“谈恋爱也许会死,不谈恋爱定会死。”
那么.....全力以赴地上吗?
也许剧中落幕之时,会出现一丝生的转机?
【对不起!最近太忙!我实在赶不上了!!!】
字数:1070
关键词:果然你的身体最温暖了
周一楠是南方人,看到雪的机会并不多,尽管有一段在北方上学的日子,但对雪的新奇还是刻在了大脑的深处。眼前这场雪,来得突然,干净又柔软的雪片让周一楠想起了恋人的头发。
其实周一楠对雪的印象不算好,南方的雪总是绵长,到了地面上就化了,转瞬即逝得好像从未来过。但是化雪带来的降温总是让次日早晨的人难以从被窝里出来。北方的雪不同,故宫雪景总是能在社交网站上收获不少欣赏的目光,周一楠也曾被人拖着去跟过一次风,漫步在大雪纷飞的故宫红墙下。但是她对美景的欣赏力并不强,她对此行更多的印象就是排队安检期间腿都要冻断了。
明天应该会很冷,比今天还冷。她这样想着,皮靴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留下不算深的脚印。
她的恋人在家里等着她。得提醒她明天上学多穿点,周一楠想着,推开了房门。
“我回来了。”
“一楠,你回来啦。”
还是家里好,暖和,窗外的雪一片一片地落着,温差让玻璃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周一楠的手穿过松二岐像雪一样颜色的头发,吻她雪一样柔软的唇。她搂着她,肌肤相亲的两人就像是两片粘在一起的雪。
南方的雪雪片十分的小,六个角,形状都不一样,粘在一起,远看像柳絮,根本看不出来是一片片玲珑别致的小小片状透明物。唯有落在深色的外套上,才能被细心的人仔细观察,但很快,就像水滴渗进沙地,雪就会全部融化。多情敏感的诗人或许会惋惜雪花生命的转瞬即逝,但周一楠体会不到这种细微的情感,只是偶尔,偶尔会觉得雪花和人没有什么不同,当她走进人潮,就像雪花被卷进寒潮里。
如果有那种运气,在西伯利亚的寒潮里,在某一个南方城市的某一个早晨,一片雪能和另一片雪成为命运共同体,再一起奔赴一场在深色外套上发生的死亡。
这种运气,或许她是有的,但她没有那个自知之明能得知这是莫大的幸运。她只能看到眼前这个女孩,以及被窝里能触摸-到的她每一寸的肌肤。她与她的舌常常会交织,通过口腔黏-膜的接触交换彼此的体温,和拥抱的作用相似但程度上有所不同。她也喜欢亲吻女孩像粘了霜一样的浅色睫毛,她可以想象明天早晨,女孩从她的怀中悄悄溜走,系上围巾,在化雪的低温天气里,行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风会吹动树枝上干燥的积雪,会有小小的雪片停留在这睫毛上。而她可以代替雪提前亲吻这里。当然,女性的身体只有一个地方单纯为了快-感存在的,她偶尔也会亲吻这里。
化雪和低温即将在几个小时之后来到,此时被窝里的两人只想做两片粘连的的雪花。小明吃饭没胃口,小明爸爸和以前差不多,很安静,晚饭后就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想到明早使人不想出被窝的低温,周一楠搂紧了怀里的松二岐,贴紧对方的躯体,闻着她耳后淡淡的香味。心里想着:果然,你的身体最温暖了。
万圣节活动 KEYWORD无法打开锁的钥匙 IF向
——字数4036
将自己裹得严实的旅人来到名为默尔霍兰德的小镇,手中的硬质皮箱像是在踩钢丝的孩子那样被大风吹的有些晃晃悠悠,两缕紫发露在外面,却从未改变过发梢向后的朝向。
真是见鬼的天气。
他在心里念叨着,又紧了紧抓着皮箱的手。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找个会卖咖啡的酒吧,喝上一杯热乎的咖啡再继续旅程。
但是且不说会不会有这样的酒吧,在他挣扎着从风中睁开眼睛观察周围后,他感觉现在找个住处都有些困难。
他有点儿希望自己在来到这里之前仔细查看过邮差给他寄过的所有邮报,好从那所小气报社出品的排版密集、字如蚊子一样大小的报纸上拿着放大镜找找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如果抛下周围建筑上的灰黑色烟熏痕迹来说,这里的确跟在地图上看着的地点照片一模一样。
他拉住围巾,任命地继续向前走,祈愿找到一个能让他暂时落脚的地方就好。
如果真的没有那种地方,他今天只能露宿街头或者冒犯某间屋子的主人了。
好在这件事最终还是没有发生在他身上,因为没过多久他便开始感叹每餐之前的礼仪并没有白做——向自然之神西凡那斯的祈祷似乎很有效,他看见了正亮着灯的一家店铺。
这是一家铸造装饰品的店铺,店名已经看不清楚,只有贴在窗户上的作品照片能认出来这里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一遍看下来这里算得上是被火焰所焚烧的痕迹最重的房屋,但房子却奇迹般的屹立在了风中,没有一丝半点摧枯拉朽的意思。
他没有太过在乎这些,只是粗略打量了几眼就看向从窗户透出的昏黄光芒。即使现在他站在风里,也仿佛触到了壁炉中传来的热量,这么想着的他从皮肤底下的血液里暂时感受到了温暖。
旅人心想,只要对方不是那么苛刻,他怎样也要歇上几个时辰。
当然,如果对方太过苛刻的话他也不介意花点时间去找找对方的痛处。
这样想着他打开门,但入眼的场景让他感到有点意外。
除开对比起外观来说打理的十分干净的屋子外,他还以为这里住着的将会是一位行动不便利的老者,或者是位十分怀旧的女士或先生,要不然怎么会不离开这座小镇?要知道继续待在这里也是没有生意的。
但实际坐在桌前的是个年轻和他相仿的人,一个正无所事事、往嘴里塞着糖的年轻人。
“欢迎光临......?”
对方也没意识到会有人来到这里,甚至话的尾末端还带上了疑问的上扬,但很快店主就反应过来,并扬起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你好。” 旅人同样回以微笑,“不过抱歉的是,我不是为了买东西来的,而是为了找个落脚点。”
“不,这并不需要道歉。您也知道,这个店铺不会有顾客的。”
年轻人倒是完全明晰这个事实,他把手边的那包糖递到旅人面前,一转凳子从旁边的锅炉里提出一壶热气腾腾的开水。
“您有自己的杯子吗?或者水壶——因为这里很久以前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所以没有备用的。”
“当然。” 旅人点点头,等待对方将占地的账本搁置一边后把皮箱放到台子上。
随着两声清脆的咔哒声,箱子被旅人打开,放在最上面的水壶被塑料纸包裹着,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待到旅人将水壶拿出,店主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为什么您将水壶放在箱子里,这个不是经常会用到的吗?”
“嗯......因为风太大了。” 而且我本以为这里会有能够让我居住的地方。
旅人在心里补充了后半句,把塑料纸揭开后递出水壶,却看见对方从柜台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才接过容器。
哦,自然之神在上。
旅人没由来的感叹了一句。
“感谢你的帮助,我大概会在这里呆上几个时辰——你可以叫我上月。”
喝上一口热水的上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直到现在,他才有空去打量这间屋子的布局。
除了挂在外面的只有一座镀银雕像,这里和上月预想中的店铺没什么区别。
但就是因为这点,上月只能毫无选择地看向那座雕像。
一只立在枝头的鸟儿正在鸣唱,路过的一辆拴着四匹马的战车静静的停在那里,坐在上面的人仿佛忘了自己将要驶去的方向,唯有那歌声能吸引他。
“它的名字是[太阳与不死鸟的歌声]。”
店长,那个自称羽凜的人注意到上月的举动后这么解释道。
“不死鸟的鸣声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声哦。”
不知为何他轻声笑了出来,而因此眯起的红色眼睛却有些暗淡了。
上月点点头,他记得这个传说。
不过他更了解的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的那个不死鸟。
“那我能拜托你做一点东西吗?” 为了暂停现在的思路,上月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地这样提出了疑问。
“......啊...当然没有问题。” 羽凜有些迟疑的回答对方,拿起一块木板垫到账单下面,“要做些什么呢?”
——做点什么,上月刚刚的确没有去思考这件事,他看看那座雕像,又想想海报上张贴的例子,最后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箱子上。
“一把锁。”
他说,“一把锁就够了,上面只需要刻上你最擅长的花纹。”
“喔,一把锁。”
羽凜低头在账本上写了几笔,却没有报出任何价格的说明,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上月的话语,仅此而已。
半晌,他抬起头。
“您来的不巧,我可能没法在你离开之前做完这些。如果您明天离开的话,以我现在的状态最多能完成钥匙的重铸部分……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吧。”
“约定?”
“嗯,约定的内容就是把钥匙带在身边,总会有一天我会把锁交给您。说实话,这个时间连我都不清楚,而您又是这几年里唯一的顾客,我自然就不收钱了。”
上月闻言有点疑惑于这个约定,盯着羽凜的脸看了一会,但最终依旧没有发问。
他索性转头注视窗外,此时夕阳正好。
——
上月是被剧烈的响声吵醒的。
因为睡意而意识有些朦胧的上月暂时没有分辨出那究竟是什么所发出的声音,但他也不能真的忽视掉这个突发事件。于是他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身,脱离困倦感对他带来的负面影响,披好外套向前台后面的大门走去。
那或是瓷烛台被打碎在地的声音,或是金属敲打到水晶挂饰上的声音,总之,那不可能是不死鸟的歌声。
带着一点点的胡思乱想,上月直接打开门看向里面,而门内的景象直接让他瞳孔一缩。
论谁看到一个人正跪在地上,用双手狠狠抓着破碎的玻璃碎片的场景,都不会觉得这一切没有丝毫问题。
不管是因为对方的举动还是身为客人的礼仪,上月没有轻举妄动,他静立在门口看向羽凜,看着从玻璃上顺着留下来的一滴滴血液。
羽凜自然注意到了门口的人,他咳嗽几声,又重重喘了几口气,这才抬起头看向他。
“晚上好。”
语闭,他又恢复成了之前接待对方的笑容,唯一不同的好似只有略显沙哑的声音。
“可这看上去完全不好。”
“所以说你来的不巧嘛。”他松开抓着玻璃的手,任其叮叮当当的敲打在地板上,再溅起少许的鲜血。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拿来那些糖?放在柜台的那些。”
上月二话没说,一转眼不见了踪影,又一转眼带着糖回到了羽凜面前。看着羽凜满手带着血就把糖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上月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质疑。
“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嗯,已经没问题了……不过真是的。”羽凜压下声音,“真是脏死了。”
他毫不掩饰嫌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比伤口起来说,血液和上面残留的玻璃渣更令他在意。
——
时钟上的白雀静静的拍打了几下翅膀,然后又转了个圈飞回巢穴。
“你说这里二十年前前就是这副样子了,那为什么没有人来修护,也没有人去改变地图上的那些图片和说明?”
上月再次缩回了沙发上,手里来回开合着自己那个刻着八芒星的怀表。
被吓了一下后他也的确睡不着了,好在现在已是凌晨五点,他就奢侈的将从现在到清晨的这段时间当成是自己昨天忘记的下午茶时间。
即使此时没有茶也没有甜点。
“因为制作地图的是特伊报社。”
羽凜从椅子上站起身,抬手在沙发上找到一副洗的发白的毛毯子递给对方,“他们不会花更多的钱去拍摄再改变那些图片的。而且说真的,像他们那样吝啬的字符位置,就像是出租鬓毛锃亮、肌肉结实的马儿的马商在收钱的时候总会来回数落的那几枚金币。不过导致成这个现状的是来自突然一举成名的图坎书邮的打击,现在经济处在低谷期,他们也的确只能这样做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仅仅是因为这个小镇实在是太小了,又没有重要的产出或者什么利用价值,所有的居民都离开了的话他们也没必要再花时间去做这些工作吧。”
“是这样吗。”
上月手指尖点了点八芒星,即使对方为他解答了他的疑问,但他仍觉得有哪里不对。
“喏。”
在上月正开始思考的时候,羽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弯下腰在恰当的时机将那把钥匙放在了对方面前。
上月的思绪不由得被打断了。
——那是一把一看就被好好锻造过了的钥匙,甚至上面有一部分还嵌了鎏金。
钥匙的边框被圈了一整圈,大卫之星被规规整整的刻在中间,六个角上分别被刻上了不同的名字,香草叶围绕着下半部分的六芒星,而在最上方则立着一只鸠。
上月对这个图案有些许不解,他接过钥匙用手指摩挲过表面,最后停在了六芒星上。
“和我预料中你擅长的有些不一样,但是费心了。”上月眯起眼睛笑了笑,“我很喜欢。”
“您喜欢就好。”羽凜收回手,用袖子遮了遮绑在手上的绷带,语气中带着一点自豪,“这可是我为之骄傲的。”
上月点点头,的确,在这么小的面积上做出这些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他以为羽凜还会对此解释点什么的时候,羽凜却在下一秒说出了逐客令一样的话。
“我把早餐已经为您包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您可以继续旅程了,这段时间内有些招待不周的地方十分抱歉。”
随后他顿了顿,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便在话尾补充了一句,“约定我不会忘记的,希望您也不会忘记……嗯对了,这个约定的有效期直至两百年后——当然,这句话是玩笑。”
说完他罕见的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但眼中却依旧带着深重的意味,似乎这个两百年是他一直以来都在重视的期限。
——
上月离开默尔霍兰德小镇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特伊报社。
没有人会想要错过这样一位铸造师,他想,即使最后羽凜的话语并没有让他开心,但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
于是他找到离默尔霍兰德小镇最近的特伊报社的分部,将他所见的事情告诉了那些人。
“但是默尔霍兰德从未发生过火灾。”
工作人皱了眉头,似乎是因为上月所说的那些完全是无稽之谈而语气有些不耐烦。
“那里同样也完好无缺,甚至从小镇经过的每队商人都会夸赞夕阳的美丽令他们消了苦闷。”
上月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中,好在钥匙仍在告诉他那些非是自己的臆想。
那便把所有事情记在心中吧。
于是他这样在心中下了决定,向那人道了别,带着一把无法打开任何锁的钥匙继续了旅程。
他回想起店中的那座雕像,回想起店长为他所讲的不死鸟的传说,回想起了两百年的约定。
想来那对不死鸟的羽翼依旧圣洁。
Chapter1-关于最后一隅
字数:2604
关键词:最后一次的吻
【玛丽,能帮忙把你手边的文件夹递给我吗?】
玛丽转过头,伸手去拿桌面上散乱A4张上面搁着的孤零零的文件夹,却被另一人的手挡下了去路。那人的手和她的主人不同,是女性中不多见的骨节分明的手,本人倒是穿着工作服白大褂也看出该有的都有。
“我帮你拿了吧。”周一楠的座位就在玛丽隔壁,她探身过来,将手轻轻放在文件夹上,看上去漫不经心又有些刻意地将玛丽的手和文件夹隔开了。“拿去,东西不知道自己拿啊——”而让帮忙的来人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下午开会别去了,翘个班吧。”这一出让周一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点点别的什么情感,随手把文件夹放到桌角,“我请你吃饭。”她有些焦躁地在身上的白大褂四个口袋里寻找和摸索着烟盒,想缓解这空气中滋生的尴尬,事实上尴尬的人可能只有她吧,玛丽看上去还是老样子,温温的,好像在笑着、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她的皮肤很白,甚至过白了。周一楠的中学语文老师曾经解释过“肤若凝脂”这个词的意思,周一楠听了简直想吐,哪有人的脸像油脂那么白、那么腻。但是周一楠认为玛丽真的配得上这个词,皮肤真那么白、那么润、那么透。
“你把烟戒了我就和你去。”周一楠的这位办公室情人显然不给面子,法医和警方的会议不是请情人吃个饭就能翘的,两位法医都缺席,怎么都说不过去。要讨论的东西,也不是翘班就能逃避的。“戒烟是不可能的,就算对牙不好。”周一楠找到了烟盒,点了一根烟,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怪话,就像是另一个次元来了暗示。
“没劲啊,翘了吧玛丽,这案子都追了这么久了,什么也没查到,就连——”她梗住了。
也没找到,她在心里想着。她的这番话让她想笑话自己,把开会的文件全塞到了文件框里,嘿,什么都没查到不正是因为己方的无能吗,而且我又——
玛丽还是笑盈盈地看着她,日光灯的冷光落在她的红发上都不能减少这颜色的饱和,就像是某些鸟类在显微镜下有特殊鳞片结构的羽毛,在光线下会异常饱和;就像是周一楠在母校时头顶飘过的枫叶;就像是朱砂、就像是血。
“怎么,叫你戒个烟脾气这么大?”对方没有管她吞下去的半句话,而是回到了戒烟上。
又失态了。差点忘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呃,我不会戒的。”她把办公室的窗帘拉开,让阳光代替日光灯的颜色。
“那你以后得肺癌可别怪我没劝你呀。”
“不会,得肺癌不更好吗。”她真想把这深红色秀发的主人拥入怀,嗅着她洗发水的味道,可惜这情境不允许,随时可能有警察进来商量开会的事。她只能想象着,任由香烟的味道和办公室里灰尘的味道在自己的鼻腔里扩散。“活着多没意思呀,玛丽。”
“得了肺癌谁照顾你啊!”
“你陪我呗。”
“做化疗头发都没了,我才不陪你呢。”
“嘿……”
她笑了笑,将身子在靠在窗台上。一边用一次性纸杯接着弹下来的烟灰,一边偷偷看着另一人的眼眸。像是北京的秋天一夜之间把全城的叶子都吹黄了红了,再一股脑塞进了那人的眼波里。
要不然怎么有一个词说,暗送秋波呢。那人的眼睛曾是锐利的,平静的,看见巨人观的尸体也不起波澜的;也曾是温暖的,柔软的,含情脉脉的。她望着她,一如既往。平淡又复杂。当然周一楠的认知库里只能匹配到“美”和“爱”两个关键词,但她甚至对这两个词已经体会颇深却仍然不解其意。
一根烟快要烧完了,她和恋人短暂而安静的独处也被周一楠口袋里传来的电话铃声打破。她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接了电话:“好的,我知道。下午的会议——”
“下午的会议你还是去吧,把材料看看吧。”沉默了许久,玛丽还是开了口,她的手在外套上无意识地摩挲。周一楠通过行为心理学当然能知道她在不安,但她贫乏的感情和贫瘠的词汇库使她不能挤出合适的词说接下来的话。
但是,也是时候了。
“玛丽,你的尸体找到了。”
周一楠把烟用力摁灭在纸杯里,把纸杯底烧了一个洞。
“你知道?”
“我知道。”
“下午的会议本来是想讨论你失踪的事,现在不用了,尸体找到了,直接看现场就行了。”
周一楠简直不敢看她的脸,因为她不知道会看到什么表情,她更不知道如何应对。但是周一楠毕竟是周一楠,她接受了包括八年学医经验的二十年唯物教育,这使她并不能完全相信灵魂和死后的世界,她甚至认为眼前的玛丽是一个因为自己的懦弱而产生的幻象,她还是望着她,望着她的秋波,望着她的羽毛,望着她的凝脂,贪心地望着她,自私地希望这个影子多停留一会,哪怕一根烟的时间。“解剖……你来看吗。”
“去陪你。”
原来我心中的她,是这样的。周一楠暗暗想着,并希望这个影子多留一会。
自从玛丽独自查案失踪后,周一楠就无数次想象玛丽尸体的模样,这些想象甚至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我需要测她的尸温吗,她会有尸斑吗,会巨人观吗,会尸蜡化吗,骨骼会钙化吗等等等等,甚至想象过玛丽头骨的样子,还想着,她眼窝一定很深,鼻梁一定很高,牙齿也很齐,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终于见到了尸体。她见过恋人的大笑的、委屈的、波澜不惊的、一触即发的、虚张声势的、真情实意的、单纯的、复杂的……各种样子,最后还是见到了,死了的样子。
甚至没什么特别的,她的尸身被藏在冷库里,所以保存的很好。冷冰冰的,一动不动的。没有周一楠想象中景象那般夸张。白皙的皮肤上覆着一道薄霜,就连睫毛、嘴唇也是。像撒了糖,却没有任何血色的唇是她曾吻过的。眼前的玛丽和记忆中的玛丽只有一点点区别,当然还有身后的不知是幻影还是灵魂的玛丽,在周一楠的心里,都是相似的样子的。周一楠一直认为人死了之后就和物件没什么两样,今天看来,也不全是。她的尸身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她简直想附下身去给她一个晚安吻。
但是她没有,她向来不肆惮最坏的结局,所以在玛丽失踪的次日,见到她如往常一样在办公室等着她的时候,看到那个用科学难以解释的存在,她早已在心里默默下了定论,原来你死了。接受死亡本应该是个痛苦漫长的过程,但是对于周一楠,像是一根冰冷的刺扎在背后,却早有防备,周一楠认为,迟早的事。迟早的事,所以显得现在更加珍贵。她将这场超自然的戏演了下去。为了不戳穿,她办公室里的恋人不是实体这件事,她得小心翼翼,不要失态才行。
是时候了。
代替吻的是手术刀,落在了毫无温度的皮肤上。不知道是考虑身后幻影的想法,还是自己的想法,今天的动作较以往更加轻柔。
不知道是否风吹过,头发有被抚摸的触感,又伴随着一个柔软的按压。
是吻。幻觉也会吻吗,不会吧。她想着,半合上了眼睛,享受这超自然的一隅。
结束了。幸好我能送你上路。
她缝合好尸体,身后的人影已经无影无踪。
恋人的秋潭一样的眼合上了,发丝依旧深刻又饱和的红,像是尸检报告上周一楠按下的红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