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也许会死,不谈恋爱定会死。”
那么.....全力以赴地上吗?
也许剧中落幕之时,会出现一丝生的转机?
秦棠今天26岁,在人与人之间挣扎着向地铁门走去,背后的人推着她,而在她的对面一群人也同样在奋力前行,两股力压着她,使她不能退也不能进。她紧紧掐着自己的包,扭动着身躯想要从这庞大的桎梏中冲出去,但警示灯开始叮叮作响,车门彻底关闭时有人发出一声被挤压的声音。
秦棠被人织就的网笼着,突然想起从前的自己。26岁的秦棠想着16岁的秦棠,只觉得模糊得像一片影子一样。但16岁的秦棠遥遥想着26岁的秦棠,也一定只觉得模糊得像片雾。但总有一点是相似的:在高峰期时被人群淹没、带走。
秦棠并没有什么情绪,她已经学会疲倦地习惯这些了。毕竟她总是淹没在人群之中的,也总是被人群裹挟走的。秦棠瞧着身前人衣服上的纽扣发呆。列车隆隆开往下一站,带上了一个错过目的地的年轻人。
在下一站她终于挤了下来。她同样熟悉这个站点,另一个方向的列车并不会在对面等待她。秦棠按着标识踩上扶手电梯。地铁的灯有些坏了,站里比平日都要暗些。但她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害怕,她垂着脸盯着手机,贴心的社交软件被点开后就为她献上今天第一份的生日祝福。祝福界面关闭后的消息栏里全部都是群聊与公众号,她借这一个小盒子在角落里窥探着世界,吊着自己忘记疲惫,继续往前走去。
但这条电梯是不是有点太长了?她猛地惊醒,手机屏幕在黯淡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眼。电梯终于要到终点,她赶忙上前几步,踏上稳定的地面。
光彻底没了。
秦棠就像那个被地铁门挤到的人,发出了短促的尖叫。身边全是看不到边界的黑暗,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眼睛,可她还分明看得到自己的手。她下一步想要拿起手机照明:没有手机了。
能发光的、还剩一半电量的现代科技产物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发着荧光的纸片,秦棠又尖叫了一声,把它丢了出去。纸片却施施然立在了她脸前不远处,像介绍自己一样浮现了文字。
秦棠仿佛抓住了一丝希望,她凑过去,死死盯着那些文字,但那些文字并不希望她拥有希望,一点一点地使她的身体发冷。甚至还替她流下了泪水。
那暗红色的粘稠液体顺着纸面流下,落在地上,发出嘲笑一般的轻响。秦棠毛骨悚然,她的手微微颤抖,全身发冷。
这不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呢?这是恶作剧,是噩梦,但决计不可能是现实,现实怎么可能出现这样荒诞的故事?她毫无底气地试图说服自己,白茫茫纸张与她对视,像是黑色的恶魔睁开的眼睛,秦棠被恐惧驱使,她开始奔跑。苍白的纸片跟着她。
她哭得涕泪横流,手脚并用,一心想要从这片黑暗中逃离出去,胸腔在剧烈运动下开始逐渐疼痛,冰冷的身子变得发烫起来,她跑在虚无中,知道自己无从脱出。她想着那些文字,惊恐在她的脊椎上盘旋,她感到她的人生与生命都在离她而去,但另一种情绪顺着发丝进入她的脑中。
不可以!她冲着这个微妙的情绪大喊。为了从这不该产生的情绪中逃离出去,她重新开始了狂奔。奔跑使她气喘吁吁而又绝望不已,但她哪里敢停下呢?终于,她腿一软,一头栽进了黑暗里去。
秦棠很喜欢吃生日蛋糕,写着名字的巧克力块与罐头黄桃是她的最爱。除了这两个东西之外她最喜欢的东西是奶油,棉棉软软,缠着舌头,落入腹内造就甜腻的满足感。因此她每次都会好好吃完,一点不剩。直到在学校给别人过生日的时候,她才第一次闻到了奶油氧化的气味,那是高三毕业前的一次大家合谋放纵自己的狂欢,欢笑声中抹在皮肤上、头发上和衣服上的奶油已经不再是庆典的象征,它成为了新的烦恼。颜色不再具有意义,但它们停留过的地方依旧黏腻,在空气中迅速地开始腐败,秦棠被那些气味裹在里面,熏的要呕吐。但她的同学手上沾满着那些,笑嘻嘻地继续凑近她。
热情与喜欢一并消退,她开始企图从这个痛苦的狂欢节目中逃走,那天的晚自习后,秦棠反复地冲下六楼,又冲上六楼,笑声和疯狂在她身后追着她。最后她在教学楼顶层的楼梯间躲着,听着脚步声轰隆隆地踏过去,放过了她,并不执着于寻找到她。秦棠坐在台阶上与黑暗里,心跳如擂鼓,晚修前为了生日会才洗完澡的身子疯狂出汗。她在那一瞬间觉得很累。
秦棠在油腻腻的空气中艰难地呼吸,慢慢地数着楼下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直到笑声消散了,她缓缓地下楼走回教室。教室内空无一人,灯被早早地灭了,谁也想不起来秦棠没有回来。
她坐在讲台上,一个人望着一排排的桌子们。秦棠想象着自己喜欢的男生还在隔壁教室,收拾完东西恰好走过外面的走廊,这样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有一场不为旁人所知的交谈。他也许会问秦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秦棠说不定还有机会掂着一点奶油,借着打闹去摸他的肌肤或者头发,使这些粘腻的东西再次有一些甜美的回味。但是全部的人都已经走掉,秦棠的想象直至毕业都只是想象。
秦棠将这些东西记在日记里。后来她再翻看的时候已经没什么感觉,像喝着一碗冷汤里的残渣似的。学生时代于她来说已经太遥远了。她被裹挟着,规矩的往前走去:上学、工作。如果她能对相亲顺从一些,大概就能完美些。她明白自己不能像梦境一样拥有春天,她太过于平庸了,再甜蜜的梦境也是梦境,即使全被她暗藏着骄傲地细细记载在日记本上,她能品味的自己的青春也就那一点东西。
因此,当她终于掉了眼泪时,她说:“我有过,我也有喜欢的人。”这些话粘着她重重的鼻音,听上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我知道你在日记里写的东西,可那算什么?!”她的妈妈已经不再顾及什么,她把嘲弄掺进话中,当作愤怒的发泄方式,“你自己说,那算什么?”
那算什么?秦棠也不知道。她明白,太过于明白。她一直以来反复品味的事情也就那几件,剩下的大多数则都是她自己靠着那几件事情发酵出来的情绪。她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如果低头承认了,那么这些年来她的悸动、幻想和固执都要变成没有意义的东西。可明明她是依靠这些组成的。
秦棠近乎悲哀地想着。她只是想要一个梦境,可谁会给她这个梦境呢?
在黑暗中,她坠入了梦境。
本篇全文4591字(太多了!!),是序章之后和正式表演之间搭档的这两人发生的事
是我和大卫中之人得塔劳斯一起rp之后得到的剧情!
后面的可能来不及了我先把这个发了再说555555()
那么以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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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雅从外面回到房间后仍然缓不过神来,她浑身发软,甚至都快站立不稳。在门口僵硬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听到房间某处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叩叩。”
“.......”
刚离开不久的恐惧感又重新席卷而来,甚至比之前更甚。她要拼命忍耐才能抑制住自己转身夺门而逃的冲动。脑子里回想起了之前听到过的话:
“不要在某些时间之外擅自出门,否则后果自负。”
眼眶里已经开始蓄积泪水,她一边发抖,一边慢慢挪动着靠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是玻璃门。
在快要碰门框时,她闭上了眼。
或许是已经恐惧到了极致,手停止了颤抖,神经甚至也有些麻木。又走了一步到了门口,她慢慢睁开了眼。
“.......?!”
玻璃门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可视。门背后居然有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猛地退后了一步,差点摔坐在地上。幸好手还扶着墙,不至于真的跌倒。
“啊!吓到你了吗,我很抱歉…!”
玻璃门对面的男人神色有些尴尬。
他很白,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长着一张看起来不太无害的脸。一头金发微微有些卷曲,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有些休闲。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娃娃,他用另一只手慢慢将拉门推到一旁,露出了一半的间隙让两个房间连接了起来。
“.......“
警觉和恐惧让她再往后退了一步。
发现对方推开了玻璃门,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先拉开距离然后马上从房间里找东西自卫;但是恐惧又令她没办法再移动分毫。
“没,没事的,这样的条件下,论谁都会不知所措…..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男人急忙摆摆手,像是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跟她解释似的说着。发现这时贸然尝试接近她的行为可能会进一步加深她的恐惧,于是那人只站在门边,不敢踏入另一边房间。
他托着少女模样的人偶站在原地,仿佛在努力地展露能看上去显得亲切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大卫•夏普,……她是琼。我们绝不会是坏人……你愿意相信我吗?”
“……“
她发现了对方没有再试图继续往前。
虽然仍然十分恐惧,但意识到这点之后,肩膀可见地往下松了一些,脑子也慢慢重新运转起来。
她艰难地思考着,试图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大卫...?”她僵硬地复述出对方的话, “…...所以说,你......你是人类?不是这里的......这里的'人'......?”
“是的,我是大卫,是人类,不是刚才那些长着尖耳朵或是小翅膀的家伙……那看起来太不科学了,简直像是幻想电影里走出来的演员——可能是琼喜欢看的类型…不过至少目前看来我们现在是同样的境地呢。”
对面自称大卫的男性话有些多,看起来似乎对于眼前的少女对自己放下了仅仅一点戒备都感到由衷的高兴。但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尴尬:“呃、…我也知道这样贸然进入女孩子的房间不是礼貌的行为。琼一定在狠狠地责骂着我。请女士们原谅我的莽撞……”
”.........”
她还是有些害怕。但到这一刻为止她终于有些松懈,并且几乎是同时感到了一丝委屈;她的鼻子一酸。不过她马上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坚强起来。她红着眼睛,鼓起勇气,有些哽咽地试探着问他:
“……刚才......你说,'你们'......“
但这也就是极限了,她并不敢用更多眼神往这个人身后的房间探寻。
“‘我们’?…嗯,是这样的,它指的是我和琼。我的房间里没有别人,请你放心哦。”
那个人指了指那安静地坐在自己右手掌中的西洋人偶,对她报以诚挚的微笑。
“琼......”
看着那座人偶仿佛使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略点了点头,闭上了嘴。又小心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发现他正在对自己微笑……
她把视线移开,看向了地上。还是有些害怕,但比起之前好像又有些别的感觉。
脑子里开始能够重新思考了。眼前这个人……好像确实是人类。至少目前为止两个人都能够相对正常的交流;并且就算说了这么久,在她没有安下心来之前,对方也很小心地没有再往甚至前半步……从他的言辞里,也可以感受到他对自己应该没有任何要伤害的意思,甚至……他还一直在试图安抚她。虽然,他手里拿着一个娃娃确实有些奇怪……但娃娃看起来也被照顾得很好。
其实,说不定眼前这个人,真的……能够算是同伴?
短暂的沉默后,她开了口:
“....刚才,没....没关系。抱歉....。我.........”
她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接着说:
“....我是Ayre。”
“啊,感谢你,伊雅小姐。”
他又一次展露了笑颜。这一次看起来更加开心,显然他已经感觉到对面的少女态度又有了些许转变。他接着说:
“那,现在让我们理清一下头绪如何……? 其实,我对这个情况也很茫然……不过……对了!那些人似乎说过,会在我们房间里的桌上放上必要的情报……之类的?”
他抬手往后抓了抓有些微卷的头发,又压低了帽檐,然后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拿了那份信封,把拆信刀放入了自己的口袋里。又转过身,对着她说道:
“也许我和你所拥有的信封中会有不同的消息。而且,即使是那群怪人强塞给我们的,这也是属于个人隐私。”
像是害怕惊扰她似的,他背过身去,从口袋里拿出刀来。当他再转回来时,信封已经被划出了整齐的切口。
“为了让伊雅能信任我,我会跟你分享我拥有的‘情报’……虽然我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内容呢。”
他先将人偶放在了桌旁。他似乎很少进行这个动作——虽然人偶离他只有十多公分的距离,但他因此露出了些许不安的情绪。不过这份异样好像被他暂时按捺下去了。
他将信封中的内容倾倒出来,又把那些东西像纸牌般整齐地铺散在了桌上:
“看……这便是我对伊雅你的信任了。……我不奢求你愿意同我分享什么…但至少,请不要误会我的好意…”
”......抱歉。“
她怔怔地看着对方的举动。
等到他停下动作,她回过神来,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以往软弱又有点难过的神情。她避开了可能碰到娃娃的位置,慢慢走到大卫身旁,看着桌上的纸,又看了看大卫,把头微微低了下来:
”我很抱歉......,....我相信你,我也没有恶意,之前.....我只是太害怕了........“
“……”
大卫微微侧开,俯身平视着她,看着她的眼瞳映照出自己的脸庞,然后对她展露了一个笑容:
“若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其实我也是很害怕的……但如果我也和伊雅一起只在原地颤抖、动弹不得的话,事情就不会得到解决。”
“……嗯…”
她有些羞愧,但又觉得:原来这个人和我一样吗…?也一样被不安的情绪所困扰着吗……
刚才…我还怀疑了他。
“……刚才误解了你,真的…很对不起。”这句话带着她的歉意和难过。
“没事。“他直起身,转向又将人偶抱起,“那么,由你来查阅我信封里的文件,可以吗?“
听到他说由自己来查阅桌子上的册子,她有些不知所措,随即又反应过来…心里涌上一股感动和酸涩。
“那…失礼了。”
她伸出手,小心地把东西拿了起来。
“嗯…不过说来惭愧,我放下琼的话就会心神不宁……哈哈…很奇怪吧?……”
大卫似乎不经意地说着,但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夹杂着些许自责和失落。
“…没…没有呢,我也大概能够理解……‘琼’对你来说。大概是很重要的存在,放不下也…也没什么吧。”
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解释这个,她抬起头看着旁边的人。虽然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并不好看,但她想鼓励他。她动作很轻地笑了笑。
“啊…只要你不去讨厌我就好。在大学里我经常因为琼的存在而被误解呢……不过加入话剧社团的话就会轻松一些,那些人会以为她是珍贵的演出道具……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琼也不愿意被人当作工具吧,这太侮辱女士了。”
他眼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也许是回忆起了在学校里的往事。他抬起手顺了顺人偶有些变乱的长发,又开口问她:“嗯,伊雅,那些纸上写了些什么呢?”
“啊…!“
突然被问到,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又走神了。她有些慌张地微低下头。
“对不起,请稍等一下…”
提醒自己要集中注意力,她摇了摇头,然后开始翻看手里的纸。
……
“…大卫…如果我可以这么称呼你的话?”
伊雅犹豫地看着他。然而对面递来默认的眼神和安抚性的表情让她安了安心。小声吸了口气,她接着说了下去:“…这些纸上写了一些规则,并说明每一个大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是搭档…我们需要按照规则根据关键词表演,才有机会…活下去。”
上面也有第一轮表演的关键词。她心里微动,想起了什么,顿了顿,表情黯淡了下去,把手里的纸递回给大卫。
“详细的内容…大卫自己也看一下吧。”
“唔?”
大卫用空出来的手接过并阅读起来,从眼神的移动可以看出他阅读速度很快。
空气沉默了一会。
“也就是说,那些人是把我们当作享乐的演员,而且我们也被迫签下了危及性命的霸王条款呢……况且这样也只是不会死而已,我们还有机会从这里出去吗…”
“………”
回想起刚才在房间外被控制时绝望又难过的感觉,她又重新感到了恐惧。在今天之前,她根本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也不会知道自己在绝境之时会是怎样的想法。但现在除了恐惧,好像还有了别的什么情绪。
她不想死。
就算她可能做不到城堡里那些“人”的要求……,但她不想什么都不做地就这么失去希望。
“…有,有机会的吧。只要有希望,就不能先放弃…!”
她鼓起勇气,神色中带上了一些微弱的期盼和鼓励,第一次能够直视大卫的眼睛。
“我不想放弃…我还想出去……大卫……可以和我一起努力吗?完成他们的要求的话……还有希望……”
对上她的视线,大卫有一丝惊讶,愣了一会,随后展露了笑容。
“——嗯,我当然不会放弃的哦,为了琼……为了自己……还有……。伊雅看起来已经打起精神来了,这是件好事哦。如果在这里就放弃了的话,不就正入那些怪人的下怀了——”
“嗯,那……!”
“不过…我,我在这牢笼之外是有情人对象的……我想这对伊雅,很……”
大卫渐渐收起了笑容,将视线移到别的地方,面露尴尬地压低了帽檐。
“…………”
一阵沉默之后,他的脸色渐渐变得羞愧难当。
他说不下去了。
听到突如其来的转折,她也愣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脸色先是变红,然后又变白。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
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并且………我也,我之前不知道………我…………“
伊雅有些哽咽地说着,低下了头。
她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伙伴,以为自己鼓起勇气了可以能够得到一丝希望。
但,希望好像是假的。如果她想要活下去,需要别人做出近似于背叛恋人的事情。而这是她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刚才,她确实拜托他了。
……更可耻的是,现在就算她知道了对方有恋人,并且她拜托对方的事是她最不想要再次经历的事情之一,她也还是不想放弃……她还是想活下去。
眼泪落了下来。
“对不起……但为了活下去……对不起……我…………”
她没办法再往下说。
她轻轻抹去了泪水,对着大卫微微鞠了一躬。
——然后她转身逃跑了,跨过门框后马上合上了推拉门。
“咦?—啊!!那个!!”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我没有责怪伊雅的意思啊!而且是我这边对不起你才对……!对不起明明有伴侣了却还要因为这种荒谬的闹剧跟伊雅…假扮情侣什么的…!呜啊,请,请不要关上门…………”
她听着大卫急切的呼喊愈发难过。
她躲到床里侧的角落窝了起来,把头埋在了臂弯里,一声不吭。
刚才自己是想要拜托他的。对方还有伴侣。这种要求太过分了。
这根本是勉强别人……
她不想。
但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去做这种事。
如果大卫要拒绝的话……
……
绝望又难受。
门外的大卫看着伊雅跑掉的身影发出了无力的叹息,又不敢再次贸然拉开门,只能隔着墙对着躲起来的伊雅解释:
“对不起,只用这一次就好,只是演戏而已——那、那个…该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如果伊雅不介意的话,我怎么样都行!”
“………”
什么?!
这是真的吗……?
他没有拒绝……?!
……好温柔啊。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温柔呢。
她怔住了,慢慢地捂住嘴,无声地哭泣起来。
但我的过错还是没办法回避……
对不起,没办法马上回应这份好意。
不过,稍微安心了。也更歉疚。
她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小声回应了他。
“我…我没事,请不用担心…………谢谢你。大卫。”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字几乎要让人听不清了。
——————
大卫皱着眉,无奈地笑了笑。
她休息了吗?
“……晚安,伊雅。”
言语之间,男人的身影在玻璃的另一边渐渐变浅,消失不见。
——————————————
感谢耐心看完的大家!!!!!(鞠躬
【瞎寫復健,因為是對日格有點重要的劇情所以想創作出來,本來想畫漫畫但是因為三次元身體不太好就先寫文吧(⋯⋯)刪改了一些對話】
媽媽下葬了。
葬禮的棺材是她生前選好的那口,楠木,雕了花,剛好比她大上一點,能放她最喜歡的花進去。諾爾則站在我旁邊,媽媽一向喜歡他,他也喜歡媽媽,或許是因為這樣,他哭得很大聲,大到有點吵了。總有媽媽的朋友來向我們問好,告訴我們他們很抱歉——為什麼抱歉呢,又不是他們的錯。
是我的錯。我想。我又摸了一次棺木。木材是我挑的,媽媽生前過得很節儉,就連死後的居所也不願意用好東西,所以我做了她的棺材,並安慰她剩下的材料我可以用來做木雕。
那時她聽了很高興,並告訴我她想要在她的棺材上雕刻上她喜歡的紋樣。就像我和諾爾的父親曾經做的那樣。在她生命最後那段日子,她總是告訴我們她會死,諾爾聽了不以為然,因為媽媽身體健康,什麼毛病都沒有。
她確實死了,是被車撞死的。他們說她若是坐在副駕駛上或許還能活下來。開車的人是我,讓她坐在後駕駛的是我,因為對面的車子開過來沒反應過來的也是我。我不知道該不該悲傷,一般人的母親死了,他們或許應該悲傷吧,一般人不小心害死了人,他們或許會自責吧。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兩者都佔了,我什麼都沒感覺到,只注意到棺木上的紋樣有一處出了些紕漏。很小,如果摸的人不是我,或許沒人會注意到。
或許我該在下葬之前將那個小錯誤改過來。
“諾爾。”我說,“去吃午飯吧,我要改點東西。”
我的弟弟仰起頭來,起初,他沒聽懂我的意思,只是露出來如夢初醒的眼神。
“我要改一下棺材上的木雕。”
我第二次說的時候,諾爾就像被雷劈中了那般叫了起來,他抓住了我的領子。“你膽敢再碰她一下。”他說,“你還有臉面來參加葬禮?”
“我不知道。”我說,“我應該參加,因為我是媽媽的兒子。你也是如此。”
諾爾氣得發抖,他力氣挺大的,但還在忍著,“你難道就沒有一點羞恥心嗎?”他不可置信地叫到,我沒有回話。
我開始感到羞恥。
不是因為我害死了媽媽,而是因為我對害死媽媽這件事沒有任何感覺。
“能稍微聊聊看嗎?”我問道,隨即,我意識到這個要求或許有些過分了,於是又做了補充,“如果接下來還有事就算了,畢竟要準備三十八人的食宿很辛苦。”
門那頭的人停頓了一會兒,或許是在思考這個問題,片刻後,她回答道:“沒關係,在大家吃完飯之前還有一段時間。那麼,日格先生我進來了?”她並沒有等我的回應,也不需要,我聽到她那雙方便行動的女鞋鞋底在地面上輕巧地敲出一串漸強音符,然後是瓷器叮啷的一聲,應當是將餐盤放在桌面上了。
沈默片刻後,她輕聲問道:“日格先生想要說些什麼喃?”
——我其實並沒有那麼明確的目的性,不如說只是有些不確定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想。強留對方與我聊天,也不過是想知道該怎麼做。仔細回想一下,剛來的時候在走廊裡聽到了恐懼和憤怒的聲音,還有不可置信的聲音——不可置信到現在已經有些過時了,再然後是憤怒——我並沒有感到生氣,只覺得是明明之中理所當然。
恐懼的心情還是有的吧。我想,試圖回憶起自己的恐懼感,卻不知怎麼的,就像想抓住什麼動物的尾巴似的撲了個空。
“我想問問看琳娜小姐是如何看到恐懼的——怎麼說,來了這裡過了段時間之後,突然有了恐懼感,所以想要多詢問看看他人的想法。”這是個謊言,但我還是這麼說了。我稍稍向後坐了一些,“琳娜小姐能坐下來嗎?站著說話怪不方便的。我來這裡之後就一直在麻煩人。”
我沒有聽到裙擺在床單上摩挲的響聲,也沒有感覺到床鋪因為重量而微微下陷的觸感,隨後我聽到了她的話:“日格先生會覺得在麻煩人嗎?我認為日格先生一定會成為很棒的演員。“
那是平板的聲音。
“關於恐懼感的話⋯⋯很抱歉我沒有感覺到這種情緒過。”
啊,原來如此,她和我是一樣的。我咀嚼著這句話背後的含義,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可能是我活得不太長,不過西姆他以前說過,是人類想要逃離某種情況是很容易產生的情緒。”我不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什麼樣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的心情是怎麼想。過了一會兒,她又說,“日格先生,很想逃離這裡嗎?”
她也在好奇嗎?她也想知道別人的疑慮嗎?她的腦子裡在想著我在想的事情嗎?我開始困惑,“不想。”我回答,然後意識到這麼回答似乎有點奇怪,正常人是不是應該回答想呢?比約恩先生會回答想嗎?那個痛斥男僕的女孩子會回答想嗎?既然如此,我又為什麼不像回去呢?更多的困惑接踵而至,我在無數個答案中挑揀,尋找最適合我的那個。
最後找到的,果然還是那一個。
“或者說是套不被逃得出去都無所謂吧。”仔細地回想著此生曾見過的人,在零散地海洋中尋找著恐懼的面孔,最後卻僅僅能在電影裡找到那麼幾張,但是琳娜所說的情況似乎又與我記憶中的不服,“我想不是因為想要逃離而恐懼,而是因為恐懼想要逃離吧。逃跑不了的情況也是有的,情況又有被動的和主動的⋯⋯”
琳娜沈默了,似乎是在等著我說下去。
“嗯⋯⋯比如說,被動的恐懼者,只能承接恐懼。主動的恐懼者,回承接恐懼。但是無關主動被動,能夠面對自己的恐懼,那就已經是勇氣了吧?”我想了想,又覺得我的話說得不太通順,但是似乎確實在我心底有那麼一個道理在,“抱歉,說起來怪繞口的,我想這也不是什麼富有邏輯的論述,僅僅只是個人之見而已。唔⋯⋯或許是因為對我來說沒有什麼什麼放不下的東西,所以無論是在這裡還是會去,都沒有什麼區別吧。”
我為自己找了理由,儘管我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並不是想死吧,大概。”
我沒有那種憂鬱的情緒。
她的腳步微微動了,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到對方坐了下來,床鋪因其重量而微微凹陷,似乎並不是很重。她開口了:“被動是因為無法逃離所以去面對,主動的是什麼意思喃?”
我停下了一會兒,隨後回答道:”主動承接了恐懼的人,是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會做下去的人,被動的人,則是無論如何都只能這麼做。我想兩者的區別在這裡吧。“這聽起來有點像在繞圈子的歪理,但我確實有那麼想過,”雖然有些模糊,但大抵如此。從勇敢的角度而言,兩者並沒有差別。無論是何者,都是值得嘉獎的品質。“
“嗯⋯⋯”她輕聲附和著,提出了疑問,“那日格先生是屬於這兩種嗎?”
“⋯⋯不知道。”
我在恐懼嗎?
對了,我不怕死,也不想離開,既然如此,又為什麼會有那麼一丁點恐懼的影子在呢?
在困惑的時候,我想起了比約恩先生。
“我似乎對恐懼不是很在行,現在也是⋯⋯但是這個心情或許是恐懼吧。我很害怕如果要是做錯了什麼,讓搭檔的人死去。”雖然這麼說,但這大概不是恐懼,“還是說這個是擔憂⋯⋯?現在似乎還沒有那麼明顯的區別。明明父母都是普通人,我為什麼會被變成這樣也沒有頭緒,可能是生下來的時候腦袋哪裡撞到了吧。”說到結尾,我苦笑了一下,卻被對方打斷了。
“日格先生,後面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的語氣變了。
“後面的?”我問。
“‘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也沒有頭緒’這句話。是變成了什麼樣?是指臉上的傷嗎?”
“不⋯⋯臉上的傷只是小事,我想是⋯⋯對身前的世界感到疏遠、事不關己,像是快速掠過的風景那樣,很快就過去了。”我回答,意識到我真正的想法。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琳娜她是特殊的,不像媽媽,不像諾爾,不像任何人;她像聖母像和木雕一樣,是特殊的,至少對我來說,她是如此的特殊。
我是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遇到她這樣的人啊。
我繼續說了下去。
“雖然我已經有點忘了有這個傷之前的自己是什麼,但是似乎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的人,和受了傷無關⋯⋯我有的時候想,或許所有人都是這樣,只是大家或是不好意思,或是默認了,但似乎並不是這樣。”
琳娜咀嚼著我的話,回答了:”疏離,事不關己,和快速掠過的風景?這樣的想法有什麼不對嗎?西姆他⋯⋯抱歉,我不應該背著西姆說這些,不過作為人類,這樣短暫的生命,日格先生的想法的確很少見。”
冰涼的指尖撫上了我的臉龐,手指的主人輕柔地在我的臉頰上划過,“這個傷,之前的故事,獲得的故事,和接下來的故事。日格先生可以找個時間和我講講嗎?”
“——當然,如果您想聽的話。”我回答,我們已經聊了很長時間,該結束了,“這麼說起來也聊了很長一段時間,再留琳娜小姐其他人要餓肚子了,以後有機會再說說看吧。”
“和日格先生聊天很有趣,故事我還想聽。所以,這次的表演,只要不要太奇怪就能活下去,而且也不需要為搭檔擔心,因為如果日格先生犯錯的話,被淘汰的是日格先生喔。”她說,“那麼我就先離開了,這個是給你的獎勵喔。”她輕聲說著,似乎又回到之前平板的聲音裡了,有什麼東西被輕輕放在餐盤上,隨後是她漸漸遠去的足音。
我坐在那裡,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亦不知該不該欣喜。但毫無疑問,她是特殊的。
——
我十六歲,諾爾十四歲。我們倆坐在神學院的牆上,這是諾爾提議的,因為他覺得逗修女很好玩。我看了一會兒,注意到教堂裡新搬來一座聖母子像。
那是米開朗基羅的皮埃塔。
我跳下去,諾爾有點掃興,但他還是讓我離開了。“快點回來”他說,之後又轉過頭去尋找修女的足跡,我點點頭,之後便跑向了教堂。
太陽很刺眼,腳踏在地面上時,感覺就像在踏融化的棉花糖,鼻腔裡能聞到夏季的青草香。我打開教堂的門,稍有些享受室內的涼意。教堂不好坐的長椅排得整齊,半數剝落了紅漆,我小心地繞過他們。就在那兒,我看到了那件復刻品。
她平靜,但並不放鬆,不像是睡著,更多是種漠然;精巧的五官被柔軟的布料簇擁著,纖細的手臂與身軀竟然能抱起高大的耶穌。陽光掉下來了,落在她的臉上。她實在是太特別了,我忘了呼吸,也忘了自己。我想走過去,想擁抱她,但唯恐自己破壞了那份平靜。可我忍不住,我的脊骨在叫囂,我的心臟在狂跳,血液是奔騰的河流,雙眼是不息的火焰,我要擁抱她、我要擁抱她、我要擁抱她。
世界上又能在哪裡找到這樣的人呢?
我重又恢復了平息,我撫摸她平滑又纖細的臂膀,穿過聖母的指尖,意識到她只是一座雕像罷了。
是梦境。
她这样告诉自己,一切便显得轻松许多。黑暗不再是黑暗,而是光亮,让她想到从窗帘边溜走的晨光。连昏暗的烛光都能被当作生日庆典上的庆祝,虽然少了一份可口的生日蛋糕。
然而当秦棠回到房间后,她还是忍不住痛哭了起来。有谁能平静地接受这样的厄运呢?与住所格格不入的装潢无不在提醒她:她已经无法轻易地回去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身体铅一般沉重,好像深渊在拉着她的脚踝往下扯。
但突然的敲门声赶走了这个可怖的想法。秦棠吓得跳起来,她觉得这个在她左侧的声源有些不对,门分明在她右侧……她颤抖着抬起头来,看见本应是墙的地方出现了一扇玻璃门。
玻璃门后还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在她再度尖叫之前抢先说道:“别哭了,看看你桌子上的东西。”
秦棠跌跌撞撞地爬向后面,男子叹息了一声。
“我是你的搭档,Moran,”他好像看出了秦棠的害怕,“先说一句,我们彼此都不过这扇玻璃门,这样大家都安心一些。”
秦棠意识到他的确一直都站在“他的房间”里和自己说话,她慌忙撑着自己站起来,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我是秦棠。”
“你会演戏吗?”Moran单刀直入道。
“不……”她说。秦棠赶紧抓过桌子上的纸片,看完内容之后她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以前不好好读些莎士比亚呢?过于大胆的主题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也不会。”Moran说,“这可麻烦了……你谈过恋爱吗?”
“……没……”
Moran看上去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站在玻璃门边,说:“那我们怎么办?”
“那,就这样。”秦棠说,她把头发打乱了些,找到了自己房间的浴巾,在衣服外裹了一圈,她刚刚哭得脸颊红红,洗了把脸之后水珠滴答,看上去勉勉强强像是出浴的样子。这个假设又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她一点一点靠过去,同样站在玻璃门旁。他们俩站在玻璃门的两侧,门槛横在两个人中间,充当了一个心理上的安全保障。他们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互相默默无语。
“这就是出浴。”秦棠公事公办,先行开口,“那之后呢?”
Moran耸耸肩表示他也无计可施,他说:“或许我们把彼此的脸想象成梦中情人的脸会好一些。”
如果是梦中情人的话,一个对视就可以脸红心跳了吧?秦棠是这么想的,同时也是这么说的。她犹豫了一会,抬起头来直接望着Moran的眼睛。
正如秦棠自己所想,她自己的脸开始火速升温。她赶紧低下头去,捂住自己的脸:“就是这样。”
Moran倒是没有什么表示,他说:“你想象力还蛮不错的……”
秦棠默认了这个评论。总比说自己不擅长与男性接触要来得好些。
“那我们就这样?”Moran说,“对视,脸红,就可以达成条件了吧?”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秦棠认可了这个方案。她和他又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半晌,Moran挤出一句:“那我们彩排一下?”然后他又补充:“就在玻璃门这里就好。我就站在这里,你不用过来。”
秦棠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舞台上的东西倒是早早准备好了。两个人的房间被完美地重现了。秦棠与Moran对视了一眼,走向各自的位置。他们都明白对于他们自己来说这是一场过于危险的演出。
秦棠走到浴池旁,那里贴心地盛满了水温适宜的热水,在灯下微微冒着白气。秦棠想着毫无遮挡的玻璃门、想着纸片上的内容、想着看到的暗红液体,她心一横,将衣服脱下,把自己没入了浴池之中。
她并没有泡多久,为了保险起见,她本就是沐浴之后才来的,只是这样总归更真实些:新鲜的水滴,新鲜的温度。
热水也能让她感觉更好一些。秦棠再次深吸一口气,从水中钻出来,用浴巾环绕好自己。皮肤接触微冷的空气后激起了一些小疙瘩。她将手放在玻璃门上,有些冰冷,然后她推开了它,玻璃因为她的体温泛起热气,她也觉得自己在冒着热气。
秦棠穿过了那个边界。
“Moran……”她有些不自然地呼唤搭档的名字。Moran抬起头来,却又急速地将头扭了过去。
秦棠愣住了。她模糊地看到Moran转过头时把眉头皱了起来,这好像一捧冷水一下打在她的脸上,因热气和害羞泛起的红潮一下子便消退下去,秦棠的脸苍白如纸。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Moran为什么那么迅速地扭过头去,拒绝了和自己的对视?她害怕起来:这和彩排时的情况不一样。Moran意料之外的举动让她不知所措起来,她害怕表演失败,害怕“观众”的怒火,可她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是衣着?是刚才那声不自然的招呼?还是她自己?她茫然地想到,我做了什么让他这样讨厌吗?
她想起了从前自己低着头走过走廊的时候,长长的刘海遮住她的眼睛,但并不妨碍她看见那些男生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转过脸去。为什么呢?秦棠窘迫地要哭出来了,但她又有些愤怒起来,为什么呢,我做错了什么呢?
她已经忘记了这是一场演出了:秦棠一步一步靠近Moran,洗浴之后的水痕留在她踏过的地板上。地板不怎么凉,完美还原了房间里恰到好处的温度,使她微微安下心来。秦棠赌着一口气,不知所措、窘迫、愤怒和恐惧使她的脸上再次有了明显的血色。她向那个最差的猜想走过去。
“你生气了?”她的手触碰到Moran的背部,转而捏住了他的衣角,秦棠低声问,“为什么?”
Moran还是摇了摇头。他没有把脸转回来。
秦棠彻底地愤怒了,她把浴巾的一角塞进肌肤和织物的间隙,扑上去,试图用两只手把Moran的脸转向自己,对方不太乐意,她便与他抗衡起来。她忍不住大喊:“为什么?看着我……”
Moran受不了了,他抓住秦棠的手,彻底地把头转过来。
秦棠的喊声卡在喉咙里,她的愤怒在看到Moran真实的表情之后被拦腰打断:Moran的表情极其复杂,像是想笑又极力克制住,还参杂了一点无可奈何、一点措手不及……或许还有其他的情感,让他的五官都几乎扭成一团了,看上去倒像是秦棠经常用的那个熊猫表情包似的。无论怎么说,这幅滑稽的脸色怎么看都不会是生气的样子。
秦棠更加窘迫了起来,她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我……我不是……我只是……”她感到自己的舌头打结,而脸上热得好像蒸了个桑拿。她的声音和蚊子哼哼似的:“我不知道你会生气……”
Moran说:“没有生气。”他还维持着那个表情。只是在听到秦棠的话之后显得更加哭笑不得了些。他似乎也没想到这么解释,只好重复道:“我没有生气。”
这下秦棠有理了,她声音大了些:“那你扭过头去干什么?”
Moran的表情又变得更加滑稽了些。他低咳了一声,没有说话。秦棠意识到他们的手还放在一起,她拉远了一些距离,但手与手并没有分开。秦棠轻轻地扣住Moran的手,问道:“那……像之前那样?”
Moran这次没有作出其他举动。他认真地看向了秦棠的眼睛,像是最开始做的那样。于是舞台上又像沉入了水底般的沉寂。秦棠与Moran认真地看着彼此:不止是看向眼睛,还有额头、鼻子、嘴唇、头发……秦棠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一个人,细致得像是准备画一幅画,漫长得像是要永远记住对方一样。她
她不可避免地想着在此刻并不存在的恋情:或许这就是恋爱时会做的事情?什么都不做,只呆楞、沉默地看着对方,试图把对方的每一寸肌肤都刻入脑子里?包括对方的气息、话语、表情、衣服……她想到Moran刚刚的表情,差点忍不住笑起来,还有衣服……衣服?
秦棠唰一下站了起来。她把手抽了回来,有些意识到Moran滑稽表情的原因:秦棠的手重新开始抓住那条浴巾,脸红得像是刚刚出浴时。Moran不知道秦棠突然在做什么,只仰着头看着她。
“那……就这样?”秦棠害羞得想要撞墙,她觉得自己没法待下去了,忍不住开始酝酿着说再见的时刻。
“呃?”Moran愣了一下,“结束了吗?”他疑惑地说,把头再次扭向了一旁。
秦棠终于想起来了:这是舞台!她意识到一切都像脱缰野马般奔腾了出去,她和Moran的事先商量全然没有作用,更别提一开始那样尴尬的失误。她搞砸了!可是怎么能搞砸?
秦棠重新回到了第一次看到纸片、第一次看到任务、第一次看到Moran扭过头去时候的慌张之中。她想着纸片上的内容:“脸红心跳”。
“不,还有,还有这个。”Moran听见秦棠说。他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秦棠:但他并没来得及看清楚秦棠。女孩像断翅的鸟一般极速落进他的怀里,带来一阵湿润的气息。他被动地、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而后女孩抬起头来,轻轻地在他的脸侧吻了一下。女孩说:“希望今天我能梦到你。”
秦棠说着临时想出的台词,她知道这段话未经商量,来得太过亲密而突然,她羞得两颊通红,也不敢再去看Moran的表情,她什么话都要讲不出来了,她觉得应该赶紧结束了。
“晚安。”秦棠说。她离开了那个怀抱。
她像风、像白燕一样轻盈地跑起来。她穿过与房间一模一样的玻璃门,跨过只余些许痕迹的水痕,她冲向台下,觉得自己仿佛一阵风,在奔跑下能去往世界各地。有什么东西通过那个自作主张的亲吻中从自己的身体中逃离了出来,温柔地推着她,将她解放出来,使她的心跳变快、脸颊变红。
秦棠眼眶发热。她低下头去,轻轻地舒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