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大陆,圣别纪元后期。
血族女王莉莉安突然失踪,几乎同一时间爆发的怪奇疫病让人类数量逐年锐减,失去管控的血族加上疫病的席卷,让整个社会动荡不安。
将一切扭转的契机在于教会发现血族的血液竟是能治好疫病的良药。
从此,以血液为中心的利益旋涡将整个世界卷入了其中。
【创作交流群:691199519】
※如果大家都没有出事!也没有圣女制度的故事。
※本质私设,起因是阿尔文先生说二丫是家里第一个买房子的,一款勤奋持家的女强人。
......文不咋地被拉来的人是恁多,已经不好意思打西比先生了,叫大家来就看这种玩意儿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1.
尤尔娅·马尔蒂跟父亲说,她买了一间房子。
利冬当时正在看小说,闻言只是敷衍地“啊”了一声,他本身也是贵族出身,从小接触的金银珠宝买十几栋房子都是轻松,再加上成为教会猎人的这么多年来,主要是靠着教会的贴补过日子,主打一个混吃等死再加上住公房。他还没有打算收手不薅教会羊毛的打算,所以即使女儿跟他说这些也意义不大,反应相当平淡。
尤尔娅倒不介意,她相当了解父亲,所以只是从怀里抽出了鞭子。
“哎呀!”利冬立刻变了口吻,“我女儿真厉害,了不得,怎么这么厉害!真是勤俭持家,那我们什么时候搬进去?”
尤尔娅把鞭子抽出来、捏在手里轻轻晃动,闻言只是微笑,看起来非常温柔体贴:“您在说什么?我没有给您留房间。”
“?”
“毕竟您不是在教会生活吗?想来也不需要吧。”
这下可糟了,对于利冬而言,他可以不要,但不可以没有。登时房间内喧闹起来,不知岁数的不成熟血族开始闹腾,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家门不幸,辛辛苦苦养的女儿不孝顺啊!他以后养老该何去何从!
尤尔娅面无表情看着他闹腾,最后只是默默把书拿远点,贴心折上页数后放好。她叹着气说:“左手边第一间屋子,您要是喜欢的话可以随便装饰。”
眼泪瞬间销声匿迹:“可是我还没打算……”
“我知道,”尤尔娅回答,“可我总得给您留个家啊。您是我的父亲,无论您来不来,您都应该有一个房间。”
2.
自古房子都不是容易得到的东西。
和贵族不同,尤尔娅·马尔蒂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孤女,既没有足够的资金底气,也没有足够漫长的生命去攒钱,猎人虽然是高收益高风险的刀尖舔血职业,来钱已经很快,但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买下大宅子的。
那么尤尔娅·马尔蒂名下的房产究竟是哪里来的?
这一个要多亏于尤尔娅自身勤俭持家,她对于物欲并不强烈,珍珠宝石也不是必要不可,所以攒下一笔钱是理所当然。而最大的原因,还是要感谢她有一个有钱的老板。
嗯,直接报尤裡卡大名就好。
尤裡卡先生作为残月血族,相当有钱,上可以什么行李都不带全靠买,下住豪宅买东西眼都不眨。在尤尔娅三月如一日地要求三倍工资的情况下,可以说那间宅子一多半都是尤裡卡的金钱铸就。
对此尤裡卡倒是无所谓,他对钱实在没有任何观念可言,所以听尤尔娅难得雀跃介绍的时候,明显脸上写着“啊?就这吗”,但出于礼貌与生命安全着想,还是迎合了两声,并且给予了一些装修建议。
“尤裡卡先生,您觉得鸭绒还是鹅绒比较好呢?”
“鹅绒吧……”
“没想到您喜欢这样的,那我攒够装修费后会帮您装修的。”
“等一下?”
尤裡卡抬头看去,白发的猎人眨眨眼:“怎么了?不好意思,我还没有那么多钱,所以装修估计还要段时间。难道您等不及了吗?”
血族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关我什么事?”
“……这是您的房间啊?”
“为什么会有我的房间啊?!”
“为什么没有?”尤尔娅明显流露出惊讶,“如果有需要要住进来的话,还是自己喜欢的装潢会比较好吧?”
他们完全说不到一个点上,尤裡卡只是匪夷所思:“你给你那些妹妹父亲留房间我还能理解,关我什么事啊?”
“因为您是我重要的朋友啊。”
尤尔娅颇为理所当然回答:“嗯……如果您实在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短暂的沉默后,尤裡卡明显还是无法理解,不过他凝视着对方金色的瞳仁,最后只是说:“不用了,不过……”
“非要的话,那就多放点书吧。”
“啊,那是当然。”
“诗集之类的就算了。”
“我知道的。”
3.
“所以呢,我买了房子呀。”
如果在办公室找不到阿尔文,那在花圃中多半是一抓一个准。尤尔娅难得情绪外露地向对方报告,声音非常轻快:“父亲一个房间、我一个房间、再加上一间武器储存室,然后呢……除了仓库之外其余我想装修成客房。”
“你真了不起,”阿尔文可不像利冬那样,而是对于她表示肯定,“应当花了不少钱吧?”
“还好……到底攒到了足够的钱。不过我也没有精力去照顾花园,所以最多只是开辟一个小小的花圃吧。”
“那不也挺好的吗?我看你也挺忙碌,”阿尔文回答,因为尤尔娅经常回来看看,所以他知道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相当努力,不然也没办法这么快买下房产,“养花虽然对身体颇有好处,不过经常不回来的话也是麻烦。”
“说的是啊,阿尔文先生不介意吗?”
“介意是指?”
“偶尔也要来看看吧,”尤尔娅非常自然地说,“和玛歌修女还有西比迪亚先生一起来住住、做做客。”
阿尔文顿了一下:“你还给我们留了房间吗?”
“当然了,我已经跟玛歌修女说了。啊,自然是你们愿意的情况下。”
尤尔娅自然地说:“管理事务也很累,我希望三位稍微休息一下。尤其是玛歌修女,教育姑娘们一定很辛苦吧,”她笑着说,“指不准什么时候又有哭哭啼啼的小家伙要跟姐姐一起睡了。”
他们一起想起了那个红头发的少年,不过现在应该说是青年,生得很高了。虽然他现在已经相当帅气,但想起以前的事情,两位长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呢……虽然这样说可能会让玛歌修女生气,”尤尔娅笑着说,“不过我真的很希望她能好好休息一下。虽然玛歌修女并没有答应我的提议,只是让我把钱用在别的方面上……不过她并没有拒绝就是了。”
“倒也是她的风格。”
“西比迪亚先生就……只是说不用就走了。不过有机会的话。”
“那确实,有机会的话,怎么样也得去看看。”
“所以您是答应啦?”
看着长大的姑娘向来沉稳,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从未被伤害过、不需要纠结与痛苦的天真狡黠来。如果她不曾经历绝望,恐怕将一直这样带有被他们宠爱的亲近与依赖,仿佛一只无论何时都会回来、落在教会屋檐的信鸽。
“那还是等我退休再说吧。”
阿尔文并没有答应,而是一边浇花,一边如玛歌一样,模棱两可但是带有笑意地回答。
4.
“我准备了你的房间,到时候和小珍珠一起去我家住吧?”
对于自己童年的友人,尤尔娅的语气更加开朗自然,她靠在米娜的肩膀上,不带敬语地说话:“这可是我自己买下来的房子。”
“你真厉害。”米娜适时夸奖,她轻轻拍拍友人的头顶,温声微笑。
而一边的珍珠本来在看远方的安纳托与米路,闻言有点惊讶地眨眨眼,似乎没想到还有自己。
“谢谢。”
她们两人的声音很像,清脆而温柔,也同样听得见很远的声音,外表却是截然不同的。珍珠笑起来时更加显得纤细,手指放在尤尔娅的肩膀上,捻下一枚花瓣。
“不过没有米路的份吗?”
“他自己肯定有办法吧。”尤尔娅故意说着促狭弟弟的话,倚靠着米娜、就这样伸出手轻轻调整白发少女发顶上绚烂的花环。
“况且有你的话,还需要额外准备他的房间吗?”
珍珠明显脸红起来,因为肌肤很白而格外明显,米娜轻轻拍拍尤尔娅示意不要再逗她,于是尤尔娅搂着珍珠,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三位女性静静地晒着太阳,青草地上散开很长的秀发。在这个时候,红与白交织在一起,又显得有些相似了。
她们在这边说得开心,米路难免忍不住时不时偷偷看来,结果自然是被安纳托一下子砸了脑袋。
“喂!很疼啊!”
“让你这么不专心。”
安纳托回道:“不想练了就早说,心都飘了。”
“我只是好奇她们在说什么而已!”
“还能说什么?尤尔娅买了房子的事情呗,她今天还问我要什么样的房间。”
“?”
“……你不知道?”
“她没有跟我说。”
米路也已经是长得很高的青年,跟着安纳托训练许久之后、看起来相当帅气可靠,只有在提及姐姐时才会露出一点孩子气来。他明显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有点赌气,更加心不在焉了。
安纳托没办法,只能暂停下来:“算了,过去休息一下吧。”
他捡起木剑,看着米路一溜烟跑过去,飞扬的红发像是阳光或者火焰,声音同样明亮:“尔娅姐姐!你买了房子为什么不跟我说?什么,为什么没有我的房间!”
安纳托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小孩子啊。
他一边看着闹作一团的身影,一边向着他们走去。
“好了好了,别闹了!”
END
……
尤尔娅·马尔蒂惊醒过来。
她醒得太早,天都未曾破晓。房间里相当安静,连一声鸟鸣都听不见。因为刚刚醒来,她看起来有些迷茫,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攒够钱款后,她刚刚付了看中房子的定金,此时正因为赶不回猎人工会附近、随便在旅馆定了一间房子。
房子的相关文书资料还装在手提箱里,尤尔娅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含下去。天气有些冷,所以杯里的水意外冰得让她打了个冷颤,她没有点灯,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见不到一丝红、白,亦或者阳光。
她慢慢地吐气,似乎终于醒了过来。于是白发的修女孤身一人站立着,又捏着杯子蹲了下来。
落下了眼泪。
本来只是在补充设定,但是写嗨了,突然就想,写篇文算了(x
第一次正经写文,希望能看的开心——
(也许有错字扫凹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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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曼托看来,与梅耳珀弥妮的第一次相遇,算得上是她漫长血族生命中最难堪的一段往事。
xoxo年x月o日,拉维镇果园旁的森林深处。
在地下室里埋头苦干一个月的研究终于迎来了结束,曼托成功用多个结果验证了自己的假说的正确性。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笔,望着眼前刚完成记录的研究手稿,长呼了一口气。
曼托慢慢收回支撑身体的力量,让其随着重力向后倾倒,落在了木椅的靠背上。老旧的木头发出吱呀的一声轻响,房间重新回归无声,真正的没有一丝声音。毕竟作为这狭小空间里唯一生物的曼托既不用呼吸,也没有心跳。
这可能真的算得上是震耳欲聋的寂静了,她心想着。
仰靠着放空了一会儿,这片刻的休息好像又给曼托补充了所有的能量。她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为什么我不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呢?但是我为什么突然会这么想?曼托不知道,但是身体里突然涌出的无穷的力量让她不再去思考这些问题,只是跟着本能行动。
她坐起了身,站了起来,朝着通往地上的楼梯大步迈去。被冲昏头脑的曼托忘记了确认时钟,也许她瞥了一眼,但这不重要。
推开地下室门的那一瞬间,曼托的眼前闪过了一丝金色,她的血族本能在那一刻选择了后退。木门因失去支撑而砸在地面上沉重的闷响,和曼托滚下楼梯发出的撞击声在下一秒同时响起。
曼托躺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颤抖着伸手捻起鬓发,映入眼帘的是烧焦的发丝。这个糊味,她并不陌生,这是被太阳刺伤的味道。
一个月的高度集中使曼托选择性忽略了一些奇怪的噪音,比如狂躁的风声,树干倒塌的声音,什么东西被重物砸断的声音,以及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而这些噪音,都来自她的头顶。
曼托慢慢地坐了起来,思考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向了房间角落的储物柜,并从最顶端取下了一个表面覆盖满灰尘的木箱子。她先是拿着木箱子左右晃了晃,又上下颠了颠。房间还是很安静。沉默片刻后,曼托屏息掀开了木箱的盖子,里面赫然躺着的,是三枚已经生了锈的铜币。
今天的曼托,收获了一份重大的研究成果,一栋被树砸断房梁的屋子,以及一个贫困潦倒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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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两人的相遇在曼托眼中是不堪回首,那么在梅耳珀弥妮心里就是一个每次想起来,都会让人哭笑不得的故事。
这是梅耳珀弥妮第一次成功甩掉父亲强行安排的碍事仆从,自己能够一个人在夜色里随心行动。父亲大人的关心实在是太过了,梅耳珀弥妮想,她自由地穿梭在洒满月光的森林里。
突然梅耳珀弥妮身侧的黑暗里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她被吓得一踉跄,停住了脚步。
面前的是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蓝发女子,她身材高挑,肤色苍白,上半张脸被发丝遮掩的阴影中透着一丝红光。
梅耳珀弥妮隐约瞟到,这个女人刚刚伸出手时,指甲是尖锐的血色。看着这位仿佛会出现在恐怖童谣,被用来恐吓小孩的女性,梅耳珀弥妮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梅耳珀弥妮戒备地问道。这个时间点森林还会有人游荡?
对面的女人喃喃低语了几句,梅耳珀弥妮并没有听清。女人反常的举动彻底激起了梅耳珀弥妮的疑心,她慢慢的把右手移到了腰间的剑上。
“这位……看……吗?”过于小的声音使得梅耳珀弥妮接受到的信息断断续续的,她不禁问:“什么?”
“这位小姐,你需要看病吗?”终于放大的音量让梅耳珀弥妮终于听清了女人的话语,但她产生了更多的困惑:看病?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女人看着梅耳珀弥妮明显防备且不解的神情,慌乱地解释道:“我没钱……啊不对,我需要修房子……不是不是,我是附近的医生,需要钱,所以出来问问过路的人,你是第一个,我还不太习惯,所以……啊,我叫曼托,不是坏人。”
梅耳珀弥妮并不是很相信这段说辞,但她也不打算深究了。她慢慢往后退,一边说:“很抱歉听到你这样的遭遇,不过我目前也没有问诊的需求,就先……”
一只手猛然伸出抓住了梅耳珀弥妮的手腕,果然没看错,锐利的长指甲,和鲜艳的红色。
曼托猛地靠近,近得梅耳珀弥妮甚至能闻到她斗篷上那股布料混着木头的霉味:“没有需求也不要紧!现在不是有那种……什么检查,对!健康检查!价格什么的也完全不要紧!你是第一个所以会很便宜的!”
梅耳珀弥妮努力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手中挣脱出来,但对方越来越用力,尖锐的指甲甚至刺得梅耳珀弥妮开始感到疼痛。“放开我!”她喊着,“你这是强买强卖!”
“没关系,你,你先去我的诊所就知道了!”曼托拖着梅耳珀弥妮开始往她的住所前进。那股蛮力不得让梅耳珀弥妮质疑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人类,联想起之前的所有一切,她脱口而出:
“你难道是血族?!”
听到这话的曼托,整个身体都僵了僵,手上的力量不由得放松。她含糊地回答着:“没,没有啊,血族什么的,我不知道啊哈哈哈……”
梅耳珀弥妮顺势用力抽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下了曼托的兜帽,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对尖耳。按血族的算法,不比父亲大人年轻多少。
梅耳珀弥妮后退了几步。曼托迅速拉上兜帽,回过头,正准备开口时,梅耳珀弥妮打断了她:“你不用担心,我也是血族,”她拨了拨头发,露出一对虽然不明显但仍能看出弧度的耳朵,“既然你是血族,那我可以跟着一起去看看。”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不是通过父亲大人介绍的血族,梅耳珀弥妮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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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以后,两人开始熟络起来。
倒不如说是梅耳珀弥妮单方面的频繁到访。曼托对梅耳珀弥妮的到来并不欢迎,毕竟她对不是实验对象的人都没有耐心和兴趣。
不过此时的梅耳珀弥妮可以说得上是曼托的第一资金来源,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曼托不得已接受了家里会经常出现一位客人的现实。还在这位客人的要求下,被迫学会了泡茶、布置餐桌等与研究毫不相关,也毫无益处的技能。
虽然她泡的茶并不好喝,但梅耳珀弥妮还是乐此不疲地给曼托带来名贵茶叶,并热衷于各种口味的茶在曼托手下只能被泡成的那个奇怪味道。
梅耳珀弥妮经常和曼托谈论她的生活,虽然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她自己的个人演讲会。梅耳珀弥妮说到的,有些是庄园里的人和事,有些是她在贵族舞会时见到的,不过更多的还是关于“父亲大人”。大多也都是些关于“父亲大人”过度关心的烦恼,和对“父亲大人”的崇拜。
曼托不会主动提起自己的事。根本来说,她并不想和非研究对象产生任何关联。可这也阻挡不了梅耳珀弥妮的好奇心。
梅耳珀弥妮无时无刻不在观察曼托,并会对她观察到的现象进行提问,像一个天真又烦人的年幼学生。曼托一开始并不会理会她,但梅耳珀弥妮貌似是一个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的人,她会持续提问,如果得到生气和敷衍,她则会在沉默几分钟后又锲而不舍地继续发问。曼托没了法子,只好或多或少回应几句。而得到答案的梅耳珀弥妮看着曼托忍无可忍但又不得不忍的表情总会开心地大笑好一会儿。有时候曼托都不知道梅耳珀弥妮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问出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然后得到她憋着气的回答,最后再憋笑或是放声大笑。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曼托愤愤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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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么流逝着,虽然不情愿,但曼托还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然而变化还是到来了。
记不起是从什么时候起,梅耳珀弥妮的动作开始规整,笑声开始收敛。她好像不再是一个乡野间的野丫头。现在的梅耳珀弥妮,像是一个从贵族家庭里出生、成长的小姐。她不再歪七八扭地倒在椅子里,而是双腿并拢、脚掌轻柔地落在地上。肩背挺直,仪态端正,笑不露齿,连拿着茶杯的手都显得那么优雅。
她还是会说起自己的事。曼托从梅耳珀弥妮的言语中拼凑出她心中“父亲大人”的形象:一个温柔、强大、对女儿又宽容又严厉的贵族血族。上一次的聚会中,没有好好学习贵族礼仪的梅耳珀弥妮让“父亲大人”成为了全场的笑柄。为了不让“父亲大人”失望,她开始努力学习贵族礼仪。说起这个“父亲大人”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都变柔和了,曼托想着。
曼托并不在乎这种转变,不如说变得文静的梅耳珀弥妮反而帮了她大忙,不用去分神回答她那些有的没的的问题,研究效率都提高了。
但再当曼托察觉到梅耳珀弥妮的变化时,梅耳珀弥妮已经变得沉默不言了。顶多,会说起一句天气,或是评价一句茶的味道。她坐在那里,简直就像个精致的瓷人偶一样。
曼托认为自己并没有对梅耳珀弥妮产生兴趣,但她偶尔会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梅耳珀弥妮身上,并时不时的在这沉寂的空气中思绪放空。在梅耳珀弥妮到来之前,无声的环境已经陪伴了她几百个日夜。
我并没有什么感受,这种空气对我来说已经很平常了,曼托这么认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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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冬季的夜晚,也是梅耳珀弥妮一般会拜访曼托诊所的日子。
雪花随着呼啸的风撒在地上、树木上,刺骨的寒冷阻拦了人们外出的脚步。
由于内外温度的巨大落差,窗子的玻璃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水雾,让窗外本就不清晰的夜景变得更加模糊起来。
按理来说,血族不会有冷热的感受,也不会困扰于远低于身体的温度,所以没有在屋内生火点燃壁炉的必要。
所以我为什么要做这个?!曼托一边费力地将干燥的柴火添入壁炉内,好让火燃得更旺,一边为自己行为默默生气。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臭小孩老是说什么就算没有感觉,也要有仪式感这样的鬼话!曼托发泄似地将最后一块柴火用力扔进了壁炉,又被扑出来的灰烬扬了一脸,看着灰扑扑的自己,她更生气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频率比起平时好像慢了一些。但正在气头上的曼托不想管这些,她大步迈去拉开了门,硬邦邦地落下一句:“进来吧。”便走向了试验台。
曼托背对着门,手上虽然动作着,但心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门那边。
梅耳珀弥妮进入了房间,她的动作比起平时好像显得迟缓很多。她拖着脚步,连身上的大衣都没有脱下,就缓缓坐在了她常坐的位置上。
不知为什么,曼托感觉今天的梅耳珀弥妮有些过于反常了,她这段时间都很奇怪。但是今天尤其不对劲,一言不发,呼吸也十分混乱。
过了一会儿,曼托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现在正在进行的这个研究正进入了关键时刻,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管别的什么。
在极度的集中里,她突然被一声急促但又戛然而止的吸气声打断了。紧接着是一声液体滴在地上的啪嗒声。曼托认为自己应该马上收回注意力,但她还是回头看了。
梅耳珀弥妮垂着头,肩头紧缩着,并没有声音,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曼托的幻觉。曼托回过头,紧捏着双手。“啪嗒”,又是一声,曼托绷紧了身体,她觉得自己此刻好像应该做点什么。
僵硬了一会儿,随着第三次响起的“啪嗒”声,她伸出了手,向着面前,按顺序应该这时倒入的溶液。
实验进行着。梅耳珀弥妮的哭声开始压抑不住,像破碎的玻璃球,怎么抑制体内膨胀的东西,都只有随着炸裂的下场。她开始小声啜泣,撑在大腿上的双手折了起来,紧紧捂住了不断有泪水滑下的脸,失去支撑的上身开始向下滑。
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那个人背对着她,手上的动作好像并没有因为外物干扰一样,做着应该做的工作。
哭声慢慢放大,她不再克制自己,从小声啜泣到嚎啕大哭,犹如一个刚认识这个世界的新生儿,梅耳珀弥妮号哭着,像要把心中所有东西呕出来一般放声嚎啕着。
她的上半身弓起,紧紧贴着大腿,蜷缩着,抗拒着。本是捂着脸的双手伸了出来,交叉着,抓在两边的臂膀上,那么用力,手指的骨节与手背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如此的倾尽全力,如此的无处依靠。
曼托的身体还是那么绷紧,此刻的她十分清醒,脑子里全是实验的步骤与要点,耳朵里梅耳珀弥妮上一秒的哭声和这一秒的哭声不停地在回荡。
她心里东西有翻涌,但曼托将这些归于了对实验将有结果的兴奋和紧张,她仍没有停下。
房间内,一边是充满悲怆和痛苦的号哭声,一边是干脆的玻璃瓶之间碰撞的清脆声,时不时夹杂着羽毛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一面是感性,一面是理性,本应该充满矛盾的场景,却又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真是滑稽的场景,曼托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哭声渐渐地停了,仿佛心有灵犀一样,宣告着实验结束的玻璃瓶碰到桌面的声音也响起。
室内又归于平静,只能隐隐听到窗外的风雪声。
就这样,两人都无声地定在原地,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我应该记录实验结果了,曼托这么想着。但她并没有动,明明是应该很激动的时刻,可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压抑?
“‘梅耳珀弥妮’这个名字,好听吗?”突然响起的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曼托进一步的思考。
“梅耳珀弥妮”,其他地区神话中悲剧女神的名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曼托有暗自怀疑过取名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张口却是另一番话:“好不好听不知道,但是我已经听习惯了。”
沉默又弥漫在这个房间里,也不知道提问者是满意这个回答,还是有其他想法。不满意的话,又要开始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吧。
许久,梅耳珀弥妮开口了:“今天来,并没有带什么礼物,下次再来,我会带家里厨师做的血点心的。”说完,她也没有等曼托的回应,便离开了诊所。
曼托还是僵在原地,片刻,她走向了内屋。即将迈入门内时,她停了下来,又转身回到刚才的地方。面对着刚才梅耳珀弥妮坐过的地方,看着桌上并没有动的茶点,她弯下身,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嘴中。
“……难吃。”曼托咽下了这块点心,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