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正式开放人设投递的时间:5月4日北京时间00:00-5月18日北京时间23:59
人设审核已关闭。请通过审核的玩家上传企划人设纸并添加企划TAG
(1)
我是个阴郁者,——鳏夫——不得慰藉的人,
毁弃塔堡中的阿基坦亲王。
(2)
啪。
在将飞到书桌上的一只果蝇一掌拍死后,他转过头,看向厨房角落堆积的黑色袋子。他意识到,他该去丢垃圾了。
常言说,从生活垃圾中就能看出一人的生活习惯与贫富程度。而当他抖起可回收物的垃圾袋,那里面的塑料饭盒与食物袋子叠得格外整齐,就像是它们刚刚出厂时未组装的形态。只因尺寸整齐,大小一致,原来那竟都是来自一个大型超市牌子的包装。他似乎只爱吃这个,或是只知吃这些,有机,绿色,无碘盐,是他习惯的食欲的味道。偶尔,也许他也想尝试些新的菜单。但每当这时,他都会想起Eve曾在街头硬塞给他的那根墨西哥人卖的热狗,挤满番茄、蛋黄、辣酱以及反复使用的油煸炒过的洋葱与青椒,他吃了一口,就差点被那几乎要卡住喉口的油腻味搞吐了。Eve大声嘲笑着他,却也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肚子。看看,那女人都把你的胃搞成什么样了。
他把可回收物的垃圾袋口束紧了。
然后是厨余垃圾,也就是引来果蝇的源头。比起可回收物,这边的垃圾才是需要他频繁出门的罪魁祸首。因他有些坏习惯,餐盘里总爱留下一口,无论他是已饱腹或是尚有余力。而他的公寓里没有装上食物粉碎机,于是厨余垃圾总是积攒很快。但当他每次开口抱怨这件事,Eve又会反驳他:你该先把饭吃干净。
然后他又会变得沉默,并只能乖乖先去处理了垃圾。Eve则会在背后露出胜利的笑容。事实上,他们都知道,他的坏习惯仍是源自于对母亲的反抗,因为女人说:粒粒皆辛苦。因为女人说:不把饭吃完,你不能下餐桌。
于是在这一方面,熟知他弱点的Eve总是胜利。
在整理卫生间的垃圾时,他发现自己仍然不能习惯在Eve死后忽然变得很空的垃圾桶。Eve会用许多纸,尤其是经期前后。让人难以忍受的经痛会让她在马桶上暴躁地将一卷卷筒纸全部撕成一条一条,再大叫着让他再拿来两筒。最过分的一次里,她的尖叫声过响了,引起了他轻微的惊恐发作。他觉得有些头晕,于是先选择了去吃药。等他坐着等待药起效时,她已经冲到了房门前,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却提着他刚为她烧好的开水,然后泼向了他的皮肤。
后来经期结束,她道歉了。你要原谅我,她平静地给他上着烫伤膏这么说着,我受激素影响,无法自控。他点点头,说没事的,女人常会有的。
然后她的眼睛望着他的,是的,女人常会有的。她重复了一遍,而后便和往常一样吻上了他的唇。
那次烫伤给他留下了一小片疤痕,但前两天他洗澡时,才发现那道疤不知何时也已经消失了。
他拎着三只垃圾袋,出了门。电梯里空无一人,lucky。出楼道时,门卫也在睡觉,lucky。走到垃圾回收处,不幸运的事发生了,他看到他的女邻居牵着狗停在那里,而狗正在往一个垃圾袋上撒尿。于是他停住了脚步,躲在暗处,呼气,呼气,长呼吸,停留七秒,再次循环。他听到狗叫声远去了,垃圾回收站前现在空无一人。
他终于得以将垃圾丢进了对应的回收口,而他还能闻到刚刚那只狗留下的尿骚味,连着垃圾的腐臭一起,刺激着他十分敏感且贫弱的鼻腔。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心想。
他似乎可以给公寓安装食物粉碎机了。
(3)
我唯一的星死去了,——我的诗琴以星为海,
带来忧郁的黑色太阳。
(4)
你看到他的眼在触及到你时翻涌起黑色的海浪,就像每个投海者钟情的色彩。此时,你意识到,他确实是活着的。
你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失忆了。
第二句话是:我死了。
有意思的是,你注意到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像是一座已经陷入沉睡许久的巨城,在灰暗的尘埃中,他散发着比死人更甚的腐烂的气味。而偏偏此时,他一切翻涌出的生机却皆又是因为你。你不过是擅自敲开他的公寓大门,在他面前随意地走动着,他的视线便会开始自然而然追随着你。他显然知道你一部分的过去,却因为你的态度而对此闭口不谈。但仅是如此,你便能轻易推测出:你与他的社会关系显然并不简单。
于是你说了第三句话:我能住你家吗?
他接受了。
而你注意到他在答应时的手,他捏紧了那条缠绕在他手臂上细长的金辫——就像是上吊者会钟爱的麻绳。
两天后,你注意到他又在收拾垃圾,只是方法有些特殊:他从许多相册与书柜的角落里翻出信件与照片,扎成一捆,就全部丢入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内。而你得以在它们沉底前瞥见一隅,旧照片上排着三个人影,黑发的男人、金发的女人、红发的男人,背景是某个乐园城堡。你很快意识到这也许是属于你们的某个回忆,显然,还牵扯了一个已死去的第三人。但这些都被他果决地全部置入垃圾袋内,在两小时后,便要被回收站统一焚烧。
他说:如果你已把你过去的一切都丢了,那我也依你照做。
你对他后半句的话词感到有些熟悉,这似乎是你常听到的话。因此你不想去在意这个,只是问:我看其中有不少也包括了你与你女友的回忆,你也要一并烧了吗?
“她已经死了,不用在乎她的意见。”他说话时,没有抬起头。
“可我也死了。”你纠正道。
然后他终于抬起头看你,你又看到阴云密布的海浪,你忍不住想,如果你是投海者,你会有兴趣投入他的眼眸;如果你是上吊者,你会想将他的头发挂上横梁。
而他只是说:“那不一样。”
你与她不一样。
(5)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
我看到幽深的黎明;
我看到古老的昨天。
(6)
失忆后的人生就像一场宾果游戏,即便只差最后一格就能连成线,却功亏一篑错位的情况也是常有。今天的Qideg就没能喊出Bingo,他说服了崇祟与他一起去那张照片上的游乐园(用他终于愿意服用营养剂使身体停止腐烂的条件),并在人山人海的乐园小摊前领取了供给活死人的营养剂(崇祟为此提前三天便开始服用抗焦虑的药)。原本一切向好,他能注意到崇祟因药物影响而变得比往常亢奋。但他没想到他抽中了下签:鱼龙混杂的乐园里流入了反活死人组织制造的假冒营养剂,恰好被Qideg服下。
他在中央大街上吐出一口黑水,惹得周遭骚动。乐园工作人员慌忙赶来,关心,致歉,商量赔偿。但成为焦点本身就容易引起崇祟的焦虑,更何况工作人员亦是名温柔体贴的女性。他反复地说:没事、没事。(不,我有事,你也很有事。Qideg实在没忍住发笑,以至于又引起了一阵胃筋挛。)
最终他们狼狈地回到了公寓,崇祟去补了些药(是的,加大剂量,放嘴里嚼碎!),而Qideg则冲向卫生间,他吐出了更多的黑水,些许溅到卫生间的地上,他只能拿出卷筒纸徒劳地铺在地上。然后他发现地上还掉落了一些脱落下的皮肤组织,随着他激烈的动作,更多的肉屑掉落下来:事实上,在去往游乐园前,他已经快有一个月都故意未服营养剂了。此时他的身体已开始失去活性,劣质的营养剂更是加重了这一切。
于是他把衣服脱了,滑入浴缸,以便更好地观察自己腐烂的位置。显然,他的腹部已经在渐渐膨胀了。而他看到浴缸角落有几枚散落的刀片(甜美的诱惑),所以他开始尝试割开自己的肚腹,想进一步观察自己的肠道是如何被菌体的胀气塞满。
但崇祟出现在了门口,他提着家用医药箱,一把厨房剪,两个订书机,以及游乐园作为补偿的三瓶营养剂——经过检验,完全正规。然后他走到浴缸边,将营养剂塞到Qideg手里。“喝了它。”他很少用这样命令的语气。但Qideg只是眼巴巴看着他医药箱上的厨房剪,那可比刀片锐利多了。
“我不想喝。”Qideg说。
“不喝你会死。”
“但我已经死了。”
“……如果你烂死在我家里,会有很多虫子。很多垃圾。”崇祟的表情变得有些疲惫。
但这倒是说服了Qideg,他确实注意到最近屋子里多出了不少飞虫。好吧,这是个理由。他嘟囔着,并终于服下正规的营养剂。
补充液安抚了他的大脑,令他觉得好受些了。但他的腹部仍然微微膨胀,刚刚的劣质品仍然在他的肠道里横冲直撞着。崇祟观察着他的身体,带着一种审视文件的专注,然后谨慎得出结论:“我认为不用去医院做胃手术。”
“不,我不喜欢呕吐。”Qideg说,在呕吐物里他看不出任何自己身体的痕迹,“我想你剖开我。”
他的视线引导着崇祟的,指向那把巨大的剪子。崇祟又将垂下的辫子捏紧了,他说那是我做的最坏打算。而Qideg诱惑着他:我想看你执行最坏打算的样子。
“反正我已经死了,”Qideg说,“没有医疗事故,没有细菌感染,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
崇祟最终用厨房剪在他的肚腹上划开了一个小口。
也许他真的学过医,或是因为被期待着而去涉猎过。起码他知道创口的概念,也知道上下腹部与大小肠的位置。但他的动作仍然很笨拙,甚至手还在发抖。他拿着Eve留下的粉刺针,扎入了那个小口,但他没有腹腔镜,也不敢朝里看,只是听到Qideg在他耳边嘟囔着,我觉得你碰到我的肾了,哦,那里好像是肝,我想肠道在下面一点,是的,就是那里;天啊,你就在我肚子里捣来捣去,这感觉真奇妙。
然后Qideg因内脏被碰触而轻轻叫了一声,吐息拂过崇祟的耳畔,这让崇祟的手一抖,针尖就那样划破了Qideg的肠道。于是胀气与淤积的黑水被从那个气口一下挤压而出,浴室里散发出一阵难闻的气味,黑色的液体亦流满了崇祟一手。Qideg吐出一口长气,现在他觉得舒服多了。
最后崇祟用订书机将那道破开的创口钉回去了。拉住皮肤,对准钉位,咔擦。只有这个装订的动作他做得格外熟练,就像是想把这散落得乱七八糟的生活重新整齐地装订回去一般。
然而Qideg的眼睛望着他的,他专注的凝视着,就像是要沉入他的眼睛,直到沉默如黑水蔓延,Qideg忽然开口说:“你想接吻吗?”
崇祟一愣,进而,某道金色的影子闪过他的脑海。我喜欢在你破碎时吻你,那是Eve的声音,然后你就会在每一个受伤的时刻习惯被吻——想想那多有趣!
“我认为你现在像是想被吻,不是吗?”而这又是Qideg的声音。
但崇祟来不及回答,因为两只嘈杂的果蝇悠悠飞过他们对视的眼眸之间,带来嗡嗡的噪音。这让Qideg的视线轻而易举地就被带走了,啪。他果断地拍击,手心里却只有一只尸体。腐烂的气味已引来了许多飞虫,聚集在房屋的每个角落里。而此前原本已变得整洁的卫生间如今再次凌乱不堪,卷筒纸散落在地上,徒劳地覆在流出来的黑水上。崇祟想重新站起来,他要清扫,他要丢垃圾。但只是一个起身,他便觉得头晕,一下靠在浴室的壁上,险些打滑。于是Qideg安慰着他,说他会来收拾。
尽管几乎一切都是由他引起的,他仍显得如此慈悲。
他穿回了衣服,那个书钉凸在他的紧身衣上,就像是他又新打了一个肚脐钉。然后他收起地上散落的卫生纸,又摆上两筒新的,还有一些因此前的腐烂而掉落下的皮肤组织与肉屑,他也一并收入了黑色的垃圾袋里。
整个过程中,崇祟都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刚刚被他嚼碎了吞进去的药物开始起效了,使他有些昏昏欲睡。他只能看着Qideg把垃圾袋提了出去,继而,他听到隔壁厨房传来食物粉碎机开启搅拌的声音——他有点不愿意去想Qideg是把什么丢进粉碎机了。
他只是想到在半月之前,他还站在垃圾回收站前发呆,那时他的卫生间很干净,那时只有他一人的厨余垃圾,那时他想,他不会再让飞虫进入他的生活。
但最终这一切只是被埋葬在他思想的瓦砾下,大海暗哑,沙石灰白,然而火焰擎着灯前来,他又一次被卷入红色之中。
他仍然不会反抗。
在Qideg丢好垃圾回来时,他看到崇祟已经在浴室里难抵困意睡着了。他睡着时便更加安静了,嘴唇发白,连睫毛也不再随着眼球动作抖动。Qideg看了他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去按了按他的脉搏。
还活着。他想,真是奇妙。
*中插诗歌来自奈瓦尔《幻象集》以及阿多尼斯《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后记:
*蒙211允许对她的qq仔一顿造谣,ooc属于我,红发帅男属于她。
*在意识到主支线都得去人挤人的游乐园后开始由衷后悔给崇祟设定成要吃药的社障了。
【电影夜内容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42458/manga/#manga14】
在下带着胡乱写最后又是流水账的东西来了!
·有ooc和剧情出入归我问题
·把序章没写完的线索+安乐堂线索一起写了(虽然序章线索多一些)
·感谢和我互动的大家!
·正文共计7842字
——————————————————————
从上万个档案柜里拉出的其中一个小小的档案,再从一摞数不清的A4纸里抽出一张单薄信纸。那大概就是稻沢椿的人生简历。
没有丰富多彩的阅历,也没有不愿就此沉寂的努力,简单的履历白净得像是造假一样无聊。
她对时代话题并没有特别感兴趣,毕竟是一个安于现状的普通人类。但也因为是安于现状的人类,需要随波逐流的话也需要付出能跟着时代浮沉的努力——不像是人只要放松就会因为物理关系而浮上水面,没有跟上时就只是沉入水底、躺着看流水不停经过的鱼骨。
W市周边的乡间日常总是有种复古怀旧的味道,或许该庆幸父母早早离开,她的世界里基本没有任何人对她指手画脚她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女子该做的事,也自然幸运地从未有过这样的担心顾虑。
幸运地基本没有什么戏剧性的大问题出现,又或者有过但基本顺利结束。总体而言,可以说是幸运地平凡着。
如果要让她讲自己的故事,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比起她的故事,她认为自己所认识的人们的故事要更吸引人,更符合常人的好奇和喜好:情侣抛开世俗殉情自杀,倒霉码农大街事故身亡,小伙为表决心挑战大冒险死亡等等..等等...
稻沢椿的人生就是这样一段可有可无,不知意义何在的个体记录。这种情形又大概和数千上万其他一样可有可无的个体雷同。
那么在这个存在(角色)是否在被动地坐等着什么契机?又或者在期盼着什么?又或者…
——这件事,包括她自己在内都暂时无人知晓。那么就只能说,这个故事(她的人生)的走向就如无目的地的船只顺水漂泊,待船到桥头时,事情自明了。
————————
【狗狗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W市《活死人管理法》三周年带来了在蒂诗倪乐园里举行的周年庆纪念活动。
椿平时对游乐园这类人气项目不感兴趣,除非是同事邀请或者公司团建——但似乎没有这种邀请或团建的情况。于是出现了“已住W市三年,至今一次都没去过蒂诗倪乐园”的情况。但是看着晚报的头条报道,她头一次生出了想去的念头。
原因无他,只因这么多回的电影之夜,又名《按着八角七斗看恐怖电影大活动!》对八角七斗的猎奇接受力增强计划并没有很好的效果——比如,尽管八角的忍吐耐力似乎是上升了,但是一旦达到极限开吐,呕吐时长也延长了。如果不是他提出的训练计划小儿科得像是他在给自己放水一样令椿咂舌,她真的不想挑起这个策划的担子。
虽然她可以不管,但其结果就是不知八角七斗这个名字猴年马月才有机会出现在娱乐圈栏目的小小一角上。有时候,她真的无语得很想告诉他说:喂,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艺(年)人(人)了,你该学会计划出有效的自我训练方案了——实际上她也确实这么说了,其结果是八角立即委屈巴巴地指着被椿否决掉的一堆提案,还有意思是“是我不想吗?是我不想吗?”的无声申诉。(然后他吃上了一记椿拳。)
所以在如此艰辛后,当她看到蒂诗倪乐园周年庆介绍的游乐项目时,椿突然灵光一闪。
“?!”
W市晚报啪的被甩在茶几上,打断了八角七斗看超市的本周特价小报。他抬头看看来人,又低头看看被翻到有了项目那一页:“怎么了椿姐?”
“我们去蒂诗倪吧。”
起初他以为她在开玩笑——虽然开玩笑通常也不会把报纸扔桌上,但稻沢椿死气沉沉的双眼又凑近了几分:
“我们去蒂诗倪。”
*** ***
乐园目标项目,惊叫鬼屋!
比起电影的2D体验,鬼屋这种沉浸式的体验更真实和刺激,听说有说不定能大幅度提升猎奇适应度。
而且,今年秋天八角会去的恐怖片剧组肯定会有类似的逼真道具,这也是一种提前熟悉的最佳途径。
以上内容大概就是椿在他们前往蒂诗倪乐园时给八角形容的本次计划。关于经纪人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残忍(“既然你不怕,那更要好好观察屋内的猎奇演员和摆设”)的计划这件事,八角感觉很弱小无助,很想哀嚎。奈何他们乘坐的公共交通上挤满了一同前往乐园的其他乘客,这个想法他只能在精神层面实施。
“我们也会去其他游乐项目的对吧?来都来了,不去多可惜啊。”八角在赌,赌椿不会花那么贵的门票钱光循环玩鬼屋。椿点头了:“我们可以去一次鬼屋,再去看一次其他项目,轮流来。”
八角沉默了。
于是在副标题为《有胆你就来》的鬼屋里出现了这样的情景:
一群由七人组成的游客正在阴森的建筑中摸黑前进,紧张等待着下一波惊吓到来。在队末,一男一女镇静地认真欣赏着暗红阴绿的室内血腥装置——如果男生的假装镇定也算是一种镇静的话。
“真是还好人够多,我们才能慢慢地前进呢;”听闻这里雇佣了不少活死人员工,再加上她的职业性,椿不难判断有些尸体确实是「真实尸体」没错,而有一些则还是用道具制作成的可以假乱真的尸体。赞赏鬼屋工作人员的敬业归赞赏,但该认真看这些逼真尸体的人不是她。椿转头将八角死都不肯回头看的脸摆向有血肉模糊尸块的方向,“倒是好好看着。睁开眼。”
她打了几个响指,八角小小地睁开了左眼,瞥见前面的其他游客纷纷看过来后立即振奋地挺直了背,努力撑住:“我,我醒了。刚才睡着了。”
“不错,那现在这种程度还是太小儿科了。”椿半开玩笑地抓起他的手,朝自己身后拉过去。她一侧身,一个完整的脑花赫然出现在八角的眼前,上下眼皮缓慢瞪大,时间让一切伸长放慢,而他的手也从逐渐变凉的空气中缓缓提醒着大脑:右手掌,就快要碰到另一个大脑了。
快要碰到了。
要碰到了。
碰、
第一圈的鬼屋体验就这样结束于八角七斗的原地晕厥。
“被抬走的感觉怎么样?”椿不知道巧克力味营养液对稳定活死人精神有没有功效,但她还是意思意思去买了一杯。八角伸手接过营养液,只想继续躺下,感受被太阳照射与没有任何花花肠子的纯净世界。“如果抬我的是舞台下的观众的话,我会更高兴。”他闷闷地回答道,又吸了一口营养液,“下次能不能买别的味道啊,椿姐。”
回答他的是椿确信巧克力味营养液对稳定活死人精神有效的一拳。不然这小崽子怎么有精神提要求。
“别躺了,缓好了就该去下一个项目了。”脚跟踢了踢还在地上装死的八角,椿指了指地图上就在鬼屋隔壁的烟花舞台,“来都来了,我们去看看还在准备的那个舞台吧。”
“还是说,你现在打算大庭广众下表演装死增加知名度了?通过这样累积知名度创造出一种新的偶像也是一个办法。”椿看了眼周围,事不嫌多地挤兑了一句。蓝发挑染眼罩型男手持营养液大躺不起,这种行为艺术般的举动不仅引起了周遭游客的关注,远方正在巡逻的保安人员也前来查看状况:“哎,你们没事吧?是中暑了还是怎么了?”
八角原地跳了起来,拉着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没事没事,哎走了走了。”
由于八角原本的计划只是逃离保安,直到椿拿地图拍了拍他的手臂时,他才知道他们错过了前往烟火舞台的捷径。那能怎么办呢,在这个已经在长路线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自然是边走边玩了。
蒂诗倪的新项目5D影厅听起来十分罕见,尽管对历史片没有特别感兴趣,冲着新科技的名头(以及不想这么快回去玩鬼屋的想法),八角提议他们去看《飞跃W市》这部电影;谁知道摊位会不会逛着逛着,他们就逛回鬼屋去了。
坐在带有安全设备的巨型座位中观影的体验有些奇妙,但至少并没有像一些科幻电影那样被关入蝉蛹或蛋壳座椅中那么与外界隔绝。椿一如既往地专注地盯着屏幕,接受着影片为观众准备的信息。
故事核心浅显易懂,是为了提倡活死人与人类共存而拍。影片最后的感人画面如映照在玻璃体上的火光来回转变。公众影院与家庭影院最大的不同之处不在于屏幕的大小,而是观者是否能在观影时自由抒发感想。上一次他们看电影这么沉默无言,还是上次看《不猛鬼街》第二部的时候。那时,他们的话题结束在了关于未知恐惧的探讨上。
影片的致谢名单结束后,椿依然坐在原位看着前方。八角没想到她居然感触如此深重,连喊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你原来这么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吗?”椿茫然地摇摇头,“没,我只是有一点晕3D。”
她遂试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看到右边的出口便抬腿走去。
“!”
——恰好看漏了隔壁座位的脚。
所幸她在被绊倒在地上之前,及时抓住了两边的座椅,这反应之快让八角确实手心空捏了一把汗。椿重新站稳脚,揉着太阳穴朝对方抱歉地点点头,“…不好意思。你的脚没事吧?”
*** ***
【他人之视】
安乐堂的殡仪师和马坂研究所的研究员就这样在游乐园的公共洗手间外等候着。
研究员的偶像妹妹在使用洗手间,而殡仪师所代表的准出道艺人则去摊位那边替她买水。
正常情况下,怎么想都没人会想到两个不同组织的后勤人员会有机会在组织合作之外的情况下相遇。但是,IMAX把人们连接在了一起——事实再一次证明,是人就可能会晕3D。
“……说点什么吧。”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椿,“说不定聊着聊着我的症状就缓解了。”
〖话题:飞跃W市〗
——原本樱井未央并不打算和她聊天,好让她多休息;但既然当事人这样说,那他首先能想到的话题关键字是刚才的电影。
“刚才的电影,你觉得怎么样?”
“是一部努力增加大众对活死人接受度的大片。你呢?”
“确实呢。我的话,感觉片子里提到的六年前的未知病毒袭来又神秘消失这件事蛮有意思的。”
“会在这种事上燃起研究欲,真不愧是马坂的研究员。”
“哈哈我们研究的不是那个病毒啦。”樱井未央顿了顿,“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保护我的家人罢了。”
椿头还是有些晕,她闭着眼:“你的父母应该蛮欣慰的吧。”她并不是在讽刺,虽然不知道初次认识的这位研究员到底是不是真的言行一致,但是会说出这种别人家小孩发言的社会人感觉要么是纸鸢,要么是真鹰。
“哈哈,希望如此吧。”即使是周末还是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笑了笑,“稻沢做的事也很值得大家尊敬啊,特别是在这个时代。”他大概是想说你的父母也该为你而豪,但这个意思传到椿这边并没什么感觉。
〖话题:父母〗
——除此之外,稻沢椿和樱井未央的最大共同关键词大概是父母。
平时椿并不怎么谈及这方面的事,也不会特意八卦别人的家事,但在眩晕状态下的她大脑放空了一半,于是只是在有搭没搭地让对话持续下来:“樱井看世界的角度真是温柔,能培养出这么温柔的儿女,听起来你的家人们也很温柔。”她睁开眼,看向对方的两只黑色眼球里没有能让人读出的情绪。
在未央眯着的双眼中也只有一成不变的温和笑意:“是这样没错。”
在那件事情脱轨前幸福美满的过去就像一张温暖的全家福,尽管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依然无法排斥他的家人。
父母啊…人一生中第一个,在她意识到有什么消极形容词飞过的同时,它也立即消失在了脑海里。寻找无果后,她随便用相近的(大概)词接上了空白,给予挑战的存在。
她在高中时参加他们的葬礼,在棺木前瞥看他们的遗容,毫无波澜地听着人们的追悼。
椿点点头,认可地重新看向前方:“真不错。”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未央晃了晃手中的饮料,方才在影院里他喝完忘记扔了,现在纸杯中只会发出吸管碰撞杯壁的声音。
停止对话的空白让她回想起来了。刚才从脑中逃走的那个形容是‘出生后第一个必须学会适应的’。
想起这个后还接着冒出乌云般‘必须承担其影响的不可避存在’字眼,不过她对分享这个并不感兴趣,浮雾灰溜溜地消散远去。
“之前你说,是八角的兼职经纪人是吧?”
〖话题:偶像〗
——第一次见面的这两人剩下的共同关键字就是这个了。
这个还算崭新的经历被提起,多是有后话,于是椿望向樱井。
樱井未央说,虽然未希比八角接触偶像行业稍多一点,但他最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对这个行业的了解欠缺。
“如果能从你这边多了解一下就好了。”
对方这么说的时候,椿能感觉到青年似乎有意识地在打听演艺圈相关的情报,只有圈内人知道的情报。于是她摇摇头,诚实回答,抱歉,我也没有很了解。先不说新入行的她在这方面没有足够资讯,她原本对偶像圈就只有偶尔看看选秀节目下饭的了解。那小子只是单纯病急乱投医罢了。
不过她并未忘记自己这个挂名经纪人的头衔,所以还是意思意思地问候了一下这位研究员的偶像妹妹。“听说未希还在休息中,她最近怎么样了?”
虽然樱井未希在转化后停止了偶像活动,但从网上粉丝们等待她回归的热度来看,这个和事务所签约的新人偶像团体应该还会有前进的考虑——怎么说也才刚出道,或许在恢复偶像活动时,会对轻松一点的联动活动感兴趣。家属并不是经纪人,无法敲定商业合作,但是她可以将这个崭新念头放在对方心上。
“这一点或许你问本人会更好,”粉橘发研究员露出了些微苦涩的笑容,但在侧望时立即变回之前温和明亮的微笑,“希望今天她能度过比较开心的一天。”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从洗手间回来的粉金发少女。她朝两人挥挥手,带着沾了水的手帕小跑过来。“稻沢小姐感觉好些了吗?”她把湿手帕递给了椿,温柔的浅蓝色双眼里尽是关怀,“虽然这没法直接缓解到晕3D的情况,但希望能让你舒服些。”
“谢谢,劳烦你了。”黑长发女子结果有些温热的手帕,意识到未希是希望热敷能缓解头晕的心意后,她回敬般点点头,并试着把湿巾敷在眼上。
双眼刚接受温热的治愈,冰凉的金属面随之贴上了她的右脸颊,突如其来的冰火二重天让椿立即拉下湿巾看向罪魁祸首。
被她这样瞪了一眼的八角七斗后退了一步,但还是举了举手中还淌着冰水的饮料罐:
“呃,这够醒神吧?”
*** ***
意外组成的临时游乐园小队很快前往了露天舞台。它虽然刚被建好,但只凭现在的黑王冠鸟巢就足以让站在舞台下的游客们感受到视觉上的冲击。
“届时现场一定更为震撼吧。”樱井未希由衷地感慨道,“能在这样的舞台上表演…”她闭上眼,看到自己也站在熟悉的舞台面向台下观众,回到灯光与音乐的照耀之下。
在她身旁的八角也只是看着舞台,椿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怎么样,你也想要20号来看看OBLATION的演出吗。蒂诗倪的票价可比普通演唱会便宜多了。”
八角的脸色变了一下:“啊…那就算了吧!《不猛鬼街》新的那三部快到期了,我该补掉它们了。”
黑发女人挑眉,似是认同般缓缓点头。还没等八角松一口气,就看到椿转头对樱井兄妹比了比舞台斜对面区的鬼屋:
“我们接下来要去鬼屋。你们要来吗?”
可爱的亚克力脑花钥匙扣在空中来回晃动,背景是吐累得坐到地上的八角。
“啊,这个挂件好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人员被他们想要完成鬼屋的努力(主要是八角)给感动到,在两人第六次挑战完成鬼屋第二层未遂(除开第一层已经进了四次)后,负责二层的工作人员熟练地给站在二楼防火楼梯口的八角递出水桶完成作呕行为,并让椿随机抽一个完成鬼屋时才能获得的留念奖励。
原本椿还想再来一圈:能慢慢通过鬼屋,说明这个特训还是有点效果的。这个念头被游乐园的闭园广播给打消了,也让闭园广播的存在在八角心中提升到了一种拯救世人的神圣高度。
本日游乐园鬼屋提升猎奇耐性计划,也不太算以失败告终。想到这里,椿把脑花钥匙扣放到八角手心里:“拿着吧,这个钥匙扣应该算工作人员给你的安慰奖。”后者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胡乱地把它塞进口袋中。“今晚想吃什么?”他也像左手边的椿那样望向左侧的窗外向后跑去的街景。
*** ***
按照往常流程来说,遗体告别会是不需要后勤部门的殡仪师或遗体化妆师出席的。这是接待部门和临终关怀部门的活,而椿则通常会继续将行程里下一具尸体从冷藏库拉出来,继续做她该做的事。
但今天的安乐堂人多得像是上班高峰期挤地铁那样让人窒息,还有队伍排到了馆外。
完了,要迟到了。
“我是这里的员工,请让一下。”椿高举工作证件,试图让这趟人海挤流之旅尽快结束。可惜的是,因为人太多,而且她没有穿着安乐堂的统一制服通勤,于是她的呼喊声淹没在缓缓挪动的人群之中。“那个。(她的音量提高了一点,)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人群动了,动了几厘米。
真是救了个大命。椿眼神死地努力前行,甚至一度产生了自己就是《露肉尸体在行走》里众多僵尸之一的错觉。
“安乐堂员工,让一下谢谢。”很快地,会馆中间大堂的人群中多了一个只会机械性地重复着这句话的黑长发女人。人很多的这个想法已经被她忘在脑后,看了眼高举的腕表,椿努力左右张望,寻找穿了制服的同事。
“稻沢桑?”
临终关怀部门的天使小姐刚从员工内部入口出来,在此时此刻仿佛真的天使般发现了寸步难行的椿。
“啊,星岛!”后者努力地伸出手臂,想让这位一看就是正准备出门走访的,穿着制服(重点)的同事拉自己一把。善解人意的星岛音名也完全理解了椿的处境,伸出双手握住了椿的手。随着“嘿~咻!”一声,她一把将椿从人群里拉到员工限定的门前。“呼。”奶茶棕长发的临终关怀员轻轻拍去额间的几滴汗珠,“还好没被变成沙丁鱼们之一呢。早安,稻沢桑。”
“谢谢你,星岛。”赶着打卡死线的椿用最直接快速表达谢意的拥抱向音名表示感谢,然后向员工打卡点疾走,“我先去打卡,等你回来请你吃东西。”
“哒。”
确认时间卡印下没有超时的数字,椿这才慢悠悠把和式制服换上。整理衣服时,顺便看了眼挂在镜旁的日历后,椿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今天会人山人海了。
算算日子,距离5月20日OBLATION演出事故也有一些时间,该是举行葬礼的日子了。
(给明星活死人举办的葬礼,这也该算是人生的第二个葬礼了,如果第一次死亡时有葬礼的话。)
不过这理论上来说与椿无关:处理HIROKI遗容的工作在今天之前早已完成(虽然并不能处理多少,只能说尽量让周边肌肤和伤口显得与无伤时差不多。),所以在今日殡仪师的日程里,这些需要稻沢椿的尸体中不存在HIROKI的名字。
就在椿在制服外套好便于工作的防护服,工作间的电话响了:
“稻沢,快到x号告别厅帮忙!”
一边想起刚才的绝望景象,椿一边暗暗祈祷x号告别厅举行的不是HIROKI的遗体告别会,并迅速脱下防护服赶往会场。
椿从来与追星、粉丝、娱乐圈等话题沾不上边,也不了解他们的狂热。虽然托同事的福略有耳闻,但也仅此而已。所以在打开门并看到告别厅前方挂满密密麻麻的HIROKI脸照时,椿理解了狂热粉丝的痴狂有多夸张——排那么多同样的东西在一起的祭拜行为确实很像什么宗教祭奠用的法阵,对她而言这种东西还是有点像过家家、不够尊重死者了——先不说把粉丝爱好行为套用在正经白事上,摆这么多生前完整的脸在毁容死者身边的行为让椿挑眉。
如果他们学法老那样直接把生前模样引成面具敷在死者面上的话,椿还觉得这行为里有经过思考的一定善意在里面。
不过既然死者家属默许这个行为的话,那她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喊她下来帮忙的管事员工朝她招招手,低声对立即小跑过来的椿嘱咐她需要帮忙的任务:作为临时充数的帮手,去协助其他殡礼员工安抚今天数量超常的情绪激动悼念者,而椿需要负责的区域是棺材前右侧的位置。
会把她也叫下来,看来今天确实情况很紧张,估计全馆员工今天的大部分工作都会是在维持这场偶像告别会上。
在椿意识到剩下还活着的那一半双子还没出现时,粉丝们在灵堂放肆争吵起来的声音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所幸,负责那边的同事立即上前协调,试图让两人冷静下来。
真是…家属可都还没开始痛哭。椿瞥了眼家属区,他们没有粉丝们那么张扬自己的悲痛,只是隐忍地努力遏止自己的痛苦。这群【外人】就先这么激动闹腾了啊。
如此不尊重他最后的告别会,你们喜欢的、悲痛的对象真的是这个人吗?
不过很快,葬礼的其中一位主角突如其来的行动立即把现场气氛转向了新的方向。
“啪啦啦啦——!”
终于出现的SENA上来就一把扯下挂画及在上面摆着的HIROKI徽章们,多余物被死者最亲近的家属拒绝的声音让椿觉得实在是大快人心。
尽管这个举动或许会导向新增需要安乐堂的他们和保安们一起竭力安抚粉丝,避免粉丝暴动的额外工作,但那也比一场扮家家葬礼要来得真实。
这才像个「人」嘛。
·我在睡着边缘一通狂冲jpg
·主要是把樱井和小林老师的互动跟细川所长的互动补了,椿那边也补了一下之前pt1拿到的线索。力竭jpg
·有ooc全在我,各角色以中人作品为真…?(想了很久还是不记得那个词叫什么了谁告诉我那个词是什么啊啊啊)
·有直接copy了官方线索的台词的地方,嗯(。)
【接pt1: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42866/】
---------
说真的,尽管城市管理层费心为W市打造积极接受改变的薄纱,也确实和平地遮了三年,但这段时间要是放在另一边大陆的夫兰茜人历史里,那他们会说,嗨,这还只是一个开头而已。欢迎加入大概率会持续至少数十年以上的社会整改运动大家庭!
对于已经用千年研究最自然的生物生死标准的人类社会来说,已有的六年研究和三年W市试管理的行动,在了解这个符合‘半死不活’定义的新存在的问题上,也不过是刚牙牙学语的婴儿观察期。
夫兰茜至少是同种族的国家内讧整治,活死人出现的情况直接上升至事关人类种、更需要小心应对的敏感事项,被多少双眼睛紧盯着的政府压力可想而知。
于是乎,尽管只要活着一天、人体的细胞就会持续死亡,全国各地的寻常人类研究员们还是加倍耗损自己的脑细胞,争取在这些只要大脑不受创、基本能活超普通人类年数的活死人们打算推翻现在社会之前,努力查明这个新的活死状态的秘密。他们利用活死人类尚存生前对社会制度的遵循意识和目前暂时还算有优势的军火压制牵制着这些刚出现六年的存在,争分夺秒地在各自的领域上进行研究实验。
以上的内容中,有多少成份是阴谋论,又有多少是窥见真相一角的,全看社会各人的滤镜。
樱井未央自知没有这种为全人类着想的宏大志向,他也办不到强逼自己当这种人。但是没关系,世界上终究会有这样的人自觉出现,延续人类高洁的志愿。他只需要协助那样的人就可以了。
在未知病毒袭来时,未央还只是一个研究着自己感兴趣的化学工程系大学生。尽管父母及未希都未受病毒影响倒下,但不请自来的各种相关新闻资讯让他确实思考起活死人的问题来:从理论上来说,既然W市存在自然转化和主动接受转化,也就是说这个神秘病毒已经是不可避的,它已存在于所有人呼吸着的空气之中。也就是说他的家人们最终有很大机率被被转化,且可能需要面对其带来的更多被动情况。
在活死人化的影响给父母和妹妹带来严重影响之前,最直接的解决方案还是经典的“控制问题来源,约束问题来源”。
在未央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提交了生物化学的第二学位兼修申请。
*** ***
副驾侧的车门被恰到好处的力度关上,微微低头的未希出现在车窗框内:“我走啦,哥哥。”
“玩得开心点喔。”未央看着妹妹笑着挥别后转身向远处同龄学生们小跑过去。站在那里的是他之前见过的久久宫久和其他同学。虽然今天因为OBLATION的演出,聚集在蒂诗倪乐园的人比前几天还要多,但知道未希和她的同学一起行动的事已经让未央安心些。再怎么说,这么多人一起去看演唱会的话,就算未希忘了给手机充电,也能借其他人的手机打给他。
等演唱会结束的时候该做点什么呢?
办公地点在岸的那边,回家的话,再折回来也有点远。放弃回研究所待着的未央很快在附近的小型农夫市场里逛起来。里面的有机蔬果意外的价格不算贵,虽然还有一些更便宜的需要在近期食用,但成色质量也还可以。未央在手机地图里存下了这家小市场的地址,他确实没想到会在这片区域发掘到蔬菜性价比亲民的店,在大脑享受由意外带来的快乐化学物质的同时,另一个念头也不禁跟着冒出:通常在娱乐区附近的日常店铺不是都会跟着提价吗?
没继续多想的未央慢悠悠地逛了一圈,迅速挑了一些食材后在收银台前安心地等着轮到自己结账。也终于在站立不动的这时,他才意识到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打电话的人还是应当正在看演唱会的未希。
深知妹妹不会没事在任何演唱会中途打电话的习惯,未央边想着她是忘了什么东西在车上吗,边努力单手抱好所有食材,腾出另一只手解锁屏幕:“喂?”
首先从话筒那边传来的是夹杂了人类尖叫与扩音器指挥声的混乱环境音。
然后话筒的这边,闲置的菜篮发出了蔬果胡乱掉落进来的不满声音。
*** ***
现在暂时没有完美的时机给任何一派完全垄断对活死人的定义:活死人究竟是新的生物物种,还是依然算人类种族的分支;究竟该将他们以有意识的人对待,还是以物理性死亡的尸管制。
因此,当W市的黑板上同时出现了“以活死人特性而大胆表演的热门偶像组合”以及“《W市活死人管理法》的周年庆演出”的话题,这两者便自然地产生化学反应、演化为一个完美的靶子——看起来只需要,上膛,瞄准,扣动扳机,有意者就能获得想要的狙击奖励。任何想趁机挖掘内幕新闻的媒体,任何想要借此发声的社会运动组织。
你想,若不趁此机会射下靶心,那岂不是很对不起特意在你眼前来回晃悠、存在意义即为被你射击的游靶?
至少对一直伺机等候的人来说这已是必然,只是看黑暗中的哪方率先夺得头筹。
5月20日这一天将注定只会是其中一个引起W市动荡的引子。
樱井未央唐突想到。不过他很快就因为自己这暂时没有明确证据而将这个凭空胜出的感觉抛到了脑后,转而将注意力放到手头的周间报告上。
距离5月20日已经过了几日,但受惊的妹妹和现场的混乱画面依然不时闪回他脑海之中。这件事提醒了他,即使是重获第二次生命的未希,也可能在当时一个不走运就连最后的电话都打不出。
目前他能做到的就只有为她正确的临场判断感到欣慰,感恩于未希的相安无事;他现在的研究还暂时找不到能一劳永逸地让自己无需担心未希及家人未来是否顺当的「解」——最近课题的实验进度也有些停滞,究竟是哪个步骤他忽视了最微小的逻辑,还是哪一环没有使用更有效的模型?
虽然还有一段时间才到进度报告日,但琐细的烦闷感已经如虫群爬上他的后脑。荧屏上的单字断断续续地冒出几个,又来来回回换了几次,最后光标还是将所有刚输入的词句删得一干二净。
不再盯着没什么进展的文档,粉橘发研究员从座位前站起,离开了还在作业中的电脑。
“喔?休息了吗?”刚要经过其中一个同事,对方就从实验中抬头,瞄了一眼他的电脑,“能给我顺路带点东西吗?”“嗯,坐太久了,去透透气。”未央无奈地笑了一下,“不过我有事要办,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帮你带;还是老样子?”
“这个时候办事?”同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一副了然的样子跟着笑了,“老样子老样子,拜托你嘞。”
对爱八卦但没猜对情况的同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樱井未央带上了实验室房门。
***
“才不是在说哥哥的事情啦,我是在说OBLATION啊!”
一出门,便能看到一名棕色长发、看似乖巧的年轻女性正抓着一位西装笔挺的黑发男性做出如此发言。看来是OBLATION的粉丝,樱井未央单从这句话并不清楚前面她在说什么,难道这是他的妹妹?
“久等了吗,小林教授?”
被喊出名讳的男性转过头。显眼的额前白发、左眼的烧伤疤痕以及隔绝外界的口罩手套组合,组成了樱井兄妹现在认识的小林政美。确实是他,“这位是?”
“未央。”小林右手示意了一下旁边这位女性,“偶遇的孩子,她原本也是来找在研究所的哥哥,但可惜因不接待一般访客,所以没能找到。”
“喔,他叫什么,我说不定认识呢。”虽然未央并不认识所里的全部同事,但如果能帮得上忙,他并不介意回去跟对方说他的妹妹在找他。很可惜,在听说了此人的名字后,未央只能摇摇头表示不认识。在后面得知这个人被研究所开除后几个月彻底失联后,倒是挑起了一小点儿他的好奇心。要是之后见到他的话,会跟她联系并跟这位哥哥转达她来找他的信息的。未央如此跟女子送别道。
“对了,这是刚取的。”小林接过刚才未央拿来的一听咖啡,右倾罐身便看到了在咖啡一词旁的副标题‘营养液’。“如果您更想喝别的,我可以再去售货机拿。”未央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还是老样子,很热心啊未央。”他们穿过一条玻璃走廊,看着研究所大堂和入口一步步远去。“哪里,只是能帮到的就做而已。”小林政美在他这位前学生的带领下在其中一个会客室中坐下。今天的阳光很不错,会客室内就算不开灯,也能依靠宽阔的落地窗变得十分敞亮。
樱井未央不是很确定他们这次的会谈性质是什么,他的前大学教授在后来变成了他妹妹的现高中老师,而推荐他进研究所的这位恩师似乎也很久没接触生化研究了。基于前几天发生的事,坐在小林右侧的他开口问道:“这次您来是想谈…?莫非是未希在学校方面有什么情况吗?”
那日,未央接到了妹妹在蒂诗倪打来的电话。
得知舞台前发生枪杀案,过后舞台崩塌,导致了她与同班同学走散的一连串变故后,他一边嘱咐妹妹先靠墙避免被人流挤倒、并尽可能到门口和自己回合,一边心里为未希没事而松了一口气。由于未希发现了久久宫久被踩坏的手机,于是未央在驾车赶往蒂诗倪乐园的途中也给这孩子的监护人,小林教授也打了电话告知情况。
尽管那区域的交通也因此有阻滞,所幸这些家长监护人们赶到门口时,孩子们都相安无事——至少在物理上没事,但未央不敢想象,对十分期待这次演出的未希精神上造成了多大的刺激。
…如果是那个穿着奇怪营养液瓶装的怪人也塞给未希奇怪味道的营养液让她受到刺激的话…想起当天等未希出来时被莫名其妙塞了一瓶的未央眯了眯原本就眯着的眼。
“啊…不,未希那边没出现什么情况,”就在对方表情变得严肃的时候,小林轻轻摇了摇头,“她是个好孩子,如果有什么我也会告诉你的,这一点你放心。”男人拉起易拉罐环,喝了一口提神的咖啡味营养液后道,“这次我来,是有一个委托想找你帮忙。”
***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樱井未央并没想到他的生化系教授会找他进行这样的委托。换做是他以前认识的小林政美,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会无故有这样的需求。
考虑到委托的内容涉及研究所所有物,而他也并不想贸然违规,青年研究员斟酌了几秒:“这件事我暂时不确定可不可以做到,不过我会替您留意打听一下。无论可不可行,只要有消息的话,我会再联系您的。”
黑发男人点点头,以前从事过研究项目的他也明白其中缘由:“那么就拜托你了,未央。”
事情聊完,师生二人很快就回到研究所门前。在送别恩师之即,樱井未央想了想,还是喊住了老师,将之前迟疑的问题摆上了台面:“教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小林转过身,在台阶前停下脚步。
“您为什么要囤养他们呢?”
男人那双黑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因为可怜啊。”
未央啊了一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呢。”
进研究所的这些日子让未央已经惯于科研业内争分夺秒的激烈竞争。他原还以为小林是打算再私下进行研究——在这个互相学习又互相提防的环境中,未央其实并不意外,但在得知教授的这个答案时,又为自己没及时看出老师仅仅是出于这个角度,向学生提出希望将要处死或濒死的实验动物给自己继续养的请求而感到有一丝不好意思,剩下的两分惊讶于时间对人的改变,以及更多的‘教授似乎变得更多愁善感了’的感慨。
他看着小林慢慢走下台阶的身影,印象中昔日要刚硬许多的后背现在已变得佝偻。
### ###
星期四是一个奇妙的日子。
还未到周末,又刚过了周中。说不上周末前夕,也算不了——
“劲霸星期四!”
还没等稻沢椿想完,她就被一个全家桶猛男和大薯条寸头男的复读打断了思绪,
“狂欢蝴蝶鱼!”
哦对,她被好奇这个活动的同事邀请一起下班的时候去这家蝴蝶鱼酒吧组队体验了。
这件事的前情提要是这个同事一个人不好意思去,扭捏觉得就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唱k一样很惹眼,于是大家都去了。椿虽然觉得一个人做这些事没什么惹眼的,但是并不介意一起走——反正顺路。
于是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猛男们和同事们带着坐到酒吧其中一桌,“欢迎各位来到蝴蝶鱼妙妙屋!”穿着的奶牛皮草酷哥在台上宣布道,“请大家打开自己的包裹,换上衣装。享受劲霸之夜!”
——怎么还没点酒就开始给客人送东西了。
这样想着的椿低头打开了放在自己面前的包裹,然后沉默了。
“现在的酒吧为了博回头客和业绩,也是很拼啊。”
椿看着包裹里的食品券,镭射票以及一件小鸡土豆泥衣服,喃喃地评价道。
她转头就看到同事们已经很嗨地换上了衣服,身边的人形自走食物数量突然增加让椿有一种自己掉到全家桶里已经成为食物的一部分的错觉。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位客人,这是您的旋风饮品~”
将食品券兑换后,一杯燃烧着的三重炸弹鸡尾酒就这样被巨型食物店员呈上了。
虽然不是酒吧常客,但椿听说过这款鸡尾酒很考验调酒师的技术;从现在这个清晰可见的三个分层来看,那位cosplay山德士上校的调酒猛男技术确实不错。
身上的伤疤看起来也身经百战的样子。在等待酒精燃烧完的时候,椿一边毫不顾忌地打量着别人的肌肉,一边思考了一下他们在太平间相遇的机率以及对方可能的死因,随后举杯向那位调酒师致敬,一口干了。
嗯,还蛮好喝的。
###
贸然空腹喝鸡尾酒的下场是,以椿的酒量来说会容易微醺。
不过她并没有到不能走直路的情况,只是可能会不小心走远路程度罢了。
于是稻沢椿一路走到九点多才到家。
在八角和饭团看到她出现在客厅时,拿着一堆莫名其妙东西回家的椿仿佛刚春游旅行带了特产回来。
“给你,营养液。”
她把一瓶营养液塞到八角手里,这是什么味的啊,八角问。她故作神秘,我听说现在很流行的味道,你试试就知道了。对方回答,听起来很可疑啊。“那你就扔了吧。”她啧舌摆摆手,将被迫照的大头贴扔到柜面,从全家桶包裹里掏出小鸡土豆泥的衣服,利索套到凑过来的藏獒身上。“啊,我就知道很适合你。”椿对自己的天才杰作很满意。
饭团这边还嗷嗷地悲鸣,那边想了想算了不好浪费食物的八角就打开瓶盖喝了几口营养液,然后他转头就吐了:“椿姐你这是哪里弄来的啊!”
“一个跳着天鹅湖芭蕾舞、却穿着营养液瓶装的奇怪光头给的,”想了想在乐园前遇到的这个自称营养液仙人的人,又回想到今天在酒吧的所见,椿若有所思,“难不成现在的流行服饰是物品拟人吗?搞不懂当代时尚圈。”
回答她的只有八角狂灌冷水漱口的声音。
于是接上这个对话的是她毫不在意地开始更衣的行动。
“我要洗澡了。”
意思是你要漱口就去用厨房的水池。
微醺状态下的稻沢椿更没有惜花怜玉之意地把八角七斗从洗手间赶了出去。后者很委屈,这个女人一没有告诉他今天不回家吃饭,二给他带这种口味的营养液不说,三居然还不让他用洗手间的水池。他也是有为这个家做出贡献的,他也有权用洗手间的水龙头漱口。
但八角七斗终归没有凭着家务优秀贡献者的底气,重新推开不用想就知道又没锁的门,转头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地奔向厨房。
*** ***
其实,在研究所遇到所长这件事,理论上来说十分合理正常,但当你真的无心拐角遇到他时,又有那么一丝被抓包的尴尬。
——这是原本在思考如何跟同事低调打听研究所实验动物去向的樱井未央,在随便逛到一个十平米房间中偶然遇到细川所长时的心情。好比还没开始做小偷小摸的坏事,就立即被最高负责人撞见在做行窃准备一样单方面的空气凝结情况。
虽然可以直接晓之以情地问所长能不能将面临死亡的实验动物转移到所外进行临终陪护,但未央感觉这个法子除了在自己的所内履历添上一笔负面记录外,能动摇细川亘什么。
尽管他并不熟悉所长,但捕捉到了熟悉的以研究/■■为首的气息——也可能是上一个有这样气息的小林(元)教授给他的学生时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让他在处理类似情况时格外小心。
并不打算贸然丢了这份工作的樱井未央原计划是从研究自然转化的活死生物研究部同事那边入手的;只是,在他逛到的变温动物展示房间中,发现一只在玻璃缸内仿佛标本一样静止的小型鳄鱼后,好奇心不由得让他暂时放下了警惕。
——其后果就是被背后突然出现的“你对它们感兴趣吗?”话音吓了一跳。
看起来就是开小差被所长抓包。嗯,去掉看起来,就是在开小差。
“所长好。”樱井未央面向浅蓝发男人,点头致意,“我很少见到这么多变温动物,以及没想到会在非研究部门看到活死动物。”那只小鳄鱼投射回来的视线,并不是寻常的‘生物’。
“这是我个人兴趣用的动物展览室。”似乎没有太在意上下级的距离,细川也走近那只小鳄鱼,看着它平淡地简单回答道,“从有专人照顾的层面来说,你也可以说它们是我的宠物。”
“宠物啊。”未央的视线也跟着细川重新回到了那只活死鳄鱼身上,“这里给它们标识的都是实验编号一样的数字,我还以为他们也是实验动物呢。”
细川垂眼看着他的鳄鱼:“是宠物或是实验动物并不重要。”
“它们最终都会是「一样」的。”
两位研究者之间回到了观察玻璃柜中生物时的寂静。只有实验编号为名字的活死鳄鱼在看到来人并无投喂之意后,重新闭上双眼小憩。
“如何,樱井先生。”年轻的所长这时终于看向他,“相较于现在的生化研究部门,对活死动物更感兴趣吗?”
“怎么会呢。”未央轻快地笑了笑,“来研究所工作的大家不都是为了研究活死生物而集结到一起。我对活死动物不感兴趣才奇怪吧。”
他俩都知道这个答案并不算得上是完美,但细川并没有在意:
“那你对活死动物实验有什么看法?”
并未料想到细川所长会问他这个问题的樱井未央停了停,随后回答:“为了更好地了解制造了活死症状的病毒,活死动物实验是必要且必经的。”
“正如以前普通的实验动物在实验中的重要性。”
“确实,动物研究也是必要的一环。”
细川认同地缓缓点了点头。观察到所长似乎对这个话题接受度尚可,未央顺势抛出了他想打听的问题:“这么说来,除了这只鳄鱼,其他研究所死亡的实验动物,在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
看着电子邮件的内容,樱井未央沉思片刻后,将内容全数删除。
然后拨通了电话。
“晚上好,是小林教授吗?打扰了,这里是樱井。”
“今天我去打听了一下,所里的实验动物们如果死亡复生,也会被继续研究。鉴于这个原因,恐怕我没办法帮您直接从研究所里将‘退休’的实验动物接到您那。”
从话筒里无法看到小林政美对此的神色反应,只能通过他的话语进行判断。樱井未央顿了顿,继续表示来电的主要来意:
“不过如果老师对活死生物有在继续研究的话,希望有机会让我也帮上一忙。”
###
“呼。”
吹完头发的黑发女人惬意地倒在沙发上休息,却没有和平常一样顺势打开电视。
房间唯一的灯源,走廊边的感应夜灯也在不久后因为无人经过而熄灭。整间屋子立即被漆黑拥抱入怀。
随着黑暗中某人踢到什么的吃痛声,夜灯又亮起来。“椿姐,不开电视的话,至少把灯开开吧?”八角七斗一边大声抱怨,一边摸索着墙边要去开灯,却不曾想后脑勺立即被空啤酒罐击中:“别开,开了就看不到了。”
八角不得已努力眨了眨眼,适应了连室外比室内要亮一些的环境。这时他也才看到稻沢椿正仰躺着,安详抬头直勾勾盯着窗外,于是他也自然地平躺到沙发旁的地板上,和她一样双手交叉地放在小腹上,看向窗外的黑夜。“看什么啊?”他问。
“看未来会有多坎坷。”
“啊?”
“开玩笑的。”即使是开玩笑,她也没笑起来,“只是这里看出去有点像那边的夜晚。”
稻沢看着夜空逐渐清晰的模糊星点想起来,今天回家经过中央公园时,路过看到一个黑衣人带着疑似装有活死人尸体行李箱、随后被人们重重包围打倒的事。在河岸边见到的穿着研究所大褂但形迹可疑的男人、强买强卖按人去试用的大头贴宣传职员、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怪人怪事。
见两人都躺着,藏獒犬也凑过来趴下,八角趁机将头枕在一堆毛中,也在这个适合看到了她所看到的夜景:“哦,确实像。”像以前他们还在椿家宅子时看到的乡间星夜,在这个角度恰好避免其他灯光射进眼中影响辨识微弱的星星。
两人一高一低地肩并肩,仰头看着倒下的夜空。
没有电视节目的噪音,也没有窗外的昆虫声,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无声注目的时间之长让八角怀疑椿是不是就这样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她冷不防地突然打破他们的平静:
“W市感觉也要开始波荡了。”
黑夜与它朦胧可见的星星们像一张网,将稻沢椿的思绪吸回在工作休息时,看到的HIROKI死亡全过程视频。原本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被杀现场记录视频,直到她看到这位活死人偶像在临死前,特意看向观众席的某一个位置。
真是不得了的死亡视频。
被黑暗包裹着的椿闭上眼,换了个姿势迎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