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自己身上,说不定会带着一些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机舱内燃起的大火中化成了毫无意义的灰烬。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对于过去和未来都茫然不知所措的赤裸裸的自己。
不。
这并非完全绝望的状况。
还有一条线索,虽然不知道从这追过去能走多远,但这是目前茜的手中唯一一条掌握的线索。
“坠毁的飞机是从雾都出发的,也就是说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应该是在那边才对。”
她所询问的对象,是从英国被派到这里来的吸血鬼克奥斯。
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我的‘蚀血’——虽然不知道原本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应该是经由转化成吸血鬼而获得的能力,你知不知道英国那边拥有这种能力的是哪支血脉?”
克奥斯抿着嘴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抱歉,我不知道。”
然后给出了这样令人失望的回答。
唯一的一条线索,甚至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断掉了。
“你的家族应该是英国吸血鬼的贵族吧?”
然而,茜并没有马上放弃。
“确实是啦,但是……‘能破坏生物组织的血液’,拥有这种能力的血脉,至少在拉萨姆博家族所掌握的情报网内并不存在。”
“情报网之外的情况呢?”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克奥斯在茜面前,竖起两根手指,
“会在贵族的掌握范围之外的吸血鬼家族,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他们根本就不在那个贵族的领地内;
“二是他们全员都是不服贵族管教的乱党。”
//
终于来到了地铁站内。
从这之后开始,到目的地的路程当中,一直都会在室内。
尽管到了地面上的建筑之后还是要留意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但总的来说并不需要像在户外的时候一样那么小心翼翼。
在地铁内找到位置坐下之后,茜卸下了裹在头上的那堆装备:遮阳帽、墨镜,还有围巾。
“真的是好麻烦啊……”
茜理了理自己有些乱掉的头发,然后摘掉了感到有些碍事的手套。
白天出门的吸血鬼必须做好万全的防护,连一厘一毫的肌肤都不能暴露在外。
长袖的衣裤自不必说,头部也要用上述的那三件套加上一部分头发裹严实;双手的部分则是要戴好手套,尤其袖口的地方要特别注意;袜子要足够长,而且还不能穿诸如凉鞋之类的漏风的鞋。
幸好这段时间的天气比较凉爽,之所以说“幸好”并不是因为吸血鬼也会怕热,而是因为若是过于反季节的扮相很可能为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还会被人类的警察盘问。
就算是在现在的季节,这样一身装备也会让一些人驻足围观一阵,但在那其中会将它跟“吸血鬼”联系起来的——
——应该也不少吧?
毕竟是在魔都这种地方呢。
尽管巫部会尽可能地控制消息避免造成民众的恐慌,但还是会有一些类似都市传说的东西流传出来。
其实这里还算好的,人们也只是把这些传说当成茶余饭后聊天打屁用的话题而已。
听说在日本的秋叶原,有一群专门上街寻找吸血鬼的流氓团伙,一见到衣服穿得多的人就会冲上去当场扒掉他的衣服,让他一丝不挂地暴露在日光之下。
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茜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去那里。
“不过,说不定过去的我也是那样的人呢……”
会在大街上随便扒别人衣服的自己……不知为何茜能够想象的到。
这次出门是因为巫部的工作。
虽说因为昨晚的战斗而感到有些疲劳,而且还有更适合在白天出门的人类同事可以去做这个工作,但茜还是坚持让他们派自己去。
其原因就是——
“到了。”
茜到达了目的地——魔都的国际机场。
茜上一次来到这里是在三个月前。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这里已经找不到当时发生的那起事件的痕迹。
作为国内的三大国际机场之一,这里可是非常忙碌的,尽管背后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负责事件的后续处理和调查,但在表面上正常的交通秩序是绝对不能受到干扰的。
“……”
正常来说,在经历过那种事件之后,一般人的心中多少会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但是茜并没有,她依旧能很普通地踏入机场,很普通地看着窗外起降的飞机。
搞不好不只是随身物和记忆,连心理阴影之类的东西也在那时候被大火一起烧掉了吧。
还是说自己原本就是那么冷血的人?
“越想越头痛……”
茜伸手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尽管这个动作对吸血鬼来说毫无意义,但她还是习惯性地这么做了。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或许她有权力去找负责调查的人问一问现在的进度。
然而,根据最新的新闻报道来看,就算已经分析了找到的黑匣子,所能找到的也就只有“在降落前的最后一刻飞行员因为不明原因的脑抽而让飞机径直撞上地面”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果。
怎么看都像是有牵涉到魔力相关的问题,听说巫部也派人暗中参与了调查,然而依旧毫无进展。
要么就是……这背后隐藏了能引发国际争端或者民众极大恐慌的危险因素,因此被有关方面封锁了消息。
无论是哪一种理由,就算现在茜专门跑去问也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回答。
“明明早就明白这一点,为什么还是会想要跑过来呢……”
或许是潜意识里相信自己能在这边找到某些特别的发现吧。
现在的茜,大概也只能这样想了。
工作的内容是来这里接人。
对方据说是欧洲教廷派过来的。
想想也是,像黯月临近这种大事件,照理来说应该会受到全世界的关注才对,其它国家的魔力相关机构多半都会有想要出手干预的意图。
若是真的让他们直接插手的话恐怕会引发更大的问题,所以巫部的方针是尽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
然而,确认到赫尔的出现让这一事件自动上升到了国际层面,欧洲各国当然无法就这么坐视不管。
交涉的结果,就是同意外国派少量的人手进行援助,再过一阵子,可能来自各国的各类魔力高手们就会齐聚魔都。
而这其中最早到达的,就是欧洲梵蒂冈教廷的代表。
茜在旅客出口外等待着。
她不知道要等的人长什么样子。就算看到过照片,凭她的脸盲症大概也认不出来,更何况她没有看过。
于是乎,她就学着在场的其它等待接机的人那样,找了一块纸板,写上对方名字之后举在头顶。
“Crow……乌鸦吗?还真是奇怪的名字呢。”
这肯定不是真名吧?
难不成对方也跟自己一样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就临时找了个词代替吗?
应该不是……或许是绰号或者代号之类的?
就在茜胡思乱想的时候——
“!”
——她看到了出口那里出现了一个特别的身影。
那是……一抹黑色。
身着各式各样五彩缤纷服装的人群当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抹黑色。
是一套黑色修女服。
穿着修女服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了那里。
“……吸血鬼?”
看到她赤红色双瞳时,茜产生了这样的猜测。
“……不是,感觉上不对。”
但是……她身上确实散发着非比寻常的魔力。
一般的人类或者巫师,应该不会产生这种感觉的魔力。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
她明明就在那里,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如此突兀地站在那里——
——周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向她的位置。
简直就像是融入了人们的影子之中一般的存在感。
修女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拖着行李箱,一个人默默地接近。
接近。
接近……
接近?!
等到茜反应过来的时候,修女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拥有血色双眼的两人四目相对。
“……”
“……”
离这么近一看,才发现修女的头纱之中,隐藏着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
“……是乌鸦小姐吗?”
茜不知为何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
对方简洁地回答。
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我是巫部派来接你的,罪家的茜。”
“是吸血鬼呢。”
“是啊……欸!”
茜突然惊叫了一声。
在教廷的人面前说明自己是吸血鬼……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
然而,对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别的,拉着行李直往外走。
“……我来帮你拿行李吧。”
茜伸手,想要接过乌鸦手中的行李。
她的手指因此触碰到了乌鸦的手——
“……殺……”
“……血……”
“……全……殺……”
“……尽……血……”
——“?!?!”
茜的脑海中,闪现出了几段冰冷而破碎的词句。
这感觉简直就像是突然从噩梦中醒来一般。
而那些词句,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难不成,这是关于过去的噩梦……?
不不,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茜抬起头,发现乌鸦也正看着自己。
“你看到了什么?”
乌鸦问道。
“某些……恐怖的东西……”
茜回答道。
乌鸦闻言,说道:
“你太敏感了。”
魔都白金区。
此处乃是闻名全国,甚至是享誉世界的金融中心。
著名的外滩与之隔江而对,作为魔都地标之一的电视塔耸立在一旁,因而这里也是广为人知的旅游胜地。
若是在白天的话,这里总是人满为患,挤满了在附近工作的上班族和远道而来的游客。
然而,现在是夜晚,已非人类应该活跃的时段。
此时此刻,在这里所上演的——
——是超越人类常识的厮杀。
若光是这样说的话,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吧?
除非亲耳听到,在环形立交桥附近,爆发出一串又一串不合常理的声响。
若光是这样说的话,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吧?
除非亲眼看到,在月光和路灯之下,迸现出一阵又一阵莫名诡异的闪光。
不过,就算是听到看到,恐怕也很难相信吧?
在这里发生着的一切,在这魔都的暗面上演的超自然破坏剧,哪怕是作为观众亲临现场,区区俗人的感官又怎能捕捉得到?区区俗人的大脑又怎能理解得了?
乱舞的狂暴之剑——
在空气中切割出一道道几近真空的断面——
在地面上抓挠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痕——
披坚执锐的武神恶魔,发动着如此充满骇人杀意的连续猛攻。
只要被它的剑锋稍一触碰,定会立刻身首异处、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但是……看啊!
在那堪称必杀的刀光剑影之中,竟有一个小小的少女身影在那里来去自如。
武神的剑招,所有的上挑、下劈、左斩、右削……统统都被她随心所欲一般的动作完美闪避。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若是俗人的话,真的有办法相信眼前的这个状况确实是在现实中发生的吗?
就算是习惯于与魔力打交道的人,恐怕也会在目睹这个场面之后心生疑问:少女究竟施展了怎样的巫术?究竟是什么样的魔力加持,才让她得以在这死亡风暴中如此悠然自得?
答案是——没有。
少女并没有施展任何巫术。
仅仅是凭借着她本来就拥有的动态视力和敏捷身手,再加上吸血鬼体质所带来的运动能力加成而已。
仅仅如此,她就能轻松应对武神的攻势。
“以前的我,应该还蛮习惯于打架的嘛。”
遗忘了自己过去的吸血鬼少女——茜,对于自己的身体竟然记得如此夸张的战斗方式,也稍微觉得有些讶异。
她在闪避攻击的同时观察着敌人。
她在寻找着能够穿透敌人身上的防护,能够一击致命的弱点。
“吼——!”
武神发出怒吼。
像是被蚊虫般恼人的茜给彻底惹火了一般,发出愤怒的咆哮。
与此同时,巨大的青铜长剑,承载着它所灌注其中的全身之力,自武神的头顶上方猛地劈下。
这次攻击比之前的任何一击都要强烈数倍。
即便依旧闪避了攻击,但剑锋砸进地面之后造成的震动几乎让茜失去站立的平衡。
然而,与之相对的,她抓到了反击的机会。
趁着恶魔发出奋力一击之后的几秒迟缓——
——茜跳上了它的手臂。
像是毒蛇一样安静、一样迅速,窜上了它的肩头。
獠牙般的针筒,满载着血红色的毒液,朝着武神的喉咙刺下。
那里有一小块没有铠甲防御的区域,那里就是武神的弱点。
只要刺进那里,以蚀血破坏气管,恶魔就会一命呜呼。
然而——
——恶魔自己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只见它将身体稍稍往侧边一斜。
相对偏离了目标的针筒,被包覆着武神侧颈的铠甲弹开。
但是——
——这只是茜的声东击西之计。
她的目标,在于武神另外一个更为明显的弱点。
吸血鬼少女在恶魔的肩头一蹬,跃上半空。
役使着恶魔的巫师,就站在恶魔的背后。
他让恶魔去阻挡对手,自己则是在它的保护之下不受打扰地完成了预定的狩猎。
他将收服着猎物的令牌收进口袋,却在这时听到了恶魔那边传来的响动,
巫师抬头一看——
——正好与半空中的吸血鬼四目相对。
“又见面了呢,口罩男。”
“你很想我吗,小姑娘?”
短短两句语言上的交锋。
在这之后的下一瞬间——
——数十只针筒排成的阵列,如骤雨般袭向站在地面上的巫师。
巫师不慌不忙,从身上某处掏出手机,用手指在荧幕上一划。
一波波热浪凭空出现,将所有飞过来的针筒以高温悉数破坏,就连装在里面的血液也被瞬间蒸发。
吸血鬼落地,朝巫师投去视线。
一只以火焰构成羽毛的燃烧之鸟,在巫师的身边飞舞。
“这可是犯规啊。”
吸血鬼冷笑道,
“居然能使役这么多种类的恶魔,你还真是不得了的咒法大师呢。”
“既然你这样夸奖我,那就这样放过我一马如何?反正我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没有必要再跟你浪费时间。”
“哎呀,真巧。”
吸血鬼从袖中掏出针筒,
“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夹着针筒的双手,在吸血鬼的胸前交叉,
“所以你还是尽快被我打倒吧!”
吸血鬼径直冲向了敌人。
“啧,那就没办法了。”
巫师则是后退了几步,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干掉她吧,安陆。”
刚刚被吸血鬼绕过的恶魔,突然出现在两者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冲锋的吸血鬼挥出长剑。
高速移动中的这两者若是相撞,粉身碎骨的一定会是娇小的吸血鬼少女。
然而,吸血鬼并没有停下脚步。
“有帮手的可不止你一个。”
拳击!
一招从天而降的拳击,击中了恶魔的头顶!
集合了近乎百万之力的拳击,一下子就将恶魔击倒在地!
“噗啊……”
巫师突然跪倒,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罩里渗出。
身披白大褂的另一名少女,站在倒地的恶魔身上,刚刚那一招就是她发出来的。
“你又帮了我一把呢,十七。”
吸血鬼停止了冲锋的步伐,将手中的针筒收回袖中。
“顺手而已。”
白大褂少女看了看渐渐不省人事的巫师,一脸的不爽,
“我好不容易搞定我那边的敌人,过来一看霜巨人居然已经被这家伙给收走了!”
“那怎么办?”
“唔……也不能就这样放他回去,毕竟他们也想收走霜巨人的话,怕是有什么目的……”
白大褂少女一边想,一边从衣服里取出绳索,
“……总之先把他带回去吧,或许还能问出一些情报来,而且——”
“而且?”
吸血鬼看见白大褂少女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
“——这家伙,好像带着不少有趣的样本呢~”
车辆在以逃跑的速度急速奔驰。
无视于这一速度带来的颠簸,站在车顶之上的,是个看似不该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某物。
它长着一副人类女性的外貌,然而——
头顶的犄角、
背部的双翼、
手脚的利爪、
皮肤的鳞片。
——却有着诸多非人类的特征。
那些特征昭示着它并不是一般人类。
好吧,既然都已经用上“它”这个字了,那就说明车顶上的那东西并不是人类了。
那家伙是恶魔。
来自魔界,现身于人间的非人类……
“是什么都无所谓。”
茜突然出现在车顶上,出现在恶魔的身后。
在她现身的那一瞬间,五支针筒扎进了恶魔的身体。
针筒内装着的茜的蚀血被一口气注入恶魔体内,将它的内脏破坏殆尽。
连敌人都来不及看清的恶魔一命呜呼,像是断线木偶一般从进行中的车辆顶上翻滚下去。
“要抢回被抢走的东西,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这辆车停下来。”
茜盯着她踩在脚下的厢型车,
“而要让车停下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
她从袖中取出针筒,夹在两指之间,
“——打碎挡风玻璃,运气好的话顺便把司机一起打死。”
坐在这辆车里的是敌人。
少爷最厌恶的就是敌人。
虽说这场战斗并非歼灭战,照理来说应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交锋,但若是能多杀死一个敌人的话……少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茜准备发动袭击。
然而,对方早已察觉到她的到来,并马上发动了反击。
原本作为茜的立足点的车顶——
——突然消失了。
“?!”
不,并不是消失。
是被人以刀刃切成了无数碎块分裂四散。
茜透过被破坏的车顶,瞥见了车内一名手持双刀、摆出斩击架势的白发少年。
“敌人……!”
视野内捕捉到敌人的茜,将夹着针筒的手朝前一甩。
离手的针筒,如离弦的箭矢一般径直飞向少年。
只见少年将手上的刀一挥,打飞了飞行的针筒。
茜再次取出针筒,这次的数量是十支,左右各五,像两把扇子一样排在茜的两只手中。
白发少年双脚一蹬,跃上半空,在垂直距离上迅速贴近对手。
下一秒——
刀刃与针尖——
交错、
摩擦、
碰撞——
所有的攻击都被对方的攻击化解、利用,然后再被化解利用。
如此这般,在因为诡异的惯性而得以暂时滞空的这一秒之内,两人数度交换攻防。
这一轮交手没有胜负,谁都没有伤到谁。
两人就这样坠落入车内。
茜调整姿势,落在后排的座椅上。
她的双脚踩在座垫上的同时,还触碰到了某个东西。
那是一副眼镜。
茜落到的后排上,坐着不同于刚刚那个少年的另一个人。
穿着考究,一本正经,就算没了眼镜——那应该是他的吧——他的神色间也透露着一份知性。
那充满智慧的双眼,现在正睁大眼睛瞪着从天而降的吸血鬼少女。
茜感觉得到,这个人并非普通人类,他的身体里有魔力在涌动。
即便如此,也无法马上判断他的身份。
这是敌人?还是被意外卷入战斗的无辜者?
“学者,快,把电脑……!”
前方传来声音,似乎是来自驾驶座上的司机。
茜脚边的那个人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急急忙忙地行动了起来。
看样子他们互相认识,司机口中的“学者”就是指这个人。
“是敌人啊。”
茜确定了答案。
“啊啊啊啊啊————!!!”
学者发出一声惨叫。
他伸向前方的一只手掌上多出了一支扎在上面的针筒,皮肤开裂,鲜血直流。
离那只手几公分远的地方,有台印着水果图案的笔记型电脑。
刚刚那个司机也提到了电脑,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个比较关键的道具。
“你的对手是我!”
刚刚的白发少年,因为同伴受伤而暴怒,在狭窄的车厢内毫不顾忌地挥舞着双刀,朝着茜发动一波又一波攻势。
少年的刀刃,似乎并非银器。
若是吸血鬼的话,就算被那个砍伤也能马上恢复,所以他们多半不会刻意去回避那个攻击吧。
更何况,若是故意令自己受伤,让体内那充满破坏性的血液喷溅出来的话,说不定对自己的战斗还比较有利。
然而,茜做不到这一点。
即便在少爷的帮助下已经渐渐习惯新生后的自己,但在她的潜意识中,现在被称呼为“茜”的这个少女依旧是个人类。
被刀刃砍到的话,就会受伤,就会死亡,这样的常识还深深扎根在她的脑髓之中。
然而,若是要闪避的话,在这种小地方很难做到。
所以只能采取别的方法。
茜朝着自己和少年之间的空间,丢出几支针筒。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少年一时措手不及,来不及改变舞动轨迹的刀刃就这样触碰到那些针筒,然后将其切开。
储存在针筒内的蚀血因而四射飞溅。
“噫!”
前一轮交手时少年就已经隐约察觉到那针筒内容物的不详气息,所以那时候他尽量避免了破坏它们,仅仅选择了将它们挑开或甩飞。
学者在挨了一针之后产生的后果让少年确信了这些并非单纯的吸血鬼血液,及时反应过来的他一时间停止了进击的动作。
茜趁机冲上前去捡起笔电,将它掷向车外。
砰!
似乎是正好撞到了其它在这条街上发生的战斗中窜出的流弹,笔电在空中爆炸成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啧……”
司机那边传来咋舌的声音。
注意到这个声音的茜朝向了驾驶座的方位。
尽管临时发生了一些插曲,但杀死司机以停止车辆的战略并没有改变。
“住、住手……”
学者挣扎着想要上前阻止茜的行动,却又挨了几发血针重伤倒地。
“……!”
白发少年迅速移动到前排,用身体护住同伴。
“不要碍事。”
茜上衣各处缝隙中露出了针筒的獠牙,
“……算了,没差,先处理掉你们或许还——”
就在这时——
“克鲁!”
——一声怒吼般的喊声打断了茜的威吓话语。
茜一时没能理解这喊声所代表的含义。
接着,下一瞬间——
“?!——”
——凭空出现一只黑色龙爪扼住了茜的脖子。
“恶魔……!”
龙爪属于一个应着司机的喊声突然现身的人形恶魔。
很明显,这是他召唤出来的使魔,之前车顶上镇守着的那只多半也是他的仆从。
吸血鬼不需要呼吸,因此掐喉咙这一招对他们并没有对人类来的那么有效。
被束缚住的只有脖子,茜的双手依旧可以自由行动。
尽管这只恶魔的皮肤上覆盖着看上去就很坚硬的鳞片,但鳞片之间有着足以让针头入侵进去的缝隙。
几支针筒扎进了恶魔的身体,魔力构成的血液从随之从它鳞片底下裂开的伤口中流出。
车身突然左右一晃。
“噗啊……”
驾驶座那里传来了吐血的声音,
“呵呵……克鲁……”
司机呼唤了一声好像是指代那个恶魔的某个词语,
“我会治好其它人的,所有用不着避开他们。
“就让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尽情尝尝撕心裂肺的痛苦吧。”
接着下达了冷酷的命令。
恶魔放开了手上抓着的茜。
这当然不是要放她走。
在茜尚未落下的那一刹那,它用另一只手朝着她的腹部猛地挥出一记重拳!
轰!
拳头划破空气的声音,让人误以为那是高射炮的炮击。
中了这一拳的茜以恐怖的速度砸在了车的后壁上。
若是攻击的力道再大一些的话,怕不是会将这整辆车和茜的身体一起砸碎。
拜吸血鬼的超强恢复力所赐,几秒之后茜就能恢复行动能力了。
然而恶魔展开追击攻势的时间——
——用不了一秒。
勉强睁开双眼的茜,看到恶魔手中聚集着像是电火花一样劈啪作响的能量。
“动起来…….动起来……”
身体还未恢复,那些能量已经从恶魔手中放射。
“动起来…….动起来……”
球形闪电一般的闪光在茜模糊的视野内膨胀。
“动起来…….动起来……”
这时候应该做的是——
少爷曾经教过的是——
“把恢复的魔力……集中在必要的地方……”
现在最需要恢复的地方是——
“……双脚!”
恶魔放出的闪光击中了车壁,将那里灼烧成了焦黑的颜色。
茜在即将被击中的千钧一发之际脱离了原本的位置。
“然后是……眼睛……”
茜的视野渐渐恢复成了清晰的图像。
“双手……”
她用手扶着座椅站起身来。
“身体……”
茜感觉到有种温暖的魔力在车内流动。
她一瞥眼见到有几个身影在车外徘徊,这大概就是那司机刚刚提到的能够“治好其他人”的什么东西吧。
可惜,敌人不会来治疗自己。
但那也无妨,茜看得到自己的胜机。
从刚刚司机吐血的反应来看,眼前的恶魔似乎会跟主人同步伤害。
也就是说,只要杀死这只恶魔,开车的那家伙也会跟着暴毙。
眼见第一发攻击没有击中目标的恶魔,再次积蓄能量放射。
茜迈开步伐迎上前去。
避开这发闪光之后迅速贴近敌人,然后把针筒统统刺进它的要害,这么一来战斗就结束了——
“结束了。”
意料之外的是,白发少年突然出现在茜的身后。
他将左手上握着的刀刃刺进了茜的身体。
“??!!!??!!!”
茜的所有动作——冲刺也好,投掷也好——全部戛然而止。
茜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和肉体之间的联系变得像是风中残烛一样,随时都会熄灭。
她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刺中自己的刀。
那是把像影子一样,有着虚无缥缈的形体的刀。
茜这才想起,刚刚少年在战斗时,造成破坏的刀刃仅仅只有他右手上那把。
“我会死……”
这样的想法充斥进了茜的大脑中。
“我会死我会死……”
恶魔放出的闪光已经近在咫尺。
“还没有找回我的记忆……
“还没有回报少爷的恩情……”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若不是车身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震动,茜应该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吧。
不同于刚刚司机因突然受伤而打乱了方向盘,这次的车身是在垂直的方向上不停震颤。
茜被这震动甩到了一边,不但避开了恶魔的攻击,也从白发少年的影刀上解脱了出来。
仔细回忆一下,突然发生这种状况的原因似乎是……
“……十七。”
刚刚在楼顶观望的时,茜看到了巫部的同伴素十七发射魔炮轰击街道的样子。
应该是车辆开到被她轰得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车身才因此不再稳定。
“可恶!”
似乎是因为恶魔传过去的疼痛让他的注意力一时溃散,才莫名其妙地把车开到了危险地带。
车速在这种地方自然也没法多快,而且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从这里脱身。
这是队友无意间给自己创造的机会。
“回去之后得好好谢谢她呢。”
死里逃生的茜重新站起调整姿势。
对面的一人一魔也在摇晃的车厢中稳住了身体。
“继续。”
前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95899/
其实前篇跟这篇中间还有一部分,等其他人来补。
总之就是前篇的故事完成之后,布伦被人带回了鹰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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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象已苏醒。”
一睁开眼睛,布伦希尔德就被电子合成语音的声音刺痛了耳膜。
她被两条锁链分别锁住右手和左臂断面内的骨头,整个人被吊在半空中,双脚则是被悬挂着重物的脚铐铐死。
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运动的部分就只剩下脖颈。
布伦希尔德抬起头,双眼透过披散在眼前的刘海看向前方。
D站在她面前的平台上。
他没有理会电子语音和她投过来的视线,只是自顾自地操作着身边的投影面板。
根本不需要别的什么东西来提醒他现在发生了什么事,电子语音之类的只是说给读者听的东西罢了。
优秀的科学家在实验开始之前就能够预测到可能的实验结果,而对于D这种位于高处的研究者来说,他所经手操作的一切细节、一切过程、一切结果都在掌握之中。
这就是布伦希尔德的心目,她所追随的首领——D的形象。
就算自己在这个时候开口,他大概也不会回应什么。
因此,布伦希尔德选择默不作声。
“我直接说结论。”
D开口了,
“——你是适配者。”
布伦希尔德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
即便是在现在,她的体内——她的骨骼、她的神经、她的内脏,她所感觉到能够让她感知到自我的一切,都在灼烧。
她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一直说着要消灭元素使……结果我自己却是和他们这么接近的存在吗……”
布伦希尔德嘲笑着自己。
“不对。”
即便两人之间隔着相当一段距离,D也还是听到了她的低声呢喃,
“侵染者和元素使并不相同,本质上来说,侵染者依旧是人类。”
“……呵呵,是吗……”
布伦希尔德冷笑。
她想到了之前在某处时洛基对她所说的话。
“元素使……原本也是人类吧?”
“……”
D并没有回答她。
他的左手五指按在其中一个投影面板上,以看似随意的动作向前一划,面板随之飞到布伦希尔德眼前。
面板上显示的是一张清单,上面罗列着几条测试和改造的项目。
把这东西拿给她看的理由,不需要多说。
那个男人,可是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当成实验材料。
“假如我拒绝的话呢?”
“不受控制的侵染者,在实验完成之后就会被销毁。”
不是逼迫,不是威胁,只是在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以及预定会发生的结果。
“…….怎样都好。”
布伦希尔德的目光黯淡,
“已经不是人类了的我,被怎样对待都无所谓……”
“侵染者本质上还是人类。”
D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为什么要一直强调这一点?”
布伦希尔德无光的双眼,朝D投去尸骸般的视线,
“是因为你自己也是吗,首领?”
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停留在D的脸上。
准确地说,是停留在他脸部的那道缝合线上。
“你还会把自己当成人类吗?”
“……”
听到对方发问的D,停止了双手操作面板的动作,
“你觉得怎样才能算是人类?”
然后,D提出了反问。
“怎样才能算是人类……?”
布伦希尔德稍稍顿了一下,
“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一直以来所抱持的只有身为人类的自觉——”
“‘身为人类的自觉’?”
D打断了布伦希尔德话,
“一直以来,强调着自己人类身份的你——”
“……!”
布伦希尔德明白了D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时候的洛基,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在潜意识里,已经否定自己是人类了吧?”
布伦希尔德知道,那时候看到的洛基,其实只是幻影。
是经由她自己的内心,投射出来的幻影。
那个“洛基”所说的话,其实都是……布伦希尔德•艾斯帕德自己已经心知肚明,却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没有错……”
内心寄生着那种恶魔的家伙,怎么可能还能算是人类?
“……但是……我没有办法接受……”
自己不是人类,是不同于其他人的异类。
这种事,要是接受了的话——
——就真的只能孤身一人了。
“……”
D看着布伦希尔德低垂下去的头颅,沉默许久。
“……布伦希尔德。”
他呼唤了她的名字。
“……?”
“你觉得我是人类吗?”
呼——
蓝色的火焰从D的身上冒出。
这是他被元素使侵染之后所留下的痕迹。
“……不是。”
“那么,你为何会选择追随我?
“渴望被人类接纳的你,为何会选择在你看来已经不是人类的我?”
“……因为——”
“我需要你。”
蜷缩在冰天雪地的岩窟之中,像冻死者的尸体一般被众人所遗弃的少女,听到了对她来说不亚于救赎的话语。
布伦希尔德的记忆中,有着这样的画面。
“——你是能接纳我的人,首领,所以我选择跟你走。”
“即便我不是人类?”
“……即便你不是人类。”
D凝视着自己身上的火焰,说道:
“尽管从生物的角度来讲,我依旧可以算是Homo sapiens,但就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些侵染让我偏离了作为人类的轨道。
“但是我从中看到的,是契机,是能够让人类直接利用元素的契机,是能够让人类超越自我的契机。”
蓝色的火焰,在闪烁中消失于无形。
“而你,布伦希尔德,你所拥有的是潜能。
“那份被你视作恶魔的东西,你若是能掌控住它的话,无疑会成为源自你自身的巨大力量。”
D的手指在面板上划动,几只机械手在他的操作下,带着电机的轰鸣,从天花板上降到布伦希尔德身边。
拿着手术工具和零件的机械手,从四面八方接近布伦希尔德的身体。
“你觉得我真的能控制得了它吗……?”
“我相信你,布伦希尔德。
“我需要你。”
“……”
布伦希尔德看见了D的眼睛。
像是人造物一般死板的那双眼睛里,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正在涌动的某些东西。
D所说的那番话,听上去很动人,但他那毫无情感可言的语气已经暴露了一切。
他说不定只是判断说出这样的话能让对方感到安心,从而有利于手术和实验的进行罢了。
不过,已经足够了。
对于被人遗弃、渴望有个容身之所的少女来说,这样的话语就足够了。
“我也需要你,首领。”
//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纷纷把枪口指向紧闭的大门。
这些士兵都是侵染者,指挥着他们的长官是复仇者。
所有人屏息凝视,直到——
呲啦——
——大门的缝隙,传来声响。
“预备。”
复仇者举起一只手。
随后,大门猛地打开。
“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数十支枪喷出火舌。
一时间,门板被子弹洞穿,沙尘和硝烟腾起。
“停火!”
复仇者下令,侵染者们停止了射击。
眼前的一切,都被刚刚他们所制造的烟幕覆盖,无法确认那一轮攻势有没有对入侵者造成损伤——
嗖!
从烟幕中,忽然冲出一道焰色闪电。
闪电劈中了离得最近的一名侵染者士兵。
仔细一看,那闪电的正体,是一把燃烧着的大剑,贯穿了那个倒霉家伙的身体,从内部灼烧着它。
在其它人反应过来之前,一名少女自烟幕中现身。
她抓住燃烧之剑的剑柄,一脚蹬开被贯穿者的身体将剑拔出。
“开火!开火!”
不愧是当头的,复仇者第一个从突如其来的展开中恢复了判断力,急急忙忙地大喊下令。
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
然而,徒劳无功。
手持大剑的少女,化身烈焰之龙卷、死亡之旋风,排开弹幕,杀入人群。
被斩开的断面和伤口,被高热烧成了黑炭,连血液都被烤干。
“开火!开火!”
带头的复仇者也掏出自己的配枪,注入元素能力之后朝着少女疯狂射击。
然而,只是杯水车薪。
少女杀戮的步伐,完全无法阻挡。
“开火啊啊啊啊——!”
这是复仇者被斩杀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任务完成。”
烟幕散尽,露出满地尸骸,扛着大剑的少女伫立其上。
“已获得实战数据。”
对讲终端的那头传来研究员的声音,
“辛苦了,艾斯帕德小姐。”
“不会。”
“请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少女——布伦希尔德•艾斯帕德将大剑插在地面上,环视着自己刚刚所活跃着的这个杀戮场。
元素使和侵染者的残肢断体,看上去和人类并没有两样。
看着这一切的少女,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感觉……很不错。”
“米特大人说,玛利亚大人说要直接处死这家伙吧,史尔特尔?”
“对对对,圣母大人是那样讲的没错。”
“那你还留着她做什么?”
“因为……你没看到她的战斗吗?”
“啊?”
“她战斗时的身姿……啊,真是太美丽了,那份绝不亚于玛利亚大人的光辉,我光是想到就兴奋得停不住口水呢!”
“恶心……我要去跟米特大人说你没遵从玛利亚大人的命令。”
“那就怪了,你自己不是也从那儿捡了个——”
“你怎么知道的?!”
“米特大人要是知道了她的事儿,恐怕……你捡回来的那个也同样难保吧?”
“那孩子跟你这个玩意儿不一样!他可是——”
“总而言之,我们互相之间还是不要因此撕破脸比较好,否则后果可难办了呢。”
“……我知道了啦。”
//
“哟,布伦。”
洛基正坐在布伦希尔德的面前。
“……你已经死了。”
在布伦希尔德的记忆里,他应该已经被自己亲手干掉了才对,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然而,现在那个人却像这样若无其事地对自己打着招呼。
“确实是这样呢,但这世上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对吧?”
“……”
是在那之后,他马上被人救了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地方或许有他的同类在,像是最后出现的那个蓝发少女……
又或者,自己所见到的他的死亡,只是被制造出来的错觉而已吗?
毕竟是这个家伙,他的名字所代表的就是“谎言与欺诈”本身……
布伦希尔德在脑中思索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
“怎样都好,怎么都不重要。
“如果当时没能杀死你的话,那就现在再杀一次。”
布伦希尔德盯着洛基的喉咙,想要冲上去。
然而她没能做到。
她的身体被看不见的枷锁牢牢束缚,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哦吼,怎么了,布伦?”
洛基仿佛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如果是过去的你的话,说完那样的话之后马上就扑上来了吧?”
洛基的话语刺激着布伦希尔德不断尝试,却依旧徒劳无功。
“难道说,这东西就这么好用?”
洛基抬起手,朝着布伦希尔德脖子上的项圈伸出。
“我帮你把它卸下来吧?
“没有这个东西的话,你应该能更自由一点吧?”
好啊。
布伦希尔德在心中这样想道。
你就把那个东西拔掉吧。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动了。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杀了你。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动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杀了你。
没错,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直到我完全满足为止,一遍又一遍地将你开膛破肚……
“住手。”
在项圈被对方触碰到的一瞬间,布伦希尔德忽然张嘴用牙齿把对方的手逼了回去。
“你不想变得更自由吗?”
洛基抚摸着差点被她连根咬掉的手指,
“我所认识的布伦希尔德,可是非常放飞自我的人哦。”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我了。”
布伦希尔德低着头,用力地深呼吸,试图用吸进来的冷空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会再放任心里的恶魔胡作非为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敌人只有元素使而已,而它却会让我连自己的同伴都一并伤害。”
洛基看着布伦希尔德,
“呵呵……”
越来越无法抑制自己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放声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
“不够好笑吗?
“‘敌人只有元素使’、‘不想伤害同伴’什么的,这样的话难道不好笑吗?”
“所以说到底是在笑——”
布伦希尔德抬起头。
却不见洛基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
“……猫山?”
//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对于这么美丽的存在,要做的当然就是将其收入囊中啊!”
“……”
“试想一下,如此美丽的人,在美丽的战场上,展现出美丽的战斗姿态,而且还是在我的掌控之下……啊啊啊,口水,口水又流个不停了……”
“你对玛利亚大人也是这个想法吗?”
“啊啊啊,没错,玛利亚大人,她的那份光辉……可恶,好想要拥有……真的真的好想要拥有啊!!!”
“噫……”
“不过,玛利亚大人是长期目标,目前唾手可得,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只要用我的【灼】元素对她进行侵染,她就会是我的东西了……”
“……我出去一下,有点犯恶心了。”
“你要去哪?”
“去找那孩子玩,他可比你这死变态强多了。”
//
“猫山?”
眼前的人,确实是猫山宵没错。
“猫山……”
同伴,确实来到了这里。
“敌人在这附近,猫山。”
刚刚还在那里的洛基,不知隐匿在何处,应该是看到布伦希尔德的增援来了就跑了吧。
不能让他跑走,必须抓到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行动,你先帮我——”
“不是吧,又是这样。”
猫山突然开口。
“?”
“你真的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吗,布伦?要靠着项圈那种玩意儿才能管好自己,你真的相当悲哀呢。”
“你在……说什么?”
猫山好像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我说敌人在这附近,你先去——”
布伦希尔德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束缚,她在接近猫山。
“哇唔哇唔哇唔,离我远一点。”
然而对方却连忙退了几步。
“猫山……?”
布伦希尔德呆立在原地,看着一脸嫌弃地远离自己的猫山。
“怎么回事?”
另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转头一看,是我妻真二。
“真二,猫山他——”
“真二,布伦她——”
猫山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布伦希尔德,一边走近真二,
“——又杀人杀红眼停不下来了。”
布伦希尔德感觉到手上有东西在流淌。
她低头一看……
……发现那是血。
双手十指,沾满了鲜血。
透过指间,她看到自己正站在血池之上。
“……?!”
这是……怎么一回事?
“果真是没得救的暴力狂啊,布伦。真不知道为什么老大还会同意你留在组里。”
真二看着自己,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这一次,可不是单单用治疗仪治疗一下就可以完事儿了啊。”
布伦希尔德看到有东西在血池内浮沉。
那是人类的手、人类的脚、人类的身体,还有张人类的脸。
那是……松茸的脸。
“要怎么办,各位?”
扛着狙击枪的爱思,从真二背后出现。
“这样就没办法了吧……”
真二看着布伦希尔德,看着她脚底下的血池,看着沾在她手上的血,
“她都做出这种事了,已经拉不回来了吧?”
“没错。”
猫山在一旁应和道。
“等一下……你们听我……”
布伦希尔德试图争辩什么。
然而对方并不打算听她解释。
“解决掉她吧。”
“好。”
爱思举起手上的枪。
“等等……我……”
砰!砰!
两声枪响。
两次枪击。
一发击中布伦希尔德的头部,一发击中她的心脏。
布伦希尔德跪倒在了地上。
“‘只有元素使是敌人,我不想伤害同伴。’”
洛基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
“这句话不就是在说‘我不会杀人,我只杀元素使,所以,拜托,请你们接纳我’吗?”
洛基的声音在她的脑中低语,
“这种话怎么可能会有用呢?”
他那令人厌恶的嘲笑声刺痛着她的灵魂。
“光是嘴上这样说,怎么可能会有用呢?
“光是用道具来控制自己,怎么可能会获得认同呢?
“大家可是都看到了啊,你对同伴毫不犹豫痛下杀手的样子。
“你当真觉得,看到你那么做过的人,会相信你‘只把元素使当敌人’吗?
“更何况——”
//
“哎呀,原来有别的元素使曾经侵染过她呀。
“当时被转化的大概就是失去的那条左臂,但根部的骨头处还是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大概是用药物还是什么东西的抑制着吧。
“唔,不知道残留着其它元素会不会对我的侵染过程产生影响……
“用我的能力把那一小部分烧掉好了。
“整个过程得确保万无一失才行呀!”
//
“你应该知道,所谓元素使和侵染者,其实都是人类变过来的吧?”
洛基弯下腰,对跪在地上的布伦希尔德说道,
“尽管身体啦能力啦什么的已经变成了不同于人类的存在,但他们其实内心还保留着人类的部分哦。有些家伙甚至会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变成元素使的事实,会拼尽一切去寻找变回人类的方法呢。
“将这样的‘人’杀死,其实和杀人根本无异嘛。”
“……”
“‘元素使是世界的污垢’、‘元素使必须死’……那些只是你为自己编造的借口而已,你所追求的、所想要的,就只有杀戮而已。”
“……”
“那些鹰组的猎人们,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和你保持距离的吧?”
“……”
“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个疯子,只是个怪物而已。”
“……”
布伦希尔德说不出话。
脑被打穿,心更是已经千疮百孔的人,该如何说话?
“这样的话……”
洛基张开右手五指,用中指抵着布伦希尔德的额头,
“……你不如直接变成怪物吧?”
深黑色的能量从洛基的掌心产生,绕过他的手指,触碰到布伦希尔德的脑门,将她的身体从那里开始一点一点地染成黑色。
“!”
布伦希尔德突然拨开洛基的手。
但这一举动却并不能阻止她的身体被黑色入侵。
布伦希尔德试着逃离,但周围的猫山等人先一步围了上来,他们站成的人墙让她无处可逃。
布伦希尔德拼命地摩擦身上已经变成黑色的部分,却无法阻止它们在她的皮肤底下扩散,腐蚀着她的血液和骨髓。
布伦希尔德冲上去想抓住洛基,但不知为何,明明他就站在那里对自己狞笑,无论她怎么动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是不会缩短,她就是无法接近他。
“不要……把我真的变成怪物啊……”
啪!
仿佛有神明回应了她念出的祈祷一般,黑色的侵蚀戛然而止。
“……”
布伦希尔德已有的黑色全部被驱散,她的身体恢复成了原本白皙的样子。
“……”
洛基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看来——”
然后缓缓开口,
“——不需要我动手了。”
话一落音——
——洛基的身体化成被烧焦的纸片一样的碎块随风消散。
接着——
——不知何处吹来了强劲的热浪。
“……?!”
布伦希尔德试图用手阻挡热浪,然而她的手掌竟在高温的吹拂下开始燃烧。
“这、这是……?!”
火焰爆开,眨眼间就吞噬了她的全身。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成了!完成了!
“侵染过程完成了!她已经是我的侵染者了!
“现在我已经可以控制她了!
“来吧,来吧,在我的掌控之下——?!——咕哇——”
//
“——!”
布伦希尔德睁开了眼睛。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即便已经醒来,她还处在因为恐惧而颤抖甚至难以呼吸的状态。
不过,还好已经醒来了。
布伦希尔德舒了口气让自己冷静,接着环顾四周。
她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栋像是仓库的建筑物内。
斑驳的墙面、破碎的窗户和积压在货架上厚厚的灰尘,表明这里已经被废弃。
然而,仅限于布伦希尔德所站的这一小片区域,像是被人整理打扫过一番,还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和器材,很明显有某人在此处活动过的痕迹。
她试着动动腿,感觉踢到了脚边的某个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已经被扭到了致命方向的男人的身体。
布伦希尔德想起自己在醒来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外界的威胁而本能地做出了攻击动作,看样子这个男人就是因此丧命的。
她看了看男人的脸,她并不记得自己有在哪里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谁。
但她感觉得到,这个男人是元素使。
若是这样的话,他有可能跟洛基是一伙的。
洛基……尽管刚刚的经历只是梦境,但她还是开始考虑洛基并未被自己真正杀死的可能性。
总而言之,现在必须——
“……?”
布伦希尔德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感觉……得到……?”
她刚刚,没有使用鹰组的仪器,而是光用身体的感觉就得知了脚下的那个人是元素使。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这样……
布伦希尔德瞟到一旁窗户上的碎玻璃。
玻璃上映照出了她自己现在的样貌。
那并非……人类的样貌……
——————to be continued
【借用角色:洛基(CID=12843)】
下雨了。
密布的乌云遮住了阳光,雨水从黑暗的天空落向同样黑暗的大地。
黑暗的大地上,焦黑的废墟中央,躺着黑发的少女。
少女全身的衣物被撕烂,整支左臂更是不知去了哪里,她就像是个破败的人偶般躺在看不出原形的钢筋和混凝土碎块之中。
冰冷的雨水落在她身上,从她的肌肤上夺取了温度,从她的伤口中榨取了血色,变成令人不忍直视的混合物,顺着她的身体流淌,在地面的凹陷处聚集。
“……”
或许是被这个过程刺激了痛觉神经一般,少女原本闭着的眼睑打开了。
肆虐的雨水突破她的睫毛侵蚀着她的眼球,但少女连抬起手阻止都做不到。
“……这是……”
尚未完全从昏迷中苏醒的少女,试着理解她现在的处境。
她的意识依旧朦胧,光是回忆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让她感到疲劳。
“我……杀了那个家伙……”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黑发红瞳的少年临终的惨象。
“然后……那家伙出现……”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蓝发绿瞳的少女狂怒的模样。
“在那之后……”
“在那……之后……”
雨水冲刷的声音越来越大,淹没了少女自言自语的声音。
//
布伦希尔德睁开睡眼。
映入眼帘的,是被夕阳染成暖色调的树梢。
短暂的迷惑之后,布伦希尔德想起来自己是在这里做什么了。
原本只是想到坐在树荫下休息一下,但连日无眠执行任务所带来的劳累让她一闭眼就睡到了傍晚。
这里并不是鹰组控制的区域,在这种不知敌人潜伏于何处的地方睡觉的话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对如此麻痹大意的自己,布伦希尔德感到有些气愤。
在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她发现了某些异样。
她的身上,被人盖上了黑色的外套。
“你醒了啊,布伦。”
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布伦希尔德抬头一看,看见了将双手枕在脑后,叼着树枝卧在树枝上的猫山宵。
“嘿咻~”
猫山一个翻身,顺手抓起挂在一旁枝杈上的长枪,敏捷地从树上降落至地面,尔后熟练地甩动长枪,将盖在布伦希尔德身上的黑色外套钩到自己手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布伦希尔德一边起身,一边问道。
“几个小时前就来了。”
他的意思大概是在布伦希尔德刚睡着不久之后就在这里了吧。
“为什么不叫醒我?你应该知道这附近是元素使的地盘吧?”
“这我当然知道,但我有什么叫醒你的义务吗?明明是你自己先睡着的哦?”
猫山的语气略带不屑,
“而且你这几天一直都在跑来跳去打来揍去的,我可没有残忍到会连你这点点休息的时间都剥夺掉。还有啊——”
猫山宵就是这样的人。
关心的话,损人的话,都混在一起讲。
不过,不管怎么说,布伦希尔德跟猫山相处的时间也不少了,她也大概知道要怎么应对他这类人——
“你的睡颜很好看呢,布伦。”
“……”
布伦希尔德不自觉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不太擅长应付说这句话的人。
“如果你平时也像这么安静就太好了。”
现在他又变成了她擅长应付的类型。
“不如说果然突然安静下来也很可怕,这次你居然没有在睡着的时候到处搞破坏……难道你的医生说的没错,你带着自己的武器睡会比较安分?”
“或许……”
布伦希尔德在一旁的草丛中,发现了某个东西。
一具倒在那里,没有了气息的人形躯体。
“遇到敌袭了?”
“对啊,就刚刚而已。”
布伦希尔德这才注意到,猫山长枪上,沾着不同于其原本颜色的血红色。
“你打倒的?”
“不然呢?我刚说过这次你睡着后没有闹腾了吧,我可没看到有其他人过来过这里。”
“这样啊……谢谢你。”
布伦希尔德判断,这是自己应该道谢的情况。
“这么客气做什么啦,被你道谢还挺真的——!”
布伦希尔德突然接近猫山,伸出手触碰了他的脸。
“血,沾到脸上了。”
她用衣袖,轻轻拭去了她口中所说的猫山脸上的污垢,
“这张脸,可是连真二都不得不为它所折服呢,要时常保持干净才行。”
“为什么老是要说我跟真二啦……”
“你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
“傲娇。”
“所以说——”
“好了,不闹了。”
布伦希尔德转过身,
“刚刚你打倒的只是个侵染者,控制它的元素使或许就在附近。”
然后迈步前进。
“唉……好好好,走吧走吧。”
猫山披上外套,跟了上去。
//
“布伦失联了?”
猫山宵在将一块切下的牛排塞进嘴里之前这样问道。
“嗯......自从我们在游乐园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她,通讯也完全联络不上。”
我妻真二一边喝饮料,一边用手指划着便携式终端的屏幕。
“啥莫,档事噗四缩圈圆——”
“把嘴巴里的东西吐出来再说话。”
“当时不是说全员都回来了吗?那个全员没有包括布伦?”
猫山并没有听真二的话,而是把食物咽了下去。
“因为当时大家都觉得她肯定能自己跑出来,所以我没确认就直接报告全员——”
“原来你对队友是这个态度啊?我是不是该叫你‘无情无义的真二君’啊?”
“你要是出事的话我绝对会故意报告全员存活的。”
//
交锋。
利刃与利刃的交锋。
一方是在猫山十指与两掌驱动下划出炫目舞蹈的长枪;
另一方是元素使将力量聚集于双手上制造出来的锐爪。
在两人出发后不久,就遭遇了在这一带徘徊的敌人——操控【狼】元素的复仇者。
【狼】并非单打独斗,布伦希尔德和猫山面对的是数十只【狼】的侵染者组成的狼群。
当下他们采取的基本战术是猫山和身为“狼王”的元素使接战,而布伦希尔德则是以炮击击退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的侵染者。
“有点难缠呢。”
作出防御架势,正面挡下对手一击的猫山,连退了几步。
“这里也是,数量完全不见少——可恶!”
狼群中的一只突破了布伦希尔德的火力网扑了上来,化作兽型的牙齿咬住了布伦希尔德的手臂。
她将被咬住的左臂向外一挥,在跟【狼】进行攻防的猫山抽出时机向身后刺出一枪,不偏不倚正好刺穿咬住布伦希尔德的侵染者头部将它挑开。
“失误了呢,布伦,莫非你是真的累坏了吗?”
猫山对背后靠着自己背的布伦希尔德发出嘲讽的话语,
“并没有,倒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下我才觉得清醒。”
布伦希尔德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影子。
“哦对,你是战斗狂嘛。”
猫山面对敌人,重新摆好架势。
复仇者一声怒嚎,从环境中吸收着【狼】元素,以元素质化形成的铠甲变得更加硕大、更加凶恶。
“那么,既然分开来没有什么成果的话——”
“——联手把那只大的宰掉。”
猫山向一旁跳开,布伦希尔德以单脚为轴向后转身,调转炮口指向【狼】的头部射出一击。
这一击的威力并不大,中招的【狼】甚至连晃都没晃一下,咆哮着朝布伦希尔德挥出利爪。
布伦希尔德侧身,闪开攻击,在一旁的猫山配合她的节奏,在【狼】的爪击中地面的时候,由上至下刺下长枪,将它的那只手掌活生生地钉在地面上。
在上一发射击结束之后,灭雷神锤就已经开始蓄力,布伦希尔德瞄准【狼】被控制住的那条手臂肩膀铠甲间的缝隙处射击。
轰!
尽管表面已经化为兽形的怪物,但那被包覆在铠甲之下的依旧是人类的身体。
在布伦希尔德的零距离炮击下,血肉的手臂应声炸裂,炙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在战场上洒下红雨。
“嚎啊啊啊啊啊啊啊——”
【狼】发出悲鸣,动作瞬间迟缓。
猎人自然会乘胜追击。
猫山的长枪挑起敌人的断臂,朝着周围围上来的一波侵染者甩去将它们击倒,接着顺势绕回前方,被布伦希尔德抓住、踩上,她以它为支点和踏板,翻身跳到【狼】的头顶上空。
嗖嗖嗖嗖!
一连串小型炮击自上空落下,全数打中【狼】的头部。
趁着它尚未反应,落地的布伦希尔德迅速将炮口对准敌人断臂的伤口连射。
“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伤口的疼痛被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地加剧,复仇者的怒火现在完全集中到了黑发的少女身上。
它朝着布伦希尔德发动攻击。
那是犹如扑食一般,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杀死眼前对手那样的气势。
在一对二的战斗中,这可是很要命的。
“?!”
猫山跳上了【狼】的后背。
长枪顶端的刀刃刺进了它毫无防备的后颈。
“结束了。”
电磁炮击沿着贯穿【狼】头颅的弹道全速飞出。
//
“不用去找她吗?”
“那个地方现在差不多是片废墟了,要找也无从找起啊。”
“你真的要抛弃队友吗,无情二?”
“那是什么电影名字一样的绰号?平时留意一下就好了,我还是不觉得那个暴力女会出什么大事。”
“冷血二。”
“你走。”
//
布伦希尔德五感中的世界,终于平静了下来。
“喂喂,你没事吧?死不掉吧?”
这是今天猫山第二次对刚刚清醒过来的布伦希尔德说话。
在他的身后,【狼】元素使被长枪施以刺刑一般钉在树干上。
刚刚在它即将被布伦希尔德最后一击打中的时候,一只侵染者突然冲入敌我之间,代替元素使吃下了那一击。
接着布伦希尔德遭到了趁机突袭过来的【狼】对着头部的一记重击。
“你总是喜欢冲着人家脑袋打,这下也遭报应了吧。”
猫山从敌人的尸体上拔出长枪,空挥几下甩掉沾在上面的血,
“你确定不要跟组里申请一下休假吗?女武神小姐怕是已经累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吧?”
“……我会考虑。”
布伦希尔德刚站起身,又感到一阵头昏目眩,两腿瞬间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
“喂喂,你真打算死在这里吗?我可不想给你收尸啊!”
猫山迅速上前,双手扶住了将要倒地的布伦希尔德。
“嘴上说着要杀元素使什么的,结果却被元素使反杀了,这种低劣的玩笑话还是省省比较好。”
“呵呵……”
布伦希尔德露出勉强的微笑,
“既然你提到了……要是我有一天死在战场上的话,请猫山来给我收尸好了。”
“我说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也不是为了好笑才说的。
“因为就算真的好笑,我也笑不出来。”
前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59066/
N久之前码的,因为字数不够三千所以就放着,结果就忘了,,,
总之先扔上来好了。
//~无敌分割线~//
鹰组某宿舍,夜里熄灯一小时之后。
“猫山。”
“?”
“你死了吗?”
“……滚。”
“抱歉,口误。”
“你绝对是故意的。”
“我是想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死?”
“出来,我们决斗。”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正经的。”
“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和你。”
“我们俩设定上都是日本人所以我们现在讲的是日语!虽然写出来是汉语但其实我们说的是日语!所以不存在这种歧义!”
“其实我是想问你,你睡着了吗?”
“……”
“没听见吗?那我再问一遍,你睡着了吗,猫山?”
“……待我开灯取我的长枪来……”
“啊,你的长枪的话,我抱着呢。”
“原来你也还醒着吗,布伦?还有为什么要抱着那个睡?!”
“医生说我抱着武器睡可能会比较安分一点。”
“这是基于什么理论的出来的结论?!”
“而且我也确实觉得这样做会比较安心。”
“我再一次体认到你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只是个设定而已,不要在意太多。说起来,你睡地铺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出任务的时候不是常常睡地面和树洞什么的吗?我已经习惯了。”
“但这是在你自己的宿舍里,又不是野外。应该是我睡地铺才对。”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女孩子睡地铺呢?你安心睡我的床就行了。”
“哟哟哟,猫山在公然引诱妹子去他床上呢~”
“真二你闭嘴。”
“猫山,真是绅士呢。”
“被布伦这么讲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
“和真二是不同意义上的绅士呢。”
“高兴!我很高兴能被你这么认为!不用客气啦,布伦,我们是队友嘛!”
“你是不是正在一脸得意地看着我,猫山?”
“哎呀,真二果然很聪明呢,就算不开灯也能猜出我的表情。”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心安理得地抱着猫山的‘长枪’睡猫山的床。”
“为什么要打上引号?!完全没必要吧?!给我去掉!”
“不过,其实这张床也够大的样子,要不我们一起在这里睡吧?”
“欸、欸?!!不行吧?!那样的话……”
“也是呢,要是不小心把猫山给捅死了就不妙了。”
“……算了,只要结论正确就行……”
“其实猫山你很想过去跟布伦睡的吧?”
“才不——”
“别装了,你瞧你,光是跟女孩子住一间房就激动得睡不着觉。”
“其实我是怕——”
“我想在刚刚布伦说让你过去和她睡的时候……不,其实早在那之前,你的下面就已经——”
“布伦,你过去跟真二睡吧,然后捅死他。”
“猫山,变态。”
“我居然忘了你们是同一阵线的!再说了,真二你自己不也是没睡着吗?我看激动到无法自已的人是你才对吧!”
“哈哈,单身猫!我可是有女朋友的,忠贞如我怎么可能会对别的女人——”
“是啊,真二怎么可能背叛松鼠跟你呢?”
“什么鬼?!”
“我说的没错吧,真二?”
“你只说对了一半,其实我对猫山——”
“你看,就算我现在跑到真二床上抱着他,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像猫山这种——我去你不要真的摸黑过来啊!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太近了太近了,你的手要碰到——啊~”
“???发生什么事了?关着灯我看不清啊!”
“布伦,不要~”
“???真二有空给个实况解说如何?”
“啊~太用力了~太用力了!要断了啊!”
“???什么东西要断了???”
“猫山的枪要断了啊!”
“你们在用我的枪做什么?!那个拿去修理很麻烦的啊,别玩了!”
三分钟后。
“呼……总算回去了……”
“真二辛苦了。”
“真二,真让我失望,明明感觉这么明显。”
“布伦你摸到了?!”
“而且这么点时间就不行了,真弱。”
“你们在那三分钟内做了什么?!”
“上面没写吗?”
“没写!”
“那是大概是因为作者不会写这种场面,所以略掉了吧。”
“哪种场面?!你们做了什么会出现不得了的场面的事情?!”
“布伦……别老是用那种会招人误会的说话方式……”
“其实刚刚发生的事……简单地说就是真二被电了。”
“被电?”
“嗯,被猫山的长枪断掉之后漏出来的电线给电了,电了三分钟。”
“还我!把我的枪还我!”
“给。”
嗖——铛!
“——好险!不要直接丢过来啊!差点戳到我脑门欸!”
“真是……可惜了……”
“真二明明自己一副快死的样子了,还在关心猫山的死活呢。”
“你……”
“我的枪!怎么会断成这样!”
“对了,你把那两截连起来之后……”
“喵了个咪的!为什么会短掉这么一大截?!”
“……你已经发现了啊。”
“短掉的那一截去哪里了?!”
“不清楚,或许是被吃掉了吧。”
“被谁吃掉了?!”
“笨蛋猫山……怎么可能会有人吃那种东西啊……嗝……”
“是你吃掉了吗,真二?!”
“你真的是笨蛋吗……嗝……”
“越来越可疑了。”
“嗝……咳……咳咳咳……呸——”
“原来是痰……喂你在往哪里吐啊?!”
“你身上。”
“你故意的!”
“真二把自己身体里产生的粘稠液聚集起来弄到了猫山身上……”
“我错了,布伦……”
“知错就好。”
“所以消失的那一截到底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