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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价交换吗……"雪奈望着乘务员的背影,若有所思。"那么情报也可以从我这里换到糖,如何?"
"雪奈想要什么情报?关于这辆列车,我们的所知大同小异。说起来,你觉得那个乘务员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一隐约猜到对方的意图,故意把话题扯开。他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不相干的人,但面前这位二小姐一旦被忽悠,翻脸比京剧表演还快。
要是能把弟弟那套高超的骗人伎俩学来就好了。真一颇为懊恼。不过他忘了一件事——每个专业的魔术师也同样是个专业的骗子,但他们都不会承认表演和欺骗观众存在半点相等关系。
"我总觉得从哪里见过他。"真一补了一句,说话的底气被他的不自信压了下去。
"抱歉,我没有这种印象。"雪奈摇摇头,"没准他是你的观众?"
"我从来没有兴趣记观众的脸。"
真一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也没有意识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眉头正紧皱。正应着这发言,他脸上也表现出毫无兴趣的样子,而这副面庞透着常人没有的冷漠。
我妻真一是个情绪化的人,感情很容易被不起眼的小事带得轰轰烈烈。虽然他平时还算能将「扑克脸」把持到位,但不知为何,自从来到这辆列车上,他的本能反应总是冲破桎梏跃然而出。
而这句话显然不是魔术师该说的。真一蓦地回过神,重新挂回标准微笑,大脑快速运转补了一句:"嘛,看多了会紧张就是了,他们可是巴不得揪出我的破绽呢。"
尽管做了掩饰,这细微的违和感还是被雪奈看在眼里。真一有着某种不属于魔术师的气质。在看到他的举动后,雪奈能隐约猜到它的来源。
但是就算问了,对方也不会说吧。雪奈暗暗掂量着,最后打心底叹了口气。问这种问题等于逼着对方撒谎,于人于己都不好受,何必自讨苦吃呢。
真一不知道雪奈正打着算盘,见她迟迟不说话,以为自己又被讨厌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他的内心在动摇——自己被困到这里后变得很奇怪,不仅感情不受控制,那些早该遗忘的过去如波涛澎湃重新涌了回来。
——自己在期待什么?
真一望着玻璃车窗,窗上正映着自己的面容。他在笑,不仅仅是一贯的笑容扑克脸,更是五味杂陈的心情让他的嘴角上扬。
——我还是我吗?
窗中的单片眼镜闪过一抹亮光,但它似乎没法像漫画里那样暗示主人已经想通了一切。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真的……这些事……
"哥,你不明白什么?"
少年松散地抓住扶手,插着裤兜,身子随列车一起摇摇晃晃。
"真二明明以很高的成绩考入全国顶尖的东应了,为什么偏要选那么冷门的社会学?"
把半个胳膊搭在扶手上,长发青年有些为弟弟的选择感到遗憾。
"我只对「人」感兴趣而已,"真二垂下眼帘,扶了扶快要滑下鼻梁的眼镜框,"况且我根本没什么读大学的必要,会占用任务时间的。"
"都已经被冠上最年轻的干部称号,还那么努力做什么嘛。"真一揉着弟弟蓬乱的头发,颇为溺爱。
列车穿过一片工厂,接着钻入隧道中。周围的光线暗下来,模糊了少年逐渐扬起的笑脸。那笑容就像是将要得到梦寐以求之物的小孩,充满了按捺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那才是我真正能得到快感的事情,人总是追着能让自己心潮澎湃的事情奔跑,一旦遇到了,身体会撕破伪装做出本能反应,这偌大的意识束缚与本能的挑战本身就让人激动不已。你也肯定懂的吧?"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啦!"真一轻轻按着弟弟的头向前推了推,后者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前面的人身上。
"是是是,老哥忙着谈恋爱,转过脸就压榨可怜的弟弟让他好好学习忘掉单身的痛。"真二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喊道,引得附近乘客频频回头看。
真一受不了周围带刺的目光,绷紧脸把手收回去。"哪有这回事。"
"哎呀,ゆな小姐真是可爱又体贴,老哥和她相识的过程又这么戏剧,是不是可以编本言情小说了?题目嘛——黑道男子之恋?"真二小声说道。他欣赏了哥哥脸色的由青变红,胜利地笑笑,"弟弟横刀夺爱的剧情是不是也可以有啊?"
"真二!"真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目光冷澈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毫不在乎地捅人,硬是把周围的乘客逼退半步。
"好好~打住了。"虽然知道哥哥也是在开玩笑,真二还是觉得见好就收比较明智。他把哥哥拉到能看清窗外的位置——刚才真一那顿火使得他们周围松快不少,眺望随着列车的移动而愈发密集的高楼大厦。最后,轻轨列车停在了一栋建筑的站台前。
真二刚打算吐出下个音节,看到窗外大楼角落的光景后,他僵硬地把刚才想说的话吞了回去。不管他看到的事情多么难以置信,会多大程度地影响他们的未来,真二始终在哥哥面前保持平静的表情。而真一根本没有注意窗外的事,他在耐心等待弟弟接下来的发言。
——ゆな……和穿警服的人在一起?
真二咬咬嘴唇,短短三十秒内他考虑了无数种可能性。无论哪种乐观的猜测都不能解释警察接过她的文件袋后向她敬礼的行为。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真一,他感情上的冲动会让本来就无法预测的事态更失控。
列车卸下一大半乘客后,车门关闭,开始缓缓移动。真二随着列车晃动了一下,依在哥哥身旁,开口道:
"——"
"真一先生?"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一直是我最熟悉最了解的那个人,就像刚才那样。
真一随意地把目光放在玻璃上,回想起过去弟弟对他说过的话。
"喂……真一先生……?"
"该死,我到底在做什么!"少女担忧的呼唤丝毫没有传到自己耳中,真一把懊悔和迷茫钻在手心,乘上对自己的盛怒一拳砸向车窗。
骨骼与玻璃碰撞,发出一声闷响。真一拿开拳头,玻璃被震得依然抖动不止,方才打过的地方留下了红色的印记。
汩汩流出的液体浸湿了白色手套,赤红晕染开来,手掌上的动作挤压布料不停与伤口摩擦。
痛……吗……?真一质问自己,却不想给出答案。他抬头望着远处的景色,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指间红白相间的手套被缓缓拿下,闷热感悄然挥散,疼痛却愈发剧烈。真一下意识把手向后缩了缩,接着,一双手搭上他的拳头。
好凉。
雪奈小心翼翼地将手套折成条,绑在真一受伤的关节处。感受到对方手掌不正常的温度,她双手轻轻握住,哪怕一丝一毫也好,把温暖传递出去。
真一想要把手抽走,看到对方满是关心的表情后,默默接受了这一切。他的冰冷的手也不想离开这难得的温暖——他的心也是。
真一低头,弯下腰慢慢靠近对方,抬起左手将她环抱,用低沉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时间停滞了那么一瞬。随后,真一默默抽手后退了几步,转身坐下,一言不发。
让我静一静。真一身边沉寂的空气仿佛在向雪奈传达着他的话语。
雪奈看了看真一,那顶礼帽比平时戴的还要低,严实地遮住了他的面容。她回头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关切,悄悄迈步行往第三车厢。
不知一个人待了多久,想了多少事情,真一突然被远处的一阵骚动拉回现实。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他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还有纤细嗓音发出的尖叫。
这里很危险,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要来了。他对危险极其敏锐的直觉鞭策自己迅速行动。
真一立刻起身,跑向最近的一扇连接门。连接门的对面涌来黑压压的一大团影子,影子的前方,两个少女正拼命地奔跑,仿佛身后就是夹杂着巨石泥浆的洪流。
此路不通。真一急忙转身奔往车厢对面的门,但为时已晚。照现在的速度,在少女们和影子涌入车厢前自己根本跑不到对面去。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的直觉正叫嚣着性命之危即将到来——那种感觉与他过去九死一生时的心情无异。
那么只能……
真一迅速摘下礼帽,从中扯出一件体积不小的道具,退到墙角将自己遮掩起来。
车厢间的门忽地被拉开,少女急促的喘息声随之而来。几秒钟后,她们的气息伴随着悲鸣一同消失在窸窸窣窣的杂音之中。
真一看不到车厢中的情况,唯一能确信的只是少女们在这个车厢中永远地消失了。但究竟是传送还是杀戮——从少女们的反应来看,矛头直指后者。真一屏住呼吸,保持冷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祈祷自己不会被卷入其中。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来者的洞察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与其说是洞察力,或许形容为某种超能力更贴切一些。
车厢内回响着脚步声,离真一越来越近。正当真一掏出纸牌手枪做好即使伤不了对方也要反抗的准备时,方才开过一遍的门又被拉开了。
根据脚步声判断,又有两个人来到车厢中。那人被新的闯入者吸引过去,折返回车门处。
那三个人在交谈些什么。隔了大半个车厢,又被隐蔽自己的道具包围着,真一根本分辨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他悄悄扶着墙壁靠过去一些,才勉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四号车厢……似乎要被影子吞噬了……”
他的耳中传来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声音。从音色分辨来看,应该是一位青年男子。
”三号也变得不安全了吗?“
这个声音真一认得,但想不起是谁。来到这辆列车后,真一和他人交谈的时间虽然不短,但已经和不少人搭过话,一下子分清刚认识不久的声音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困难。
——四号车厢要被影子吞噬了?
注意到谈话内容后,真一才意识到自己一半的危机感来源于列车本身。在他之前陷入沉思的时候,列车已经停下了,而现在他才真正考虑这现象后的本质。
“我想只是时间问题……以及……白钟先生,我必须告诉你,这辆列车是不允许我们出去的。”
发言者的语调颇为平静,仿佛早就知晓一切。
有一个人是白钟。真一想起不久前遇到的那个大学生,同时他也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来自那个孤高桀骜的维德兰。那么最先来到这个车厢的男子是谁?
“这也是乘务员告诉您的吗?”
“是医生你见过的我身体里的另外一个家伙……说起来,上次没能控制住身体真的很抱歉……”
——控制身体?
真一甚至开始怀疑男子是不是漫画看多了才扯出这种设定,但听着对方诚恳的语气又不像是说谎。
“不必了。”维德兰嗤笑一声,用他一贯的刻薄语气说道:“我看您虽然嘴里说着歉意,心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呢。似乎是很为自己杀了人而痛苦,清醒过来以后却没见您有什么担负罪责或赎罪的行动。其实您是觉得另一个您做的事和自己无关吧?哦,理智上知道那是‘自己’做的,心里却埋怨着‘犯罪的明明不是我,为什么我要承担这一切。’还是不自觉的逃避自己犯的罪,假装自己无辜又清白?您虚情假意的道歉和谢罪,我不要也罢。”
正中要害的发言。领略过维德兰究竟有多大的讥讽本事,真一也便省去了同情男子的时间,开始慢慢消化听到的事实。
“你说的很对……”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半像是爽快地接受,一半又像是还要进行反抗。“我是个杀人犯,可是现在的我还不能作出一个合适的了断,时间还没到。因为这个列车还没有结束,再过不久,它就要开了。”
——列车还会再开吗?
突然停下的列车、被影子侵蚀的第四车厢、杀了人的男子、双重人格……
真一按了按眉心,揉开紧皱的眉头。一时间内接收到的情报太多,他得理个清晰的线索出来才行。
从这个男子的一言一行中可以判断,他对现在的情况了如指掌。既然都了解到那个份上,依然说出"出不去"这种话,只有两种可能——他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抑或,他曾经经历过相似的事情。
等等……相似的事情……影之森?!
弟弟曾经跟自己谈起过这件事情,当时人们被困在了一片森林中,有人得以生还,同时也有人再也没有回到原来的世界。真一努力回想着那篇报道,逐渐明晰的画面解开了他一直保留的疑问。
——那个觉得眼熟的列车员不就是在影之森中失踪的人!
那么男子曾经历过这些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他的第二人格,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的影子,就与影之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的影子?
真一为自己做出的推断感到疑惑。为什么会想出影子人格这件事,真一再次紧紧压下眉头,自己的认知应该没有接受过这种情报……
或许是那篇报道给自己灌输过这些事。真一摇摇头,结束他的联想。再回去听男子他们的交流时,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了。
真一思考时从只言片语中得到了男子的名字——威廉斯。
"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您是怎么处理那两个女孩的尸体的?。”
“我不清楚……她们似乎是在黑影里被杀,同时身体也被影子吞噬……”威廉斯停顿了一下,寻找合适的比喻,“大概就像是影子在把人当做养料自然吸收了吧……”
”听起来有点像美国大片。“
“很抱歉……但是一旦是影子的“我”控制身体的话,我的记忆就会模模糊糊……”
影子还会吃人吸收养分,仔细想想还真是无法接受,比这样似是而非的自己还难以接受。真一暗暗想道。
无意间的一个比喻让他重新回到一开始就在思考的问题——到底为什么自己不像是自己。不过现在没有烦恼的必要了,不知为什么,原来的自己已经回来了。
真一攥紧缠着手套的拳头,狠狠的力道激起了伤口处的疼痛感,却给了自己更多活着的真实。如果这里能让他对非日常的向往重燃,那么去追寻又何尝不可?
答案总会有的,只要自己能直面感情。
他快步追着第二个离开的维德兰走到下一个车厢,确认威廉斯看不到这边的情况后,卸下伪装。
他没有理会维德兰狐疑又带刺的厌恶目光,单刀直入地问道:
"拜托,维德兰,能把威廉斯的事情讲给我听吗?"
两位金发女子面对面坐在咖啡桌前。
神在理苑看着她的前辈——宇佐见爱子的侧颜,而后者正远远望着对面的樱霜学院,碧蓝的眸子里带着些莫名的怜悯。
说是有事要说……是什么呢?特地约到这里来。
神在对这个可以称得上任性的前辈的意图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宇佐见将视线收了回来,带着些期待地瞥了一眼服务台,然后极其随意地开口:
“这里的欧蕾咖啡还不错哦,下次也点点看吧。不过你点的卡布基诺也很不错呢。”
这句毫不相干的闲聊并未减轻神在的紧张,反而让她更加忐忑不安。
“前辈,请问是要说什么呢?”
自从公安局开始调查这起事件之后,她们的调查就暂停了。再说,就算是为了调查,现在也还是上午,并没有可供调查的对象。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
“对‘阴影人’事件的调查,可以说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说着,宇佐见抿了一口咖啡。
“既然如此,就让‘阴影人’也在这里结束吧。”
既像是为咖啡绵密醇厚的口感所取悦,又像是出于对真相的兴奋,宇佐见露出了微笑,金发在晨曦下熠熠生辉。
“‘阴影人’这个案件,和你有关吗?”
或许是被宇佐见的发言所震惊,神在的反应慢了将近一秒。
“没有。”
宇佐见盯着对方的脸看了片刻。
“我相信你。”
“对了,你知道线团吗?”
“嗯,在奶奶家有见过。”
宇佐见又跳跃了话题——而神在已经相当习惯这位前辈了。
“谜团就是那样的东西。所有的证据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但线球必有线头。找到关键的矛盾,谜题也就迎刃而解。”
“矛盾?不是证据比较好吗?肯定性的那种?”
“一眼看去,矛盾的确让人想不明白。但矛盾之处,其实恰恰是罪犯遗漏之处。从单一证据产生的是无限可能,但是在一对矛盾之中,却只能产生有限的答案。”
“就像在填字游戏里面,在横栏答案不一定的情况下,就需要用竖栏的答案进行检验,是这样吧?”
“对,就像是位于交叉点的格子,需要同时满足横竖二者的要求——这样的答案,往往只有一个。”
宇佐见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回到这次的案件吧。3月8日晚,山本南受到‘阴影人’的袭击,甚至还被抓伤了手臂。在这之中,就隐藏着矛盾。”
宇佐见卖关子一样,停住了话头。
“‘阴影人’不能抓伤人吗?”
“不……你觉得‘阴影人’的真相是什么?”
“要说的话……果然是全息投影吧?”
“一般来讲都会这么想。但是让阴影人出现的方法真的只有这一个吗?我们判断一个物体存在,一是让该物存在于视线之中,二是让该物错觉性地存在于视线之中,或者,三是让该物存在于大脑之中。因为不光有目击,还有袭击出现,错觉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也就只有一和三是可能的了。如果是投影,就会产生一个显然的矛盾:袭击山本的时候,且不说无法造成划伤,投影接触实物时的反应也会让人明白过来这是投影。因此,投影显然是不可能的。唯一的答案,是致幻药。”
“所以你才问那个化学老师关于致幻药的事情?”
神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没错。‘阴影人’根本就不存在。它只是人们的幻觉罢了。”
“那前辈,为什么你现在才说?”
神在脸上都带着相当的不解。
宇佐见避开神在的目光,右手捏着咖啡匙在空空如也的杯子中下意识地搅动,随即意识到自己所做的傻事,急忙将咖啡匙放下。
“我曾经怀疑过你。”
最终宇佐见还是吐出了这么一句。
“我?为什么?”神在被这个预料之外的回答吓了一跳。
“因为你一开始表现得很有兴趣,就稍微有点怀疑。而且‘阴影人’几次袭击的时候,你都不在办公室里。叫上我一起调查,也可能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到樱霜去。”
“但是我没有办法进到学校里面去啊。”
“为什么非要进到学校里面去呢?如果是使用药物的话,就算不在现场也可以。”
“采访的时候……”
“对,采访结束时给块巧克力什么的,就可以了。”
“但是,那样的话,为什么只有高一生才目击了‘阴影人’?”
“对啊,是我太笨了,才想到这一点。”
宇佐见非常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对不起,怀疑了你这么久。”
比起怀疑,还有更想问的事情。
“那为什么不和公安局说呢?之后停止调查,也是为了保护我吗?”
这是神在所不能理解的部分。
如果是潜在犯的话就要被送到矫正设置中,如果不是的话马上就可以证明清白。
对于现今的日本来说,这种隐瞒是毫无必要的。遵从Sibyl系统的指导,就可以得出正确的答案。
而宇佐见爱子——
“毕竟是前辈嘛。”
一手下意识地摸着后颈,视线微微地飘向别处,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
神在一时语塞,连自己之前想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宇佐见看着神在犹豫不决的样子,岔开了话题。
“只有一年级生目击那个‘阴影人’,这也是相当奇怪的矛盾呢。无论是出于散播恐慌的目的,还是出于保护自己的考虑,都不应该将受害者限制在特定人群吧?”
“如果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呢?犯人是其他年级的学生?”
“要想知道谁是一年级生也并非那么容易吧?如果经常打听,很有可能被记住。”
“嗯……如果是为了避免事情闹大呢?”
“唔……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虽然我总觉得犯人做好了公安局介入的准备。”
“你原先是怎么考虑的呢?”
“犯人选择高一年级作为目标,是因为时间和空间上更加方便吧?这么考虑的话,犯人是高一年级学生或者老师的可能性很高。”
“啊,那个化学老师,她是教高一的对吧?”
“是啊,泉雪绘。”
“不过她的采访录音听起来没有问题啊。”
“听起来的确没有问题。不过我后来查了一下,氟奋乃静癸酸酯并不是致幻剂,相反是治疗幻觉的药物——也就是说,不管当时泉老师在嘀咕些什么,和‘如何制造出致幻药’都没有关系。她并不是毫无嫌疑,而且排查一下的话,应该能缩小嫌疑范围吧。”
“所以说,犯人就是某个化学老师?”
“犯人恐怕不止一人。这次的案件,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为什么都看到的都是‘阴影人’呢?”
“为什么……因为有那个怪谈吧?啊!也就是说,怪谈的开端也是……”
“没错,第一个目击‘阴影人’的就是犯人。”
两人压低了声音,同时吐出一个名字:
“Alfa。”
两位记者商讨了一下关于案件的报道,决定等到公安局那边结束调查再进行报道。
说到底,在Sibyl统治下的社会中,记者就是这样的角色吧。
当宇佐见隔着玻璃看着樱霜学院的时候,她不由得生出一种感觉。
根据逻辑就可以推理出结果的案件,并不需要去理解犯人。后者在这个世界中是危险的。
但是,此刻,宇佐见却感受到了一种孤独。
“阴影人”吗……
来自谁也不注意的角落,然而用恐怖的方式强烈地表明着自己的存在。
犯人,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那孩子,又会怎么样呢?
“宇佐见前辈,怎么了?”
“不,没事,”宇佐见停下了思考,“我们去吃饭吧。”
没有人不值得被倾听和理解。
或许悲剧本不会发生。
而你,Sibyl,你又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