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些自然衰老的人来说,所谓的“过去”就如同握在手中的沙子,越是想要紧紧抓住,反而越快从手中溜走。
那么,对我们这些已经告别了“衰老”的人来说,又会如何呢?
总有一天,我也会把曾经的一切都抛诸脑后吗?
一如既往的,伊克斯在那凌乱不堪的小阁楼里醒来。
衣物、书本和各种杂物四散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也是一片狼藉。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任由十分不合身的睡衣从一边肩头滑落,原本应该盖在身上的薄被也只剩下一角还勉强勾在脚上。
大概呆坐了有五分钟,她才动作迟缓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以一秒三帧的慢动作扭过头去,打量了一下窗外的明媚阳光。
似乎总算意识到已经是白天了,她终于慢慢的下了床。
在绊倒了好几次之后,伊克斯不耐烦的踢掉了缠绕在脚上的被单,从桌子上的一堆杂物里刨出了几块看来还能吃的饼干塞进了嘴里。
虽然瓦尔基里不进食也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不过早上吃几块饼干算是从很久以前保留下来的最后的小习惯了……
……对,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伊克斯看了看墙上斜挂着的镜子,里面映出了一张很明显没有睡醒,但还算是可爱的稚嫩脸庞。
变成这个样子,已经有多久了呢?
298年?297年?
虽然一开始还会每天为了这张不熟悉的面孔感到惊讶,不过都已经过去了自己都懒得细数那么久的时间,对这样的姿态也早就熟悉了。
这么说来,今早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一个关于记忆的梦。
好不容易以龟速完成了早上的梳洗换装,伊克斯拖着还是有些像在梦游的脚步走下了阁楼。
楼下小教堂的部分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虽然不至于像阁楼上那样有如遭遇了小偷入室一样混乱,不过桌椅上也都已经落了一层灰尘……不过伊克斯显然不打算去清理,反正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会来光顾这废弃已久的教堂。
倒不如说,搞不好都没人知道这里其实是有人住的。
她无视了已经有点歪斜的十字架,径直走向了连接地下室的暗门。
一片漆黑中,她摸索着打开了头顶的吊灯。
一瞬间,仿佛不该出现在这废弃教堂里的光景出现在眼前。
和头顶的哪里都不一样,这间小小的地下室里十分的整洁。
桌上装饰的鲜花,让本来空气不怎么流通的房间也多了些新鲜的味道。
伊克斯默默走向房间尽头,一尊小巧的女神像就摆在木制的台子上。
“我的女神,您今天也是如此的光彩照人。”
于是,伊克斯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今天的第一抹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自从将近三百年前,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已经辗转在很多地方生活过,不过伊克斯始终保持着这样的生活节奏。
每天向她的女神布伦希尔德问好之后,这一天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虽说当初为了适应这个身体也算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不过在意识到瓦尔基里的形态比恩赫里亚的状态要有力很多之后,她基本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少女的样子过活了。
几乎连自己当初是否真的曾是一个人类男子都变得无法确定了……
……所谓的记忆,其实是个很不靠谱的东西,不是吗?
当年,伊克斯终于适应了瓦尔基里的力量,她便毫不犹豫的向那曾出卖、背叛她的人们展开了报复。
可是当一切结束,她开始不知所措。
在无所事事的游荡中,她偶尔去搅乱那些审判魔女的现场,偶尔在战后的荒野上闲晃,虽然也曾试着去发展别人成为瓦尔基里,但说实话,她并不在意最后的结果如何。
于是她开始选择偶尔在一些地方定居,而被选中当做她的住所的,都是一些远离人烟、荒废已久的房屋。
如果恰好那是个教堂,她就会运用曾经的知识和技能,偶尔也冒充一下“好心慈祥的神父”。
不过近几年来,人们似乎都变得不太需要神的开导,就算栖身于教堂,也鲜见有人来访。
他们似乎更愿意在灯红酒绿中纸醉金迷,也不曾留意那个穿梭于自己身边的年幼身影。
宁可沉沦于这些终有一天会消失的东西,却不曾看见布伦希尔德大人赐予的这永恒的姿态。
可怜的人们啊,这就是为何你们无法得到女神大人的垂青。
今天,伊克斯也照旧冷漠的看着一切。
……可是,总觉得我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是个弱小而美丽的女人。
她出生在一个富足而高贵的家庭,从小在周围的艳羡中长大。将周围的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认为万物都应围绕自己运转,却不知自己的弱小的可怜的女人。
她的世界始终一成不变,令她成长为一朵娇艳的温室之花。
美丽而天真,优雅而脆弱。
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轰然崩塌,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当那座温室支离破碎,她会堕落,亦或是疯狂吗?
答案是兼而有之。
她与她的母亲因为被密告者揭发为魔女而下狱时的诧异,她赤身裸体接受神圣的审判时的惊恐,她被送上火刑台时的癫狂……
就算如此,她仍然是这么脆弱而美丽。
没错,哪怕是在烈火中边诅咒着世界边化为灰烬时,她的美丽也始终让我无法移开我的目光。
尽管她是一个如此弱小而美丽的女人……
伊克斯的双眼突然睁大,本已开始离散的意识在一瞬间突然回到了身体里,可伴随而来的却是仿若烧灼全身的炙热的痛楚。
不,那并不是什么错觉,因为那正贪婪的舔舐着他的身体的,毫无疑问正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双手被尖锐的钉子,上腹部则被利刃贯穿,无法轻易活动身体。虽然捆绑住双脚的绳子早已燃尽,但没有了知觉就代表着,双脚也早就消失在了这烈火中吧。
在这种时候,早早失去意识反而还比较幸运吧。或者说,为何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保有意识呢?
“我要诅咒你们!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像我一样!在烈火中哀嚎而死!”
伴随着惨烈笑声的凄厉诅咒突然再次回响在脑海里,那时,她明明应该是被神/自己所拯救了才对……
伊克斯终于意识到,每当那个女人出现在脑海里,意识就反而愈发鲜明。
不仅如此,连痛楚也仿佛在渐渐消失。
唯有那美丽的身影,始终萦绕在脑海中不肯离去……
……我想,我一定是爱上了那个弱小而美丽的女人。
就在这一瞬间,那根名为“理智”的细弦终于彻底断开。
原来如此……
我没能拯救那个女人,神也不会拯救这个我。
直到最后的最后才意识到一切,我……
“……可真是个愚蠢的无可救药的男人啊。”
不知为何,那张一直封存在脑海最深处的美丽脸庞,竟然出现在了眼前。
“别这么看着我,我既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女人,也不是来带你去那个世界的。”
唯有那双眼,那双理应美丽无比的眼,却充斥着一片空白。
“如果你心有不甘,不妨重来一次。”
她靠了过来,白皙美丽的双手拂上毫无知觉的脸颊。
“只要你祈愿,我就为你实现。”
“…………?”
烈火焚烧下的声带发出不成声的嘶哑声音,可是她似乎听懂了。
“我是你们的引导者,布伦希尔德。”
“在名为永恒的牢笼中起舞吧,我的小瓦尔基里。”
于是,已然崩坏的灵魂驱动着虚伪的躯壳,发条慢慢的开始了转动……
Ickx/伊克斯
恩赫里亚历即将满300年。
生前是一个神父,并经历过魔女狩猎。
曾狂热的信奉着神,并亲手处刑过无数被认定为“魔女”和“巫师”的人。
没想到在最后却被同僚诬陷为巫师,经历严刑拷打却仍不认罪,最后边受刺刑边被活活烧死。
在死前对一直信奉的神彻底失望,并在之后被布伦希尔德复活为女武神,转为无限崇拜女武神。
(复活时的形象为他第一个亲手处死的“魔女”)
虽然在刚复活时曾一度热衷于复仇,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开始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怎么关心。
而且由于已经变成这样很久了,似乎也已经很习惯以现在的状态生活下去。
现在住在一间无人问津的破旧教堂里,假扮成这里的神父和他收留的少女。
因为生前的经历变得不怎么相信别人,在恩赫里亚的状态下是一个总是假笑的有点邋遢的好好先生,瓦尔基里的状态下则是一个一脸笑的很恐怖的小丫头,会用很老气横秋的口气说话。
对火有心理阴影。
身上到处都有伤疤,尤其是两手和胸口下方,恩赫里亚状态平时会带手套,瓦尔基里状态时则会大喇喇的把各种伤疤都露出来。
瓦尔基里代号是格恩达尔(Gondul),变身道具是铆钉,武器则是放大了的铆钉,能力是边放血边透支力量(不放血的话只有普通水准),战斗起来是不懂控制的疯狗一只,耐久度很低。
关于放血:平时是用小型铆钉戳手,放大招则是用长枪一样的铆钉捅肚子。
外表年龄13岁,恩赫里亚状态最长可维持20小时,属于混乱善良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