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完了!!
抛妻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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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量。
颜•格维塔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她低下头去看那纤细却不细腻的指尖,那里燃着一簇细小的火焰,跳跃着,攀爬着,不出一会便成为了她的衣裳,她的发饰和珠宝,橙红色的光摇曳着,如同她的命运,一蹴而就,冲天而起,徒留疼痛。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火灾这种东西对于她而言根本不陌生。毕竟,这座古朴的宅子本来就是她自己烧的,只是不知道那些化成了灰的书能不能在那一头找到合适的主人。
抬起头,少女看见了在自己面前熊熊燃烧着的,和自己相同境遇的别墅,窗户碎裂,里面透出的是看不清边缘的无数人影,背后的天空似是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凝视着她,而向她走来的则是一个高大的,穿着那件黑色长风衣,总喜欢端着咖啡与她下棋的男人。
那理应是一片幻影。
“哥哥——”
“我们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复仇者。”
模糊的人影如此说着抚平了她额头的那一簇火焰,如同一捧冷水当头淋下,只能带来片刻的冰冷与更为猛烈的刺痛感。
“是,我的复仇已经成功了,你现在又来做什么呢?”她伸手抚平了男人胸前衬衣上的破洞,试图将那件衣服完整拼好,“你甚至不存在。”
“我确实不存在,只在于你的思想中。”男人点了点少女的额头,带着一种温柔和关心,“他们过于愚蠢,塑造出我,又把你当做失败品给扔了。”他把手插回了风衣口袋里,火从这个人的脸上开始烧,把那张本就模糊不清的面庞给烧出了一个洞来。
“我来没有任何意义和目的。”男人咧开嘴笑着,声音逐渐变得虚无缥缈,更带着一种令人生厌的嘲笑,“你也一样不是吗?毕生的愿望早在十几岁就已经达成了,我的小天才,你现在活着就是罪大恶极,你是如何侥幸逃生的?”少女说道,裙摆拖在地上,几乎垂到脚踝的长发打着卷,沾着猩红的颜色。
“这是没有意义的体温弗莱茵。”颜说,小刀捅进了那人的眼睛里,“因为我站在这里,如何存活的又有什么了解的必要呢?”
“对。对!”她笑起来,那把小刀捅穿了她的影子,金发的少女拥住了黑发少女的脖子,缓缓地让两个人同时燃烧起来,“我们从不在意过程只关心结果,所以现在才能享受过程。”
弗莱茵欣赏着背后熊熊燃烧的木料和地面,颜甚至觉得那些冉冉升起的黑烟像是一个个灵魂飘散的样子。
“我从淤泥里爬出来,带着腥臭味到了这一步,你呢?”她歪头绕着颜转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雕塑作品,“你沾着满身腥臭从水晶宫里跳出来,溅起好大一朵水花呢!”
那个笑声回荡着,和摇摇欲坠的所有东西一块震动。
“我们不在乎自己的结局,才能最大限度地满足那颗心,才能最大限度地获取利益与快乐。”
“你早就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的。”
她们说着,身后拖出两条影子,那像是牵着手的一对双子,他们垂着眼睫,哀叹呢喃,又像是瞪视着一切。四人异口同声地哭嚎,诉说,只能听见那一片土地与黑影们的哀鸣。
“我早就死了。死在那熊熊烈火之下。”
似乎有谁在远处啸叫,带着不甘和一丝香甜。
接受与否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对于颜•格维塔这个存在而言,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所谓‘善’的一方。
她醒过来,如同往常一般,推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子,将自己从那温暖的地方剥离出来,从而让全身都落入冰冷的空气之中,窗外的轰鸣声,隔壁的干呕,又或者是脑内的声音,那都只是一种习惯了的状态。
“潘多拉……”
所谓不可打开的盒子中装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穿上衣服,感受着布料与自己皮肤摩擦的触感,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不同。她依旧站姿挺拔,踏着节奏明确的脚步走向了另一间房间。
“云启。”她打开了房门,将那名少年拉到了自己怀中,“云启你看着我。”
“前……辈?”
“你很疼吗?”
颜•格维塔与云启的相遇简单地很,他们只见那似乎从来没有怀念过去这一相处方式,她喜爱看到对方在自己身后不断逼近追逐的样子,将所有的威胁和尖刺全都藏好,偶尔露出一点端倪,让这条奶狗去追寻、撕咬而后夸奖,再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所谓亲密的奖励递给他。
似乎‘痛苦’这一感情并不存在于两人的相处之中。
因为掩藏在所有东西后面的,促使两人走到一块的粘合剂,正是这种无法全盘托出和不可触及的痛苦。
云启抬着脑袋,用那双粉色的眼睛看着她,颜的脸和平日一样,嘴角翘着一成不变的弧度,那是四季都不会凋零的花,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她的头发是黑色的——但是这个女人并没有亚洲人的血统。
云启呜咽着,似乎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平滑的指甲抠进了女人的手腕,像是要把那根深埋其中的血管整个挖出,再用柔软的嘴唇去亲吻。
“不痛。”他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装模作样地,像是不当心碰到了女人的皮肤,小心翼翼地回忆着那种奇异的触感,又去嗅她的味道。
颜只是将手伸出去,塞进云启的嘴里,让他用尖锐的虎牙磕碰她的指甲,她的指根。
少女用双手撕扯开了青年的嘴,让他强行作出笑容,用牙齿研磨她的骨与肉,用鲜血浇筑这件完美的作品。
“唔……呕——!”
“对,没错的。”颜抠挖着他的喉口,逼迫他吐出来。
酸味冲出胃袋,滚烫的胃液灼烧着舌根,那像是将他整个人都翻了过来,不仅仅是把肚皮露出来,而是把内里的柔软部位,全部,完整地展露在对方面前。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那只是一个梦。”颜的裙角被呕吐物沾湿,衬衫也一样被弄脏,她像是毫无知觉那般,在干净的布料上蹭掉了脏东西,又去梳理云启的毛发,安抚他的背脊。
“为什么。”云启用舌头包裹了那根手指,他问道,“前辈怎么知道,我做了梦。”
“因为我也做了。”她回答着,将这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人架了起来,走向浴室,“我做了一个很漂亮的梦,所有人都烧起来了,你、我、弗莱茵,还有……”
“还有……?”
“对,还有。”颜抿嘴笑着,就好像这两个字代表着的就是他人的名字而不是代指。
“我…我看见了眼睛。”云启被扔进了浴缸,冷水浇灌而下,好一会才转变为热水,“巨大的,一动不动的眼睛。”
“是吗。”颜脱掉了云启身上的衣服,半点都没有犹豫,用双手打出了泡沫,把他的脑袋搁在了自己的腿上,按摩着那头短发,“那你要当心了。可能有谁想要伤害你。”
颜的手指是冷的,她似乎生来就体温偏低,总是要捂一会才能变得温暖柔软。
“还有种说法。”
“什么?”
“有人想要抢走你。”云启的情绪似乎又有些不安定,他咬紧了后槽牙,那双好看的粉色眼睛里燃着火,将颜在一起焚烧,“我谁也不会给。”
颜把手在温水里漂干净,拿出了甲缝里卡着的一根短发,她用手捂住了云启的眼睛,亲吻着沾满了泡沫的前额。
“那就保护我,从危险里保护我。”颜拘起温水冲洗干净了黑色的短发,“从现在起,我哪里也不会去,就在你的身边。”
“你在骗我!”云启拽住了那头长发,乌黑靓丽,手感像极了丝绸,落入水中又像是晕开的墨,“你在骗我,你总是消失,就算我盯着你,你也会像雪一样化开。”
颜吐出了两个起泡,隔着水面和那个没有长大的家伙对视。
云启被一截白净的手臂拉进了狭小却温暖的空间,他将氧气渡给对方,用利爪勾住她的皮肉,用鲜红的舌苔舔舐她的面颊。
“最好能把你困在这里,狭小,没有我就不能呼吸的地方。”
“你偷看了我的书,云启。”颜仰着身子,让水珠滑进自己的鼻腔,让大脑被这种刺痛感唤醒。
“你会随着流水消失吗?”
“我从来不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及所有的梦解,那都是为了安慰自己,将自己的冲动和意图转换为潜意识的诡辩,他们将所有的罪恶所有的错和臆想都推给一个不存在的神,那是可笑的。”
“你能告诉我吗?”
“我当然会告诉你。”颜抹掉了脸上的水珠,又拨开了云启脸上沾着的头发,让他能够直视自己,“那都是假的,我更愿意把他当做敌人,或者潜在竞争者的手段与阴谋,你的潜意识比你看到的想到的理解更多,包括你所见到的却没有意识到的细节。”
这段对话似乎没有任何的意义,牛头不对马嘴,颜愿意称之为诡辩,让它变成转移云启注意力的一种手段。
对方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便是空洞。
“去外面等我,把你自己的毛甩干,然后把地板拖了,给我找一套衣服,什么都可以。”她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就像是从前做过的一样,云启信任自己,她也信任云启,这一种关系总有一天会变成刺伤两人的利刃,可至少不是现在。
粉眼睛的奶狗跃出浴缸,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有些跌跌撞撞的一步三回头,而后关上了门。
对方似乎没有捕捉到自己贴心的玩笑,颜将浴缸的水放了个干净,再次打开碰头,让冷水冲洗掉身上的灼烧感。
她的过去并不值得被谈论,因为那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
颜想起了那个金发的家伙,她们确实像是双生子,只是走向了两个极端。有所关联的时候好歹还能互相制衡,没了枷锁,她们就不仅仅是在水面下较劲了。必须一提的是,颜并不讨厌弗莱茵,她们的关系其实没有所有人想的那么糟糕。
“如果要来接我的是她,倒也不错。”她如此想到,指尖在湿漉漉的瓷砖上比划出了一个八芒星,“真可怜,不如和我一起走。”
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叫云启吐出来的行为,是一种暴力的宣泄,似乎还有更多的东西应该掩藏在里面。
少女从冰冷的水中挣脱出来,让血管中流淌的热度再一次蔓延到表皮。
打开门的时候房间已经摆脱了那种令人厌恶的酸味,穿堂风从房间的那一头冲进来,裹挟着很淡的血腥味向着颜弥漫过去。
看门狗似乎有些累了,他抬着眼睛,颇为无辜地看向站在那里的人。
“我的衣服呢?”
云启后知后觉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那套军装是颜从别处弄来的,白色的尖领衬衫搭着一件墨绿色的外套,贴身长裤被包裹进了那双过膝的高跟靴里,不同于穿裙子的时候,被捂暖的料子透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还累吗?”少女问他,一边让这只大狗蹭过来,“再去睡一会吧,我不走。”
云启似乎还有些难受,他脚步有点晃,颜扛着他,穿着鞋子就躺在了床上。
“不脱鞋吗?”
“嗯?不了,万一有事我还能反应过来。”她说的理直气壮且毫无破绽,“你也穿上?”
云启摇着头去闻颜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不要再梦见眼睛了。”
云启已经睡过去了。
他还是看到了眼睛,但不再是那双巨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而是另一双,黑色的,透着捉摸不透笑意的眼睛。
他跑了很久,直到指尖发冷,舌根打颤,双腿不能继续挪动,身体被潮水淹没为止。
颜不见了。
少女提着小巧的灯笼,将长发束起穿梭在黑暗中,那一支蜡烛拉长了周围所有的影子,浓重的雾气当中,那些枝丫像是扭曲了的触手用阴冷潮湿的风拂过她的脖颈。
藏在蹭蹭幕布之后的是一名身着黑色连衣裙的少女,白色长发飘荡着,几乎和背后的浓雾融为一体。
“晚上修女好小姐。”颜笑起来,举着灯笼让其照亮了双方的面孔,黑色的眼睛里烛光跳动着,弥漫出冰冷的笑意,“我是颜,颜•格维塔,或许在有人追来之前,我们可以先喝杯茶。”
“晚上好亲爱的朋友。”对面的人笑起来,双手交握着,视线微微下移,像是在确认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她的目标,“您大概已经在别人的留言里,或者通缉令的照片上见过我了。”
“是的,修女小姐。”颜拾级而上,几乎与她贴面站着,“不应该被打开的魔盒——潘多拉。”
蜡烛燃烧的味道钻进鼻腔,混着夜晚的凉意几乎让人止不住地发颤,颜看着那名不发一言的修女,自顾自地走进了神社。
鸟居在黑影中看不清轮廓,就连那奉纳箱上的刻字都看不见轮廓。
颜似乎半点都不在意被约在这种地方见面,她点燃了两侧立着的石灯笼,看着橙色的光照亮那片青石板路和一步之遥的玉垣。
“再往前就是所谓的另一个世界了。”潘多拉不疾不徐地走上来,鞋跟敲打着地面,越过颜的影子跨进了‘神域。’
“不得不说。”颜站在那里,欣赏着半身隐没在暗淡火光中的潘多拉,“您有些像中世纪的宗教油画。”
潘多拉像是没听清,歪了歪头,用那双鲜红的眼睛看着她。
“无趣又死板。”
少女抛开两侧的光,越过了那条线。她像是累了,径直朝着奉纳箱走去,毫不忌讳地坐了下去。
“来说说为什么是我吧修女小姐。”她双腿交叠,单手撑住了自己的面颊,看上去有一些洒脱,“我不会无理由地跟着你走。”
“别的使者离这里很远。”潘多拉半点都没有波动,就连语气的抑扬顿挫都没有变化,“如果您想找到别人,或许要跨过这片海。”她抬手指向远方,那里正是酸国的方向。
“我也可以选择和你们的领头人面谈。”她挑着眉峰,不置可否地接下了要越过海的提议,“毕竟你们准备带走很多穿越者,这是一笔很大的交易,本人却不出现是否有些缺乏诚意。”
“神在给你们考验,而你们通过了。”
“神为了证实他信徒的忠诚,而剥夺了他的一切,财产、家人、自由、生命,还对他说你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潘多拉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
“很遗憾,我通篇读了那些教典。”她说,“神也没有来救赎我,毕竟,他只是被恶魔蛊惑了。”颜没有去看潘多拉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永远是我们奉献给神的多,神给予的少,我从来都不信那种虚无缥缈的寄托,你也不信。”
“我是忠实的教徒,小姐。”
“你当然是。”颜肯定道,黑色的眼睛弯起来,闪着光,“但是你遵从着教义和神的旨意,却不去辨别那是否是被蛊惑的命令,也不去区分那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神提着你的那根线。”
鞋跟敲打了一下石板路,像是闷响的钟声。
“那么抛开这些,先来说说你的神会给我什么来蛊惑我入教。”
“这不是教会,也不是国家,只是一个信仰罢了,因为这样的信仰,我们有放纵自己的权利,在神的庇护下,我们的所作所为都可以被原谅。
我们仅仅是来帮助神进行一些事情,在这结束之后,我们不也还是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原来的生活吗。
虽然结果和你们一样,但是过程......我们明显开心多了,不是吗”
“这并不足以打动我修女小姐,酸国小巷子里的男人都比你会哄骗我。”
潘多拉摸了摸胸口的十字架,似乎无声念了句什么,才再次抬头。
“您在六国之时,被不少居民称之为‘救世主小姐’吧?”潘多拉走向她,坐在了奉纳箱的另一头,“不觉得很讽刺么,明明你们才是被无缘无故拖来这个陌生世界的,却还要背上一个奇怪的,拯救世界的任务,为素不相识的人民和国家卖命。”
颜看着鸟居外,并不能瞧见的影子,她像是看见了那个男孩为了那群毫无意义的士兵被推下山崖的样子。
“而我们来到这里,确实为了能让我们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修女笑起来,矜持且优雅“我们的神明从不约束我们,只是让我们去做想做的事情,这难道还不够我们,不够你像斯塔盖兹宣誓忠诚么。”
“没有了条条框框的既定律法和约束才感到肆意吗?”颜敲了敲厚实的木条,“你的神有没有教过你不要撒谎。”她松了松领口,似乎对现下的状态不满,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手脚,束缚了她的意识,让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我不准备像谁献上忠诚,也没有要做救世主的准备,不过我总是要去的,这是既定事实。”
这不是示弱。
颜反驳着,捂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她必须走,和这个人一起回到那片大陆,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更没有选择余地。
“不得不提。”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我讨厌你所谓的‘神’,我讨厌一切模糊不清,无法看见真相的东西。”她拨弄着注连绳投下的巨大阴影,让自己从那些毫无意义的思想与抗争中脱离出来,“但是或许,在我们离开之前,你需要解决他。”
潘多拉看见了那个从迷雾中走出的人影。
“前辈?你在那里做什么。”
“那是您的爱人么?”潘多拉跳下了箱子,站在了自己的同伴身前。
“爱人?不。”颜否定道,将那道有些摇晃的身影扔出了自己的视线,“这是我养的小狗,只不过他对我有恋爱感情。”
“是吗……”潘多拉低着头向他弯了弯膝盖,“恋爱感情。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伴随着我在里面等你的话语。
颜没走出多远,隔着木板就听见了前面的声音,潘多拉似乎与云启交上了手。
她绕过正厅的佛像,又好奇地碰了碰那把铃铛。
颜看见了高耸的房梁也看见了尊严的佛面,她拿出自己的小刀,毫不忌讳地靠近了那座雕像,挥刀砍下了那瓣莲花。
没有坚不可摧,也没有九天神雷降下来。有的只是外面激烈的打斗声,大约自己点上的石灯笼已经被吹灭了。
“随意破坏神像是会遭天谴的!”
小男孩从后面绕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盾牌,颜眯了眯眼睛像是在辨认其中的暗纹。
“你是敌人吗!”他举起了盾半蹲下身体看上去警惕极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个男孩犹豫了一会,似乎觉得自己的用词不太好,又改了一句,“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我敌对的人。”
这句话说得笃定且颇有气势,只是在这个情况下,颜甚至能看见他的头顶,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噗。”颜捂着嘴角笑出来,又很快掩饰了过去,“您好?”
“咦?”他楞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你,你不攻击我吗?”
“我为什么要攻击您?”颜笑起来,带着一种亲和的气质,她弯着眼角,有意识地放轻了语气,竖起手指放在嘴角边,“嘘——你不是坏人,我也不是,至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是。”
颜•格维塔张开双手松开了那把刀和石头的莲花花瓣,在木制地面上敲出了一声闷响,她很清楚这种人应该如何应对,又应该怎么套出话来,这种事她已经在未成年时候就做过千百遍。
“很遗憾但是,他们没能成功说服我。”颜转过身去展示着自己的无害,“我本想找到他们的大本营再回去报告的,没想到被别人坏了计划。”
说着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
“哦,哦是这样。”男孩点了点头,有些迷糊,“那……你是…那个……”
“卧底。”
“哦!对,卧底。”他似乎是想通了,点了点头又迅速重新架好了架势,“你是双重间谍!”
颜挑起眉峰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她拖长了两人之间的空白,将思考的主导权交给了对方。
“呃……抱歉,你不是……对吗?”
她笑起来,欣然点头,没有半点愧疚,“我当然不是。如果我是,我现在就应该出现在前厅的战场上。”
她远远地听见潘多拉说了句什么,云启的怒吼和脚步声逐渐急促。
快要没时间了,虽不知道潘多拉对上云启的胜算有多少,但是她必须尽快把这个孩子引开。
“可你为什么不去帮另一个人?”小男孩挠着头发颇为不解,他补了一句,“我是RE。”
“因为有更重要的东西在这座神社的后面。”颜空手快步走向前,不避讳地抓起了RE的手腕,“你看见了吗?他们的传送门。”
“呃,不。”
“那我们得尽快。一定还有别的同伴已经被带走了。”她目光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希望,“你是英雄,对吗?”
“对!”小男孩似乎很兴奋能被初次见面的人如此称呼,“我是!”
“那就走吧,六国的英雄先生。”颜笑着,轻轻拉着他,“我有些怕高,如果传送门藏在山崖下面我就看不见。”
两人绕过神社,直向着另一边走去,扶手似乎已经有些掉漆了,今夜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月亮高高挂在那里,被乌云遮去了一半,山崖上吹着风,樱花已经悄悄开了,带着嫩粉色的雾朝他们卷来。
“这里没有。”颜说。
“我这也没有!”RE大声喊她,“果然在下面吗!”
“我不清楚。”颜扶着栏杆,食指一松,一面小镜子从高处落下卡在了石缝间,反射出了一点点水面的光。她大喊道,“那是什么!我不能继续往外探了。”
“什么!”RE急匆匆跑过来,带着少年人的朝气,那双红色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星光。
很漂亮。
颜想到,将手指指向了自己扔下去的镜子,但是云启的更好看。
她颇为偏心地想着,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太一样的弧度,“那里,你小心些。”
格维塔这个名字放到几个世纪前大约还有人认得。颜想,那座巨大的古宅,数不清的孤本,剪不断的血缘关系,就是这样轻轻一推。
“什——!”
就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简单而轻巧地落进了深渊。
“死不了的。”她说,听见了那声闷响,“记得天亮了再上来,小英雄。”
曾经监护人的嘲笑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弗莱茵的挖苦也像是盘旋不落的一只恶鸟,高跟鞋的声音更像是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终幕鼓点。
血腥味从脚底涌上来,她看见倒在血泊里的云启,也看见了满身血污却依旧站在那里的接引人。
“呀,您参观完了?”潘多拉回过头来,用一个笑迎接了她。
“是啊,我是不是看得快了些?”
“不,您来的很准时,就像是我们的神谕。”
颜看见了那个骤然出现的黑色通道,那是一扇敞开的门,冒着黑沉沉的雾和哀叹。
“走吧。我带您回去,见我们的神。”潘多拉捏住了手中的十字架,又牵起了颜的手。
我早就该落下帷幕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到,一只脚跨过传送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那个倒在血魄里的人。
那像是一只还没来得及破开胎膜的小狗,容貌湿嗒嗒的念成绺,可怜极了。
她似乎看见了那只小狗睁开了眼睛呜呜叫了一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互换,粉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还未穿过门的手猛地抬起,五指握紧,像是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又被淹没了。
躺在血泊里的人没能醒来,也没能看见最后的挣扎。
“您在看什么?颜小姐。”
“不。”她张望着四周围的地形,又碾了碾脚底的碎石,“应该往哪个方向去?”
潘多拉抬手的动作缓慢极了,然后停在了一个方位,她说,那里,我们的神,在那里。
颜看见了阴影中冒头的一根触手,又望见了远处的教堂和蝴蝶。
她弯下腰一把抱起了修女,“不要在半路睡着,我会迷路。”
‘来我这里。’神说,‘你只可到此处,不可越过。’
——END
OOC到天际,角色归各位大佬,ooc我当夜宵吃了!!
字数:12757
我这次真的没想炸地图!
还有一段不完全女子会【给暗暗女孩的亲妈们哐哐撞墙,我自己把自己挂城墙上】
神明。
弗莱茵看着面前的双子神,忽然没有了兴趣。
“你不愿意见到我们。”芙说,她的眼睛没有看向面前的少女,反而是对向了虚空之中,“你并不服从我们。”
“不。”弗莱茵盘着腿坐下,在蜈蚣环绕出的圈子里用那只傀儡撑住了自己的身体,触手围绕的感觉很奇妙,它们是柔软的,但是阴冷的,“我愿意服从你们,至少现在是的。”她说,“在你们还允许我,有能力支持我胡闹的情况下,我不会背叛你们。”
“我们是复仇者。”
“我是刀。”弗莱茵勾起了嘴角,抱起了身边的一只老鼠,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很合适不是吗?除了你们不能给我发奖金。”
帕秋转了过来,尖锐的手指避开了他姐姐的手背,与其紧紧握在一起,“我们需要你,去接人。”
“唔——可是现在全大陆都是我们的通缉令。”弗莱茵看向了他们相握的手开始发呆。
身上的伤口大部分已经被治好了,并不影响她的行动,但是抬手投足之间还是会有一点点的迟钝,应该是有点累了,她想。
“你抓了一个俘虏。”芙将视线转向她,“接一个完全投身于我们的人,并不困难。”
那个声音有些低沉,弗莱茵闭上双眼,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舒展开,她不否认这件事情确实不困难,甚至有些许令人兴奋的挑战性。同样,她也不讨厌这两个……神明。
姑且如此称呼他们。弗莱茵是一个实打实的无神论者,她本就是自我主义,这一点无可否认,景色的长发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触手梳理整齐,好好地归拢在一边,也没有了那些已经干涸了的黑色血液。
“你们是复仇者。”弗莱茵看着那片灰铅色的天空问道,“和我讲讲他们和你们有什么仇?”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潘多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她手中捏着自己胸前的项链,换了一身黑裙子,显得更加挺拔温婉,同样的,也变得更为危险,“神有他的理由。”潘多拉微微躬了躬身,拽着裙摆行了个礼,那动作好看极了,银白色的长发顺着肩头落下来,遮住了白皙的锁骨,“你该出发了弗莱茵。”
“哦——神使。”她指指自己的同伴,再去指芙和帕秋,“神。”最后转回到自己身上,“殉教徒。”
“没有人请你赴死弗莱茵。”
“这似乎不是请不请的问题哦拉、拉——”她笑起来,难得一见地带着邪气和嗜血,“是我想要踏入死地,让别人的鲜血一节一节地浸没我的骨头,或者让我的肉片变成他人的垫脚石。”
“您听上去更像是——”她思索了一下,并没有对那个昵称做出反应,反而是吐出了另一个名词,“疯子。”
“谁不是呢?”弗莱茵歪着头,让蜈蚣爬上了她的肩膀,环绕住了整个身体,两米长的傀儡听话极了,口器一张一合之间咬断了她的头发。
“对对。”弗莱茵张开双臂环住了潘多拉,“如果你看见了一个和我很像的女人。”她凑在少女的耳边说道,口吐热气,皮肤却是冰冷的,“记得帮我和她问好。”
老鼠用爪子扒拉着弗莱茵光裸的小腿,在上面留下了一点红痕。
“我会的。”潘多拉答道,“愿神保佑您。”
弗莱茵是个天才。
生父母不详,六岁之前甚至连父母这个词语的意义都不知道,更别说记得他们的脸。
她回忆起来,脚背踩在地面上,发出了轻微的啪啪声。
六岁之前的她在做什么?
五岁时的零星记忆告诉她,她似乎有上过学。在每天的早晨,穿着一套已经记不清来路的衣服混入那些孩子们中,听着他们讲话,看老师的动作,观摩着他们嬉笑打闹,一点点地学会了必要的语言和常识。
贫民窟是个好地方。
具体手段她已经记不清了。
锁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没有急着进入那扇门,反而是在门外停住了脚步,听着里面的动静。
对对,她五岁前是有正规渠道赚钱的,衣服也是,甚至日子过得不赖,毕竟世界上哪里都不缺人渣,只是受害者手中缺了一把刀。
滑腻的鲜血喷溅一身的感觉,总能洗掉那些油腻手指掀开她伪装时的感受。
在悬殊的力量面前,狩猎者不会警惕他们的猎物究竟是只会瑟瑟发抖,还是披着一身羊皮。
六岁的时候,她被捡回去了。
理由很简单,给她提供庇护的组织消失了。害得她只能去挖泥坑——她已经不记得是不是为了给自己挖一个棺材坑还是为了找一条跑了的蜈蚣。
“早上好,阿瑞斯先生。”
少女如此说道,将童年时无关紧要、无聊且虚伪的记忆抛之脑后。
“早……”男人的眼带被拿掉了,房间里只有一张沙发和一个衣柜,地面上铺着厚实的长毛毯,在房间的一角拖出一根足够长的锁链,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阴鸷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少女。
“我可没有说谎。”弗莱茵站在他面前,拽了一下那根锁链,强迫他抬头,“我确实没有接引人,第一站是苦国,能力不能说,且,在冰川上看见了云启掉下去。”
阿瑞斯反射性地干咳,链子缠得有些紧,几乎不能呼吸,“你确实没有骗我,但是也没有说真话。”
“您也没有问过呀,阿瑞斯先生。”弗莱茵凑上去,看着那双眼睛,用指尖摩挲着不长不短的疤痕,“您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您的敌人,也没有问过我是否欺骗了您。”她的笑带着一种真诚和理所当然,“我甚至好心地告诉了您的同伴,我在这里等您。”
锁链哗啦一响,阿瑞斯朝后挣扎的动作被放大,他倒在沙发上,头晕目眩。弗莱茵没有放开链子,只是任由它滑动,又有些好奇地看向了手中的红痕。
“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弗莱茵地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我没有考虑过目的。”
阿瑞斯张了张嘴,晕眩感再一次从深处喷涌上来,几乎让他倾倒。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弗莱茵坐下来,坐在阿瑞斯的旁边,拽着锁链强行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蜈蚣趴在了沙发背上,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小时候有人和我说活着只是为了活着。”阿瑞斯的头发有些扎手,弗莱茵揪起一根试着拔了拔,“但那是因为我们会思考。如果你问老鼠,他们只会吱吱叫。”
“我早该想起来的,弗莱茵这个名字。”
“不,你想不起来才是正常。”金发少女看着自己手中的黑发,一把拽起,让阿瑞斯强行抬起了上半身,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更像是一只不太听话的宠物狗,主人叫了他,他不想回应就被强行扭过了脑袋,“我们并没有讨论这个话题,阿瑞斯先生。我还在思考我的目的。”
她就像是一个小女孩。阿瑞斯判断道。一切行为似乎并没有目的性和指向性,只是因为自己想这么做就去做了,更像是一个无拘无束的动物,弱肉强食就是她唯一的道理,她会怜悯被车碾死的动物,也会去可怜那些没有饭吃的孩子,却永远不会为死在她面前的无辜者哀悼。
“幼儿园的老师说我们应该活在‘爱’中,boss,啊——我说的是前任,来之前的BOSS,他说我们应该活在地狱里。”弗莱茵数了数她所听过的东西,“那些死掉的家伙也这么说,我不会上天堂。”弗莱茵的蓝眼睛很漂亮,她应当是混血,但是脸并没有生得那么耐看,充其量也只是可爱,“我仔细去了解了一下所谓的天堂,总觉得和地狱没有什么差别,神可以爱世人,但是恶魔却可以蛊惑神,难道不是恶魔站在了神的上头?”弗莱茵举着手在头顶做出了一个皇冠的手势,看上去可爱极了。“高贵的品格固然重要少见,但难道不是贪婪和傲慢使人存活?”
阿瑞斯突然想吐。他猛地扭过头去,却被轻轻按住了侧脸,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胃里窜上来,让血液变得粘稠,恶意从灵魂的深处弥散开来,几乎让他要颤抖。
“那句话怎么说的?‘我见日光之下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如果人参透了所有的本源,所有的结局,那么还算什么活着呢?那才是真正的死亡不是么?”她晃着腿,将话题引了回去,但是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但是我也不想变成只会吱吱叫的老鼠。和猫斗智斗勇哪里有和人以命相搏来得刺激?”
她用手捂住了阿瑞斯的眼睛,轻巧地将人推入了睡梦,“对对,你在问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啊,只是为了开开心心的,神说他要复仇,可是关我什么事呢?她也不愿意告诉我理由,还要被潘多拉凶一顿。”弗莱茵鼓着脸颊,添油加醋地说着半小时之前的事情,“我只是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想变成那只被人烤了吃的老鼠,他们的要求和我的行为有所重叠所以我才在这里。”
简直是胡扯。不管蒙着多少层理由和所谓的逻辑,那都只是为了掩盖她的扭曲。
阿瑞斯半梦半醒地想到,弗莱茵根本回答不出他的问题,因为她没有目的。就如同她自己所说,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快乐,但这又不是所谓的利己主义,他人的悲哀,他人的不幸,即便都与她无关,但是那一切都能成为她的养料,那是她赖以生存的东西。
他看见了金发在冰原上飘荡,看见了万家灯火中说迷路的少女,摸到了有些凉的手掌,见到了那个趴在他背上说‘你不信我’的小姑娘,又闻到了冲鼻的血腥味。
那双巨大的眼睛中闪着八芒星,在半空中替代了月亮和星星,脚下的土地是湿软的,树枝扭动着滴落下粘稠的液体。
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但是他听不清楚。
他走到了悬崖边缘看见了数不清的老鼠在逃窜,而不远处则升起了篝火,正在缓慢地蔓延着。
“你不是老鼠,我也不想吃老鼠。”弗莱茵说,“烤老鼠的味道糟糕极了,还不如人。”
阿瑞斯忽然看见了拔地而起的高楼,那是他多年前游行时身侧的高楼,也是弗莱茵声称她第一次遇见自己的地方。
阿瑞斯忽而透过了窗户看见了里面的情况,四散飞溅的血液,被磨碎的白骨,和因为肚子饿了而用好奇心烹制鲜肉的女孩,她用小刀割下了还活着的幼童的血肉,用惨叫作为辅料一下塞进口中。烈火变成了锁链,从窗框飞出,勒紧了他的脖子,从平地缓慢拉起,迫使他与她对视,鲜红的舌头舔着嘴角,对他说:“是酸的。”
阿瑞斯先生,这是酸的。
“不,这都不是真的。”弗莱茵抹掉了他额角的冷汗,挥了挥手让蜈蚣咬碎了那根链条,“我对人肉没什么兴趣,还不如牛肉来的鲜嫩。”她站起身给自己下了定论,“目的么,我想我在不出发就要错过我的客人了。”
触手蠕动着给她打开了一条通道,老鼠吱吱喳喳地从门口涌进来,柔软的皮毛蹭着弗莱茵的小腿和光裸的双足,蜈蚣蜿蜒着衍生出一条路来。
“那么晚点见了,阿瑞斯先生。”
那是一场梦境。
天空中没有月亮,世界也没有上下之分,只有两只巨大的眼睛一个在他的面前,一个在他的身后,八芒星闪着奇异的光,风吹来了腥甜的味道。
攸然,面前的眼睛裂开了一条缝,又或者在那之前眼睛前面裂开了一条缺口,黑色的雾倒灌进来,像是把一切罪恶的想法和欲念全部都从地底下挖出来那样,浓稠又诱人。
金发的人从里面有些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她笑着指责脚下的动物。
“别挤。我们到了。”
这是一场梦境。
Eve眨了眨眼睛,抚平了裙角的褶皱,看着那个立足于天空中的人——eve一瞬间甚至没能分清究竟是自己站在了地上还是她站在了地上。那头金色的长卷发几乎垂到了脚踝,她靠过来,眼睛对着眼睛。
“呀!晚上好先生。”她唔了一声,似乎在确认自己的说法,又指了指飘过来的通缉令,“来峡谷找我吧?”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盛着笑,却没有善意。
“借用一下我同伴会说的话。”她装摸做样地咳了两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我们的神在等您。”
“那你呢?”那个男孩说道,伸手去摸她的脸颊,“你在等我吗?”
“我?”弗莱茵笑起来,捧腹大笑,一头金发颤动着,像是被云朵遮住的晨曦,“很可惜,但我不是教徒。”她说,将那张通缉令揉作一团后,纸张变成了蓝莓,塞进了eve的嘴里,冰凉的指腹贴着他的嘴唇:“我不会等你。”
那是一个很短的梦,太阳升起来了,不带有一丝暖意,那双眼睛消失了,女孩也消失了,连带着那些涌进来的,没能被看清楚的东西一块,消散成了一缕黑烟。
独留舌尖一点酸甜。
弗莱茵不讨厌辣国。
她双腿交叠,坐在高处看着日出,老鼠在她的身边蜷缩成一团已经睡熟了,蝴蝶密密麻麻地停在了峡谷两侧,收着翅膀也在休息。
这里很暖和,但是没有一样东西是她可以吃的。
和冰川一样这里生物罕见,只有正在燃烧的土地和跳动的太阳。
脚下是湍流不息的红河,远处是轰鸣的水电站,弗莱茵来时便看见了那里的设施,比起冰川的简单布防,看上去更加森严一点。
赤脚踩在石块上的感觉有些疼,弗莱茵没有选择在原地停留,反而是朝着水电站靠近。
峡谷的地势高耸且偶尔能感受到脚下土地的震荡,水电站规模很大,水流的轰鸣声几乎让她听不见自己的喃喃自语。
再往远处看能望见那些工业区的情形,光天化日之下似乎也没有谁会想到自己出现在了这里,似乎有谁抬头看见了这个站在峡谷高处的少女,逆着日光甚至能隐约看到她也在挥手。
“你很喜欢这里?”
“不,并不。”弗莱茵回过头,蜈蚣悄悄地从下方爬上来,细碎的声音被水流声遮去,缓慢地缠住了少女的脚踝,“我说过不等你。”
“你确实没有等我。”eve晃了晃手中的通缉令,那张薄薄的纸上画着她的正脸,悬赏金额先不谈,但是那种阴沉的气质让人不想再去看第二眼,“你不太上镜。”
“啊……是,确实有点。”弗莱茵卷了卷自己的长发两三步凑上去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人,“你是男孩子,对吗。”
“对。”eve笑起来,颇有些得意,“很可爱不是吗?”
“唔——”少女一把夺过那张纸两三下撕成碎片揉在一起抛向了脚下的河流,“我不否认。”
“那我们该怎么回去?弗莱茵小姐。”eve甩了甩手腕指向了不远处的水电站窗口,“好像有人在打电话哦,不用管吗?”
“不。”弗莱茵答,“我的任务是来接你,又不是阻止他们上报。”少女说得理直气壮似乎还有些恼火,“早知道是来接你这样的人,我就不来了。”
“嫉妒?”
“不可以吗?”
“我以为你更可怕一点。”
“和通缉令一样?”弗莱茵走在前头,金发被吹扬起来,远看有些像是麦田的颜色,在晨光下涌动,跳跃,“都说了我不上镜。”
老鼠耸动着鼻尖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蝴蝶的翅膀被微风吹得颤动,一切看上去都是平和的,一如前几个早晨一般。
“那是酸国做的通缉令。”eve一把抱起那只老鼠开始掰手指,“冰川一次大规模死亡,带走伊戈尔前在街道散播怪物,回来的时候那位可惨了。”
“那不是我做的。”弗莱茵矢口否认,“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Eve举着双手让那只老鼠跳下去,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是,他自己摔了。”
杀意顺着金发的末端随风荡走,像是一缕晨雾被吹散。
“你为什么要来?”
“这是我要问你们的。”少年将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远处正在接近的影子,“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可爱?”
“呀!那你抓走阿瑞斯也是因为他可爱?”
“因为他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弗莱茵面朝着那个接近的影子,蜈蚣不再是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而是立起了身体,将那头长发抚平,而后朝向远方抬起了头。
“早上好呀各位。”少女转了半个圈,单腿微微翘起,让身体朝另一边倾斜,蓝眼睛在日光下闪着水光,她行了个不太规整的军礼,而后开口,“没想到有新的客人会来。”
Eve落后两步,在阴影中翘了翘嘴角。
“虽然我的预定只有一位,但是如果你们愿意,我不介意给二位多开两个vip座位。”
“你确定吗?要带他们走。”eve单手挡着阳光看向了远处走过来的两人,忽的笑起来,“不会有奖金加成吧?”
“很遗憾但是,并没有呢。”弗莱茵猛地抬起手臂,附在下方的蝴蝶振翅而非,巨大的翅膀投下无数阴影几乎遮掩了他们的影子,“时间到了哦!我也很赶呢,既然你们不准备回话,那么——就来陪我打发一下时间吧!”
装着液体的试管从半空中飞来,划出一个带着晨光的抛物线。
那就像是一个信号,昭示着一切的开端。
弗莱茵反手一扯将蜈蚣甩出一个弧线,eve猛地将少女往后捞,在水流的轰鸣声中玻璃炸裂开在背甲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印子。
“弗莱茵,还真是好认。”男人落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风观察着面前的情况,“把那个女孩还给我们。”
“嗯——”弗莱茵环顾四周数了数人数,“可,这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哦!”那个尾音微微下降,蜈蚣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由下往上弹起,细长的腕足在地面上摩擦出令人难受的尖锐声响,破空声伴随着急速靠近的脚步声,“在这哦鬼先生!”
少女从蜈蚣后面猛地冲出,甚至空出了两手,雷奥哈德还没来得及思考蜈蚣是不是脱离了她的手就不能活动的问题,迎面而来的是直冲喉口的白皙手指。
瞬息之间往后踏了半步的同时,男人单手护着胸前,另一只手抽出藏在口袋里的试管指尖往上轻巧一抬就让它在半空中转了个圈。
“呀!您要对一个女孩子下手吗?”那个笑声太轻了,几乎像是低语和呢喃,他没能看清弗莱茵的动作,只望见了那个女人反着手挡住了面门,爆炸声和玻璃碎片扎入皮肤的声响像是假的,蜈蚣在松了一瞬间后迅速翻过身一下抽打在那些玻璃碎片上,反着朝他飞来。
弗莱茵在光影交错间看见了对方挡在胸前的手前后一翻,指尖多出一瓶东西,他速度极快,打开了那个软木塞子,将液体甩出,火光和爆炸声响了有一会,男人的影子从烟雾中背着飞出,堪堪停在两米远的地方,除了沾上了些许灰尘倒也没有了别的伤口。
“诶——”弗莱茵的声音从焦黑的烟灰中传出,还带着一点疼痛的余韵,句尾微微的颤音听上去竟然有些可怜和委屈,“怎么能这样呢?先生是不是有点犯规?”风吹散了那层烟,半空中落下一直巨大的蝴蝶,遮掩了一瞬间的视线,雷奥哈德看见了那个被蜈蚣护在里面的女人,单手拽着尾端,单手抬在半空中仔细端详着伤口和鲜血的同时,透过指缝看着半空中燃烧的昆虫,“真好,但是凭什么呢?这应该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才对。”她说,“是他要来我们这边的,你们又凭什么阻拦呢?”
“一派胡言。”雷奥哈德站直了身体,指尖出现了几支试管,阳光投下不清楚的影子,几乎让人误以为它在沸腾,“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没有被你们蛊惑。”
“证据、目的、理由。”弗莱茵拔出了小臂上的碎屑,舔走了腥甜的液体,“你们所有人追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这些东西吗?”她歪着头,透着一股少女的懵懂,“先生您会只为了这些无聊的东西就给女孩子留下伤口,对吗?”
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蜈蚣摩擦背甲的声音越来越响,几乎要误以为是别的什么正轰鸣着接近。
Eve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中弯着眼睛,看向半空中的战况,“她要赢了哦,弗莱茵,不快一点吗?”
“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是既然现在他说这是一场永不停歇的复仇剧——”少女的影子晃了一下,她拖着那条黑影迅速毕竟,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喜悦,“那就让我从你们这里也问出点理由和目的!”
雷奥哈德朝着侧面跳开一点距离,手中的试管则是往反方向抛出一个弧度,这样一来即便是炸开了,也有弗莱茵挡在前面不让玻璃碎屑飞过来。
“哇啊!好过分呀先生!”她似乎半点都没有意外的样子,猛地扭过头来,几乎像是一具人偶,蓝眼睛里倒影的是无数燃烧下坠的蝴蝶和在火焰阴影中的他自己。
蜈蚣翻过一面,背甲挡住了热量和碎屑,却不能全部削去冲击力,弗莱茵脚尖微微离地,跃起一个很小的高度,金发被爆炸风吹散,扑在皮肤上的感觉差极了,冰凉细软,恐惧顺着脚跟猛地冲向被抓住的手腕。
“抓到了哦鬼先生,捉迷藏到此结束了呢。”那只手力量大极了,像是要把他的手腕掐断。
“那你根本就没有理解捉迷藏的规则啊弗莱茵小姐。”雷奥哈德将那只被掐住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用力地拉动,另一只手拽出一支试管几乎要拍在弗莱茵的脸上,“从来都是鬼抓人啊小姐,想来您一定没有什么童年——!”
爆炸声震耳欲聋,一时间压过了不远处水电站的声音,eve望见了被炸开的躯体,但那并不是弗莱茵,而是那只之前落下的蝴蝶。
雷奥哈德虽然摆脱了弗莱茵的近身,却也没有给对方更多的伤害,蜈蚣不知何时咬住了那只被烧着的蝴蝶,在最后一秒插进了两人的空隙中,挡住了所有的火焰和爆炸。
“唔——是这样吗?”弗莱茵往后跳了两步,有一种奇异的少女感,“eve,是这样的吗?”
“确实是,但是鬼抓到的那个人就会变成下一个鬼。”他解释道,给女孩子拍掉了头发上沾着的灰,“要我帮忙吗?”
“不用啦,这应该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蜈蚣凌空抽出一道黑影,甩飞了迎面而来的燃烧瓶,“偷袭不好啊先生,让我喘口气嘛。”
“你把背后的人交出来,我就让你一直休息下去。”雷奥哈德抿了抿唇角,尝到了一点尘土的味道。
弗莱茵眨着眼睛歪了歪脑袋,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一提案的可行性,蝴蝶烧红了半边天,扑簌簌往下掉的背景中能看见那个女人咧开嘴笑起来的样子,鲜血流满了整个小臂,灰尘弄脏了她的裙摆和小腿,蜈蚣绕着她的手臂攀爬到她的肩膀上仰起了身体,火光拉长了她们的影子,活像是地狱中燃烧的扭曲的恐惧。
“太遗憾了先生,看来我们只能选择让你睡下去,或者让我睡下去两条路。”
“躲开!”
有谁在背后怒吼,雷奥哈德猛地低下头,蜈蚣与子弹碰撞的声音吓人极了,闪出的火花带着一种头晕目眩的危险感。
“呀!阿瑞斯先生。”弗莱茵捂着嘴喊他,“您醒了呀?过来这边,我等您好久了。”
“什么?还有生死恋看吗?”eve插了句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好久不见哇,阿瑞斯先生,您也从酸国出来了吗?”
弗莱茵嘻嘻笑着,手腕扭了一下将下一发子弹甩开了去,“好凶啊,阿瑞斯先生,您为什么这么生气呢?我都解释清楚了,没有骗您哇。”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雷奥哈德问他,却没有得到回应。
“闭上你的嘴,弗莱茵。”阿瑞斯摸了摸没有了眼罩的眼睛,随即看见远处的弗莱茵从口袋中勾出了一样东西——他的眼罩。
“想要吗阿瑞斯先生?”弗莱茵歪着脑袋,笑容像是一张面具,眼角闪着光,泫然若泣,“我可以让他们走哦,但是你要留下。”
阿瑞斯摇了摇头,没有放下过手中的武器,“你不可信。”
少女的长发似乎在刚才也被火舌燎了一下断掉的部分有着不协调的焦黑卷曲,甚至随风掉了一束。
“呀呀,这不就是旷世绝恋吗?”eve打着招呼踢了踢掉在脚边的蝴蝶,“眼光还不错?弗莱茵小姐。”
“没有旷世绝恋哦。”弗莱茵松开了手指,让那根眼带随风飘走,“不听话的宠物在你们那一般怎么教训呀?”
她问得诚恳也没有多少不自然,雷奥哈德还没来得及重新抽出试管上前,在话音刚开头的瞬间就看见了迎面抽来的东西。
“如果牛不听话,就近找东西揍他。”eve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蜈蚣已经被炸过几次,但是靠近的瞬间依旧看不出任何的裂缝,甚至带着灼人的热意。雷奥哈德猛地后撤,本想绕过蜈蚣贴近弗莱茵,却没想黑影闪过后露出的并不是空隙,而是紧贴上来的人影。
“呀!我在这里哦!”
少女手上还糊着血,甚至留着没有扒干净的玻璃碎屑,雷奥哈德还没来得及将试管甩出,后者抬腿就踹,细长的小腿携着热风迎上侧腰,雷奥哈德曲着小臂,另一只手作支撑去挡,依旧被冲击力震得一麻。
“滚开!”
弗莱茵瞳孔一缩,立刻分开,但只是往后仰着腰,却没有分开,她拉开上半身的空间,一头长发挡住了另一侧的景色,猎枪的子弹穿过了两人中的空隙。
有什么东西冲破那层像屏障一样的长发穿了过来。
笑声和惊呼混在一块,几乎让人分不出虚实。
蜈蚣一头缠在弗莱茵的手腕上,另一头咬在了阿瑞斯的小臂上。
“怎么能把枪口对准女孩子呢?”她说,“太过分了,阿瑞斯先生。”
雷奥哈德正想将手上摸到的试管拿出,就感觉到了臂弯处的拉力。
“毕竟我和这位先生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是弗莱茵的脚背勾住了他的臂弯,猛地一勾,刚刚被拿出袋子的试管就脱了手飞向了另一边的峡谷炸开了一波热浪。
如果有人向你举起刀刃,便夺走他们的寒光。
如果有人将枪口对准你,便取走他们的信念。
如果有人胆敢欺骗你——
黑发的女人站在她的对立面,空中浮着两轮残月,弗莱茵抬起了头,她们的笑容如出一辙,夜风拂过长发,影子扭曲着缠绕在一块。似乎还有谁正站在远处一语不发,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们。
她向那个女人举起了手,那个女人比划出了枪的形状,她们是从一开始就被分开的双子,是完全不同的相同之人,她们将枪口对准了自己。远处那人似乎是笑了,又像是在哭。
砰!
——那就让他臣服于你。
“啊哈!过来了!”火光掀起了灰尘和碎石,尖锐的背甲带起了热浪,划破了雷奥哈德的披风,在他的额头留下了一道口子,鲜血遮盖了他的视野,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咬去了半张脸,前倾的身体被冷风往下按去,还剩着的那只眼睛看见的并非是赤色大地,而是深不见底的,盘绕着无数触手的悬崖。
“醒醒!是幻觉!”
子弹穿过浓烟击中了弗莱茵身侧迅速立起的蜈蚣,橙汁迸溅,浓郁的味道几乎要盖过他们身上的焦味。
“嘁。”
尖锐的疼痛让他抽身向后,空中落下的蝴蝶闪着翅膀带起了一阵赤霞,弗莱茵的脸近在咫尺,细长的手上沾着鲜血,透着浓厚的腥气与热浪,浓烟熏得人几乎不能睁眼。
“雷奥!”
那张笑脸似乎拉得更大了,蜈蚣从她的背后再一次窜出,成保护状地环绕着少女的肩头,与那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傀儡依旧是背甲对着男人,挡去了大部分爆炸冲击的同时,口器咬住了他的小腿,带着不可抵挡的惯性将他想悬崖边推。
火光似乎消失了,空中那悬在头顶的太阳似乎也不见了,弗莱茵扯了扯自己的傀儡,不是往后,而是往前,就像是又送出去一截似得,正好是带着炸痕的部分。
少女带着一律湛蓝色的风坠下来,那片蝴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浓烟随着一声撞击散去了大半,冲力扬起了她们的长发,也同样推开了雷奥哈德和依旧咬在他身上的蜈蚣。
这应该是她们第一次打招呼吧?
伍懿翔想着,将那节蜈蚣按在了地上,阳光冲破了云层落在了她身上,隐约的火光顺着她的指尖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背甲像是受不住这些光,顺着表层裂开了一条缝。
她踏下了另一只脚。恍惚中,被扭曲了的光线中,她看见了那个女人似乎还在笑,抿着嘴,将嘴角提到了一个让人遍体生寒的角度,她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掌声,缓慢地,随着爆裂声响起。
蜈蚣被劈开了。
弗莱茵只是往后仰了仰,断掉的那一截依旧缠在她的身上,身子扭过一个怪异的角度,护住了一颗子弹。
雷奥哈德却也因此被蜈蚣本身的惯性和后来的冲击力带下了山崖。
“什——!”“哇哦,精彩。”
上挑的眉尾带着一点自信和活泼的意思,她转向阿瑞斯,先是转过了脚踝,再是腿和跨,最后才是上半身和脖子。
“人偶。”
“对哦,我和人偶没什么区别呀,只是现在拿着线的不是boss是要向你们复仇的恶灵。” 她卷了卷自己的长发,丝毫没有在意掉下去的两人,“人和幽灵的区别在哪里呀阿瑞斯先生?”
“别的不说,对你的限制减了不少。”
“复仇者可不会想着要留下还能利用的东西。”弗莱茵抚摸着那片整齐的断面,傀儡蜈蚣并没有血肉,它的腕足舒展了一下,又像是有头一样扭动起来,“除非他的复仇对象灰飞烟灭,不然他可不会停下。”少女指了指天上,“你们的神究竟是犯了多大的罪,我很感兴趣。”她又指了指地面,“也很期待把他拖下来的那天。”
“你从来都没有胜利到最后过。”阿瑞斯举着枪管,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人生还很长,先生。”弗莱茵不躲不闪地站在那里,蜈蚣挡开了瞄准她眉心的子弹,被汁液溅了满身,“而且,凭什么只有你们才能是救世主呢?”她问,“只要我们赢了,难道,我们就不能是站在正面的那一方吗?”
“你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但这本来就不是我的借口。”弗莱茵毫不介意地耸了耸肩膀,她听见了从峡谷深处响起的声音,像是鸟啼,又像是啸叫,“您知道的,我对这个世界的居民会怎样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论他们是活还是死去,不管他们是阻拦还是顺从,过去得历史对我来说本来就不重要——毕竟那都是别人的事情,我只是想要这次旅程不那么无聊啊先生。”
风云卷曲,乌黑的焦烟被全数甩到了脚下,冲天的火光炸开了灰黑色的幕布,烧焦的空气成为了唯一能直视的边缘,近乎白色的身躯贴着悬崖表皮烤化了蝴蝶的羽翅。
弗莱茵回过头,毫不意外地看着这只缠着烈火白光的鸟。
“人生无趣,何不冒险?”她嚼着这几个字,像是要把它们分成一笔一划碾碎在唇舌之间,让它化作锁链拴在所有人的脚下,“该走了哦!”
蜈蚣没了脑袋,依旧有力,冲着阿瑞斯面门而去,影子被火光拉长的同时,阿瑞斯扣下了扳机,与此同时蜈蚣不再往前,而是弯下了身挡掉了子弹。
“嘘——先生。”她在奔跑间回过了头,金发像是一片涌动的浪潮,裙摆划出一道残影,她呢喃着,微笑着,“您听见了吗?我的诅咒。”
麻痹感从小臂开始爬升,顺着血管和骨髓,一点点地开始侵蚀。那个站在灯火前的少女又一次笑了起来,她说‘先生,我不认识路。’他背上背着的那个小女孩正贴在他的耳边和他说‘您不信我’。
弗莱茵的速度不快,大约是在前面的交战中已经损耗了不少的体力,尖锐的疼痛顺着指尖爬上来,她抹开了指尖干涸的血珠,撕开自己的伤口重新找回了完全集中的意识。
火鸟几乎成了第二个太阳,投下的不规则阴影伴随着不断下落的燃烧瓶,弗莱茵的武器已经断了一半,即使还能够驱使,但是多少还是有了一些不便利。
“雕虫小技!”她伸手去拽eve的袖子,后者迎上去的瞬间爆炸声顺着弗莱茵的指尖指向的地方炸开,蜈蚣速度很快,但是火光依旧烫得她的伤口结上了一层焦黑的茧子。皮肤绷紧了瞬间便落了一片下来。
脚尖点着已经碎裂的怪物尸体,弗莱茵扑灭了自己发梢的火,不远处的洪流声依旧,伴随着源源不断的爆炸让她的耳膜发疼,扭过身体躲开又一个玻璃瓶,弗莱茵错过了eve的衣角,少女化成的爪子已经将人带上了高空中。
“等!”她扭过身的同时牵到了伤口,疼得嘶牙咧嘴,“会飞不是犯规的嘛!”
伍懿翔本想抓起阿瑞斯一起走,却没能如愿,追着来的少女皱起眉心,颇为不满。骂声更像是在撒娇。
“她是这个性格来着……?”
雷奥哈德摇了摇头喘了口气,“我们也算把人救回来了。”
弗莱茵渐渐停下了脚步,脚底啪嗒啪嗒地踏在地上。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扣在一块,慢慢走着,更像是在散步。
“嗯——?‘救回来了’,吗?”捂住嘴角,抹开了黑色的血迹,“那可太好了呢。对吧?阿瑞斯先生。”
如果这个状态的他算是被救回来的话。
“欢迎回来呀。”茜屋手里端了杯咖啡,“怎么样?”
“不怎么样。”弗莱茵也不怕生,直接趴在了茜屋的膝盖上,她蹭了蹭那块布料汲取着冰凉的温度,“他们好凶啊。”
她的样子有点像是得不到零食的小狗,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直勾勾地看着桌上那杯茶。
“所以你一个人也没能带回来吗?”贝阿塔抱着自己的勺子,似乎有些困了,她的绿眼睛看着那一束落在地上的金发上头,那里面夹杂了一点灰黑色的东西,像是皮毛被烧焦过的痕迹,“明明去了那么久。”
“从早到晚。”茜屋的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圈,似乎是一只走过了一整圈的钟表。
“是啊,从早到晚。”弗莱茵重复了一遍,她嘴唇有些干裂,此时裂开一个笑,血丝就从里面渗了出来润着那张嘴,“被追着问了一天的目的。”她抱怨着,又抬起头以一个难以呼吸的角度仰着脖子看茜屋,“我就不能为了自己吗?”
贝阿塔似乎是彻底醒了,她看向了那个裂开过的缝隙,像是在等谁,又像是单纯地将视线随机落在了一个点上,“BOSS说他要复仇。”女孩叹了口气,又像是在醒神,斯塔盖兹的空气是阴湿的,是带着一点腥味的,她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环境,“你完全可以拿这个搪塞他们。”
“搪塞。”茜屋重复了一句,“那么那群人一定会问是为什么复仇。”
“但是实际上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他要对什么东西复仇。”弗莱茵站了起来,她中途有一次不太明显但违和的停顿,像是伤到了,又像是人偶的关节锈住了,一时间拗不过来,“我猜,谁都没有得到答案。”
“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的俘虏。”贝阿塔说,那头长发晃了晃,“对,你抓了一个不是吗,大费周章地,还要养着。”
“他不会说哦。”弗莱茵撑着脑袋回答她,“要让他回答也不困难啦,但是我不想因为这种东西玩坏他。”
“说到底,你只是不想要被BOSS推着走对吗?”茜屋五指敲打着桌面,在这个空间里发出了令人有些紧张的声响。
“不。当然不。”弗莱茵笑得很开心,尾音带着颤,甚至在说话的时候像是有些缺氧,“我很愿意被他推着走。”她掰了掰手指,“既不用承担责任,也不用去想下一步需要做什么,也根本不来管束我们的行动和行为。”她用脚尖点了点地面,“没有比这更好的老大了不是吗?”
“我们应该为他欢呼。”茜屋勾着嘴角说,“开个派队?”
“什么?尸体派对?”后藤奈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她一把抱住了弗莱茵,又给她塞了一个章鱼丸子,“我可以要BOSS的脚研究吗?”她说,扶正了自己的帽子,“我很在意BOSS的身体构造,末端好像有毒素释放的能力。”
“还是不要那样做比较好吧?”弗莱茵吞了吃的,舔了舔嘴角的咸腥味,“会生气哦。”
“谁?”
“潘多拉。”贝阿塔喊了一声,“你带了人回来。”
修女小姐似乎状况不太好,但是依旧笑着和众人打招呼,“各位都在。”
弗莱茵回过头看见了那个黑发的女人。
她们站在同一边,笑容都近似癫狂。
“你也来信神吗?颜•格维塔小姐。”
“我从来都不信的,弗莱茵。”
“呀,是熟人。”茜屋拽了拽身上的外套,点了点嘴角,示意弗莱茵还有点血渍没有舔干净。
“我们确实是熟人。”新来的黑发女人点头承认道,将潘多拉放了下来。
“对。”弗莱茵的蜈蚣缠在了颜的小腿上,还没有长出来脑袋的傀儡用尖而细的腕足扒拉着她的裤腿,“你在冰川帮了我大忙。”
颜笑起来,弯了弯眼角,带着矜持和温柔,飞刀割下了弗莱茵的耳朵,“是,我还没得到你的回礼呢。”
——END
*打牛那个取自宫泽贤治
*弗莱茵的过去均为她自己编造,全都是她自己臆想的,前后逻辑个时间经历全部对不上
*结尾女子茶会我乱写的请亲妈随时来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