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女孩们私底下都怎么说的,如果你想认识农夫,就在夜晚去酒馆,如果你想要认识精英,就在练好交际舞吧。
Elena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头发用丝绒布束了起来,打扮与美国小妞无异。但是她的身材曲线,以及她近乎小麦色的皮肤,让她的气质多了更多野性。
她踏进舞厅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不少男人打探的目光。
这一首舞曲正跳到一半,Elena并不着急挤到人群中,她站在一个随时可以进场跳舞的距离,暗自打量着在桌子边坐着的人群。更确切地说是在盘算着这群人的价值,并且设定一个优先级。她会大方地答应所有男性的舞蹈邀约,但是她也会很轻易地为了一个优先级高的男性甩掉另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正好准备从中心往外面走,为了躲过一对舞伴,差点撞到Elena。
男人向她道歉,正准备离开,突然闻到了什么味道,停了下来。走到了Elena面前伸出手:“您好女士,可以跟我跳一支舞吗?”
没有着急或者出于礼貌地介绍自己出身工作,然后再问她的名字,就像是真的只是想跳一支舞,Elena很欣赏这个态度。扩展人际是她的工作,但是拜托,在舞厅就跳舞吧!
她抬头看了看,这个男人大概30岁上下,没有稳重的感觉,也没有什么钱味,但是看起来整整齐齐,也似乎挺有教养,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个人物。
“快了,等这首舞曲放完。”Elena笑着,“这首舞曲过后总是……”
音乐风格从优雅突然变得轻快了起来。
“Rock 'n Roll。”Elena说完,反客为主地拉住刚认识的男人进了舞池。
Elena跟着音乐踢腿摆动,轻松的氛围让她的妩媚看起来没那么厚重。男人也很快跟着节奏摇摆身体,似乎对舞蹈还算得心应手。
一曲跳完,两个人退回桌子边聊天。
“跳得不错,那几个跳跃你接的很好。”Elena由衷地夸奖,“Elena Franco Silva,可以叫我Franco。”
“Justice Reed,Reed。当然你可以直接叫我Justice,这是我的荣幸。”Justice露出标准的应付女士的微笑。
“Justice。”Elena从善如流,回敬了一个应付男人的笑容,“你似乎对我本人不感兴趣,你在寻找什么吗。”
“其实,我是想给美丽的女士一个建议——”Justice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听起来漫不经心,“你不该碰那些毒品,你看,有那么多方法可以打发时间。”
Elena一愣,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处境,也直视了对面的男子一会儿,他认真的眼神好像真的只是给了一个建议。
于是她一脸轻松地回答:“比如跳舞。”
“或者别的,我的时间永远可以留给美丽的女士。”
“你是说约会吗?”
“当然,我能有幸得到你的电话号码或者地址吗。”
Elena从桌台子上取下一张餐巾纸:“你有笔吗?”
Justice从上衣内袋里摸出一支钢笔:“这儿。”
Elena写完,将餐巾纸对折,和钢笔一起递回给他:“你可以在这里找到我。”
说完Elena又转身进入舞池。
Justice低头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正是这家舞厅的地址。
他耸了耸肩,拿着纸条向门外走去。
早晨8:00,梁舒瑶拉开了单人房的窗帘,一束刺目的阳光射进了眼睛里。
她皱起眉头,又拉上了一半。
一月份的北京气温很低,窗外的大爷大妈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卖早点的声音透过窗户传来,似乎连腾腾的热气也飘了上来。
咕噜噜噜。
梁舒瑶听见自己肚子叫的声音。
昨天晚上和乐队两人到北京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晚上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在酒店放下行李整理洗漱后,乐队群组里蹦出萧守顾的消息:去搞夜宵吃。
梁舒瑶本来想回好,却粘在床上就睡着了。
她现在掏出手机,好字还在对话框里没有发出去,只能删掉重新发了一句:两条粉肠,起来没。
等了十多分钟,还是没有回复。
想来昨天晚上他们去吃了夜宵,睡得挺晚,早上就不叫他们起来了吧。
她一边想,一边磨磨蹭蹭套上外套穿上鞋,自己去买早餐。
白天和晚上的城市面貌不同,梁舒瑶正赶上城市复苏的点,稀稀拉拉的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人和自己擦肩而过,从他们懒洋洋的目光里看出,大家起床都是不情不愿。
她穿过一个公园,随便找了家人少的早餐店,认真看了看菜单:“啊……老细(老板)啊,来三个包子,三杯豆浆,多谢。”
“唉,听您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看起来40岁上下的老板立刻开始了服务之外的聊天。
“不系……”梁舒瑶扫了码。
老板见她没自己表达的意思,就自说自话:“您广东来的吧。”
“香……”她本来想说香港人,觉得不妥,“嗯,广东人。”
“来北京玩,试试北京的特色啊,嘿,你们年轻人应该多逛逛……”老板递给她两个塑料袋,同时喋喋不休。
梁舒瑶坐下咬着包子,喝了一口豆浆,想着这个老板是为什么这么能说,天生的吗,因为北京环境吗,或者是新冠防疫改变了他的性格,隔离啊,真的改变了很多人……
她一边发散思维,一边喝完了一杯豆浆,剩下两杯豆浆正好不会东倒西歪。
嗝,她小声打了一个饱嗝。
“抱歉老细,我要回去找我朋友了。”她挥了挥手告别。
“好嘞,玩得开心啊!”老板在狭小的收银台后面对她挥了挥手。
梁舒瑶拍了一张豆浆的照片,发到了群里,发现早些时候萧守顾和梁子立都回复了起来了。
她重新穿过公园,准备回酒店给他们送早餐。
公园里有很多晨练的大爷,也有什么练字的唱戏的,还有拉二胡的老爷爷,甚至还有个年轻人带着墨镜和老爷爷二胡合奏。
等一下。
她停下脚步,那个合奏的年轻人看起来过分眼熟,不是现任乐队队长萧守顾还是谁。萧守顾身边也放着两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啥倒是看不清楚。
萧守顾和大爷二胡拉得是你来我往,虽然明显两位都是没有专业训练的民间艺术家,但是在音乐的对决上是互不相让。
只听这一段大爷拉得风生水起,下一段萧守顾就暗藏杀机。
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拉了多久,最后大爷明显体力跟不上,说了一句承让,笑嘻嘻地去送孙子上学了。
围观群众看结束了,也就散开。梁舒瑶上前想说什么,只看到萧守顾把墨镜一摘,眼睛下面浓浓的两道黑眼圈。
“哟,您这系没睡。”梁舒瑶操着广普硬是学着北京人说话。
“认床,连锁酒店床太硬了。”萧守顾一边收拾一边回答。
“梁子立呢?没跟你一起出来。”
“没有,在房间,说不想晒太阳。”萧守顾提起塑料袋,和梁舒瑶一起往酒店走。
梁子立躺在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按着遥控器。
电视机里能看的频道非常少,他观赏了一会儿少儿频道,口里念着:“都没有什么好看的,这动画片太难看了吧。”
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吱——的解锁声音。
梁子立连忙把频道换成极限挑战。
梁舒瑶和萧守顾一起进来,完全没有过问他的意思。
梁舒瑶拎出包子和豆浆:“吃早餐吗?”
“啊,我也买了。”萧守顾拎出塑料袋。
两人划分了一下,梁子立理所当然地被分到了最大份,谢谢你们问我要不要最大份的,他在心里反讽。
梁子立还是拿起一杯饮料,喝了一口,立刻喷了出来:“这是啥?!”
萧守顾半举起手:“是我买的豆汁。”
鬼知道他这两个月是怎么度过的,出门练习,出门练习,几乎天天都要出门练习,他觉得自己嘴皮都吹褪了三四层。更别提每天都要看到两张臭脸,或者听两个人讲着自己听不懂的时尚话题。
太糟糕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吧。梁子立每次抱着这样的心态准备提交退队申请的时候,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无法如愿。
比如有一次两个人都有事没来,梁子立就只能在练习室里自己吹想吹的曲子,想着退队还是要当面说比较好,磨磨蹭蹭到了练习结束的时候。
或者那天萧守顾说架子鼓不够国潮,直接拉了一台杨琴,让梁舒瑶换成杨琴的时候,梁子立觉得自己应该借着这压抑的氛围嘲笑然后退队,却被梁舒瑶凶狠打击杨琴的眼神给吓得不敢说话。
结果梁舒瑶真的认真练习着杨琴,而萧守顾自己拉起了二胡。
很多时候,因为和声没有达到预期,三个人互相嘲讽或者咒骂,当然梁子立更多的时候是在心里嘲讽。明明乐队的解散就在一线之间,却总是晃着晃着就是不断。
正躺在床上的梁子立看到乐队微信群里弹出了信息:
练习室开门了。
到了。
梁子立按掉了屏幕,用枕头盖住脑袋,但很快又站了起来。他如果不去的话,结果大概率是被萧守顾踹来宿舍门拉去练习室吧。
他只能磨磨蹭蹭地穿鞋,随便套上一件衣服,慢悠悠地去自己去刑场。
今天的练习室没有乱七八糟的音乐声,却听到两个人在互相吼着。乓的一声,梁子立看见梁舒瑶用力拍开门,迎面走了出来,和他的目光正好撞上,他看见梁舒瑶眼眶有些红,但是还没有泪痕。
他知道现在应该安慰一句什么,但是,有必要吗,自己本身也不想呆在这个乐队,又用什么立场来安慰她呢。
在他心理活动的时候,梁舒瑶明显地不耐烦了起来,低下头转身往练习室背后走去。梁子立没有决定好说什么,脱口而出:“今天还用不用练习。”
梁舒瑶停下,高举一个中指:“小喇叭!自己问队长!”
于是梁子立乖乖地走进了练习室。
练习室里,萧守顾低头调整椅子的高低,注意到他进来,萧守顾便说:“坐吧,今天练一下第二页。”
“你们怎么了。”梁子立问完这个问题,希望自己听到的回答是乐队要解散的消息。
“她说,想报名几个比赛,让我们有压力和动力。比如学校的歌手大赛之类的。”萧守顾像是在讲跟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我们参加比赛,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萧守顾也坐下,准备拉二胡。
两个人的和声还不错,其实两个月打磨下来,乐队的演奏到了差不多能听的程度。只是他们还没有一首自己的歌,现在大多时间还是用已经有的曲目做练习。
一曲过后,萧守顾放下了二胡,突然问:“刚刚梁舒瑶冲出去,你看见她没。”
“嗯,看见了。”
萧守顾望着天花板,用右手挠了挠左脸:“她哭了?”
“没有,就是眼眶红的。”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梁子立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是没敢问。
“这样吧,你帮我去看看她还回不回来练习。”
怎么是我去,我也不会安慰人啊,我可不去。梁子立这样想着,一动也不动。
但是练习室里的沉默让他感到了压力,他叹了口气还是站起来,揣上手机出了门。
梁子立还在想要去哪儿找她才好,却发现梁舒瑶根本没有走远,就靠在旁边的栏杆上抽烟,地下好几个烟头,都被人用脚碾得稀碎。
她眼眶还是很红,但是脸上很干净,没有眼泪。
没等梁子立开口,梁舒瑶就开口问:“你觉得我们乐队水平怎么样。”
“说实话吗。”还是我应该安慰你说些不切实际的赞美。
“说实话。”
“挺差的,不知所云。翻唱也还算能听吧,原创简直像是猴子在哭。”原创简直像是猴子在哭。
突然,梁子立意识到自己把心里嘲讽的话说了出来,连忙抬头偷看梁舒瑶的表情。
他看见梁舒瑶眼泪流了下来,然后她仰起头,像是拙劣的演员一样大声念:“呜!呜!呜!”
路边的同学被吓到,都张望着想看声音的来源,而梁子立感觉很多视线是在责备自己。
“呜呜呜!”梁舒瑶又喊了一声。
可不是我把她弄哭的,或者说只有一点是我,可恶我不应该负全责。梁子立汗毛倒立,他只想拉住梁舒瑶然后把她嘴捂上。
然后马上,梁舒瑶抹了一把脸,想通了似的笑了:“梁子立,就算是哭,我也想别人听到。”
想被人听到。
梁子立突然懂了,为什么这两个人辛辛苦苦大费周章地撑着这个乐队。
因为想被人听到。
也不用梁子立安慰,梁舒瑶自己就安静下来,转身准备回练习室,却发现萧守顾就站在练习室门口。
萧守顾若无其事地说:“太大声了,我被喊出来了。”
“小喇叭。”梁舒瑶比了个中指。
“骂完了?骂完了跟你们讲件事。”萧守顾掏出手机,“我们是时候写点原创曲了,寒假我打算去北京采风。”
那关我什么事,梁子立还没来得及说。
“乐队肯定得一起采风,再买两张票。”梁舒瑶马上就说。
“等……”梁子立还没说话。
“好吧,买了。”萧守顾低下头操作手机。
梁舒瑶把手肘搭在梁子立肩上向他说:“就算你拒绝,大概也会被萧守顾绑过去的吧,所以最好不要拒绝。”
很合理,但是是犯罪。梁子立很想挺直腰杆对他们说不,但是却说不出话。
我的哭泣声,是不是也想让人听见呢。
他突然琢磨道。
带着眼镜的男生左顾右盼,十分不安的样子。无论是蓬松的发型,还是不修边幅的穿衣方式,他看起来跟乐队一点都搭不上边,倒是比较像是喜欢呆在家里面壁的人。
眼镜男左边是矮墙,右边坐着的是萧守顾,完全阻止了他偷溜。
跨过一张餐桌正对面坐着的是梁舒瑶,她正在低头咀嚼一块锅包肉。
眼镜男认真地看着左边的矮墙,在思考必要时刻能不能翻过去,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又果断放弃了。
这是江滨大学附近一家东北菜馆,不大的空间里满满当当坐了好几桌人,热气腾腾人声嘈杂。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么。”萧守顾单手转了一圈茶杯,漫不经心地说。
“不用考虑了,靓仔,虽然你……但是……也不是长得不能看,主要是我们挺缺人手的。”梁舒瑶不知道是在说服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又夹了一块土豆,哄骗的语气说,“乐队很好玩的,又可以交朋友。”
“哈?朋友?”眼镜男突然很大反应,“你们这种……居然说朋友。”
萧守顾听见后笑了出声,用粤语跟梁舒瑶说:“你睇,我话咗佢好搞笑啩(你看,我说他很搞笑吧)。”
梁舒瑶不明所以,喝了口茶压惊,也用粤语回应:“唔系……你同佢商量好未噶(不是……你和他商量好没的啊)……”
眼镜男如坐针毡:“你们叽里咕噜说什么,啊,在嘲笑我吗。”
“不是不是!”梁舒瑶露出微妙的表情摆了摆手。
“对,我们在嘲笑你衣服上有粒扣子没扣,这么久都没注意到。”
萧守顾说完,眼镜男马上低下头检查自己的衣服,才想起来今天自己穿的衣服上根本没扣子,面色又灰白了几分。
在眼镜男快紧张得窒息之前,萧守顾又认真地说:“没有,我们没有嘲笑你,梁子立,我们只是想知道,你要不要跟我们组乐队。”
眼镜男——梁子立,把头埋低,扒了两口饭,发现两个人都认真地等着他的回答,只好抬头:“你们找错人了,你们这种青春剧本里不应该找一个路人甲出演……而且,我会的可是唢呐。”
啪地一声,萧守顾突然一合掌,道:“太好了,就是要吹唢呐的。”
“你们脑子有泡?”
“你不懂,我们要搞的是国潮,新式摇滚。”萧守顾回答。
“这样啊。”梁子立低头腹诽起这两人拿国潮当炒作十足装逼,口头上却不说出来。
听见梁子立的敷衍,萧守顾开始小声哼起了一个调子,本来认真吃饭的梁舒瑶被吸引了注意力,抬头问:“这是什么曲子。”
“一个动画片的主题曲,挺有节奏的吧。”萧守顾用手指敲着桌面,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梁舒瑶听着节奏,拿起一根筷子,敲起半满的水杯,叮。她完全没注意到梁子立表情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叮。
咚咚咚咚,叮,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叮。
……
一小段后,梁子立突然出声:“不对不对,这里是咚咚咚叮咚咚。”
梁舒瑶和萧守顾同时抬头看向他,他自觉失言,唰地站了起来,在两人的注视下翻过椅背,从后面一个卡座里跑了出去。
萧守顾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记得下周一下午来练习室!”
“佢会来咩,咁怕丑(他会来吗,这么害羞)。”
“佢会来(他会来)。”
萧守顾的手机屏幕上闪过一条微信弹窗,然后又是一条:
不要把我吹那种歌的视频发出去。
不是我个人爱好,只是这种曲子在b站上很火。
你还没告诉我练习室在哪儿。
萧守顾划开手机发了两个字:成交。
“那个tie三分吧,不过对鞋不衬个发型,发型不衬条皮带,全身平均1分。”梁舒瑶背靠着绿色栏杆,深吸一口烟。
“我话2分咯,个副眼镜仲系有点意思噶(我说是2分吧,那副眼镜还是有点意思的)。”萧守顾抬了抬眼,扫了一下就兴致缺缺,看着自己手上的烟头明灭。
梁舒瑶不说话,弹了弹烟灰。
这是2020年初冬,寒假大概还有一两个月才会来临。
萧守顾大二,梁舒瑶大一,分别是校园摇滚乐队——天河城自贩机的吉他和鼓手,现在这个乐队只有三个成员,另一位则是大三的前辈兼队长,负责主唱。
三人认识是在广东同乡会,去的人不多,主持人正是这位队长——黄志强,他破冰的时候,清唱了一首曲调平平的原创粤语歌,很初级,但是总觉得歌声有种亮光,不是明亮的太阳,而是从夜空中随手摘了一颗星,任由其在指尖慢慢暗淡。
一曲唱罢,黄志强还说自己有乐队,吹得天花乱坠。梁舒瑶去询问乐队的事,才知道所谓的乐队,目前只有黄志强和萧守顾两人罢了。
为什么没有扭头离开呢?梁舒瑶思考过,但是没得出逻辑学的结论。也许她被暗星的亮光蛊惑,便也想摘一颗吧。
天色开始暗淡,校园里的同学不是往食堂赶,就是往宿舍去。向着活动室的步道上人烟稀少,稀稀拉拉的路人比被风吹起的落叶还少。
本应该在乐队练习室里的两个人却被锁在了门外,只能靠评判路人的衣品打发时间。
“那条友嘅衫点啊(那个人的衣服怎么样)。”萧指了指远处的一个人。
“周身黄黚黚,不是几好睇喔。好似要look chok,又用力过咗头(全身黄,不是很好看,好像想扮酷,又用力过头)。”梁有点近视,但是从来不带眼镜,完全认不出远处的人是谁,只能眯起眼睛。
萧嘲弄似地轻笑一声:“那个好似系我哋嘅队长喔(那个好像是我们的队长喔)。”
怎想梁舒瑶也笑一声:“佢嘅look一直都不算几好啦(他的衣品一直都不算多好啦)。”
萧守顾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也没有看梁舒瑶,就往黄志强队长那边走去。
梁注视一秒,百无聊赖地跟上。
穿着黄色系衣服的队长,就像落叶一般在风里抖动。看见两人都往这边走了过来,才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还不等两个人说话,队长就叹了一口气,说:“唉,我今日有点事想同你哋讲(我今天有点事想跟你们说)。”
梁舒瑶听罢抱起手臂,一副你说吧的样子。萧守顾微微认真起来,看着队长的眼睛。
“我,黄志强,终于下定决心。”队长深呼吸,又继续说,“我要退学,去北京开始做歌手。”
梁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萧反而没有惊讶,似乎已经很习惯队长的突然袭击,只是淡淡问:“乐队解散吗?”
“不,不解散。”黄志强摇了摇头,掏出了活动室的钥匙,“给你,从宜家开始,你就系天河城自贩机嘅队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天河城自贩机的队长)。”
黄志强说完,不等两人回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守顾不以为意,拿着钥匙准备开门。
“咪住(等下)。”梁舒瑶非常困惑,“佢讲真噶(他说真的)?”
“系啩(是吧)?”
“你点解咁淡定(你怎么这么淡定)。”
萧守顾停下,很认真地问:“佢走咗了。你仲玩不玩乐队嘞(他走了,你还玩不玩乐队呢)。”
梁舒瑶没有思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咁咪得咯(那不就是)。”
“等等……”梁舒瑶总觉得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解决,“我哋两个人,点玩乐队啊(我们两个人,怎么玩乐队啊)。”
萧守顾不紧不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了一根点燃,然后用广普故作深沉地说:“现在,摇滚已经死了。”
“咩意思啊。”
“我近排识得一个人,可以叫佢过来试下(我最近认识一个人,可以叫他过来试下)。”萧守顾想了想那个人,真心地笑了起来,“佢几有gag噶(他挺有梗的)。”
“咩料啊(什么人啊)。”
“一个朋友,物理专业嘅。不过……”
“佢识咩乐器啊(他会啥乐器啊)。”
“嗯……就系……”萧守顾声音越来越小。
“哈?”
“suona。”
“你大声点。”
“唢呐。”
“锁……?!”
“不破,不立。”萧守顾叼着烟,含含糊糊地说,“玩国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