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32[忽忽]《■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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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不明的剧情,看个感觉得了(喂) 

每日一问(并没有):她他它牠祂,分别都是谁呢? 

———— 

马车嘎吱响,笼子咔哒摇, 

孩子悄声哭,贼人笑声响。 

眼皮一塌,看,世间只有她他它牠祂。 

他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冷漠的看着蒙住笼子的黑布,上面的一个破孔漏了一点天光,一个明晃晃的亮斑招在他脚尖附近,告诉他现在的时辰。 

他将自己缩紧了些,一身衣裳只剩了里搭,白衣染了不少污渍,斑驳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泥,藏在腰带里的小刀还硌着他,在孩子们的抽噎声中,只有它的冰凉叫他冷静。 

和其他孩子不同,他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是被拍花子拐来的孩子。爹妈死在战事里,作为唯一的嫡系,被旁支夺了权,又被旁支的某对夫妻卖给了贩子。 

贩子转手将他丢给了另一个贩子,摁着脑袋洗了脸,觉着这张脸不错,刚好缺一个,便买了下来,打算将他送进宫里当下人。 

到此为止,他似乎就是个身世凄惨的孩子——如果是,也就没有后话了。 

他记得自己的名字,他叫夏遥旭,刚满8岁,被一对畜生夫妻药坏了身子,听他们说命不久矣,每日眼睛一睁一闭只是等死。 

傻子丫鬟会送粥来,喂他。他笑丫鬟傻,被人骗来,给自己当下人。丫鬟笑回去,乐呵呵地说外面来了个方士给少爷你看病。夏遥旭脸上的笑容冷了些,被拴在家具上的手脚不能动弹,只一口口吃傻丫鬟喂来的粥。 

谁知道呢,他们装模装样找来的方士是个人贩子,摸摸他的手,看看他的命,就要买下他收徒。 

“红猫儿”这个名就是那方士给起的,他特不满意,但没反抗。傻丫鬟最后一次送他粥时终于把他要的东西带来了:只是厨房的一把小刀。 

夏遥旭走之前给她自己的全部钱财,劝她离开这里,去别家当丫鬟。傻子没听,说着夫人要找她办事便往外头跑。她没看见“少爷”在她背后歪歪脑袋咧开嘴的神情,没听见他轻轻从胸腔里呼出的气,也没看见他手里,由自己亲手递过去的刀。 

夏遥旭乖乖和方士走了,他敢打赌那对夫妻当天晚上就办了宴席——谁家灯火半夜通明?自然是最富的那家。方士揣进兜里的干食自然也是他们给的,就为了他能把自己带出这个城,最好永远别回来。 

方士对他不好,不给饭不给钱,不过医好了他的身子,他自己养活自己:猎兔子、偷鸡、摸人口袋、抢人钱财……揍过不少人,连乞丐都被他抢过。 

学了几年几招,夏遥旭听到方士要把自己买了,他还是没反抗。 

交易谈得很快,两拨人喝着酒吃着菜,就说好了价钱。夏遥旭冷冷地从门缝偷窥,听到自己的价钱不低。当晚,他去院子外一颗槐树下摸出了自己的刀。 

交货的前一天晚上,他摸进方士房里,趁他睡着,剐了他的心,挑了他一对招子,把鼻子削平又将耳朵割掉,剥皮太难了,他不会。最后还去拿了斧子,跌跌撞撞的把方士的脑袋砍了下来,帮他摆成他挂着嘴边的菩萨模样,将脑袋放在了他手心。 

一只眼睛塞在他嘴巴里,另一只就在嘴唇外面;两只耳朵放在空空的眼窝里;鼻子放在脖子上。那些血就随便洒在地上,没被他放在心上。 

第二天人贩子来领货就看到这么个场面,吓得六魂无主,口吐白沫。 

交易品“红猫儿”在隔壁房阴恻恻地笑,沾血的衣服和刀子斧子早给扔进井里了。 

夏遥旭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好似一个正常小孩似的,吃了对面递过来的糖,上了他们的车。 

“红猫儿”还是他的名儿,那些被拐来还不安分的蠢小孩嘲弄地叫他这贱名儿,夏遥旭笑眯眯地一个个应过去。后些天,一个被戳瞎了左眼,一个被砍了两根手指,最后一个被马踩死又被车轮碾过身子。 

夏遥旭推的,那蠢货本就是个菜人。 

过了几天,他就腻了,杀小孩还是没意思,他开始找机会听消息,知道了明日的山路有山贼出没,便晓得机会来了。于是现在他一个人呆在笼子的角落,半睡半醒地算着时间。 

人贩子不值钱,但一起走的车队值钱。山贼或许不会抢人贩子,但他们一定会抢车队。车队走在前面,连着人贩子也得一块包了。 

被马踩死的那小孩的骨头被他顺来几根:死了的人能当菜,干净的肉割掉煮来吃,骨头削削能当刺、针或者刀。人贩子不爱带这些,觉得晦气,是他半夜偷跑去刨了那蠢货本就很浅的坟,收了骨头自己磨。 

这会儿倒要谢谢方士心血来潮教他的几下功夫了,一根骨针飞出去,戳进山贼眼睛里透了他的头骨,那人就软软的倒下去了,血洞让头发盖住,其他人一看,一抹,已经死了。 

弄死山贼后果然引起了混乱,他算准了这群人贩子不会看着笼子,注意力全在山贼哪儿,毕竟他们惜命只惜自己的,现在就是他溜出去的最好时机。 

人贩子没活下来,那群小孩被商人的车队一起带走了,夏遥旭跟着山贼去了他们的窝。 

山贼问他怎么不跑,他说跑不了。 

又问他怎么不和车队一起走,他说那车队的食物被你们抢走了,和他们走的小孩只是粮。 

山贼头子点头让他留了,他和山贼混一起,杀人不用躲,吃饭全靠抢。 

年纪小的山贼都不要和他抢饭——上一个搞红猫儿的人尸体被挂在最高的树上喂鸟。于是他现在每次都能吃饱了。 

日子过得不快,两年很快过去。夏遥旭每天练字,写的不错,但写来写去也就那几个字。写得最多的是自己的名字,他用墨写衣服上,再也没洗掉过,不过那件衣服太旧,后来被他剪碎了烧了。 

夜深人静,他蹑手蹑脚溜了,偷了一匹马,拿走了偷抢攒一年才够花的铜子儿。 

他去报官了。 

报的名字是红猫儿,可怜兮兮的说自己被人贩子丢给了山贼,每日吃不饱穿不暖,喝口水都得被欺负,实在活不下去了跑出来,求官大人救命。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张脸又俊俏,特意抹的灰被故意浸水的袖子擦掉,勉强打理过的红发也不是一头乱毛了,他悄悄在心里犯恶心:那官爷眼睛居然直了。 

红猫儿脸上哭得更带劲了,泪水直掉。 

几天后,他看着山贼被剿掉,仓库的守卫被他抹脖子干掉了,有正常饭菜也不必剐心割肉,他拿了不少财宝,回城里时拐了个傻子当哥哥帮自己买房,养着他当傀儡。 

官爷不是好货,剿了山贼拿了功还嫌不够,要他洗干净了穿女衣去陪床。 

夏遥旭不乐意,不过红猫儿看人干过这事儿,方士只刚开始把他当人,这种事也不避着他,装装样子还行。 

他以年幼为由拖了两天,只睡了觉,没干事儿。第四天晚上丫鬟送他来时看到官爷上吊的尸体,吓得尖叫昏倒,夏遥旭扶着丫鬟假装害怕。红猫儿又在笑了。 

到此为止,他就是个没良心不正常的坏胚,但好人不偿命,坏人遗万年。 

查案也没查到他头上,何况那官人的儿子只盯着官位,不在乎这个老子是谁杀的。没人管他了,他寻思就这么慢慢淡出人群,结果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算命的瘸子逮住了。 

那瘸子力大无比,把他整个人当小鸡仔提溜了起来。不分由说就往他两耳戳了两针,疼得他差点把刀子拔出来给他脖子上来一下!他忍了,不能在大街上弄他。 

“你个瘸子!干什么!”夏遥旭用脚踢他,以前那群小孩被抓起来就这么蹬的,有些不敢,一般不敢的人受苦少点。 

瘸子嘿嘿一笑,眼疾手快地抽了针,又往他耳朵上挂了点东西,贱兮兮地笑道:“给你挂个长命锁呀!” 

夏遥旭还没说话,瘸子就把他甩了出去,他摔在黄地上,杀心起了一半,不知怎么地,又不想杀他了。 

两手撑地起来的时候,看见从脸侧垂下来两条带子,摸着像布,但里面缝了纸。红纸黑墨,画了看不懂的线和字,像是个符,但哪有这么长还挂在耳朵上的符? 

“这什么?”他爬起来,问瘸子。 

“保你平安的!”瘸子胡说八道,又从背后拽出一根不粗不细的红绳来,往前两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他脖子上一套,手指翻飞就这么系了个结,夏遥旭反应过来时已经结束了,他五指成爪去挠瘸子的下巴。 

叮铃铃~ 

瘸子给他系了个铃铛!一直响! 

“嘿哟喂!这么凶?”瘸子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摔在地上,摔一次不够,摔了仨次,直把夏遥旭摔得头昏脑花,眼冒金星。 

“死瘸子!我弄…!呕!”夏遥旭刚要骂,那瘸子就往他喉咙里塞了个玩意,奇苦无比,叫他五官都皱成一团。 

“怎么骂人呢臭小孩!都是好东西!”瘸子拍他脑袋,晕晕乎乎的夏遥旭接连吃瘪已经升不起心思,铃铛也不响了,呕了几下,闭上嘴不吭声了。 

瘸子在他家蹭吃喝,赶不走也打不过。夏遥旭每次想杀他,都被那铃铛搅了事儿,一起杀心就响,这时候,瘸子就会过来把他抓起来往地上掼,力道很重,毫不收手。 

夏遥旭终于学乖,收了杀心开始和他好好说话。 

“你干嘛的。”他才问出声,瘸子就一巴掌拍他脑袋上。 

“怎么叫的?”瘸子用手指指着自己,皱纹脸上贱兮兮的笑:“叫一声师爷听听。” 

“什么师爷,我可没有师父。”夏遥旭条件反射想摸刀,铃铛响了一声,他立刻把刀放回去了。 

瘸子眯了眯眼,放过了这一声铃音:“你再好好想想。” 

“……那个方士?你是他师父?” 

夏遥旭噗呲一声笑出来,往事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红眼睛溜过一圈,阴恻恻盯着他:“徒弟是个畜生,你这师父当成这样?” 

“我徒弟不也收了个畜生?”瘸子笑嘻嘻的抓了茶杯往嘴里倒,喝完砸吧砸吧嘴:“世上不是人的人那么多,再来几个也无妨吧,怎么,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我?”夏遥旭用长袖子掩住半边脸,红发披散,双眼弯弯,哼笑几声:“好人就会被打、被杀,我不当好人,我宁可当个坏人。” 

“那不就得了!”瘸子大手一挥,抬手给自己倒茶:“这声师爷你叫不叫?” 

“我不要比畜生小,你当我师父,我给你送终。” 

“计较这个干什么……成成成!” 

夏遥旭在水里看到了自己耳朵上挂着的东西,看着像长命锁,生父母给他挂过,后来被卖了自己的夫妻夺走给了自家儿子。这两个格外小,比拇指都小,挂着那么长的两条符,却不算重,叫人怀疑这是假的。 

瘸子身上也挂着一个,他挂脖子上,那个有拳头大,银里泛着红。他不问,因为瘸子不会答,问就是问过,瘸子答:天机不可泄露。于是也只好继续挂着。 

瘸子当了他师父,除了教他本事,也教他写字,还教他一些外族语言,听他说,他在外族的地盘呆过两年,也学会了那边的语言,寻思着这便宜徒弟迟早被通缉,说不定用得上。 

夏遥旭翻了个白眼,学了。 

过了四五年,瘸子忽然死了。 

那天他本接了工作,要去林子里给人找人,然而起了还没出发,就听见街边在说瘸子死了。 

夏遥旭找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咽了气,这人安静的躺着,一双眼睛还没闭上,脖子上留着伤口,据说是被狼咬死的,手里还攥着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有人想抢,却扒不开手指。 

有人带着个小孩来找他,说是为了救他家小孩,一看,讶道:“你是他养的小孩?” 

夏遥旭瞥一眼小孩,又瞥一眼大人,不理后边那句话,哦了一声去收尸。碰着那抓着长命锁的手时,皱巴的五指忽然就松了。他顿了顿,把长命锁挂脖子上。 

那户人家来帮忙,他又瞥了一眼他们,同意了。 

葬礼和埋尸是他一个人办的,没有酒席也没有仪式,埋尸的坑挖得挺深,这样阿猫阿狗挖不出来。墓碑是个木牌子,他不知道瘸子的名儿,只能写某某人之师。 

这个某某该写谁呢? 

他想了半个晚上,半夜起来在蜡烛下用木枝练字。练完了字,开始掰那拳头大小的长命锁。 

瘸子比他高,他平时也看不见这长命锁的顶儿,现在东西在他手上了,他才看见顶儿上的一个洞,形状眼熟,他摸索着摘下右边耳朵的长命锁,对准了,手指一顶,进去了。 

里面调出来一张纸,用诡异的红色写着…… 

“偿”。 

背面用黑得发青的墨写着:徒弟畜生是我教导不当,人命债师爷替你还了,下半辈子当个好人。 

…… 

第二天清早,他拿出那把随身的、已经卷了刃的刀子,在木牌上刻了字:夏遥旭之师葬于此。 

中午时分,他把傻子招来,让他把房子卖掉,又摁着傻子的头叫他在井边一块方砖的位子挖土,让他拿走了里面的钱财,叫他去别处人家找份工作。 

傻子问他去哪,夏遥旭给了他脑袋一下,让他别管这么多。 

傻子又问他耳朵上的长命锁怎么少了一边,夏遥旭默了默,还是那句话: 

“别管那么多。” 

末了,又补上一句: 

“自己活好了。” 

不要当好人,好人不长命。 

发布时间:2024/07/28 22:26:56

最后修改时间:2024/07/28 22:49:33

2024/07/28 Literary Prison 【232】忽忽/梦境/变压器/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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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星云 :

    哎呀哎呀看爽了真的。奇特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天生的恶童遇到一个顶坏的世界,也许只有随波逐流甚至搅风搅雨才能活下去。但是师爷就像是唯一一个逆波的磐石一样令人动容,长命锁,偿命锁,这个谐音和寓意真的绝妙,喜欢desu

    2024/07/28 22:41:19 回复
  • 阿氪 :

    他她它牠祂,胡言乱语一点说。世道活成这个样子,是他是她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它和牠禽兽不如的你来我往你争我夺,不像是人的世道,倒是做个爪牙锋利的畜生才能活下去,真是畜生的世道。但这样的世道底下还是有师爷那样的祂投身入世又冷漠地抽身事外,和这个混乱的世道冷眼相对。或许它和牠继续走下去就会通向成为祂的路途吧,畜生的世道下能把爪牙对向恶人何尝不是一种正义呢

    2024/07/28 23:05:13 回复
  • :

    喜欢喜欢好喜欢这篇!通篇读下来有种在闷热的夏夜听话本的舒爽,脑子里已经开始演起戏了,傻子方士山贼瘸子恶童,一缸浑水的世道哪儿有什么黑白可分?八岁的夏遥旭仿佛天生带着股不知畏惧的狠劲,却又偏偏聪明得紧,这样的孩子行恶就像吃饭喝水,见烦了恶意和畜生,为了活下去宁愿自己也是个畜生,但有人就是不让他如愿。欠下的血债真的能由另一个人代为偿还吗?埋下这个不请自来的师父,在立的碑上刻下曾被自己亲手剪碎的名字后,夏遥旭又该何去何从呢?

    2024/07/30 20:48:44 回复
  • 浴火 :

    她他它牠祂,在一个畜生横行的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分别。一路辗转,只有心够黑够阴才能在这个世道上活下去。都知道好人不长命,但是总有人逆行于世,甚至不惜为了偿还他人的血债而献出生命。长命和偿命的谐音非常妙,在偿命之后,夏遥旭是否会和他师爷一样,走向为另一条偿命的道路呢?

    2024/08/01 18:26:3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