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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馍头
童晓昨晚没睡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一整晚她的鼻尖都被一股电路烧焦的气味给包裹住,这种气味如同烧干的水,以一种具有生命力的方式活了过来。从鼻腔往下,穿过粘膜、软骨和皮肤钻到颅底,睡着时的梦境也因此变得诡异怪诞。
在这个令人烦闷的酷暑,她搬到这个新居所已有半个多月。这里离她办公的场所仅有一公里,一切家电设施都很不错,是她和中介连跑一个星期才看好的租房。玄关正对着开放式厨房,小阳台在左侧,三室一厅,格局大致像一个侧过来的山字,卫浴间、书房和卧室并排在一列。搬家带过来的东西并不多,大概花一两天时间简单收拾好,由于工作繁琐,她没有太多的精力扫除,叫了家政上门简单打扫完就入住了。
刚开始的那两周居住感的确不错,有时周末做饭,从厨房的窗远眺,一片人工绿化在视野内铺得满满当当,可是昨晚呢?昨晚入睡前有什么异样吗?
童晓努力回想,昨夜忽然下了暴雨,她走在下班路上被整个淋成落汤鸡,赶回家照常洗漱完,似乎还出现了感冒的症状。回卧室把灯打开,喝下药后躺在床榻刷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合眼入的眠。记忆仿佛是被剪辑的片段,一霎那的漆黑,卧室墙壁是静止的,有流动的透明胶质贴在墙壁表面,内里夹杂一些时不时发亮的闪片,随着她无法转移开的视线,衍生出一群大大小小的细胞,在她的眼前不断分裂重组,渐渐形成一个以寂静的漩涡为中心、无头无四肢、塞满细胞的躯干。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难以言喻的景象使她从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尖叫着苏醒。
“原来是梦。”童晓如此说道,她拿起手机看眼时间,八点半,是平时生物钟起床的时间,该上班了。揉揉眼睛,嘴里是干涸的沙漠,几近肿大的扁桃体。感冒看样子是加重了,她艰难地从床上坐起,穿好拖鞋走到隔壁的卫浴间刷牙洗脸。新拆的牙膏是桃子口味的,说是桃子,实际上是化学合成剂的味道,她用了有一阵子,还是难以习惯这种令人不适的气味。
‘气味’。
童晓的电动牙刷使用到达一分钟自动停下来,她抓起杯子仰头含住一口水在喉间咕噜咕噜冲刷着冒烟的嗓子,弯腰吐出泡沫水的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有另一种不舒服的气味,现在再也回想不起来了,又理所应当地觉得既然是做梦,什么都想不起来才对。童晓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张洗脸巾,打湿擦脸,镜子面前的她苍白憔悴,眼下乌青,眼球里布满血丝。
除了因擤鼻涕擦红的鼻头,样子和平时其实没太大差别,她习惯性地长叹一口气,眼尾的余光却扫到镜子里映照着身后难以察觉的角落里,一个与现实格格不入的涂鸦,她转过身找去,发现这个与其说是随手涂鸦倒不如说是扭曲的太阳图案,中间画着五芒星,而五芒星的内部还涂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亦像是一颗粗犷画风的心脏。
定睛一看,心头那股诡异的颤栗感再度占据上风,她不太敢乱动,看房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这块图案,拍下照片发给房东后忙不迭跑去换衣服上班。房东那边回复得很慢,直到下班才收到对方姗姗来迟的讯息,房东表示交房给她之前并没有看到这个东西,给她送来一瓶化油清洗剂让她擦掉这块乱七八糟的涂鸦。
擦倒是也能擦掉,就在即将全部擦干净的时刻,童晓鼻腔一热,几滴血滴在地面模糊掉未擦干净的涂鸦,她匆忙起身去找纸塞住鼻孔,再眨眼时,涂鸦和血都消失不见了,恍惚间重新闻到那股断断续续的,电路烧焦的气味。
这个气味一直引着她走向储藏室。
她推开储藏室的门,昏暗的光线照拂室内,门里的空间并不大,容量大概就两个大衣柜的存放地仅容一个人通过,未被放满的另一个衣柜内,竟有扇从未见过的柜中门静静地伫立在黑暗里面,似乎已等待她多时。童晓紧绷着神经,她想逃,右脚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迈步,她能感受到自己沉甸甸的手臂搭在橡木门前,浓烈的气味包裹住她几乎要她窒息,什么都看不见了,童晓好似只身进入一片绝对漆黑的可怕领域,听不见任何声音,这片黑暗正吞噬一切,包括她。
新的一天。
童晓被闹钟叫醒,她精神抖擞地从地上起来,站在镜子面前刷牙洗脸,红润的气色,如同获得新生般喜悦,利索地换好衣服,她走进储藏室,将另一个衣柜塞满,然后,出门上班。
——END——
评论:随意
作者:猫箱
免责mode:随意
————
勇者从小憩中醒来,头顶星空闪烁,不远处篝火仍然在燃烧,庆功会仍然在继续。他的伙伴们都围在篝火旁笑闹,除了向来不合人群的魔法师。
就好像视线有触感似的,他刚一看过去,魔法师就从厚厚的书里抬头,与他对上眼神。
“醒了?”
勇者没有回答。笑声闹声,夏虫的夜曲,晚风摇动枝叶像河水似的流淌,沉默在这些声音之下静悄悄蔓延,许久许久,魔法师也耐心地等了他许久许久。
“不,还在做着梦。”他直视魔法师的眼睛,看到对方挤出一点促狭的笑意,说:“难得做一次美梦,为何不多沉沦一会呢。”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的勇者大人是个大忙人。”魔法师转头望向篝火和人群。“好像小猫在树上多待一秒世界就会毁灭一样。”
他说的那件事勇者有印象,但他想不起来前因后果了。这一小片火光开辟在记忆的迷雾中,前后左右都暧昧不清,偏偏只有这一刻、这一个片段,深深地烙在了灵魂上。
“既然是美梦,你就不能温柔点和我说话么。”
“你自己也知道不可能,要不然我也不会是这个语气。”
熟悉的嘲讽,熟悉的刻薄,再远一点,火光映着的熟悉的笑容们。
喝多了的盗贼在吹嘘自己的“丰功伟业”,弓箭手嫌弃地夺走了他面前的酒杯,让盗贼抓了个空;牧师被热闹的气氛包围,傻笑着,滴酒未沾却好像已经醉了;战士往篝火堆里添了把柴,火舌猛地往上一窜;还有,还有……他的伙伴们欢笑着,为庆祝刚刚胜利的一场战斗,也为告别这最后的安宁。
今晚过后他们就要突入魔王的领域了,尽管魔族大部队远在正面战场,但领域深处就是魔王坐镇的魔王城,守备力量必定只强不弱,而就算突破了守军到达魔王面前,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比有史以来任何魔王都要强大的一个,人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比有史以来任何勇者都要强大的这位勇者身上。
人类与魔族不同,作为天生与魔法亲和的生物,足够强大的魔族可以用魔力灌注,使弱小的魔族快速成长,这意味着只要魔力充足,魔王几乎可以无限制地制造精锐,但人类不行,再强大的人类也不过肉体凡胎。人类只有勇者,唯有勇者。背负天命的勇者不可以失败,也没有机会失败。
火光摇曳,焰色没能照亮勇者的双眼,反而将那对蓝眼睛染得深沉。篝火旁的同伴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喝不完的酒,好像不知道他们会迎来怎样的末路。他还记得骑士拦住追兵的背影,他举起盾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大家就都明白了,谁也没能说再见;他也记得雇佣兵给牧师挡下的那一刀,记得他对哭得不成样子的牧师说其实她可以再自信一点,都走到这里了,她当然配得上神的眷顾——后来牧师也证明了这一点,那颗灵魂熔化所释放的光芒直达天际,几乎连魔王领域阴郁的天空也要点亮……他记得每一场分别,每一句说出口未说出口的道别,每一份递交给他的期望——终于他站在了魔王面前,身边只剩下魔法师。
“放轻松,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魔法师的声音轻巧地将勇者拽出逐渐深陷的情绪泥沼。火光重新明亮起来,晚会还在继续,战士又添了把火。魔法师和勇者坐在外缘,身前是令人迷醉的美梦,身后是重重迷雾。
不,他们是知道的,他们深知此行一去不复返,所以才能在当下纵情狂欢。勇者紧紧握了一下拳头又松开,注视着自己磨出茧的掌心。
“死前那一秒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他忽然说。而魔法师闻言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知道伙伴死在眼前的感受……也知道痛苦的永远是被留下来的人。”更何况。勇者想。更何况当时他下给魔法师的指示无异于让他亲手杀了自己。
魔法师的眉毛扭曲地皱了一下,他抱起手臂搓着胳膊上无形的鸡皮疙瘩。
“你少乱猜别人的心思,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哪怕过去了几十年,回过头来一看,你的决策仍然是最正确的——只有对你用牺牲魔法才能确保你能杀死魔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哦。”勇者说。“那你为什么要在碑上刻‘那把剑寄宿着伟大的灵魂,我却无力将之唤醒’这句话呢?”
“——因为不能把你拉回来揍一顿让我心里这股闷气一直出不出去,我五十多岁就死了全得赖你头上。”魔法师翻了个白眼,“我自认这一生虽算不上品行优良,但怎说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碰上你了呢。”
勇者笑了一下——这是他落入梦境以来第一次笑——“你已经很厉害了,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强的魔法师,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捕捉我的残魂封进剑里,封印还完好地保存了百余年。但……死者苏生毕竟是被神所禁止的事情。”
魔法师不出声了,下撇的嘴角和刻薄的眼神都收了起来。勇者有种预感,不太好的那种预感,因为每次魔法师要语出惊人之前都是这副神情。
“这里是你的梦,这里的一切都复现自你的记忆。这个‘我’也是你记忆中的一部分。所以我会问出这样的话,根本上还是源自于你,是你自己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如果神明禁止死者苏生,那么现在的你算什么?这里是濒死之人才会来到的生死交界线,而你将要越过这条线,去往一个死的梦里把他带回生。”
“你是生者?还是死者?你能做到什么?做不到什么?为什么?”
“所谓的勇者——到底是因为强大而被赋予勇者之名,还是因为被赋予勇者之名,所以才强大?”
幽绿的眼睛盯着勇者,让他喘不过气。
浓雾漫了过来。
声音都远去了。
直到颜色也褪尽。
直到面容也褪尽。
“我…”
勇者抱着剑从小憩中醒来,头顶阳光被树冠筛得斑斑驳驳,树下只有他孤身一人。
vol.232「白雪」《寻火》
感谢阅读
—1—
4202年 联盟东北部 时空跳跃机试验场
霍巡觉得,她真是疯了才鬼始神差地信了那帮“研究员”的鬼话,参加这场时空跳跃机试飞。什么“脑电波活跃程度爆表,是万里挑一的条件符合者”,什么“高学历高智商是被寄予厚望的青年才俊”。
好家伙,明里暗里就是说她脑回路清奇又好骗是吧?
现在流的泪,就是当初被拍马屁时脑子里进的水!
“啊啊啊!救命啊!妈妈!我要回家!”亮银色的舰艇一个颠簸,直接在时空隧道中带出一长串的尖叫声。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恍惚间,霍巡好像看见了一个小时前一手抚摸舰身一手偷偷擦口水的自己。
那表情,相当猥琐。
“毁灭吧!”
霍巡一边控制着自己的小心脏不要跳得太狠以免“嘎”在半路,一边试图找回被自己亲手丢掉的脑子,想要在满脑子的意淫中翻出当时的研究员到底说了什么,指派了什么任务。
算了,想不起来了,控制舰艇回到一小时前,给只顾着嘿嘿嘿的自己来上那么一拳的冲动越来越难以抑制。
“没事没事,世界不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要真是什么正经的实验,艰巨的任务,还轮得到我这个家里蹲人才?”要知道霍巡毕业即失业,拿着研究生学历四处碰壁,最后在读博还是考公两个选项之间犹豫纠结,买了一大堆教辅资料却因为论文综合症没过,始终没鼓起勇气而躺平摆烂,走投无路才来参加这个劳什子实验。
霍巡正念念叨叨的自我安慰,就感到身下的舰艇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差点没给她颠出去。
“什么情况?!”
还没等霍巡再次尖叫,舰艇控制区发出刺耳警报声。
“注意!前方有未知时空乱流。”
“注意!将经过危险区域。”
“注意!哔——”
尖锐的警报声蓦然间消失,原本被尖锐音波填满的空间豁然开朗,回归长久的寂静之森。
“嘀!落点严重偏离。”
“嘀!定位系统失效”
“嘀!防护罩破损,能量严重不足,开启自动修复系统。”
系统提示音有气无力的响起,唤醒沉睡中的霍巡。
“怎么回事!”
霍巡晃了晃发沉的脑袋,舰艇操作台上满屏幕的红色吓得她瞬间清醒。
“严重偏离锚点?神特爹的离谱,你倒是告诉我锚点是哪里啊。”
“能量不足?还好有自修复系统,快修好了我要回家”
霍巡瘫在椅子上嘟嘟囔囔。
—2—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音——确切的说,她一醒来就处于这种嘈杂环境,劣质的大喇叭声嘶力竭地唱着带有杂音的乐曲,各种轰鸣声夹杂着欢呼声排山倒海般的拍下来。
“什么情况?”
霍巡抬头,正对上不远处欢呼着跑来的队伍。
“别!”
霍巡暗叫糟糕,不知道时间地点的当下,直接暴露在土著面前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避无可避,惊慌错乱之间,霍巡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了操作台下面,半晌后却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偷偷探出头瞄了一眼,却发现上百人组成的方队竟然从舰艇上穿了过去。
“哈???”
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舰艇牛批啊,他们竟然看不见我?”
霍巡暗爽不已,刚刚说要回去的话瞬间被抛在脑后。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又一队上百人组成的方阵欢呼着走来,被破旧泛白,因过度水洗而皱皱巴巴,看不清底色的衣服包裹住的瘦削人们,眼睛里却闪着霍巡无法直视的光亮。
“这是新历前的华夏联盟?北京!”
霍巡的双眼也跟着亮起来,那可是新历前的时代!被誉为华夏旧文明的精神象征,无论过了多少年,仍稳稳占据考研必修的地位,可见其重要性。
“呜呜呜,华夏文明史,一想起来我的脑瓜子就嗡嗡的啊。”一想起考研时的惨痛经历,霍巡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等到天边艳红的火烧云驱逐乌云,笼罩了大半个天空,拥挤喧闹的人群才渐渐散去,露出不远处的天安门。霍巡操控着舰艇慢慢飞向天安门,这可是特级名胜,华夏象征,被保护的重点对象,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存在,来都来了,不好好逛一逛,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嚯嚯嚯,我来喽,今天以后,咱也是亲眼见过华夏旧文明精神象征的上层人士啦。”
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霍巡可是来了一场天安门大探险,除了不能脱离舰艇,她可是把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当黑暗蔓延,吞噬掉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候,霍巡才意犹未尽的打算离开。
“坚决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某个房间中,稚嫩而坚定的声音传来,清脆的声音成功勾住霍巡她那旺盛的好奇心。
”“吱呀”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一队青年快步离开,霍巡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脑中快要满溢的猜测盖住房间深处回荡的叹息声。
—3—
距离坠入这个时间节点,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霍巡仍旧不远不近地跟着那队青年,这一路上,从阳光正好到寒风凛凛,她看过了许多风景,从人声鼎沸到满目荒凉,也见过了许多人。见到的最多、也最为熟悉的,莫过于五人乘破旧面包车里的九人。
瘦削干练的队长马平安,热情活泼的小妹妹英子,内向腼腆的李春阳和她的双胞胎弟弟李阳春,外冷内热的副队长王必胜,满身肌肉的大块头王德才,神情肃穆不苟言笑的刘兵……
霍巡见他们从神情严肃到有说有笑,见他们从振奋高歌到沉默,再到高歌。
狭小逼仄的面包车里,他们却越来越自在亢奋,明明是一天比一天稀少的食物,越来越浑浊的空气,越来越低的温度,他们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而相较于那些年轻的身影,霍巡越发觉得自己离开了一直以来习惯依赖的网络和各种高科技,就像离开水的鱼,还没等从新鲜好奇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就要窒息了。霍巡发现自己甚至开始羡慕他们了,羡慕他们不被破旧布衣所束缚的梦想,羡慕他们挤在狭小逼仄的面包车里依旧高涨的希望与热情。
而自己,只能瑟缩在另一个次元里做高贵的观察者。
也恰巧在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众人欢呼着下了车,新奇地打量着被皑皑冰雪覆盖的土地。
此时此刻,饶是再如何迟钝,霍巡也明白了眼前小队的身份和目的。
果然,如她所料,小队拿上简单的武器装备,分成三三战队,朝着某处进发,飞扬的鹅毛大雪,瞬间盖住了九人单薄的身影。
霍巡想不通,明明自己出生在联盟东北部,在大学暑假的时候也参加过虚拟极地训练营,比一般人更加适应零下几十度的环境,但此刻落在舰艇防护罩上的雪,怎么还会冷的她想哭?
霍巡呆立片刻,终于还是选择跟上小队的脚步,北方的冬天,日落得格外的早,疾人在成片的树木前停下早已麻木的脚步。
“今晚在这里休息吧,趁还没过河,能安全一些。”马平安说道,他早已被冻得通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好冷啊,我们围起来,应该能暖和很多”英子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原地小跑着。
几人应声,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几人紧贴着躺在树林中的空地里,却久久不能睡去。
“睡不着吗你们?不如我们来唱歌吧。”英子坐起身,大眼睛在纯白雪花的映照下,亮的仿佛天上闪烁的星。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
“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唱到最后,英子如清泉流水般的独唱变成了振奋人心的合唱。
—4—
九人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紧紧的围在一起,天空犹自飘着雪花,但一切都和他们无关了。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树叶洒在地上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霍巡是被李阳春的哭声吵醒的,她茫然的双眼被远空的碧蓝刺痛。
万幸,雪已经停了。但和这场大雪一起留在昨夜的,还有四个半队员,那半个是队长马平安已经冻僵,失去知觉的双腿。
李阳春渐渐止住眼泪,依依不舍地看了笑得僵硬的姐姐一眼,默默走向了半躺在地上的队长马平安。
空气中只有树枝承受不住厚重的积雪被压断的声响。
长久的沉默过后,马平安率先打破沉默“你们走吧”
马平安平静地开口,向着围在他身边的三个队员。
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却不得不说,但紧跟而来的,却是更久的沉默。
“队长,我背你”
英子蹲下身,将后背递给马平安。
“我来”
不由分说,王德才将马平安扛在背上,僵硬的马平安压得他重重地弯下了腰,汗水在坠落鼻尖时凝固成冰。
树林后是一个孤零零的小山丘,山丘陡峭,一队人走的缓慢。
“那是什么?”
英子惊呼,遥远的天际,有一个黑点慢慢放大。
“是敌军!他们的飞机竟然打过来了!”
“得快点通知部队才行。”
刘兵脸色阴沉,他是这里唯一的老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场突袭信息的重要性。
“那怎么办?”
李阳春慌了神,无论是谁在如此庞大而又不可抗拒的战争武器存在面前,都会止不住的害怕。
也包括旁观多时的霍巡,她早已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也更清楚这些人的结局,从醒来到现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太想做些什么了,却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的无能。
“我去引开他,你们快点回到树林,找掩体,发信号!”
但一道身影先他一步冲向迎面而来的飞机。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船夫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英子挥舞着双手,高声唱着,跑向远方。
一梭子弹打在脚下,开出鲜艳的花。
“不要!”
霍巡关闭保护器,控制着舰艇疯狂冲向飞机。
2024年 中国内蒙 20:52
电脑桌前的女孩关上橙光码字长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时间终于赶上了。
作者:顾箐
评论:随意
终于能再次重温这种熟悉的回忆了……吗?
【我有什么愿望……?】
色彩也七零八落的,近似于梦境的世界里。
乔明辉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过去的愚蠢而又天真的自己开口,对着某个灰色而模糊的巨大身影诉说着。
【作为朋友而言……你的这句话可真算的上是莫名其妙。】
那个存在于过去的,尚显青涩的青年傻笑着对着那人说道。
【那么我想遇到一个值得我付出一切的爱人。】
模糊重叠着的街道,错乱的人影在旧日的身影前漫无目的的徘徊着。
不断扭曲变形的车辆在身前的马路上毫无规律的驶过,车辆的鸣笛和引擎的轰鸣似乎回荡在很远的地方。
乔明辉收起了他往日挂在脸上的那种熟悉的笑容,面无表情的,几近冷漠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真好啊……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不过,一定是我无法想象的,无论用什么样美好的形容词来描述都不夸张的的女孩!】
乔明辉漠然地看着“自己”对着那个灰色的影子笑着,憧憬着。他面无表情的,缓慢的抽出一张卡片状的道具,紧紧地捏在了手里。
于此同时,那个灰色的人影延伸出了一个手臂状的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相信我,朋友,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就在那和系统如出一辙喑哑的声音落下的同时,乔明辉对着那灰色的影子狠狠地将手中的卡片挥出——!
【道具卡:交朋友】
【等级:A】
【能力:强制交换使用者和施用者的所有未知信息】
【备注: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是朋友的话就来互相倾诉彼此的一切吧——毕竟,朋友之间,可不能隐瞒任何事哦?】
卡片破碎,化成了一道光击中了那个灰色的人影。
乔明辉死死盯住那个身影,屏息等待着结果——尽管他知道……
【叮咚~】
嗯……?
有反应了吗?
【道具失效啦:】
系统机械而又轻快的提示音响起。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乔明辉的瞳孔还是下意识收缩了。
【……嘶嘶……】
【……被施用者已经知道您的所有信息,无法进行交换~】
下一秒,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了乔明辉的每一根神经,思维和身体的联结变得松散而迟钝。
糟糕了!
快点……!
身体快点动起来……如果只是待在原地不动的话,会——!
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乔明辉眼睁睁地望着那个灰色的,令人作呕的类人物体,扭动着头部,朝他【看】了过来。
明明那东西根本没有任何的脸部特征,可是乔明辉的内心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那东西在笑。
过去的自己带着轻快而又惬意的笑容,现在的自己狼狈不堪的连正常反应都无法做出。
强烈的反差感刺激的乔明辉头晕目眩,那种困扰着他的尖锐耳鸣再一次紧紧贴附在他的耳膜上,让他痛苦不已。
从勉强撑开的眼皮之间望出去——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团深灰色的东西,对着过去的自己轻飘飘的推了一巴掌。
两个乔明辉的脸上露出了同出一辙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在那一瞬间,乔明辉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推力狠狠地镶进了那个过去的自己上。
两个相同模样的人强行合二为一,乔明辉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被人硬生生的拉扯,耳畔的幻听愈演愈烈,几乎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烦躁……恶心……
好想吐……
就在乔明辉濒临崩溃的下一秒——
一切杂音都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渺远。
乔明辉不自觉的瞪大了双眼。
紧接着,清晰的如同耳语般的声音在乔明辉的耳畔湿润而又黏腻的响起,轻轻的敲击在了乔明辉的鼓膜上:
“抱歉啦,我亲爱的朋友。”
“但是……想要达成某些交易,我总得先收点定金,对吧?”
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巴士伴随着刺耳的鸣笛声呼啸而过,直直的撞向毫无防备的被推到马路中央的乔明辉。
【天啊……!!快,快来人!!】
【有人被车撞了!!快叫救护车!!!】
尖锐的汽车鸣笛声,错乱的脚步声,人群慌乱的尖叫声和耳鸣混合在一起,几乎摧毁了乔明辉所剩无几的理智。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自己的脸上……生命,生命体征在快速流逝……
无……无法……动弹……
连疼痛这件事情都麻木无比。
乔明辉肌肉无意识的痉挛,眼皮不住的翻跳。
隐约之间,他感受到那团湿冷的东西在一步一步靠近自己,“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浅含着笑意的喑哑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话音未落,乔明辉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嗬……咳,咳咳!”
乔明辉犹如遭受了一场足以粉身碎骨的撞击,他痛苦着,痉挛着从这场潮水一般的回忆中醒来。
这次……也失败了啊。
san值减少的系统报告滴滴当当的响,吵得他头疼。乔明辉伸出手,勉强在空中关掉了系统喋喋不休的声音。
他摇摇晃晃的扶着身旁的车座的靠背,猛地咳出一口鲜血,随便擦了擦,勉强维持着站立。
指尖被碾过的感觉还停留在神经末梢,乔明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硬生生咽下了重新涌上喉咙的鲜血。
身旁的新人们也恍若雷击。
大家都在回味着自己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没人注意到乔明辉的动作。
没有人再提出质疑了,虽然没有人像他状态这么差,但大家神情各异,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质问系统是什么人的男性青年呆坐在原地,神态莫辨。原本一直在啜泣的女生也不做声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中年男性跪在原地,低着头,似乎是在发呆。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领,乔明辉干咳了两下,低着头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每次都是这样……回忆起自己的欲念和动机,察觉到自己不是全然的受害者就会开始犹豫了。
不过这次……也不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他眯起眼睛,勉强试着回想那个灰色的影子。
虽然自己还有很多手段没有使用出来……不过,好歹知道了哪怕是非恶意道具都没办法对它起效……
但,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全部吗,还真是让人感觉不妙啊。
乔明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努力稳定自己的状态。没有注意到坐在最后一排的青年忍着不适的探究的目光。
“骗子……骗子……”
就在周围一片寂静的时候,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中年男性突然再次低语了起来,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朝着前方踉跄的前进。
“都是骗子!!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沦落到那种地步——我怎么可能杀——!!”
男人像是垂死挣扎一般,朝着驾驶室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
“下车!!让我下车!!我要下车——”
乔明辉擦了擦嘴角,他皱着眉头赶紧追了上去。
这下不妙了……如果不及时拦住的话——
哪怕是乔明辉也没有及时想到的是,中年男性的声音戛然而止了,他长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颤抖的缓缓跪在了原地。
乔明辉赶到的时候,也和中年男性一样,愣在当场。
驾驶座上——根本没有人。
这辆破旧的巴士,从一开始就没有人驾驶。
月光洒落在皮革已经有些剥落的座椅上,呼啸的风声不断撞击着不太结实的车窗,引擎的轰鸣声此时显得无比刺耳,巴士如同幽灵一般,沉默的在浓重的夜色里穿行。
乔明辉几乎是目眦欲裂地看向了无人落座的驾驶座——
该死!我怎么会没注意到这件事,这下该出大麻烦了!!
而就在被发觉了【没人驾驶的事实】的下一秒——
巴士彻底的失去了控制。
就好像是因为有人发现这俩巴士无人驾驶这个事实本身,巴士才失去了控制一样。这只来自现代都市的钢铁猛兽沉默着,笔直的向山下冲去。
乔明辉往前奔走了几步,试图抓住不断打转的方向盘来做最后的挣扎。
但一切已经晚了,他趔趄着东倒西歪失去了方向,而车辆保持着极快的速度彻底的坠下了山崖。
刚刚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车祸的乔明辉再一次随着车辆的翻滚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该死!
原本已经消失的耳鸣再一次的回响在了乔明辉的耳边,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就知道系统不可能看着我混进副本而装聋作哑的!
乔明辉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死死抓住巴士上的钢管,试图维持住自己身体的平衡。但是刚刚经历巨大冲击的他正处于极其脱力的阶段,手里起了一层冷汗的他不出意外的脱了手,被惯性狠狠甩在了天花板上。
车里的哭喊和尖叫又开始此起彼伏的响着。
如乔明辉那模糊记忆里的那糟乱的人群同出一辙。
被猛烈撞击到头部的乔明辉大脑发白了一瞬,接着他便死死咬住后槽牙,艰难的把自己胸前带着的无事牌狠狠拽了出来。
咳……真没想到,好不容易带进来的【锚】这么快就要使用第一次了,为了给我下绊子,不惜拉着这么多人给我陪葬,系统还真是大手笔啊!
但是,既然给我带进来了,那就没有不用的道理,对吧?
“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
“可感之事,实为非事。物事皆空,实为心瘴。”
乔明辉握住无事牌,低声默念。
“今我所观,实为无物!今我所感,实为无事!”
“此地无事!”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白色光芒以无事牌为中心猛烈的迸发了出去。
头上流下的鲜血已经迷住了乔明辉的双眼,他勉力睁开,看到车内的所有人都被这道白光包裹了进去才重新闭上眼睛。
无事牌那温和的白光照亮了车内的每一处角落,乔明辉在这温润如玉的白光中放心的晕了过去。
——
“唔……”
乔明辉勉强睁开了双眼。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一片黑暗了
乔明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原本头破血流的他,现在除了身上有点灰尘以外不见任何伤口。
嗯?看样子我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啊?
他扭了扭脖子,从兜里掏出来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手电,对着周围的环境探查起来。
车内的人全都四仰八叉的躺在乔明辉所在的这一处稍微有些平整的空地上。而巴士在稍远处一点的地方,已经完全变成了废墟了,各种机械零件和玻璃碎了一地。
乔明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走了过去,蹲下来摸了摸周围的土。
还隐隐有些发烫——看样子巴士已经起过火了。
幸亏自己动用了【锚】……乔明辉有些庆幸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余力把无事牌拿出来,恐怕自己和车上的所有人要么是死在摔下山的途中,要么是死在巴士的起火里……
总而言之,现在的结果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在乔明辉探查周围环境的时候,原本躺在地上的众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
“啊!!我要死了——哎?奇怪,怎么没事?”
“诶,这,这里是哪里啊,我们刚刚不是在车上吗?”
“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巴士突然失控了……”
周围的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地活跃起来,乔明辉向着人群的方向随意扫视了一眼。
还好……看样子没有人受伤。
正当大家就着自己身后那已经被烧成废墟的巴士在惊慌失措地讨论的时候。
在巴士上质疑系统的那位戴着眼镜的青年学生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对着人群惊恐地喊了起来。
“天呐!等等啊……不是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乔明辉眼神一凝,下意识的朝着眼镜男手指的地方望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远处浓厚的黑暗中,隐隐渗透出几点瘆人的红光。
周围忽然毫无预兆的刮起了狂风,空中似乎在飘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啪的打到了乔明辉的脸上,让他有些刺痛。
嗯?这是什么东西?
乔明辉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从空中快准狠地捏了一块递到眼前仔细探查。
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的一瞬间,乔明辉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那是一枚通红的圆环纸钱。
乔明辉举着纸钱呆呆的向前方看去。
那是几个举着昏暗的纸红灯笼的村民模样的人,他们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的缓缓向着乔明辉一众人走来。
红色的光从零零碎碎的人群中渗出来,流到了惊慌失措的众人脸上。
没有生气的村民把众人团团围住,不断逼近。
什么?这是什么情况,系统还不打算放过我们吗?
刚做好警戒动作的乔明辉突然感到腰部一软,他惊疑的看向周围不断倒下的人,两眼一黑,不知为何突然失去了气力。
糟糕了……这究竟是……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乔明辉勉强抬眼看了一眼村民角落里的一个打扮奇怪的人。
那人同样沉默地举着一只红灯笼,只不过他的脸和脖子都裹上了厚厚的绷带,看不清容貌。
啊……这下,有些……麻烦了。
风依旧在空中盘旋呼啸着,村民们依旧沉默不语的一步一步上前。
天上的纸钱一片一片,缓缓地落在已经完全昏迷的众人身上。
鲜红似血。
——
没写完!!为了保命先这样
作者:夜雨
评论:随意
午后四点,阳光不再炽烈。
我一边淘着米,一边朝窗外看去。今天天气虽然依旧闷热,但风却很大。绿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荫下有两个老人在下象棋。桌上铺的象棋棋盘纸不时被风吹起,把一两个棋子摔在地上。
我把淘好的米盛进砂锅里,放上水,开始煮粥。
这煮粥最开始需要时不时翻动,不然糊锅了就没法吃了,但我却要先去看看病号。
病号躺在床上,捧着iPad看视频。他面容沉稳,聚精会神,显然精神不错。
他戴着耳机,我听不见视频的声音,iPad也被他捧在胸前,画面也看不清。
我把耳机线拔掉,又把iPad按在他的腿上,“我也要看。”
“注意看,这个男人......”
原来是解说系列。倒也增添了一分热闹。我开始在房间内转来转去。
窗帘已经拉开了,窗户也大开着,交换空气。床头柜上中午送药的热水还是那个深浅。他一下午竟然一口未喝。
房间的角落,窗帘的后面放着一台天文望远镜。原本是我喜欢观星才买的。但城里并没有星星,倒是常被用来眺望邻居的......窗后。
要是被发现就不好办了啊。
我走出房间,米香已经飘荡在空气中。我轻轻把门关上。
一锅米已经被煮出白汤,只是还如水般薄。我搅动米汤,米从下边翻涌上来。看样子还需十多分钟。我又准备起要下进去的食材。
病号说他的喉咙如受刀割样疼,虾蟹就先算了。
我拿出肉,切丝浆好,又配好青菜、葱姜,就等粥煮好便一样样放下去。
喝粥要下胡椒粉,我在桌台的靠墙处找到不知是几个月前买的胡椒粉,晃一下才发现已经潮得结块了。我凑近嗅嗅,味道还是胡椒粉的味道。
锅里的粥已翻起大泡。我把底部再搅动一会,虽然还没好,但已经不会糊底了。
推开门,病号不知为何站了起来,拖了望远镜在窗前,弯着腰调着角度。
我心中生怒,又有些好笑,伸手抚着他的脊背,又握住他的下巴。食指摸着他的嘴唇,全是干裂翘起的嘴皮。
“你又不好好休息,又不多喝水,过几天换我新冠,你怎么照顾我?”我附身问道。
“你自己看,对面六楼左数五个窗。”
我抬头看去。不提醒可能会很难发现,但病号已经说了在哪......我很快便发现了一位裸男正缩在阳台洗衣机的边上。
“怎么,做爱时喊前女友名字被打出来了么?”调笑的同时,我逐渐蹲下来,缓慢地把窗帘拉上,又慢慢把望远镜的高度降下来。
窥视别人生活不大好,被人发现就更不太好。望远镜在窗帘遮挡下只露出黑洞洞的镜口。
病号像个狙击手。我站起身,微微拉开窗帘向外望去。
我像个观察手。
被打出来也不至于缩在洗衣机边上,那里可不干净。我看着那个男人,似乎比之前缩得更里面了。
“看窗里面。”病号说。
我把视线从男人移开,看向两扇落地窗。
“我看不太清啊,好像里面有人?”
“嗯。”病号顿了顿,“在捉奸。”
“哈——”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打起来了吗?”
我不再看那个窗口,反正也看不清。
病号还在调试着望远镜的清晰度,“有点怪,好像瞒下来了。一个女的在抱着人晃。”
我坐在床上,病号双膝跪地,眼睛被望远镜吸住一般。
“但很怪......”病号念着,“对面没跟着她一起晃啊。”
拉了窗帘后,房间里十分阴暗。虽然他得了新冠,但刚洗的睡衣传来一股悠悠的香味。或许是勤换气的功劳吗,空气舒适,有阳光的感觉。
病号突然把窗帘向外一顶。窗帘盖住了镜头。
“怎么,被发现了吗?”瞧见人家里丑事,尴尬是尴尬,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发现是望远镜吧。
这可不常见。
“女人死了。”病号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和刚才一样生硬。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阴暗的房间似乎真正阴暗了下来。我挑起窗帘看过去。那个裸男抓着栏杆想跃下去!
不对,他只跨了一只腿。他想落到下一层去。
急着逃跑。
那男人......我敢发誓跳楼不是这么跳的。
他太想快跑,两腿已悬在空中,手却还抓上层的栏杆。两腿在空中乱蹬,寻找能站立的地方。那当然找不到,从我这边看,距离下层至少还有半米空间。
他开始大喊。楼下下棋的两位大爷听见了声音,忙走出来看。一个裸男攀着栏杆,正向外吊着呢。
我收回目光,向下一看。病号还巴巴地望着。
“你真看到女人死了?”我把他拽出来。
“反正看到挺多血。”他回答道。
嘭——
一声全小区都能听见的巨响。
病号连忙掀起帘子。挂在栏杆上的男人不见了,四处看也看不见人,似乎是落在了底下那团树荫后。
两个象棋老头也不顾着他们的棋具,也不见了。
我又把像狗吃食一样的病号拉回来,又翻过来朝向我。他眼里惊惶未定,整个人软得像是没有骨头。
我往额头上一摸,得,比之前更热了。
粥还在锅里煮着,已经稠得过头,把肉丝姜丝往里一放,和弄一下只能勉强包住。下面是一层黄色的锅巴。
“唉——”我常常叹气。
后来,听人说,女人虽然被刺,但救援及时侥幸未死;落到地上的男人骨折多处,也是没死;刺人者刚从外地回来,听到巨响,转身拉起行李箱又走了,只是忘记了一身的血,只多加一身衣服,多少有些掩耳盗铃。
我用仅剩的稠粥捂热了肉丝青菜送给病号,自己则是挖下一层锅巴,虽然无味,但是也挺香。
只是后来我也新冠,那个笨蛋居然一点饭不会做。
烧至三十八九度时,多少有了一丝杀意。
灼烧
作者:艾里
(因时间及事务限制质量并不高……只能算是大纲。请多包涵。)
“少尉。少尉!”
“维尔利特!”
“啊!我听见了。别喊这么大声!我听见了。”
“您在想什么呢?在发呆?现在没有发呆的时间了。我们已经断了补给——”
“我知道,一周前我就知道了,没必要再告诉我一遍……尤其是在……现在几点?凌晨三点?尤其是在凌晨三点把我吵醒,告诉我一件我已经知道的事情。我们也没什么可以做的是不是?节衣缩食是我们能干的最有用的事儿了。”
“我只是……我不禁在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一次狼狈的撤退和失败的战役之后,你内心里什么东西开始冒火星儿,于是你爬到你的连长身边,希望他能给你一点建议。我知道的。你……千万别说什么丧气的话,我不想听。你现在应该多休息,恐怕靠我一个人管不住这些……”
“我知道了。”
“快回去吧。”
费舍尔弯下腰。他的胸口就要贴在雪地上了。
“嘿,费舍尔!费舍尔!回来。回来,我改主意了。”
“什么?”
“我是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不会有别人知道的。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从慕尼黑来的?”
“是的,少尉。我不禁在想——慕尼黑现在估计已经被毁了。”
“就跟我们的防线一样不堪一击。我在想,没关系,反正我们很大可能是回不去了,除非圣母玛利亚——我不信这个——突然降临,给我们一个温暖的春天和干燥的天气,随后让苏联人夹着尾巴回到他们自己的地盘里去。无论怎样我们都看不见慕尼黑被毁的模样,请放心。”
“少尉……”
费舍尔开始左右张望。
维尔利特的声音不大,只有费舍尔能够听见。他们丢失了自己的歼击车:宝贝的履带被炸了断,只能留在原地。维尔利特双手交叉,搂着自己的肩膀。他休息的地方同士兵们隔得很远,费舍尔踩着新雪朝他靠近的声音没有把他吵醒,因为他未曾入睡。卢加河在他们的东南方位。其实他不确定。丢失歼击车的同时他也丢失了他的睡眠与方向感。
“我没想到您会这么想。”
“你不这么想吗?”
“我……确实曾怀疑我们能否回国。平安回国。不缺手脚地回……但您说话太直白了。我有些惊讶。”
“啊,我都忘了!你还没见过我这样说话。你们还是更喜欢……严谨认真,忠诚温和的好少尉,好维尔利特。士官长,你都快比我大了,敬语免了吧。”
“来说些乐观的吧。您这么悲痛,倒是让我觉得不太好意思了,我不该来找您倾诉的……我们都是普通人罢了。元帅已经下了命令,我们很快就能脱离这样的状况。这次谈话就到这里吧,再说下去对我们两个都不好。”
“怎么了,费舍尔,你害怕了?你害怕有人会举报你,然后判你绞刑?”
“少尉,您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我打算向您寻求些帮助,但您的发言让我感到害怕。我不是来摧毁士气的。”
“得了吧,费舍尔,我们都一样。先动摇的可是你。怎么,是我抢了你的话头所以你不高兴了?”
“不是这样。”
“我们的物资还够几天?”
“一个星期。如果我们把元帅的话搬出来,或许能让他们有些干劲,这样大概能多撑三四天。实在不行,我们还能吃雪充饥。”
“不,不,不行,那样会坏了胃。明天我会告诉他们这件事。尽量不要破坏士气,好吗?我们都够累的了。”
“遵命。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你去休息吧。好好休息。虽然不剩几个人,但没了士官长谁都不好受。”
“遵命。也请您好好休息,您需要休息。我们都仰仗您了。”
费舍尔沿着自己来时的脚印往回走。积雪淹没他的半条小腿,天上仍旧飘着雪花。再下上一整夜,雪会淹没他的膝盖。
维尔利特紧靠一颗松树,凹凸不平的树干紧贴他的脊柱,棉衣被压出一道凹口。他不知道这颗松树是什么品种,不过他在之前的五小时间仅靠所谓的肌肤相亲便同这颗松树建立了深刻的感情链接,现在这棵树叫做“海德薇”。三年前他在上校家中听见这个名字,便升起一种情感,即他需要将自己的某样物品以此单词命名。此前他一直没能找到机会,现在他找到了。
我其实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他自言自语道。我希望有谁能替我明白……或许海因里希上校会理解我。他现在在哪儿呢?最近一次听说上校的消息,他正驻军波兰。或许不久之后他们也会回撤,就像维尔利特这样。战况并不算好。红军彻底突破了围城。或许他们还会继续向西向南。维尔利特闭上双眼,几道弯曲的红色箭头在他视网膜前跳跃,跃过几道河流与湖泊,或许跃过帝国国界?维尔利特向后伸过手,手套磨蹭海德薇健壮的树干。他想象自己的手帐抚摸一匹母马绸缎一般的皮毛。艳阳高照,他刚刚才将这匹马清洗干净,它潮湿的短毛泛着河流之上闪亮的白沫,随着呼吸与震动川流变换。他与它站在一栋受人遗弃的木头小屋前,夏季时分他会推去一切委托胃自己放假,将头脑从几年一换的条文当中抽离出来,过着农夫的生活。在他过生日时,附近的镇民或许会献上奶酪与香肠,于是他能在人们的簇拥之下奏响手风琴,唱一首民歌:歌颂啤酒与姑娘们的金发。
“你要真是一匹马就好了。”维尔利特张口,“这样我能跨上你的背,随后到——到慕尼黑去。回我的律所去。该死的……修勒他怎么样了?我再没听说过他的消息。”
波兰女人——诺瓦克夫人赠送他的那瓶红酒如今仍在他位于慕尼黑的家中酒柜上,妥善放置。他曾设想在某日聚会将它带去,分享给他认识的所有军官,随后饶有兴致地观赏他们饮下这瓶红酒的模样: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瓶酒的来由,也不会明白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所谓的纯粹血统已经受辱。可他从来不敢这么做,他害怕军官们的味蕾上有精妙的构造,能在一个瞬间就闻见红酒瓶之上散发的共产党与波兰人的味道——最重要的是,他或许会被判罪,因为同共产党与波兰人结交。
维尔利特双手撑住海德薇的树干,好友一般凝视它树干之上如同蛇鳞的斑纹。
我为什么想要海德薇这个名字?他背过身,迈出左腿。雪压在他的脚面上了。他抖掉靴头的积雪,踩出一条同士官长相反的路径。他很少这么做。他从来不愿同大多数人背道而驰,他自己明白。
我应该尝尝那瓶酒的味道……诺瓦克非常感激我,她给我送来的一定是最好的。可惜自案件结束后他也没再见过诺瓦克夫人,更别说再之后,她回波兰去了。几乎是一面之缘!就像那位火车上的俄罗斯人,维尔利特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直到此刻才重新想起来。或许是一面之缘的遗憾牵动了我的这处记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这让他不得不停下,站在原地,直到几分钟后他的头晕目眩与呕吐欲一齐消失。他的身体这才允许他继续前行。他当时没从俄罗斯人口中套出那人离开俄罗斯的缘故,不过几个月后,他听说俄罗斯爆发了革命。他是哪一派的?维尔利特心想。他逃跑了!像他现在正做的一样。
“少尉。少尉!”
“什么?该死的……费舍尔,我叫你回去休息了。”
“我听见响动。您有什么需要的吗?您要去哪儿?”
“回你睡觉的地方去,费舍尔。我没打算当逃兵。”
“我跟您一起吧。”
“要盯着我上厕所吗?”
维尔利特咧开嘴。
“我担心您的安危。”
费舍尔迈着大步——他看上去像一只企鹅。
“哦,随你便吧。”
“营地有人守夜。”
维尔利特从积雪中抽出他的小腿。
“您要去哪儿?”
“你已经问过一遍了,费舍尔。如果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要说更多那些有关战败后和死亡的东西——随后再一次把你逼走。”
“噢。我现在不介意了。”
“你改变主意很快。”
维尔利特抿紧嘴唇,他望向一处反射月光的空地。
“你试图迎合我,所以你改变了主意。随波逐流不是个好习惯,审时度势也得看形势。”
“我们会战败的。”
“哦,你真这么认为?”
“这里只剩您和我了,少尉,我没必要对您说假话。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最终胜利,从那年的圣诞节起就没再相信过。他们说我能回慕尼黑过圣诞,可现在已经是四四年,而我一整年没回过家了。”
“很高兴知道你不是在附和我,虽说你方才玩的那一出把戏令我惊讶。”
“我害怕,少尉,我承认。”
“很高兴你承认了。你知道……其实我也是慕尼黑来的。不过我没在那儿出生,战争开始前我在那儿做律师。我差一点就进入了慕尼黑大学——但你知道的,资金问题。不过我还是从某个法学院毕业了,优秀毕业生,虽说我经常翘课,因为我不喜欢我的教授。翘课的时候我去公园看书。”
“他们说军官里现在全是律师。”
“啊!是啊。黑根上尉还在的时候也这么对我说过,愿他安息,他自己也是个律师呢。只不过我们从没一起打过官司。我宁愿不要,因为他看上去比我强太多,说不定我会吓得尿了裤子。”
“啊……我从来没同律师打过交道。我之前是位木匠学徒,还没结束我的学徒生涯便当兵去了。事实证明,我应当留在慕尼黑干我的木工活儿,这样至少我还能活到战后。不过谁知道战争结束后又是什么光景?战争又什么时候结束?”
“很快了!我猜。”
“很快了。”
“你知道,我在慕尼黑的办公室里有一瓶红酒。1915年的,牌子……我忘了,应该是她自己酿的。那是一个波兰女人送给我的,我谁也没告诉。她的政治倾向十分危险,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同她深交。我的办公室在……”
费舍尔落后了一些。他紧皱眉头。从这个角度,他堪堪能看见少尉的侧脸及他的耳廓。
“我知道了。”
“你知道,如果你说我试图逃跑,就能解释你跟随而来的脚印了。”
“不,不……没必要。我没必要这么对您。您是一位忠诚的人。”
“你想知道吗?他妈的,我从未忠诚过!看到希特勒和他的那张脸我就犯恶心,就连现在也是!我装作对军队的罪行一无所知,因为我承受不了罪恶的重量。如果战争胜利的话我或许还会装下去——我已经不介意了,如果战争胜利就说明我是对的。我会有荣华富贵,一个乡下小屋,一匹马叫海德薇。一个爱人,一个漂亮的女儿,或者儿子……其实我喜欢女孩儿……但是我们要输了,费舍尔!”
维尔利特的手掌按着费舍尔的两颊。
“他妈的,我们要输了,我要成千古罪人了!我是屠杀的帮凶!这怎么可能?我只是想活着而已!我们总要相互牺牲的,对吗?但我们要输了,他们会像军队对他们一样对我的!那些法国人——他们恨死德国人了,对不对?”
“我理解您。我理解你,弗朗克。少尉……如果您现在改了主意,我能装作没听说过您的这些话。您在我眼中依然是一位忠诚坚定的好少尉。”
“我不会……我不会改主意的。我不想这样。他妈的,我已经够趋炎附势的了——别再让我因为别人而改变我的想法,好不好?”
“我会去拿那瓶红酒……”
“先活着再说吧!好了,费舍尔,你快回去。雪还会下,说不定会遮住你的脚印,这样你就不需要解释为什么你会跟在我身旁了。”
费舍尔背过身去,他沿着自己的脚印往回走。他们已经走出去很长一段路了,所有方才的争吵都不会被营地的士兵们听见。
弗朗克•维尔利特一点也没有犹豫,他的枪里总是压满子弹。
作者:夜雀子
评论:随意
一名少年打着伞站在校门口,自灰白色天空落下的雪花点缀在黑色的伞面上,远远看去,如同少年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夜空。他口中呼出的白气随着风上扬,却又在半路被雪花裹挟,一同落入夜空之中。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如同水流涌出校门,少年像伫立在河边的一块黑石,目送着水流远去,自己却始终巍然不动。
随着时间流逝,自他身侧而过的脚步声逐渐从稀疏变得密集。就在又一朵雪花点缀了他头顶的夜色时,一个声音如同自河流中飞溅出来的水花,落在他这块黑石的身上。
“咦,你不是早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他回头看向声源,来者是他的同学。身高与他接近的男孩儿大步流星走了过来,裹挟着雪花的寒风带不走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男孩儿走到他身边,脸上的表情半是疑惑,半是好奇。
“你在这做什么呢?”男孩儿问道。
“稍微有点事。”他早已想好了回答,甚至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比起这个,你今天不是要去兴趣班吗?还不出发?”
“哎哟,你别提了,我一点都不想去那什么数学兴趣班!”男孩儿立刻拉下了脸,愁云攀上了他的眼睛眉梢,“上次就不该让你帮我做兴趣班作业,这下好了,那个班只有我拿了满分,搞得我妈以为我是什么数学天才,非要让我精进一下!”
“是这样吗?”他弯起嘴角,声音平和沉静,“但课上老师也讲过那些题,你要是愿意,肯定也做得出来。”
“说得简单,我要能记住我早考满分了!”男孩儿撇了撇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发出一声哀嚎,“哎哎时间来不及了,我得走了!”
“嗯,拜拜。”他轻轻点点头作为回应,看着男孩儿跑入雪中,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一度扰乱雪花路线的气流随着男孩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留在原地的只有撑着伞的少年,以及再次飘扬在空气中的白色粒子。
呼。他轻轻叹了口气,白色的气团再次飘散到空气中,又被路过的雪花裹挟着落到别处。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追着一颗雪粒向其他地方游移,但不等他看清那颗雪粒落脚的地方,又有一个声音自那交谈的洪流中溅出。
“啊,好巧啊!”
那是一个清亮活泼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舒心的暖意。他再次顺着声源看去,一名扎着马尾的少女正笑盈盈地朝他招手。不等他开口,对方就已跑到他面前,朝他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放学时去找你没找到,我还以为得明天才能见到你了呢!”少女笑着说道,“这下省事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表情有些疑惑,但语气依旧温和。
“你们之前不是去参加了一个比赛,然后拿奖了吗?我打算报导这个事情,所以需要采访一下你们团队。”
“原来如此。”
“其他人我已经约好时间了,就差你了。”少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摊开的页面上简要地写着人名与时间,“你这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到时候去找你?”
他低头想了想,给出了答复:“后天午休的时候吧,我去你们班找你。”
“好,那我等你。”少女迅速在本子上写了什么,然后点点头,再次露出了笑容,“我一定会写出一篇好新闻的,敬请期待。”
或许是被那朝气感染,他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好,那我就期待着了。”
收获了约定的少女撑起伞步入雪中,灵巧地穿梭在人流之中,不一会儿便看不到踪影。视线从人流的尽头收回时,他突然想起不久前视线所追随的那颗雪粒。他下意识地看向视线曾落脚的地方,但那里自然不会有他寻求的答案。
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忽然发现脖子有些僵硬。不,僵硬的不仅是脖子,还有他的肩膀与双腿。他想自己或许是在雪中站太久了,于是稍微歪了歪身体,将伞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
“哇!”
伴随着一声轻呼,他的伞面似乎撞到了什么。落在夜空中的星光随着撞击泼洒出去,细细的碎粒在空中画出几道优美的痕迹,最终落到他的脚边。若是平时他或许会饶有兴致地观察这些雪粒的变化,只是现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别的地方。
“抱歉,你没事吧?”他立住伞面,担忧地看向对方。
“没事没事,是我没看前面......”发出轻呼的人边说边抬起头,却在看清他的脸的瞬间愣了愣,“咦,学长?”
他挑了挑眉,这才发现与他雨伞相撞的是他的学弟。比他个头矮一些的男孩儿急急忙忙直起身,对着他露出了有些歉意的笑。
“抱歉学长,我刚才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前面有人。”
他摇了摇头:“是我站的位置不太好。”
“没有没有,是我没注意......”学弟挠了挠头,在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前再次找到了话题,“对了,我好像还没有跟学长正式道谢来着。之前多亏你帮忙,我们班负责的活动才会举办得那么顺利。”
“我没做什么,你不需要道谢。”
“哪儿有,你不是给我们提了很多宝贵建议吗!多亏你的建议,我们省了一大笔钱呢,后来还用这笔钱去聚餐了......”学弟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总之,谢谢你,学长!”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回以微笑,以及一句温和的“不客气”。
学弟嘿嘿一笑,抬起手挠了挠脸颊,表情看起来既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男孩儿的视线追着印在雪地上的脚印四处乱窜几秒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看向了撑着黑伞的少年。
“说起来学长,你在这里干什么?”学弟的问题是如此似曾相识,只是比起之前提问的男孩儿,他的话语多了一份猜测,“你在等人吗?”
“嗯。”他想了想,给予了准确的回复,“是的。”
“这样啊......”学弟点了点头,随即笑了起来,“希望学长等的人早点来,我就先走啦。”
“好,谢谢你。”
一度停留在他身边的声音再次汇入河流,流向了他视野所不能及的远方。而留在原地的他再一次握紧了伞,如同一块黑石,伫立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身旁一度紧凑而杂乱的脚步声,开始变得稀疏又平缓。头顶那片圆形的夜空快要被星粒吞噬,支撑着夜空的手与脚也快失去知觉。但他依旧站在原地,双眼盯着那依旧在飞舞的雪花,视线在雪花之间跳跃,节奏与他呼吸的频率不谋而合。
他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看着白色的气团飘散在空气中,又随着雪花落到地面上。他追随着雪花的视线落到地面上,看到脚印一度打散了雪,但又开始被雪覆盖。手脚开始有些麻木,他的脸颊冰凉得足以让雪花惬意地停留一段时间。
但他依旧站在原地,直到一阵风穿过街道,吹散漫天飞舞的雪花,露出片刻铅灰色的天空。
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脚步声,那个声音很轻,却足以触动他的神经。如同一块黑石伫立在原地的少年忽然就如同破土而出的芽,他第一次主动、甚至略显急切地转过身,视线不再追着雪花,而是追着声源望去。
视线穿过飞舞的白雪,穿过盘旋在空中的风,穿过建筑物边角的阴影,终于寻到了终点。当他的视线落入那双他追寻的眼眸时,他迈开脚步,朝那人飞奔而去。挤满夜空的星粒再一次被甩出夜空,飞舞在空中的痕迹让人联想到流星拖曳出的尾巴。
“学姐!”
就像流星会落在它寻找的地方,他也停在了那人面前。被他呼唤的少女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只是抬起手,拂去掉落在他肩头的雪粒。
“抱歉,等很久了吗?”她问道。
“没有,才到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笑容满面。他能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被冻得通红的鼻尖上,又落在他被融化了的雪沾湿的裤脚上。就在他有些紧张自己的谎言被拆破之际,对方却解下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又将围巾套上了他的脖子。
温柔的温度顺着脖颈扩散到全身,在他怔愣的表情中,对方露出微笑,向他伸出了手。
“一起走吧?”
“啊,嗯——”
他下意识伸出手,却又在触碰之前忽然想起什么,急忙缩回手,用力搓了搓掌心,直到他觉得温度重新回到了指尖。这一次他信心满满地牵住那只手,却在感受到那温暖的温度时,意识到自己所满意的热量,根本不足以温暖对方的掌心。
他有些懊恼,忍不住努力思考该如何弥补。然而身旁却传来一声轻笑,他转过头,视线对上那双笑盈盈的眼眸。
“雪已经停了。”他听到她这么说,“所以,很快就会暖和起来了。”
他愣了愣,最终点了点头,将伞收起,与她双手交握。提出建议的少女率先迈开了步子,牵引着他向前走去,而他微微低着头,曾经追随雪花的视线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
现在他脸颊的温度,已足以融化任何一片雪花。
END
作者:崔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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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耳朵里都是些乱七八糟什么人的声音。
“先生,您知道的,现在只能申请芯片更换了。”
医生的话勉强从讲个不停的人群里穿出来,他神情带着些难以形容的忧虑和浮躁。
“啊,是的。”我附和着。
芯片更换需要资格评估,还要经过一系列随机测试,整个过程繁琐而富有意义,大家都知道的——通过的人可以在使用期限结束后拥有新芯片。
我填了申请表,十几份表格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上签字,期间那群人依然说个不停。
“好的先生,您可以回去了。”医生慢条斯理的把资料收进抽屉,我无端猜测他对进行人工服务咨询不是很熟练,毕竟他其实可以当面提交资料,不必调取身份码,效率更高,或者他可以不用努力去学习社会服务系统培训规范里那种“对患者处境表达关怀”的表情。
“我能问一个问题么,”我坐在椅子上没动,“他们到底在讲什么?”
我没能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医生说这属于使用期限临近的体征,不过这种情况比较罕见,在手册的补充条款里被称作间接性杂音干扰。但罕见没有带来更换申请的便利,甚至影响我最后一段时光里独自喝茶的快乐。
喝茶,奢侈行为。茶叶,奢侈品。
事实上,所有和时间息息相关的一切,都被圈定为奢侈品,例如喋喋不休的人忽然沉默,例如花费一整个下午去无所事事。而我这群未曾谋面声音也听不清的朋友使我获得这样的奢侈。
我拥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像乞丐忽然拥有大把金币,满怀欣喜又惶惶不安。
我去看茶壶上蒸腾的烟,烟是轻的,没有重量没有力量的消弥,但在空荡的屋子里发出剧烈的嗡鸣。
我抬头去看夜里城市的幕布,将积分用来兑换会发出尖叫声的画框,两分钟内购买了十几副价格不同的耳塞,这毫无帮助,那群人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任是什么新产品也没用,我很快放弃了。
评估员进入居所时,我还在按照教程学泡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对你申请芯片更换的必要性做评价。”评估员自说自话放自己的东西,被压到的画框也跟着大声尖叫,他心情不佳,毕竟谁想面对使用期限临近的家伙,“也不知道系统怎么分配任务的,这种事派个记录仪来不就行了。”
是啊,记录仪用不着我问他想不想喝茶。
照理说社会服务系统不会发布效率低下的指令,可新摆好的洗漱用品和客厅里的行李,以及评估员不太美丽的表情无一不在提醒着,不管社会服务系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了。
首先这种改变体现在行程安排上。
评估员坐在沙发上皱着眉:“你说你要去做什么?”
“呃,去闲逛?去散步?随便怎么说吧。”
在城市交通,空间技术和物流行业迅速发展的今天,步行到达目的地已经是极罕见的事了,不过听说前段时间还有个什么什么运动复兴组织闹的沸沸扬扬……街上没有什么人,当然,我也没有什么目的地,而评估员的目的是跟着我。
他似乎在说什么,但是我听不见。
因为那群人同时也在我耳边说个不停,你知道的,在一个嘈杂的环境里想要听清很困难。我只好点头表达自己廉价的赞同。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赞同总是没错的。
不远的地方有个家用保姆在跑步,或者说有个家用保姆用滚轮在大街上前进。
“嗨。”家用保姆的语音系统有待升级,这一声招呼尖锐而响亮,甚至让我耳边无时不在的人群都暂时安静。
我对他挥手,评估员将审视的眼神从我放在了家用保姆的身上:“你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家用保姆的通行区。”
“主人希望A7能出来活动活动。”
或许,人们不应该对一个使用滚轮行进的机器所能具备的语音系统抱有太大的希望,家用保姆的声调越来越尖。
“好吧,”评估员似乎被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又说,“好吧。你的主人为什么让你活动活动。”
家用保姆发出一段运行不畅的声音,然后重复回答:“因为主人希望A7出来活动活动。”
“啊,所以你的主人…算了,我和一个淘汰货说什么。”
三代家用机,确实是老古董了。
我和评估员朝与家用保姆相反的地方走。评估员单方面结束了这次交谈,还用个人终端投诉私人物品侵占公共交通。
“好了,你出来究竟要做什么?”评估员对不必要且不在行程计划内的出门活动似乎并不满意。
我看着路边被整齐修剪的草坪,清洁机器反复拭擦的栏杆,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出门只是一种忽然发生的冲动,这些带显示器的智能设备比我体面多了,说不定能回答些更有用的。
不知道说什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沉默不能解决问题,但可以拒绝问题。
我拒绝问题,向前走。
前面有一些有趣的东西,在过去的人类活动中被称之为墓地,现在则是墓地的标本。
代表着死亡和往生的地方也同样会死亡,现在销毁处可以解决使用期限结束后的问题,已经没有什么人会将骨头埋在土里,那些遥远的,将身躯投入火与水的仪式,将死亡献给天空或是土地的情思自然也无从考证,不被允许,也没有必要。这片土地里住着几位无名氏,因其生活年代太过久远,我不能知晓他们的姓名。
墓地边开满了白玫瑰,据说这是表达尊敬和思念的花。
“你看,新朋友。”
回家的路上,评估员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我很久,似乎在手册上写了些不利于更换的评价。
接下来的十几天我们都不太愉快,但在换个记录仪来作评估测评的观点方面达成了高度一致。奇怪的是城市服务系统驳回我们一起提交的申请,并且回复两份通知让我们保持现状。
并不容易,如果有人在耳边不断的讲话,是很难不狂躁的,尤其是我听不清他们讲什么。作为一个普通人,狂躁情绪显然不利于我的人际交往,我和评估员只能抱着“撑过这段时间就结束了”的美好愿望保持共同生活,他还是不肯喝茶,我也不愿意挪动画框位置。
使用期限越来越近,他们的声音,我是说那些医生所谓杂音,也更加尖锐,几乎快同每天出门遇到的家用保姆声调一致。
今天“保持现状”的我和评估员出门,依然和家用保姆相向,A7的语音系统现在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们也同样并没有和A7多做交流。
无名氏先生那里围着一圈人,穿着学校的制服,我向站在外围西装革履的男人打招呼:“先生,这里风景真不错。”
“是啊,扩展必修的好地方。”他似乎是名教师,拍拍手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我们已经了解了丧葬过程,现在有什么问题?”
穿着制服的孩子们从投影上移开目光。
“为什么那时候人们有那么多繁琐的仪式去举行葬礼?”有人这样问。
“那是因为…”
后面的回答我没去听,我几天以来并没有注意到墓地旁边有个触发式的投影,投影会告诉我无名氏们其实分别叫做艾伦,席麦森或者其他的名字,影像爽朗的大笑,还会介绍已经被放进博物馆的丧葬习俗。
他们忽然间如此清晰,因而越发模糊起来。
于是我只能仓皇带着脑袋里越发大声的议论逃离这个教学现场,越过还在用滚轮沿着公共道路“活动”的家用保姆。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我回头的时候,看见A7的零件散落一地,清洁工具维修车——那位依照程序设定每周运行为街面进行养护的专业设备已经碾过这堆老旧破烂,向前开过去了。清洁机器随后赶来,迅速打扫掉痕迹。
理所应当的,芯片更换申请没有通过。
使用期限结束的那天,我去销毁处,里面看不见什么,只能透过窗户看见这座城市虚弱的黄昏。
最后一天,我依然不知道耳边的人们所讲述的内容,他们总是太模糊,有时又太遥远,但他们应该也不会停下。
即使结束,或者死亡。
作者:亱煌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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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先发后改,写得一坨稀饭大家见笑了
坛开,桃香幽幽悄然钻入他的鼻腔。
几盏玉露入喉,来客拭去嘴角落下的酒液,向一旁的人儿投去询问的目光:“掌柜可曾听说过‘忽忽’?”
花逢君眉头一挑,放下手中账本,好奇地望向那位风尘仆仆的客人:“‘忽忽’?此名甚是古怪。不知客官可愿与我细说一番?”
来客轻抚着杯沿,眼中闪过一抹明艳的光芒:“我在一本古籍上寻到的。书上说‘忽忽生于天地风雨间,状若球,轻如鸿毛。可令天地灵气转,万物生光辉。’”
花逢君顿时露出了然的微笑,“原是如此。客官不远千里到我这桃花源里来,想必也是为这‘忽忽’而来吧。”
“掌柜的果然洞察秋毫。”来客微微颔首,眼中的光芒又明亮了几分,似有星辰闪烁其间:“古籍记载,它不仅能令万物生辉,更有着改天换地之能。若能掌握其精髓,或许能解开世间诸多未解之谜……”
花逢君掩着嘴好笑道:“非也,非也。你口中的‘忽忽’实为天地灵气聚集而成之物。既生于天地,便滋养一方天地。何来改天换地之能一说?”
来客闻言,眼中的光芒并未黯淡,反而更显得坚定:“掌柜的,或许你未曾亲眼见过‘忽忽’的神奇,但古籍中所记载的并非虚言。我曾亲历其事,见过‘忽忽’在风雨中显现,其光芒照亮了整片山谷,连最深沉的黑暗也为之退避。”
我等灵族怎会有如此惊人的能力……怕不是哪位妖兽大能不慎泄了踪迹……
花逢君眉头微蹙,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缓缓开口:“客官,我虽未亲见,但世间之事,多有奇异。你既如此笃信,或许真有其事。不过,‘忽忽’若真有此等神通,为何世人知之甚少?”
来客轻叹一声,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掌柜的有所不知,‘忽忽’并非寻常之物,它的出现往往伴随着天地异象,寻常人难以窥见其真容。古籍中记载,‘忽忽’现身之时,天地间会有一种特殊的共鸣,只有心诚之人,才能感应到这股力量。”
呵……我或许知道是谁写的书了……花逢君好笑地点点头,示意人继续说下去。
来客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神秘之色:“掌柜的,我希望能借助桃花源的力量,找到‘忽忽’的踪迹。据古籍记载,桃花源乃是天地灵气汇聚之地,或许在这里,我能感应到‘忽忽’的存在。”
好啊,果然是那姓公叔的。闲来没事写点破书找乐子,还真有人信啊……
花逢君的嘴角抽了抽。沉吟片刻,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账本上,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客官,桃花源虽是灵气汇聚之地,但‘忽忽’之事太过玄妙,我也无法保证你一定能在这里找到它。”
来客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掌柜的,你的帮助我铭记在心。若真能找到‘忽忽’,我定会将其中的秘密公之于众,让世人都能见识到它的神奇。”
公之于众?
花逢君的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客官,你可知,有些秘密一旦泄露,便会引发无尽的灾难。‘忽忽’若真如你所言那般强大,那它的存在对于某些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来客不安地抹了下鼻头,心中泛起一丝不详:“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逢君依旧笑着,笑容中不带一丝温度:“我的意思很简单,‘忽忽’的秘密绝不会从这桃花源中泄露出去。”
来客猛然站起,袖中寒芒一闪,直逼向花逢君的喉间。后者不闪不躲,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皮肤的一刹那,他的身体忽地散作满天花瓣,无风自动,飘向门口的方向。
来客顿时瞳孔紧缩,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回身,指向那一团花瓣的刀尖微微颤抖着。
花瓣重新聚成人形,花逢君略带惋惜地摇摇头。“你当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来客嘶吼着,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你口中的‘忽忽’。”花逢君淡淡回道:“我们还有个名字,灵。”
没去理会来客的怒吼,花逢君缓缓抬手,对前者张开手掌,而后猛地握紧。
数片花瓣悄然划过来客的咽喉与四肢。仿佛失去丝线操纵的木偶,来客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花逢君摆摆手,来客的身躯竟缓缓下沉,与地板融为一体。
花逢君扭头望向窗外的繁星点点,心中五味杂陈,喃喃道:“愿你的灵魂得以安息,来世不再卷入这些纷扰。”
桃花源的溪流依旧在夜色中静静流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
又名《都市之动物园雇佣兵王》
作者:诸子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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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前提示:本文为偏架空,剧情逻辑有不合理之处敬请谅解。剧情奇葩有些癫尽请谅解。
一串脚步从门前快速掠过,闪出的红光钻进这间狭窄的房间内,没了屋外光源的支撑显得异常昏黑。如此环境下只剩一块小小的屏幕散着幽幽的绿光,勉强能辨别的数字倒计时着,
“三两幺。”
数字归零的顷刻爆出白光轰开整扇房门,他们穿进走廊与路口观赏草丛擦肩而过,在短短八秒内,走廊外四面八方拥来持枪人员,随后两个身影抓住队伍离开的空隙窜出草丛,不紧不慢朝向二楼外窗攀去。两人耳机中穿出埋怨的人声:“希尔加德公主已经跑到三楼了。”
二人小队中领队男子敏捷跨进窗内,迅速环绕周边环境,身后男子顺势扫过背后摆出安全手势后,耳机再次传来埋怨与催促:“你们跑的也太慢了!”
这句话无人回答,可个个心照不宣加快脚步。领头身后男子快速扫过他的身后摆出后方安全的手势,领头男子跨进二楼外窗,刚落下脚还没踩瓷实,便低头看二三个蒙面人齐刷刷瘫倒在地,他们身旁甚至还扔着一人高的长矛,他不觉感叹如果是在黑帮腹地,这种情景倒是屡见不鲜。
可这是一位小公主逃跑时留下的佳作,还是忍不住的开口:“威廉这小闺女真的神了,公主这么猛?”
带有中国地方口音的英语钻进五人小队的沟通频道内,他的语气充满着不可置信。
然而众人的重点不在于小公主遇难后还能突破重围,反而目光落到了这个字眼,
“兄弟,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直接喊国王名字的,太屌了狼哥!”
不给其他人半点空余回复时间,尖锐的蚊音迅速占据通讯频道,糊满整个小队所有人的耳朵,显而易见的机械音下是憋不住的笑容,真不知道背后人有多开心。
“mole,不要笑,要不是wolf这单国际生意我们都做不成。”声音伴随嘈杂声出现,顶上细微的风声也会被耳机内不断放大。
说是国际生意并不假,他们可是头回接到国王的委托,在这个灰色地带里摸爬滚打二十年里,哪一回能赶上救援小公主。一听到这样的吹捧,领头的狼哥话语中满是骄傲,“mammu说的是相当正确,想当年他还没当国王的时候我跟他就认识,这叫生死之交。”
前脚这边吹完,后脚中庭内三四人聚成的队伍欲要上楼,
“插播一下兄弟们,这里RR。”稍微活络的气氛被另一名队员声音打断,“敌方四人小队进入北面楼梯,五分钟内碰面遇敌,请尽快行动。”
“10-4。”听到这里,wolf收起笑容,四顾迅速调整状态,发号施令的这一刻才感受到他是ZO小队队长的存在。
“RR控制1楼楼道 持续观察敌方第二波推进。”
“mammu原地不动,听我指令信号灯为号。”
“mole给我公主停留位置信息。”
wolf转过半身,招呼身后男子上前,在这场短暂的对话中身后人并没参与,他自跟随。wolf发觉他进入夏宫后紧绷不言,或许是因为初来驾到的紧张,平日里贫嘴的年轻人却一如反常沉默不语,wolf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安抚,“fox跟进我,后方支援。”
fox点点头顿了几秒才恢复状态:
“lima charlie。”
wolf的手下意识扣紧,徘徊在扳机附近,他始终没有跟伙伴讲,此次任务是赫尔姆莱希国的国王紧急委托。两个小时前突入起来的讯息让wolf前往这个逐渐恢复繁荣的国度,威廉并不是一个善谈的人,他的表情尽管保持肃穆,可眼神中藏不住的担忧与懊恼。比起一国之王,此时的他更是一个惹怒女儿逃跑的父亲,考虑到国家表面的安稳这位恪守职责的国王还是选择了低调行事,与国内保镖相比还是外援更为稳妥。
三言两语间,wolf全然了解了对方的委托请求:找到失踪的女儿,并保护好皇后生前的遗物——白雪王冠。
对于这些常年处于灰色地带赚钱的家伙来讲,速度与效率就是一切,两个小时解决,哦不,寻找一个人简直是绰绰有余。可是单单一点使得他迷惑,小公主逃到夏宫散心,不止是什么组织的消息灵通,一小撮敌人很快进入夏宫亦要抢夺王冠。
“公主现在躲进三楼北面方向的一处房间。”mole有了回应,所有成员的单视镜上同时显示出方位信号源头,“房间内有信号屏蔽器,是夏宫内的珍宝阁。”
红色的点在珍宝阁不断闪动,受到屏蔽器的影响红点逐渐微弱乃至消失。他有些等不及了,趁那群黑衣人没有发现珍宝阁之前,将公主带走才是最优解。这是在跟时间赛跑,他心想着打出前进姿势拐进三楼楼梯旁。
赫尔姆莱希夏宫内四面通风,越是向上越能触及到夏宫附近湖泊吹送的清凉,清风中夹杂着雏菊的香气,他向下俯瞰是宫内的大片粉白色雏菊花海。那是皇后生前最爱的花朵,这里不止是夏宫,更是王后生前钟爱居住的地方,wolf似乎有点明白小公主为何会跑到了这里。
他借着余光观察楼上环境,三楼寂静仿佛无人入内,危险通常都是在风动花浪的美好下暗涌伏击。他与fox的脚步放的足够轻,都说狼的嗅觉与听觉发达,wolf称号可不是白叫的,拐角处微弱的摩擦声在wolf耳中放大。
‘拐角只有一人伏击,我掩护你绕侧偷袭’
wolf打了简单绕侧手势信息,fox半只身体在他的掩护下顺势握紧手中枪栓,脚步近了拐角处,枪声竟迫不及待响起,这发子弹却完全打偏,黑衣人半伏着身子想着来一招出其不意,奈何出现的人身材高他大截,巨大的体型差下简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被高大蒙面人身侧的同伴迅速控制。
fox跃进向前将黑衣人压在身下,刚要进一步行动,耳机内不合时宜的出来声音:“公主在房内移动频繁..恐怕敌方已经到达,”
wolf朝北面看去,那些人能提前我们一步?他有点急躁,公主不能在他眼皮子下有事。
fox正摘黑衣人枪支,底下的人不断挣扎手肘猛击fox腹部。fox躲闪不及,压制的左手开始松懈,谁成想一双突如其来的大手,直愣愣的拽起fox身下快要逃脱的黑衣人。wolf将黑衣人死死钳在墙面,他摸出黑衣人腰间藏匿的微型通讯器,随即立刻捏碎。
“你的同伙在三楼哪里?”
黑衣人有了反应,wolf的土鳖式英语发音看来是听懂了,就这样过了30秒,黑衣人却沉默不语。
“行,我不在这里给你耗时间。”wolf着实着急于是放弃询问,带有怨气的一记重拳冲向黑衣人的下巴,黑衣人当即昏厥。他撤下黑衣人甩下一句:“fox记得搜包交械。”就急不可耐的奔向珍宝阁的方向。
珍宝阁的房门与旁边并无差异隐蔽性十足,单视镜下仅有一扇门外红点再次停止了跳动,这下他与找到公主这个任务仅剩一步之遥!越是胜利在即越是会出岔子,这是他干这一行来二十年积累下的求生经验。wolf发现珍宝阁的门比起其他大门结构上更为紧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选择拿出红外线内窥镜悄无声息的伸进门内。门内鸦雀无声,昏暗的环境下陈列着无数的珍宝古董,紧接出现半截身子将角落柜子推向门内,完全堵住大门。
看行动幅度与着装,是小公主无疑。一个柜子在小公主眼里似乎并不满足,她又拉来一张废用的圆桌挨紧,杂七杂八全垒在其中,门就这样被挡的严严实实。
这倒是个拖延逃跑的好法子,wolf想起临走前威廉的话,他的女儿总是令人出其不意。这闺女..果然胆大的令人意外。
“希尔加德公主,我是你的..爸爸委托来救你的。”他轻敲着门,展现一下绅士风范,他的语气尽可能温柔下来,虽然父王这个词他不会读,用了通俗的爸爸来代替,想必他的诚心会被小公主看见吧?然而过了一会,门内鸦雀无声。
“你不是有女儿么,怎么哄的这么费劲?”mole先声夺人无情嘲笑,
“他已经离婚二十多年,就没怎么见过女儿,更别说沟通了,让让他吧。”RR迅速补刀。
“滚滚滚,你们行你们上。”见语言安抚行不通,wolf决定用点“暴力手段”。他嘴继续说着,手上也没有停过。一个小型液体炸弹被他装在珍宝阁的门上,他预估着计量,用四根手指大小的微小炸弹足以炸翻整扇门
“但愿威廉不要让我赔宫殿房门的钱。”他嘴里嘟囔着摁下按钮,房门被威力巨大的炸弹瞬间炸飞,冲出走廊外,用于堵门的柜子也难逃一劫,随着爆炸直接裂成两瓣。珍宝阁的入口轰然“打开”,门外的光芒照进房屋内,原本躲在角落的小公主急忙跑进珍宝阁更深处。
“珍宝阁大门打开,重复一遍,珍宝阁大门打开。”wolf与队友交流后进入珍宝阁,刚才灰蒙蒙的窥镜下是看不出什么,借着光亮才彻底看清里面的模样。
阁内烛光灯光都没点亮,像是盖上一层朦胧的暗雾,又依靠窗户的太阳照耀,展示柜摆置的珠光宝器熠熠生辉,白雪王冠在中央摆置,它没有喧宾夺主的闪闪发光,也没有刻意彰显着所谓的地位,只是无声无息的落在那里,王冠的宝石上温柔的光芒只是静静的流淌,王冠旁小公主背对着这位闯入的不速之客。
不知是心理的还是气温的逐步升高,穿戴严实下wolf满头大汗,“两个小时前,你的父亲委托我们来夏宫找你。”
面前的小公主迟疑回头,他没有再次逼近,保持了几步的距离。
临走前国王叫住了他,“她是个聪明姑娘,没有真凭实据她不会跟任何人离开的。”说了这番话后递给他一枚戒指,小巧精致不失简约,戒面刻着小串小字与日期,原来这是婚戒。
这枚婚戒被wolf紧握,他明白这枚戒指包含的浓厚爱意,将它展示给希尔加德公主,“这是他交给我的戒指,不信我也要信它。”
小公主拿起戒指,熟悉的触感让她卸下防备。眼看气氛恰到好处,楼道内涌进几串脚步,珍宝阁门外的阳光被一个个身影迅速填满。
领首的黑衣男举起冲锋枪锁定wolf头颅,在狭窄的环境下长管枪没了场地优势,wolf一人抓起枪身踹向他的下三路,啪啪几发子弹冲向天花板,剩余几人见其有可乘之机,窜到wolf身后接近公主,他抽拽出黑衣男的空枪,一个转身甩到地上,两三人被地上枪支绊倒前仆后继跌了狗吃屎。黑衣男紧抓着wolf不放,wolf转头看见门口处闪过人影敏捷扫过,攻进黑衣男下三路,fox突出重围。
一片混乱之际,小公主并没有被这样的阵势害怕到呆愣住,反倒手脚麻利将王冠装在首饰盒内。wolf逮住缝隙将黑衣男放倒,黑衣男双腿灵活攀向wolf脖颈,大腿一紧让wolf动弹不得,紧要关头下wolf大喊:“fox你带着小公主走。”
黑衣人与wolf二人持续僵持不下,fox将小公主带到门前,希尔加德临走前做出大胆决定,她挥了挥手中的首饰盒子,朝着黑衣男方向喊:
“你们不是要白雪王冠吗,给你好了!”说罢将首饰盒抛在空中,黑衣男显得更为慌乱立马松开锁技爬到首饰盒掉落处,生怕被旁边蒙面男夺走。黑衣男打开首饰盒,这烫手的山芋总算到了他的手里,打开一瞧却是空空如也,被小公主戏耍后黑衣男恼羞成怒将首饰盒扔掉。
趁其不注意,wolf左脚勾起柜子腿右脚发力将柜腿弹起,直直砸向黑衣男的脑袋。
wolf打量面前的家伙,回忆黑衣男一瞬间的动作有巴西卡波耶拉的身影,他操起蹩脚的葡萄牙语问,“你们是哪的私人杀手,为谁做事?”
“你还算不笨,老头。”黑衣男站起勾紧脚尖摆出预备架势,接着上下巡视对面不动如钟的从容蒙面人,“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是ZO的SilverDragon。”他的语气中带着戏谑的挑衅,灵巧的转身比兔子还要轻盈,无不在告诉wolf这位即将步入50大寿的中年人敲响着岁月不饶人的警铃。
wolf不想搭理他,黑衣男的气势汹汹在他眼里不为所动,黑衣男看他毫无干劲撇眼看向柜旁,“既然能在这碰到你,想必你是接了国王的委托,要是有点财产损失...你猜会怎样?”说罢他单腿撩下柜上的瓷花瓶子抛向地上。
wolf眼疾手快拎起将要落地的瓷瓶,放稳于其他柜上。坏了这小子似乎抓住了什么诀窍,摸起更易碎的海盗船琉璃装饰投在空中,黑衣人瞬步向前,他的腿上功夫惊人,大腿绷紧犹如弓弦顺势待发,两步刺向wolf的老腰。
wolf全身心放在琉璃装饰上,海盗船划过二人之间,一条漂亮的弧线即将飞出珍宝阁窗外。
花香的风再次袭来,窗边纱制窗帘被风惹的止不住吹拂,wolf来不及多想,抓住窗帘向后下腰与黑衣人的脚擦边而过,蓝色的窗帘被他双手撑起,窗帘飘飘扬扬乍看更似海浪,海盗船摇摇晃晃荡进其中,wolf抱起海盗船放置书桌平稳上岸。
要不说黑衣男始终年轻,仅是两个回合没碰到老头分毫便开始气急败坏。wolf这边半口气还没舒展,下一轮的飞踢力度更甚,黑衣男拿出了这个腰就得坏在自己手中的架势,将浑身力气给予进自己引以为豪的腿法之中,黑衣男攒够劲的三连踢让wolf连连拨手挡避,不断向后退去。
wolf头戴面罩身体幅度拉快,黑衣男见攻击逐步占于上风就开始洋洋得意准备切了腿法,三连腿换作二连。谁知wolf正等的是这短暂的切腿动作,他屏住呼吸,黑衣男见识到熟悉的拨手回挡后,开始两步并为一步,就是这样的虚晃让wolf抓住空隙。
黑衣男的腿持续势如破竹的攻进,回应而来的双拳一改了前两次的拨荡,如同双蛇绕身紧紧缠住黑衣男的小腿,双臂黏身的一瞬拨手化锤,双蛇跃了“龙门”,wolf的拳头跳进上三路,化为双龙痛快的砸在黑衣男的脸上。
黑衣男被这两拳打的措手不及直至眼冒金星,他下意识靠在墙上,热流从他鼻头冲出,这两发短拳接时不疼,后劲痛感无穷。
“我认输。”黑衣男捂住鼻子语气里没了神气,他失了全身力气跌坐在地上。wolf见对方没了还手架势,这才放心与队友进行再次通讯。
“fox,情况如何?”
fox频道无人回应滋滋作响着,隐约中只剩瑟瑟风吹声持续着。
“真是一只蒙在鼓里的东方老龙。”黑衣男晕晕乎乎站起,他低笑几声“刚刚你问我为谁做事,这下你可知道了吧臭老头。”
笑着笑着他声音变作嘲笑,wolf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黑衣男敲晕捆在一旁。他寻思难怪刚才风声不同寻常的大,频道内的风声呼哧呼哧像是有了形状。wolf连忙跑出珍宝阁,向上望去一架小型直升飞机正向夏宫楼顶徘徊。
wolf此时正在三楼,夏宫内的主宫不多不少整整四楼,如此高度在他眼里绰绰有余,他快速跑近楼顶方向,拐道处不出意外跃出另一波四人小队,他们可学乖了,每个人手中拿着短款枪支不断逼近wolf,
“fire!”
手枪是不长眼的主,在子弹对逼迫下wolf钻出夏宫的外窗,双手扒紧外壁的装饰物不断向上腾,四人小队在窗户内挤作一团,纷纷干瞪眼瞧着他朝楼顶爬去。wolf抓住金雕雕塑的嘴巴终于登进了楼顶,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等候多时。
“mole他们把信号早早切断,这就是你的好队员吗?”fox站在楼顶边缘处手枪抵着小公主的脑门,他见高大的一团出现在对面,方才喊着。
wolf没有回复,不断向fox方向走着,fox并没扫兴依然讲着,“刚才混战的时候小公主扔下了空的首饰盒,按道理说王冠就该在她的身上。”
fox异样的眼神投向小公主,小公主昏迷状瘫在fox身下的椅子。他手拿着枪不安分的在小公主的脑袋游动着。“奇怪的是,她的包里却没有王冠,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wolf站在离fox三步之处,“如果我猜的不错,白雪皇冠在你手里。”fox的枪此刻收了回去,为表诚意当着wolf的眼下拆了弹匣,“看在你我往日同事一场的情谊,你拿王冠与小公主的命来换,怎么样很划算吧?”
wolf没有回应多余的话语,在战术背心的夹层中掏出了fox梦寐以求的皇冠,wolf将白雪皇冠拿在手中,王冠置于隐蔽的珍宝阁中如平常皇冠,可在楼顶阳光的照耀下才懂白雪皇冠为何称为白雪。每一颗宝珠散着独属的光。
fox眼神都要看直了,他似是喃喃自语:“听闻每一颗宝珠都是在不同海域打捞而来,单颗就价值连城,一整个皇冠岂不是...果真稀世珍宝。”
“我们1换1,快给公主解绑。”
此刻wolf没有再管什么几年来的队员情谊,如此情谊与人命关天的大事相比不管作罢。wolf迎前fox像是着了魔,不断盯着皇冠,白雪皇冠的宝珠仿佛有着罗蕾莱歌声般发出奇幻的光,迷上了船长的心。
fox立马夺去皇冠将小公主扔下,此刻直升飞机盘旋于顶绳梯钓下,fox将皇冠放在其中黑衣人手拿的箱子内,刚要上了绳梯又转过身来,“哎呀对了队长,我从小公主的包里发现了这个”他掏出了一枚戒指,戒指在夏宫的阳光下映得灿烂生辉,“我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可惜是块破铜烂铁而已。”
他说罢将戒指弹向楼外,一颗耀眼的星光即将转瞬即逝 。
“这枚戒指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国王与她们的唯一宝物。”
wolf将小公主解绑后不假思索奔向戒指,他的脑子空白,全身驱使着他只想抓住眼前闪耀的星光。他奋力起跳腾出夏宫,他抓住了戒指握在手心。直升飞机的轰鸣下wolf不断下坠,脑中不断播放着人生回马灯。星光即逝,他的遗憾却不知怎么弥补..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掉进粉白雏菊的花海中,不知是皇后的冥冥还是——
总之他没死,也是,四楼跳下怎么样也死不了。
他躺在花海里,仰视着天边,直升飞机已经离开夏宫,wolf心想看来这小子已经把他雇的黑衣人全然抛弃。“只可惜没给这小子一巴掌,妄我教他这么多。”
“不啊,你现在揍也来得及?”机械的尖细嗓音冒进wolf的耳麦内,机械音下也有簌簌风声。
“狼哥,我们几个替你教训。”RR的频道同样闪烁,砰砰两声枪响,wolf便看见远处直升机的绳梯被人恶意切断,直升机外开始摇晃,跌跌撞撞歪七扭八砸向更远的森林处。
“你们的信号早就切断,难不成..”他早早就知道他们切断了信息,因为ZO小队有不成文的规定:
“没有队长的命令下,宁可切断讯息也不会擅自行动。”
“不过,fox真的把皇冠带走了吗?”猛犸许久后才出现声音。
“你们相信我这个队长,皇冠可没那么容易拿走。”
wolf站起,原来从四楼跳下的滋味可好受,也就是他皮糙肉厚活动活动筋骨便返回到了夏宫珍宝阁处。
小公主在门口早已等候,在fox来前wolf偷偷交了解药,她也将真的皇冠藏于手上抱着海船琉璃摆件之中,据说她的母亲为防止偷窃,特地制了一真一假两件皇冠,只有公主才能全然辨认。
黑色发亮的海船下藏着真正的皇冠,话糙来讲由哪里来由哪里藏,话精细着来讲,那是水归大海。
后记:
“你们把小公主和皇冠带回交差,我要回国一趟。”
“你已经二十年没有回去,怎么突然?”
“可能不到南墙不回头吧..”
“啥?”
“没文化,跟你们这群老外就是说不明白。”
作者:林树
评论:随意
(全凭自己感觉写出来的东西,我下个月一定再也不滑铲了……)
七年,融雪的时候要到了。
人的一生有几个七年呢?白雪覆盖的极寒之地,冬季漫长无边,时间像被冻住的河流,平静、凝结,令他时常如在梦中。
信春脱下熊皮外衣,掸了掸上面的雪,往炉子里生了火,烧上水,就瘫坐在了床上。这个世界转得太快,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大事总是那么寻常地就发生——而自己在此地凝结得已实在太久了,他本以为自己并非如此惧怕改变之人。炉火噼里啪啦,融水滴入雪地,冰面如枝叶抽条般开裂,自己也将随着河水的驱使再次流动,流向完全陌生的地方。
啊,是鳟鱼的季节。
他起身,打开房间一角的木质储物柜,拿出一把擦拭得很干净的琵琶,取下拨片,将琴头靠在肩上固定,轻轻弹起来。青年的弹奏技术完全算不上好:毕竟他的左手早在七年前初到这里时就已经没了。这琵琶并不是他的东西。
那样的旋律,靠自己是没法复现的吧。
他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开始对雪地有归属感的呢?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里”有归属感的呢?欣喜若狂或是恋恋不舍,他来时想过无数种临行时的情绪,却没有料想到此刻会如此平静,又如此焦躁。那晚、那晚、还有那晚……埋葬在无名的雪夜,化作春水而流向他处,似乎早已是属于他上一段人生的事。
“身手不错,老爷。”
修长的四肢,迅捷的反应,干净的动作,苍白的雪地里如同起舞般的姿势。短发的猎户提着最后一只野狗的尸体转过身来,这才终于让信春借着雪地反射的月光看清她的正脸。
“您还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信春提了提左袖,“在我没了这只手之后。”
“重新适应身体的平衡、形成习惯,可是件艰辛的事呢。老爷是习惯双手握刀的正统道场出身吧?”
“……是呀,姑且是。话说,可否不要称我为老爷呢?如您所见,我,信春,只是个连一帮野狗都无法对付的弱男人。”
“老爷毕竟是个生人,又寡不敌众呀……呵呵,是我僭越了,”女子淡淡地笑起来,“抱歉,信春先生。您不必对我也用敬语的。”
挺拔的身材,利落的短发,却生着一对细细的八字眉,一双哀婉的吊梢眼。冻得失去血色的薄唇以一个忧愁得恰好的角度抿着。她收拾干净现场,提着猎物走出两步,又回过头,眼神拂过青年手背的伤口。
“要不要来喝口茶?”
女子打开小木屋的门,将帽子与围脖挂在门边的钉子上,露出有些凌乱的乌黑头发。原以为是要取茶,却见她拿了米醋和草药膏来,信春呆呆地看着她抬起自己的手,消毒、敷药……
“这种程度,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劳您费心了。”
“一个人……总是比想象中的还寂寞。靠着这双仅能夺取他者生命为生的手,也能偶尔做出些疗愈他人的事,不如说是我受信春老爷照顾了。”
“你舍弃不掉老爷这个称呼呀,美丽善良的小姐。”
“哎呀,附近的大家都这么说:山里搬入了一位从京都来养病的老爷。”她伸手为信春脱下银狐毛制的白色披肩:“虽然是打点好了住处……您的衣着可算不上低调呀?阿驹可真是走运了,没有让它沾上血。”
信春闭上眼睛,炉子上的水咕嘟咕嘟,似乎传出了与那晚一样的麦茶香味。
“别再打趣我啦,阿驹小姐。京都?说得好像我上一世的事一样远。”
那之后,木屋便多了一个访客。
阿驹自然不会主动拜访那位老爷的宅子,尽管服务于她人好像的确是她的一个愿望。山教会了信春许多事:如何耕作、如何狩猎、如何处理食材、如何制作衣物……以及,如何抱有对强大的敬畏。
打倒一只熊,他原以为这样的事并不及自己身为幕府密探时的任务一半困难。错误地判断箭矢击中致命部位的情况,似乎不该发生在那看起来经验老道的猎手身上。他的右手刚摸上挂在腰间的刀柄,那人却迅速地拿出一把形似胁差的小刀,刺进了它的颈部。
还是像流水一样的动作,甚至连溅出的血都未曾沾到。
“你刚刚使的……是突刺的剑法?”
“不仅是杀人,老爷……”她回头,“杀畜生也一样管用。”
危险的信号。信春呆站着,脑海里不断重播着她刚刚优美利落的动作,望着地上的血迹。
真希望她的脸上也能挂点彩。
“快入冬了,您是时候有身新衣服了。”
“做衣服的技艺倒是很娴熟,”他盯着血迹开口,“阿驹以前,还穿过各种样式的衣服吧?”
“想送我衣服的话,不如去下个月镇上的集市看看,”她巧妙地避开了话题,“倒是老爷,真是连一件朴素点的衣服都没有呀。”
信春显然被她说得有些窘迫,江户小纹是他对服装审美最后的执着了。
“如果我也有上一件,那更不舍得让血沾上衣服了。看来还得多加努力呀。”
就连此前的信春也无法保证不受伤,更无法保证不把血迹沾在衣服上,面前的女子——下意识地用刀突刺的——却能带着腼腆的笑容驾轻就熟地说出这种话。
“阿驹也有让衣服沾上血的时候啊。”
“您的话真叫人真不好意思……岂止沾血,受伤的时候也是常有的。想来那也是个雪夜,我像帮老爷那样救下了一个本家的小少爷,他老头子却勃然大怒,说‘既然这样喜欢野狗,不如把这小妖孽扔出去喂野狗吃’。”
“能看到活着的阿驹真是荣幸。”
“那是因为老头子还有点慈悲吧?总之,我把尸体交代在那里,就自己离开了。”
“尸体?”
“是啊,野狗的,好几十只呢。”
明明还在暖秋,凉意却逐渐爬上了后背。过往的身份令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对任何一个人的怀疑。没错,连他自己也不在例外。他摸着腰间这把随处可见的刀,没有令人发寒的新月形饰纹,没有美丽得恶心的弯曲弧度,随便什么家伙都能拔出来。这样的刀才足够符合自己。
那样名贵、美丽的刀的使用权,说不定就是自己这种人从某个阿驹的手上夺走的。
“牡丹?不,这样也太显眼了……”阿驹摆手拒绝,“想不到老爷真实的品味,比那以上还要土。”她似乎不太讨厌江户小纹,不过也没能改掉呛人的习惯。
“哎呀,就像这位姑娘说的那样啦!”大大咧咧的商人笑着回复,“毕竟才熬过去一场大战,在这地方穿着那样的衣服,就等于是说想被抢咧!不过最近倒是来了许多移民,这儿也要被大开发一番啦……”
信春脸上的颜色并不好看,匆匆买了些素色的布料,就转身离开了。
“也许——您会弹琵琶吗,心胸不太开阔的京都老爷?”
一旁搭着洋装内衬的异域商人听了,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信春背过身来,对着阿驹比了个“快走吧”的口型,却见她眼神仍然停留在那把琵琶上。
“……我,说不定会哦。”
“看来,送的不是衣服反而比较好。”
他往老板的手里多放了点钱,顺手揣走了一样小东西。
回到小屋时已经有几分夜色了。阿驹看着青年脱下二人新做的熊皮外套,少见地主动接起来挂好。
“新衣服不错,老爷。”
“阿驹似乎更习惯穿鹿皮。”
“鹿皮更加柔软轻便,利于活动。”
也许不探清她的来由就不会安心,也许只是单纯想看那薄唇染上些赤红的血色,他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驱使着他。人的一生如同物什漂浮,总被什么潮流驱使着、席卷着,制造出行走的错觉。
他打开手里那一小罐东西,放在床沿旁的木桌上,用洗干净的右手手指沾了,轻轻地抹上面前人几乎瞧不见的唇瓣。阿驹少见地张嘴笑了,刚涂上口红的嘴唇上张开了几道细小的裂纹。
“……您越界了,老爷。”
她拿起琵琶,轻轻地、轻轻地吟唱着,干涩的嗓音随着夜里的北风越过雪地狡猾而纯洁的白,越过河面凝固而冷峻的黑。静谧的蓝似乎要依靠重力吞噬地上的一切,然而无论对于它,亦或对于那飘渺的歌声,使人回归世界的重力都是不可凭依之物。
熟悉的、岛原街里的歌妓常哼的曲调。
隔着一张木桌的距离,他望向阿驹的眼睛。那儿并不像寻常那样乌黑、哀婉,深不见底——在那浅浅的、并未对焦的眼底,他好像看到了一条干涸的河床。那里早就不再有水流滋润了。
“老爷,您不像那些虾夷人一样对我,或者对我的身份感到过分好奇。”
狂妄的断言。你分明不是那种感受不出来的寻常女子,不需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恭维我试探的能力。
“好奇一些又有什么不对?女子生来拥有这样的力量,做不成剑士,便只能做妖孽了。真糊涂呀……母亲那时告诫我,比起夺人性命为生,倒不如取悦世人来得更光彩。”
迂腐的思想。世上总是像我这样人倒错地占着位置,买通高手赢入决赛,我们都是家族背后的棋局里,一枚禁止对这戴着斗笠打伞似的步步为营提出尊严的抗议——是啊,是这样的棋子。
“被城里的老爷看中当贴身侍卫那段时间,我过得还挺舒坦。我想,也许是我从前缺少一个挥剑的理由。”
那样冠冕堂皇的东西一点也不重要。
“荒唐,当时的我真荒唐……理由才不是那样表面的东西。夺取他者的性命为生,如果这本身不是理由,又能需要些什么理由呢?我来到这里……因为不挑食,不是人的性命也没有关系。取悦他人,不过是杯水车薪的赎罪。”
信春起身,拿开了她怀里抱着的琵琶。
“老爷……或许,我该做一个流莺应做的事?”
阿驹把身体贴了上去,合上眼睛,干涩的嗓子也不再发声。信春看了看她抖动的睫毛,捧起她的脸,用舌尖舔舐了一下她的眼角。
“阿驹,你缺少一滴雪融化的泪。”
她惊讶地睁眼。窗外的火光映在了她的眼上。
他们赶到附近藏身时,信春的宅子正被火燃烧着。
“烧火啊……明明是雪夜,却用这样的方式挑衅。来者恐怕不善。”
不远处人群的中央,是那异域的商人。
“人……如刀,缩在林中,享尽安逸……不免……钝了。”
阿驹嘴里念叨着,不动声色地看向身边人腰上的佩剑。
“那个给我。”
“我能单手使剑。”
“给我。”
掷地有声,寒凉刺骨。
信春承认,在那一刻,他完全败给了雪(血)的温度。
阿驹拔下他那把随处可见的剑,像自己射击猎物时弦上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一刀、两刀……那些疏于练武的人在她面前就如幼时砍过的野狗,仓皇、弱小,顷刻间就化为污泥。
站在远处的她转身,对着信春比口型:雪会给他们一场体面的葬礼。
太顺利了,比他任何一次任务都要更顺利,顺利得令他心里发冷。
然后,她倒下了。
他没听错,他绝对没有听错,就凭自己被那把剑抛弃后多年来的幕后职业生涯。他看准时机冲了出去,将阿驹捞回了掩体边上,转移到小丘的另一侧。
那是火枪的声音。
“放弃抵抗吧,过时的软脚虾!”对面又开始喊起话来,“现在出来,还能留那女人一条小命!”
弦上的箭确实比不过上膛的枪子那样快。
“老爷,您是这么……认为的?”
他也许错了,女人并不需要雪水,当见到那双眼被他人的血滋润得猩红时,他的手也不再爬上她的肩膀。
“躲在暗处……贪生怕死的家伙。看好了,我还没死呢。”
不远的树丛中,她用行动把尸体交代在了那里:一共八具,每人一支火枪。
不,也许是九具。
一滴朱红色的血无声地落入雪地,像一粒种子,载着一段无名的歌声,带着属于生命的质量前来凭依重力,溶解、扩散,将红色的毛细血管伸向更远的土地。
细雪纷飞的夜里,信春握着那躺在雪地上,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女人冰凉的手。
“我……做得怎么样?”
“你做到了。一名剑士……应做这样的事。”
他开始后悔自己过早地接受被那三日月宗近抛弃的命运了。但愿雪给她一场完美的葬礼。
“老爷……要活着出山的,去了……替我看看。看看,如今的……”
正捏着拨片发呆时,敲门声响了。
“真亏能找到这个地方来……”他看了眼壶里早就烧开的水,放下那把琵琶,开了门。
站在他面前的,是少时就离开了本家的小姓惣次郎。他打量着少年身上挺拔的西式服装,最后只是沉默地为自己泡了两杯麦茶。腾腾热气顷刻间化为白雾,萦绕在不大的屋子里。
“不仅是德川,就连那个本姓也得舍弃了呀……这不就变得跟拥有了第二次人生一般?新的时代,新的人生,您还有更生的机会。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全然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说的客套话。
“不,这样算起来,应该是第三次了吧?还没给我的第二世取名字呢。不好好埋葬可不行……”
“该走了,信春。行程上我们今天就得先到函馆去。”惣次郎再次催促。
阴天,融雪,草地。
河川在黑船底下缓缓地流动着。灰云像压在心口的大石,轻得令人怀疑沉重的实感。阻滞、迟缓的时间里,一双眼在未来凝视着曾干涸的河床吐出最后一口灵魂。
春水滋润的山林里,有人吹响了一片冬青叶。
吹叶子的人不关心窥视者的心情,自然也看不到埋葬于白雪之下的那一粒朱红,是如何被零度的水晕开,麻痹,涣散,朦胧,漫无边际。
带上她的琵琶吧。
免责:笑语/求知
不健康关系,以及咨询师和咨询者做朋友是违背伦理的,警告。
“你看起来比之前更疲惫,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最近不太好,我总是在做噩梦。”阿文改变了一下坐姿,双手交叉,无意识地捏紧又放松,她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吐出,继续说道,“我总是梦到我走在一条路上,我想我内心中应该是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的,只是醒来的我不知道,梦里的我走在这条路上感到非常多焦虑和不安,我想也许我应该逃走,可我不管怎么走,身边都是让我感到熟悉的道路,我好像永远没法离开这条道路,我似乎会必然走到道路的终点,我对此感到绝望。”
“听起来真让人感到难过,我想你最近一定被焦虑折磨了,但非常抱歉,你能够更清晰地描述一下你梦境中的细节吗,比如周围的环境、天气、你身边是否有其他人?我想我需要它。”
“我的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周围像是中国某个城市的老城区,两边都是围墙,围墙看起来不高,但我知道我没法爬上去,这条路有不少分叉,可是梦里的我只会走一条同样的路,它通往我不记得但不能再想起来的地方,这一切都让我感到痛苦。”阿文闭上眼睛,看起来有些挣扎,坐在她正对面的人静静地看着她痛苦的神情,没有打断她的意思,“我想这来自我失去的那段记忆,可我不愿意回想起这一切,我对此感到恐惧。”
……
这是阿文第六次来做心理咨询了,她醒来开始就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医院里,她不知道是谁把她送进医院的,甚至没让她付医药费;也记不得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身边只有一台手机,虽然联系人和社交好友列表都空空如也,但好在手机里有不少钱,够她生活一段时间。她随便找了个合适的房子住,在某天散步的时候碰到了现在的咨询师。
咨询师姓花,阿文这个名字还是她给取的。阿文记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又不讨厌这个称呼,就这样一直用下来,礼尚往来地,她叫咨询师阿花。就连阿文的工作也是她帮忙推荐的,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工作需要的那些技能却好像完全刻在记忆以外的地方,阿文上手得非常迅速,就这样不问前尘地在这里扎了根。
阿花后来开玩笑问她,要不要找她做咨询,给她打折。阿文已经将阿花视为了朋友,她想自己应该拒绝,但话到嘴边,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好。
阿花是一个专业能力很强的咨询师,每月的咨询排单都相当满,但阿文每个月都能预约到她。
阿花比她自己都更清楚她的现状,她是她的咨询师,但同时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帮助了她特别多。阿文工作一段时间后有收到其他公司的猎头邀请,她和阿花分享了这件事,阿花说,最好还是再积累一段时间才更好吧?毕竟工作变动太快的话会让人觉得不稳定。她说的有道理,阿文拒绝了那家公司,甚至删除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这倒不是阿花提议的,只是她自己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阿花给她咨询的报价确实不高,是她基础报价的30%,阿文没有问为什么,或许她不能问为什么。
阿文总是受梦境困扰,可能是那些失去的记忆在尝试打破封锁填充空白,又或者空白本就滋生可怖的碎片。最开始是不同的混乱的视角下的灰暗的天空,后来是无法移动的墙头的杂草在遥远地晃动,这一切都让她感觉不安,但从来没有最近这样叫她恐惧。
是的,她感觉到那些情绪的完全可以称为是一种恐惧了,她无法言明自己的痛苦,只有清醒的时候从手上一次次脱落的各种东西证明了她的疲惫。
阿花在咨询的时候永远是一个表情,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阿文,像凝视食物一样平静而笃定。阿文有时候会觉得这个时候的她非常陌生,可又觉得可怕得安心。
阿文希望阿花能一直坐在咨询室的桌子后,永远不要站起来,更不要靠近她,就这样远远地不要靠近她,她听到阿花问她,连声音传递都像隔了一层莫名的障碍,显得空洞而遥远:“你要不要在这里睡会?”
她感觉她眼前一片昏黑,坐在光源前面的阿花似乎没有改变过动作,在光下显得模糊不清,像被梦境扭曲了。
她深深地沉入梦境,还是那个梦境。
……
她认识这条路,这条路是通往那个地方的路,她每天都会走的路。天色一直是昏暗的,像是没有晚霞的傍晚,她抬头看天,云层低低地压下来,看起来十分厚重。这条路上似乎没有风,她走在路上有些呼吸不畅,她每转一个弯都会感觉一阵心悸,围墙的拐角上挤出两丛杂草,颜色也不是鲜绿色的,灰扑扑的,无风自动。
她想要转头,但身体不受她控制地往这条她已经走过很多次的路上走去。她想要有人能打断她的行动,但这里不会有任何人。
不、会、有、任、何、人、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为什么她忘记了这个?为什么每次醒来都忘记了这个?她要去见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去才能见到那个人。
她熟练地走出这段被围墙拦成的迷宫,从口袋中摸出老式的铜制钥匙,爬上那栋随处可见的筒子楼。
她推开门的同时睁开了眼,听到梦里的声音,和耳边实际传来的声音混在一起:“欢迎回家。”
她躺在阿花的腿上,看到阿花的微笑,感觉自己直直地往下坠,掉到最熟悉的境地,她张开嘴,很自然地回她:“我回来了,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