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手群Literary Prison專用活動界面。
群內成員請點擊右上角加入企劃,等待後台通過之後即可在本主頁發表作品。
群成員請確保本站ID與群內相同。
方形
作者:【十二招】亡狗
事情是这样的,几天前,朋友向我打听了一个人,他说的模棱两可,让我觉得那人既陌生又熟悉。
“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我告诉他。
“不可能啊,我都听说了,他和你之前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的,你可别跟我装糊涂。”
“不是,你连这个人名字都不知道,你能打听到他的出身吗?”
“你懂什么,‘圆哥’的故事没人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我真要是认识你说的这种大佬,还能混成现在这样吗?”
“诶,这么一说,你最近鼓捣什么呢?”
“说出来都有些羞耻,最近没什么活干,给AI喂语料呢。”
“哪种?网文吗?”
“恋爱模拟,就是虚拟恋人什么的。”
“和AI谈情说爱?现在的人也真是闲得可以,有这功夫不如出门寻找真正的爱情呢。”
“那你呢?找这个‘圆哥’有什么事?”
“唉,这不是我儿子要上小学了嘛,现在干什么都要讲究一个关系,我想给他找个好点的学校上,正四处找人呢。”
“你都有孩子了?我怎么都没听着信儿。”
“别提了,我家那位不知怎么的,硬拖着我不让通知你呢,说你不是什么好人。”
“哪里来的话?”
“嗨,你还记得头几年你写的那篇文章吗,说那件事的那篇。那时候闹得不是很大吗,我媳妇儿非说和你这种小人走太近要遭暗算的。”
“那现在又敢让你来找我了?”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里外不是人。”
“我倒是搞不清小人这个说法哩,我为了曝光恶行把工作都搞没了,怎么没有英名反而遭了骂名呢。”
“世事难料啊,我的朋友。”
“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你还让我帮你找这个‘圆哥’走后门?”
“再直的人他也得会拐弯啊,这个圆哥人很好的,我叫你去找他也是让你给自己找条路走啊。”
“哦,何以见得?”
“听说圆哥为人和善,凡是能和他沾上点关系的,他都愿意给点帮助。”
“有这样的好事?”
“不然你以为他怎么混到现在这个地步的?靠为人刚正不阿,还是能力过硬?现在这个世道,咱们这个一亩三分地,靠得就是圆滑!所以圆哥才在后背上纹上了一个圆形,后来也因此被尊称一句‘圆哥’。”
“嚯,这么厉害呢,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你真没听过?”他用着十分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
“不然呢?你以为和搁这儿逗傻子玩呢?”
他掏出手机东点西点,最后找出了一张一排大肚子并排站着的照片给我看。我一个个看去,后面才发现下面有一行小字:圆哥(右三)。
“他可真是胖得不成样子了。”
听到我的话,朋友立马兴奋地站了起来,说:“我就知道你认识他,太好了,终于有着落了。”
“你先别急,我只是单纯评价一下这个人的身材,说实话我还真没认出来。”
“你别和我开玩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我真没骗你,但我确实还在生你的气。”
“你……”
“得,我说一个办法,我去把毕业册拿出来,你自己看有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那你拿,我告诉你,要是有这个忙你就帮定了。”
“行行行,听您的。”
我花了好大一阵功夫才从堆积如山的杂物里翻出了那本毕业册。
“你可得感谢我能把这玩意儿留到现在”,我对他说,“看去吧,找得到这事儿就算我的。”
那晚他翻来覆去看了很久,不光是我们班的,他把整个学校的人都看了个遍,最后也只是指着一个人悻悻地问我:“你看这个人的面相是不是和‘圆哥’有点像?”
“是有点,这是我兄弟,不过这人身上有个方形的胎记,和你这个‘圆哥’不太一样啊。”
“那我也搞不懂了,难道传闻是假的吗。”
“脚踏实地吧,朋友,你我都是从普通的地方走出来的,没什么大不了。”
“我跟你不一样。”他最后留下这句话离开了。
我花了很久也没有回忆起朋友所说的那个人的印象。直到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回到了高中时代。我和我最好的兄弟,他是一个脖子上有个方形印记的男孩。我们躺在草地里,一起对着漆黑的天空畅谈理想。我说我懂得不多,只想做个好人。他说他要像他背后的胎记一样生活。我问他,怎么叫像胎记一样生活,你穿越进《我的世界》吗?之后他把方形分为了棱角和直线,他告诉方形的含义就是线的正直,角的凌厉,还有内部的公正平等,我被他的解释所折服,对他感到衷心的敬佩。
后来梦醒了,我发觉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仔细想想,我只想起了一张还没有肿胀起来的脸和一篇践行我理想的文章。
作者:林树
评论:笑语
本文为世界计划朝比奈真冬·东云绘名cp同人,炒点冷饭,不需要太费心看的东西
真冬从我回来后已经对着电脑纹丝不动地坐了五个小时。
对于我来说,刚结束了美大为期半个月的户外写生活动,今天可是难得的休息日。不用想都能知道,自己离开的半个月里真冬大概一直在过着几点一线,像上好发条的老式时钟里的齿轮一样单调的日常生活——从nightcord上的消息来看也是这样。曲子倒是有在更新。即使如此我也还是想去见她,尽管只能见到那张表情万年如一日的脸,听到缺少起伏的声音,我大概也还是有些放不下,总觉得要去过才安心。
我掏出房间主人的备用钥匙,开门的瞬间果然看到一颗紫色的脑袋埋在电脑桌前,纹丝不动。不,与其说是纹丝不动……不如说只有手上一直在敲键盘,连一点动力都没有分给其他部位,差点就要连眼睛都不会眨了。我从后背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肩膀,看着她回过头抬起那双有些涣散的眼睛。
“写了多久了?”我问。
“没多久。”
“抱歉,今天不能出去了。”隔了好一会,她又补充。
“早就发过消息告诉我了吧?今天我还约了爱莉。”
“只是因为顺路,出发得又太早了,所以才凑巧先来这里看你一眼。”鬼使神差,我也补充起来。
“嗯。路上小心。”
“是是,本来也没对真冬你抱期待就是了。”
好久没有机会好好出门玩一趟,自然也没有谁还有对赶论文的人没话找话的兴趣。我扔下东西就出门,还不忘徒劳地叮嘱她不要太累,自然也在再次打开那扇门时徒劳地,看见那身影还宛如一盆绿植,长在电脑桌前。
这个时候大概是徒劳的吧。我们就这样不相对也无言。安静的室内只能听见钟声,算了算我第一次进门的时间,差不多五个小时左右;还有她敲键盘那软绵绵的声音,气氛变得凉丝丝的,却不至于令人不适。她当然没有讲究键盘的习惯,指尖点在那台简洁的笔记本键盘上,发出并不清脆的的钝响声,像雨天辗过水坑,夜晚的溶洞里生起细火啃噬木材。室内的冷气相较我出门前调低了两度,我坐下散热,心里却涌出一股被篝火包围的温暖。过了一会我就开始无聊起来。我打开不久前随意放下的挎包和手提袋,取出包着芝士蛋糕的纸盒,真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我用叉子刮下一口蛋糕,听着也像被刮下一口的、几个不张嘴的音节作答,真冬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我把剩下的一口塞进她机械张开的嘴里,翻阅着SNS上的信息在沙发上又躺又趴换了几个姿势,真冬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溶洞里的水珠(秒针)滴答滴答,一团细火,吃相极佳,温吞地咀嚼着电子耗材,亮度小而恒定,给予自己似有若无的温暖。拥抱的时候肌肤相贴,真冬的体温总是要凉一些,于是我总敌不过她茫然的眼,忍不住想多暖她一下。狡猾的真冬,讨厌的真冬,让人没法放着不管的真冬,你只管躺在木材上燃烧,叫我这个举着火把的行人怎么办呢?仿佛怜惜一只雨天打湿了漂亮羽毛的雏鸟,一条游在快干涸的水沟里的鳞片美丽的鱼,我憎她是如此出色却麻木的城市之鱼,却又真心喜爱她创作出的东西,甚至到如今还想要为她遮风避雨。火苗越来越弱,终于在我脑内神游时悄无声息地熄灭,我又悄无声息地绕到真冬身边。
她正对着屏幕发呆。看来洞穴里的二氧化碳浓度终于高到了不能前行的时候。
“真冬,还在忙吗?”
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这半句我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医学生的课程果然很辛苦。
本来以为她会继续用那几个短促、万能的音节敷衍过去。也许是因为手并没有在键盘上动,她整个人都停滞了下来,略作思考,对我说:“还好,只是有点不能集中精力。”
她就这样毫无情绪地说出来,像只轻吐了一口气,一句称不上烦恼的烦恼。
不能集中?这种滋味,想必我们都太熟悉。每次长时间作画后大脑都会融化成打发的奶油,从座位上艰难直立起身,稍微一动就腰酸颈痛。彰人那家伙总是说我,说我不懂得活动身体,每天长时间伏在房间里画画,肯定老得很快。还要冲我做一个满是皱纹的鬼脸,或者掐一把我不自觉皱起来的眉毛。吵死了,明明我也是会休息的,只要疲劳的时候躺在床上抱着软软弹弹的猫靠垫(和爱莉是同款),苦和累都能在蹭来蹭去中被萌化。真冬总在我伏着画画的时候说腰肌会劳损,在我躺得四仰八叉的时候说关节会变形,在我窝在空调房不肯出去时说会缺钙还会体质变差。
明明她自己现在就是一副谁来了也叫不动的样子。我可不是一点情绪都没有,毕竟今天是休息日。就算把这些道理反套在她身上她也只会说这种程度还好、我不累——啊,这么说,不能集中,其实就是累了吧?虽然日常动作就很僵硬,可是此刻的真冬实在是太僵硬了一点;表情还是一样古井无波,但映着屏幕光的眼里也爬上了细密的血丝。这种时候拥抱是最能解压的!一想到我的猫靠垫,我就不由自主地对她张开双臂,十分慷慨地发表了出借本人的宣言。
“是吗。”她转过身,上下看了一眼。
不会吧,事到如今居然因为一个拥抱尴尬成这个样子,明明直接抱上去就好、大概。我的智商是也跟着她的精力值一起下线了吗?小学生一样的发言,总之真是羞耻极了,意识到话语从嘴边溜出去时已经来不及,我只能祈祷自己的脸颊还没有烫到发红,不至于暴露脸上的热度,以此守住动摇的内心。真冬顿了几秒,像是在略作思考,随后腾地一下站起来,表情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干嘛……这样才更奇怪吧!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抱,一句略显幼稚的邀请,因为对象是那样真冬,才有了一点多余的、需要抛掉的羞耻心。真是的,表情好吓人,突然站起来也好吓人啊!正要像往常一样吐槽几句,余光却瞥见真冬有些微微颤抖的肩膀,别扭的话语又堵在喉咙里。真是的,这种时候她居然一言不发,不会显得我很不可靠吗。我接住她卸在自己身上的力,把话语全部咽下去,只是用臂弯把她包裹在怀里,互相传递体温。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彼此相贴,我感受到她的频率逐渐稳下来,就像一个熟睡的孩童。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互相依偎着,片刻,我听见她一如既往的冰凉声音。
“绘名说得对,确实是累了。直到绘名来之前都没有察觉到。”
“笨蛋。”
“谢谢你来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算了,反正也无所谓。”
“绘名,今晚要留下来吗?”
“……喔。”
“我不是很懂。”
“……下吧。”
“什么?”
“我说会留下啦!!”
关键字:不破不立 作者:喵哩 评价:笑语
“干爹,弟弟们都安全回来了,今天真是有惊无险。”熙蒙笑眯眯的迎上了傅隆生,低姿态的用讨好语气打招呼,换来的是火辣辣的一个巴掌。“听我解释……”他一边试图躲避,一边解释。结果被气头上的傅隆生甩到了磁盘存储整列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你差点害死我们所有的人。”傅隆生气急败坏的吼着。“这不是我们的计划。”
“可结果是好的啊!”
熙蒙的狡辩,引起了影子更大的怒火,他抡起巴掌狠狠的甩了过去,把熙蒙直接重重的摔在了铁柜子上,眼镜也被扇飞了出去。
熙蒙已经被打蒙了,失去了眼镜,眼前一片模糊,只剩下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痛铺天盖地。他感觉到被揍的部分肿胀了起来,无意识的伸手捂住。
眼镜落地清脆的声音,让影子的手顿了顿,没有继续揍下去。
小辛趁机捡了眼镜,在衣服上擦了擦给二哥带上,试图开脱:“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什么收获?全是意外!”傅隆生狠狠的把这次的罪魁祸首摔到一边,要不是他手贱乱翻文件,根本不会有后面的事情。“这么多年都没给人拍过,就因为你。”
“你这个小王八蛋!”他不解气的又一脚狠狠的踹上了小辛的肚子,把他直接踹到墙角,砸在了几个塑料筐上。
熙旺强忍着想要去解救弟弟们的本能,紧张的抓住了出租车的门框,随时观察着干爹的怒火升级情况。
“就算被拍了不是还有我吗?”熙蒙一开口,影子的怒火又重新聚焦到他的身上,“你也是王八蛋!”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你就放手,放手让我们去做吧。”熙蒙想都没想双手抓住了干爹的右手,阻止他继续揍人。
“放手?”傅隆生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干枯瘦削的手臂如同一根竹竿被熙蒙的年轻的手紧紧握住,哪怕他是几个养子里体质最弱的,现在血气之勇下倒也有一把力气。
他缓和了脸上的表情,甚至挂上了温和笑容,眼神示意全力握着自己手臂的老二:“放手。”
看到他神色放松下来,熙蒙连忙松开了手,为自己行动上的冒犯,感到不安,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干爹,直接动手。
感受到现场气氛似乎好转的熙旺,视线在干爹和弟弟的身上扫来扫去,手指在车顶神经质的敲击着,服从的天性和守护的本能在心中激烈的交锋。而且他太了解影子了,愚蠢的弟弟们这样的顶撞,万一干爹真的动手,他们连一招都过不去。
傅隆生抬起手,在熙蒙条件反射的躲闪动作中坚定的放在了老二的肩膀上,友善的圈了过去,手指若有似无的挂在了熙蒙的脖子旁边。
“那你能告诉我,我现在该怕的是什么?”他的语气是和善的,甚至听上去像在请教。
熙蒙偷看了一眼干爹,咽了口口水,回道:“我就是说了,你可能也听不懂。”
刚刚有点消气的影子暴怒,一把把这个混账小王八蛋压在了旁边的轮胎上,手里的匕首跟着就扎了下去,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知道什么是害怕和尊重。
“让你们知道,你们该害怕什么。”他的刀尖悬在熙蒙的眼皮子上面,一股力量死死的扯住了他的手臂,虽然如果他真的要杀了熙蒙那力量根本不足为惧,可眼下他需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群不听话的狼崽子。
傅隆生一个抡臂接肘击加大踹,把小辛踹飞了出去。正要再刺熙蒙,,唐枫又扑了上来,不顾死活的想要拦住自己,当然又被一个膝盖顶飞了。在他扫清障碍,再次准备给熙蒙一点教训的时候,熙旺扑了上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自己。他并没有透露出杀意,但仅仅是露出爪子,也是对狼王的挑衅。
影子的匕首像毒蛇一样钉了下去,熙旺并没有反击,而是扭过头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让过了这一击。他双手垂在身边,表现出一副柔顺无害的姿态,像是在狼王面前翻过肚皮,祈求原谅的狗。“连你都要反我?”傅隆生的声音虽轻,却透着狠绝。
熙旺不开口,只是驯服的任影子勒住咽喉。
“干爹,我们错了!”发现事情越闹越大的三个弟弟,一拥而上,抬手的抬手,抱脚的抱脚,把傅隆生像一尊菩萨一样端到了一旁。
“老子几十年没被人拍过。就因为你这个小王八蛋。”
“消消气”,大家七嘴八舌的安抚着,“干爹,那可是一百多亿港币,有了这笔钱,我们都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闭嘴,你们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吗?”七嘴八舌的声音越来越远了,架不住人多,傅隆生似乎终于被劝住了。
熙蒙躺在轮胎上,惊恐不已,他刚才直接的感受到了傅隆生的杀意。这不是平时训练时候的摔打或者责罚,而是真实的杀气。冰冷的汗水顺着后背粘腻的爬过,仿佛有一条毒蛇游了过去。他听着傅隆生的声音越来越远,才缓缓的爬了起来,劫后余生的看向熙旺。
“大哥。”他忍不住靠了过去,惊魂未定。熙旺却没说什么,默默的收起了影子的匕首。他示意熙蒙回自己房间,没一会拿了一条裹着冷冻牛排的毛巾进来,递给弟弟。“拿着敷脸。”
熙蒙看了一眼旁边的摄像头,手指触摸了一下还在发烫的皮肤:“怎么,又肿了吗?”
熙旺微微皱了眉头:“让你好好哄哄老头子,你看看你,简直是火上浇油。”但手里的动作却很轻柔,他把熙蒙按在了座位上,把头掰过来一点,然后亲手敷上了牛排。
“我只是实话实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他那一套很快就会被淘汰,过几年抢劫都抢不到现金……”
“熙蒙!”熙旺的声音带着警告和无奈。
“有了这笔钱,我们可以更早的退休。难道你不想过自由的日子吗?”熙蒙由下向上的视线,温润清澈,像林深密处的小鹿。“凭我们的本事,全世界随便哪里,都可以过的很好的。”
“干爹年纪大了,需要我们照顾……”熙旺并非不知道弟弟们的小心思。但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希望大家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他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没有傅隆生孤儿院里的这几个孩子,估计早就饿死了。
“切……”熙蒙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他只是利用你,利用我们。”
熙旺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安抚的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虽然是双胞胎,但熙蒙的头发要比自己的柔软的多,摸起来像蓬松的云朵。或者说熙蒙整个人都是柔软的,脆弱的。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意识到熙蒙很容易生病或者受伤。感冒发烧,跌倒扭伤,视力也不好,先天性的弱视,带了眼镜,动态视力还是不太行。所以他很早就明白,只有靠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好好照顾他保护他,才能让熙蒙不受伤害,健康长大。
熙蒙也没再说什么,像是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猫咪,眯着眼镜靠在了电竞椅上,一只手无聊的托着那块消肿的牛排,心里却开始盘算起那意外的一百多个亿。
作者:土木风
评论:无声
【过于个人和抽象的一篇,不建议阅读。如有好心的老师愿意为我写评请移步上个月的《荣光》,大感谢!:D】
医生在职员的大脑上找到一个肿块。这可怜人,因长期耳鸣来医院检查,又实在得不到几天休息,拖了很久才做手术,到现在肿块已经长得很大了。好在位置不错,可以切得很干净。医生用刀尖划过那颗疑似囊肿的东西,囊壁随之裂开,露出黄白色的内容物,像咧开一张嘴巴。就像新生儿的嘴,或者窒息许久而突然被放开的人的嘴一样,它翕张两下,好像大喘了两口气,随后张口说起话来。
“唉!我该从哪说起呢?平时他们都叫我闭嘴,真让我开口,倒又觉得没什么好讲的了。我应该聊聊生活吗?像别人一样,聊聊生活带给我的主人怎样的感受,他在其中又获得怎样的启发?可是,生活到底是什么?我的宿主每天九点上班,凌晨一点回家,生活就是他在这期间来回的路途和做过的所有工作吗?我没见他注意其他的事呀。生活是否包括他上班时在我右侧嗡嗡作响的耳朵?是否包括每天大叫着疼痛的颈椎和后脑勺?生活包不包括我其他那些或近或远的邻居们身上发生的事,比如手指上的茧,整夜睁着的干涩眼睛,难以呼吸的胸肺和不断翻涌着咕噜冒气的肠胃?生活包不包括大脑疲惫时不断播放的电梯广告,或者重复某一个词的读音、重复地描摹某个字的笔画,所有这些莫名其妙又吵得要死的音节和画面?生活包不包括从我脚底下流过的那些东西,比如水分、矿物质和血细胞,比如支离破碎的、难以被组织的句子和言语?包不包括内心的嘶叫,包不包括那种膨胀着充满四肢百骸的、不断灼烫着全身的东西,好像滋养着我的一切都马上要爆开?生活包不包括从胸腔里涌上来到我这的东西,比如急促的呼吸,和没有道理的恐惧,即便只是耳朵听见到最微小的来自他人的要求也会如此?生活包不包括撞墙的脑袋和捏着刀片的手?或许有人会说,像你宿主那样的人总是先看见更坏的那些东西,应该叫他看看自己所拥有的。他拥有一张精心布置的书桌和一个工位。他拥有一张床。他拥有半个冰箱。他拥有一间宽敞的屋子。他住在一个还不错的小区,上班路上有些花草。他委托我最要好的朋友,他的眼睛,去一次又一次地凝视这些东西,希望能安抚所有这些狂暴的器官,然而这些地点与物件只是逐渐合为一体,墙壁与墙壁,地砖与地砖,这样的桌子与那样的桌子,这样的灯光与那样的灯光,连着户外的小道,他们连缀成了一整个大的场所,而这一切都像是为了囚禁我的宿主和我而修建的。房东出于个人审美而选择并遗留下来的壁纸,实际上是为了让他在近乎绝望的无聊与疲惫中一次又一次地瞥向它,辨认它的颜色和图形。地砖是为了让他躺在上头,累得不顾及灰尘,从后背感觉到冰冷。白色的日光灯,是为了把光打在那些经年累月压弯脊背的货物和文件身上,使它们呈现出他通常看见的、熟悉到厌恶的那种颜色。床是为了让他睁眼躺在上面,忍受着脏污,不断让焦虑从我正身处的大脑里流过,直到不知不觉地失去意识,又悔恨地醒来。小路与路边的花草也是为了让他从一个工作地点前往另一个工作地点而存在的。没有这些,他就没法去工作。四处都是噪音,每一个角落里都是,交谈声、工作中的声响,装修的声音,广播,脚步声,小孩子嬉闹中的尖叫,还有耳中没完没了的嗡鸣。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提出要求?他曾经对我说,为什么世界不能像停尸房一样安静?难道他也不应该从出生起就像死人一样从容、闲适、沉静吗?谁拿走了他的从容,让他如此狼狈?什么时候它才能被归还给他呢?他对我喂了太多这样的话,让我吃得越来越胖,这地方又没有什么可以用于锻炼的设施。作为一个囊肿,我明确地感觉到:我脚底下的这根神经已经要承受不住我的体重而断裂了,所以才嗡嗡地响个不停。唉,我看我是有点太放纵自己了。再见,我的眼睛和大脑朋友。对不起,可怜的耳朵,我不是故意的。下辈子让我生在小腿上吧。再见,小脑、脑干、脊髓、动脉和静脉。再见,心和肺。再见,遥远的胃和肝脏......”
没等它把话说完,医生手起刀落,将囊肿切了下来。那张咧开的嘴巴抽搐两下,再也不动了。缝合一切顺利,不出半天,职员就睁开了眼睛。“能听见了么?”医生问他。
“和之前推测的一样,就是囊肿压迫了听神经。”医生接着说,“挺常见的病,很多人都有。下个月再来复查。药一会去取......记得忌口......如果复发,就再做一次手术......”
职工茫然地听着。耳鸣不见了,医生的声音很清晰,与此同时,窗外传来层层叠叠的蝉鸣,声音极大,好像永远也不会止息。依旧是吵得要死。
文:讷
mode:随意
*神秘oc小故事,背景涉及一点克苏鲁神话设定,理论上来说发生于十九世纪的美国,博主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之中了
伊诺安小时候曾被虫咬过。
他从小就甚蒙动物青睐,其中也包括虫类。这被他虔信上帝的父亲欣慰地解读为一种眷顾,会在小儿子与那些小生灵——猫咪,小狗,蝴蝶,邻居家只对伊诺安一个人显得温顺的鹅——玩耍时抚挲他的发顶,但很快就开始命令伊诺安把聚在家里的老鼠和害虫赶出去。就算是眷顾,动物也分可爱与不可爱。即使如此,他被伤到的情况依然寥寥无几,因而有过的几次反而令人印象深刻。在他被咬到的那个午后,他清楚地记得麦堆的清香与蓬松的感觉,记得视网膜中倒映着的一群大雁正飞过蓝天。紧接着,食指与中指间的指缝传来分明的疼痛,他猛然坐起身来,只看见一只虫子匆匆爬走的身影,虫子一闪而过的背部闪烁着不可思议的斑斓色彩,紧接着钻入草丛,如同消逝在空气中一般失去了踪迹。
最初尖锐的疼痛在指间逐渐缓减,转为阵阵麻木与发烫的不适。他轻悄悄地往家里走去,想要找到母亲为自己的手上药。他从花园的小门溜进屋里,听见客厅内传来无比熟悉的声音。父亲与赛缪耳的声音。争吵的声音。粗鄙的魔鬼的乐章——不过是几张爵士——你读的圣经全都忘光了——这完全可以不冲突——上周还看什么放映,那种肤浅又有害的东西——科技和人类在进步——你说她是你的朋友,把头发剪成那样的女人?!好啊,那就算我从来没读过好了!他不知为何静默地停在原地,站在昏暗的小门后面,无声地立足于一张尚待清洗的脚垫上。手指间漾起灼痒与肿胀的痛楚,血管突突撞着他的皮肤,几乎带来一种即将崩裂的错觉。在他们对数不清的事物毫不留情的辩驳中,在每一句高分贝的诉吼、每一声明明白白的抨击、每一道水火不容的定义里,他感到指间的肿痛正随着这所有的争论而愈发强烈,漫过全身,显得奇怪又难以理解,让他疑心自己的心脏正是因为肿胀而一下下跳动。像是只是为了摆脱这种痛楚,他跑了出去,跑过淡金色的花园,跑过被夕阳染红的小路,一直跑到月明星稀的山丘上。树与草在夜风里发出轻柔的沙沙声,小丘下的小镇已经亮起了灯,中心区域显得最亮,周遭星星点点,整个城镇安放在一片深蓝色的朦胧之中,而这一切都被更巨大、更清冽的月光所笼罩,月光亘古不变,月光永远静止、永远确凿,月光将所有点亮与未被点亮的土地轻轻含在掌心,连同立于其上的他指间的伤口。他从由于剧烈奔跑而隆隆作响的心跳中平复下来,坐在一棵树下,将手浸入小溪潺潺而冰凉的水流。微风轻轻地、轻轻地从发间拂过。他在一个不算太晚的时间回了家,平淡地撒了一个小谎混过父母的盘问,母亲为他的手涂抹了药膏。他被父亲提醒做睡前功课,洗漱后换上睡衣回到他的房间,一页页规律翻过的圣经有节奏地轻轻作响,药膏在指间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屋外的月光半笼在他房间的窗棂上。他感到那股难以自抑的肿胀感逐渐散去,变得模糊不清,被一阵盈过心脏、满怀秩序的宁静完全取代了。
伊诺安神父收到金斯波特的联络,前往当地的医院去接自己的哥哥。他的哥哥在十七岁那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此后近十年未曾谋面。去年早早飘雪的十一月,他前去为即将辞世的犯人作临终弥撒,偶然在镇监狱的其中一间牢房前隔着粗糙的铁栅栏与兄长重逢了。赛缪耳如今着手的是他此前可能想起过这位哥哥的任何瞬间都未曾料到的事情,追查只在最疯狂的传说与最渎神的土地中才存在的诡谲物种的痕迹,只是叙述追查这件事本身都像魔怔的呓语;在被赛缪耳说出口时,却又奇异地回荡着合乎情理的触感,让他感到太阳穴一阵肿胀,隐隐疼痛。赛缪耳没有告诉他自己开始这样做的原因,他也没有猜测。两人从未谈论过赛缪耳所调查的东西。重逢之后,他们建立了频率很低的联系,赛缪耳偶尔会出现在他的小屋门前,其实就是来蹭吃蹭喝。他就靠这些确认他的哥哥尚且活着,没有因此死去。打开金斯波特拍来的电报时,他再次感到眉间传来鼓胀的不适,令他紧闭双眼,压下心中因略微的晕眩而泛起的一阵莫名的情绪。他当然即刻前往金斯波特。在简小而洁净的医院病房内,能看见窗外如波浪般绵延起伏的小镇屋顶,他在床边坐下,随手将床头柜上的苹果削成小兔子的形状,再一一自己吃掉。苹果不甚新鲜的疲软口感碰着牙齿,酸味让口腔涨软。赛缪耳躺在病床上,显得脸色苍白。吃过半个苹果的时候,赛缪耳短暂地醒了过来,只是意识显然混乱不清,只是看向窗外便陷入了一阵绝望,喃喃着找寻山脉的踪影。前来照料的护士困惑地说,金斯波特在她的印象里一直与现在的模样大差不差,理应没有过如此古老的险峻峰顶。伊诺安感到赛缪耳的手指如此徒劳又无措地紧紧攥握住他的手掌,格外冰凉,他眼前的哥哥从未像此时这样显得脆弱而幼小。
赛缪耳重新睡了过去,一直未醒。与医护人员沟通后,伊诺安前往小镇的旅馆安榻,明日一早再来探望兄长的情况。他到达病房的时候赛缪耳已经起床,在吃一份看上去就很难吃的麦片。今天的赛缪耳似乎已经恢复了清醒,虽然脸色依旧有点灰败,不过完全一派正常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些了吗?”伊诺安轻轻拉开椅子坐下,将带过来的新鲜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开始把苹果削成小猫形状。
“嗯。其实没受什么伤,说是再做一次检查就可以出院了。”赛缪耳高兴地放下勺子伸手过来,看着伊诺安面无表情地把苹果片送进嘴里。
他悲戚地盯着弟弟。一时无言,病房里回荡着咀嚼苹果的脆响和赛缪耳做作的啜泣声。
伊诺安重新拿了一个苹果放进他手里。他瞥了一眼窗外,清晨的阳光在片片屋顶上粼粼闪烁,如同不远处能看到一点的湛蓝海面。“今天天气不错。”他说。
“是啊。”赛缪耳立刻收声,彻底抛弃了那碗麦片,咔嚓咬下一口。他平静地望向窗外,“海滨小镇其实挺不错的嘛。”
“这里有古老的山陵?”
“没有啊?”赛缪耳偏头想了想,“如果说有山的话,那当然有吧。如果存在了很久,那当然挺老吧。”
四目相对。赛缪耳啃着苹果。
“你昨天醒来的时候并不清醒,”伊诺安平缓地说,“喃喃着山什么的……看了镇子一眼你就崩溃了。”
“我住院了欸……总会有点错乱的,要体谅我哦,要给我吃火腿火鸡火焰布丁哦!”
“护士说你被送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就很不对。他们准备给你打一针镇定剂,还没有实施你就昏过去了。”
“嗯……那圣诞节我也要来吃饭。”
伊诺安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温文尔雅地放下手中的水果刀。
“为什么,”他看着赛缪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你说这不是因为狂热或者热爱什么的,我也知道不是。”
赛缪耳垂着眼,一下一下嚼着苹果。他弯下身,将苹果核放入床边的垃圾篓里。
“不是这样。”直起身子时他坦言,“我只是因为应该去做。”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伊诺安说,“无论如何这种事都不是应该的。你根本不负这种义务。”
他紧抿着嘴唇。感到自己的问题在初晨的室内固执地回荡。
赛缪耳抬起眼,叹了口气。
“我知道……只是,”他直视着伊诺安,重复,“我应该这样去做。”
他们沉默下来。窗外的阳光已经升得很高了,落在膝头烘起有些灼燥的温度。伊诺安先转过头,他一语不发地站起身来。
“啊,我就知道小安妮最好了……缴费的钱我会还给你的……大概。”身后传来赛缪耳一贯不着调的噪音。
伊诺安大步走出病房,走在医院雪白的走廊上。他往医生办公室迈过几步,停了下来。他深深地呼吸。金黄的日光无处不在,也照在走廊之中,照在站立于走廊上的他的发顶、肩头、眼皮。他感到眼前由于过亮的阳光而有些炫目,被照耀的地方微微发着烫,太阳穴一下一下跳动着,牵引周遭的空气逐渐鼓起、发膨、漂浮,牵引嗡嗡作响的说话的噪声,牵引吵耳的音乐与机器的轰鸣,牵引猴子在小锤落下后仍嘁喳的叫嚷,牵引平缓而静止的海面胀出波涛,愈滚愈大,溢出掌心,整个世界肿胀起来,形成了地球,确实如同宇宙中的一粒肿瘤……他闭上眼睛,用力揉着眼角。
作者:奥利奥
评论要求:笑语
备注:本文为《怪物猎人》同人作,含拟人要素注意。
孩子不懂事纯写着玩的,如观看请放弃脑子,本质是无厘头搞笑文,文中爬山指的是最近一款名为《PEAK》的游戏,所以都来玩PEAK,包好玩的(吗)。
其实写的已经比较跑题了但是休息日我真的会打游戏啊就是说
Catalina和一众怪物环顾四周,只看得到沙滩、椰子树和草丛,他们检查了一遍自己,然后你看我我看你,陷入了思考。
先不论为什么他们刚在那个被称作机场的地方还是正常姿态,转眼到这片沙滩就变成矮小的幼崽模样,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怎么过来的?Catalina只记得自己在催促下点击了登机按钮,然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到这儿了。
“嗯,我看了眼资料,我们应该是乘坐的飞机发生事故“迫降”在此地。”雌火龙说,她的嗓音原本像是原野盛放的花朵,如今外表年龄减到九岁,也夹杂了些许稚嫩。
“啊?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怪物中不乏疑问,Catalina也想询问。她是在场唯一保持了原本样貌的人,看起来反倒像这帮人当中年龄最大的了——尽管她知道那帮怪物一个个年纪都能当她父母甚至是祖父母了。
说真的,她有点后悔答应电龙的邀请。本来身为龙历院猎人她的工作很忙,幸好大家都很照顾她,考虑到她的功绩,公会也会适当为她安排一些休假,给予她充分的时间缓解疲劳。所以那天得知接下来要休息一周后,她本打算去结云村泡温泉的。哦,她就应该拒绝她那个电龙朋友的请求,不会被拽进某个奇奇怪怪的世界里,不会突然遭遇飞机失事流落到不明岛屿,更不需要照顾一群小孩子。
“呃……我刚才找到了手册,上面写着要我们攀爬五个区域,抵达顶峰呼叫救援。”雄火龙挠挠脸说,他不确定那段信息是否可信,但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可能留在沙滩大眼瞪小眼,于是行动力强的轰龙自告奋勇率先冲出去,紧随其后的是迅龙和冰牙龙。她们两位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按住轰龙,让他别擅自行动。虽然画面有些好笑:两只飞龙一人一边抓着男孩的胳膊把他架在中间,急得那家伙快伸出翅膀扑腾了,最后还是妥协于同伴们的硬控。
Catalina没打算拦住他们,因为她知道那头莽撞的飞龙需要那两位牵制。接下来还留在原地的应该做什么才是她要开始考虑的方向。“你们肚子饿吗?”鏖魔角龙突然问,他旁边的雷狼龙恰好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不饿。”她冷着脸说。
“可是你肚子在叫哦。”泡狐龙笑眯眯地说。
“别提了,我刚往海边跑了一趟,连条鱼都没有。”海龙抓着手里的三叉戟耸耸肩,“它是铁了心想让我们挨饿啊。”
这不是个游戏吗?Catalina心想,怎么还会肚子饿呢?很快她就打消了质疑的念头,因为她也感到了轻微饥饿,而这种对食物的渴望正是她身体发出的信号。
不会吧……来真的?
火龙夫妇眼疾手快地在这块区域搜寻起食物,不止是他们,其他一些怪物也开始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只要能吃下去就行。遗憾的是,海滩只有几棵椰子树有果实,而且相当一部分怪物是肉食性,让他们干啃椰子未免太为难。于是火龙夫妇担负起动脑……哦不对,也有其他会动脑子的人一起帮忙找,很快他们便回一开始的位置打开了那两个行李箱,果不其然里面有食物。
众人翻出箱子内物品粗略分发一番,只能勉强让其中一些人饱腹,其他人还得继续挨饿。电龙说他有个好主意,他可以去帮大家捉虫子吃,当然基本没人赞同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Catalina心想,作为他们当中目前“年龄最大”的人,她必须要站出来说点什么。
所以她有点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说:“我说……我们先往前走吧。”
视线齐刷刷地转移过来,她硬着头皮继续说:“前面说不定就有更多吃的了呢?”
“她说得对啊!我们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哇。”鏖魔角龙立刻大咧咧地叫嚷起来,“你们不会想啃椰子啃到老吧!”
“椰汁又称椰子水,富含天然电解质、维生素、氨基酸等物质,低糖低热量,适合大多数人群饮用。”卡梅缇奥用一贯的人机语调介绍着。
“不是,我没问你这个啊!再说只吃椰子不会营养不良吗!”鏖魔角龙抓狂。
“不会。”
“……”
“算了猎人,我们走!”说罢他推了把Catalina的肩膀,先一步大踏步离去,X小队的其余几人与他们的亲属团也顺势跟上,徒留Catalina在风中凌乱。
所以说我还是不适合当领导者啊。她看着远去的人群,无奈地笑着。
完全不够团结的怪物们和人类稀稀拉拉地朝远处可见的方形石柱群进发,不像在荒野求生,更像是来旅游的。得益于某种神秘力量,他们从出于不明原因四处散落的行李箱里翻找到足够填饱肚子的包装食品,再加上浆果丛和野生蘑菇,完全不必担心挨饿。
不过在他们眼睁睁看着钢龙被霞龙塞了一口绿脆莓中毒倒下后,大家对食材的选择也开始谨慎起来,至少青绿色的水果他们是不敢轻易尝试了(除非免疫毒素)。而当巨兽两手各提着两株几乎一模一样却有细微差异的银针菇时,一行人面露难色。
“有区别吗?”鏖魔角龙揉着眼睛问在翻手册的雄火龙。
“啊,书上说有毒和无毒蘑菇会有些许差异,但是它没写怎么分辨……”
“喂,那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没毒!”他有些着急上头,“总不能尝一口试试吧!”
“试试也不是不行。”霞龙笑眯眯掏出一管试剂,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管中液体滴到其中一朵蘑菇上。
然后蘑菇化成焦黑颜色,活像被烤糊了。
“你……你这方法保真?”
“我炼药的,能保假?”霞龙轻松地塞上试管盖说道,“你就说是不是能排除掉其中一个选项。”
啊哈哈,确实排除了,但是我们压根不知道排除的是正确还是错误选项啊。Catalina流汗看着鏖魔角龙和霞龙的辩论赛,打算还是往其他地方探路顺便找吃的。
尽管突然变成幼童,怪物们本身的体质依然能发挥作用,即便攀爬、跳跃和奔跑都需要消耗耐力,随身携带的物品都包含重量也无法限制他们。不依靠道具登上山峰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但做得到不意味着能适应,除了无论怎样都能享受乐趣的电龙那种家伙,其他人无一例外都觉得很别扭。把一群原本会飞的生物的能力ban掉,叫他们用双手和双脚在岩石间来回移动未免过于为难。所以勉强按照规则爬到海岸的顶点后,一群耐不住性子的怪物开始琢磨如何利用现有资源速通关卡。
“上面提到的便捷道具是童子军大炮,但它几乎很难调整角度,并且不保证成功率。”雄火龙一字一句地照着说明书念,被不耐烦的轰龙一把抢过手册丢掉。
“不就是飞不了?我怕它干什么。”他扯着大嗓门说,“知不知道我们仨(指他和迅龙以及冰牙龙)最擅长爬墙啊!”说罢,他拉着一脸不情愿的迅龙和看热闹的冰牙龙率先跳下山坡。然后只听得“哎哟”一声痛呼,原来是轰龙顺着山体下滑时没扒住岩壁,一下砸到迅龙身上。
“喂——不要紧吧?”虽然知道他们大概率不会因摔落受重伤,但Catalina还是有些担心朝悬崖下呼喊。
“没关系,他们不会有事的。”雌火龙微笑道,她与丈夫交换了物品平分一些重量,好把从古老雕像那儿领到的神器带上。
“哦,你背包里带的是大回复药吗?”千刃龙好奇地打量她背上那罐绿油油的液体。
“嗯,算是?不过效果比大回复药还好呢。”雌火龙回忆着她从手册上看到的内容,“如果要形容的话,更像是秘药哦。”
“是,一瓶能喝三四口。”雄火龙补充道。
“什……?!我们能把它带回去么?” Catalina来了兴致,要是原本世界有这种一个能吃三四口的秘药她做梦都得笑醒。
“很遗憾,应该是不行的。”雌火龙打消了她的念头,她也没失望,再怎么说她也有点异想天开了。
“哎,再这么爬下去我要累死了。”鏖魔角龙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
“体力使用率为29%,你有充足的能量支撑登山运动。”天彗龙提醒他。
“喂!我又不像卡洛斯(轰龙)他们那样擅长攀岩。”他气呼呼地啃着红脆莓说,“我能在沙地向下挖洞,又不能直接凿穿石头。”
打碎石头难道不应该交给鬼蛙什么的吗,哦,可惜他们不在。
“那我让Obsidian去试试。”炎戈龙忽然说。
“哈?为什么?”
“因为他是‘碎龙’呀。”
“……够了,我们这儿没有焰狐龙吧,没有吧……不要讲冷笑话求你了。”
一头焰狐龙讲冷笑话已经很致命了,不要再来一个了,拜托!
这时候雷狼龙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助跑起跳,瞬间就没影了。
Catalina:?
不是,你刚才没想起来可以一路跳上山的吗?!
“哇哦,你去哪儿了?”电龙通过他们小队特有的耳麦问。
“我在雨林的半山腰。”雷狼龙冷静淡漠的声音从中传出,“这里有一只会活动的骷髅想攻击我,我把它打下悬崖了。”
“诶?”雄火龙惊讶地转头,“你没有被它伤到吧,它是手册里说的童子军领袖,我想它可能是以前在这儿落难的人死去的亡魂,据说会惩罚那些抛弃队友独自行动的童子军。”
“……那意思不就是我们已经被远远落在后面了吗?还是赶快汇合吧。”Catalina扶额,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还好她这群怪物伙伴一个赛一个猛,区区怨魂袭击不足为惧。
不知道是不是雷狼龙开的头激发了众人,怪物们爬山的手段变得丰富多样了起来。当Catalina还在与雨林的藤蔓、树干、毒草和荆棘搏斗时,海龙站在瀑布脚下仰头望天,便跳进瀑布逆流游了上去。
……
Catalina:不是,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还没等她往上爬,又有几个像炮仗一样的东西唰地蹿了上去。
她:???
演都不演了是吧!欺负她没那么强跳跃能力吗?
而且他们不都不能飞了吗?到底是怎么上去的啊!
“虽然我们确实飞不了,但是规则没说不能飞啊。”她质问电龙时,对方耸肩给出这样的回答。
“你看,6个气球绑身上就能飘起来。”
算了。Catalina想,她已经目睹泡狐龙学着海龙一样顺瀑布游上了山;冰龙制造冰柱快速搭建平台供大伙通过;几头飞龙种通过童子军大炮发射出去然后在半空滑翔降落目的地。等她爬到雨林顶部,迎接他们的是据说通行非常困难的方山,因为那儿有蝎子、有龙卷风、有炎热到会掉血的白昼,和落差很大的峡谷。但一切困难面对钢龙都不是问题,因为人家能操控龙卷风,对,是直接控制,让龙卷风反而为他所用送大家顺利抵达山顶。
再往后的火山和熔炉更是没得说,炎戈龙直接岩浆泡澡,还能借着岩浆上涨快速登顶。他们这儿还有个炎王龙,那更是岩浆见了都得喊一声“炎王爷”,靠爆破伤害愣是给大家炸出快捷通道,锁链发射器表示我太弱小了,炸药都得说凭什么我只能杀死生物不能炸路。
Catalina表示彻底麻木,只有她兢兢业业在认真爬山,其他人那还叫爬山吗,那已经是《花式通关登顶的1万种方法了》
“就差你一个了,不搭个便车吗?”电龙看着她大汗淋漓地艰难攀登,故意蹲在她身旁的石头问道。
“还用问……?那就,多谢了……”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电龙乐着扛起她的身体,十二岁孩童要搬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人无疑是困难的,然而电龙不是人类,所以轻而易举地把猎人驮到了顶峰。
猎人一屁股坐在山顶,望着附近绿草茵茵,花海烂漫,不由得心情变好了起来。
至少就结果而言,他们都很厉害不是吗?
End
作者:夜雨
评论:无言
(完全没写完。可能要回炉,可能要先写大纲。反正现在不行。)
他向夜空望去。大楼的边缘并不清晰,方窗透出的光亮就像悬浮在空中。楼顶的航空障碍灯,红光优雅地闪烁,仿佛预示着什么天空而来的凶恶。
“在这样的世界,即使早已有外星人来到我们身边了。我也不会奇怪的。”
她的声音亲切地在他耳边响起,像是揉了揉他的耳朵。
他感到恐惧、恶心。
地面的灯火离他越来越近。
A市连日的狂风暴雨吹得车道两旁一片狼藉。
清晨的阳光清亮,早起的环卫工人在草坪上休整被吹得东倒西歪的灌木丛。
吕文还记着半个月前,阳光盛烈,鲜花锦簇的样子。不过对他而言,没有温度的阳光贴在他的身上,时不时吹来几缕清风的日子才叫惬意。
云慢慢地飘过。他眯起了眼。
早晨上班的业主或是租客按时从他面前经过。他带着一抹不容易察觉的笑容,装作没有看见他们。
吕文是一名保安。他站在保安亭里,看着环卫工人们在草坪上劳动着。
保安属于物业配套服务的一部分,但这到底有没有用呢?
谁也说不好。
一辆车从小区里开了出来,道闸缓缓打开。吕文举手敬了个礼。
“一路顺风!”他本来应该说出来的,但是他没有。
就敬个礼吧,工资也没多少钱,他想。
对于贾乐意来说,早晨总是匆忙的。他其实没那么多要准备的。只是他每次都会在床上捱到将将要迟到的时候再极限起床,最后则当然会迟到。
他匆忙窜出小区,一路小跳着,每一步都能跃出一米远,竟是一点不慢。
路旁的环卫工人已经将花草连根挖起。地面一个接一个的坑。
有一位面带愁容的中年妇女正打着电话。
贾乐意看见,有一个坑里露出了粉色的人类皮肤。他感到一些恐惧,但他的脚步渐慢。他要装做不经意地,不经意地看过去,记住一些细节,然后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
“嘭!”
泥土与碎肉扬到了空中,一股恶臭自那个坑为中心迅速传播开来。
一些黏液挂在贾乐意的头发上。他忍不住吐在了路上。在场的离得更近的环卫工人们,每一个身上都挂着一些碎块,不少人都当场吐了出来。
那个面露苦色的中年女人已经哭了出来。
“叫警察,叫警察!”
今天大概是不适合上班了。贾乐意狠狠擦拭嘴角,然后掏出了手机。
“老板,我今天要请一天假。”
陆柯今天也在执勤。接线员刚才转达给了他一个奇怪的出警要求。
指令不是很清楚。他疑惑地点火,发动汽车。
距离事发地点不算很远。他自如地转动方向盘,享受难得的好天气。
快到了,他远远地就看了一群人蹲在路边。人不多,就是脸色都有些苦。
他突然闻到一股恶臭。陆柯停下车,迅速将车窗摇上。他脑子里回想起,这样那样的情景,然后在密闭的车里深吸一口气。
还行,没有侵到车里来。他心想。
推开门,然后又迅速关上。
眼前是沾满粉色碎片的坑。陆柯的脚底黏黏糊糊的。他慢慢地走进那里。
白色的断骨还留在坑底。陆柯的眼角开始疯狂抽动。
远处蹲在路边的人群里抛过来一个铲子。陆柯看到铲子后抬头一看,但找不到是谁扔的。
那铲子上也粘上了不少“东西”。
他带上手套,弯腰捡起铲子,开始刨了起来。
一看就是没有刨过土的姿势,他也不蹲下,也不用双手,就用一只右手往外扒拉,像是外国小孩把不爱吃的青菜划走。
但土地已经很松了。
松散的一层刮开了,剩下了油性的一层。它黏腻得就像泡了一天的水。
是啊,也就是昨天。陆柯想着昨天的狂风暴雨。是的,不去想眼前的事的话,就能好过很多了。
嗯。
终于最后一铲。一张似乎已经变得十分软烂的脸,它被包裹在一层层透明的保鲜膜里。
嗯。嗯。嗯。
陆柯立起身,把铲子放在一边,退回到车旁。他脱下手套,把手捂在嘴上。
他嗅着自己手上传来的洗手液的味道,终于感到一丝宁静。
“现场必须迅速进行勘察!”一个人愤怒地说到,“这件事发生在这种地方,已经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这是犯罪分子对我们的挑衅!”
“迅速调查、迅速破案!必须早日把这个案子的影响压下来!”
那个人脸已经红了。但我想,现在现场进行勘察的警员们憋气的脸应该还要更红。
既然是小区边上,应该会有大量的监控能查吧。我要想想办法,往那边去吧。
吕文听到了早上那声“嘭”,也看到了肉片像天女散花一样落了一地,但好在他离得比较远,没闻到,又或者只闻到了一点点恶臭。
他现在正站在干净卫生,还开着空调的房间里调着监控。一位同样干净卫生的警官站在他身后。今天一早来的那位就惨咯,现在还在那儿刨土呢。
“这里就是全部的了,最近一个月的监控。”
警官停了一下,似乎在想着那具尸体的腐烂程度,然后他说。
“够了。”
“发给我吧。”
作者:德蔚
备注:随意,这是同人(冒头)
自他离开后,这是祷钟第46次响起,一切如常。从我幼时来到玛利亚布隆修道院,就是这样。
南国远来的栗树随晚风摇曳,栗花便飘然落地,将门廊修长的石英对柱拢入怀中,多年前的那个春日,他父亲领着他来到这里。而在和他相熟后,他最先和我说起的就是栗树。
他说,自己刚到修道院,便碰上两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栗树与门房,再后来还加上我。他不知道,在院长与校长接待这位帝国官员的幼子时,我就在一旁。金色的余辉透过枝桠落在他的发间,轻风就吻过年轻朝气的容颜,绿荫似霭。
那时,我恍然想起院长曾经告诫我,不要用自身的智性揣测他人,他说:“虔诚与良善的灵视也是会骗人的,不要依赖它们。”
尊敬的父,我曾经不以为意,直到这时,我才隐隐发觉心灵的罪如同烈火熊熊,热必然存在于火的光亮之中,昭昭如昼。
玛利亚布隆修道院很大,像一个市集广场,新生初到此地,头些日子或许都是免不了迷路的,我也不例外。有一回,他被门房领着,出现在教室门口。薄汗沁湿的鬈发贴在额前,闪躲的蓝眼睛对我表达迟到的歉意。
原来,他也是一样。“我是歌尔德蒙,”手指紧握着衣角,他说,“那个新来的学生。”我知道你是谁。我点点头,立即放过了这个面色羞红的少年。可以说,我和他的私交并不多。在课堂上,他总是睁着好奇的蓝眼看向我,崇敬和友善的光芒就在其中流淌,那么明亮、饱满。他上课并非总是那么认真,做白日梦或打瞌睡的事时有发生。那个青春的头脑里充斥着天真与幻想的问题,即使是在奥古斯丁的字里行间,也会发现浪漫的幻想,而在阿奎那的纸页里,又总能读出玄秘的灵魂。
那所谓灵视的机敏足以告诉我,歌尔德蒙是一位梦想家和童心赤子。我开始用眼睛追逐这个少年的身影,但我如何能够这样做?我知晓修道院的生活,明白那种老男人投来的贪婪目光,受够了用无言的排斥来应对他们的狎昵。我早已习惯了谨小慎微,习惯了在那些近乎同龄者面前摆出一副老成的学究模样。
我早已发誓,仁慈的父啊,我注定要在修院度过一生,我的天命属于学术研究与帮助他人,我的天职就是为智识服务,应当用严谨自律的人生来奉献。结交是危险的诱惑,是核心的禁钟。他从廊下走过,我书中的字句便显得犹疑,原来这诱惑人的,乃是受造者。刻意地,我尽量避免过多的接触,然而,当一朵鲜妍的花朵面容憔悴,怜悯之情就足以抓住一颗心。
某天申初经后不久,我约他课后到图书馆来。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棂斜照而入,柔柔地映照他的半张面孔,细小的茸毛莹莹发光,浅蓝色的眼睛却呈满彷徨与忧伤。
我想,非常规的事件进入了这个少年的内心,而任何的强迫都不会奏效,于是我说:“歌尔德蒙,我能帮你什么吗?我看得出,你遇到麻烦了。也许你是生病了,你躺到床上去吧,我再给你一碗病号汤和一杯葡萄酒。你今天不会有脑子学希腊文的。”
事实来看,这很奏效。他如同小鹿般困惑地看向我,又羞怯的低下头,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突然他倒向一边,放声大哭起来。我没有再逼问他,我知道他其实没生病,我还知道,某种禁锢的咒语已解除,我们是朋友了。而那些深处的隐秘,足以在时间的某处找到突破。
我步履迟迟,小心翼翼,但这一刻来得很快。一天他披着粗布斗篷,步履匆匆地走到我那烛影深深的小院,几番开口踯躅,又最终敞开心扉:“可惜你还未被授予神职,不能听告解。我其实很想通过告解来放下这件事,就算因此受到处罚,我也心甘情愿。但我对我的告解神父开不了口。”“你是不是在想你不舒服的那个早上?”
我试探着开口,“你不忘那个早上,因为那时我们成了朋友,我也常常不由自主地回想。也许你当时没注意到,其实我也是不知所措的。”
“你不知所措?”我的朋友用难以置信的口气嚷道,“不知所措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站在那里,吞吞吐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还像个小孩一样哭了!唉,直到现在我还在为当时的表现羞愧呢,那个时候我觉得,以后再也没脸见你了。我那么软弱的样子都被你见到了。”
时刻到了,我问,“你之所以羞愧,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压在你心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于是,他开始向我讲述那些被诱惑的恐惧,他年轻的身影在烛火下摇曳颤动,他担忧,一切梦想、美德,一切对神的爱,就此葬送。
他惧怕,心中最神圣的无字誓约就此泣血。注视着那因抽泣耸动的肩头,我知道,原始的欲望摧毁了他内心的和谐,心灵的锁链连接着永恒的夏娃。因为相遇,我和他并肩同行着,却清晰地窥见这个尚未明目的天命。他喜欢鲜活的生活,晴朗的天气就偏爱观察自然中的兽与物。他喜欢在唱诗班中歌唱,喜欢跪在一个最爱的祭坛前念《玫瑰经》,听着美妙庄严的拉丁文,看着乳香烟云中的金光圣器和灿烂饰品,脸上便浮现隐秘的轻笑。在崇高精神的声色世界里,心灵中是爱与神秘的美妙连接。我轻轻地向他靠近,逐渐发现那内心深处的生命记忆。
它影影绰绰,湮没无闻,只余下尚可称道的苍白字句,那是母亲。他遗忘了一部分自己的过去,并为此受苦。
因而,在幽暗的树林里,我向仁慈的父祈愿,请唤醒这个少年。他将由我走出愁苦之城,由我走出永劫之苦,由我走出万劫不复的人群中。废墟之山与遗忘之海都将消失,那个失落的母亲将会归复。
在神圣的力量、最高的智慧、本原的爱里,他将得到永恒的存在。
事实证明,他痊愈了。
少年陶醉在感知复活的梦里,沉浸在鲜活感受所织就的迷离大网中。他很少说光怪陆离的梦中事,但那沉入梦境的睡颜,绯红的脸颊足以胜过无数言语。
“我以为,”他有次说起,“路上的一片花瓣和一只小虫,蕴含和表达的信息,能比一座图书馆都多,字母和语句什么也表达不了。有时候我写一个希腊字母,一个西塔或欧米伽,只要鹅毛笔轻轻一转,这个字母就摇起了尾巴,变成一条鱼,就让我在一秒内想起了世上所有的小溪和大河,想起所有清凉湿润的感觉,想起《荷马史诗》中的海洋,想起圣彼得涉过的水流;那个字母也有可能变成一只鸟,它挺起尾巴,竖起羽毛,神奇地振动翅膀,笑着飞走了——哦,纳尔齐斯,你不太在意这些字母吧?可我告诉你:神用它们来书写世界。”
他眉目飞扬,神彩奕奕,面孔却是被缚的悲戚。我看着这对明蓝的眼眸,知晓他已走上了另一条路,一条通向母性的本源之路。那条路上应当会有花香鸟鸣,会有天马行空和宇宙星辰,世俗之人会在路上与他欢言相拥,月光和清风会安抚他入眠。
这条路属于生命的丰盛、浆果的汁液、爱神的花园、艺术的乐土。
而我,我会在寂静无人的荒漠独醒,会在无数纸页经文中听见上帝的声音。
他该走了。
——他成功了,而且远超预期。
作者:【十一招】星云
免责声明:求知/笑语
本文又名《家人们捡个猫它想和我回家》《我草啊有传销》《流浪约克的花语是手慢无》《听说你最近养了条狗》《怎么反了啊没通知我啊》《当捞男是没有前途的》
本文与《陨落的太阳》《日之复焉》同一世界观,使用同样的观前提醒。
本文主角灵感来源《漂亮朋友》《红与黑》,但远不及两书的文学水平。请吃我这口安利求求了!
————正文————
【清历寂月四日
我还活着,这超乎我预期。但大概也活不久了,希望我还能填满这本子。这可是我用我最后的值钱玩意换的。
该死的翁巴老头肯定恨不得把我的脑袋砍了,但如果他早点看好自己的女儿,也不会人能趁虚而入。
我真是太傻了,幻想那些人会把我放在眼里,那样傲慢的、愚蠢的——】
“约克·鲁林!”外界的声音让他不慎在纸上划出一条难看的痕迹。
“呃……这儿。”红发的侞兰男人——约克·鲁林翻了个白眼,把手中巴掌大小的本子合上塞进挎包。
约克站起来,但脚踝的疼痛让他一个趔趄,脚镣早就被解开,但那锈迹斑斑的铁制品留下的挫伤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痊愈的。
但自己的名字催命般地在头上盘旋,点名者的耐心正在逐渐消耗,约克只得逼迫自己一瘸一拐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和杂物。
“嘿!鲁林!”被他挤开的几个士兵喊道。
呵,又来了。约克·鲁林决心再不回应他们半句,只是艰难地往前走。
“鲁林,再说一下你怎么钓上翁巴那死老头的宝贝女儿的?”
“她真会那样瞪着眼睛说我的心肝儿帅哥?”
“喂!你们上床了没有。”
“能和那么漂亮的姑娘睡上一次也值了……”
“唉?别走啊,你这人真没意思。”
约克把这些声音拋在身后,这是他仅剩的反抗方式——尊严早就在过去三个月的牢狱之灾中被磨成扎人的碎片,如果一个人对他挥拳,最好的应对方法不过是把另一边脸凑过去给他打。
这就对了,不论过得多糟糕,只要还活着……
“我看看,约克·鲁林,去先锋一队报道,晚上和他们走。”
“是……”约克下意识地应答,才反应过来他的去处,“等等?这,是不是哪搞错了。”
领队对他笑了一下,这种笑容约克见了许多次,最近的一次是他以为自己要被释放,却看见了领着他的狱卒这么笑着——嘲弄混合着怜悯,代表着这个人大概命不久矣。
“你被判以兵役代替死刑——薇拉娜拉小姐不忍心看你在她面前被吊死。”
他当时是怎么问的?“不,不,为什么!”
两个回答重叠起来,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你不知道自己惹了谁吗?”
约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也许得到了高贵的小姐一时的宠爱,却不足以让她的父亲放过自己。哪怕兵役只不过是慢性死亡的同义词,但那个恶毒的老头却仍等不及。
“不,求求你了,这一定是搞错了,我,我不能去'绝望先锋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约克已经顾不上什么上下级规矩了,他伸手想要抓住领队的衣摆,几乎跪倒在地上,“我不想死,我不想去那。”
领队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这种场景他看的早已不下千百遍,“晚了,鲁林,和我说是没用的。祝你好运——哦,不对,也许对你来说还是早死早解脱吧。”
他把衣摆从约克手中抢回来,转身离开了,“别想着逃,鲁林。”
【我从没想过,只是活着居然会如此艰难。】约克艰难地在几个人的缝隙里抽出自己的手,在本子上潦草又狠戾地划下字符,无光的车厢和抖动的手让这文字几乎无法阅读,但他早就顾不上了。隐隐的啜泣和沉痛的呻吟扎进他的耳朵,没人在乎他现在还忙着写东西的举动——要死的人怎么会在乎别人呢。
谁都知道,“绝望先锋队”里的人是活不到下一场仗的,对于这支只在战前组织的队伍,进攻的号角就是他们的死期,而属于他们的墓穴也只不过是战壕和坑洞。
【这就是我的生命的终结吗?为什么我会落得这种地步。我还不想死,我】
他写不下去了,手却仍攥着被抓皱了的本子,侞兰人特有的钩状指尖抠破了纸张,他想不出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只有这个还属于自己,他悲惨、无用、短暂的一生,也将在这个可怜的小本子的几页纸里终结。
那天的后半夜,约克·鲁林来到了山鲁佐德郡北方对峙的战线。
那些潦草的铁丝围栏不过是起了一个象征作用,约克看向远方的城池和空气中隐隐在流转的紫红色光泽,那是防护罩,用来阻隔魔法攻击。在想办法破坏它之前,进攻方很难获得任何优势。
这类防护罩只有一个弱点:无法识别没有魔力的普通人,比如他约克。
整个普通兵团的任务就是不断的发起冲锋,想尽办法干扰和破坏为防护罩提供魔力的各装置阵点,为后续的主力建立一个临时通道,至于他们需要面对什么样可怕的反击——这不是该考虑的,为精锐牺牲就是他们的任务。至于先锋一队,或者按照大家的说法“绝望先锋队”,就是必须冲在牺牲最前线的敢死队。
令人窒息的死寂弥漫在这个夜晚,约克·鲁林摸着自己的本子,脑中盘旋着一个他曾想过,却从没有真正思考过的问题:在死前的最后一天,我想如何度过。
“我想活下去。”他只能想到这个回答。
约克魂不守舍地回到营地,先锋一队的所在地离主力有一段距离,看守也更严。人当然不想送死,但当蓄势待发的能铳抵在背后时,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往前冲。
他钻进自己的帐篷,同住的其他十一人挤挤挨挨在一块,几乎没处下脚,他们的面容模糊成了如出一辙的麻木和绝望。约克已经没有说任何话的力气,只是轻轻地踢一下躺倒的人,再把自己填进狭小的空位中,拿出了笔。
【清历寂月五日
尊敬的什么人都好,我叫约克·鲁林,来自弥尔翁巴郡亚弥尔区,如果你还有这个善心翻开这本日记,拜托你将它和我的尸体一起烧毁吧。】
比日光先进入帐篷的,是长官的怒吼,约克一夜未眠,但他不想起来,或者说他不想面对自己的命运。
早饭是一份能看得出料的稀汤和泡在汤里的面包,绝望先锋队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死刑犯和犯错的奴隶,这对他们来说几乎是丰盛的一餐了,这大概是对他们最大的怜悯——满打满算他们也就只能活上不到三天。约克食不知味地咽下面包,他左边的人一口未动便推开了碗,没几时便被他右边的人夺了去,一边哽咽着一边狠命塞进了肚子。
先锋一队的集结是开战前的最后一项准备,预备的进攻就在两天后的夜里,早饭完毕,约克排进队伍,领取了自己的装备——一件象征先锋的灰白短披风、作用有限的头盔和护甲、做工粗糙,装有长刺的能铳,以及一把匕首。
长官用冷硬的语气吼着,“看清楚了,在冲锋之前,拉开铳栓。对准敌人和魔晶装置开火,能铳的魔力足够在十秒内蓄满十发子弹,足够你们靠近敌人,然后给我豁出去打。你们这些人唯一能给所有人做点好事的最后机会,如果谁敢后退,我会让他死的更惨!”
稀稀拉拉地“遵命”响起,长官也并不在乎这群炮灰的态度。
约克曾经在书中看到过这种武器,但这是他第一次摸着铳身,这是根冰冷粗糙的铁管子,前段绑着刺刀,后段连接着一个简易的把手,上面镶嵌着一块红色浑浊的一次性火魔晶,周围绘制着最普通的蓄能和发射阵纹,蓄能开始后,魔晶中的魔力释放,再被金属压缩成珠子的大小,随后发射。约克扣上扳机,据说能铳在蓄能时会烫的如烙铁一般,牢牢地烙在人的掌心,以至于没有手套的士兵只能一直握着它,幸存者会在结束后连着血肉一起扯下来,更多的只会随着尸体下葬。
整个上午,他们听作战计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学着挥舞刺刀和匕首。午餐还是面包,搭配看不出原料的炖菜。下午依然是训练,晚餐和早餐则是没什么区别。
傍晚,先锋一队的营地依然死气沉沉,生命的倒计时嘀嗒作响,早上还在哭泣的人此刻也已停止,没人说话,没人互相交流,大家同样冰冷的手脚互相交叠,约克拿出自己的本子,盯着自己最后写下的话。
我甘心吗?
可我又能如何呢?
我不想死。
但我也活不成了。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可我不想死。
这是不可能的。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啊!
无言的帐篷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呜咽。恐惧和悲痛忽而又回来了,这样的骚动并不止出现在一个帐篷,但对于约克,这悲痛之中似乎孕育了另一种东西。他摸了下自己写下的那行字,缓慢但坚定地,将那一页撕了下来。
哭声慢慢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了近乎于无的呼吸声。约克爬起来,不可避免地推动了身边的人。一双,也许不止一双眼睛看着他。约克和他们对上视线,悲伤?一样。惊恐?都有。不甘心?没人甘心,不是吗。唯独愤怒、决心、不明的炽热火焰——约克·鲁林比他们多了这些。
约克走出了帐篷,几处火炬带来了一点微光,他悄悄摸向武器架,借着阴影抓起了一把能铳,把膝盖顶在连接处狠命一折,一声脆响被火的噼啪声掩盖过去,约克抓起铳把藏衣服下小小的挎包里——和他的日记本一起,把铁管踢进架子底下,小心翼翼地摸出去,装作自然地走到了营地边一个戴着项链的站岗士兵面前。
士兵:“干什么去。”
“拉屎。”约克捂着肚子说。他看着那条项链,吊坠是没有花纹的一块暗色金属牌。
不是魔导装置,他想,幸好。
士兵皱了下眉,约克咬咬牙,膝盖一折,背弓得更低了,“大人,求你了……”
士兵翻了个白眼,“给我快点。”
他跟在约克身后,那怀疑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们走到营地边上——当然没那专门的地方,只是一处叶子比较多的野地。
约克背对着他借着解开裤子,拉开铳栓。
魔晶突然散发出微光,渐渐亮了起来,滚烫的灼热感从法阵的纹路出蔓延,约克不敢松手,更不敢痛呼,十秒,他默念着,这感觉像握住了一块燃烧的火炭,甚至是一团火,一团岩浆,不易察觉的白烟从他的手上冒出来。
士兵本来不愿意靠近这块全是排泄物的地方,但一丝疑心和不多的责任感还是促使他往约克那里走去。
“你好了没?”
约克颤抖着回答,“等,等下……”
“够久了,你在干什么!”士兵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向前绕去,想看约克到底在干什么。
但等待他的是一团耀眼的的火光。
——管身的意义在于将一部分魔力压缩,并让它能朝某个特定的方向发射,没了管身,能铳当然还能用,只不过十次魔力子弹变成了一团只能朝前如半球扩散的魔力射线团。
约克是对准他的喉咙发射的,他不能让士兵叫出来。火光对着他的面门而去,眨眼间吞噬了他的上半身,他想要叫出来,但这魔力燃起的火焰甚至蔓延进来他嘴里,他扑倒在地,没看见约克将手上的铳托连着焦黑的皮肤扯了下来扔在地上,往林中逃去。
铳托上的魔晶自中心开裂,而那还没淌下的血已经被火焰烤干了。
他成功了,他逃走了!约克拼命地向前跑,看见斜坡就向下滑,跌倒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哪里树丛多就往哪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唯一的想法就是离那越远越好!
他感觉不到痛,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这不重要,他活下来了!
活着,我还活着!约克发出抑制不住的笑,笑声被喘息分割成破碎的嚎叫。
他又一次绊到了树根,头朝下滚下去。这次摔得有点狠了,约克眼冒金星地站起来,晃晃头,终于停了下来。
一点对未知的恐惧冒出来,立刻又被他压回心底,这不是现在该想的。南边是敌方,北边是他刚刚逃出来的地方,问题是约克现在分不清东南西北。
约克拍拍头发上的枯叶,犹豫了片刻,随便挑了个偏僻的方向走去。
深夜的森林无光却不寂静,虫鸣鸟鸣交织着,至少比营地的哭声振奋人心。约克艰难地翻过灌丛和断枝,手上终于开始尖锐地痛,手指蜷缩着,动弹不得。
没事的,他告诉自己,没事的,只要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好了。
自由就在眼前,他几乎可以看到亮光了——亮光?!
约克急忙眯眼看去,在密林之处,似乎有一点亮光,而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走回头路。权衡之下,他抬脚缓缓地靠近。
隐隐约约的亮光终于变得清晰,他意识到那是一个举着火把的人。
搜查者?来的这么快。约克的心脏被揪紧了。别激动,别出声,不管那是谁,自己应该没有被发现。
约克伏倒在地,缓慢地爬开,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人——他按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扎进了自己烫伤的手掌。
“呃…唔”约克捂住嘴,却来不及阻止那半声痛呼。完了,完了!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举着火把的人立刻转向了他的位置,微光慢慢扩大,约克的心也渐渐跌入谷底。
男人靠近了约克的藏身之处,仔细打量。约克早就屏住了呼吸,浑身僵硬。
男人四处照了照,似乎没找到他,怀疑地转了两圈。约克看见火光变暗,而脚步声慢慢小了。
他还不敢放松,直到森林重归黑暗,他才总算放下了手,呼出一口气。
“幸好……”约克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你在这啊。”
约克的动作僵住了,他瞪大眼睛,隐藏在夜幕中,拎着熄灭的火把的长发男人从他身边探出头,月亮恰好从层云背后一闪而过,将他黑发中夹杂的白色发丝照的泛银。
约克·鲁林,卡壳了整整30秒。随后,树上的几只乌鸦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飞了。
“别杀我!”约克哭喊起来。黑发男鬼立马捂住了他的嘴,绿松石色的眼睛紧盯着约克那盈满泪水的蓝眼睛。
“想死吗?继续喊啊。”他说。
约克拼命摇头。
“冷静了没有?”
点头点头。
“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点头。
男鬼松开他的嘴,“你是什么人。”
“约,约克·鲁林,弥,弥尔翁巴郡步兵军团先锋一队……”
“那你现在这是?”
“我逃跑了。”约克讷讷道,“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原来是个逃兵。”男鬼的眼睛向下瞟,看着约克一塌糊涂的双手,“好了,跟我走。”
“去哪?”
男鬼扯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带你见贼老大。”
约克很想跑,但他的腿软了。
【清历寂月六日
我还是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个鬼一样的男人自称萨特——我猜他大概是个混血的拉蛾人——他算是把我俘虏了?
可是真的有对俘虏这么好的人吗?他给我手上涂的那个药,起效快的不可思议(还有些疼,但我必须先写下来)!而且在翻看了我的包之后,他居然没有把我的日记本拿走,只是让我在这待着,还说让我给脚踝上也涂一下。
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说要让我见贼老大,所以他是个山贼?我看到了他的营地,这的人好像比绝望先锋队少。不过在这到底有什么人可抢呢?应该所有人都知道山鲁佐德郡被围攻要完蛋了吧,这儿都是隔壁几个郡的军团。
对了,好消息,介于他给了我这么好用的药,我猜他应该不会杀我,太好了,我还活着!】
帐篷的帘子被拉开,约克正好写完了这一段,他看去,表情又一次凝固了。
错不了的,这头发,这宝石耳坠,这玫红眼睛,还有这腰间的牧鞭——哪怕他穿着不符合作风的朴素皮甲和草绿斗篷。
“山鲁佐德伯爵?!”约克扑通一下滑倒在地,他本以为今夜不会再被吓到了呢。
“啊?不,现在不是伯爵了。”康塞尔·山鲁佐德——或者按照他自己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孔克塞尔把他扶起来说,“你认识我?”
约克赶紧低下头,“不敢不敢不敢……只是曾经见过您……”
在他还是薇拉娜拉小姐的贴身男仆的时候,翁巴曾打过让他的宝贝女儿和山鲁佐德伯爵见面并订婚的主意——哪怕伯爵的出格和疯癫人尽皆知,约克·鲁林就是那时候远远地看见过他,被黄金饰品环绕的伯爵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和此刻一模一样。
伯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约克胡思乱想着,他不是应该……应该,应该受书记官的传召去首都敕科浦黎特受罚,而他拒绝了,所以书记官要求周边包括弥尔翁巴在内的三郡围攻山鲁佐德郡,抓捕,前伯爵……
约克·鲁林终于反应过来了——贼老大,原来是反贼的意思。
孔克塞尔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想起来了?萨特告诉我你是翁巴那来的逃兵,这没什么,敌人的逃兵就是我的盟友——反正你也没处可去了。”
约克小声地说,“山鲁佐德伯,伯爵大人……”
“都说了别叫这个名字了。我现在既不是山鲁佐德也不是伯爵,他们把我除名了,忘了吗?”
“那,怎么称呼……”
“孔克塞尔就好。”
“是,孔克塞尔大人……”
“不是,你,唉,算了。”孔克塞尔叹气,“你逃出来很不容易吧。”
约克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可能永远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但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孔克塞尔在他对面坐下,“约克·鲁林是吧?我想知道,你怎么会进了绝望先锋队。”
约克干笑了几声,这事不论揭开几次对他来说是一样的折磨,“我睡了格罗陶·翁巴的小女儿。结果那傻妞露馅了。”
“哦,原来三个月前和薇拉娜拉在花园里面亲嘴儿亲到衣服脱了一半的那个男仆是你啊。”
“呃!”约克发出一声难堪的响声,“是啊,不然我怎么在这呢。”
“我不觉得你多想念她,所以为什么。”
“真爱。哈哈,开玩笑的。”约克讥讽道,“你觉得这可能吗?她养我就像养条狗,而我呢,如果她真的沉迷在这种感情中,对我不是最好的吗?只要她愿意带着我,迟早有一天我能通过她找到比男仆更好的位置。”
“你比其他吃软饭的人优秀的一点是能把它说的这么光明正大。”孔克塞尔托着下巴评价。
“孔克塞尔大人,您就非要挖苦我吗?”
“为什么非要是她呢。我不是说你的择偶或者说目标选择问题。我是说,为什么你非要去追求那个前程呢。如果你老老实实做个男仆,绝不会沦落至此。”孔克塞尔淡淡地问。
约克攥拳,他掌心的肉才刚长出来,又被指尖戳伤,“老老实实?你觉得我是自己想当个男仆吗?这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就是我这样的人靠诚实就能改变命运。”
“我不怀疑你的生活经验。”孔克塞尔说,“但我有个问题——你恨她吗?”
“她做了她觉得最有情有义的决定,只是远不够让我活下来罢了。”约克耸肩,“就像所有无忧无虑同时又无知高傲的贵族小姐。事到如今我对她实在是没什么想法了。”
“那么,可以说,你所恨的另有其人?”
“当然了!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翁巴那头该死的猪!”
孔克塞尔微笑,蜡烛的暖光将他那暗玫红色的眼睛衬的如红碧玺般深沉,也如这宝石般诱人,“不,你说的不对,但这不重要。”
他开口道,“约克·鲁林,你想要砍下格罗陶·弥尔·翁巴的头吗?”
为什么我不想死呢,我这无用又卑微的生命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的一生这么恶心又悲惨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想回忆,可即使如此我也不想放弃生命。为什么呢——约克在监狱里曾这么想过。
不可言说的情绪,如地震般摧毁了他心中的壁垒,露出其中血淋淋而不甘心结局的那个灵魂,是什么情绪呢?在他逃出营地前,他的思想像是被烈火吞噬,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明了,并一齐尖叫着,是的,复仇!
是仇恨让他不肯安眠,仇恨让他活着,并且要活得远比仇人更久,“是的,我想!他必须付出代价,我要亲手砍下他的头!”
约克站起来,坚决地高声回答,“我要报仇!”
孔克塞尔,这个曾被众人议论,被贬为恶魔附身的疯子、反贼、前伯爵,终于放声大笑起来,向他伸手,“哈!我受够了坐以待毙,是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怒火了!”
约克轻喘着,紧紧回握他的手,像抓住了人生最后一次机会。
孔克塞尔拉着他走出帐篷,清晨的冷气冻的约克一个哆嗦,狂热也渐渐冷却,他被迷昏了的头脑清醒了一半——等等,一个被三郡围攻,众叛亲离的前伯爵,和这支连军队都算不上的队伍,以及明天就要开始的进攻。
他是不是被骗了?这绝无可能胜利啊!
“萨特,过来,我们得和约克确认最后的计划。约克,这是法拉文锡·萨特·山鲁佐德——我最重要的搭档。你所知道的关于军营的一切都要告诉他,知道了吗。”
约克僵硬地看着那个黑白杂色头发的萨特向他走来。
“我会一字不落地记下来。”萨特面无表情地说。
约克·鲁林,时至今日依然能回忆起那一天的场景,在从他这问了军营布置和各队伍配置之后,孔克塞尔和萨特便拿出了他们的计划书——原来这场偷袭是早有策划,他给出的信息补全了最后一块拼图。
你知道这种靠死亡的恐惧聚集起来的军队,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孔克塞尔这么说,群龙无首——以及除了打仗以外的生路。
约克听着他的话,喉咙上下动了动,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的一切。
和孔克塞尔同行的人肤色发色各异,大多面容年轻,所有人都带着一枚银色戒指造型的魔导,身着皮甲和涂着泥土树液的草绿披风,散入林子宛若一群迅捷的飞鸟,一下就消失在视野里。
孔克塞尔拉起斗篷的帽子戴上,遮住他过于显眼的耳坠魔导,随着那些绿鸟一起消失。只剩下萨特背着一个包裹来到他旁边。
“跟我来,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你的魔导呢?”
“没有,不过那些孩子的魔导都是我做的。”萨特伸手,他的手指上空无一物,“如果你想要,回头我给你打一个。”
这诱惑太大了,约克脑子一热就点头了。
他们沿着一条新开辟出来的小路,一路向上,高大的树木逐渐变少,视野逐渐开阔起来,直到一处足有20多米的陡峭断崖阻拦在面前。
“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来帮忙,对你应该不成问题吧。”萨特把包裹打开,拉出一捆长长的绳索和一副露指手套,“侞兰人的攀爪可不能只用来扎自己的手掌。”
“你就不怕我跑了吗?”约克踢掉自己的鞋子,接过绳子在自己腰背上绕了几圈戴上手套,挑眉笑道,“这对我可算不上什么。侞兰人学会了爬就学会了攀岩——倒是你,记得跟紧了。”
当接触到岩壁的时候,那尖尖的指爪就化身成最有力的楔子——当然侞兰人的脚上也有类似的趾爪——嵌入看似毫无缝隙的岩壁,约克娴熟地移动,像一只岩羊般向上攀,还能为身下的萨特寻找更好的落脚点。
萨特比想像的更有毅力,如果他坚持不住乱动,约克也许会费更大的功夫才能把他拽上去。但事实上这场攀登很快就抵达了终点。约克鲁林向四周看,他的身后是山鲁佐德郡,身前不远处则可以瞧见弥尔翁巴军团的营地。
孔克塞尔和他那群人倒是一点不见踪影。
萨特从包裹中继续拿出来一张叠着的纸和一大罐看起来亮闪闪的胶质液体。
“你知道什么所有的魔法该如何使用吗?不是靠魔导,而是魔阵——每个郡的防护罩就是这样形成的。”他铺开纸,上面绘制着一个巨大繁琐的阵图。
“同样为了防止这次行动不按照孔克塞尔的计划进行,我需要布置另一个魔阵。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地方我们上不去——当然了,艾克蒙也是侞兰人,可他太小了,没法带着我上来。”
——那个砖红色头发的男孩还和约克套过近乎,约克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满16岁。
萨特把罐子往他手里塞,打断了他的思考,“这是我调制的,用来保证魔力流通的凝胶,我开始画的时候,你就沿着痕迹均匀的倒上去,不要洒出来。”
“我从没有干过这种事……”没有一个男仆有资格去接触魔法,约克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没关系,我来教你啊。”萨特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是个很好的老师。”
约克平时第一次参与到魔阵绘制当中,这种事情离他极度遥远,魔法和他共存在同一个世界,却从没有机会来到他身边,直到今天。
他这种从奴隶中提拔出来的男仆,按照法律规定不能被传授任何魔法知识,约克小时候只能偷偷在半夜溜进那个书籍众多却落灰的藏书室,靠着昏暗的烛光去学习他被禁止接触的一切。
他无比渴求改变自己的身份,只是为了去了解去融入这个世界的规则,但规则却将他这样的人拒之门外,又以此为由将他们踩在脚下。
——直到现在,萨特说,“我来教你。”
我绝对不走了,约克想。
【清历寂月七日
天哪,我还是忘不了昨天发生的一切。那片火海居然只是孔克塞尔大人一个人做出来的?我站在山崖的位置都能看见那火柱升起,还有他那经过了放大的声音:
“你们的首领已经死了!停止反抗放下武器!小心下一个就是你!”
我原本以为他会说什么,“投降不杀”之类的话呢。但萨特告诉我,他们和我一样根本不希望打架,一旦阻碍他们逃跑的人死了,队伍立刻就四散而逃了。孔克塞尔就这样带着不过二十多人,冲散了不知道多少个营地。他的目标明确,只有发号施令的人才会被袭击,加上声势浩大,不一会这几万人的营地就乱成了一锅粥。而瓮巴引以为傲的精锐法师部队,居然连水花都翻不起,只是一个照面,火柱就如巨龙似的把他们都吞掉了。我差点站不稳,萨特却在那带着一副骄傲的笑容说:“我的搭档厉害吧。”
“那是禁术吗?”我问他。
“不,那是魔鞭的威力。而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驯服魔鞭的人。”
“那个暴君之证,魔鞭'叱喝'?”
“是,不过他改了名字,触底必反,现在它叫'触反'。”
我只是听说过这个神秘宝物的传说,魔鞭不仅只有真正的暴君可以掌握,还会腐蚀人心,让使用者变得更加残暴,失去人性。但孔克塞尔并没有,要是如他所说是因为魔鞭已经被驯服,天哪,这个疯子要么意志坚定到常人远不及,要么就是比魔鞭更掌握恐惧的力量。
对于孔克塞尔,也许他在两者中都是佼佼者。
我猜我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不仅不会死,还能有机会亲手干掉我的仇人,我可以改变我的命运——所有我这样的人的命运。我要把那些压在我们头上的啃食我们血肉的贵族寄生虫都杀光,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天哪,我可以改变世界,我甚至会青史留名,以后所有人都会记住我约克·鲁林。
我活着,而且远超预期。我的未来,将会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再达到的高度!】
约克·鲁林合上那小小的日记本。孔克塞尔站在外面,一天的战斗甚至没有留下除了擦伤以外的痕迹。
“欢迎你加入我们,约克·鲁林。”
是因为他啊,孔克塞尔。约克心想,我已经找到了荣耀所归之处,一切将向他俯首!
在十年后,人们提起约克·鲁林,说的就是那个革命军的“红狼”上将,一个没有任何魔力天赋可以凭借,却从未打出过败仗的天才,一个对敌人残酷无情的战争机器。
——一个再也不会有人能达到的高度。
————end————
——他成功了,而且远超预期。
作者:【十一招】星云
免责声明:求知/笑语
本文又名《家人们捡个猫它想和我回家》《我草啊有传销》《流浪约克的花语是手慢无》《听说你最近养了条狗》《怎么反了啊没通知我啊》《当捞男是没有前途的》
本文与《陨落的太阳》《日之复焉》同一世界观,使用同样的观前提醒。
本文主角灵感来源《漂亮朋友》《红与黑》,但远不及两书的文学水平。请吃我这口安利求求了!
————正文————
【清历寂月四日
我还活着,这超乎我预期。但大概也活不久了,希望我还能填满这本子。这可是我用我最后的值钱玩意换的。
该死的翁巴老头肯定恨不得把我的脑袋砍了,但如果他早点看好自己的女儿,也不会人能趁虚而入。
我真是太傻了,幻想那些人会把我放在眼里,那样傲慢的、愚蠢的——】
“约克·鲁林!”外界的声音让他不慎在纸上划出一条难看的痕迹。
“呃……这儿。”红发的侞兰男人——约克·鲁林翻了个白眼,把手中巴掌大小的本子合上塞进挎包。
约克站起来,但脚踝的疼痛让他一个趔趄,脚镣早就被解开,但那锈迹斑斑的铁制品留下的挫伤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痊愈的。
但自己的名字催命般地在头上盘旋,点名者的耐心正在逐渐消耗,约克只得逼迫自己一瘸一拐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和杂物。
“嘿!鲁林!”被他挤开的几个士兵喊道。
呵,又来了。约克·鲁林决心再不回应他们半句,只是艰难地往前走。
“鲁林,再说一下你怎么钓上翁巴那死老头的宝贝女儿的?”
“她真会那样瞪着眼睛说我的心肝儿帅哥?”
“喂!你们上床了没有。”
“能和那么漂亮的姑娘睡上一次也值了……”
“唉?别走啊,你这人真没意思。”
约克把这些声音拋在身后,这是他仅剩的反抗方式——尊严早就在过去三个月的牢狱之灾中被磨成扎人的碎片,如果一个人对他挥拳,最好的应对方法不过是把另一边脸凑过去给他打。
这就对了,不论过得多糟糕,只要还活着……
“我看看,约克·鲁林,去先锋一队报道,晚上和他们走。”
“是……”约克下意识地应答,才反应过来他的去处,“等等?这,是不是哪搞错了。”
领队对他笑了一下,这种笑容约克见了许多次,最近的一次是他以为自己要被释放,却看见了领着他的狱卒这么笑着——嘲弄混合着怜悯,代表着这个人大概命不久矣。
“你被判以兵役代替死刑——薇拉娜拉小姐不忍心看你在她面前被吊死。”
他当时是怎么问的?“不,不,为什么!”
两个回答重叠起来,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你不知道自己惹了谁吗?”
约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也许得到了高贵的小姐一时的宠爱,却不足以让她的父亲放过自己。哪怕兵役只不过是慢性死亡的同义词,但那个恶毒的老头却仍等不及。
“不,求求你了,这一定是搞错了,我,我不能去'绝望先锋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约克已经顾不上什么上下级规矩了,他伸手想要抓住领队的衣摆,几乎跪倒在地上,“我不想死,我不想去那。”
领队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这种场景他看的早已不下千百遍,“晚了,鲁林,和我说是没用的。祝你好运——哦,不对,也许对你来说还是早死早解脱吧。”
他把衣摆从约克手中抢回来,转身离开了,“别想着逃,鲁林。”
【我从没想过,只是活着居然会如此艰难。】约克艰难地在几个人的缝隙里抽出自己的手,在本子上潦草又狠戾地划下字符,无光的车厢和抖动的手让这文字几乎无法阅读,但他早就顾不上了。隐隐的啜泣和沉痛的呻吟扎进他的耳朵,没人在乎他现在还忙着写东西的举动——要死的人怎么会在乎别人呢。
谁都知道,“绝望先锋队”里的人是活不到下一场仗的,对于这支只在战前组织的队伍,进攻的号角就是他们的死期,而属于他们的墓穴也只不过是战壕和坑洞。
【这就是我的生命的终结吗?为什么我会落得这种地步。我还不想死,我】
他写不下去了,手却仍攥着被抓皱了的本子,侞兰人特有的钩状指尖抠破了纸张,他想不出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只有这个还属于自己,他悲惨、无用、短暂的一生,也将在这个可怜的小本子的几页纸里终结。
那天的后半夜,约克·鲁林来到了山鲁佐德郡北方对峙的战线。
那些潦草的铁丝围栏不过是起了一个象征作用,约克看向远方的城池和空气中隐隐在流转的紫红色光泽,那是防护罩,用来阻隔魔法攻击。在想办法破坏它之前,进攻方很难获得任何优势。
这类防护罩只有一个弱点:无法识别没有魔力的普通人,比如他约克。
整个普通兵团的任务就是不断的发起冲锋,想尽办法干扰和破坏为防护罩提供魔力的各装置阵点,为后续的主力建立一个临时通道,至于他们需要面对什么样可怕的反击——这不是该考虑的,为精锐牺牲就是他们的任务。至于先锋一队,或者按照大家的说法“绝望先锋队”,就是必须冲在牺牲最前线的敢死队。
令人窒息的死寂弥漫在这个夜晚,约克·鲁林摸着自己的本子,脑中盘旋着一个他曾想过,却从没有真正思考过的问题:在死前的最后一天,我想如何度过。
“我想活下去。”他只能想到这个回答。
约克魂不守舍地回到营地,先锋一队的所在地离主力有一段距离,看守也更严。人当然不想送死,但当蓄势待发的能铳抵在背后时,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往前冲。
他钻进自己的帐篷,同住的其他十一人挤挤挨挨在一块,几乎没处下脚,他们的面容模糊成了如出一辙的麻木和绝望。约克已经没有说任何话的力气,只是轻轻地踢一下躺倒的人,再把自己填进狭小的空位中,拿出了笔。
【清历寂月五日
尊敬的什么人都好,我叫约克·鲁林,来自弥尔翁巴郡亚弥尔区,如果你还有这个善心翻开这本日记,拜托你将它和我的尸体一起烧毁吧。】
比日光先进入帐篷的,是长官的怒吼,约克一夜未眠,但他不想起来,或者说他不想面对自己的命运。
早饭是一份能看得出料的稀汤和泡在汤里的面包,绝望先锋队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死刑犯和犯错的奴隶,这对他们来说几乎是丰盛的一餐了,这大概是对他们最大的怜悯——满打满算他们也就只能活上不到三天。约克食不知味地咽下面包,他左边的人一口未动便推开了碗,没几时便被他右边的人夺了去,一边哽咽着一边狠命塞进了肚子。
先锋一队的集结是开战前的最后一项准备,预备的进攻就在两天后的夜里,早饭完毕,约克排进队伍,领取了自己的装备——一件象征先锋的灰白短披风、作用有限的头盔和护甲、做工粗糙,装有长刺的能铳,以及一把匕首。
长官用冷硬的语气吼着,“看清楚了,在冲锋之前,拉开铳栓。对准敌人和魔晶装置开火,能铳的魔力足够在十秒内蓄满十发子弹,足够你们靠近敌人,然后给我豁出去打。你们这些人唯一能给所有人做点好事的最后机会,如果谁敢后退,我会让他死的更惨!”
稀稀拉拉地“遵命”响起,长官也并不在乎这群炮灰的态度。
约克曾经在书中看到过这种武器,但这是他第一次摸着铳身,这是根冰冷粗糙的铁管子,前段绑着刺刀,后段连接着一个简易的把手,上面镶嵌着一块红色浑浊的一次性火魔晶,周围绘制着最普通的蓄能和发射阵纹,蓄能开始后,魔晶中的魔力释放,再被金属压缩成珠子的大小,随后发射。约克扣上扳机,据说能铳在蓄能时会烫的如烙铁一般,牢牢地烙在人的掌心,以至于没有手套的士兵只能一直握着它,幸存者会在结束后连着血肉一起扯下来,更多的只会随着尸体下葬。
整个上午,他们听作战计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学着挥舞刺刀和匕首。午餐还是面包,搭配看不出原料的炖菜。下午依然是训练,晚餐和早餐则是没什么区别。
傍晚,先锋一队的营地依然死气沉沉,生命的倒计时嘀嗒作响,早上还在哭泣的人此刻也已停止,没人说话,没人互相交流,大家同样冰冷的手脚互相交叠,约克拿出自己的本子,盯着自己最后写下的话。
我甘心吗?
可我又能如何呢?
我不想死。
但我也活不成了。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可我不想死。
这是不可能的。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啊!
无言的帐篷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呜咽。恐惧和悲痛忽而又回来了,这样的骚动并不止出现在一个帐篷,但对于约克,这悲痛之中似乎孕育了另一种东西。他摸了下自己写下的那行字,缓慢但坚定地,将那一页撕了下来。
哭声慢慢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了近乎于无的呼吸声。约克爬起来,不可避免地推动了身边的人。一双,也许不止一双眼睛看着他。约克和他们对上视线,悲伤?一样。惊恐?都有。不甘心?没人甘心,不是吗。唯独愤怒、决心、不明的炽热火焰——约克·鲁林比他们多了这些。
约克走出了帐篷,几处火炬带来了一点微光,他悄悄摸向武器架,借着阴影抓起了一把能铳,把膝盖顶在连接处狠命一折,一声脆响被火的噼啪声掩盖过去,约克抓起铳把藏衣服下小小的挎包里——和他的日记本一起,把铁管踢进架子底下,小心翼翼地摸出去,装作自然地走到了营地边一个戴着项链的站岗士兵面前。
士兵:“干什么去。”
“拉屎。”约克捂着肚子说。他看着那条项链,吊坠是没有花纹的一块暗色金属牌。
不是魔导装置,他想,幸好。
士兵皱了下眉,约克咬咬牙,膝盖一折,背弓得更低了,“大人,求你了……”
士兵翻了个白眼,“给我快点。”
他跟在约克身后,那怀疑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们走到营地边上——当然没那专门的地方,只是一处叶子比较多的野地。
约克背对着他借着解开裤子,拉开铳栓。
魔晶突然散发出微光,渐渐亮了起来,滚烫的灼热感从法阵的纹路出蔓延,约克不敢松手,更不敢痛呼,十秒,他默念着,这感觉像握住了一块燃烧的火炭,甚至是一团火,一团岩浆,不易察觉的白烟从他的手上冒出来。
士兵本来不愿意靠近这块全是排泄物的地方,但一丝疑心和不多的责任感还是促使他往约克那里走去。
“你好了没?”
约克颤抖着回答,“等,等下……”
“够久了,你在干什么!”士兵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向前绕去,想看约克到底在干什么。
但等待他的是一团耀眼的的火光。
——管身的意义在于将一部分魔力压缩,并让它能朝某个特定的方向发射,没了管身,能铳当然还能用,只不过十次魔力子弹变成了一团只能朝前如半球扩散的魔力射线团。
约克是对准他的喉咙发射的,他不能让士兵叫出来。火光对着他的面门而去,眨眼间吞噬了他的上半身,他想要叫出来,但这魔力燃起的火焰甚至蔓延进来他嘴里,他扑倒在地,没看见约克将手上的铳托连着焦黑的皮肤扯了下来扔在地上,往林中逃去。
铳托上的魔晶自中心开裂,而那还没淌下的血已经被火焰烤干了。
他成功了,他逃走了!约克拼命地向前跑,看见斜坡就向下滑,跌倒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哪里树丛多就往哪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唯一的想法就是离那越远越好!
他感觉不到痛,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这不重要,他活下来了!
活着,我还活着!约克发出抑制不住的笑,笑声被喘息分割成破碎的嚎叫。
他又一次绊到了树根,头朝下滚下去。这次摔得有点狠了,约克眼冒金星地站起来,晃晃头,终于停了下来。
一点对未知的恐惧冒出来,立刻又被他压回心底,这不是现在该想的。南边是敌方,北边是他刚刚逃出来的地方,问题是约克现在分不清东南西北。
约克拍拍头发上的枯叶,犹豫了片刻,随便挑了个偏僻的方向走去。
深夜的森林无光却不寂静,虫鸣鸟鸣交织着,至少比营地的哭声振奋人心。约克艰难地翻过灌丛和断枝,手上终于开始尖锐地痛,手指蜷缩着,动弹不得。
没事的,他告诉自己,没事的,只要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好了。
自由就在眼前,他几乎可以看到亮光了——亮光?!
约克急忙眯眼看去,在密林之处,似乎有一点亮光,而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走回头路。权衡之下,他抬脚缓缓地靠近。
隐隐约约的亮光终于变得清晰,他意识到那是一个举着火把的人。
搜查者?来的这么快。约克的心脏被揪紧了。别激动,别出声,不管那是谁,自己应该没有被发现。
约克伏倒在地,缓慢地爬开,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人——他按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扎进了自己烫伤的手掌。
“呃…唔”约克捂住嘴,却来不及阻止那半声痛呼。完了,完了!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举着火把的人立刻转向了他的位置,微光慢慢扩大,约克的心也渐渐跌入谷底。
男人靠近了约克的藏身之处,仔细打量。约克早就屏住了呼吸,浑身僵硬。
男人四处照了照,似乎没找到他,怀疑地转了两圈。约克看见火光变暗,而脚步声慢慢小了。
他还不敢放松,直到森林重归黑暗,他才总算放下了手,呼出一口气。
“幸好……”约克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你在这啊。”
约克的动作僵住了,他瞪大眼睛,隐藏在夜幕中,拎着熄灭的火把的长发男人从他身边探出头,月亮恰好从层云背后一闪而过,将他黑发中夹杂的白色发丝照的泛银。
约克·鲁林,卡壳了整整30秒。随后,树上的几只乌鸦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飞了。
“别杀我!”约克哭喊起来。黑发男鬼立马捂住了他的嘴,绿松石色的眼睛紧盯着约克那盈满泪水的蓝眼睛。
“想死吗?继续喊啊。”他说。
约克拼命摇头。
“冷静了没有?”
点头点头。
“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点头。
男鬼松开他的嘴,“你是什么人。”
“约,约克·鲁林,弥,弥尔翁巴郡步兵军团先锋一队……”
“那你现在这是?”
“我逃跑了。”约克讷讷道,“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原来是个逃兵。”男鬼的眼睛向下瞟,看着约克一塌糊涂的双手,“好了,跟我走。”
“去哪?”
男鬼扯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带你见贼老大。”
约克很想跑,但他的腿软了。
【清历寂月六日
我还是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个鬼一样的男人自称萨特——我猜他大概是个混血的拉蛾人——他算是把我俘虏了?
可是真的有对俘虏这么好的人吗?他给我手上涂的那个药,起效快的不可思议(还有些疼,但我必须先写下来)!而且在翻看了我的包之后,他居然没有把我的日记本拿走,只是让我在这待着,还说让我给脚踝上也涂一下。
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说要让我见贼老大,所以他是个山贼?我看到了他的营地,这的人好像比绝望先锋队少。不过在这到底有什么人可抢呢?应该所有人都知道山鲁佐德郡被围攻要完蛋了吧,这儿都是隔壁几个郡的军团。
对了,好消息,介于他给了我这么好用的药,我猜他应该不会杀我,太好了,我还活着!】
帐篷的帘子被拉开,约克正好写完了这一段,他看去,表情又一次凝固了。
错不了的,这头发,这宝石耳坠,这玫红眼睛,还有这腰间的牧鞭——哪怕他穿着不符合作风的朴素皮甲和草绿斗篷。
“山鲁佐德伯爵?!”约克扑通一下滑倒在地,他本以为今夜不会再被吓到了呢。
“啊?不,现在不是伯爵了。”康塞尔·山鲁佐德——或者按照他自己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孔克塞尔把他扶起来说,“你认识我?”
约克赶紧低下头,“不敢不敢不敢……只是曾经见过您……”
在他还是薇拉娜拉小姐的贴身男仆的时候,翁巴曾打过让他的宝贝女儿和山鲁佐德伯爵见面并订婚的主意——哪怕伯爵的出格和疯癫人尽皆知,约克·鲁林就是那时候远远地看见过他,被黄金饰品环绕的伯爵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和此刻一模一样。
伯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约克胡思乱想着,他不是应该……应该,应该受书记官的传召去首都敕科浦黎特受罚,而他拒绝了,所以书记官要求周边包括弥尔翁巴在内的三郡围攻山鲁佐德郡,抓捕,前伯爵……
约克·鲁林终于反应过来了——贼老大,原来是反贼的意思。
孔克塞尔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想起来了?萨特告诉我你是翁巴那来的逃兵,这没什么,敌人的逃兵就是我的盟友——反正你也没处可去了。”
约克小声地说,“山鲁佐德伯,伯爵大人……”
“都说了别叫这个名字了。我现在既不是山鲁佐德也不是伯爵,他们把我除名了,忘了吗?”
“那,怎么称呼……”
“孔克塞尔就好。”
“是,孔克塞尔大人……”
“不是,你,唉,算了。”孔克塞尔叹气,“你逃出来很不容易吧。”
约克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可能永远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但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孔克塞尔在他对面坐下,“约克·鲁林是吧?我想知道,你怎么会进了绝望先锋队。”
约克干笑了几声,这事不论揭开几次对他来说是一样的折磨,“我睡了格罗陶·翁巴的小女儿。结果那傻妞露馅了。”
“哦,原来三个月前和薇拉娜拉在花园里面亲嘴儿亲到衣服脱了一半的那个男仆是你啊。”
“呃!”约克发出一声难堪的响声,“是啊,不然我怎么在这呢。”
“我不觉得你多想念她,所以为什么。”
“真爱。哈哈,开玩笑的。”约克讥讽道,“你觉得这可能吗?她养我就像养条狗,而我呢,如果她真的沉迷在这种感情中,对我不是最好的吗?只要她愿意带着我,迟早有一天我能通过她找到比男仆更好的位置。”
“你比其他吃软饭的人优秀的一点是能把它说的这么光明正大。”孔克塞尔托着下巴评价。
“孔克塞尔大人,您就非要挖苦我吗?”
“为什么非要是她呢。我不是说你的择偶或者说目标选择问题。我是说,为什么你非要去追求那个前程呢。如果你老老实实做个男仆,绝不会沦落至此。”孔克塞尔淡淡地问。
约克攥拳,他掌心的肉才刚长出来,又被指尖戳伤,“老老实实?你觉得我是自己想当个男仆吗?这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就是我这样的人靠诚实就能改变命运。”
“我不怀疑你的生活经验。”孔克塞尔说,“但我有个问题——你恨她吗?”
“她做了她觉得最有情有义的决定,只是远不够让我活下来罢了。”约克耸肩,“就像所有无忧无虑同时又无知高傲的贵族小姐。事到如今我对她实在是没什么想法了。”
“那么,可以说,你所恨的另有其人?”
“当然了!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翁巴那头该死的猪!”
孔克塞尔微笑,蜡烛的暖光将他那暗玫红色的眼睛衬的如红碧玺般深沉,也如这宝石般诱人,“不,你说的不对,但这不重要。”
他开口道,“约克·鲁林,你想要砍下格罗陶·弥尔·翁巴的头吗?”
为什么我不想死呢,我这无用又卑微的生命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的一生这么恶心又悲惨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想回忆,可即使如此我也不想放弃生命。为什么呢——约克在监狱里曾这么想过。
不可言说的情绪,如地震般摧毁了他心中的壁垒,露出其中血淋淋而不甘心结局的那个灵魂,是什么情绪呢?在他逃出营地前,他的思想像是被烈火吞噬,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明了,并一齐尖叫着,是的,复仇!
是仇恨让他不肯安眠,仇恨让他活着,并且要活得远比仇人更久,“是的,我想!他必须付出代价,我要亲手砍下他的头!”
约克站起来,坚决地高声回答,“我要报仇!”
孔克塞尔,这个曾被众人议论,被贬为恶魔附身的疯子、反贼、前伯爵,终于放声大笑起来,向他伸手,“哈!我受够了坐以待毙,是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怒火了!”
约克轻喘着,紧紧回握他的手,像抓住了人生最后一次机会。
孔克塞尔拉着他走出帐篷,清晨的冷气冻的约克一个哆嗦,狂热也渐渐冷却,他被迷昏了的头脑清醒了一半——等等,一个被三郡围攻,众叛亲离的前伯爵,和这支连军队都算不上的队伍,以及明天就要开始的进攻。
他是不是被骗了?这绝无可能胜利啊!
“萨特,过来,我们得和约克确认最后的计划。约克,这是法拉文锡·萨特·山鲁佐德——我最重要的搭档。你所知道的关于军营的一切都要告诉他,知道了吗。”
约克僵硬地看着那个黑白杂色头发的萨特向他走来。
“我会一字不落地记下来。”萨特面无表情地说。
约克·鲁林,时至今日依然能回忆起那一天的场景,在从他这问了军营布置和各队伍配置之后,孔克塞尔和萨特便拿出了他们的计划书——原来这场偷袭是早有策划,他给出的信息补全了最后一块拼图。
你知道这种靠死亡的恐惧聚集起来的军队,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孔克塞尔这么说,群龙无首——以及除了打仗以外的生路。
约克听着他的话,喉咙上下动了动,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的一切。
和孔克塞尔同行的人肤色发色各异,大多面容年轻,所有人都带着一枚银色戒指造型的魔导,身着皮甲和涂着泥土树液的草绿披风,散入林子宛若一群迅捷的飞鸟,一下就消失在视野里。
孔克塞尔拉起斗篷的帽子戴上,遮住他过于显眼的耳坠魔导,随着那些绿鸟一起消失。只剩下萨特背着一个包裹来到他旁边。
“跟我来,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你的魔导呢?”
“没有,不过那些孩子的魔导都是我做的。”萨特伸手,他的手指上空无一物,“如果你想要,回头我给你打一个。”
这诱惑太大了,约克脑子一热就点头了。
他们沿着一条新开辟出来的小路,一路向上,高大的树木逐渐变少,视野逐渐开阔起来,直到一处足有20多米的陡峭断崖阻拦在面前。
“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来帮忙,对你应该不成问题吧。”萨特把包裹打开,拉出一捆长长的绳索和一副露指手套,“侞兰人的攀爪可不能只用来扎自己的手掌。”
“你就不怕我跑了吗?”约克踢掉自己的鞋子,接过绳子在自己腰背上绕了几圈戴上手套,挑眉笑道,“这对我可算不上什么。侞兰人学会了爬就学会了攀岩——倒是你,记得跟紧了。”
当接触到岩壁的时候,那尖尖的指爪就化身成最有力的楔子——当然侞兰人的脚上也有类似的趾爪——嵌入看似毫无缝隙的岩壁,约克娴熟地移动,像一只岩羊般向上攀,还能为身下的萨特寻找更好的落脚点。
萨特比想像的更有毅力,如果他坚持不住乱动,约克也许会费更大的功夫才能把他拽上去。但事实上这场攀登很快就抵达了终点。约克鲁林向四周看,他的身后是山鲁佐德郡,身前不远处则可以瞧见弥尔翁巴军团的营地。
孔克塞尔和他那群人倒是一点不见踪影。
萨特从包裹中继续拿出来一张叠着的纸和一大罐看起来亮闪闪的胶质液体。
“你知道什么所有的魔法该如何使用吗?不是靠魔导,而是魔阵——每个郡的防护罩就是这样形成的。”他铺开纸,上面绘制着一个巨大繁琐的阵图。
“同样为了防止这次行动不按照孔克塞尔的计划进行,我需要布置另一个魔阵。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地方我们上不去——当然了,艾克蒙也是侞兰人,可他太小了,没法带着我上来。”
——那个砖红色头发的男孩还和约克套过近乎,约克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满16岁。
萨特把罐子往他手里塞,打断了他的思考,“这是我调制的,用来保证魔力流通的凝胶,我开始画的时候,你就沿着痕迹均匀的倒上去,不要洒出来。”
“我从没有干过这种事……”没有一个男仆有资格去接触魔法,约克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没关系,我来教你啊。”萨特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是个很好的老师。”
约克平时第一次参与到魔阵绘制当中,这种事情离他极度遥远,魔法和他共存在同一个世界,却从没有机会来到他身边,直到今天。
他这种从奴隶中提拔出来的男仆,按照法律规定不能被传授任何魔法知识,约克小时候只能偷偷在半夜溜进那个书籍众多却落灰的藏书室,靠着昏暗的烛光去学习他被禁止接触的一切。
他无比渴求改变自己的身份,只是为了去了解去融入这个世界的规则,但规则却将他这样的人拒之门外,又以此为由将他们踩在脚下。
——直到现在,萨特说,“我来教你。”
我绝对不走了,约克想。
【清历寂月七日
天哪,我还是忘不了昨天发生的一切。那片火海居然只是孔克塞尔大人一个人做出来的?我站在山崖的位置都能看见那火柱升起,还有他那经过了放大的声音:
“你们的首领已经死了!停止反抗放下武器!小心下一个就是你!”
我原本以为他会说什么,“投降不杀”之类的话呢。但萨特告诉我,他们和我一样根本不希望打架,一旦阻碍他们逃跑的人死了,队伍立刻就四散而逃了。孔克塞尔就这样带着不过二十多人,冲散了不知道多少个营地。他的目标明确,只有发号施令的人才会被袭击,加上声势浩大,不一会这几万人的营地就乱成了一锅粥。而瓮巴引以为傲的精锐法师部队,居然连水花都翻不起,只是一个照面,火柱就如巨龙似的把他们都吞掉了。我差点站不稳,萨特却在那带着一副骄傲的笑容说:“我的搭档厉害吧。”
“那是禁术吗?”我问他。
“不,那是魔鞭的威力。而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驯服魔鞭的人。”
“那个暴君之证,魔鞭'叱喝'?”
“是,不过他改了名字,触底必反,现在它叫'触反'。”
我只是听说过这个神秘宝物的传说,魔鞭不仅只有真正的暴君可以掌握,还会腐蚀人心,让使用者变得更加残暴,失去人性。但孔克塞尔并没有,要是如他所说是因为魔鞭已经被驯服,天哪,这个疯子要么意志坚定到常人远不及,要么就是比魔鞭更掌握恐惧的力量。
对于孔克塞尔,也许他在两者中都是佼佼者。
我猜我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不仅不会死,还能有机会亲手干掉我的仇人,我可以改变我的命运——所有我这样的人的命运。我要把那些压在我们头上的啃食我们血肉的贵族寄生虫都杀光,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天哪,我可以改变世界,我甚至会青史留名,以后所有人都会记住我约克·鲁林。
我活着,而且远超预期。我的未来,将会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再达到的高度!】
约克·鲁林合上那小小的日记本。孔克塞尔站在外面,一天的战斗甚至没有留下除了擦伤以外的痕迹。
“欢迎你加入我们,约克·鲁林。”
是因为他啊,孔克塞尔。约克心想,我已经找到了荣耀所归之处,一切将向他俯首!
在十年后,人们提起约克·鲁林,说的就是那个革命军的“红狼”上将,一个没有任何魔力天赋可以凭借,却从未打出过败仗的天才,一个对敌人残酷无情的战争机器。
——一个再也不会有人能达到的高度。
————end————
作者:【十一招】松清显
关键词:不破不立
评论:随意
*当成原创或者同人来看都可以;部分内容修改自之前的一篇作业。
或许我必须亲手弄脏我的全息投影才能理解其由来:有一天,古明地恋握着宇佐见莲的手,靠在他肩头这么跟他说道。然后他就凑上前去想跟莲亲热,被一巴掌挡了回去,理由是今天晚上周围人已经全被你嚯嚯过一圈了。就是在这种时候恋总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哥哥古明地觉,他们两人的父亲,雨水的虐待狂和月亮的虐待狂。地灵殿里街道纵横交错,看不到尽头,包裹着一座又一座房子,那都是古明地家的人孜孜不倦努力的结果,但古明地觉在那年春天之前就搬出去了,淡蓝的天色从此暗淡下来,变成一整座黑黢黢的城堡,遮盖着剥落的油漆和开裂的墙皮;但成千上万的窗户仍然亮着,像无数只橙色的眼睛。在靠近地面的其中一只眼睛后面有古明地恋的房间,几条蔷薇藤蔓还执着地趴在外墙上,日复一日蒙上没事可做的尘埃。
他上网跟魔理沙抱怨的时候,魔理沙说你不是有一手,叫什么来着,靠心理暗示在别人的潜意识里搞出全息投影的本事吗,去给喜欢新鲜玩意的年轻人表演岂不是大有可为。考虑到魔理沙在外界的虚拟偶像事业蒸蒸日上,恋觉得他的意见颇有参考价值,就在自己家门口挂了块牌子,给每个路过的人施加轻度心理暗示,吸引他们来光顾生意,这下发传单的功夫都省了。宇佐见莲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找上门的:他穿着一套不伦不类的休闲西装(那件披肩尤其意味不明),永远有十个乃至九个计划举办的派对,为此可以同时打三份工。但是谁会和钱以及乐子过不去呢,于是在莲的派对上鬼混顺便给人表演就成了恋的一份长期工作。
他并不理解人为什么会如此热衷于狂欢,无论是酒精、自拍、荷尔蒙、还是更危险的东西。更让他惊异的是以前认识的人都被这个世界所俘获:在第二个派对上他碰见了阿燐和阿空,那两个以前跟在古明地觉屁股后面唯命是从的家伙,现在成了人气DJ,阿空负责打碟,阿燐负责给他的DJ台点火——字面意义上的,消防隐患显而易见但火光缠绕的DJ台真的很酷,而且阿燐也没搞砸过,所以这对二人组还是很受欢迎。说是这么说,一踏进会场古明地恋就能迅速拟态成派对享受者的样子,按照他们的狂欢范式行动、表演,所以这钱赚的还是很顺利。恋只有一个原则:不用这能力去投影真人形象,但也没人要求他这么做。第四还是第五回的时候,他多花了点功夫准备了一场大点儿的表演,表现了一个无力处理导致污秽信息一个劲溢出的月都,月色流淌成朦胧的波光,五花八门的形体在全场观众头顶上漂游,最后被一件从天而降的巫女服一棍子打爆,赢得了全场掌声,到后来他都不知道在用力亲吻自己脸颊的是第几个人,以前在自己家里都没有谁对他这么热情。
古明地觉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总摆出一副家长派头,把自己搞得像个不可名状的混合物。偏偏他还会读心,你上哪说理去。古明地家的黑暗很平等,它对每个人提出一样的要求:去买房子,出租它们,抬高租金,买更多的房子,再出租它们,地灵殿越大越好,地灵殿能爆出来的金币越多越好,他们的父亲就是这一规则的忠实执行者。很小的时候兄弟俩玩大富翁游戏,父亲总站在墙角里一声不吭地看着,直到其中一个人破产出局。他会要求出局的那个把手伸出来,然后让赢家掷骰子,掷出来多少就打多少下。恋只记得这个规则,至于被打到底是什么感觉已经不大清楚了,因为从某个时候开始就一直是恋赢。他并不是不关心觉,也不是怕痛,甚至他知道他们只是在一步一步走进父亲的陷阱,但输的感觉越遥远就越惊悚可怖,最后变得和死同等可怕,而掷骰子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游戏DLC。所以他发现拨弄潜意识比这好玩得多,地灵殿里的规则是强加给他的,全息投影里的规则是他给自己创造再小心翼翼地挑战的,就好像那个笑话:不要让别人毁了你的人生,成为作者然后自己毁了自己的人生吧。
至于他们父亲的死,恋倒是一点都不奇怪,他知道自己脑子不正常,这就是从他们父亲那里遗传来的。他对自己脑子里分泌的某种神经递质过敏,所以那块地方平时都是关上的,就像一只闭上的眼睛。没准他的爱好也和这有关,但他没有证据。总之,这只眼睛不能睁开,但凡眨一下,他就能被自己的脑子逼疯。觉扒开了他们父亲的眼睛,这对觉来说一点也不难。你要是会读心,你也会有办法骗别人睁开自己的眼睛。觉果然很聪明,他比我先找到了解开爸爸诅咒的方法。
宇佐见莲用力摇晃了恋两下,试图把他从派对拟态模式摇醒:我想求你帮我办件事。十八岁之后,莲不再热衷于向每一个人询问为什么他总在睡着,但人们还是那么看他,而他开始学会生活在睡眠之中。他住在一个疗养院的房间里,衣食无忧,有人把一日三餐准时送来,同时装作漫不经心打扫房间的样子搜刮走所有不该出现的东西,一开始是纸牌,后来是国际象棋,最后是书和纸笔。但他其实也用不上那些,从十岁起他就开始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金色头发的西洋人,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像一张让人眼花的画片,那人告诉他他叫拉夫卡迪奥·赫恩,这就是莲第一个关于赫恩的梦。在那以后,几乎每一天他都会在梦中见到赫恩,而赫恩见他的目的是让他代写各种信件:贺卡、悼词、情书、绝望的家书。或许其他人是在成长过程中慢慢学到这个世界是怎样运转的,但莲没有,他对这一切的了解都来自赫恩的描述。赫恩告诉他有些人在互相祝贺,有些人离家远行,有些人和自己的父母出了问题,有些人在想方设法申领救济金,他们都需要莲帮忙来写这封信。今天他扮演被偷了东西想要申诉的人,明天他扮演寄宿学校里无聊的学生。梦境逐渐开始扩张,睁着眼睛的每一刻他都能见到拉夫卡迪奥·赫恩,他无处不在,在油墨气味里,在茶杯的倒影里,在午后一点令人昏昏欲睡的空气中,无时或缺。
莲为他着了魔——莲不能拒绝,不能停下书写,最后不愿停下来。在莲不经意间混乱倒错的时空已经开始压榨他,无形的手压住他的脑袋,试图把措辞搅碎然后压出来,眩晕感凝结在感知神经的每一寸成为自太阳穴弥漫开的偏头痛。最后的最后一切都淡去了,只剩下意识在出窍。但莲却越来越擅长梦里的这份工作,赫恩需要他修改的地方越来越少,他甚至不再需要不断向赫恩提问,赫恩刚描述完他就猜到了对方的处境,猜到该用什么样的语调。
有些时候莲想,赫恩会不会想要我给他写封信呢?但我又能向别人说点什么呢。他有记忆的唯一一次出门还是在疗养院组织集体出游的时候,他们被安排去参观一座几乎没什么香火的神社。他跟在队尾百无聊赖地走着,把帽子扣到最低,常年不见阳光的生活已经让他开始恐惧光线。队伍停下来的那一刻他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那座神社,肉眼可见的破败,没什么人打理,台阶前的落叶也堆了厚厚一层,成片的野花却向阳而生。同行的只有寥寥几个人走进去。一种兔死狐悲般的心情突然侵占了莲:他知道神社是宗教场所,是人们投射信仰的地方,知道为此人们会做很多事,可他似乎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赫恩告诉过他,曾经有个作家写过一种拧发条鸟,它吱吱吱的叫声神似发条的转动声,它每天都飞到主角家附近的树上,拧动天地的发条。或许在莲生活的这个现实里,写信就是唯一的发条,而赫恩就是全部的他者,除此以外我一无所有。——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必须在现实中找到赫恩。产生这个念头的那一刻,他就来到了幻想乡。
然后你就跑到地灵殿来靠到处办派对来找人了,那很现实了。恋打了个哈欠,忽略了在那辩解说他也没有别的办法的莲,干了一晚上动脑子的工作又到处跟人进行亲密接触,他已经很困了。没错,你是对的,我们必须亲手弄脏虚构的世界、打碎我们的过去才能拥有新的生活。但是用投影展示现实这种事情我只干一次,而且我给你看到的说到底还是幻想乡的现实,即使这样你也满足了吗?
没错。
好吧。古明地恋把自己的手搭在莲的手上,潜意识逐渐成形,被投射到他们眼底。无论是买房子,出租它们,抬高租金,买更多的房子,再出租它们,还是接连不断地写信,作为梦想来说,都未免太无聊了一点。对古明地恋来说这一切正如流沙从掌心滑下,终于再也看不清了。随后一个投影在他掌心缓缓出现,那是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球,反射着来自每一个角度的光亮。莲会在里面看到一个金色头发的西洋女孩——真正的玛艾露贝莉·赫恩——她和同样是女孩的宇佐见莲子会在大学社团里认识,一起去冒险,得到一手的悲伤和欢愉。宇佐见莲,或者宇佐见莲子可以绝情,可以不爱她,但不会和房间里停滞的空气一样不在乎她,永远不会。即使宇佐见莲只有无穷无尽的故纸堆和拉夫卡迪奥·赫恩,那唯一一个鲜活的人,他也该满足了。因此,在那之后,莲终于可以亲口拒绝赫恩,就好像那个笑话:不要让别人毁了你的人生,成为作者然后自己毁了自己的人生吧。所以古明地恋才这么喜欢全息投影:学会了创造,知道了这种扎根于物质世界又亵渎着物质世界的东西,知道了世界之外还有世界,知道了想象可以随自己心意揉捏,知道了那种独一无二的超越感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枯燥的地底。
作者:【十二招】洛瑶
本期关键词:【不破不立 胶囊 肿胀 休息日】
备注:送给朋友的梦女原女向,但还没想好结尾,先发了活着再说。
mode:无声
平心而论。如果你在巴别塔工作,并且同时是巴别塔的收容单元,那你就别想得到哪怕半天的休息日。
为什么相亲市场不太待见警察和医护职业,尽管那称得上是最为待见的铁饭碗——尼普特现在也明白这件事的原因了。毕竟自从交上现在的女朋友后,他也陷入与那些服务行业人员交往的姑娘小伙们如出一辙的苦恼中。尤菈诺丝是巴别塔的成员,这已经在忙碌和危险等级中加上一笔了。而且更糟的——不只是巴别塔的成员。她做内线,干外勤,还携带着异种力量cos收容单元。每天进行大量身体检测以至于基本住在工作地点。每一个寻常的日常活动都必须和组织汇报,做足全套检查才被允许放出一到两个小时。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社畜,这是社畜兼收容对象,next level。
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会不会在准备好的约会时间前一小时歉意地发来消息,说是临时任务/突发检测/身体抱恙/总之就是有事。又或者是说好一起吃晚饭,坐下还没有二十分钟,甚至菜都没端上来之时接到巴别塔的电话,电话内容无外乎上一句那几种,紧接着急匆匆地和尼普特约定不知会不会此时场景重现再重现的下一次见面。
巴别塔果真是血汗工厂!仅仅只是重要联络人而非正式员工的尼普特在心里说出牙痒痒的话。
倒也不是所有巴别塔员工都像诺丝这么忙。诺丝受到全面严格监管毕竟是有充分理由的,为巴别塔工作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尼普特知道,即使他再不喜欢这个不把人命当命的组织,对于诺丝的情况,他们有最好也最有效的诊疗和控制手段。
诺丝是从死亡线上走过来的人,她原本并不期待进入一段亲密关系当中,但在遇到尼普特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去解决所有问题之前,她对他说,如果自己能活下去的话,她希望尼普特能陪在她身边。
她回来了,所以尼普特决定遵守这个诺言。巴别塔也好,危险的体质也好,他喜欢尤菈诺丝,愿意陪着她走下去,所以这一切都并不重要。
但作为男女朋友的相处总是被各种突发事件打断很重要,重要到令人恼火。
比如,现在。
解决事件,带诺丝离开的一周年纪念日,具有浪漫细胞擅长仪式感的魔术师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这一年里诺丝有大半时间都在另一个国家出外勤,实在抽不出空和他一同度过让尼普特不禁感到生活的苦味(虽然他自己也一直有各种打算,但显然不如诺丝忙碌)。如今她终于完成任务回国了,打听到纪念日当天是久违的休息日,诺丝有约两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尼普特当即预约诺丝之前看重许久的餐厅,精确时间到分秒,然后,他打电话约诺丝:晚上要不要来一起吃个饭?就当是纪念活着一周年。
刚结束一场任务,即便是巴别塔也不会对员工苛刻到那种程度。诺丝也很重视这个日子,她说我一直很想来这个地方吃饭,这次一定要不被打扰地实现愿望。
你以为这些就够了吗?nono,专业的魔术师从不会按部就班,他需要带来的是惊喜之下为更美丽的惊喜。我还准备了一份礼物。尼普特用一种“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的语气说,希望你会喜欢。、
礼物是什么?尼普特想了很多。既要符合情侣的身份,又要贴合纪念日的意义。最终,尼普特去定制了一条项链,选用与蓝宝石颜色接近的坦桑石,打造成较为圆润的心状,周围镶嵌星星点点的碎钻——没错,他定制了一条cos海洋之心的项链。
海洋之心与诺丝有着不小的渊源,也是那次事件的引子。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没有名为“海洋之心”的宝石,不过是另一股较为温和的能量。所以尼普特准备在现实中将其复现出来,作为彼此最深重的纪念。
因此,还有一个比海洋之心更为贴合的名字——尼普特准备叫它,“玫瑰之心”。
尤菈诺丝是一朵名副其实的玫瑰。柔弱疏离的外表下,她装载着一颗用爱构筑的心脏。他接近她,了解她,才让他看见这朵玫瑰的坚定与善良。尼普特相信,是这份坚定的信念和对爱的渴望,让她与他相遇,得以存活至今。
尼普特将“玫瑰之心”放进口袋,紧张地期待着与尤菈诺丝的见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