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35【销毁过去】一次未完成的审讯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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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vol.235【销毁过去】   </p><p>作者:【十一招】星云   </p><p>免责声明:求知   </p><p> (我铲完啦哈哈哈)  </p><p>冷饭新炒,删减增补一下就变成新文了。   </p><p>是家oc的中世纪海盗if,纯男同。   </p><p>存在血腥暴力,种族歧视,性别歧视,性向歧视,擦边,地狱笑话,屎尿屁形容,生殖器脏话等等可能令人不适的元素。请谨慎观看。   </p><p>文中人物三观不代表本人三观。   </p><p>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混杂的半口述体。   </p><p>并不是真正的审讯,只是船长在讲恋爱小故事。船长是非典型有文化的海盗。   </p><p>如果可以接受,那么。   </p><p>   </p><p>——正文——   </p><p>那是个幸运的早晨,我们遇到了一艘捕鲸船。老兄,那种体量的巨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见的,他们的踪迹比海军可难预测多了,况且,可以搏杀抹香鲸的一群真正的硬汉和扛得住那些鲸鱼冲击的大船,寻常的小海盗甚至只能绕着它们走。再说时机也很巧妙,新出发的捕鲸船里面没有一滴油只有摩拳擦掌的一群疯子船员,而漂了两年的船也有可能颗粒无收不值一抢甚至可怜到需要倒贴……我得说有些船是真的倒霉啊,被撞出个窟窿来,连海盗都不敢上去——生怕那一两人的重量就把那破船压沉咯,所以我们这行也不好干吧?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我在大海中,身边全是水,却……  </p><p>    </p><p>“你这该死的猪猡有完没完!”审讯官一拍桌子,震得边上的水杯一个跳动,摔在了地上,“重点呢?欧内斯特·伍德你不会还觉得自己仍是个嚣张的海盗船长吧。看在上帝的份上,少扯这些没用的废话。”  </p><p>“我不信上帝。”海盗船长穿着破烂的囚衣,手上脚上锁满了镣铐,之前几次受审的伤痕还没愈合。狭小的审讯室里,连铁窗缝隙中投下的阳光都显得苍白无力,一个放刑具的铁柜,一张破桌子,一盏煤油灯和三张椅子,就是这里全部的配置,也许唯一亮色的事物就是海盗那枫色的红发了。但是他并没有任何身为阶下囚的畏惧,只是遗憾地瞟了眼水杯,“喂,不是你们要我事无巨细的吗?讲那么多话,我的嗓子也要冒烟了,没水怎……嗯唔……”  </p><p>审讯官站起来朝他腹部来了一拳,揪着他的头发迫使欧内斯特和自己对视,“继续编呀,你还想再体会一遍昨天的那些对吗?”  </p><p>海盗吞下呻吟,他这点莫名其妙的自尊在审讯官看来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但是一名海军怎么会放过教训海盗的机会呢?这么想着,他又举起拳头。  </p><p>海盗原本还瞪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另一位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怪声哀叫起来,“老爷!阁下!你看看他是怎么对待投降的俘虏的。”  </p><p>“肖恩上校。”审讯官咬牙道,“这该死的海盗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您也是经历过的,他们根本就……”  </p><p>“停。”被叫做肖恩上校的黑发男子抬起左手,他的右手被夹板固定着,脸上贴着不少纱布,胸颈上缠着绷带,左耳上还有一个刚结痂的豁口。据审讯官所知,上校被这位海盗折磨了近三个月才配合着皇家海军的围剿死里逃生,毋庸置疑他应该最恨海盗了。  </p><p>“请称呼我为上校。”他的英语有些口音,倒是和这张贴着纱布的异域脸庞对应上了,“至于你,伍德,把腿放下,如果你不想它断在这的话。”  </p><p>“我都要死了还在乎一双腿不成。”海盗笑嘻嘻地回答。  </p><p>“你想要在上刑场的时候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过去?也行。”上校不紧不慢地说。  </p><p>海盗抿嘴,愤愤不平地放下腿,板正地坐着,“听您的,您最大,上——校——”  </p><p>“你他妈的把态度放端正点。”审讯官立刻训斥道。  </p><p>上校姗姗来迟地制止他,“士兵?回来坐好。”  </p><p>“是,上校。”审讯官回到座位上。  </p><p>“说你想说的,全部。”上校继续用他那异国腔调说,“想讲多久就多久,但是假如你这灵巧的舌头再吐不出一个字,而我还没有听见我想知道的——伍德船长,那可不是小事咯?”  </p><p>“遵命,上校。”欧内斯特露出一个阴沉的假笑。  </p><p>     </p><p>我说到哪啦?哦对,幸运早晨。总之,那是一艘破损严重,一看就是被鲸鱼摧残过的泥足巨人。本着捡漏的心态,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所有船员——然后,开始搜刮战利品了我才为什么这么容易。该死的这船就是我前面说的那种倒霉蛋!捕鲸船没有油?一滴都没有!该死的亏本生意。但我还是认为这是个幸运早晨,因为我未来的大副——你们不就是想找他嘛——那时还是个半大的男孩呢,就在这艘船上。唉,他当时还没有一条鱼叉高——十多年啊,时间过的真快。  </p><p>    </p><p>审讯官又想打断他,但海盗十分擅长察言观色,立刻闭嘴挺腰坐好,无辜地望着上校。直到黑发长官对着审讯官摇了摇头,才不无得意地继续讲述。  </p><p>    </p><p>我是被属下的惊叫唤进船舱的,那场面可恐怖了。杰克——水手,后来醉酒落海死了——捂着流血的手臂在惨叫,而大副——老的那个——正死死按着一个瘦削的黑发男孩。一柄沾着血的标枪被扔在一旁,尾端还缠着半截绳索,想必这作案工具是他刚从小艇上割来的。显然他不是欧洲血统,更像是东方人,黑发黄肤,听得懂英语却说不出两个词,一开始他在用不知道哪的母语叫骂,后面则换成了磕磕绊绊的西班牙脏话。即使我们只是一知半解,也因他那一连串恶毒的谩骂而皱眉。  </p><p>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想要那把标枪,杰克的伤是个意外。但在当时,我只觉得这他妈是从哪个地狱爬出来的黄皮小恶魔。真不愧是那群捕鲸的疯子养大的,两个海盗都险些压不住他的反抗。你说,一个这么点大的孩子是怎么敢拿起比自己身子还长的标枪攻击一个亡命海盗的?我只看了看他的眼睛,那火焰,我太熟悉了,当即我就意识到,这小子将来一定大有前途。结果你猜他长大后是怎么回答的?  </p><p>“伍德船长,您难道不知道我光明的前途早就被你堵死了吗?”  </p><p>你听听!这该死的小没良心的白眼狼,忘恩负义!谁教他的。  </p><p>    </p><p>海盗向两人夸张地摊手,铁链被扯的叮当作响。  </p><p>审讯官只是翻白眼,而上校倒是冷冷地回答,“你吧,我猜。毕竟有这么个坏榜样,很难不有样学样。”  </p><p>“说得好,上校。”海盗嗤笑一声。  </p><p>    </p><p>正相反,上校,我可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那船上的人和物资,我可是一动没动——哈,即使我不拿,他们活着漂回港口的概率都是未知数。我只带走了他——那个孩子。  </p><p>我告诉船员们,这孩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一员了。然后不顾他的抓挠蹬踢(因为他骂的太脏,所以我把他嘴封上了),把他拎了回去,还没忘了他的宝贝标枪。老实说那标枪至今也十几个年头了吧?他可还没丢呢,谁说要他换都会挨揍。你看我对他多好!结果?这不领情的臭小子,第二天晚上——是的!只过了他妈的一天不到!他就差点偷了我们的救生艇逃跑了(那晚夜巡的蠢猪后来被我丢去喂鱼了)。我的老大副一手提着五花大绑的他,一手拎着他的标枪,表情仿佛在说:你这大疯子真是捡了个小疯子回来。  </p><p>我让老大副给他松绑,立刻就爬起来站得笔挺。我把玩着他的标枪,对他说,“你,这么想上路?”  </p><p>“对。”他梗着脖子回答。  </p><p>“那好啊——”我的火气上来了,这狗崽子,不教他谁是老大的话,只怕是会在半夜被他割开喉咙,“我送你一程。”  </p><p>说着我站起来,一脚把他踹倒,又单手掐住他的喉咙,轻松地把他举起来抵在墙面上。完全无视了那对我来说轻飘飘的反抗。他那么小一个——现在也不重,若非我能感觉到那脆弱却不停鼓动的脉搏,我真会认为手下不过是个布娃娃。他双脚离地,无所依靠,窒息接踵而来,他甚至挤不出一丝声音,如果我再用力,甚至可以拧断这男孩的颈椎。他肯定没有体会过这个——挨打对一个孩子来说也许是家常便饭,但是濒死,这痛苦和绝望却不是他这个年纪该体会的。他怕了,挣扎慢慢减弱,脸也涨的通红,翻起了白眼。我估算着时间,卡在他昏厥的前一秒松开手。他一下儿摔倒在地,嘶哑地喘息,半天爬不起来。  </p><p>“现在呢?”我平静地问——这是真的,我向来擅长调节情绪,而且我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这已经足够了。要知道他还能活着还得归功于我松手及时呢。  </p><p>当然看在他差点昏迷的份上,我给了他一点缓冲时间——那比我想象的短,他恢复的速度不可思议。很快他就开始咕哝着一些声音了。  </p><p>“大点声?”  </p><p>终于他用受伤的喉咙朝我嘶吼,“你!该死!恶魔!来啊,杀了我!”  </p><p>“拒绝。”我回答,“小鬼,我可没想要你去死。你明知道我可以很轻松地做到这件事。你是我的战利品,你是死是活都得由我决定——所以现在,如果我说'回到你该待的位置,别再妄图逃跑。'你应该怎么回答?”  </p><p>“……是,船长。”他低头了。  </p><p>我假装自己没看见他掉眼泪了,噢这可算不上什么,以后有的他哭呢。即使现在他私底下也是个哭鼻虫。眼泪说明不了什么,他暂时屈服了,却没有臣服,我只不过吓住了他一时,但是没关系,我有大把的时间给他树立一个全新的态度。  </p><p>“很好。”我说,“鉴于这次逃跑行为,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信用,从今天你睡在我边上那个隔间,至于这把鱼叉(“是标枪,船长。”),少废话,由我保管。明白了吗?”  </p><p>他只能答应,而由我来盯着,他再也不可能找到偷溜的机会。  </p><p>    </p><p>“虐打一个儿童,你的恶心和残忍居然还能再进一步。”审讯官忍不住谴责道。  </p><p>“你居然还同情起海盗了?”欧内斯特乐不可支地笑起来,“老弟,那已经是整十四年前了!”  </p><p>审讯官还想说话,却被上校抬手制止,“士兵,不要掺杂私情。那小孩早就成了通缉名单上的罪犯,不要同情罪有应得之人。”  </p><p>“真是理智啊,长官,我还以为你也要义责我一下呢。”海盗恬不知耻道。  </p><p>“你的意思是说完了?”上校的微笑无懈可击。  </p><p>“没有!没呢……急什么。”  </p><p>    </p><p>小孩这种东西,长的很快我是知道的,但是当他真的开始窜个子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几乎每一周他得拔高那么几厘米,相应地,他的脾气也不断膨胀,时不时和就别人起争执。这孩子又倔,总免不了一顿好打。可除了我,别人用这招只是收效甚微——他是个学习天才,每次被打倒之后站起来他都会变得更加难缠。除了我还能凭借年岁和经验碾压,在对上一些瘦弱的成年人时他已经不落下风,甚至面对强敌也能改变策略,灵活地躲闪。  </p><p>就是这个时候,在清洗甲板之余,他开始学习那些水手的知识——之前的我不让他去接触那些关键,免得这小恶魔哪天想不开把我们的桅绳割半截让大家一起在风暴潮中玩完,但是这些谁都该会的玩意,我没有制止的必要。随着这小小的宽限,他像填鸭一样不知疲倦地往肚里塞着知识。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不再像对要大卸八块的仇人一样瞪着我,也不再动不动就喷出一连串诅咒——我一直在教他拼读识字。别不信啊,我当然识字,我又不是一般海盗。那时他已经可以和别人勉强交流了。他学外语学的很快,我第一个教给他的是我的名字,5分钟后他就开始没大没小地对我喊“欧内斯特!欧内斯特·伍德!”,真是没礼貌……扯远了。总之他开始接触那些水手的活计:收帆升帆,辨别航向,测定航速,如何在荡索上保持平衡等等……这小鬼待了几年捕鲸船只学会了怎么做饭和端盘子?真他妈浪费。不过好消息,我们的关系缓和了,他看向我时的敬重让我意识到在不知名的时刻他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p><p>尽管这还不够,不反对并不代表忠心,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p><p>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似乎理解不了那么深,他深谙顺杆爬的技巧,几乎是我决定好好对他的第二天,他就和我提出要分房间睡,那意思就是,要脱离我的监控。  </p><p>我思考了片刻便同意了他,正好和这个年纪的男孩住在一块也不是什么明智选择。就这样,他搬进了一个因上一任主人死亡而空出的狭小房间,设施极其简陋,但总好过甲板下的大通铺和抬不起头的隔间。他最珍惜的就是那张破烂的桌子,所以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p><p>他脱离了监视,并不代表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我走到哪他跟到哪,观察我的一言一行和其他船上骨干的工作,时不时向我询问他能否尝试某个装置。我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奇心。  </p><p>但是我没想把他送入战场,起码也得等他比自己的标枪高了再谈这事。难道我会让他去送死吗?  </p><p>可惜计划远不如变化来的快,我也没想到他被我真正承认的契机来的如此之迅速。  </p><p>那是一次和同行的竞争,随后演变成拼杀。我当时心无旁骛——三四个人不要脸地围攻我。好吧,当时是挺危急的,我想死神都已经驻足观望了。我没看管他,甚至没想到他,也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摸着溜出来的。那时我在和两个人刀抵着刀角力,而另一个家伙则抓住机会举刀向我袭来——我以为我只能硬抗。但我却听见了噗呲的一声,枪尖从偷袭者的胸膛里戳出来,倒钩上有血滑落。是他来了,我的男孩。  </p><p>他还不够熟练,也许是用力过猛,也许是因为倒钩,他没法立刻拔出标枪。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手抖得不成样子,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为了救我。有他加入,我总算能从双拳难敌四手的窘境中脱离,从这场斗争中活下来。  </p><p>别急着发表高见,审讯官大人,我还没说完。  </p><p>战斗结束,我们赢得很惨烈。一刻都不能停地,我们收集物资,处理伤口,以及统计死者。他背着那柄还在滴血的标枪四处帮忙,又在论功行赏的时候消失不见缩回了房间。我也是才反应过来:他是怎么闯进船长室撬开锁拿走他的标枪的?  </p><p>那已经不重要了,打那以后他的标枪再没离过手。  </p><p>怎么样,我就说我从没看错过人吧?他从一个恨不得宰了我的小恶魔,最终变成了我的救星。  </p><p>那次激战中史蒂芬,就是老大副,受伤严重,不多时就因为伤口感染而魂归天外。于是大副的职位就这么空了出来,我不记得我当时指派了谁做代理,反正不是他,小家伙还不够经验呢。  </p><p>但这下,他的位置就有点尴尬了:不是打杂小工,做这种事太委屈他;也不是普通水手,他能干多了;更不是随便哪个二副三副什么干部,因为他们没死。他游离于所有人之外,只属于我,而且,即使他救了我,我们俩那在旁人眼里属于不清不楚的关系也没有变得清白。  </p><p>这种微妙的地位对他并不利,并非所有人都服他,也有人干脆就是讨厌臭小鬼。当然他们都听我的,船长威严不可侵犯,但我毕竟有整条船要管。在我没空的时候,他总会遇上挑衅者。这些我只知道个大概,有些事我不方便插手,他总得自己面对,自己立威。  </p><p>就这样,他时不时就会从我视线里消失,不多时又一脸骄傲地出现——往往还带着些磕碰的擦伤和淤青,但无一例外他都赢了。几年后我心血来潮问他当时有多少人找过他麻烦。他掰了下手指,回答说如果不算平时偷懒被教训的那些,全船三分之二的人都被他打趴下过。  </p><p>妈的,我原先还觉得他内向?!  </p><p>一切都在正常发展,这是他上贼船的第五年,第六年开始前,一切都正常。  </p><p>在这之后……命运却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  </p><p>    </p><p>“我还以为你试图以讲一辈子的废话来拖延死刑呢。”审讯官不耐烦道。  </p><p>“对你而言我说什么都是废话。”海盗反唇相讥,“你打算和一个背弃信仰的混账讲道理?希望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不会让你像个没出过修道院的老修女那样一惊一乍。”  </p><p>“操你的,伍德。有点自觉吧,你还能傻笑的时间可不多了。”审讯官轻蔑道。  </p><p>——欧内斯特·伍德早就被列入刽子手的名单了,对付海盗,无需复杂繁琐的审判,下周他将被公开处刑。  </p><p>“说下去吧。”上校还是那副惹人生厌的假笑,“我嘛,很想知道,你是如何亵渎神圣的,伍德,你得明白你的话会决定你死的是否体面。是被链锁绞死挂在港口和条肉一样风干,又或者是干脆掉了脑袋……还有别的,不过我认为你不会想要知道。”  </p><p>他左手撑着脸,冷漠而残忍地笑着,“别在意,反正你已经惹怒了足够多的人了。”  </p><p>海盗扯了下嘴角,并没有继续他的喋喋不休,而是少有地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p><p>“您这么爱听我的自我剖析吗?上校,这是什么见鬼的癖好。”  </p><p>“我只听我需要的。继续吧。”上校回答。  </p><p>    </p><p>好吧,继续,你说的。那天天气不错,我恰好有些空闲,他消失的时间临近午饭。他肯定又被困了,我一边逮着船员询问他在哪一边想,碰巧的话还可以解救他一把。  </p><p>他们在船尾,我过去的时候事态似乎还没有升级,我便打算观望一下他会如何应对。  </p><p>围困他的那群人——容我措辞一下——是那种让我由衷庆幸我们没遇到过美人计的人,不然他们保准不吱一声就投敌。所以我也就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地如此离奇,直到其中一人被激怒。  </p><p>“该死的黄皮小婊子,你怎么敢?别以为你对着我们船长张开腿了就可以压我们一头。”为首的那个揪起他的衣领恼羞成怒地叫着。  </p><p>我的男孩不慌不忙地拍开他的手,啐了一口,假笑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这群狗屎比较,我他妈好上百倍。”  </p><p>啊,我喜欢他这骄傲的劲儿。  </p><p>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就该动手了,算那群蠢猪的脑子没被酒色啃干净,还知道要合作围攻我的男孩,卸掉他的标枪,把他逼入死角。我没动,是因为我不觉得他会陷入困境,要知道他一直擅长一打多。  </p><p>但是我和他都没想到那群家伙的目的并不是揍他一顿泄愤。  </p><p>他被压住肩膀,领头那人一把扯开了他的衬衫,扣子崩落在甲板上,又强硬地分开了他的腿。  </p><p>操,事情大条了,我一瞬间动弹不得。  </p><p>    </p><p>同样动弹不得的还有审讯官,他呆滞地张开嘴,指着海盗半天没说出话来。上校看似没什么变化,但是消失的笑容和被抓皱了的衣袖却显出他的不平静。  </p><p>海盗打量着他们,“你们也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他们想要…侵犯他。”  </p><p>欧内斯特甚至换了个相对温和的词,那该是“强奸”才对。  </p><p>“对,对一个男人?不…对一个男孩干这种事!”审讯官拍案而起,“你们这帮败类!渣滓!淫棍!真是恶心!恶心至极!”  </p><p>“我是!我是败类行了吧。”欧内斯特随口应付着,眼睛却紧盯上校不放,“怎么,你们还想听下去?”  </p><p>上校吸气,吐气,片刻之后那毫无真诚可言的假笑面具又恢复如初,“继续。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p><p>    </p><p>不瞒你说,我也被恶心到了,即使是海盗,这种事也不多见。但是重点并不是那群精虫上脑的蠢货,重点在于——那是我的男孩,我一手养大的孩子,谁给他们的这个胆子,敢如此肖想我的人。我是想要冲出去的,但没来的及。  </p><p>真不是我找借口,而是他自己挣脱了束缚,怒吼着往那人面门上挥出一拳,我好像听见了鼻梁骨折断的声音。  </p><p>他很擅长反击,很擅长,不开玩笑。他第一时间夺回自己的标枪,还不忘给那人一记正踹。接着转身横过标枪挡住另一人的拳头,又借力把两人摔在一块。  </p><p>不多时那三只蠢猪就被他揍翻在地,这还没完。他走向那个还在捂着脸哀嚎的领头,鞋跟在甲板上踏出死神来了的气势。  </p><p>他瞧了眼那人,然后抬脚,往他命根子那猛地一踩。噢——时至今日记忆尤深,那惨叫现在我想起来还有点感同身受。  </p><p>    </p><p>审讯官差点呛出刚喝进去的水。而上校的笑容里面多了一丝玩味和讥讽。海盗耸耸肩继续说下去。  </p><p>    </p><p>“长的这玩意让你用来搞别人屁股?”他使劲碾了下,不间断地骂道,“妈的,狗杂种,以后都别想用了。”又是一脚,“操,真恶心,你们这群脑子扔进马桶都嫌脏的混账,少来揣测我和船长。”  </p><p>直到他提起我,我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尽管有些迟到,我还是走出来,正好他也发泄得差不多了。  </p><p>“午饭时间到咯。”我说,“这群崽子干了什么才绊住了你的脚步?”  </p><p>“他们发癔症了。”他回答,又抛回来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来这的?”  </p><p>“刚来,就看见这一地人了。”我下意识地隐瞒了一部分,其实说实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不知道为何我不想说。也许是顾忌了年轻人的自尊心吧,我这么想。  </p><p>“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走吧。”他背起标枪。  </p><p>地上那三个?没人管他们,反正也不重要。  </p><p>往回走时,我能感觉到他情绪不高。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外加他的衬衣被扯坏了,敞开着露出大块皮肤。常暴露在日光下的头颈和被遮掩的胸膛肤色差距极其明显,却十分和谐。  </p><p>可能是我盯得太明显了,他抬眼看看我,不自在地扯了下衣服遮住一些,“你在看哪呢。”  </p><p>“没什么…你不去换件衣服吗?”我下意识回答。  </p><p>他奇怪地把手搭上门把,又回头奇怪地盯着我。我抬头看去——那是他的房门。我刚刚的问题简直像是废话,不然他要回房间干嘛?  </p><p>他推开门,脱下报废的衣服随手一扔,打开自己的箱子翻出一件差不多的旧衣。我靠在门框上,大脑放空,他小时候的模样和眼前这个已经有了些许成熟线条的青少年交替着晃来晃去,原来这小家伙已经长这么大了。  </p><p>“嗯哼,六年了我总不可能一点没长进啊。”他一边摆弄扣子一边回答,“您现在才这么觉得吗?”  </p><p>看来我说出声了。  </p><p>“船长我能问您吗?”他自顾自说道,“您当时为什么想要把我带上船?我差点杀了你的手下。”  </p><p>“这个嘛,确实,我也反复想过当时我怎么就非要把一个小恶魔带上船。后来我确定了,因为你的天赋,还有你的眼神,让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活下来,而且大有作为。”我回答。  </p><p>他轻声咳了下,又露出羞涩的微笑,耳朵都红了,“就为了这个?就因为这……天哪,船长……您不会觉得海盗是什么有作为的正经行当吧?”  </p><p>“不可以吗?”我站直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站在谁的船上。”  </p><p>“我知道——当然知道。无论如何,船长,我现在的选择都是自愿的。”他止住下笑,整理了一下标枪的位置。他的眼神空了一瞬,接着里面映出我的影子,似是下定决心,他轻吐一口气,捏着拳朝我快步走来。他走到我面前时,我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比我矮多少了。太近了,那一刻我有些慌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终于他张开手钻进我的怀里,给了我一个拥抱。  </p><p>他开始说话,我不知道我感觉到的心跳属于我还是他抑或两人都有。  </p><p>“而且我依然很感谢你。”他闭着眼说。我没回应,我完全吓僵了好嘛!  </p><p>最后,他稍微抬起头,他说话时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有魔法似的让我移不开视线,但一切都比不过他轻声的一个词——“……父亲。”  </p><p>他撒开手,脸红的像大虾。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真情流露,所以很是尴尬地背着手溜出了房间。  </p><p>没过几秒他又打开门,“午饭,船长,还有……你脸红了。”  </p><p>我让他赶紧滚。他妈的,这种时候被点出来也太丢人了。  </p><p>     </p><p>“这不算什么呢。”上校轻柔地说道,“你现在也是,我指,脸红了。”  </p><p>海盗下意识地摸了把脸,随机反应过来,痛骂他真是丝毫不让。  </p><p>审讯官嘲弄地瞧着他,“不继续啦,伍德?”  </p><p>欧内斯特哼了一声,盯着上校不放,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讲起来。  </p><p>     </p><p>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不是他,而是我。他走了好几分钟,我还呆立在原地,灵魂飞在不知道哪。我不明白,为什么除了欣慰和感动,还有什么情绪像梁木横亘在心头,为什么当他靠近时我会紧张?为什么我会想要逃跑?他对我说话时划过我脑海的灼烧似的感觉是什么?  </p><p>——当他唤我,“父亲”的时候,为什么我想要拒绝,就像是不甘心一样……我在渴求,渴求他把我看做什么?  </p><p>    </p><p>审讯官拿起笔又放下,实在不知道从何下笔。  </p><p>“这可和你痛斥对那些强奸犯时的愤慨大相径庭啊。”上校淡淡评价道。  </p><p>“没错。”海盗大方地点头,后仰靠在并不舒适的椅子上,“所以当时我觉得——哈,我疯了吧。”  </p><p>    </p><p>一旦确认这种奇怪的感觉是脑子突发犯浑的产物,那古怪的别扭就顷刻消散了。到了饭桌上,不管我还是他都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那三个家伙,我再也没有在船上看见他们出现。  </p><p>但是当我躺上吊床,熟悉的,喘不过气般的灼烧感又划过脑海。我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去思考,终于在一周后,这种午夜梦回也消失了,一切恢复正常——至少那时我是这么认为的。  </p><p>实际上呢?没有。正如我所说,服众是个过程,而这个过程实际上已经接近尾声了。下半年的时候,他已经渐渐地获得了认可。这意味着他不再会时不时无缘无故地失踪又带着淤青回来。可这也同样代表着,他主动走入人群的时间越来越长。就如曾经他跟在我身边学习,现在的他向每个人学习。  </p><p>这是好事,我怎么会阻止呢?看他终于融入了我的船由衷地令我高兴。可是他不再时时刻刻站在我余光可以看见的位置,越来越多地和年轻海盗们谈天说地,有了自己的空间——我感到很不习惯。小崽子跟了我6年多,现在却和我生疏了?我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就是当他不在我眼里的时候,我会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的位置,他在做什么。如果无法得知,焦虑就会滋长,直到他又回到我的视线,那些蚁噬的刺痒才会暂时缓解。在曾经我毫无动摇,相信他会在解决那些麻烦后义无反顾地回到我身边。可是现在他学会了主动离开,而我却被困在原地,不清楚他需要多久才会回来,又或者……他已经不需要回来了。  </p><p>真可笑啊,七年前我的手下疑神疑鬼,总觉得他会溜走,我却毫不在意。现在所有人诚心诚意地将他当做一员,我却开始恐慌有一天我会不会失去他。  </p><p>我猜我表现地有些太凝重了,敏感如他不久便注意到了异常。不久后的一天我在上层甲板盯着他在下边和别人交流,他注意到视线,结束了聊天,走到我身边。  </p><p>“船长?”他问,“您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p><p>“没有啊。嗯……可能是有点烦躁吧。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合适的船……”转眼间我抛出搪塞的理由。这当然是假的,我一贯有耐心,再久的时间我也不是没有等过。  </p><p>“好吧,确实……这也急不来。”他迟疑地相信了,“不过,船长,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p><p>“没有吧……”我想了想,突然一点灵光闪过我的脑海,“不,等等,有!非常有。”  </p><p>他疑惑地看向我。  </p><p>“我的好小子,你——想不想做我的大副?”我叫道。  </p><p>“啥?”他回答,“您疯啦?发烧啦?怎么回事?做梦呢?”  </p><p>我当然没疯。这个主意难道不妙吗?(审讯官和上校一起摇头。)好吧,理想和现实确实有些出入。但是当时我想,年轻人嘛,让他做什么都能很快上手。假如他成了我的大副,他就是我最重要最亲近的副手了。我们会经常见面,交谈,而且说实话我真的缺人。你懂一个与我心有灵犀、默契十足、共事多年、无论如何都以执行我的命令为首位的最佳执行者,有多难找吗?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会被堵在角落的孩子了,他能做得到,我从不怀疑。  </p><p>“吃屎去吧伍德,我不干。”他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蠢注意,不就是顺理成章给我加活儿嘛。说呀,向往做皇帝多久了?小心我他妈造反。”  </p><p>“你不会的。”我权当没听见他的冒犯,自信道,“我决定了!以后没人可以在你面前喊小鬼了,他们得改称'先生'!”  </p><p>“操你大爷,欧内斯特·伍德!我说到做到!”他崩溃地喊着。  </p><p>“回见,我的大副。”我说,然后向船长室飘然而去,“我的意思是:晚饭见。”  </p><p>在我身后传来他虚弱又无可奈何的回答。  </p><p>“靠……得令,船长。”  </p><p>     </p><p>得到那个难缠的神秘大副的信息,是海军审讯欧内斯特的主要目的,但是审讯官觉得听海盗养小孩和这荒谬的任命理由,像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他求助地看向上校,而黑发的长官只是瞥了他一眼,点点他面前没写完的记录。  </p><p>审讯官无奈地转过头。海盗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仍在不知疲倦地讲述。  </p><p>     </p><p>我以为抬他到仅次于我的位置,事情就能解决了,但是显而易见我蠢透了。原来我对前几任大副印象不深是有原因的——他们都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人分成两半用。所以,好吧,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尤其是他臭着一张脸带着黑眼圈向我汇报的时候。  </p><p>真他妈的厉害啊欧内斯特·伍德,算你狠,你把关系彻底搞僵了!  </p><p>而且更难办的是,我还绝对不能把他撤掉,要是我真的这么干了,他花了整整两年建立的威严就会彻底垮掉。  </p><p>我真是擅长给自己下套,不是吗。  </p><p>事件就只能这么走一步算一步了,好在他确实很有能力,习惯了大副的工作之后,他的效率渐渐高了起来。空余时间,他会在我身边找个位置坐下保养标枪,时不时对着空气比划练习,或者把自己关进房间写航海日志。然后——不知怎的他开始学那些老头子管财务了。海盗?管财务?真是见鬼了,在他说出这话之前我都不知道管账需要专人,再说海盗有什么账可管的!谁他妈会留余钱啊,下了港口不到三天就散在酒肉性上了。但是他不同意,而且偏要管,就这样我们的所得被他一分为二藏在无数不知名的鬼地方,我一直觉得那些藏宝图全是骗子,一来这也太蠢了简直有病而来我不信海盗会存钱。啊,但是现在我不能这么说因为他真的这么干了……可怕啊。你们不就是为了这个才锲而不舍地想要从我嘴里撬出他的信息的吗?  </p><p>只可惜他的绘图技术和他的引航能力完全相反,奇差无比,而且丝毫没有改进的想法。我当时盯着他的藏宝图看了半天,险些被他绕进沟里  </p><p>“你他妈连东南西北都画歪了!这狗屁东西能看得懂就有鬼了。”我说。  </p><p>他耸耸肩,“我们的秘密宝藏还需要别人看懂吗?”他点点自己脑袋,“这些图只是用来给这里头的路线加深记忆的,你不相信我的认路能力吗?要知道给我一周,我就能摸透一座城的路线。再说,船长,你怎么就转不过弯呢?这种错误的海图会把人引到哪里去?”  </p><p>“还能是哪里,汪洋,荒岛,随便什么地方,反正不会是宝藏。”我原先还在不屑,接着渐渐反应过来,“等等……这样的话即使这些地图遗失了,蠢货会扑空,自作聪明的人会觉得这地图是假货!对啊!你简直是天才,我的大副。”  </p><p>他赞许地点点头。  </p><p>     </p><p>审讯官脸红的和自己头发一个色号——气的,“你妈这群卑鄙无耻的混账!原来是耍的这种把戏。”  </p><p>“你们海军可是专业人士,能被这种鬼把戏骗,难道还怪我不成?”欧内斯特说,“天哪我是真心觉得只有蠢货才会真的去找呢。”  </p><p>“只可惜你这个鬼把戏有个致命的缺陷,伍德。”上校止住愤愤不平的审讯官,“一旦知情者在场,恰好他的嘴巴又和倒豆似的止不住,那就完啦——比如你,不好意思,无意冒犯。”  </p><p>审讯官冷静下来,配合地一笑,“没错,伍德,你的命也就剩这点价值了。”  </p><p>欧内斯特挑眉,“没关系,长官,反正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藏的藏到哪了。这是我给他的特权,我可不算知情者,只有他是!急用钱的地方总是少不了的,所有船员都知道他们大副先生的脑子金贵的很。”  </p><p>“还说不说了?”上校提醒道。  </p><p>    </p><p>当然说!真是的。进入第八年,他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我几乎看不见那个孩子的影子了。我以前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劫掠生涯会如此长寿,这大部分得归功于他。但是不知为何我始终觉得不够——不知满足。真的不太对劲了,这种躁动的不知足甚至无法用劫掠来填补。而唯一感觉不到这贪欲之火燃烧的时间,就是我的男孩……不,他已经是个男人了,我的大副他安静地坐在我身边时,那是曾经每一天他闲暇时的放松。还记得我那个坏习惯吗?它更加严重了,现在换我忍不住跟在他身后了,哪怕他只是走到了船的另一头,我都会在五分钟内赶到,什么事都抛之脑后,只剩下靠近他的渴望。再近些,还不够,直到他问,“船长?您有事吗?”  </p><p>我清醒过来,然后狼狈地逃开。  </p><p>这怎么可能?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在否认什么,但是我的心脏跳得那么慌张,不管那是什么,假如承认了,它会让我生不如死。  </p><p>可是每个晚上,我走过他的房门,就想到他也许疲惫地趴伏在桌上写日志,我的思维不受控制,回忆起他偶尔俯身时脊背的曲线,我想起他骨架较常人偏小,穿上衣服后更显得瘦弱,尽管他能在单手抱着一箱洋葱的同时一拳揍断你的鼻子。  </p><p>每次我路过他的房门,都会在这种幻想的驱使下把手放在门把上,却连拧动的勇气都没有,假如我当时足够不清醒,也许我会进去。  </p><p>但是那天,他没锁门,甚至压根没有合上,我刚压上门把手,就差点摔进去。  </p><p>怎么连门都不关了,我心想,而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迈入他的房间。  </p><p>也许第一步是为了稳住不摔倒,但第二步开始,就是因为那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脏的巨大渴望……好吧,我就看他一眼。  </p><p>就如我想象的那样,他趴在枕着自己的手臂桌上睡着了,羽毛笔的墨汁渗出了一两滴,染在他刚写好的航海日志上。也许是太累了吧,也幸亏那天风平浪静,没有让他被甩下椅子。  </p><p>我那时其实想不到这些有的没的,既然他睡了,我也不想冒险弄醒他,于是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想要越过他看看日志写了什么。  </p><p>写了什么呢?我完全没有看进去,毕竟那只是一个借口,我就这么自欺欺人,视线从墨水字慢慢移到他的脸,他的睫毛,和他散乱而过长的头发。他上次剪发是多久之前了?想不起来。我单手撑着桌子,昏暗的油灯跳跃着,我的影子几乎把他圈入怀中。我空着的手勾起他的头发,任凭它从指缝间滑落,不甘心地,立刻再捏起一络,在手指上绕了几圈,我在想什么?我什么也想不到了。  </p><p>……我俯身亲了我手中的发丝,在顺势吻上他的耳朵和他的唇之前,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等到能正常思考时,我早已逃到船尾去了,面前是夜幕下没有一丝反光的黛黑洋面。  </p><p>操,我干了什么。  </p><p>    </p><p>审讯官的神色凝重,介于想打人和想吐之间,想必听这种东西对他是种折磨。上校紧锁眉头,再次抓紧了衣袖,留下不规整的褶皱痕迹。  </p><p>海盗的脸上带着浮于表面的歉意,“我理解你们的震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p><p>没人回他,于是海盗只等了几秒就继续陈述。  </p><p>     </p><p>那晚我失眠了,第二天很晚才上甲板,他神色如常,一如既往地向我问好,询问我怎么这么晚才来,几分钟没等到回答便自己忙去了。好吧,看来昨晚他就是睡得很沉。  </p><p>那么困扰的对象就只剩我了,真是自作孽。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躲也躲不开,我是船长,他是大副,我们要是不见面这艘船会完蛋。而且实际上我也不愿意躲开,我想见他想的快疯了,那晚的场景一遍遍在我脑中重演,反复提醒着,胆怯让我错失了一个吻,可也是胆怯使我心灵的死刑得以延缓。  </p><p>情况更加严重了,即使他在我身边,那种紧张和焦虑也如影随形,每每幻想着他发现了,手心也被冷汗浸透。  </p><p>而且就在第二晚,我却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站在了他门外。这次我混沌的大脑总算想起来要敲门。  </p><p>他打开门,衣着整齐,丝毫不像要上床睡觉的人,“怎么了?”  </p><p>怎么了?鬼知道怎么了。我不知道!这话叫我如何能出口?  </p><p>“我来看一眼日志。”大脑空白时我呆呆地冒出一句话。  </p><p>“您不是看过了吗?”他问。  </p><p>“没有啊,什么时候的事?”我迷茫道——我昨天的注意力根本没不在他写了什么上。  </p><p>“是吗,那应该是我记错了。”他移开视线,而我——一直盯着他的唇,仍旧一片空白。  </p><p>他低声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他又伸手在我眼前晃晃,“您最近怎么老发呆?”  </p><p>“啊?”我回过神来。  </p><p>“不进来吗?”他指了指桌上摊开的航海日志。  </p><p>“不了明天我再看。”我转身就跑,现在的我只想着亲上去,什么还敢站在他面前?  </p><p>所幸混乱总是一时的,至少我在经历了几天的混乱后终于得以喘息,并且正常地思考,而不是任由思绪黏在大副的腰身上。  </p><p>事实结论如此——已经避无可避,之前要我承认这个好像是要了我的命,可实际上承认它并没有使我痛苦,反而带来了一丝释然。就像是锲而不舍跟在船后的海鸥,无视,它就用喧闹一刻不停地搅乱你的心;驱赶——它又避人耳目地悄悄回来,直到你再次发现。  </p><p>终于我正视了那只该死的不合时宜的海鸥。  </p><p>我想,我爱上了那个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如今的大副,一个和我一样的男子。  </p><p>千真万确。  </p><p>     </p><p>这惊世骇俗的狂言几乎惊呆了其余两人,审讯官脸绿了,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又想揍人,又不愿和这该死的同性恋肢体接触,那表情比吃到了发霉罐头还扭曲。整个人是一副信念正在经受考验的模样。他哆哆嗦嗦地看向上校,却发现原本游刃有余的黑发男子表情已经放空,眼神不知道在看哪——懂了,也许有时候装耳聋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审讯官抖着手扶正被自己踢倒的椅子,又坐了回去。  </p><p>海盗没分给他半点视线,死盯着上校空白的表情,企图从中找寻一丝破绽以窥探他真正的情绪。然而他的努力算是白费了,上校的眼珠转了转回过神,绷着脸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p><p>没看到想要的反应,欧内斯特只得气馁地继续。  </p><p>     </p><p>但是,这个认知让我感到……挫败。我甚至愿意重拾一下信仰并对上帝起誓——如果他愿意听的话——我发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他当做儿子般对待,他刚来船上的时候还没有我一半高呢。就算我作恶多端,也不至于恋上一个小我十五岁的孩子!曾经他是我的男孩我的小跟班,如今他是我的副手,我的搭档,甚至于我的继承者。但当这后面跟上一个“爱人”?老天啊,我怎么想都觉得惊悚。在人生的前三十二年,我一直坚信我喜欢的是女性,最好还有着柔顺的褐色长发和白皙的皮肤。而他……我的意思是,尽管他不如别人那么壮硕,又喜欢翻旧账,经常会被取笑成大姑娘,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把他看做女人啊。我列出这些理所应当的阻碍,企图浇灭这错误的欲火,却没有一丝效果。  </p><p>性别?年龄?种族?在海盗的世界里面都算不上什么。我确实也知道有些海盗会和好兄弟结成超越情侣的关系。是的,即使这一切都被改变,我还是会爱上那个我一手栽培的灵魂。当他用眼睛宣誓着无言的忠诚时,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被触动真情呢?  </p><p>我知道他不是堕入罪恶之城的天使,他自有一套不为他人所动的行事作风,血腥但高效。他自幼颠沛流离,却从未向天祈求过救赎——我们都出生在一个不公的世界,罪恶大行其道,顺势而为又有何不可?作为海盗,就连劫道杀人都只是我们的日常生活,至于鸡奸?可能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附加项而已。  </p><p>想想吧,难道我惧怕众人的言语?难道我惧怕从未显灵的上帝?难道我的灵魂会因此受烈火焚烧?哈,待到我死去之时,我的灵魂也只会永沉无人打扰的海底!  </p><p>    </p><p>海盗将举起的手放回桌上,规规矩矩地坐直了,方才那激昂的宣言就像是幻觉一般。只是当审讯官看向他的眼睛,好像看见了一簇火光,转眼间又被死灰覆盖,等待一个火种使其复燃。他感到油然而生的后怕,幸好,幸好欧内斯特·伍德已经落网,幸好许德拉已经被砍去了八只头,最后的生机也将在下周断送。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绝无逆转的机会。  </p><p>不然,他不敢想象,心中有着如此离经叛道的火焰的海盗,未来会搅动起何等的风云。  </p><p>“于是,我开始想另一件事。”海盗冷静地看着他,继续叙述自己的故事。  </p><p>     </p><p>我要现在就找到他,告诉他,说出我的心情,我要他明白我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我想和他建立更紧密的关系……我想要的太多,这些幻想快要挤爆我的头脑。  </p><p>在情绪的驱使下,我冒失地闯入了他的房间,结果险些被他捅穿。  </p><p>这不是比喻,是真的刀。他当时正在割头发,我走得太近把他吓了一跳,刀刃只差一厘米就能划开我的脖子。  </p><p>“操!”他赶紧收回手,“你搞什么屌毛呢伍德!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大力神的第十三项任务难道是'进门之前记得敲门'吗?伤到哪里了?伍德船长?回话呀。对不起我应该反应再快点的……船长?您怎么了……”  </p><p>“我没事。”生理上,这是实话,他并没有伤到我,但是心里我明白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我有事,而且是大事。  </p><p>但是他那一刀像是给我头上浇了桶水,使我过热的大脑终于开始冷却并思考。  </p><p>“你在做什么?”我没话找话道,心里却越想越冷。为什么我会假定他一定能接受?我不怕任何人的厌恶——只除了他,我爱的人。  </p><p>我们之间曾存在很大的分歧,也经常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互唱反调。所以,假如我说出来了,他觉得恶心,然后拒绝,我该怎么办。噢……我可能会死,不开玩笑。  </p><p>他——不仅和我不一样,和别的海盗也不一样,他喜欢算账,爱干净,喜欢窝在房间写航海日志大过参加庆功宴。而且,受到之前那些挑衅者的影响,他非常讨厌男人之间的那档子事,哪怕是开玩笑的腻歪也会被他躲过,还附带一个杀人般的瞪视。  </p><p>他讨厌这个,我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吗?如果我贸然告诉他,我爱你,我渴望你——假如我是他,有个混账老男人意淫我多年还想要和我谈感情谈到床上去,我只会想要拧掉他的头。也许他的忠诚会让他忍着恶心留下来,但他会失望,我将彻底失去他的心。他的尊敬和信任,他对我的真诚,一旦收回这些,我将万劫不复。  </p><p>和你们说了那么多,实际上这些只不过是我转瞬即逝的想法。我听见他回答,“您没事就好。我在剪头发呢,它太长了。”  </p><p>我本来就是在拖延时间,也想不出漂亮的回复,只能点点头,但回忆又涌上来,我想起来那个让我惊慌失措的夜晚,想起我亲吻过的那缕发丝。也许此时他削去头发正是一个隐喻,一个征兆:与当时相似的事物越来越少,欧内斯特·伍德仅有的勇气也随之消失。  </p><p>这场对话草草收尾,我回到船长室审视自己。为什么我会一次次感到害怕?不论强权、战斗还是死亡,都不使我畏惧,可我怎么偏偏倒在了这细腻的感情上。  </p><p>迷迷糊糊地,我意识到,我完了——没有一丝退路,我彻底陷入了冠名为爱的泥沼。只有他牵动着我的每一丝情绪。他若偏爱他人,我便妒火噬心;他若行踪飘忽,我便患得患失;他若身陷囹圄,我惶惶不可终日,向一切鬼神祈祷。所以我害怕了,因为爱的本质就是恐惧——恐惧他会受到伤害,也恐惧我会失去他,这让我思考我的所有行动对于他的意义。如果我的爱会使他困于忠诚和情谊之间备受煎熬,那还是不说为妙。  </p><p>老天啊,如果是换成其他随便一个下属要离开我,我只会无所谓地点头,但是他不一样,而那是因为我在乎他。  </p><p>一个从不在乎他人的家伙才不会因为有人和他断绝关系就感到困扰呢。  </p><p>    </p><p>听一个海盗大谈特谈爱的真谛是件难得的新鲜事。审讯官也一时忘了提醒海盗“说正事”——当然这位新手一直都不太稳重。上校的表情有些僵硬,审讯官猜测,他也是被这海盗的多愁善感给吓到了。毕竟那曾经折磨他的噩梦所害怕的居然是酸掉牙的爱情?真是荒谬。  </p><p>他关切地询问上校,“您还好吗?请不要在意海盗这些话,他们说的比唱的好听多了。难道他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爱送命吗。”  </p><p>上校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是呀,谁会为了区区爱情来送命。”  </p><p>他示意审讯官继续记,“伍德,情话还是少说点吧。现在你把它全浪费在这儿,等到下了地狱,与他重逢时就要无话可说了。现在讲点有用的吧。”  </p><p>海盗双手交叠,半张脸藏在后边看不清表情,“劳您费心了上校,但是我乐意。”  </p><p>     </p><p>我已经说完了为什么我要隐瞒的理由,但是想的再好,实施起来却是难如登天。当我意识到我对他怀有别样的心思之后,我才我发现我对他的态度处处都是破绽。  </p><p>可是,啊,我当然想过慢慢地分开。但是这是我能控制的吗?他不见时我找他,他有空时就在我身边,我无法忍受看不见他,又怕我的迫近让敏锐的他发现不对劲。那段时间我辗转难眠,如此优柔寡断!这真的是我吗?  </p><p>就在这怀疑之下,我几乎要失去理智——事实上我觉得做出那种事的我和疯了没有区别。  </p><p>什么事?哈,就是我在凌晨六点把他的房门拍的震天响,等到他一脸怒气地开门,在他的脏话喷出的前一刻冷静,镇定,且愚蠢地问他,“你有喜欢的人吗?和谁做过吗?自慰过吗?几天一次?”  </p><p>“啊?”他的怒气和迷茫混在一起的表情真是可爱。于是我重复了一遍问题。  </p><p>“我没有叫你重复!我没有聋。”他扶着额头崩溃地低吼,“你问这个干嘛。”  </p><p>“关爱船员。”我其实早就在后悔了,只可惜如今只能强装镇定。  </p><p>“关心内容包括我干手活的频率?操,伍德,你他妈的是变态吗?”他骂道。  </p><p>“咳……不是。”我尴尬地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只老鼠钻进甲板,“所以,所以前面两个问题?”  </p><p>“没有!没有!和有!行了吧。”他抓着头发尖叫,“我真不敢想象一大早你他妈就来问这些鬼东西。我平时下船都没几次你问我有没有和别人做过爱?有那功夫我不如去搞两箱洋葱!”  </p><p>哦,我说过吗?他喜欢吃洋葱,非常喜欢。但是我讨厌洋葱——没关系,从那天起我就决定为了他喜欢洋葱。  </p><p>“没有就好。”我但是这不能改变我脑子空白只能胡言乱语的现状,“呃,担心你被那些成熟老道的女人骗身骗心被迷走?”  </p><p>“你的脖子上边是什么?水袋吗?上帝啊,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还要解释这种东西……”他捂着脸喃喃道,“什么时候您才能给我一点信任呢?”  </p><p>我被他神色中的无奈与疲惫刺得瑟缩。  </p><p>“别再问我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了,别再试探我。”他恹恹地说,“我没有这些情情爱爱的打算,我也不会因为女人就堕落,哪怕给我的条件再多,我也不会离开这艘船。船长,如果你能够看见哪怕一点儿我的忠心,就不会问出这种可笑的试探了。我可以接受这一次玩笑,也仅有这一次,请您深思。”  </p><p>他一直都很相信我,所以当我发现他感到受伤时,就立刻把那些旖旎的念头扫地出门。当时我只想着告诉他,我没有不信任他。  </p><p>我怎么忘了,我的船也是他的归属,甚至因为早年的经历,他更加在意自己仅有的关系,我是他建立与其他人联系的桥梁,谁都可以怀疑他,唯独我不行——因为他只有我。  </p><p>“这不是试探。对不起……”  </p><p>“随你便。”他已经恢复了冷静,“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的性生活好了,所以我可以关门了吗?你打扰到我自慰了。”  </p><p>然后门就在我面前摔上了,落锁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让人悲痛欲绝过。  </p><p>彻头彻尾的失败,对吧。我说这些是想要告诉你们,他不是个随便就能打动和改变的人,他对我足够忠诚,却不会因此就丧失了自我——您瞧即使是我也免不得被他顶撞。  </p><p>     </p><p>“我认为你是在自讨苦吃。”上校对此评价道。  </p><p>“精辟,上校。”海盗挥了挥手,“我认错,和他讲那些鬼话,挨骂也是理所当然的。”  </p><p>上校没有接话,只是说,“你可以继续你的忏悔录了。”  </p><p>     </p><p>哈,忏悔?这也太抬举我了,不过好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后来的事就很平淡了,我不敢找他对话,他也不是话多的人。一切那么地相安无事,我们默契地忽略了涌动的暗流,直到意外再度降临。  </p><p>我开始我觉得这是意外之喜。一场来之不易的大胜化解了我们之间的坚冰。仗着他心情好,我硬是粘着他说好话,终于他忍不住了,笑着对我说,“行了,多少天了还纠结这个。”  </p><p>我那是已经半醉不醒了,属下还在喊我去喝,但是作为船长要是醉得雷打不动,那可不妙。我正要拒绝,他却推了我一把。  </p><p>“放心吧,我替你看着他们。”他不嗜酒,此刻除了甲板底下的俘虏就只剩他最清醒了。  </p><p>实际上酒精已经消解了我的意志力,他这么一提正和了我意。我郑重地向他脱帽行礼,“我的大副,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p><p>后来的事我没有印象了,实际上,就连上面这段也是他第二天告诉我的。  </p><p>然后还有什么,抱着他鬼哭狼嚎,语言混乱,不肯撒手一路跟进了他的房间还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床……  </p><p>有关这些,在我头痛欲裂地醒过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时,还一无所知。  </p><p>“操,发生了什么。”我感叹道。  </p><p>我的“好”大副忽然从床边探出头——他睡在了地板上——兴师问罪地打招呼,“早,船长,还记得昨晚你干了什么吗?”  </p><p>“你说什么?”我的脑子里像有一万只海鸥在尖叫。  </p><p>“你问我?该死的你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他难以置信地说,“你的头顶什么时候开了个洞,记忆仅用了一个晚上就蒸发干净了?”  </p><p>然后他讲了上面那些事,等待我询问。  </p><p>我想问的很多,但是努力许久却只问了一句,“……为什么我光着?”  </p><p>“因为你吐了自己一身。”他回答,“还有我,和我的地毯。我不可能放呕吐物在我眼前的,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没见过。”  </p><p>真丢脸啊。我不知该作何表情。他又等了会儿,似乎是等不及了,犹豫着主动开口,语气中藏着故作轻松,“所以,船长,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p><p>操,他怎么知道的。我思维的小船被一条鲸尾巴掀翻了。  </p><p>“嘶……为什么,这么问……”我企图用宿醉蒙混过关。  </p><p>“嗯……”他看上去更无措了,“你不记得了,在你醉了之后——你亲了我,不止一次。原谅我没听清你当时说了什么,当然我明白你当时不清醒,我只是好奇一下你把我认作了谁。”  </p><p>他顿了顿勉强笑道,“您放心,我不会因此对你有意见的,被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p><p>我突然反应过来他似乎不觉得那个人会是自己,但不管怎么样,现在不能暴露就是我唯一的想法。但要我说认错了人,这有如何能出口呢?不能说出真话已经令我愧疚万分了,遑论欺骗他。  </p><p>最终我只是扶着头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回答道,“没有,没有别的人——”只有你,这我没说。  </p><p>“如你所见……可能就是因为我实在不清醒吧。”  </p><p>他搅在一块的手终于松开了,我听见他叹气,无法揣测是放松还是其他的情绪。“那好吧。”他依然没有看我,“我明白了,船长,你快换衣服吧。”  </p><p>头疼已经让我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了,他没等到我的回答,便朝我宽慰地一笑站起来,向门外走去,“没事的,船长,大不了你这事没发生过,不清醒的那个是我得了。”  </p><p>我真是醉糊涂了,居然连这都没有读出来。  </p><p>     </p><p>审讯官这次学会了不立即发作,只是小声询问上校,“需要我让他回归正题吗。”  </p><p>“不需要。”上校同样细声回答,“他总有说完的时候。”  </p><p>海盗并没有放过这小声音,“哈,红毛小鬼终于不做没礼貌的打断了?”  </p><p>“态度放尊重点!”审讯官刚要发怒,上校轻咳了一声,这才让士兵住了嘴坐下。  </p><p>“别被最低级的激将法骗到。”上校指点道,“还有你,伍德,是没话继续了吗?”  </p><p>“哈,所以您在演示怎么用激将法对付我吗?”海盗歪歪扭扭地靠在椅背上。  </p><p>“不。”上校微笑道,“我在认真地询问你,是结束了吗?如果结束了,我们就进下一个环节。这不难理解吧。”  </p><p>海盗的笑容敛去,压下怒意面无表情地回答,“还没,但是快了。”  </p><p>     </p><p>他走出去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恍惚。太尴尬了,等我反应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我们俩已经互相躲了快一周了,果然他并不如当时表现的那般平静。但是这事不能就这样下去,因为这船并不是我们俩的小世界。你以为海盗都是些自我中心的没脑子蠢货吗?可能确实有这样的人存在吧,但这并不代表大多数海盗是笨蛋。恰恰相反,海盗们对船长的态度变动敏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我是船长,我的风向就是他们的风向,假如我要疏远某人,那就没有人敢去主动和那人攀谈,所有人都会对他阳奉阴违,形成一个牢固的排斥力量——即使那个人是我亲自选择的大副。  </p><p>他花了许多年才让船员们信服他,而我这幼稚的疏远和躲藏无疑是动摇他的威信,把他重新架上火坑。我多蠢啊,好像每次我想要做什么对他好的事,最终都会搞砸。  </p><p>假如当时能再有一场胜利就好了,我甚至不由得幻想一个外敌遭遇,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就像之前那样。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碰上的,我又忍不住感到绝望。  </p><p>最终,我想,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起码我不能再逃避他——结果就在我立下决心后的五分钟,一个船员闯进船长室,“船长!船长你快去看看!大副他,他和别人打起来了!”  </p><p>等我赶到现场,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的时候,打斗已经暂歇了。  </p><p>但凡有点脑子,或是在船上待的久一些,都知道他的背后是我,即使找麻烦也不会轻易惹到众人皆知的地步。但架不住就是有蠢货,只是看见了个苗头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去。  </p><p>他的脾气也没有好过,如同刺鲀一样一戳就竖起尖刺,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p><p>我看见他的嘴角擦破了,衣衫凌乱,姿势僵硬,大概是被打出了淤青;对方则更是惨烈,不仅头破血流,一只手臂不正常的垂着,疑似脱臼了。  </p><p>就这样他还没有放过呢,继续揪着那家伙的领子准备挥拳。  </p><p>“在干什么!都停下!大副,戴维!你们想掀了我的船吗?”我站到他们中间,周围的人也一拥而上将他俩分开。  </p><p>他揉了揉发红的指关节,甩开身边劝架的人就准备回去。  </p><p>“你站住!”戴维捂着手臂,叫得我心烦意乱,“船长准你走了吗!”  </p><p>他停下脚步,但我明白那家伙要完蛋了。  </p><p>果然他走回来照着戴维面门就是一拳,一边打一边骂着,“你还敢和我提船长!操你的,你有什么资格代表船长和我说话!”  </p><p>戴维狼狈地躲避他的拳头,嘴里却不肯放过,“我可能没资格,但是你又算谁!一个早就玩腻了的男伎?”  </p><p>我真后悔没一开始割了他这条舌头。我以为在他当上大副快两年了之后这些谣言应该不攻自破了,但恶意岂会如此轻易地消失?在这九年里面我们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这一点我问心无愧。  </p><p>现在的场面太混乱了,我眼尖地瞧见他已经气得发抖。  </p><p>于是我扶起他,低声安抚道,“大副,冷静点儿。我会处理的。你先回去吧,等下我来找你。”  </p><p>他终于松手,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拿起自己的标枪推开众人回去了。  </p><p>接下来,我转头看向围观的海盗,随便点了某个人,“你,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p><p>这就是一个简单的争执,戴维在偷懒,正巧被我的大副撞见,被训了几句之后却不服气,反而说他已经被船长抛弃了,少像个怨妇一样迁怒他人。原文还要再粗鲁些,想必你们不愿意听。但我忍住暴怒听完了他的全部话语,最后气得笑出声来。  </p><p>“所以,你们都认为他在船上可有可无,对吗?”我微笑着问他们——到底是谁说在生气时候保持笑容可以缓解怒气的,明明一点用都没有。  </p><p>戴维转身,才发现所有人都在摇头否认。他一定明白自己干了蠢事,但是来不及了。  </p><p>“所以我是否可以这样认为,你在质疑我的决定?”我放弃了假装和蔼,“还是你认为我被他骗了整整九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耽于男人的蠢货,或者你认为自己聪明绝顶?”  </p><p>他脸色煞白,急切地想要祈求我的宽恕,但我已经懒得听了。  </p><p>“质疑船长,公然反叛,拖龙骨。”我下了命令便离开这里。  </p><p>处理张这家伙是很简单的事。但我并没有感到多少轻松,一想到他离开前的怒气,我就只能苦笑着站在他门前犹豫不决。  </p><p>那才是重头戏啊……我犹豫着敲门。  </p><p>没有回应——哈,我也完啦!我想。  </p><p>好在,我准备离开的前一秒,他打开了门,“进来。”  </p><p>他正在处理自己身上的淤青,只披了一件外衣,房间内散发着一股药膏味。  </p><p>“还好吗?”我关心道,“我指那些话……该死的,那个蠢货,我就该缝上他的嘴。别在乎他的胡话,你可是我亲自选择的大副——如果没有你,我甚至不能站在这。”  </p><p>他笑了一下,给我让开路,“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你不也饶过我不知道几条命了吗?”  </p><p>“上天作证,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恳切地说。  </p><p>“行了行了,我懂。”他摆手道,“谢谢,不客气,就这样。别和个老头子一样絮絮叨叨过去啦。您还没到那个年纪呢。”  </p><p>“喂!”我抗议道,“你就这么想把我赶走吗?”  </p><p>“我吗?”他笑骂了一句,“我赶你?我要是真想赶你走,你觉得你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  </p><p>“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p><p>“到底是谁先开始闹脾气的啊……”他嘀咕着,“是的,没错,和好了。”  </p><p>尽管他说话不客气,但我还是很高兴,“你的伤还好吗?”  </p><p>“还行。”他转了转肩膀,“可能有点扭到了,用不了两天就能好。”  </p><p>我稍微靠近,就看见了一大片带着血点的乌青,“这可不像马上就好的样子。”  </p><p>不得不承认,让我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有些……困难。  </p><p>他脸红了——被晒成这样还能看出红色,大概他已经在后悔为什么没把我赶出去了。  </p><p>“好啦。”我拍了拍他,“别瞒着我,这有什么好处吗。把你的药膏拿出来?”  </p><p>“你要做什么?”他问道。  </p><p>“给你背上涂药啊?你自己怎么涂?”  </p><p>他睁大眼,好一会才尖叫着,“你又发什么疯呢伍德!”  </p><p>我指着他的桌屉,“在这吗?”  </p><p>他皱眉,纠结了半晌才叹气道,“我自己拿。”  </p><p>我当时的想法可能没有那么单纯——也许在心里,我只是希望可以碰一碰他,没有任何阻碍地用我的指尖感受他的温度。  </p><p>他有些不太自然,我能理解。他把外套挂到一边,转身坐下。  </p><p>乌青比我想的范围还要大,还有些擦伤,“我应该再多算他一笔,真是便宜他了。”我把药膏倒在手心里搓开,小心地按上去。  </p><p>他下意识地一缩,我认为他是不习惯,说到底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当真的触碰到伤口时,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消失了,我只觉得心里泛起一阵酸疼。  </p><p>药膏在揉搓下渐渐升温,我也感觉到手下的身躯也终于放松下来。我恍惚了一下想起曾经幻想过的画面,现在正出现在我眼前,他并不高大,但也不瘦弱,我的视线随着起伏的深浅,从久晒的铜色到不见光的白皙。  </p><p>“侧过来吧,连手臂那我也一起处理了。”我不自觉地说。  </p><p>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片刻后顺从地靠过来。我看见他闭着眼,几乎是耗费了所有的精力才忍住没有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  </p><p>我不是个注重外表的人,可他那独一无二的美感对我来说犹如迷药,在这一刻,这种无法抑制的念头显得尤为深刻。我早就知道,他总拒绝不了我。从第一个指令开始,我意识到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p><p>我攥着他的手臂,此时我们之间已经非常,非常近了。近到我能轻易地看见他颤动的睫毛。  </p><p>理智早已经潜逃,对于越过接触的界限,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恐慌。  </p><p>我还托着他的手臂,我也明白他醒着——就像我忘记的那个醉夜,他很清醒,我却做不到。  </p><p>是的,我吻了他,又一次。  </p><p>     </p><p>审讯官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上校无奈地皱眉,俯身捡起笔敲了敲桌面,“镇定些,中士,这是第几次了?”  </p><p>审讯官瞪着欧内斯特好一会,满眼是恨不得当场逃开的嫌弃,但他忍了又忍,还是在上校的注视下委屈地开口,“上校,但是他……”  </p><p>“每个人的命都有到头的日子。他也不过是现在还没到,再等等,我需要再确认一些东西。”上校把笔塞回他的手里,不甚在意的态度细看似乎带着一丝得胜的倨傲,“不如你来猜猜,我已经知道了多少你试图用这些废话来遮掩的秘密呢?”  </p><p>他的后半句是对着一副满不在乎态度的海盗说的。闻言欧内斯特轻佻的笑容似乎僵硬了片刻。  </p><p>“我说我的。”他挑衅般回答,“你继续找你的,上校。”  </p><p>      </p><p>我说到哪了?啊对,又一次冲动行事。可那感觉太好了,以至于我忘了时间,忘了后果,忘了我们之间横亘的一切,就像每一个与爱人热吻之人,我只想要一切都停留在这一刻。  </p><p>我记得他的呼吸,他的顺从,他的回应,我们纠缠着,我摸到他的手,十指相扣,他手上的茧子触感粗粝,却让我舍不得松开。  </p><p>老天啊,我想这样做想了太久了。  </p><p>直到他卸力顺势躺倒在床上,劣质的木板发出刺耳的吱嘎尖响。这仿佛停滞的美梦如浪击礁石一样破碎。  </p><p>他睁开眼,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迷茫地看着停下动作的我。  </p><p>完了。这是我唯一的想法,恐慌摄住我的心脏,它从未跳得如此混乱而令我痛苦。我完了,我这么想着,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想要出去。  </p><p>逃啊,如此不体面又懦弱的想法居然是我的第一反应,真是太可怕了。  </p><p>我完了,我对我亲手养大的孩子起了邪念,我利用他的信任趁虚而入,我…我越过了那条平衡线,打碎我们的联系。我无法面对这种后果,逃跑绝对是最下策,可我还能做什么呢……  </p><p>我的思路被打断了,事实上,我是没能继续想下去。  </p><p>这是一个经验之谈啊,永远不要背对一个反应奇快的战士。我的手还没有摸上门把,他就已经赶上了。  </p><p>“你他妈的!想走?!”我感觉呼吸困难,他的手机整紧紧扼住我的喉咙,气流被阻断,甚至他只要再加些力就能生生掐断我的脖子。  </p><p>(海盗说到这时,一副着迷的表情,低笑着抚过自己的脖颈,引得审讯官忍不住拖动椅子后退。)  </p><p>九年前,我曾经这么对过他,而这一切如今竟以反转的姿态上演。  </p><p>“我…嗬……我……”我挣扎着发出一点声音,他当然没有要我命的想法,在感官上极慢长,实际上的几秒钟过去后,他松了一点劲,我赶紧艰难地喘息,并挣扎着哀求,“求,求你了……先,放…放开我。我有,有话要说……”  </p><p>“你说的全是废话。”他吼道,声音却比我更颤抖,“哪怕有一次你说了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呢?为什么要逼我到这种地步。”  </p><p>我没想过,实话就是如此,我从来没有真正想过他会对我出手,那可是我最信任的人。  </p><p>我还是感到了缺氧的眩晕,在思维逐渐模糊的时候,我居然感觉仿佛和他的脉搏同频了。  </p><p>“你又想走了?”他威胁似地使劲,“想逃跑?想他妈的继续缩回你的那个破烂壳子里面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这个蠢货!白痴!操你的,我受够了!”  </p><p>他终于松手,迅速和我拉开距离,我还背对着他不敢放松,可他却不管不顾地用那颤抖的,仿佛下一秒要哭出来的声音嘶吼着,“混账!瞎子!狗屎!难道你觉得我和你一样,没有眼睛,也没有心吗?”  </p><p>他嘲讽地尖笑一声停下来,在寂静中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比火炮更加震耳欲聋。  </p><p>“可笑的是。你,伍德,你可真会演——操你的难道你真的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吗?每一次你偷看我的时候那视线恨不得要把我钉住,而我还要一遍遍说服自己,假装你不爱我。”他在我身后,细微的抽噎使他的声音显得柔软而模糊,“操,我真他妈的蠢透了。去你的,欧内斯特·伍德,我居然就因为你这个垃圾,而一直认为我是在自作多情。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来接受你不爱我——至少是没那么爱我的事实。可这全部都是因为你这该死的自尊心和胆小如鼠!”  </p><p>震惊已经不够形容我的心情了。  </p><p>我转过身,已经做好了迎接他怒火的准备,但他只是委屈地坐在床沿,一只手狠狠抹去眼泪,他那通红的眼角夺去了我的全部视线。  </p><p>“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咬牙问道。  </p><p>“很早,反正比你想的肯定早多了。”他放下手仰头试图止住眼泪,“你又不擅长演戏,好几次我都看你时,你都在偷看我,只是你从来没注意过我的视线。”  </p><p>“那你为什么……从没……”我艰涩地继续问。  </p><p>“和你说?问你?”他打断我,“我当然不会这么做。因为你是养育我长大的长辈,还是我的船长,我相信你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你不想让我知道,那只能是你不够爱我,或者爱上我令你感到厌恶和耻辱。操,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所以你想让一切保持正常,好啊,那我就陪你正常,就是这样。”  </p><p>他的怒意一点点回来,破开那层氤氲的水光,几乎将我焚尽。“我原以为你有这个决心和勇气面对一切,不管是困难还是感情——即使它如此有悖于那些虚伪的世俗教义,因为你是如此果决无畏的人。结果呢?”  </p><p>他根本笑不出来,却逼着自己以嘲弄地语气开口,“你害怕了,退缩了,于是我告诉自己——好了,少做白日梦了。哪怕曾经有过,他也选择了放弃,我什么都不是,也不配得到这一切。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不信我了,如果你真的——真的那么爱我,欧内斯特。”  </p><p>他疲惫地低下头,“你就不应该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你该问你自己为什么不肯对我袒露心声。”  </p><p>我猜你们还记得我之前关于爱是畏惧的论调,显然他又一次与我意见相左。  </p><p>没想到是这样的误会,害的我们原地踏步了许久。  </p><p>“天哪……你一直都知道……”我忍不住感叹,因为这事实在是太荒谬了。  </p><p>“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能被你瞒住。”他低声埋怨道,“你他妈的根本不会说谎。”  </p><p>“我以为你不会接受的。”我蹲在他面前抬起头,“我是指,我以为你讨厌这个,我不想你觉得恶心。”  </p><p>他翻了个白眼,“那我九年前就应该跳海。”  </p><p>哦……确实,毕竟小男孩代表的意味更加不那么正确。  </p><p>这就是了,我们主观臆断,误判了对方的能力。他高看了我的勇气,而我低估了他的感情,现在是时候让一切回到正轨了。  </p><p>(“正轨?这是什么鬼话。”审讯官不敢置信地喃喃。)  </p><p>既然当误会解开,之前那些使我束手束脚的矛盾就成了庸人自扰。拨开云雾之后我才发现,我竟一直忽视了眼前的真相。这还挺有教育意义的不是吗?有时候人们就是会对近在咫尺的事视而不见。  </p><p>他已经说的够多了,如此直白且不间断地倾诉内心并不是他的作风,我实在是把他逼得太紧了,现在是弥补一切的时候了。  </p><p>“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很爱你。”我捉住他的手,“是我太渴望拥有了,才会如此害怕失去,以至于不能忍受风险。是的,我爱你,永远都会比任何人都更爱你。”  </p><p>我们会在一起的,对吧?你知道的,这是个通知。伸手捧着他的脸,说出只够我们两人听见的低语,如果有必要,可以暂缓通知,但我不会改的,我保证。  </p><p>“自恋的混账,谁要你改了。”只是一句话的功夫,泪水便又从他的眼角滚落,终于我可以不再犹豫,而是吻去他的泪珠。  </p><p>我贴着他耳边说话,他反应极大地把我推开,但我知道他一定听见了,“求你吻我,我亲爱的,我想得快疯了。”  </p><p>他长叹一声,偏头吻上我的唇。  </p><p>再也不会有人半途退出了。  </p><p>     </p><p>等待了几秒之后,上校开口道,“你讲完童话故事了?”  </p><p>“不,其实没有。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不能说。”欧内斯特比了个色情意味的手势,“比较,私密。”  </p><p>“真不敢相信我们就听到了这些。”审讯官恨恨道,“你一直在……”  </p><p>“难道你还想听下去?行呀。”欧内斯特打断他,“好吧如果你们还想听我和他后来的恋爱故事我确实可以一直讲下去就比如说我们……”  </p><p>“闭嘴!”审讯官崩溃地大叫,这一次上校没有出言制止,于是他只是停了一下就立刻继续说,“你絮叨这些罗曼小说情节已经够多了!谁在乎你怎么和男人去乱搞的,我们要他的基本信息!姓名!身高!长相特征!”  </p><p>海盗没理他,眼神追着一边的上校,后者只是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活动四肢——右手的夹板和绷带并没有影响他的动作流畅度。  </p><p>“你已经说完了。”他这么宣布道,“我说过的,当你讲完的时候,我们就进入下一个环节。”  </p><p>他单手拉开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的铁柜。  </p><p>海盗扯出一抹冷笑,“我还以为在过去一个月里面你们已经把这里头的玩意用了个遍,怎么,还有新家伙?”  </p><p>“上校,需要我帮你介绍吗。”审讯官兴致勃勃地凑上去,却又想到了什么,气馁地开口,“但…那个海盗实在嘴硬,我们也尝试过很多次,都没有什么效果。”  </p><p>“没事。”上校低声回答,“我提前准备好的,这个保证管用。”  </p><p>他略过那些带着血迹的狰狞道具,径直拎出了一个细长的,一端系着一小截绳索的长型物件,那是一支捕鲸手用的渔枪,而且似乎是有些年头了,一些地方缀着补丁,还有些新出现的锈迹。  </p><p>“我想你不至于不认得这个。”上校灵巧地转动手臂,精铁打制的枪头依然寒光闪闪,倒映在欧内斯特的眼里。  </p><p>海盗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低沉,“它怎么会在这。”  </p><p>“我总要拿到些傍身的东西才能从海盗那逃出来。不过那个标枪小子居然就是你的大副,这倒是令我十分意外。”上校避开他的问题,继而回敬给他另一个问题,“你一直在和我们强调他的忠诚,他对于而言多重要,他是怎么获得了你这么多信任……让我们溯源本质吧,一个忠诚的大副,同时还是你的爱人,在听见你要被公开处决之后,冒险赶来救援的可能性有多大?  </p><p>“你是一个以身犯险的蠢货,欧内斯特·伍德,爱上你的也必然是另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他在乎你,非常在乎。”上校愉悦地自答,那种古怪的异国腔调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柔软,“所以他一定会来的,这就足够了。”  </p><p>审讯官终于从海盗那一成不变地镇定中看见了他的惊诧,他已经在这交锋里彻底落败。  </p><p>“你觉得他能藏多久呢?如你所见,现在整个城里应该只有我是异国人。”黑发黑眼的上校看向他。  </p><p>海盗和他对视,“我不会出卖他的。”  </p><p>审讯官心里一沉,转头去看上校,后者却只是在海盗放下豪言之后讥讽地笑着。  </p><p>“伍德,你的证言不是必需品。”他背过身在审讯室里面缓缓走动,“这只是给你的宽容而已。当你已经可以看见未来,深知结局已经不可逆转,这时候你说出来,怎么能算是出卖呢?”  </p><p>但手握藏宝地点的大副怎么可能不重要,审讯官有些惊异地回头看向上校——得到了一个暗示的口型“诈他。”  </p><p>原来如此,审讯官了然,又继续欣赏海盗恼怒的表情。  </p><p>“如你所见,我们来做个交易。”  </p><p>“交易?”海盗嘲讽道,“是通知还是请求?”  </p><p>“请求。”上校回答,“但你真的要拒绝吗。”  </p><p>“说。”红发囚犯靠上椅背。  </p><p>“把他想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上校把手放到审讯官肩上,“然后我把这个。”他示意手上的标枪,“交还给你,而且我保证他能活下来。”  </p><p>“不干。”海盗看着自己的手铐回答,“你们不敢杀他的,这是功亏一篑。”  </p><p>“只要他愿意用所有的这些地点换取你的命,那就不算亏啦——谁都知道海军最'讲信用'了。”上校很友好地回答,“你觉得他会吗?届时他的命就没那么重要了,反正对海盗做出什么事都是正义的。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俩应该是葬不到一起了。不过要是能和他最爱的武器一起其实也没差吧?”  </p><p>“我还有选择吗?”海盗尖刻道。  </p><p>“用你本就应得的死亡换取他活下来的机会。这选择还不够吗。”  </p><p>欧内斯特坐直了,眼神在标枪和上校之间来回,沉默挤满了审讯室的每一寸空间,审讯官也像是感受到了这氛围,在上校的手下一动也不敢动。  </p><p>终于,海盗叹气,像是船锚落水般,给人一切已经注定的预感,“问吧。”  </p><p>审讯官不免喜形于色,上校依然站在他身后。  </p><p>“基本信息?”  </p><p>“30岁的东方人,五英尺高,短发,右臂上有锁链和信天翁的纹身,带着左耳单侧耳钉,锁骨到脖子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大概有四英寸长。具体长相……说了你们也记不清,看他得了。”海盗指了指上校。  </p><p>审讯官头也没回,只是哼了一声,“他叫什么。”  </p><p>欧内斯特终于把一直黏在上校身上的眼神收回来,头一次仔细端详这位身形高大却毛躁的小伙子,“怪不得……也是红发…我明白了……”  </p><p>这声音太轻了,审讯官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p><p>“我说的是。”海盗抬高声音,露出一个得胜的微笑,“你一直都喊错了他的名字。”  </p><p>不详的预感只是刚抬头,审讯官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锁住了咽喉,窒息的眩晕感尚未完全袭来,他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点惊恐的声音。  </p><p>“他叫向深,听好了,向,深,不是肖恩——虽然很像。”海盗摊手道,“啊,对不起,我忘了一条,他是左撇子。”  </p><p>审讯官徒劳地抓着他的手臂,却无法撼动半分,毕竟谁能想到右手骨折,受伤严重,身型纤瘦的上校会有如此可怕的力量——谁能想到他会如此突然地发动袭击呢?  </p><p>在昏迷之前,他听见上校的声音已经没有了那种刻意的古怪,“你应该带上配枪的,自大的小鬼。”  </p><p>这并没有很久,只不过几分钟,他的意识就已经模糊。欧内斯特看着审讯官的挣扎变得微弱,视线又滑向上校的右手,尽管只是配合着固定,对一个骨折的人来说也很艰难。要不是只能用左手,他其实可以更快。  </p><p>“你的手还好吗?”欧内斯特问,不出意外地没有回音。  </p><p>终于,昏迷的审讯官被随便地放倒在地,他取下钥匙向海盗走来,手铐、链锁、脚镣,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不出片刻,上一秒的囚犯如今已经重获自由。  </p><p>欧内斯特借着他的力站起来,能使余烬复燃的火绒已经备好。  </p><p>“你……”上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吻堵住了嘴。  </p><p>片刻温存迅速被冒险前来的施救者中止,他只放任亲吻持续了几秒就坚决而轻柔地推开船长,“别鬼混了,换上他的衣服,我们去码头。”  </p><p>欧内斯特点头,危机尚未解除,不过……“深,你是我的救星,第二次。”  </p><p>上校?哈,从来都只是一个诡计多端,精通演技的海盗大副!他——向深,正在关注门外的动静,闻言纠正道,“是第三次,船长。”  </p><p>欧内斯特换上审讯官的衣服,又和向深一起把囚服套到这个因为身材和发色而被挑中的倒霉小伙身上。  </p><p>“以防万一,让我销毁历史。”向深说着从铁柜里拿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插进了他的咽喉,只有很少的一点血珠涌出来,在向深手上留下一点痕迹。  </p><p>“他知道的太多了。”向深把这一次未完成的审讯记录从簿子上撕下来,转开煤油灯点燃纸张,“你说这要怪谁呢?船长。”  </p><p>“你让我随便说的。”欧内斯特心虚地辩解。  </p><p>向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副我之后再和你算账的表情。  </p><p>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决不能掉以轻心。  </p><p>“跟紧我,不要跑,只能走。表现得自然些,不要看别人,不能低头,说话別应。”向深抹掉手上的血迹低声叮嘱,随即打开了门,“现在我是个上校。”  </p><p>通往狱外的长廊道,只有零星几个海军在敷衍地巡视,看见向深的一刹那就立刻站直了问好,接着迅速低头绕开,仿佛见着了恶鬼——不过,倘若一个真的背景深厚且乖张暴戾的上校背着一柄长枪,目不斜视,阴沉着脸快步走过,士兵们这反应就十分合理了。  </p><p>甚至没人发现上校边上的跟班已经换了个人。  </p><p>走出牢房,外面是露头的大道,众多士兵从两人身边匆匆而过,向深走在前面,灵巧地左拐右绕,熟悉的好像他来这不是十天而是十年一样。人影少了起来,欧内斯特跟着向深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围墙拐角,这里曾有过一个破洞,现在已经砌上砖块,剩下的工具被装在几个破麻袋里堆在一边。而向深在麻袋里翻找了片刻,取出一条带着钩爪的绳索。  </p><p>“真会藏。”欧内斯特夸赞道。  </p><p>向深刚要回话,耳边就响起了刺耳的警铃——“该死,比我想的早多了。快点!”他把绳索扔给欧内斯特。  </p><p>海盗船长熟练地甩动绳索,瞄准围墙顶上的栏杆抛出,转眼间便固定完毕,灵活地攀上墙头。向深用绳子另一头缠住自己,默契的交还甚至不需要言语,欧内斯特下一秒就发力拉起他,帮右手不便的向深爬上去,两人随即向下一跃,摔进堆满干草的双轮单板马车。已经能隐隐约约听见海军的叫喊,向深割开栓绳爬起来抽出马鞭狠狠一甩——  </p><p>瞬间的加速让还没有站稳的欧内斯特一下又扑倒回草堆。  </p><p>“你断了一只手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驾车?!”他朝向深喊道。  </p><p>“八天?还是七天前吧——坐他们马车的时候看了一下。”向深单手拎着缰绳回答。  </p><p>欧内斯特抓住前栏杆站起来,“真他妈的见鬼。”  </p><p>他不是在骂这位“现学现卖”单手操作的疯子,而是他扭头已经看见了海军的白色制服。  </p><p>“放着换我来!”欧内斯特往前爬。  </p><p>“你又是什么时候学的!”向深已经松手向后移动。欧内斯特赶紧上前一把抓紧缰绳,控制住慌乱的马匹,“你以为我一生下来就是海盗吗——往哪走!”  </p><p>“你不是吗?”向深稳住身子,“往东走,前面进主路!我让他们准备好了。”  </p><p>“当然不是!他们还听你的?”欧内斯特一拐弯闯进满是马车的热闹大道,混入无数疾驰着视旁人为无物的车队中。  </p><p>“不,他们不听我。但是大家会听你的。还有几个刺头听钱的。”向深回答,“我就说藏钱有用吧!”  </p><p>“谁?”  </p><p>“回头再算账,你给我看路!”向深吼道,“右转,绕过去!”  </p><p>“收到。”欧内斯特灵活地扭转方向,“人形罗盘,不是吗?”  </p><p>向深无暇回话,海军匆忙集结的样子虽然没什么气势,可他俩只是手无寸铁——哦,不对,向深的标枪还在。瞧这世道,真是丧心病狂的以多欺少。  </p><p>好在有向深指路,这距离一时半会拉不开,天知道他是哪里找出这么多条能过马车的小路的。这左突右闯的弯弯绕绕连欧内斯特自己都分不清,更别提陆地上笨拙的海军了。  </p><p>向深说他能一周搞清楚一座城的路,并没有任何大话的成分。  </p><p>终于,薄雾中的栈桥已经出现在两人视线中,大部队早就被他们绕到不知道哪个窄道里了。只有一小队漏网之鱼还锲而不舍地骑马紧跟在身后。  </p><p>“驾稳些。”向深说道,提起了他的标枪,尾端已经换上了新的绳索,另一头系在车身上,“看准时机加速。”  </p><p>作为一个年少就被拐上了海盗船的冒牌标枪手,向深尽管无时无刻对那短短的捕鲸生涯念念不忘,但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杀过哪怕一只海豚,毕竟不会有人让一个孩子上小艇的。  </p><p>——他的标枪一直是杀人用的。  </p><p>冷静,果决,善于把握时机,这不仅是标枪手的素质。此刻他站在颠簸的车板上,甚至比在平地上更稳当。  </p><p>出击的关键不是在动作上费心,而是自然地让身体去感受,在于能看见多少,和需要看见多少。  </p><p>在他眼里,现在只有目标。只是一瞬,如同暗色的闪电飞出,那带着寒光的影子瞬间没入了最近的追兵的心脏。  </p><p>几乎是同一时刻,欧内斯特扬鞭加速,尽管是头一次经历陆地上的追逐战,配合却默契地如经历过上千回。  </p><p>绳索绷紧,继而拖拽着标枪连同尸首一起落马,又因阻力,标枪的倒勾破开皮肉被向深几下收回手中,鲜血滴了一路,只剩下一点红色在枪尖和锈迹混在一起难以辨认。  </p><p>“我刚就想问了。我们的船不是被炸沉了吗?”欧内斯特一想起那群搞车轮战的混账海军就牙痒痒。  </p><p>“是沉了。”向深再一次举起血迹未干的标枪,这次没人再敢做出头鸟,“所以到了之后我们上那艘军舰。”  </p><p>“军舰?真有你的。”欧内斯特回头挑眉。  </p><p>“那是自然。”向深骄傲地一笑。  </p><p>他们已经奔上了码头,此刻是没有这闲工夫停车了,欧内斯特干脆直接冲向了栈桥。  </p><p>“准备!”他松开缰绳抱住向深,“跳!”  </p><p>两人从马车上跳下,欧内斯特借力翻滚,甚至分心护住了向深受伤的右手。爬起来时正巧看见受不住速度的马随着平板车一起扎进了水里。  </p><p>“安息。”向深真诚地说到,接着随船长一道握住了桩头上已经紧绷的绳索,另一头军舰上,风帆已经张满,船锚出水的声音预示着新的出发。欧内斯特眯起眼还能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趴着栏杆上挥手。  </p><p>他回过头,势在必得的神气重新回到身上,“抱紧我。”  </p><p>向深低下头,攀着欧内斯特的肩,让他抽出自己的标枪。船长一扭手腕,尖锐的倒勾别住已经张到极致的绳索,干脆利落地割断。  </p><p>风声在耳畔呼啸,积蓄的能量带着两人摆出悠长的弧线,解开最后一丝束缚的军舰也迅速远离了码头,早有准备的船员转动轮盘,两人在摇晃中平稳上升。  </p><p>这下即使大部队从天而降,也束手无策了。  </p><p>栈桥和码头在视野里慢慢缩小,欧内斯特不禁大笑起来,向深忍了又忍,终于也不顾形象地放声大笑。只有欧内斯特的手还紧握着绳索,不敢有丝毫放松。  </p><p>在两人都笑停后,终于可以再无中断地亲吻。  </p><p>“你简直是天才!”换气的间隙,欧内斯特兴奋地夸道。  </p><p>“好话已经说得够多了。”向深堪堪平稳呼吸,笑意还没有从脸上褪去,“回去之后我可要翻旧账了,留着到时候再讲吧。”  </p><p>其中一位的笑容一下儿隐去了,另一位见状却是笑得愈发灿烂。  </p><p>他们已经快到顶了,欧内斯特小心翼翼地询问,“什么旧账?”  </p><p>“哦我亲爱的船长,那可多着呢。”向深坏笑着。  </p><p>终于,有手伸出来,拽着刚刚脱离虎口的两人踩上了甲板,军旗被海盗们放下,随意地丢进杂物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破旧却足够震慑所有船只的黑底骷髅海盗旗。  </p><p>“传奇再续,各位。”船长自信地挥手,和海盗们问好,想要去看看新船——或者躲某人。  </p><p>“你要往哪里去?欧内斯特。”  </p><p>他一下僵住了——啊哦,完蛋咯。  </p><p>————正文end————  </p><p>  </p><p>其实还有一些小剧场,有空补在私文里面。  </p><p>  </p><p>  </p><p> </p>

发布时间:2024/10/31 19:31:44

最后修改时间:2024/11/05 10:08:20

2024/10/31 Literary Prison 【235】回报/落锁/销毁过去/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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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子百 :

    这一篇是十分之好吃,看到中间我还有那么些担忧会不会背后藏着刀,没想到全篇下来全是糖,爱吃硬糖的读者们有福了,星老师这篇简直是量大管饱,啃完后会感觉星老师整篇节奏能你拿捏的这么好真的有超强笔力,两万多字的长度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着实很厉害,还有感情线的起伏也拿捏的很稳,一切节奏都在掌控之内的文章真的看的很舒服,以及中间几次的秀恩爱,把法官给整红温了这个喜剧效果我也很喜欢

    2024/11/04 19:48:28 回复
  • 星云 : 回复 诸子百:

    审讯官:妈的死gay

    2024/11/04 19:53:15 回复
  • 林树 :

    这篇文用了许多对话来塑造人物性格、掌控行文节奏,虽然是中世纪海盗if但是整体风格却很活泼,许多地方的幽默感让人观看时也感觉非常欢乐,看完很治愈!因为对话、场景和动作都很丰富,人物的心理情绪跌宕起伏,感觉也很适合做漫画或电影,或者说有漫画感?喜欢喜欢

    2024/11/06 16:43:38 回复
  • 星云 : 回复 林树:

    哎呀谢谢。多对话是因为不想让文章太无聊。还有就是因为这种问题取巧哈哈。总之非常谢谢,这就是我写来让人看着开心的东西,如果你能感到开心我就很满足啦

    2024/11/08 23:49:5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