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p><p>“后来我们去了弗吉尼亚。你知道那首歌的吧,‘乡村的路……带我回家……’,约翰·丹佛发行那首歌的那年,我们也去了弗吉尼亚。我不知道我们走到了弗吉尼亚的哪里,我们是去看麦田怪圈的,你知道的,那几年大家真的相信是外星人干的。总之,我们听说了弗吉尼亚的农场里有人目击到了神秘飞行物,还有怪圈,于是我们就跑去那里了。但我们并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农场,然后很快就迷路了,跟着1955年的地图在麦田间乱转,什么也没有找到。然后我们发现我们的车在麦田里压出了很大的乱圈。所有人都一直在喝酒,开车的家伙也在喝酒,大概还磕了点什么,记不清了,反正没有人觉得抱歉,而是狂乱地哈哈大笑,在麦田里打滚,扎了帐篷想要野营。其实我们不是UFO和外星人爱好者,我的几个朋友,两个是作家,一个或者两个是乐手,他们大概还有个乐队;开车的家伙是一个瑞典诗人,他自己把作品翻译成英语,翻译版听上去很烂,但我们之中没有会瑞典语的人能帮帮他。那时我是个大学生,在霍普金斯大学生物学系念书……”</p><p><strong>“你到每个新的实验室都会说自己的故事吗?”</strong></p><p>“噢,当然不会了,我这是第一次和同事讲这个故事。你喜欢这个故事吗?”</p><p><strong> “不喜欢。”</strong></p><p> “让我继续说吧,拜托了。我们要在这里当三个月同事呢,互相了解一下没什么不好的。”</p><p><strong> “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得保持安静。如果你对这个实验室的工作有一点在意的话,就会知道我们有一个装着接下去三个月研究对象的包裹要从斯洛伐克运来,而且它已经延误一整天了。”</strong></p><p> “我当然知道!拜托,我可是主动申请来这里的。好吧,我当时还是大学生,跑到弗吉尼亚的时候我其实没有请假。1970年的时候大学生要是会提前请假才很奇怪。车上的这些人里有一个算是我的大学同学,不过他差不多算退学了,我们管这叫有限的退学:他什么课都不去上,只参加他办的文学社团活动,准确地说,是流动现实主义运动。我是罗萨里奥的社员,在这之前我也当过他的女朋友,瑞典人可能也是社员,他的社团里有很多校外人士。”</p><p><strong> “amie?”</strong></p><p> “是啊,怎么了?你不喜欢我们这类吗?我可以略过。”</p><p><strong> “不,我不反对你们的关系,但你那时候还是男人吧?”</strong></p><p> “我那时候确实在一具男人的身体里。但那是个巧合,一个错误,我的精神和我现在的身体更匹配——我一直是女人,当然是amie。”</p><p><strong> “好吧,随你高兴。”</strong></p><p> “你是仍然觉得自己是男人的那类吗?我是说,你还在用自己的男性本名。大多数人会把名字变成女名版本,尤其是那些斯拉夫人,我总觉得把名字变成阴性对他们来说像个必须遵守的规则,大概那就是他们的文化吧。但不能否认,这样做也很有趣,我有时候也想叫自己朱莉安娜,但我更喜欢叫莉莉。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始终都叫雅克。我挺想叫你杰奎琳的。”</p><p><strong> “我不觉得这很重要。你也可以当做身体的性别对我来说不重要,或者理解成我认为所有人都不应该因为性别有区分。名字是另一回事,别叫我杰奎琳。”</strong></p><p>“噢,很可惜,雅克。好吧,我和他没做多久情人,搞文学的人是很难当长期伴侣的。别误会了,我还是很爱他,但是不能再和他当男女朋友了。讨论文学的时候没法讨论爱情,我就没法同意马塞尔·巴布洛的《月光芒刺》是第一本流动现实主义的小说,这只是先锋派的一次浅显尝试。真正的流动现实主义是胡安·冈萨雷斯的《从结局开始故事》,他是多格维亚诗人,流动现实主义是从多格维亚语里诞生的,‘流动’这个前缀就来自多格维亚语的特殊语态,语言学上来说,它独立于其他语系以外,所以很难翻译成其他语言。我猜你想知道,为什么文学社团要跑去找外星人?”</p><p>“<strong>你们那时候做事竟然是需要原因的吗?……行了,为什么?你们在写科幻小说?”</strong></p><p>“你听上去有点太懂我们了。不,不是去给科幻小说取材,我们不太搞这个,偶尔也有,但是不是主流。科幻小说太容易走进技术的陷阱了,总有很多人以为幻想出不可思议的新技术就是伟大的科幻小说,科幻的部分越硬核越了不起,这都是陷阱。我就是生物学家——当时还是生物学系学生,这些‘硬核’科幻大部分都看上去很蠢。当然存在真正伟大的科幻小说,但越是标榜自己硬核的越是愚蠢。好吧,我承认我们当时没有想清楚,大概是在想,依靠在麦田里画圈来尝试和人类交流的外星人,也许和我们这些试图把多格维亚语作品翻译成英语的人一样的心情。我最喜欢的是贝诺娃的《非主义者大道》,那是多格维亚语的至高杰作,哪怕最好的翻译版本都无法体现出其中精妙的语言游戏,必须用多格维亚语才能体会到。”</p><p>“<strong>我不会多格维亚语,也没有读过这些小说……我很少读小说。”</strong></p><p>“至少你还记得多格维亚,现在人们只知道那里是多兰尼。68年冈萨雷斯还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但是在颁奖前死了——他一直住在多格维亚,政变发生的时候也在那里。一夜之间那里就变成了多兰尼共和国,官方语言变成了英语,我们知道的很多作家诗人都在那一晚消失了。总之,弗吉尼亚那天天气很好,但是空气很差,飘着煤灰味,我们之中有人突然说:‘你们知道全世界消耗的淡水资源里有70%都用在农业上吗?可是还是有人在饿死。’这个数据是真的。另一个人说:‘这里的小麦永远不可能送去真正挨饿的人手里。’然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啊,请接电话,我会保持安静。”</p><p><strong> “……什么叫我的包裹不见了?听着,这些东西很危险,它可能有扩散性……白痴!如果它真的扩散了会有很多普通人伤亡的!……我只等你半小时。”</strong></p><p>“我们的快递怎么了?有这么严重吗?”</p><p><strong>“很严重。它的物流记录停在三天前的海关入境,现在没有工作人员知道它被送去哪里了。这群……庸碌之人。”</strong></p><p> “哇哦,好古朴哦的用词。哈,抱歉,但我拿到的资料显示这个快递只是‘常规研究用灵装,外形为一组酒瓶’。扩散性是怎么回事?”</p><p> <strong>“现场人员没法确定它的内容物性质。他们收集到了一些当地的传闻,几十年前一个女招待在士兵的酒桶里加入了一滴神秘的酒,所有喝过酒的士兵都中毒死了,他们怀疑传闻里说的是这件灵装。”</strong></p><p> “他们应该把这个故事详细记录下来。我喜欢这个故事。”</p><p><strong> “……你想讲就继续讲你的故事吧。”</strong></p><p> “我讲到哪了?啊,我们在麦田里,喝了很多酒,一个乐手弄来了致幻剂,所有人都神志不清,做了非常多不体面的事情,还试图把美国的小麦偷走送去给大洋另一边挨饿的人。”</p><p><strong> “你们至少该先弄条船再偷小麦。”</strong></p><p> “哈哈!很好笑。很快我们就不用考虑这些事了。瑞典人是第一个倒下的,他长得太高了太显眼了,脑袋被子弹打穿了。我们吓得四散奔逃,我在逃,有个乐手被吓呆了,站着没动,然后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他。我最后的记忆是一个女孩抱着枪射杀我们,这很像幻觉是吧?最后一刻我在想,这个世界上说不定就有一个掉进了邪恶血腥兔子洞的恐怖爱丽丝,拿着枪屠杀了整个王国,我就是这么死了的。”</p><p><strong> “她很可能也是个瓦尔基里,并且很危险。”</strong></p><p> “我不知道。如果是我的话,在死前用幻觉美化变态杀手也很正常,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搜索过1971年全国的全部的新闻,全部的,没有关于我们的报道,没有弗吉尼亚州的无名尸体案,后来也没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具体死在哪里,我们拿着过期的地图跑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说不定从进那个农场开始的一切都是幻觉。我再醒来的时候正漂在波士顿的海湾里,后来我也去过弗吉尼亚,至少想找到我的朋友们的尸体——他们很可能都彻底死了——我没有找到那个地方。”</p><p><strong> “抱歉。我不太会安慰人。失踪登记呢?”</strong></p><p> “在我的家人认为我失踪了之前,我就已经爬上岸了。美国每年有几十万人失踪,绝大部分是不会被找到的,尤其是外国人。罗萨里奥是多格维亚人,你记得的吧?1965年多格维亚大使被驱逐出境了,根本没有人会找他。好了,轮到你讲讲你自己了。你在维基百科上搜过自己吗?”</p><p><strong>“我没答应过交换故事。”</strong></p><p>“我们的实验对象失踪了,至少这半小时也没有别的事做呀。这篇文章里写……你曾经是步兵参谋副官,你残酷、冷血、是罗伯斯庇尔的狂热刽子手、光1792年执行了400个死刑,其中包括你的表亲和朋友……你是贵族?你有爵位吗?”</p><p><strong>“胡言乱语。1792年我们在色当和普鲁士人打仗,欧洲的君主都急不可耐地想阻止会颠覆他们的事物。92年的年末我们才回到巴黎。那时候我们的矛盾还没有那么激烈,我和我的朋友……我们内部的矛盾。”</strong></p><p>“内部矛盾?”</p><p><strong>“很复杂,一部分关于如何运行新政府,还有一部分关于神是否存在。”</strong></p><p>“你不否认处死了亲人和朋友的部分吗?”</p><p><strong>“我不否认我杀死了我的朋友。”</strong></p><p>“噢,这篇文章写到了,1793年你因瓦尔密战役的功绩升任旅长……’在随后的热月政变中被处死‘。啊,对不起。1959年的纪念活动里市政府给你在巴黎公墓里建了墓碑。”</p><p><strong>“是流放。我死在圭亚那,因为瘟疫。”</strong></p><p>“黄热病?”</p><p><strong>“对。……勒梅尔,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要问这个人的信息?对,他是基金会的物流负责人。……我明白了,我会发邮件给你。”</strong></p><p>“这是你的朋友?哇哦,你竟然有朋友。”</p><p><strong>“被我送上断头台的那个。”</strong></p><p>“……。我有点羡慕你们了,我也希望我的朋友们里至少有一个和我一样死而复生(resurrection)*。”</p><p><strong>“这只是暂时无法解释的现象,并非死而复生。我们的工作就是解释它。”</strong></p><p>“我明白了,你是矛盾里不相信神存在的那部分。”</p><p><strong>“比起这些事,你更该你更该关心自己的研究方向,这个课题和你的专业重合度很有限。为什么申请来这个研究组?”</strong></p><p>“我想换个同事。他们,我的同事,我现在认识的朋友们,他们都出生得太晚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流动现实主义运动,也不记得多兰尼共和国曾经是多格维亚共和国,明明只过去了几十年……多格维亚太小了,小得好像不值得被记住。你是我认识的唯一记得多格维亚的人。”</p><p><strong>“你就因为想要聊天,改变自己的课题方向?”</strong></p><p>“别瞪我啊。我不会拖慢进度的,我有很多很多时间重新开始研究,但是和我记得同样事物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拥有一个和你有同样时代记忆的人朋友是多难得的事情,我简直嫉妒你。”</p><p><strong>“……”</strong></p><p><strong> “……为什么它会被送去俄亥俄?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个包裹里的东西很危险!够了,关于这个包裹的全部手续资料都交给我。我会让更专业的人员来解决。”</strong></p><p>“我们还有更专业的人员负责这类事件?”</p><p><strong>“原本有一个西班牙人,和我们一样是瓦尔基里。最近他在休假。”</strong></p><p>“所以你的意思难道是……?”</p><p><strong>“在我回来前,请填一下项目延期申请表,莉莉安娜。”</strong></p><p><br></p><p><br></p><p><strong>——END——</strong></p>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我买的断头台情侣涨停了!【狂喜【乱舞【跑来跑去
绝笔,致我死去的假期。
我将重仓买入断头台好朋友组。
斯拉夫人的名字怎么你了斯拉夫人的名字。名词有阴性阳性名字也是名词所以名字也有阴性阳性很难理解吗?你们髪国人的逻辑课是否应该考虑加入基础教育了……啊你们基础教育有啊,诶好奇怪啊那所以为什么捏??
。梅子的npc安心信赖的npc,我觉得莉莉很可爱下次能不能带莉莉玩儿?
你真的蛐蛐了好多人,我一边看一边笑。(补药蛐蛐莉莉啊!)
“我不否认我杀死了我的朋友。”——md你知道这句金句将会成为同人女剪两百个视频里必备的台词吗??
满仓。行了吧。
当世界在身边变迁,过往的一切化为尘烟,徒留记忆,在两百年后的世界上还有能分享共同回忆的人确实是种幸运……我的朋友。
休假接私活我看你也不是很想休息
什么情侣,没听说过(? 有一只四脚蛇正以惊人的速度跑冲
这就是你穿着兔女郎装出现的理由吗.jpg
因为我们法国人姓不用变格呀.jpg 不会反省而且还要继续蛐蛐!(你
我确实不能否认这非常可贵,Mon ami
真是亲切可人的刻薄话啊迪布瓦先生,谢谢你,感觉宾至如归,要是车坐椅能调平就更好了,我给您五星。
嬉皮士都该死。【吹掉枪口冒出来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