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学一日游(bushi
“老爹的花园好久没动了,正好今天没出勤就收拾一下吧,算作是休息了。”林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镰刀和一把园艺剪,自言自语着提着两样东西向后院走去。
沿着门口绕外圈螺旋向内,是林整理后院一贯的路线。老爹在的时候是,老爹走了以后也一直是。不过在绕到第二圈的时候,杂草中的一丝杂色吸引了林的注意力。那是一个略脏的信封,上面似乎有些花纹,不过因为沾上了很浓的土色以及一些植物的汁液,看得不是很清楚。
林伸出镰刀把它捞了过来,划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把信封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信上的内容似乎是一些专业的词汇,林觉得很困惑。“散点随机数?扫轨术?都是没听过的名词啊…不过带有术字,应该是跟那边有关系的吧。信掉在这里,送信人应该会..过..来…”正当林四下扫视的时候,身侧的灌木中钻出一只大耳朵的生物。林拿着信纸的左手一抖,右手已经超越思考地拔出了橙。刀架在那耳朵怪的脖子上,但是耳朵怪也不躲开,就歪了下头,不解地看着林。
林轻轻叹了一口气,拿着信纸走进屋里,用一瓶特殊的试剂洗掉了上面的土,小半个红学的标志露了出来,在白色的信纸上就像半个圆规,另外半边是类似于齿轮的图形,两个标识拼在一起,又经过了一些简陋化处理,就算是里政府专业的分析人员,第一眼也不会把它和红雪扯上关系。
“那么就是说,你是去给红学送信的?得,我们现在也算是跟红学联盟,我就帮你一把,把信送去红学吧。”林把信封展开,将信纸装进去,又把信塞进上衣内兜,走出门。
耳朵怪正坐在门口,林走了出来,锁好了后院门,敲了敲门框:“可以了,我们出发吧。”耳朵怪看了看林,转身穿过灌木丛,林跟在后面。
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小巷,绕过了多少片房屋,一大片深红色房顶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这就是红学的总部啊。之前只听说过去红学的同事描述过,不过亲眼看到还是觉得奇妙。”从树林窜出,林和耳朵怪站在这片红色的建筑物外围。
远处的一些谈话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和逐渐变大的脚步声传入了林的耳朵。林突然在耳朵怪的背上一拍:“快走,有人来了。”
耳朵怪也一惊,一下就窜了出去,钻进各种小路。林跟在耳朵怪后面,一边记着逃跑路线,一边观赏着红学风光。突然,前方的巷子口转进来一队红学的巡逻队,林抽刀出鞘,闪过对面丢过来的法术攻击,用刀背把人给拍倒,然后收刀又继续和耳朵怪在红学的建筑物间穿行。绕着绕着,来到了一栋比较低矮的建筑物门前,有些玻璃呈现爆裂的模样,就像是经受了什么能量的冲击但没有破碎。有些窗台上还有焦黑的痕迹,似乎是被明火燎到了一样。门旁边开着一个小小的裂隙,刚好能够容纳一封信进去,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到还有这个小缝耳朵怪在信箱底下一跳一跳地,示意林把信投进信箱。
此时,一个声音从林的背后响起,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林掏出信的手又抖了一次。但让林冷汗直流的并不是声音的主人,而是顶在自己后腰的一根棒状物。看见林毫无反应,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双手举过头顶蹲下,快点。”
完了,这下栽了。林这样想着,照着那声音的话做了。接着,林听见声音的主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抬头看我。谁让你进学会里面来的?”
林抬起头,看见是柯利弗时,两个人都愣住了。接着林抢先开口:“我我我我就是来送信来的。一路跟着耳朵怪绕了十几条小路来这,我也不知道这在哪一区了。进了红学,又差点跟巡逻的护卫队碰在一起,想着说我这一里政府的给护卫队逮住有口也说不清啊,就又跟那耳朵怪开始跑,觉着到时候送完信再偷偷溜出来就得了,结果没想到给你逮着了。”林对着柯利弗身后一抬下巴,“就搁那蹲着呢,那耳朵怪。诶兄弟,还记得我不,上次见过的,林啊。”挥了挥手上的信,林倒豆子一样把起因经过结果都吐了出来。
听着林机关炮一样的叙述,柯利弗笑了笑把魔杖收了起来:“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不逼供你了。赶紧把信丢进去,我送你出去。”
“得嘞。”林赶紧站起来把手上的信丢进信箱里,然后和柯利弗对着没有营养的废话慢慢走出去:
“诶诶你晓得不,我前段时间把观星社那个制冷机打了一…”“知道知道,还被另外一个人用雷电法术打碎了你珍贵护具对吧。”“这你都晓得啊。”
说着一路又走回了刚刚遭遇巡逻队的那附近。然后林就突然心里有不妙的感觉,一转身一侧头,一支弩箭擦着林的鼻梁飞过去:“谁偷袭我!”林刚要拔刀,手就被柯利弗摁住了:“冷静,是巡逻队,大概是你又惹了他们对吧。巡逻队一般不会主动出手攻击身旁有学会的人跟着的人。”
“啊对…我来的路上确实碰见了一队然后把他们敲晕了。”林突然挠挠后脑,脸上有着不好意思的神情。“行了,我去交涉,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柯利弗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跟几个人说了几句话,然后那边传来一阵交谈和欢笑,只见柯利弗走回来示意林从地上站起来跟着走,“可以了。下次进学会记得走正门,要是没经过验证在里面给逮着了可能就是就地处决了。”
走到正门,柯利弗对着林挥了挥手,接着林走出门去一段路,再回头看,原本的建筑群已经是朦胧的影子了。
“这就是红学的结界吗…看来耳朵怪那条路是结界的漏洞也说不定,到时候再提醒柯利弗吧。”
送完了信,结束了红学之旅,林显然心情大好,一路吹着口哨,路过集市还买了几斤橘子。
*是前往红学之前的一部分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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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完全沉下了海面,同时也带走了白天的暑意。西方的天空里依稀能分辨出些许闪烁的星星,而早早升空的金星则已经悬挂在天顶,昭告着自己的存在。
对于平常人而言,这是关上店门,挂上明日赶早的小门牌,进入悠闲晚间的生活时间;而对于港口附近的红灯区而言,这才是一天的生意刚刚开张的时候。
尽管前段日子魔女的流言纷起,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偶尔会听到零星的枪声——然而这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呢。好吧,或许会对她们的客源稍有影响,但流莺们依然如同往常一样,抹上厚厚的脂粉,在眼皮上刷上浓艳的色彩,往耳根手腕点上劣质的香水,挂上营业式的笑容,搜寻猎物般的眼神停留在每一个从她们身前路过的行人上。
埃勒瑞有些拘谨地坐着沙发上。自从在酒馆和那两位“医生”见面之后,不知道是为了隐秘性,还是纯粹为了看他的好戏——他深深地觉得是第二个理由,阿列克谢将他带到了这个他以前从不会经过的区域,并且在穿过一系列弯弯绕绕的小巷之后,以一种特有的节奏敲开了这幢楼底下的大门。
“欢迎,这就是——第二个老地方。”金发的男人有些夸张地弯下腰,伸展开手臂摆出请进的姿势,开启的门内隐隐透着有些可疑的粉红灯光。
——随即埃勒瑞便浑浑噩噩地坐在了这里,周围挤满了各式浓妆艳抹的姑娘,鼻尖则充斥着劣质脂粉的气味。
他的表情僵硬极了——白花花的脸或者手占满了他的视线,女性柔媚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在他耳边说笑,而他曾经在课堂上使用的警告性的眼神在这样的地方也似乎并不太好用——姑娘们咯咯地笑着,被他瞪视的那一位笑得尤为大声。
而正主,那两位“医生”,见怪不怪地坐在对面的位置上,年轻的那一位甚是熟练地和每一位他叫得上名字的女孩打着招呼。
“好了,安妮——别再折腾这位小伙子啦。”
大约是终于看够了戏,那位年迈的老者终于开了口,声音粗砥得如同沙砾。他黝黑的眼睛扫过这两位位来客,眼神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明亮 。
“都散啦都散啦——好姑娘们,”年轻些的男人微笑着拍着手,“你们的热情这两位客人想必已经感受到了——但是今晚,”有着代表异域血统的棕色皮肤的男人环视了一下周围,重新将目光转向了对面。
“他们是我们的客人。”
“所以,劳您两位专程跑到我们的落脚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收起和女孩们调笑的表情,名为黑蛇的父子看着他们。灯光里,他们如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鹰钩鼻子在脸上投下了深邃的阴翳。
“除了和你们讨要酒钱还能是什么——噢,顺便带着他来开开荤。”有些不舍地将目光从姑娘们的胸和臀上移开,阿列克谢随手指了指边上的埃勒瑞,大咧咧地往单人沙发的后背上一靠。劣质的皮革家具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仿佛是不堪重负的呻吟,“真怀疑什么时候这个破玩意就会撒成一摊。”
“成日与姑娘们作伴并不像你想象得那样有趣。”年轻些的男人陷在皮椅中,手指把玩着手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般地皱了皱眉,而年长者神情微妙地瞥了他一眼。埃勒瑞不太确定,但他仿佛从对方布满沟壑的面孔里察觉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啧啧,饱汉不知饿汉饥啊。”阿列克谢看着埃勒瑞站起身,检查了一下门锁,转头向他点了点头,便重新开启了话题,“那么,接下来就是正事了。新鲜的肉变多了,但是想要取走却变得困难起来了……青鹫们看护得很紧。最近的觅食也更频繁了——我想你们也知道原因。”
“总而言之,低调行事。”
……
他们从幽暗的小巷里钻出来,橙黄的灯光照在埃勒瑞的脸上,让他有些不习惯地低了低头。初夏的夜晚还带着些许凉意,他紧了紧身上的薄风衣,转头看了看黝深的小巷。黑发鹰钩鼻的男人在巷口注视着他们,嘴角带着莫测的笑意。“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举起手杖,点了点帽檐,“那么,有空常来。”黑蛇转身匿入黑暗,格纹的外套随着他的动作摆动起来,如同蛇鳞折射着月光。
“那么……我也要办属于我的正事啦。”阿列克谢舒展了一下身体,伸开的手臂顺便拍了拍埃勒瑞的肩膀,“天使街的那一家最近有了些新花样,那个叫肖恩的小子学得很快。如何,要不要跟我去玩一把?”
“不了,多谢。”埃勒瑞面无表情地将对方的手推开,“以及请您收敛一些,我不想午饭赊账名单上再多加一个人了。”
“啊,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无情——知道吗这样下去你连红灯区的姑娘们都泡不上的——”
阿列克谢调笑的话语很快止住了。
皮靴在青石板的路面上踩出了嗒嗒的清脆响声。一个同样不该在这个混乱街区出现的人从灯光照不到的角落走了出来,矫健的身躯被合体的短制服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银色的长发在昏黄的灯光里依然散发着冷意。她翠绿的眼睛和胸口幽绿的胸针一样在灯光中折射着宝石的光芒,如同在暗夜里行走的猫科动物。
“晚好,别列克夫小组长。以及,”女人的视线转向了埃勒瑞,“前科研组的,霍克先生。”
被那双浅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埃勒瑞忽然感觉到一阵战栗。
那是属于危险的狩猎者的目光,而他体内流淌着的那种不属于普通人的力量,似乎也同样在被这样的目光细细地搜索着。
——不是家猫,是猎豹。他沉下眼,下意识地绷紧了后背。
“嚯……真是难得啊,伊希切尔处长。”阿列克谢意外的眼神很快地被掩盖下来,“一起去喝一杯?”
“提议不错——但不是今天。”银发的女人笑了笑,视线却依然停留在埃勒瑞的脸上。
“晚好,伊希切尔处长。”埃勒瑞谨慎地向对方点了点头。尽管对方的目光明显地令他不舒服,但至少他能确定,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什么时候露出过马脚。
毕竟这个女人是以猎杀巫师出名的,即使是在科研组的时期,他也曾听说过这位可怕的行动处处长的一系列事迹。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霍克,跟我走一趟。”
女人开了口,指令性的口吻语调平稳,咬字清晰,语气和指令一样毫无热度。
“抱歉,伊希切尔处长,作为霍克的顶头上司,我并没有收到命令——今晚有什么需要用到他的任务?”
金发的男人忍不住出声,察觉到埃勒瑞有些疑惑的眼神撇向了他,他也只能丢回去一个“别问我我也不清楚”的表情让对方自行体会。
女人挑了挑眉,目光终于转向了阿列克谢,而埃勒瑞一直以来承受着的被审视的压迫感也终于随之消失了。
“突发事件——放心,不是什么坏事。”她眨了眨眼,在这里等候的时间里,她就注意到了墙角不起眼处划着暧昧的性别符号,而现在的距离也足以让她嗅到两人身上残留着的脂粉味——这足以证实他们之前是待在了何处——“还有……节制点,别列克夫小组长。”她转过身,长发从容地甩出了银色的波浪,“跟上,霍克,别让人久等。”
埃勒瑞沉默地跟着女人,直到路线变得越来越熟悉,最后有些惊诧地发现对方带他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地点——里政府。
夜晚的旗塔失去了人气,显得冷冷清清,唯有一两处依然亮着灯。埃勒瑞跟着诺尔·伊希切尔,两双皮靴踩击地面的声音错落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是什么人要见他?阿列克谢是个老手,按理来说,他在危险边缘试探的行为,应该还没有人会察觉。
诺尔应该不知情——不然刚刚就不该是带他走,而是直接将他们两个就地正法……
能动用得上行动处处长的…无非就只是那几位了……
埃勒瑞攒着眉头,一边快速地思考着,一边脚步不停,跟随着带路的处长转过了亮着灯的档案室,一路向上,最终竟然停留在一扇厚重暗沉的办公室门前。
——代表着,里政府最高统治者所在的大门。
埃勒瑞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当首领打开抽屉,抽出那一份写着他名字的档案,并且温和地示意他随意翻看的时候,他盯着上面“疑似法师潜质”的一行字,沉默不语。
“所以,您都知道了。”
他抬起头,盯着桌后的首领。
棕发的男人没有接话。他站起身,绕出办公桌,来到窗边,俯瞰着星空下街区里的点点灯火。
“……法师们在下一盘棋,一盘想要毁灭秩序,却从不考虑收局的棋。
里政府需要介入这盘棋局。
而我,现在需要一名棋手。”
雨季总是冗长而令人难以忍受。
雨会吞噬别的声音。人们都说坐听雨声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世界变得干净、纯洁而安静,万籁归为一体便是雨声,但是这样的安静不过是用一种声音去掩饰另一种声音。
——就像现在人们口中的和平,不过是用一方的正义去镇压另一方的正义。
距离上一次和雪维利尔的见面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在知晓了彼此的立场后穆萨自然是不会主动相邀,雪维利尔也像是从穆萨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尽管没有直说,穆萨也明白雪维利尔口中的“相对的”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一种背叛,之前的所有隐瞒只是善意的谎言。穆萨一遍一遍这样告诉自己,“魔法师”这三个字像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座脆弱不堪的独木桥,没有人敢跨越,没有人有勇气跨越。
打破这样的局面的是一个寄到穆萨家中的很小的包裹。听投递员说没有写寄件人,落款是一个音符,根本不能算是暗号,这不是比写名字更清楚么,穆萨把包裹带回自己的房间,轻轻放在桌上,却暂时没有打开它的打算。
雪维利尔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在这个时间寄出这个包裹的,以及包裹里是什么,穆萨不会不想知道,但是比起这些,魔法师寄来的包裹这一点就足以让这个包裹在她心中和危险品划上等号。
“与其在这样的令人窒息的空间里继续待着,不如去上街享受一下节日的氛围?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推门进来的养父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很显然穆萨对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包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已经到旁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了。
“我会在晚饭前回来。”穆萨从手边的抽屉里取出替换用的耳塞佩戴好,从大门口的衣帽架上取下惯用的小挎包,回头对养父笑了笑:“谢谢,我会带些礼物回来的。”
“快去快去!”坐回躺椅上的医生又戴上了眼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低气压过去了,我终于可以好好看会书了。”
“哎呀,洄鱼节还这么辛苦出来巡逻呀,来来来吃点烤鱼休息一下吧。”
“正因为是节日,保障秩序才更加重要。”浅金色头发的高挑少女单手按剑行了个礼,“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请好好享受节日的轻松安宁吧。”
行动处的“黄金玫瑰”伊芙丽特正在进行节日期间的巡逻,这对她来说是一项神圣的使命,和平是所有庆典的最大前提,她现在所做的并不只是简单的例行巡逻,而是守护这个重要的节日,守护大家心中的美好回忆。
再三确认自己负责的区域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邪恶势力滋生的迹象后,伊芙丽特才暂且放下心来,怀抱赫卡忒靠着墙正打算稍作休息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好像是…医疗部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
正在伊芙丽特试图回忆起那人的名字时,她突然发现眼前的情景有点不太对劲:娇小的医疗部同事仿佛是正在追赶着什么人,一边叫喊着一边奔跑,身上有几块污泥,跑起来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这是奥罗拉家族不变的信条。
这么热闹的集市,穆萨是不会来的吧。
雪维利尔侧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集市街道,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各种各样的鱼肉经过不同加工后散发出的香气同样诱人。
“小姑娘,你的烤鱼好啦,特意给你挑了条最大的!”
从满脸堆笑的店家手中接过烤鱼,雪维利尔笑着付了钱,礼节性地道了句谢,余光瞥了一眼店铺内的水缸——大小明明都差不多。
新鲜的鱼肉经过精心烹制变得外酥里嫩,微焦的鱼皮上洒满了各种香料,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从花刀的刀口下还能看见嫩白如玉的鱼肉,与酥脆的鱼皮结合成一副抓人脾胃的风景,每一口都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鲜味。
吃完最后一口鱼肉,雪维利尔将竹签折断,正打算把它丢掉顺便再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回头了一瞬雪维利尔就从人群中捕捉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穆萨!?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关上门后刚从家走出没多久,穆萨就被脚下有些凹凸不平的石板绊倒在地,大约是被马车压坏了还没有来得及修补吧,毕竟新鲜的食材经不起片刻的耽搁,更何况是在这样一年一度的祭典上。所幸只是右脚脚踝有些疼、手掌被刮伤而已,并不是什么会影响正常行动的伤痛,穆萨迅速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大约是沾上了点泥土,拍起来的手感有些异物感,回去之后大约又要被说教了吧。
每年的七月中旬,这一项全萨那西乌老少咸宜的活动都会让全城食指大动,又有谁能抵挡得住美食的诱惑呢?
从活蹦乱跳的鱼类到还在水槽里一开一合吐着泡泡的贝类,洄鱼节的海鲜食材应有尽有,尽管并不能直观地看清这条从头到尾都热闹非凡的美食街,散发出的阵阵香气已经地让穆萨的嗅觉先睹为快了。为了祭典挑选了一副隔音效果最好的耳塞果然不是无用功,但是就算是这样,吆喝声还是让穆萨不太适应,不用借助魔法道具就能发出这样的音量,店长们还真是身怀绝技。
魔法——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命运的剧本”这种东西的存在,前面人群里那个有着白色长发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有点像雪维利尔?
几乎是下意识的,穆萨追了上去,她有太多的事情想问清楚:那个包裹里装着什么?明明可以一直瞒下去为什么要坦白?相对的事物真的不能共存吗?
那个身影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也开始奔跑,穆萨立刻便确定那就是雪维利尔:“雪维利尔!是我!等等——别跑了!”
雪维利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跑,大概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接近她,又可能是预想中的对峙来得太过突然,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总之在看到穆萨跑向自己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响起,那个声音告诉她,你们已经没有交集了,你们本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追赶的脚步声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就在雪维利尔带着疑惑转身查看时,她已经被双手反剪,后颈卡上了冰冷的剑鞘。
“束手就擒吧,你这个……”伊芙丽特一时间还没办法断定自己抓获的这名“犯人”的罪行,只好用征询的眼神看向气喘吁吁赶来的同事,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只好大致推断道:“你这个小偷!”
“小偷?”金灿灿的长发、再加上充满正义感的自信语调,穆萨立刻认出这是行动处那位身手敏捷的奥罗拉小姐,但是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为什么会叫雪维利尔“小偷”仍然是一头雾水。
“我是今天负责这一带巡逻的伊芙丽特·奥罗拉,刚才看见您追赶这名、这个人的样子,就出手相助了,没关系,这只是举手之劳。那个…”
“我是医疗部的穆萨,穆萨·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小姐,很抱歉让您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会将她交给行政部门处理,请您放……”
“等、等等,”穆萨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刚才的举动造成了误会,“我并没有被偷的东西,她也不是小偷,奥罗拉小姐,您误会了!”
在将事情略去前因,简化成一个“见到许久未见的友人和被自己的友人突然跑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也开始逃跑”的、听起来有些傻的故事后,伊芙丽特终于是明白了这只是一场误会,好在她也并没有追问更多细节,不然穆萨编的故事可能就要不攻自破了。
在伊芙丽特走后,穆萨和雪维利尔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快便从危机解除的轻松感转变为了相对无言的尴尬。雪维利尔揉了揉刚才被剑鞘顶得发疼的后颈,穆萨则弯下腰去确认自己脚踝的伤势,经过刚才的奔跑受伤的右脚脚踝似乎有些发肿,这下回家可就不止是要被说教了。
直起身时穆萨有些重心不稳地晃了一下,雪维利尔立刻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但是在看到她自己靠双手找回平衡站稳后又很快收了回去。
气氛又回归了沉默。
“抱歉。”穆萨抬头看着雪维利尔,突然开口,“那是行动处新来的同事,叫作伊芙丽特·奥罗拉,她很厉害吧?他们都叫她“黄金玫瑰”……”
“你不应该和我说这些。”雪维利尔右手搭在左臂上,低着头,语气生硬地打断了穆萨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们是敌人。”
“我……”
穆萨向前走了一步似乎还想说什么,雪维利尔则先一步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好好听穆萨说话。
“洄鱼节的烤鱼很好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