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玛·普林斯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夜色寂静,万籁无声,连平日里最吵闹的雀子都已在这夜晚睡去。墙角的钟轻轻摇晃着钟摆,左右摩擦时发出细细的声响,随着西玛的心脏一同搏动。西玛惊惶地靠坐在床头,睁大的双眼看着面前无尽的黑,只有钟的走动声提醒着他,他已经醒来。
“哥哥?”
稚嫩的童声在脑海中回响,他痛苦地闭上眼(尽管无论睁闭,他什么也看不清,如同被梦魇迷住了眼睛),一手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用充足的氧气来安抚过度的心跳。
女孩翠绿的眼眸天真地望着他,是一种依赖性的仰视。干净的眼睛像一块晶莹剔透的孔雀石,不含任何的杂质。没有得到回应,女孩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圆圆的眼睛往上翻了翻:“哥哥——西玛哥哥!”
她有些骄纵,独属于女儿的娇弱也装在这一副小小的、美丽的躯壳中,如同冬天屋檐下倒挂着的冰棱,脆弱、锋利、又美到极致。
“劳拉。”西玛轻轻地在嘴唇中温习这个曾经就像自己的名字那样熟悉的姓名,十五年的遗忘却又把它冲刷得极为陌生,但它就那样刻在他的记忆中难以磨灭,只是被尘埃蒙蔽而暂不现身,“劳拉。”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睡衣,露出胸口的伤疤。两英寸见方丑陋的疤痕,成为了他从小耻辱的烙印。他身体虚弱,只有不断地摄入大量的糖分才能勉强维持体能的消耗。西玛轻轻抚摸着它——不用看,他都已经熟悉它的模样:时间的冲蚀下,它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比起一旁的皮肤稍稍有些凸起,边缘处凹凸不平,像是一张撕裂了的纸片。一切的怀疑便从这里开始,所有的真相在这里露出马脚。
他想不起剩下的事。
“下咒的人魔力太过强大,”白发的巫师对他说,“我找到了一种办法,一点点破解,或许能够成功。”
于是他想起他的叔父,想起他六岁之前温暖的家庭,想起劳拉——他的堂妹,比他小两岁,活泼可爱的姑娘。
也想起他六岁那年的事变,劳拉对着他举起了什么——他记不太清,但一切无害的事物,在劳拉突然念出的咒语中,都富有邪恶的攻击力。
他看到她活泼的妹妹狰狞的面目,过度放纵而导致的没轻没重的举止。她是个天才,她拥有极高的领悟如何运用魔法的天赋,所以她狂妄自大,为所欲为,而自己的父母面对家人中突然出现的魔法师——叔父、叔母和堂妹无所适从、惊慌失措。
如同突然温顺的羊发现自己的同伴中有披着羊皮的狼。
他的父母承担了一切恐惧和忌惮,而西玛却怀上了对魔法的憧憬和向往。他写出关于魔法的论文时心满意足,可父母却因此担惊受怕。
这是罪。西玛痛苦地想着。
他的床下的暗格里还偷偷藏着几本Lava学院——魔法界最著名的学院——的课本。他问他的魔法师朋友道恩讨来的,上面做满了笔记。他用自己在大学中的知识解读那些看似神奇的植物,批注着它们产生的功效背后的机理。他用科学知识推测出书上插图有误,而画上应当有的样子,尽管他从来没见过。阅读它们的时候,他感到快乐和自豪。
他还有温柔的魔法师朋友们。
然而现在一切都显得荒唐起来。
西玛翻身下床,点亮了灯,映出钟表上的时间——凌晨四点。最近观星社又开始活动了,人口失踪案搅得人们不得安宁,里政府更是毫不犹豫地接管了此事。作为医疗部的职员,他每天都能接到几个调查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受伤的同伴。这两天的报纸上也能嗅出些许的硝烟气,尽管羊角节刚过没几天。
他无法再入睡,想到窗外浓重慵懒的夜色中,或许有魔法师和里政府的职员在明争暗斗。道恩和柯利弗现在或许也还在沉睡?艾希礼或许也对它们一无所知,可西玛敏感的心却因潜在的威胁而七上八下。
他摸出一根巧克力塞进嘴里。
戴上眼镜,披上白大褂,给玻璃瓶中添上毒药——这几天来,前线需要的医疗单位人手不够,已经到医疗部来请求支援。西玛也不得不考虑在前线中自保的方式了。弹簧刀——刀尖锋利锃亮,刀片轻薄如纸,能轻松地割开或是刺入敌人的身体。他刚刚交给艾泽尔的队友——林,托他帮忙重新修整过。他已经很久没有拿起这把刀。
收起刀刃,他把它塞到腰包侧面的皮套中,然后重新清点腰包内的急救药品。一切准备就绪,他坐在床上,随手摸过小提琴,用毛巾裹住琴弦,轻轻地拉起来。
“西玛?西玛你醒了么?”隔壁的墙被敲响了,西尔莎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听到你的琴声。”
“抱歉,吵醒你了么?我忘了这里隔音不太好。”
“不,我本来就醒着。”西尔莎匆匆地说,“你从三点半起一直在尖叫,还一直嚷着你那个观星朋友的名字——那可比琴声吵闹的多。你该庆幸我们住在这个鬼影不见的地方,不然传到部里可就麻烦了。我还听到你整理药品的声音——你今天也要上前线吗?”
“艾泽尔或者肖恩那边或许需要医疗支援。还有人躺在医疗部,他们一直缺人。人口失踪……不知道和什么有关,总有人调查时缺胳膊断腿。”
墙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也该知道前线有多危险,你别忘了当初你进里政府可没打算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他们和你无关。”
“我没有办法无视他们受伤,西尔莎。”西玛说。
又是一阵让西玛觉得有些可怕的沉默,过了一阵西尔莎才轻轻地笑起来:“我知道,不然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西玛了。你一直很善良。不过善良若没了爪牙,就是软弱。”
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西玛悲伤地想到。
“谢谢你的提醒,西尔莎。”
他拔出自己的弹簧刀,流转的寒光射入他的眼中。他并不喜欢这样刺目的光,飞速地收回了刀刃,按了按太阳穴。
打起精神,西玛。他对自己这样说,生活还要过下去,一惊一乍地得把自己先吓垮。从进入里政府的那一刻起,他就该做好了见证死亡的准备。再这样逃避下去,就不是一尘不染的天真,而是愚蠢。既入了里政府,就要习惯血腥和杀戮,尔虞及我诈,和观星社,和红色学会……
毕竟没有几个人,会像艾希礼那样能够信任。他不能为了几个人,而忘了千千万万想置里政府职员于死地的魔法师。放松警惕,无异于引颈自戮。而这时显现出的任何脆弱,都可能成为致命的要害。
他换上衣服,将两枚常戴的袖扣安在衬衣上后走进了凌晨叆叇的晨光中。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细纱一般的白云后透出些许的微光。西玛向塔楼走去,轻轻抚弄着那枚袖扣。闪闪发亮的蓝宝石外用白银雕成的精致外框包围,精细得几乎不像是当今的工匠所能制成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蓝宝石光润之下有一丝熟悉的力量在游走。钴蓝色的,透明的,像是一条小小的鱼的身体那样光滑。
让他莫名想到艾希礼。
“嗯,刀又钝了吗?真是麻烦,我想想我的砂轮跑哪去了。”林右手叉腰站在里政府办公室中,左手轻抚额头,拇指按压着太阳穴,试图回忆起铁匠老爹留给自己的维护武器的工具放在家中的何处。
“嘿,林,做什么呢?”与林同年的同事狄伦从背后搭上了林的肩膀,“摆着这样一张苦瓜脸,怎么,又买错东西了?”
转头见是狄伦,林对着人笑道:“没什么,就是刀有点钝了,在回想老爹留给我的武器维护工具在哪。诶对了,你的钩爪和袖剑还利着不?要我帮忙也维护一下还是?”
“诶!那感情好啊,不止袖剑和钩爪,我平时常用的匕首也有点钝了。你也知道的,匕首这种泛用型武器磨损的总是特别快。”见林主动提出,狄伦也不客气,当即就接受了林的帮助,“诶,伊雷尔,我这正和林说着武器维护呢,你要一起吗?”听着身后脚步声,林和狄伦转过头去。看清来人,狄伦率先提出一起维护的请求,“多一个人也不费事,工具拿出来只给几架武器做维护,也挺浪费力气的。”说话的是林,他用没被狄伦压住的左手挠了挠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现在?感谢你的邀请,我很期待刀变得焕然一新的样子。不过我现在手头尚且有些事情,可以烦请维护结束之后再送回吗?”伊雷尔有些抱歉的从腰间解下刀,双手捧着递给林。
“没问题!我这边一维护完就拿回来给你,在这之前,行事也请小心。”林也郑重的双手接过刀,略微将刀出鞘观察了一下锋度,收刀将其系在腰间,“那,我们就先走了,狄伦,跟上,今天要吃麦芽糖吗?”
林站在自家门前,身后站着狄。林从上衣的内兜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打开了门锁,老旧的门发出了吱嘎的声响,不知道从昏暗的房间的何处吹来了清冷的风。
“欢迎来到铁匠小屋。”林推开门,对着里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电灯的开关在门后,不过开了也没什么照明,所以可以点桌上的灯,反而会亮一些。”狄伦走进屋内,听着林的解说于是走到桌前点起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内,“你这房子,倒是没窗户。”
“窗户的话在楼上,也就是我卧室里。不过现在有点赶时间,没办法跟你一一介绍。先把你武器拿出来吧。”林把腰上三把刀解下放在工作台上,打开了旁边一个隐秘的门,里面装着一些铁匠的工具。林从中拿出一个大箱子,箱子中的工具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帮忙一下,把你的两把匕首,我的两把刀还有伊雷尔的刀都拔出来平放在桌上,袖剑要磨刀和上油的话先弹出来再解掉,钩爪也是一样。”林艰难的把箱子放在工作台上,拿出油石和保养油放在矮凳旁,自己坐在矮凳上。
“先从伊雷尔的开始吧,他的刀磨损的不是很厉害,维护起来相对简单。”林先拿起伊雷尔的三刃细身剑,用磨刀石在刃口开始磨,只一会就将剑锋磨利。磨完之后将剑浸入水中,快速拿出擦干,林打开保养油,将油均匀地抹在剑上。映着摇曳的火光,剑身也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收剑入鞘,林再接过狄伦的两把匕首:“你这匕首磨损有点厉害啊,说真的,你是不是把匕首当万用工具了。”林对着灯光看着匕首的刃,“钝得这么不均匀,我看你是真的乱用啊。”
“也没有啦,不过就是拿来开开瓶盖…什么的。”狄伦开口反驳一句,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对着林调笑的眼神,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烦你啦。”
匕首因为短,所以维护保养起来也相对快速。即使磨损的很厉害,也在油石的摧残之下变得再度锋利起来。浸水,上油,一套程序下来,所用的时间也仅仅比维护伊雷尔的刀长了几分钟而已。
“袖剑的话,用这种块状的磨刀石不太适合。如果在磨的过程中撞松了机关,袖剑就有可能卡住。”林右手抓着袖剑绑带的部分,左手从箱子之中拿出一根棍状的磨刀石,“这种有精细机关的武器,最好还是用棍状的磨刀石会方便一点。”
袖剑的刃部磨利之后,就轮到给机关处上油。林拔开一个小瓶子的盖子,松木的气息在房间当中弥漫开来,冲淡了屋里的金属气味。“对袖剑这种需要机关时刻保持灵活但又不能太滑的武器,最上等的润滑油便是松木油。在保持机械灵活的情况下不会过度润滑。”林一边往机关中滴油,一边反复将袖剑弹出收回,“说起这把袖剑,里面的一些结构还是我跑到很老的五金店才买到的,算是复古款了。这把袖剑要是机关破损,可就再也修不好了。”
上好油,林将袖剑收回,轻轻放在工作台上,拿起一旁的钩爪,“钩爪倒是没怎么损毁,把弦紧一紧就可以了。”林拆开钩爪的机关外壳,将内部的弦柱紧了两圈半。在齿轮部位上了些润滑油将外壳重新扣好戴在手上,走到门外对着空中抛射出钩爪再收回来,“很不错,现在和刚刚订做回来的时候差不了太多了,然后的话,就只剩下我的橙红了,不过我突然觉得有点累是怎么回事。算了橙红下次再磨吧。这次就把你的和伊雷尔的维护好就可以了,我们回办公室去吧。”
“成,不过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收起武器,狄伦站在门口问道。
“没关系啦,橙红一天不磨也不会断掉。”林把三把刀重新绑在腰上,跟在狄伦身后走出门。
“好的,万分感谢你能抽出时间来帮我维护武器。”伊雷尔从林的手中接过自己的刀,再次感谢道,“以后要是有武器维护,也请拜托了。”
“没问题的,要是武器出现问题也可以来找我帮忙维修。”林摸了摸眉毛,礼仪性地点了点头,“那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侦查组那边叫我出任务了,西玛乱走的时候又在外面跟观星社碰在一起了。”跟狄伦和伊雷尔挥挥手,林抓着橙红走出门去。
“谢尔盖出外勤了,这个新来的小子归你带。”
扔下了一句话,阿列克谢踩着下班钟点准时地跨出了办公室大门,只剩下埃勒瑞和那个所谓“新来的”年轻人面面相觑。
“……埃勒瑞·霍克,行动组成员。”快速思考了一下,埃勒瑞决定从最不会出差错的自我介绍开始,并抬了抬嘴角以示亲切。
“啊……肖恩,长官!”灰发青年愣了愣,有些拘谨地回答道。明明是利落的短发,然而配上了对方那双眼角微垂的蓝色眼睛,却莫名地显出了些颓态。
两人显然都不是容易热络的性格。短暂的互通姓名之后,室内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咳,”埃勒瑞偏头看了看窗,落霞的余晖正斜斜地洒进房间,照着窗台上那盆有些发焉的紫罗兰。“今天有点晚了……明天早一些,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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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勒瑞·霍克,前科研人员,现行动组成员,此时此刻,正躺在训练场的地板上,没带眼镜,看着天花板上模糊晃动的、黑黄色的鸟巢,面无表情。
——噢,边缘似乎还多了些黑色小点,大约是孵出小鸟了……他有些意识不清地想着,直到年轻人略有些惊慌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
“长官,您觉得怎么样了!”
是的,前一刻他还在带领着肖恩熟悉场地,并且问他要不要试试手,后一刻他已经十分熟练地被撂倒在了地上。
颈部内侧还有些作痛,但眩晕感倒是减轻了不少。埃勒瑞慢慢地从地上支撑起自己,朝着肖恩的方向摆了摆手掌。“还好,也算是习惯了。”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小子是阿列克谢故意丢来折腾他的——哪有人在客套地表示“可以试试训练器材”的练手之后,一言不发地摆出了战斗姿态,拿着新鲜出炉的同僚当练手材料的……
并且最后还非常精准扎实地袭击了对方的颈椎骨。
得亏于这段时间阿列克谢对他的捶打,前科研人员如今对抗揍也算有了些许心得。
“我不知道行动处也是有文职人员的……”肖恩有些紧张地解释,“因为看您之前一直带着,那杆步枪……”
“……不,我不是文职。”沉默了一下,埃勒瑞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眼镜戴上,一边兴致不高地回答:“不过之前是科研部的……因为一些原因,现在于行动组就职。”
想起那个原因,就令他头疼。
他站起身来,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走到一旁的储物柜,拿起了之前搁在其中的那把枪。
黝黑的枪身,古银镀的金属件,比起普通步枪略显短小的枪体,精密的机械零件下,藏的却是令他难以理解的,释放火山场能量的魔杖。
这正是阿列克谢之前给他的那把“枪”。
然而他至今还没好好地经过实战,倒是挑着人少的时候去试过几次靶。
比起普通枪械,这一把武器的后坐力几乎为零,威力也甚为可观。至于准头——几个靶子成为了他实验的牺牲品,整个靶面都被轰飞,以至于他至今不知道自己打了几环。加上无需换弹夹的情况,也曾引起过靶场管理者的好奇。
在对方某一次终于问出口的时候,正在思考如何控制输出能量的埃勒瑞僵了僵,答道:“……这是还在实验中的型号。使用的是新型能量,搭载了模拟火山场能量并且可以压缩储存的装置。”他撇了眼还在冒着青烟的靶子残骸,缓缓地补充道:“……所以也会有法术能量的痕迹。”
简而言之,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他曾经试探着问过阿列克谢,这明显是定制的模具来自哪里,却总是被对方以含糊其辞的语句给带过。
“知道得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赌徒”的双腿交叉搁在办公桌上,对着灯光,眯眼审视着手指中夹着的一枚骰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埃勒瑞的又一次询问。
“它的结构很有意思。但是不保证我的半吊子能力会不会造成影响——我确信有一次扣住扳机的时候,听到了细微的金属异响。”黑发的中年男人再一次坚持了他求知的姿态。
“赌徒”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骰子上移开了。他有些怀疑地盯着埃勒瑞看了一会儿,最终伸手拉开了办公桌侧的抽屉,在里面翻找了半天。
“如果真的损毁到不可修复的地步,而我又不在的话,去找他们。”
推到埃勒瑞面前的是一张小小的便签,LGIS几个字母被潦草地写在上面,下面是附带的地址。
“找一个叫查尔斯的家伙。报上我的名字他们就会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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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这杆枪似乎……和我以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跟在埃勒瑞身后的肖恩有些好奇。
“……不用再叫我长官了,我也不过比你早来几天而已。”埃勒瑞一边将步枪挂在身上,一边答道。
“啊,霍克先生。”灰发的年轻人明显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有些过意不去,努力地试图从别的地方引起话题:“比起格斗来您是更擅长射击吗?”
“……算是吧。”埃勒瑞瞄了一眼对方武装带的位置,和绑腿上明显的枪套,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惯用武器是枪?枪斗术?”
“是的。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年轻人明显有些自豪地笑了笑,带着无神的眼角也微微上扬。
“那你对于枪支保养也必然有心得了?”
“啊,心得算不上……就只是些通用的步骤。”肖恩楞了楞,没想到埃勒瑞提出的是这样的问题。或许……这也是某种上级对于他基础知识的考察?
他挺了挺身子答道:“清理枪管内部,不然枪栓会被火药渣卡死。擦洗零件的时候使用擦枪油,清理完之后等干燥了再使用防护油,我之前用的都是最普通的后勤配给的。”他想了想补充,“若是您枪支用得少,每次射击后可以将顶针取出来保证安全。”
埃勒瑞边听边在心中点头。这些倒是和他之前在图书馆恶补的枪械知识差不了多少。他又随意地咨询了几个类似擦枪油成分和擦洗手势之类的细节问题,对方明显对于他的提问有些茫然,倒也是一一作答了。
火药影响的部分在他这里可以忽略……但是保养方面……或许他真的应该去LGIS一趟?
埃勒瑞默默地思索着,而肖恩则知趣地闭口不言。他俩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训练场,里政府塔楼上的大钟适时地响了起来,也打断了他的思考。
“这就午休时间了吗……正好。”埃勒瑞朝着某个方向指了指:“我带你去食堂。”
眼下正是羊角节期间,即使是食堂也会备上些牛羊肉烹煮的食物以示庆祝。
但愿自己的牙疼不要再犯了……埃勒瑞默默叹息着,迈开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