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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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我听见掌管众水的天使说,昔在今在的圣者啊,你这样判断是公义的。
16:6他们曾流圣徒与先知的血,现在你给他们血喝。这是他们所该受的。
16:7我又听见祭坛中有声音说,是的,主神,全能者啊,你的判断义哉,诚哉。
——《圣经·启示录》
大地震颤,天空崩颓。
深紫色的少女站在苍蓝满月之下仰望,那里盛开着冰做的花。
那个拥有温暖的柔白神光的神明被凝固在花蕊之中,姿态犹如白鸟振翅,优美无助而可笑。
女孩微笑着伸出手,指尖尽头的那些人从带来寒冬的蓝月中涌出。
——夏德娜大人,请再一次赐予我您神圣的力量。
——为了这个终将献于您脚下的世界。
——我将将我自己献予您——
队伍奔跑着,风刀割一般刮过女孩的脸颊,薇塔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冷啊……”
这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冬日冷风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中央广场方向连接了苍蓝寒月与广场水源的冰柱是所谓“衍冬裔”的人群搞出的杰作,他们为了他们的神而来到这里,而第五季最后的请求便是请他们阻止“悲荒之神”的复活。
前方,前方,前方。
野兽的腥臊之气随着冷风袭来,女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丽奈德!”一如既往冲在最前的亚修放声高呼,“你在那里吗!”
娇小的背影正在兽群中奔跑,少女猎手火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听到亚修的吼声回头咧嘴一笑,惹人怜爱的脸上带着几分狂气。
“你们总算是来了!”丽奈德挥舞着那把与她身材反差极大的巨剑再次劈退了面前的几只虎豹,她身边的冒险者随之一拥而上结果了那些猛兽的性命。
“援兵来了!”
他们高喊。
“大家加把劲!击退这些野兽就能暂时休息了!”
他们笑着,吼着,生命的气息在战斗中脉动。
“大家小心!野兽从西边来了!”亚修挡在了四个女孩前面,换了一身黑衣的折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拿起剑站在了红发青年身边。
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了被挡在身后的人呢。
明明一直是我在前面的。
明明是我挡在别人面前的。
——一直都是我,在保护那些人啊。
黑色的屏障张开,女孩有意地让黑色的雾气绕开了艾瑞克的牧师,他已经将圣光化为耀眼的巨盾挡在自己面前。
“薇儿塔西瓦,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向女神祈祷,直到你对女神的忠诚可以让你借用的神力充满这个大殿,你就可以离开了。”
白衣的黑色牧师带着娇小的紫色女孩来到空旷的大殿,被美名曰“夏德娜之吻”的淡银苔藓在地面烁烁发光,仿佛女孩未曾见过的大海。
“要如何祈祷呢?”
“用你的全心全意去守护她的名,用你的全身全生去捍卫她的荣,便是你需要做的。”
“我,薇塔塔·拉雅特·德拉娜,以此有限之身献于无限之女神夏德娜,神赐我名薇儿塔西瓦,此生此世,无论何处,无论何时,全身全意守护女神之讳名,捍卫女神之荣光……”
黑色的颗粒在女孩身周散开,飘散进空气之中。
“他们是有指挥者的!”
有人大喊。
薇塔塔极目远眺,兽群密密麻麻,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形在它们背后,似乎有些指示的动作。
“是驯兽师?”她伏下身子,黑色雾气凝聚成的荆棘从她脚下迅速蜿蜒,毒蛇一样咬上了兽群的脚踝。
“先制服指挥者!野兽由我来抵挡!”亚修的剑仍然不肯出鞘,他带着无刃的剑击打野兽,看起来比之前束手束脚了许多。
为什么不出鞘了呢?
为什么不在血海里战斗了呢?
为什么不过那种刀刃饮血的生活了呢?
——你是踩在死者的尸体上走来的人,你身上的血腥这一生都无法洗掉。
——夏德娜大人啊,让他成为您收下这世界的第一枚棋子吧。
那人仍然在指挥着野兽大军与冒险者们搏斗,他淡蓝色的头发飘在风中,皮肤的颜色和那通天的冰柱如出一辙,在如此寒冷的气候里还穿着一身雪白的布衣,显然对于悲荒之神的信仰已经让他们对寒冷视若无物。
“看起来是被近身就没有能力的类型呢……”女孩咬掉了一小片指甲,这个人用大量的野兽做了自己的盾牌,而这些会动的护甲比一般人身上的铁甲还要难以对付。
“废话什么……正面突破就是了!”折途一剑砍掉了一头白狼的头颅,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那双金色的眸子却愈来愈亮,像是被什么点燃了。
“咪克——”小而柔弱的德鲁伊母亲呼喊着自己的伙伴,那白熊一改往常敦实的傻劲,熊掌四处拍击,将主人保护在自己温暖柔软的肚皮下。
“哈呀——!”另一边传来小侏儒尖细的呼喝声,加瓦尼手中抓着两把崭新的匕首在狼群中搏杀,湛蓝的眼睛里满是火红的战意。
与亚修相同的战意。
“加瓦尼!”女孩出声喊叫,荆棘迅速爬上恶狼的身体,长长的棘刺贯穿它们的身体,鲜红的血喷了一地,幼小的游荡者身上灰色的衣服被染上暗红,薇塔塔新换的白衣也变得斑斑驳驳。
“踩上来!”薇塔塔高喊,黑色的粒子构成了无数半实体的盾牌,在女孩脚前垒成了台阶,一路向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延伸而去。
“了解!”加瓦尼眼神了然,灵巧地在盾面上蹦跳,任由那些台阶在她背后消散成一片片雾气,小小的背影全无女孩的柔弱,反而是充满了男子汉一样的刚强。
而状况则变得越来越不利于这个作战,似乎是在驯兽师的指示下,野兽们已经注意到了它们头顶飞跃的身影,并且开始袭击那些本来就并非实质的盾。
为了拥有足够达到那人影前面数量的台阶,薇塔塔在将它们化为实体时就没有让它们变得像那些能够挡在战士们面前的盾牌一样坚固,而是只能承受一次踩踏撞击的半成品。很快加瓦尼便无处下脚,所有的台阶都消失了。
不可以。
她会死。
她还有很长很长的生命。
她不应该死在这里——
双脚擅自动了起来,手中握住的剑从来没有这么沉重。
奔跑,奔跑,奔跑。
无数利齿尖爪挡路,银棘刺穿那些毛发浓密的头颅,鲜红惨白之物不断溅在女孩身上手上。
杀戮,杀戮,杀戮。
“快回来!”她高呼,向着那个一往无前的小小身影。
而游荡者仍在奔跑,她踩着野兽的脊背前行,匕首的寒光在漫天红雪中变成了两线银丝,随时有可能被一刀切断。
快回来。
那种地方,不是你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去的。
就算战斗,也请站在我们身后。
——让我来保护你,就像曾经有人保护我的那样。
“不会有错,只有你养着一个卓尔,她是邪恶的,那种事情肯定是由于这座城市里有卓尔的存在才会出现!”
那些人站在石屋的门口,有武器的拿着他们的武器,没有武器的抄起木棍笤帚也在大军之中,还有些人似乎单纯是想要在这混乱的状况下分一杯羹。
“什么卓尔不卓尔,你们给我滚!”
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女孩并不知道,她只有六十多岁,而这之间四十多年的时间她都在神殿里祈祷,练习控制神力,请求夏德娜女神更多的恩赐,而这些人看到她之后面露恐惧,甚至有人想拿着剑冲上来砍她。
“你让开,我们不会为难你,我们只要那个卓尔,将她除掉这座城市就恢复正常了!”
不知是谁向她扔石子,被阳光晒得滚烫的石块打在她身上,一块皮肤瞬间被灼掉,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
疼,女孩痛呼一声捂住手臂,鲜血顺着手指蜿蜒流下,黑色的雾气钻进伤口开始修补那里的伤势。
“谁要杀她,再说一遍?”
男人声音没了平日里的温和随性,那是女孩从未听过的残酷冷漠。
一只大手覆在她头上,手上的温度仍然是她所熟知的。
“想要杀她,先问问自己能不能杀我。”
银光忽然消失了,女孩的背影被淹没在了兽群之中。
“喝啊——!”
一声暴吼从薇塔塔背后传来,赤色的剑风贴着她侧脸刮过,所到之处野兽都被切成了破碎的尸块,梵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席卷了这片地区。
——他终于还是拔剑了吗。
少女转身,青年左手持鞘右手持剑,在兽群里冲杀,那双暗红的眼睛里充斥的只剩下了杀意。
杀戮吧,战斗吧,让更多的鲜血染红你的手、染红你的心吧。
——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卒子,也有深入敌阵变成王的那一天。
——何况你原本就是一个王呢?
“结束了!”
兽群被杀得七零八散,驯兽师已经暴露在了女孩面前,漆黑无光的武器从虚空中显现,将那人钉死在原地。
然后他扭曲了一下,消失了。
“不,不,不不不不见了?!”加瓦尼结结巴巴地瞪大了眼睛,阿泽拉同样疑惑地歪起了脑袋。
“这是幻影么?还是其他的什么?”女孩看向周围,试图寻找什么异常的情况。
野兽的大军正在再次集结,丽奈德正带领着其他冒险者将那些试图重新站起的受伤野兽彻底杀死,被杀死的野兽却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有些甚至还带着流淌的内脏和脑浆。
“这些东西怎么回事?”薇塔塔皱起眉头,“好恶心。”
它们并没有再向这边袭来,而是摇晃着朝西北去了,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女孩的视野里。
“情况怎么样了?”亚修收剑回鞘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他竟然在短时间的狂暴之后恢复的常态,虽然全身的杀气尚未消失,思维至少是清醒了。
“那个人消失了……”加瓦尼有些手足无措。
“然后他变成了三个。”Blank少见地发话了,她正看着不远处,三个与方才的白衣驯兽师相同的人影正站在那里。
“啧……”女孩皱起眉头,这些小把戏她自己倒是喜欢用来玩玩,但是遇到别人这样捉弄自己的时候她就变得烦躁了,“一个又一个的,烦死了……”
“烦死了……”艾瑞克的牧师再次擎起了圣光闪烁的剑与盾,看表情已经显然是暴躁了起来,“……快点干掉他们结束吧。”
“薇塔塔,可以探查一下周边的情况吗?”亚修偏过头来问道,薇塔塔愣了一下。
“当你可以将结界范围扩展到这整座神殿,你就可以出去了。”
茱莉姐姐走了,玛雅姐姐走了,而新来的这个嬷嬷是她所不喜欢的。
她从来不笑,每天只是来到神殿看看薇塔塔有没有进步,如果结界范围没有比前一天更大,她就会训斥薇塔塔。
“你这样资质的孩子也能进入神殿,说什么女神选中了你,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根本就是德拉娜家族为了打入我们教会扔来的一个弃子吧?”
“你再没有突破,就给我滚出这座神殿,再也不要来玷污夏德娜的恩宠!”
“夏德娜之吻”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女孩一直跪在那尊绝美的神像脚下。
黑色的雾气不再被“夏德娜之吻”吸收,那些苔藓开始成年累月地发光,光芒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恍惚虚幻,淡银的光像是有了实体,夏德娜的神像被一点一点地照亮。
女孩低垂着头,在心中默念夏德娜的名,无形无体的雾气渐渐凝聚成一枚漆黑的种子,落在苔藓的中间。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间,那些光芒明亮如同书中写过的月光下的大海,整座神殿都被夏德娜之吻所照亮,躲藏在最暗处的繁复花纹也无处遁形,女孩的眼睛却只看着一个地方。
那里有一朵被女神祝福了的花,通体漆黑,只有花蕊一点明黄。
多么美啊。
女孩数着它花开花落,看着它幼小的叶片慢慢苏醒,看着它苍老的花瓣缓缓凋谢,然后再一年,它又在神力下绽放。
它开落了四十次。
那一天,黑色的雾气中诞生出了荆棘、刀剑与——
——夏德娜大人,请将您的力量再次借予我。
女孩闭上眼睛,黑色的雾气变得稀薄,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雾气的粒子便是她的眼睛,海量的信息涌入薇塔塔的大脑,楼房,小院,店面,广场,那些地方被她一一扫过,并没有衍冬裔那种特有的寒冷气息。
“没有其他人。”她睁开眼睛,“这三个里面应该有一个就是本尊了。”
“辛苦了。”亚修略一点头,呛啷一声又让他那把修长的铁剑出鞘,血红的十字架在他背后重新浮现。
“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他艰难地吐字,仿佛要把每一个字都揉烂了嚼碎了才肯吐出来一般。
“待在……我背后!!”
然后他带着仿佛要刺破天地的杀气奔向前方,像是奔向他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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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字4335 ,使用技能LV3自发施法(伤害),LV5造成中伤
+展开
597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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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真美。”
不知道是为了让两人放松还是真心的赞叹,弗雷亚对着中央广场位置的那道通天冰柱如此说到——然而,她的脸上并没有往常的笑意。
出于弗雷亚的提议,两人本在下着雪的无名之城里散步,顺便打算购置一些下次旅行可能要用到的工具。回过神来,无名之城已经被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脚下的地面不时摇动着,仿佛还能听到大地碰撞的轰鸣声,以及——幽蓝的圆月上,一道碧蓝的“光线”疯狂地蜿蜒到了地上。
神性,消失了。
“……神不见了吗。”
“是呢。”
不安的种子,在两人的心中慢慢发了芽——随后爆发式地生长了起来:两人的前方,一个“黑球”一瞬间膨胀开来,侵蚀了面前的街区,与此同时,面前这片已经无法看见里面情况的区域里传出了延绵不绝的惨叫声。
“……!”
“啊,啦。”
已经连面面相觑的时间都没有,零捏紧了拳头。
面前的黑暗宛如高墙一样挡在两人的不远处,随着惨叫声变得稀疏,内部开始传出令人不安的低吼。
“听上去不像是活物的声带会发出来的声音呢。”弗蕾亚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零则回应说:“那做出这种事的人真是过分啊。”
忽然,一个浑身血迹、冒险者打扮的人猛地冲出了黑幕,零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把弗蕾亚护住。对方一看已经跑出了黑暗区域,似乎是因为安心,脚下一软,猛地摔倒在地地上。零走上前将对方搀扶起来,问到:“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冒险者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还在发抖,他非常害怕地紧紧抓住零粗壮的手臂,“快逃啊!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不知道什么的吼声,还有惨叫声!!我的同伴……我的同伴呢……!?”
忽然,他看向自己身上的血迹:“……这……真的是血…………!也就是说……”
冒险者猛地看向背后的黑暗,面色更加苍白了,他突然放开零的手臂:“你们也,你们也快逃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反方向跑去。
弗蕾亚冷眼看着他跑远,漠不经心地问:“我们是要转身逃跑呢,还是冒死进去看看呀?”
“贸然进去风险很大……我倒也想问问你的意见。”零皱紧了眉头,“本意是想先和莉芙和伊格汇合的……”
“但是~”弗蕾亚看了看面前的黑色高墙,轻轻伸出手指,淡淡的神力从指间散出,在弗蕾亚的身前游荡起来,“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哦?这里可是漂浮在一片星海之中呀。”
听了弗蕾亚的话,零毅然点了点头:“嗯,也对。早些面对更好……平心而论,我不喜欢逃跑。你怎么打算。”
弗蕾亚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退路的时候只能做一种选择喔?”
随着神术的光芒渐渐散去,弗蕾亚把手背在身后,和零一起看着前方宁静的黑暗:“顺便,虽然肉眼看不见,显然里面有很多坏家伙潜伏着呢……”
“嗯,那进去吧。”零果断地迈出脚步,“在落荒而逃前试着直接解决掉麻烦才是最简单的,跟紧我,不要走散。”
走进了这片不自然的黑暗,两人越发感觉到里面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正在扩散开来。
零只能看见走在身边的弗蕾亚,再远一些,就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
“……稍等。”
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弗蕾亚好奇地看着闭上了眼睛的零。
他只是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十分地缓慢。
过了一小会儿,他睁开了眼:“……空气沉闷,甚至有些粘腻——一丝风也没有,没办法借此感知周围的东西的位置。”稍微顿了顿,他继续说,“有脚步声正在过来……不过并非是针对我们的,步速比较慢……而且很杂乱。”
“耳朵真好呢~”与此同时,双眼中带着神术光芒的弗蕾亚也停止释放能让自己在黑暗中看到东西的神术,“这不是普通的‘无光的地方’,就算用黑暗视觉也没法看得更远哦。”
面对看向自己的零,弗蕾亚再次竖起了手指:“那么…以防万一,就让我来表演个特殊的花样吧~?”
弗蕾亚的指尖散发出了神性的雾气,笼罩住两人后便化作光粒消散开来,零好奇地询问:“这是……?”
“嗯~……万一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个神术也许能让他们忽视我们~”弗蕾亚用手指夹住帽檐调整了一下,“可以节省点体力呢。”
零的双眼稍微睁大了些,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真是可靠。”
怪异的低吼已经开始从侧面传来,现在就连弗蕾亚也能听到脚步声。依然不变的,则是时远时近的其他惨叫声越发让人不安起来。
零一边前进,一边时不时用余光看一下弗蕾亚的情况,确保两人没有走散。
最后,随着低吼声终于从身边传来,零用手臂拦住了弗蕾亚,停下了脚步。弗蕾亚也心领神会地停止向前,两人只是沉默着,听着周围的“东西们”踏着凌乱的脚步从身边走了过去。
在视界的最边缘,弗蕾亚和零能看到那些“东西”的一部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冒险者或者市民的打扮。
等到这些“东西”大部分都经过了两人后,弗蕾亚淡淡地叹了口气,零也只是摇了摇头,在心中为那些无辜的人默哀。
“果然碰到了奇怪的东西呢~”弗蕾亚从背后拿下武器:“以防万一,还是做好战斗的准备好了~”
“我的双拳随时可以战斗。”零只是双手交叉在胸前,审视着周围的情况——依然一片漆黑,最近的低吼已经在身后渐行渐远,没有任何异样的……不,除了在不远处的前方又是一次惨叫外。
“……往惨叫声去吗?”零尽力思考着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惨叫声是他仅能想到的路标,弗蕾亚的眼珠转了转:“只会找到一具尸体哦?说不定还是会动的那种。”
零无奈地笑了出来,弗蕾亚则继续说到:“既然都进来了,首先要做的是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说着,神术的光芒再次笼罩了两人。零看向正在施术的弗蕾亚:“这是……?”
弗蕾亚只是挽了挽镰刀柄,用闲着的手把玩起自己脸颊边的黑发:“以防万一……哦?似乎还有些意外的收获呢。”
随着光芒化作光粒消散在两人的身体里,两人的视界瞬间开阔了起来,本来两臂开外就一片漆黑,现在能看到稍远些的地方——
——“看到了好多糟糕的东西呢。”就连弗蕾亚也忍不住偏开了视线。
“是的……无论哪个方面都糟透了……”零皱紧了眉头。
正在徘徊的“东西”
正在吼叫的“东西”
果然全是有着人形外貌,尸体。
“之前你还放过一个神术,那是让尸体群无视我们的神术吗?”两人再次迈开步子向前走,零询问说。
看到弗蕾亚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零由衷地赞叹到:“真是可靠,少了不少麻烦呢。”
“这些力量都是有限的哦~”弗蕾亚稍稍抬起了头,不紧不慢地说,“祈祷能在我耗尽之前找到问题的所在吧~”
点了点头,零示意弗蕾亚放松:“那你还是悠着点吧——”
“——!”
“!”
突然,两人迈出一步后便没有再跨出下一步,零瞬间就摆出了架势,弗蕾亚也将镰刀架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感觉不好呢……”弗蕾亚故作镇定地从唇间挤出语句,而零则只是调动全身的神经感知着——前方的情况:“这只不过是被猎人盯上的感觉,在森林里有时也能感受到……比如被老虎或者熊盯上的时候……”
“可是这种感觉永远都是从前方传来的呢……”“……是啊,感觉就像对方宣言了要从正面进攻过来一样,简直就像是在小看我们……”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两人一点一点地移动着视线,警戒着从前方传来的汹涌杀气。而正当弗蕾亚的视线向侧面移开一点点的一瞬间,一道刺眼银光突然之间从两人的斜上方猛地袭向弗蕾亚脖子上的气管!她急忙侧转身体,之前施下的“防护邪恶”的神术似乎也有些许作用,淡淡的神术光辉偏转了一点点银光的轨迹。同时,反应过来的零迅速抬腿对着银光蹬出一记直踢。随着一声闷哼,银光的轨迹直接踢向侧面,而袭击者也借势跳到了数米开外,再一跳跃便又一次消失在了黑暗里,完全没法看清对方的身形。
“没事吧!?”随着刚才那种让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注视感消失不见,零关切地问,弗蕾亚只是用手指擦了擦脖子,看着手指上细微的血痕:“……不算有事,不过,竟然割伤了我的皮肤呢~”
零能隐约感到弗蕾亚的怒气,决定不追问下去。
在经历了这两场骚动后,两人再走了一小段路,却已经踏出了被黑影踏出的区域。
“啊啦?”不仅仅是弗蕾亚,零也有些懵逼地前后看着。
正后方,是刚才进入时那样,高耸的黑色墙壁。
前方,则是看似平静的城市——不,远处依然传来了战斗声。
“怎么办?”弗蕾亚询问着零,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突然,从街口的转角猛地窜出了一只鬣狗,它迅速地在地上窜着,在两人几步开外之处跃起,扑向零和弗蕾亚。
对于这样耿直的攻击,弗蕾亚只是扬起眉毛,看着零准确地抓住它的脖子,用腰带动着身体轻轻一转,就把他向着隔壁街道的方向高高地抛过民居。没一会儿,就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以及野兽本身的呜咽声传了过来。
似乎是被这样的一幕逗乐了,弗蕾亚咯咯笑了起来:“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呀~”
零的脸上隐约透露出一丝得意:“因为我在森林长大?”
“那么……”弗蕾亚看向远处:大片的野兽正在本来城中心附近的商业区那边游荡着,而且还有不少的数量正在往外围方向奔走。
弗蕾亚的身体稍稍前倾:“嗯哼……”
野兽群的中心似乎有另一队冒险者正在战斗,在大片的野兽群中,有一道鲜红的光芒猛然爆发了开来。
“……是他啊。”
“真巧~也就是说,和你打过一架的小姐也会在那边吗~?”
勇者亚修,就算在无名之城也算是有点名气的存在。
更何况对于被卷进风波的人,那道炽烈的光芒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零注意野兽的大军中时隐时现地黑雾,率先迈开了步子,却没想到弗蕾亚也和零在同时走出了第一步。
“很心急吗~?那边有谁是你想帮的呢~?”弗蕾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零的嘴角翘了一下:“确实有,数面之缘也值得出手相助——如果见死不救的话会睡不了好觉的。”
“算是见‘死’不救吗~?”语毕,前方的转角处再次跳出了数只野兽,大多是狼、豹一类的东西,看来目前到达相对靠外的地方的,只有这些跑起来比较快的家伙。另一边,弗蕾亚依然在抓着零的语病:“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是我们这里更危险呢~?”
她的话反倒有些点燃零的斗志:“噢?别小看森林里长大的人啊。”他轻笑着活动着筋骨,发达的肌肉也随着他握紧拳头而紧绷:“如你所愿…刚才多亏了你的神术省了不少麻烦——现在,你就休息一下,这里让我来。”
话音刚落,领头的狼和它的两个同伴已经调整好位置,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扑向零。
弗蕾亚漫不经心地看着零左手抓住一只,右手抓住一只,再用脑袋撞晕一只的做法,慢慢走到了零的身前,微笑着看着剩下的两只体型稍小的狼。她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没被零处理掉的两只狼反倒是被她的气势吓得一步一步后退。
啪嗒,啪嗒,啪嗒。
方才率先袭击零的三只狼已经口吐白沫地被零丢到了剩下两只狼的跟前,他一边拧着自己的拳头一边走过去:“弗蕾亚,我来。”它们马上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逃离了两人。“哇哦~惊人的气势。”弗蕾亚如此揶揄着零,零耸了耸肩,少见地反击了:“刚才你明明没出手还能把两只狼吓得后退,我觉得你更可怕哦?”
弗蕾亚再次被零的话逗笑了,她轻轻地抖着肩膀,压着自己的帽子:“女人都是豺狼虎豹呀~”
“呃……至少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是?”零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边吐槽着一边望向前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过,既然这里的狼逃跑了,证明他们至少还能自主行动吧。”
顺着零望着的方向,与亚修为首的冒险者们战斗着的野兽像是完全失去了自我一样,疯了似的扑向被他们围猎的“猎物”,哪怕不断有同伴被斩首、被刺死,依然踏着尚有余温的同伴的尸体向着亚修那一队冲锋。
“也许是什么法术或者神术吧~”弗蕾亚不置可否地一起看过去,“越过去那些野兽越疯狂哦?”
“发疯的野兽和在黑暗中迎接死人,你选哪个?”
面对零的微笑和他抛过来的疑问,弗蕾亚理所当然一样地看向了前方:“嗯~~选择面对野兽的话,就能在你的背后好好休息了呢。”
“明明气势比我还吓人?”伴随着零掩不住的笑意,从街道的拐角再次跳出来几头狼,它们围成一个半圆,向着零和弗蕾亚呲牙低吼着。
弗蕾亚小小地撅起嘴:“今天你的话比平时多呢?”
“如果我说,”零走到弗蕾亚的身前,摆开架势,“为了压抑恐惧,才比平时多话呢?”
“不擅长说谎的人就不要说谎了哦?”弗蕾亚对着零平举手掌,神术的光辉笼罩在了零的身上,“明明你斗志昂扬。”
零一个箭步冲上前,红了眼的狼群也开始了对巨汉的围攻。
“就和对阵清姬的时候一样呢。”她继续缓缓地说着,看着零精确地抓住扑上来的头狼,再用它作为武器猛力挥动,先击飞了一同扑上来的两只狼,再拎起一记踢飞试图撕咬右腿的狼,最后以顺势抬起的脚猛力踩中正要张嘴咬住左腿的狼的头顶。
随手丢掉用来当做武器的头狼后,零拍了拍手:“可是对手没有那么值得一战呢…………快走吧,先去和亚修先生他们汇合。”
——————
劈开了控制着兽群的奇怪德鲁伊后,亚修甩掉了剑上的鲜血。
他们周围的兽群失去了控制者,不再不自然地疯狂进攻——然而,这个战场上浓郁的血腥味也足以刺激他们的猎杀欲望,以狮虎为首的兽群绕着亚修等人转起了圈,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感反而让几人背靠背围在了一起。
“它们再次一起攻过来反而还好受点,偏偏喜欢这么和我们拖时间……”薇塔塔眯细了眼睛,淡淡的黑雾环绕在数人的周围。
阿泽拉趴在她的大白熊背上,轻轻拍着它的脑袋:“米克…再坚持一下哦!”
折途的双手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治愈着众人身上的小伤口——虽然大家都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战斗能力基本没受什么伤,但是不断消耗的体力却无法凭借着神力来恢复。
亚修调整着呼吸:“大家,听我说。”
“接下来,我们要先突破出去”可靠的队长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冲锋,薇塔塔和折途负责后卫和支援,其他人自由负责侧翼,就这样冲出去!”
所有人的眼中再次燃起斗志,米克也举起双臂咆哮了起来。
“呼………………上啊!!!!!!!!!!!!!!!!!”
正当亚修再次举正长剑,率先对着正面方向的野兽用力斩下一记跳劈的时候,野兽们骚动了起来。
“唔?”看野兽们并没有再次袭击过来,加瓦尼好奇地从亚修身后探出头,看着前方的光景。
喝啊!
远处,什么人在吼叫。
折途看向那个方向,甚至发现了被抛在空中的野兽——别说相对瘦小的狼了,就连老虎和狮子这样大只的野兽也时不时被丢了出来,压倒了一片它们的同伴。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吼叫的声音越来越近,被什么东西掀起的野兽也越来越多。在亚修等人附近的野兽都无暇再袭击亚修等人,交谈似的相互低吼起来。
薇塔塔看到了那个身影,愣住了:“傻……傻大个?……”
“诶,那个,那个后面的,难道是……”折途也惊讶地看向那个方向。
野兽们跑动了起来,他们自动为什么让开了道路——顺着这条道路走过来的,是肩负着昏倒的熊的巨汉,跟在他身后的,则是戴着宽檐帽的黑发少女。
巨汉走近后,将熊随手地丢到了地上:“噢,赶上了。”
“嗨~那边的小可爱~”少女悠闲地举起手,明显地朝着折途打招呼,他一愣,尴尬地拉紧了自己的兜帽。
来者正是零和弗蕾亚,亚修没有放下剑,依然留存着一丝警戒:“你们是?”
“自己人哦~”弗蕾亚露出了营业性的微笑,“看到你们被野兽围住了,想来帮帮你们的~”
白熊米克看了看地上昏过去的熊,再看了看零,不解地歪了歪头,零看它没有敌意,迷惑地抓了抓后脑勺:“呃,这是……”
阿泽拉抬头看向零:“好高——啊,米克不是坏熊哦!它是我的朋友!”
薇塔塔看周围的野兽都慢慢地散开了,便舒了口气,不过当她看到零的时候依然脸色一沉,有些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在这……”
“啊啊,抱歉,我是零,这位是弗蕾亚。”以此为开场白,零和弗蕾亚与亚修一队人交换起了各自的情报……
TBC
+展开*计字9112
*死活传不上去……反正不写完我浑身难受【。
|8|矶良之男
莎拉大哭了半晌,两眼已经肿成了桃子,好容易才在几人的安抚下变成了抽泣。
“你……所以……你知道杀死尤利的人是谁吗?”奥列格看见莎拉刚才的反应,似乎踌躇了起来,半天才又问了一句。
“我知道是谁……”
莎拉将两手举到面前,直直地盯着她自己那双手。
看起来已经因为长期劳作而变得粗大红肿的手。
她似哭似笑,表情恍惚奇异:“是我干的。”
猜测对了一半。
阿伦德尔抽了一口凉气,奥列格瞪大了眼睛。
这两人似乎并没有见过能够因为感情纠纷杀死丈夫的女人,而我在各种各样的梦境中早已见过各种各样杀死自己亲人的场景——不管它们是真实还是虚假,那些人的理由一个比一个更加荒谬,也许是梦境所致,但他们的潜意识中必然有这种想法,才会反应在梦境里。
“我要杀了我的父亲,这样他就不会再虐待我的母亲。”
“我要杀死我的妹妹,这样她就不会诱惑我亲爱的未婚夫,我们的婚姻才能稳定。”
“我要杀了我的妻子,因为我怀疑她与人有染。”
许许多多,无穷无尽。
既然这样,那么一个作为妻子的人将杀夫之事付诸现实也不是不可能。
剩下我想知道的,就是她的动机——知道动机,才知道如何解决那个死人,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着她无神的眼睛,大概在那双眼睛里,现在那双手正在滴血吧。
“如果不杀了他……”
泪水再次从她的眼角流下,女人两手捂脸嚎啕大哭,仿佛要将她一生的泪水就这么哭尽。
“如果不杀了他……”
她单薄的双肩抖动着,像秋风中无助的树叶。
“如果我不杀了他的话……!”
“请……请冷静一点……”
担任了安慰主力的诗人也有些没辙,在五分钟内重新开始大哭的女人也不是谁都能哄住的。
奥列格脸上写满了茫然:“如果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维恩啊……维恩……”女人摇着头,空洞的眼睛看向天花板,双手手指在自己面前僵硬地伸直。
果然这件事和维恩有关。
我抓住她的手腕:“你和维恩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不杀了他和维恩会有什么关系……”奥列格懵懵地看着大哭的女人,又看看提问的我。
……这个侏儒,真的是个情感智障啊。
以后该怎么找女朋友啊。
“不杀了他就没法跟老相好在一起了呗。”我小声对他说。
“……这样好过分……”他撇了嘴,小声评论了一句。
“怎样过分啊?”我用眼角瞥了他一眼。
“别说出来啊……”阿伦德尔默默捂住脸。
奥列格又张了张嘴,扭回头去不说话了。
不管是莎拉因为维恩而杀了她的丈夫,还是我这样提问,都不能算是过分。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只要有因就有果,没有原因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什么都不能被算作是“过分”。
“我和维恩……”女人嘴角下垂,泪水无声地往外缓缓蔓延,神情恍惚。
看起来又猜对了一部分。
“她,确实是喜欢维恩吧……”奥列格抱膝缩在椅子上。
“看来维恩肯定和莎拉之间有……嗯,可以称作爱情的东西存在吧。”我小声回复了奥列格一句。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问起了莎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呃,你必须杀了尤利?一开始?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莎拉张了张嘴。
然后嘶哑难听的鸟叫声传来,凄凄惨惨地穿过了林间的空气和并不结实的墙壁门板。
“……啊!”侏儒一脸懊恼。
我忍不住咂了下舌。
死人又要来了。
“艾丽你试着学一下等会看看对付无头人有没有用?”侏儒朝着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站在我们身后的风裔德鲁伊探了探头,那女孩儿还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维恩要你杀死尤利的?你和尤利是怎么结婚的?”我一口气把问题问完,只能期望在她的迷魂状态解除之前、或者那具尸体回来之前问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她摇头,像是在否定我的话,又像在否定其他的什么事情。
女人背后的窗户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喀喀作响,连木屑都在从我们头顶掉落下来。
诗人猛地站起来,凳子咣的一声翻倒在地:“又来了?”
“该死的……”我的视线从女人脸上移向窗户,只看到一张腐烂的面孔。
有腐烂的汁液从它的脸上滴下,玻璃窗被那黑黄的液体染得污秽不堪,它的牙齿不安分地上下磕着,眼窝空空荡荡,却像是在注视着这房间里的一切。
|9|死魂夜奔
“那是什么东西……?!”侏儒发出变了调的尖叫。
那张腐烂的脸先是贴着玻璃,然后退后了一些,不停在那上面撞着,玻璃被撞得摇晃起来。
它无声地喊叫,叫声愤怒悲凉。
“……尤利的头颅么。”我盯着它的眼窝,那里面空空如也。
诗人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侏儒似乎已经脱离了最初的惊恐,反而转过头来问我:“是你刚才看到那个脸吗?”
“不是。”我看到的是一张完整的、能够辨认的面孔,现在的则是一张腐烂得差不多成了白骨的脸。
奥列格盯着那张脸,抱起他那奇形怪状的乐器,弹起了什么轻柔寂静的调子。
头颅离开了窗户,在空中上下游移,似乎有些迷惑。
“鬼魂都是这么麻烦的吗……”
固执,疯狂。
已经失去了生命,那双已经腐烂成了恶臭汁液的眼睛却似乎依然在注视着这个世界。
为什么这么执着?
执着到以一个残缺不全的身体都能够回到这里,来扰乱活人的生活。
“感情”真的如此重要么?
我不知道啊。
我不懂得啊。
这个女人也是,这个男人也是,这群队友也是,他们对我无心的排斥与这女人的杀意和这男人的回归都出于同源,都源自这被称为“感情”的东西。
“你是尤利么?”我向前一步,大声问道。
已经看不出模样的面孔猛地悬停在空中,接着下坠,迅速消失在了窗框之外。
“哦啊啊啊啊啊——”
然后愤怒的吼声震天动地,房顶上簌簌地往下落起了木屑,门窗都开始抖动,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塌。
“看来是了。”我退向房间的角落,准备迎接即将进门的敌人,菲利普翅膀一抖从我肩上起飞,在下落的大块木屑之间穿梭。
“妈的谁搅老子睡觉!”瑞贝利安碰地砸开卧室门,吼声和外面的尸体有一拼。
奥列格没理会他,只是冷汗涔涔地鼓着腮帮加力吹奏,只是手中乐器的音乐都有些走了调。
“惹恼他了吗……?”阿伦德尔拿出他的曼陀林,似乎想要支援谁的行动,手指却悬在琴弦上空始终无法放下。
我搭上一支羽箭拉开弓弦:“只是死人的怨念吧。”
坐在一边的莎拉大梦初醒一般地猛然站起,看着摇晃的房子脸色煞白:“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大事件……”奥列格满脸通红,换了手继续弹奏,“刚才有一张没有眼睛的脸出现在窗口了……”
莎拉似乎没能理解侏儒的话,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们。
“没什么,你家被你……”我顿了一下,改了口,“……你丈夫回来了。”
“松鸟又叫过了。”艾丽西亚补充了一句。
“已经是第五次了吗?”莎拉脸色铁青,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们喊了那张脸的名字,好像喊对人了。”阿伦德尔最终放弃了曼陀林,背手拿着他那把短刀,正伏在角落的阴影里,“第五次是什么?”
“第五次是顶峰……”莎拉瑟瑟发抖。
“是说死者力量现在是最强盛时期的意思吗……”奥列格手一抖,弦乐也走了调。
她点点头,惊恐地看着那扇一直在晃动的门。
“最好不要让它进来。”我看了一眼那恐惧的女人,“虽然夫人的行为很过分,但那是另一件事了。”
奥列格点了点头:“但是之前他就撞门进来过了……虽然好像把门修好了但是足够牢固吗?他的力气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大了……”
“不管怎样都要先挨过这一次的样子……”诗人的身影仍然看不清楚,“死者在第五次时会有什么别的特殊变化吗?”
“你知道什么解决办法吗?”侏儒转向莎拉,“比如有没有什么方法消除他的怨恨……”
“我并没有做什么……”女人手一抖,手中刚刚拿起来的锄头落回了地上。
“刚才你已经全都说了。”我对她已经没了耐心,一个不会说谎的女人却非要说谎,而她那些蹩脚的谎言只会让整个事态更加麻烦,我们现在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愈发麻烦的整个事件。
“你还否认的话他说不定会杀死你,”侏儒也叉着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还是老老实实一起想办法比较好吧,我也不想挂在这里哎。”
女人的脸唰地白了,全身战栗如同筛糠。
她身后的门框随着那尸体的声声怒吼开始变形,木条被生生从中间掰断,白色的断茬露在外面,仿佛流干了血的伤口。
“看起来不战不行了。”
手挽弓弦,指扣箭尾,弓身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噼啪爆裂声。
轰地一声巨响,门板终于不堪尸体的蛮力撞击,破成几块落在地上。
阿伦德尔后退了一步,一只脚落到了阴影之外。
那具奇异的尸体正在门口怒吼着,他一拳将墙壁打碎了一块,木屑四散纷飞。
另一边的窗户外面,那个人头正在疯狂地撞击着玻璃,已经撞出了一道道白色的裂纹。
“你如果想到什么可能的办法就快告诉我们吧,随便什么都行……至少我们不是来杀你的,对不对?”侏儒手中奏出的音乐已经没了刚才的安稳柔和,只剩了一个调子的空壳,其间充斥的只有他的焦急。
“让那个人头进来!”我大声对窗边的诗人喊。
诗人迟疑了一下,已经满是裂口的玻璃终于碎了,碎玻璃像万千暗器向房间内飞来,其间夹杂着那个人头。
“它已经自己进来了。”诗人一矮身躲过了碎玻璃。
侏儒惊得弹错了几个音:“哇要对付两边吗!?”
那个人头停在空中振翅,翅膀如同无尽的长夜一样漆黑,仿佛送亡者入地狱的鬼鸟。
这个人用松鸟的身体做了他的身体。
“是你杀了我!”
它的声音嘶哑难听,却又含着刀子一样的尖厉,仿佛千根钢针刺入耳膜。
“我不是故意的!”
莎拉歇斯底里地大喊,女人的喉咙也喊得嘶哑了,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皮肤。
“是你杀了我!”
那鸟——抑或说,是莎拉死去丈夫的头颅在继续尖叫着,他一双爪子中抓着蓝紫色的碎片,上面光华流转。
“是碎片让他变成这样的吗?”诗人抄起一把椅子,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刀。
“所以,头颅找到了另一个身体,而身体在碎片的作用下找到了另一个头颅,才有了这么一场闹剧吧?”
弓弦爆响,飞驰的三支羽箭带着凄厉的啸声穿破空气,封锁了人面鸟左右上下大部分的去路。人面鸟却在空中一侧身,箭尖贴着它的头皮和腹部划过,并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东西还挺灵活……菲利普!”我呼唤空中游弋的猎鹰,鸟儿尖啸一声朝着人面鸟冲去,与它缠斗起来。
鸟声凄厉,两只鸟的羽毛交缠着在空中落下,黑黑白白,仿佛两方天使的战争。
尸体也冲进了房间,叙泽特一双短剑上电光闪烁,在它身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瑞贝利安的每一剑都向尸体还作为一个活人时的那些要害处袭击,只是显然对它没什么用,而在他们身后,艾丽西亚身周狂乱的气流甚至影响了两只鸟的打斗,菲利普哀鸣一声被人面鸟击落在地,一只翅膀耷拉着,红色的液体浸湿了灰白的羽毛。
“艾丽西亚!”情急之下我只能向那显然没什么战斗经验的德鲁伊求救,“菲利普拜托你照顾了!”
房顶已经被瑞贝利安捅了个窟窿,风裔女孩赶忙抱起受伤的鸟儿治疗,柔和的浅绿从她指尖融入菲利普的羽毛。
人面的松鸟盘旋在我们头顶,不停尖叫着。
“你们还记得吗?”
它叫着,声音一如既往凄厉嘶哑。
“还记得那些死在你们面前的人么!”
它空荡荡的眼窝先是注视着侏儒,两排牙齿一开一合。
“你记得那两个女孩么!”
“伊利亚斯,和依瑞斯?”
“还有你的爷爷——你最亲的人?”
“你都没有见到他们临死前的最后一面——”
“你竟然口口声声说着你在意他们?”
然后它留下手指已经停滞的侏儒,冲向了正在拄着剑柄喘息的战士。
“你还记得她吗!”
战士仰起头,他瞪着眼睛,似乎对近在咫尺的骷髅并不在意。
“那个唯一在意过你的人?”
“你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她?”
“你为什么要放任她死去?”
战士一瞬间全身僵直,然后猛地抡起剑向着人面鸟砍了过去,口中呼喊着无法辨识的字句,周围的桌椅被他一剑剑砍碎,陷入了疯狂的战士就这么砍着一只鸟儿,而放任那尸体在怒吼着进攻着。
疯了。
这个人疯了,这只鸟疯了,这个世界也疯了。
人面鸟绕着房间飞翔,继续问着问题。
“你的母亲呢?”
“你都不知道她死在了哪里!”
“你就这样再也对她不闻不问?”
“你还记得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么?”
“你还记得那些沾染在你手上的血么?”
“你还记得他们的脸么?”
然后它转向了我。
“你是谁?”
松鸟高声叫着,声音尖厉如同刀刃。
它不停地质问。
“你杀了他!”
“你他死去了!”
它不停地尖叫。
“我没有杀死他!”
死人的身体向队伍袭击过来,被瑞贝利安一剑荡开。
“你不承认!”
它叫着,在我头顶盘旋。
“你不承认!这是事实!”
它闪开那些流矢雷电,那颗腐烂得差不多的脑袋上两排牙齿不停开合,像是要咬住什么。
“那又如何?”
我从尸体腋下晃过,它身上腐臭的气息与那恶灵般的松鸟如出一辙。
“那又如何!”
少年拜托了我,让我代替他活下去。
“现在是我,一个名为蓝的半梦妖,活在这里!”
他拜托我,帮他做完他没能做完的事情。
“即使是作为一个代替品。”
即使是代替他。
这是活着的代价——
这是选择了代替一个人活下去的代价。
“你真的活着吗!”
松鸟空洞的眼窝看着我,像是什么厉鬼在俯视它的仇雠。
“你活着吗!”
我活着吗。
我活着。
只是我是在代替一个人活着,从再次醒来、用少年的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那个无影无形、自由自在的梦妖,而是一个名为“蓝”的半卓尔少年。
那片荒芜的土地——那片巨大的沙漠,是少年的心。
然而就算最干涸的沙漠里也有生命,也有绿洲。
少年的绿洲,就是他的爱人,他的同伴吧。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这些绿洲不至于枯萎,哪怕只是依靠那么一点点的水,那么一点点的虚假的希望,那么一点点虚假的情感,也能继续存在下去。
那么就让我——这个梦妖——成为那些虚假的希望、救命的水吧。
——即使终究有一天谎言会被揭穿,终究有一天水会消失殆尽。
至少在最后,让他们做一个美好的梦吧。
叙泽特的剑带着如龙的电光扎进了尸体的脖子,闪电带着人体烧焦的臭味把尸体烤成了一具干尸,它终于不再动弹,而是晃了两晃,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她又杀死了我!”
人面鸟猛地腾起,从瑞贝利安捅出的窟窿飞上了天空。
“她又杀死了我!”
一时间凄厉悲惨的呼号此起彼伏,世界仿佛被死人所占领。
未归之魂于此夜奔跑于黑暗。
|10|归于长夜
“快走!”我厉声喝道,尸体已经从各个门窗涌进房间,它们的攻击力并不高,难在一群死人一窝蜂地扑来,无论是从观感上还是嗅觉上都绝不好过。
菲利普经过治疗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它早已从房顶的窟窿跟着人面鸟飞了出去,现在任我怎么喊大概也叫不回它来了。
阿伦德尔这次真的隐身进了黑暗,侏儒则费劲地掀翻了桌子,推着它一路向前,身前还绑着那颗命运多舛的蛋。
“快走……!”
刀锋切碎空气,尸体脆弱的身体在被少年好好养护过的刀刃前不堪一击。
“保护好……”
碎肉粘在我的脸上,恶心的尸臭味弥漫在我鼻端。
“那个女人……!”
堵在门口的死尸被拦腰砍断,长明灯的光芒照射进我的瞳孔。
逃出来了。
“那只鸟呢!”我转身看着背后陆续出来的几个人,除了叙泽特还有点战斗能力以外都看起来受了不小的精神冲击。
“还找得到那只鸟吗?”奥列格强打起精神拿出弦月,“弦月弦月告诉我那只鸟和它的碎片在哪!”
弦月上的蓝光闪闪烁烁,指引着我们从村子中穿过。
“你这女人啊……也是傻透了顶的。”我看着莎拉,她似乎并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只是发着抖面色煞白。
瑞贝利安早已一把推开我跑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他那时候两眼通红的样子让我看了都不想招惹。
一路有惊无险,我们最后到了尤利的坟墓,理所当然的是空的,土壤被从里面拨开,正像是死人从坟墓中站起的样子。莎拉的脸上都是介于愤怒和悲伤之间的奇异表情,想来一个女人这样站在一个被她自己杀死的人坟前,这种感情也是难免的。
“还真是三流恐怖小说里的情节啊……”我看了看那空荡荡的坟墓,“不过这家伙是真的活了吧。”
侏儒绞着手指:“那样也……不能算活了吧……”
“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活……吧。”
虽然怎么都不像是活了。
“你这混蛋——!”
瑞贝利安一剑劈碎了尤利的墓碑。
艾丽西亚一把把他从坟头上拽了下来——天知道这个瘦弱的风元素裔是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的。
“小瑞不可以这样!”她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愤怒的感情波动。
“为什么不行!”战士冲女孩暴吼,“你管老子做什么!”
“他虽然死了,但是他也有尊严啊!”女孩喊回去,“妈妈说,在别人的坟墓前要很尊敬!”
“他还他妈想杀你你这个傻妮子!”战士瞪着女孩,“管他活的死的把他打回坟里不得了!”
“那些尸体追上来了吗?”诗人从黑暗里钻出来。
“看起来……没有吧……”奥列格四处看着。
全部都是墓碑,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坟墓或空或满,都有被拨开过的痕迹——看起来在这里确实有死人复活的情况出现。
“看起来这里有很多人苏醒过啊。”我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有些可能正在村子里游荡吧。”
“死人还是乖乖的死着不乱跑比较好。”阿伦德尔看了看那些坟墓。
侏儒小声嘟囔起来:“其实说说话也不错……但是一直乱跑就太吓人了……”
“乱跑就打死嘛。”战士被艾丽西亚抓着,不知从哪里找了根草叼在嘴里。
侏儒跳起来:“他们已经是死的了啊!”
“那就再打死……”战士翻了个白眼,“嗯,把死人打死叫什么,打活?”
侏儒无奈地看了眼战士,回头问起了莎拉:“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杀他啊……导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肯定是因为他丑对吧!”瑞贝利安把剑扛到了肩上,“我看到那样的丑脸也会想砍下来呢。”
“……普通人是不会因为长得丑而杀人的!”
“你们对普通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啊!”战士似乎还挺委屈。
诗人冷冷地回答他:“除了你之外。”
“‘不像你这样的,像艾丽那样的’就是了。”侏儒跟着点头。
而叙泽特似乎看不过去了,用剑柄用力地捅了一下瑞贝利安的后脑勺。
“想打架吗?想打架是吧!”
诗人似乎决定无视这个家伙:“夫人还没有回答问题呢……”
奥列格看起来支持这个决定:“所以,莎拉小姐为什么会杀人呢?”
“我……已经无法忍受他了。”莎拉低着头。
“果然是因为丑吧?”瑞贝利安又探过来头。
“尤利他对你很差吗?”奥列格试探着问。
女人的脚步突然停了。
她猛地挽起自己的袖子,一条条新新旧旧的伤疤横在她还算白皙的手臂上面,像是一条条蚯蚓的尸体。
“这些都是他做的。”女人的眼睛红红的。
诗人和侏儒都愣住了。
“他是两面派吗?之前还有村民告诉我尤利人挺好的……”奥列格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是啊……他是个好人……所有人都这么说……”女人抽起了鼻子,“没有人相信我说的……”
“蠢吗,他们看不到你的伤口吗!”瑞贝利安把剑往下一甩,地上一块石头被他砍成了两半,然后他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啊?”
“他们不相信这是尤利做的……。”泪水又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远处村里的灯火幽幽暗暗地照亮了她的脸。
“那我们可以相信你吗?”叙泽特忽然发问。
“你们……你们愿意相信……我吗?”女人抽着鼻子,说话断断续续。
“相信你也无妨。毕竟话是要听过之后才能确定真假的。”我把那把刀上的碎肉擦净,毕竟是少年的爱刀。
叙泽特没再说话。
“其实我们如果不相信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啊,毕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我们也不了解这里,但是现在我们能问的只有你,也只能以你说的是真的来考量啦……。”侏儒似乎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大段话。
莎拉不言不语,只是抹着眼泪。
“所以,为什么他会伤害你?你和他的婚姻又是什么促成的?”我叹了口气,这种问题应该从她与尤利的开始问起。
“我们……是父母决定的……”
“他都是在什么情况下伤害你的?能看出来你爱的是维恩。”
“我……”她张开嘴。
“杀人凶手!——”
黑色的羽翼从头顶降临,人面鸟尖叫着飞在我们头顶。
莎拉尖叫一声瘫在地上,狂乱地向着村子方向挪动,被艾丽西亚一把抱在怀里。
“你是杀人凶手——!”
猎鹰的啸声从人面鸟后面传来,灰白的鸟儿紧随其后。
“碎片还在他那里!”奥列格大叫,“快把它制服!”
我手中早已拿上了那把弓,弓弦爆裂流矢连发。
“你们帮助了杀人凶手!”
它尖叫着,世界为之震颤,黑色的羽毛纷纷扬扬,正像一场黑雪。
那不是一只鸟的羽毛。
我环顾四周,不知何时这里已经被松鸟占领,它们静静地停在那里,用它们黑色的眼睛看着这一场黑夜里的战斗,仿佛戏台下看着台上演员生离死别的观众。
冷静,无情,正如那个梦妖的我。
“是她杀死了我!”
它振翅,叫喊的声音嘶哑而疯狂。
莎拉猛地推开艾丽西亚站了起来。
“像你这样的人渣,杀了又有什么不对!”
她凄厉地喊着,一把抽出叙泽特腰间的长剑,胡乱挥舞起来。
“你还要杀了我!你会杀了我!”
她喊得声嘶力竭,已经破音的喉咙再次嘶哑,女人已然失去了理智。
她那变成了松鸟的丈夫尖声嘲笑着自己的妻子,用爪子在她脸上留下流血的伤痕。
“你是愚蠢的女人!”它笑着,“你竟想杀死自己的丈夫!”
“你不是我的丈夫!”莎拉哭嚎着,“你是魔鬼!你是恶魔啊!”
无羽箭刺破空气,扎透了黑鸟的翅膀。
我冷冷地看着那腐烂了一半的骷髅:“你闭嘴。”
人面鸟歪斜了一下,菲利普趁机与它斗在了一起。
“她把我的头与身分离,想让不无法复苏!”
它仍然在喊叫,声音竟也是悲切凄惨。
“不过我还是回来了!成为松鸟回到了这里!”
“为了告诉别人真相——为了为我自己夺回真相——为了复仇!向这个女人复仇!”
“那你就不该伤害她!”奥列格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这个女人?”它尖声狂笑。
“你们的亲人被杀死时,你们不曾悲痛吗?”
“我被杀死时,我的亲人也是一样的悲痛啊!”
“想复仇的心情你们可以理解吧!”
“即使是没有血亲的朋友都要复仇,何况是为了亲人!”
它闪开箭支,躲开剑的轨迹,俯冲向莎拉的脸。
“何况是——”
松鸟尖利的爪子抓向莎拉的眼睛。
“为了自己!!!”
松鸟的爪子忽然停滞了,然后开始后退。
骷髅发出惨烈的厉吼,它为了伤害自己妻子而张开了翅膀直坠而下,我手中已经蓄力许久的三支箭就趁这个机会穿透了它毫无防备的腹部和胸膛,几秒钟之内人面鸟已经落在了地上,蓝紫色的黑月碎片从那颗头颅中掉落,其上光华依然环绕流转。
松鸟群无声地起飞,向四面八方飞走,夜一般漆黑的羽毛再次散落一地,仿佛是给这一场终于结束的悲剧落下了帷幕。
——更准确一些,应该是闹剧。
而女主角仍然跪在一天一地的黑色羽毛中抽泣,手里紧紧攥着叙泽特的剑,仿佛现在只有这件利器能够给予她勇气。
“……要不要先回村看看?”诗人看着远处明暗不定的灯光。
“如果要回去,还是留几个人守着夫人吧。”我瞥了一眼莎拉,这女人还瘫在地上哭泣,她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
“不等她一起回去吗?”奥列格轻轻拍着莎拉的肩膀,抬头看了看其他人。
“把她顺便搬回去吧,在林子里说不定会碰见野兽。”诗人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
“这种事情发生之后,我不觉得这件事只有她和维恩知道了。”我叹了口气,“如果执意要让她一起回去村子,先看看村民的态度吧。”
“那么就折中,先让她稍微恢复一下再听她的意见怎么样?”阿伦德尔找了块石头坐下。
“也好。 ”我伸手接住菲利普,它似乎相当的疲倦,一落下马上就把脑袋伸进翅膀里打盹去了。
毕竟它还没长大啊。
半晌莎拉终于止住了她的嚎啕大哭,剑也被叙泽特接过去回鞘,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依然抹着剩下的泪水。
“所以,你想怎么样?回家,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我顺着菲利普的羽毛顺口问她。
“我……我要回家。”她深吸了一口气,“都结束了……都结束了。我要回维恩那里。”
“那好吧。”我看了眼已经集结好的队友们,他们同样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就走吧!” 侏儒跳起来。
“我们送你回去吧。”诗人拍打着帽子上的灰土和羽毛。
是该结束了。
很多事情。
松鸟嘶哑的鸣叫从黑色的松林深处传来,长明灯灭了。
+展开
*11019字,使用技能:自发施法治疗(区域清扫分+10)治疗中伤(区域清扫分+15),神能(章节内同队所有伙伴作品计分+1/P),涌泉(作品获得的分数+1/2千字)
*一口气肝到底,荔枝人也成功跨越无尽黑暗辣!
*C区双飞大成功√等莉芙打完这场仗就回老家跟伊格生娃娃√【就是竖旗【x
05-02 死者的花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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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诃德眼中,眼前的人数并不算多。但麻烦的事情在于不死者的队伍仍在不断扩大,仿佛没有止境。
在其中唐吉诃德看到了几个眼熟的面孔,虽然说那个小队唐吉诃德连名字都没记住。
有几个人是遗都平时去的酒吧经常能看见的脸。他记得的原因则是因为对方中的某人和唐吉诃德一样是那个养人死一个养花死一片的小头目的手下,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疑似看不惯小白脸总给自己下绊子
——为什么啊明明他自己长得也一脸受样?!
唐·女颜·吉诃德表示不服。
哦,还有一点,长得不够帅也就算了,冲他搭讪时态度还有点差。
“你是三岁小孩吗喜欢小女生还去拽人家辫子?”原本在酒吧安静喝小酒的游荡者被拽了头发,满脸嫌弃。
唐吉诃德过去不缺炮友,但天可怜见他还是当主动方的时候比较多,对受方严重的看脸倾向,抬头确认了一眼对方的颜值之后就一点犹豫都没有撩袖子把对方一顿胖揍。对方怎么说也是小头目手下的小头目,揍了队长来了小弟,然后又是一顿胖揍——达成一挑三成就的游荡者用实际行动证明不是所有长着小白脸模样的人就不会打架。
“弱鸡。”唐吉诃德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淤青,转背就先发制人地去和小头目告了状。
“你是三岁小孩吗?!”这是陆仁事后对此事的评价。
“有次他喝上头,随便拉着人就胡扯,把在场的全得罪齐了,最后就盯着我说……”后来在无名之城见到对方,唐吉诃德给陆仁指认了一下,开始回忆,“你还小,以后就知道了。这世道能活着,还有啥不满意的。”
“我觉得这话没问题啊?”陆仁十分困惑,介于当事人就在不远处,也没敢怎么大声,“好多人都这么想。”
“谁他妈光活着就能满意啊?我差点嗝屁那么多次都不这么说好吗。”唐吉诃德摔酒杯,厚厚的玻璃啤酒杯砸在桌子上哐啷一响,陆仁忙抬头瞥了眼酒吧老板,对方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吧台桌,但也没见有过来抗议的意思。
“光活着有什么意义,我可是要拯救世界的!”
“是是是。”陆仁才不陪这人耍酒疯。刚刚那番动静已经让他们话题中的当事人二号看到了唐吉诃德,陆仁有点紧张不确定要不要拽着这个酒鬼走人,结果就看见对方啥表示没有,径直出了酒吧,带着满脸嫌弃。
——那表情和唐吉诃德一样一样的。你们其实关系很好吧?!
——你们为什么不对盘到这个地步还会有谜之夫妻相啊?!
陆仁崩溃。
——不对为啥我会觉得两个男人夫妻相啊?!
回忆戛然而止到唐吉诃德手里的飞刀精准地从对方——旁边的一个丧尸的喉管穿透而过的那一刻。
小刀钉死在泥土地里,丧尸也扑通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后,没有再要爬起来的迹象。
“靠了,回头大姐头知道还不得找人做了我,旷工这么久还宰了人家的得力部下,会死无全尸吧。我真是见鬼了,他可能会去拯救世界啊明明就是在女王陛下手底混黑的小喽啰。”
唐吉诃德抹了把脸。
“变成不死生物还变丧尸还这么脆的玩意儿,所以说弱鸡就是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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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面前这四十个人唐吉诃德觉得自己还能想想办法的话,zyme的话就让他比较头疼了。
也不知是怎么一路跑过来的猫妖精气喘吁吁,带来了奇诺娅现在处境十分危险的消息。山里倒是没出现唐吉诃德看到的这些不死者,但怪异的野兽种多得是。
游荡者不再犹豫,从隐藏处一跃而下,飞快地跑往来时的方向。后面的丧尸群随着他的动作而骚乱起来,不死的丧尸们混乱了大概有那么几秒钟,然后就以和并不比游荡者差太多的速度追了上去。
“她怎么不用弦月通知我还让你过来一趟?”
如果他现在能回头,就会看见自己背上的猫妖精现在是一脸“卧槽原来还有这么个玩意儿”的表情。
后面的丧尸军团从刚刚的四十人现在已经扩展到唐吉诃德一眼望去无法估计的数量了。游荡者紧皱眉头,停在了山脚下。
“终于到了。”即使是唐吉诃德,背着猫妖精保持高速移动也是会疲惫的。好在之前的地方离树林不算特别远,让他还能撑到作战计划实践的时候,“你先去找奇诺娅,我解决完身后的就来。”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少根筋,Zyme从唐吉诃德的背上跳下来,也没有质疑,只是眨着猫儿眼冲唐吉诃德点头,立刻往相距不远的、奇诺娅所在的方向跑去。
——必须在这里解决掉一些,不能拖到奇诺娅那边去。
在唐吉诃德的周围,两棵树弯下了枝桠。他将自己开始冒险之后就没怎么用上的铁丝死死绑在上面。他的时间不多,只来得及绑好这五六根。本来就不起眼的钢丝线在夜间彻底隐藏了自己的存在,他稍微比划了一下,差不多是这个高度。做完一切后唐吉诃德自己往后退了近十米,一边等待即将到来的敌人,拿出了放在另一个腰包里的小刀——满满一袋,感谢无名之城的冒险者优惠政策,不然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买不到这么多没有偷工减料过的消耗型武器。
丧尸的速度比唐吉诃德慢上一些,但当他们发现自己即将追到目标时还非常人性化地加快了速度。
然后一颗头颅落下。
是唐吉诃德熟悉的脸,最后没死在游荡者飞刀下也躲不过他亲手绑的钢丝线。
随后是更多。
夜幕下只剩刀光、血水。
以及唐吉诃德甩动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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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诃德漠然地看着眼前尸体垒成的一大片,有几个脖子上还插着银晃晃的刀片,都是钢丝线没解决掉的漏网之鱼。
Görtraleminopstradaet
鲁诺莱亚曾经为唐吉诃德解释过这个词的意思,这个属于精灵语的词汇具体怎么念游荡者早就忘了,只记住了词语的意思。
‘罹难者合为巨坟’。
确认没有剩下的危险生物之后,他慌忙回收了钢丝线和部分飞刀,开始往奇诺娅那里赶去。
说真的,非常是时候。
唐吉诃德远远打了个响指,那只猛扑向奇诺娅教吟游诗人不知要如何反应的野兽就被地上突然出现的草绳结绊了个跟头。
不过游荡者的英雄救美行动贯彻的不是很彻底。
因为一把属于战士的重剑抢先唐吉诃德甩出去的小刀一步,将黑色的野兽拦腰砍断。
“我来晚了吗?”
姗姗来迟的前深海旅社成员——库勒·耶索德露出一个足以照亮黑夜的笑容。
随后被猫妖精武僧以老拳。
“简直太慢啦!”
被zyme不带丝毫力量的猫咪拳暴揍的战士“啊哈哈”笑着,那表情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完全不像是有所成长的样子。
可刚刚的那一剑利索果决,又带着曾经的库勒·耶索德表现不出来的力量。
唐吉诃德也便是料想不到最后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除了某种方面和游荡者相似的奇诺娅以外,竟然还有这两个活宝。但他好歹还记得正事,原本瞄准扑向奇诺娅的那只野兽的得飞刀换了个方向,正中了正咬着吟游诗人手臂不放的豺狼。
被击中要害的玩意哀嚎出声,奇诺娅趁此机会抽出了自己的左臂,右手的武器狠狠捅进它的脖子。
唐吉诃德加快了步伐,来到了离战场中心更近的位置。Zyme和库勒背靠背(虽然猫妖精的身高条件注定这只能是个无法成立的形容词)阻挡着野兽的进攻,奇诺娅在他们之间摘下护臂草草给自己血流不止的左手完成包扎,随后见缝插针捞过自己刚刚射出的箭矢丢进已经空空如也的箭袋里,背上带着唐吉诃德之前送给她的那把弓。不过诗人对自己手上的轻剑运用得要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其他虎视眈眈的生物们却突然停止了攻势,有几个当即便死在了库勒的刀下。兽群完全无视了几个人的攻击开始往同一个方向撤退,即使他们的“同伴”正一个又一个地死去也熟视无睹,而被攻击的那些甚至连反击都没有做出。
这场面让唐吉诃德联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
“他来了!”
身处无名之城的所有冒险者们脑海中,蹦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那是第五季的声音。
大地开始颤动,唐吉诃德他们无心再去搭理那些已经没有攻击意图的野兽,开始远眺他们的正南方,原本第五季永远是那副不悲不喜的姿态漂浮在空中没人能看清神祗的真容,现在,他们看见了。
白袍的男人临空深处苍白的手,仿佛想要触碰头顶之上的那片星空。不知何时变成了冰蓝色的满月上降下一道光芒,唐吉诃德觉得这个场景可真有即视感,就是不知道和庄园的法师有没有联系。
除了那一声“他来了”以外,第五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唐吉诃德总觉得自己听到了神祗的惨叫。他看向天空之上的那位神明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被一点一点冰封起来,神光不再。
随着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月亮之上,出现了好几个人形。
很难解释那是什么感觉。
唐吉诃德从来没有对因为神光加身而看不清容貌的第五季产生什么对神明的特殊敬畏之情,但当看到那几个人时,发自内心的恐惧便产生了。游荡者很少出现这种情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场面下难以呼吸的理由。
人形开始移动。他们在空中的速度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唐吉诃德凭借自己的眼力勉强看到了那一抹和寒月如出一辙的冰蓝色,往他们所在的正北方飞来。
/
他们开始赶往之前野兽们之前撤退的方向,当然,依旧是由游荡者负责抱着猫妖精——只有这时,唐吉诃德才会怀疑自己当初解散队伍究竟是不是正确选择。
奇诺娅也奔跑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库勒倒是游刃有余,在看到刚刚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之后,他甚至有心情询问奇诺娅自己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怎么只看到他们三个,其他队友又都去了哪里。
“一言难尽。”虽然库勒有心事发问,但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奔跑”这件事上才能忘却刚刚的情绪的奇诺娅不是特别想搭理这个粗神经战士,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他——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出卖唐吉诃德,奇诺娅有预感,库勒不会喜欢唐吉诃德之前解散队伍时所说的那些话,她一点也不想看到还没开打自己人就想吵起来的状况,介于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会劝架。
——这是当然的,我甚至连一个孩子都不会哄,何况是两个!
他们终于找到了野兽们的目的地。
并不是因为这个没有巡林客存在的队伍拥有多么高超的追踪技巧,而是因为就那个数量的兽潮想要去寻找简直太简单了,何况他们还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需要遮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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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难者合为巨坟。
看着眼前景象的游荡者这个词用在此处似乎比之前要更为贴切。
她就站在那里。左侧以虚幻的亡魂为斥候,前方以奔跑的兽群为先锋步兵。
那就站在那里。头顶吸血衍体和石像鬼在漂浮在半空中发出“咻咻”的耸人笑声。右边有白骨之剑充当她最忠实的骑士。
她就站在那里。后方移动的断肢之墙为她防护来袭的攻击,高举手臂,那手环从她的手腕滑落往下,发出叮叮声响。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华丽的黑色礼服,发间、额上、手腕、颈脖、脚踝都带着唐吉诃德从未见过的、繁复华丽的装饰物。在神殿之后的墓地,她挥一次手,便有一个尸体从泥土中爬起。
她就站在那里,仿佛世界的中心。
“库勒,不要给我加莫名其妙的旁白。”
“诶嘿。”
“诶嘿个鬼啊!”
“所以说。”奇诺娅远远看向站在墓地正中央的女人,抓紧了自己的斗篷,仿佛那样就能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剧烈,“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衍冬裔。”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他们。
依旧是题外话:
糖糖恋爱和死亡flag可以划等号。
重复一遍。
糖糖恋爱和死亡flag可以划等号。
喜欢唐宵却不被作者喜欢的角色都已经死了。嗯……被作者喜欢的也已经死了【冷漠.j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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