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场为期三个月的冒险打开了跨越世界界线的“门”。
“门”连同着不同的世界与这座城市,而今,这里名为“暗月城”,人们称其为连接之城。
时隔两年,暗月城已经成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城市,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们在此汇聚,有人在此定居,也有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现在,这座城市的市长,米凯拉·特勒瑞恩又一次将召集冒险者的布告发向了各个世界——
计字4162,强行加戏,就算败也要败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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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地城·第一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我……很难向你形容我现在所处的地方。
我们一直生活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对吧?可是这次我们的旅程将我们带到了一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或者说,是勉强能见五指的地方。好在我们经过了长途跋涉终于到了能够稍事休息的地方,这里叫作布雷贡,是属于矮人们的城市。它在这黑暗的地底灯火通明,就像无尽海上的灯塔……不过它倒不代表着家,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在这里到底会遇到什么事情。
总之,我们这次的旅程并不那么轻松愉快。说实话我已经开始怀念我在盟约九城乱跑的那阵子了……那时候你才十多岁吧?还记得我给你带回去的紫雾花么?虽然到你手里的时候它已经枯萎成一堆碎片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我们的确与一群卓尔精灵同行了一段时间。我不喜欢他们,说心里话,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高等精灵与生俱来的骄傲,更是因为我无法与一群随手便能夺取他人生命的家伙同行。你和我,我们都厌恶这种人,对吗?
现在我们与他们分道扬镳了,但诺艾尔还跟着他们。这也难免,就算她离开了地底,她也仍然是个卓尔,见到自己的同族当然会生出亲切感来。
而且她好像很喜欢这个漆黑一片的地方。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在矮人的城市里可是好好的被围观了一番。两个人类的小姑娘就不说了,我、切洛和弗德瑞莉简直像是被游街展览了那样,到哪儿都有一堆大胡子跟着,甚至还有矮人的小孩子还想伸手去扯弗德的翅膀,虽然被他的爸爸或者是妈妈给狠狠训斥了一顿。说实话,我真的认不出他们的男女,谁让他们无论男女老少都长着一脸的大胡子?说到胡子,我打赌现在切洛已经在他房间里把午饭给呕出来了,因为我们去找议员的全程都有个一脸大胡子的女矮人一直在对他说什么,而且还把她破锣似的声音给捏得又甜又嗲,那时候他的表情简直像是被人逼着吃了一百只蟑螂那样,然而还要保持微笑!我现在想到他脸上的那种表情还忍不住想要大笑,都快笑到缺氧了。
当然我没有歧视矮人们的意思,只是他们的长相真的不符合我的审美……
不过我们被出城探听情报的姑娘们扔下了,这又是一件有点沮丧的事情,不过用不着战斗也又是一件好事——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总之,我已经有大概一天多的时间没有休息过了,这里时时刻刻都漆黑一片的环境在严重的影响着我的生物钟……我得先去休息一会儿,不然要我出力的时候精力不济可就真的玩脱了。
对,这句话算是近日的流行语吧。
那么,我就此搁笔,下次有时间我会再给你写信的。
愿珂宁永远保佑着你。
您诚挚的,凛月。
??.败犬间章
高等精灵扔下羽毛笔,那根浅棕色镶着金属笔头的鸵鸟毛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地划出了一道墨痕。
“叶子……叶子。”诗人倒在床铺上,矮人提供的床铺对于一个不算矮的高等精灵而言显然有些逼仄,可他现在只是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淡蓝色的种子和弯月在他身边不规律地闪烁着。
他有一种无力的倦怠感,这不仅仅是因为自从那日被人追杀以来他就没能好好休息过,也是因为他开始对自己的判断和作为产生了怀疑。
就像他开始对于血脉之理的信念与行动产生怀疑时一样。
那时候他开始消极怠工,从那个从不失手的年轻精灵手下逃走的人愈来愈多,这样的情况一连持续了数年之久。虽然对于精灵而言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只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可对于人类们而言已经是很久的时间了,久到有些从他刀下存留的人已经老去而自然死亡。再到后来甚至有传言说那个金发的精灵其实是另一个秘密组织安插在血脉之理里面的卧底,他是为了把那帮纯血主义从内部搞垮才加入那个组织的。
当然,无论外界如何传得沸沸扬扬,安迪杜恩的老师,艾姆伯顿·暴雨对这种论调始终是嗤之以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安迪杜恩到底是为了什么加入血脉之理,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年轻人莫名的倦怠是怎么来的。他只是在等那时的安迪杜恩、后来的凛月给他一个要离开血脉之理的理由。而一个不杀人的暗杀者是没有用处的,到那时候安迪杜恩就会被他从世界上抹去,这名高等精灵也永远不会再成为他们的威胁——这个男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后来安迪杜恩如艾姆伯顿所愿的消失了,带着满心的迷茫和浑身的伤痕。而从那时候起绿都周围就少了个暗影里活动的威胁,多了个笑眯眯好脾气的吟游诗人。
从血脉之理离开的这将近四十年来,高等精灵一直过着一个人的生活。也曾经有过眼力好的冒险者看出了他游荡者的身份,想要招揽他一起冒险,都被他婉拒了。那时的凛月刚满一百二十岁,每当刚刚成年的精灵重新握住那柄收割过无数头颅的刀时他都会颤抖,颤抖并且恐惧,直到完全无法行动。
后来他干脆将那把刀封在了他那时暂居的小木屋地板下面,用泥土与石块将洞口砌死,以求一个心安。再后来,他在那栋小木屋所临近的村落里认识了叶子。说来也怪,精灵在绿都那些优秀的老师那里都学不会的东西,来到这个黑发的女孩这里就全都学会了。虽然学而不精,曲子也净都是些俚俗的乡间小曲,但他至少是会了。那之后他便开始在绿都周边游荡,一天天看着那个叫作叶子的女孩长大,一天天把那些他不愿再想起的东西和刀子一起埋进心底。
他觉得,直到自己能够重新拿起刀的那天,他才能真正地放下过去的事情,着眼自己尚有几百年的未来。
他觉得,到那时候,他才能算是终于不会因为自己的判断与行动而后悔。
可是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优柔寡断到无药可救的程度,自己的决断甚至还不如百余年前的那次热血上脑来得痛快。那群与他们同行的卓尔明显不是什么善类,再者他这些邪恶的表亲总是会在任何地方挑起混乱与争斗,如果他们要做什么来保证这个地方——这个叫做费尔法尔的世界的和平,那一定是将这些卓尔的势力彻底铲除。
他也想过要动手,可他犹豫了整整一路,几次三番地用那些甚至不能算作理由的理由去欺骗自己。有好几次他几乎要将背后的匕首拔出来,去割下那个卓尔女人的头颅,然而他就那么犹豫下去,迟迟没有动手。他看着自己的卓尔队友,看着与卓尔法师相谈甚欢的高等精灵,看着弗德瑞莉不谙世事的蓝眼睛,再看着无论如何都看不通透的两个人类女孩,最后还是放掉了那群卓尔。
从那时候开始,不安就开始在他的心里滋长了,像是野草。
长匕在他背后交叉,硌得诗人腰板生疼。
至少这里没有那种阴冷凶狠的目光,高等精灵安慰自己。
他烦躁地将刀连鞘摘下扔在地上,就那么躺着开始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的冥想。
把精灵从冥想中惊醒的是弯月里传来的声音。弯月就放在他耳边,精灵翻身的时候把耳朵给扣在了那东西上头,结果从里面传来的大叫差点把他的耳膜给震破。
“我们遇到了卓尔的大部队!”
少女的声音从战斗的嘈杂之中刺进他的大脑。
“什么夏德娜的宝藏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这群卓尔从一开始就在撒谎……他们是十足的恶棍。”
“一共有十个人,我们处理掉了其中的八个,可是剩下两个带着情报跑了。”
伊格回到布雷贡之后将战斗的过程简要地描述了一遍,而剩下的人眼看着议员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他藏在乱糟糟的胡子和头发里的棕红色大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那支侦查小队,我们早就知道它的存在,可是没想到这么快……”矮人在胡子丛中磨着牙,格格的声音听得几人也开始牙酸。
“还有更糟糕的消息,他们的营地在黑暗之中,我不能确定他们有多少人,”年轻德鲁伊的表情冷得有些不自然,“但是大概估计应该不下千人。弗德也在他们的弓箭袭击中受伤了,她的翅膀本就受过伤。”
一直把重心放在战况上的凛月这才去注意那幼小的翼族女孩,她脸色有些发青,正抿着嘴唇,一双雪白的翅膀收得紧紧的,翅尖上还沾着些许黑红的痕迹。
“所以,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德鲁伊点了点头,“以我们六人的力量已经做不到更多的事情,剩下的还要看议员阁下如何来处置。”
矮人议员的脸膛已经涨成了酱紫色。
“战争。”许久他从肚子里憋出一个词来。
“战争?”高等精灵心里咕咚一声。
“战争要开始了。”矮人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鏖战间章
逆行之风的人们再次见到那位议员时,他正抓着把相对于他的身材而言相当巨大的斧子,身上披着一套样式简朴然而一看便知价钱不菲的铠甲。
凛月打算与他打招呼时,他正拿着一顶暗金色的头盔往自己脑袋上比划。看见高等精灵往他这边走来,他将那柄巨斧放在了一边,向着诗人招了招手:“远方的客人,这里很快就要变成战场了,如果你们害怕在战争中受到伤害,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高等精灵没有回答,他向着矮人深深鞠了一躬,头一直低到矮人胸前。
正在披挂的矮人似乎吓了一跳,头盔哐的一声掉在地上:“这位精灵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议员阁下,我很抱歉,我与我的同伴没能将这场战争扼杀于萌芽之中。”高等精灵仍然低着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向矮人低头的高等精灵,他大概是这世界上的第一个。
矮人粗厚的大手握了握他的肩膀,凛月抬起眼睛看着议员。
“你们来或不来,这场战争都迟早要发生。”矮人红褐色的眼睛看着精灵深紫的瞳孔,光芒诚挚而朴实,“法尔塔就是因为拒绝了那群黑皮的无理要求才被攻打,而我们布雷贡的民众也绝不可能向那些邪恶的家伙妥协,这是属于我们矮人的骄傲,就像你们高等精灵的骄傲那样。”
他推着凛月的肩膀,让他直起腰来:“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的战士都是为了我们矮人一族的荣耀而战,而你们并不是矮人,也并不是布雷贡的居民,所以这场战争,与你们无干,你们没有必要在这里冲锋陷阵,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高等精灵张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所以,我想你们的神明也知道这一点,他们大概会将你们接回去吧。”暗金色的头盔罩上了议员的脸,只有他的两只眼睛还深陷在毛发与金属之中烁烁发光,“你们没有为了布雷贡而战的理由。”
诗人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呆在原地,看着议员——现在是一位勇猛的矮人战士,提着锋利的精钢巨斧向布雷贡的城门而去。那里有更多像他一样的战士,他们提着剑或斧,拿着盾或枪,沸腾的声音汇聚成同一句话。
“为了布雷贡——”
他们在高喊,为了布雷贡。
“我的同胞们啊!”议员扬起巨斧,他暗金色的头盔在漆黑地城的火光中闪闪发亮,“今日黑寇犯我城邦,欲夺我家乡杀我妻儿,我当如何!”
“赶走他们!”有人喊道。
“赶尽杀绝!”更多的人跟着喊道。
“为了布雷贡,优泽女神将赐予我们胜利的荣光!”金盔的矮人站在战车之上扬斧高喊,他背后布雷贡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火把在城墙上次第亮起。
“我们为此而生!”
地城,燃烧起来了。
那些人就这样冲向卓尔精灵的利剑与箭雨,而白色的光芒在诗人的面前渐渐亮起,直到布雷贡伟大的战士们彻底消失在明亮的神光之中。
*1133
“失败了哦,伊格。”
遥望着逃出生天的卓尔背影,莉芙依然是为微笑地回应着脸色并不乐观的相随伴侣,仿似依然身处守望者的观剧位置,并未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糟糕状况有上丝毫动容。
【你们失败了。】
战神的耳语适时插入,萦绕在莉芙清晰,却不清澈的浑浊脑海。桀骜的少年声线始终是无关真正关心的过眼云烟,并未掀起关于战神牧师的丝毫波澜。
“这次的旅程要结束了哦。”
道出的是让同伴不禁侧目的莫名话语——不作任何的额外解释,亦没有关于狂妄结论的任何关切追问。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自动忽略过这个微妙伙伴的自言自语。
除了她。
错愕的伊格未待发问,柔弱的手便被安心有力的纤细掌心径直牵过——
“回去了呢。”
直至携手奔走。
远方的卓尔军营人声鼎沸,仿佛是为着即将远行的冒险来客点亮热烈送行的临战篝火。
她们、抑或只是莉芙,曾经想象过可能面对的诡异魔物。
——一个奇特的两足生物飞过了你的头顶,凭借着一对薄薄的水晶般翅膀滑翔向下。它的身体看上去像是一打几丁质甲壳构成的,裂缝之间流淌着血液和黑色的脓水。它的头部只有一对复眼,没有鼻子和嘴巴,它伸向你的手臂末端,是被血液玷污的双爪。
——翻滚着的黑绿色泥怪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拧成一股。它的内部是令人作呕的液体和多种多样的死去人形生物的柔软尸体残骸。在它体内的每一处,都能看到大块的血肉--被切下的头颅在它身体的一侧,一条大腿从顶上戳出。当这只泥怪向前移动的时候,从外往里可以看见人脸和人手。
那些记载在故事篇章里的可怖怪物,始终未在地城的最后冒险时间里如期碰上。对于曾经的奇迹少女,这些都是莫大的遗憾失落。相对的,曾经的相随伴侣,也只会以熟练的惩罚方式,一次次‘安抚’并不会马上乖巧的好动身姿。
直到奇迹成熟,奇迹不再。
——我知道的哦。
伊格不再是伊格,莉芙不再是莉芙。
伊格却依然是莉芙的伊格,莉芙却依然
即使角度对调,莉芙也依然伴随伊格走进任何她所渴望的旅途地点。
——与我有关的永远只是你的事情。
注定是道不对等的题。
伊格并不知道,莉芙隐约清楚她是个无法放弃太多的、贪心的人。
也并不揭穿她在直面自己炽热双眸时心生的柔弱愧疚。
她做不到像自己一样不掺任何杂质的狂热爱恋。没关系。
既无法给予与自己相称的热情回应,也无法补偿自己所付出的全盘情感。也没关系。
莉芙的需求太过简单,简单到可以一直等待伊格的静默报答。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这是夜深人静时悄然道出的沉眠回应。
“你在,就是我心中的一切美好。”
——你会知道的,你需要的只有我。
那永远是说给彼此的约定话语。
默然等待,直到开花结果。
“伊格。”
“虽然没有杀掉所有的卓尔精灵。”
“但是这次我也很好地完成了保护大家的任务了哦。”
“不喜欢的话,下次就不用那些透支的战斗方式吧~”
“不过伊格也要答应我。”
“不许随便自暴自弃噢。”
*3667
*这次推线写的好难受
*痛苦不堪感觉自己被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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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的伊格,或许会站出来主动解决掉潜在的麻烦。
但这不代表两年后她会这样。
眼前的地底卓尔们绝非善类,这是一开始就几乎可以断定的事情,特别是在队里还有两名高等精灵的情况下,她基本已经预测到在营地休息结束后,这里会多出几具不讨喜的地底生物尸体。
可是并没有。
侏儒被杀之后,她明明察觉到凛月所散发的杀意,尽管只有短短一瞬。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队长的杀心就像是凭空消失般被硬生生堵了回去,直到休整结束他甚至没有做出半点可能会危害到他地底远亲的举动,更别提向队员们打出暗示解决掉眼前的杀人犯们。
伊格很是好奇究竟是何等变故才能让凛月主动坐失良机。
毕竟在她看来,能从披着深色皮肤的另一支小队口中得知前往目的地的正确路线已是极其不易,至于他们口中所谓“女神的旨意和圣物”是真是假有待查实。
换句话说,从卓尔那里不可能得到更多情报,他们的恶行也足矣彻底打消掉最后一丝来自道德层面的顾虑。
没必要对恶人讲道义,一时的心慈手软只会让潜在受害者群体扩大。
留着他们放长线钓大鱼摸出宝藏倒是能说通,虽然德鲁伊无法理解高等精灵为何会对卓尔们的圣物感兴趣。
何况凛月已和卓尔们发生过言语冲突,要是真的想要夺宝他万万不会主动勾起对方戒心。
主观因素被一一否决,仔细思量后,伊格暂时找不到合理的论据来支持凛月主动放弃机会的论点。
或许是来自队员的影响,才迫使队长改变主意。
队内唯一热衷于寻宝的似乎只有诺艾尔一人,然而伊格可以打包票,倘若真的动手,法师绝对不会出手阻挡——她顶多是两不相帮,然后在赶尽杀绝之前盘问出宝藏地点。
莉芙和弗德被自动排除在外,迷糊的翼族显然不懂精灵语,更别谈做出阻止的举动。
而战神的牧师,当然不会排斥杀戮。
那么问题应该就出在切洛身上,从他一路上对诺艾尔大献殷勤的模样来看,不排除爱屋及乌之说,指不准正是他暗中作梗让凛月放弃原本的打算。
理由单薄无力,不过这完全不妨碍在采用排除法后将暮刃列为第一嫌疑人。
伊格关心的只有结果。
这当然只是她的个人想法,事实究竟如何无人可知,迄今为止,队里的交流只有稀稀寥寥几句,而这完全不足以摸清性格。
在得出暂时不会动手的结论后,她亦无充当领头羊的想法。
抢先动手不但有可能孤立无援,而且不出意外还会被横加阻拦,无法解决掉卓尔的同时还给了敌人正大光明反击的理由,这只会让局面更加难以收拾。
先不提内讧导致卓尔们乘虚而入的可能性,光是在关键问题上队内意见无法统一,就令她不自觉开始头痛。
这和当初设想的情况完全不同。
临时拼凑起的小队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意外的确在情理之中,需要磨合也理所当然,但这不意味着出现此种无法用逻辑解释清楚的情况合情合理。
好吧,果然精灵们都是难以理解的家伙。
时间和机会从来不会因为犹豫不决而停下脚步,在矮人面前退让可能是和最后一次将他们尽数歼灭的机会擦肩而过。
“如果你们对卓尔宝藏感兴趣的话,这是最后的机会。”
离别前伊格低声提醒,虽然比起监视卓尔行动,更多的是为了查探队友态度。
响应号召者为诺艾尔和切洛。
贪婪永远是原罪,物质上的,精神上的。
切洛不出意外的被卓尔们嫌弃了,他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到队伍中加入前往布雷贡的行列,一见钟情的效力太过强劲。
恋爱,是种能让人丢弃立场的东西。
那个她不愿提起名字的家伙影响太过深远,被“失忆”的时间内,伊格发自本能的厌恶着战神和他的信徒,这甚至让奥连一度怀疑好友一家是否成为战神狂信者献上的燔祭。
驱离阴魂不散者的代价太过沉重,但亡者的怨念却无法彻底清除。
如果奥连看到眼前这一幕肯定会嚷嚷着自己老眼昏花,然后酷似邪神牧师打扮的德鲁伊就可以顺势调侃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放在对男人的恨意已逐渐消退的现在,似乎没什么不好。
不题名道姓的原因并非存有别样感情,仅是因为莉芙听到这串人名会生气。
伊格不想让莉芙发脾气,她适合的只有笑容。
扭曲的笑也比憎恶的眼神可爱。
尽管时局已开始隐隐动荡,伊格仍避免去想和莉芙发生分歧的那一天,行事手段接近不代表不会产生摩擦,何况梵并不是和善的神明。
伊格不会随手解决掉冒犯自己的家伙。
莉芙会。
伊格不会仅因人阻碍自己而大开杀戒。
莉芙会。
伊格不清楚那条“不要轻易伤人”的恳求,在自己受伤后是否仍有效力。
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恼人的问题在得到实践之前,永远无法给出令她满意的解答。
换做莉芙希望她放过曾伤害过自己的人,伊格可能不会照办。
毕竟当年和亚修的莫名冲突结束后,她望着昏迷不醒的莉芙,稍作止血处理后,便咬牙拖着腿狠狠踩了亚修断裂的肋骨几脚。
自然是当着他队友的面。
若说之前责问自心得到的只有悔意和迷茫,现在却是不安占了上风。
对于重新投身漩涡之中伊格没有悔意,但因此威胁到莉芙的安全则并不是她所愿,每每视其近乎搏命的战法无不令自己揪心。
“注意安全”四字彻底被当成了耳旁风,过分周密的保护措施是以爱人的负伤作为交换。
对策全无之下她只能尽量避免形势不利于己方的战斗,例如目前,人心不稳,队友居心不明。
无法清除的不安定因素太多。
神选者的预言口耳相传,直觉告诉伊格这不是谎言。
原本想趁着休息日去已成为议员的亚修处确认情报,最终仍是无法面对那双喷着火的愤怒双眼,毕竟是自己的缘故,才让他珍视的亲人陷入疯狂。
哪怕被修理一顿能使对方平息怒气伊格断然不会抵抗,然而这除了让兄妹关系紧张之外起不到多少作用,在莉芙恢复正常之前,她会尽一切可能不在亚修面前出现。
趁着预言中的混乱还未席卷而来脱离任务不是好的选择,若是真的无法阻止变数,那也要拥有能够自保的实力。
起码为了平静的余生,也要搏一把。
然而伊格是伊格,莉芙是莉芙。
双方角度对调后,估计莉芙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一切带着伊格远离冲突中心。
——他人之事与我何干。
本来就是道不对等的题。
伊格觉得自己是个贪心的人,她无法放弃的东西太多。
所以在直面莉芙炽热到近乎癫狂的双眸时,竟一度心生愧疚。
她永远做不到像对方一样不掺任何杂质的狂热爱恋。
既无法给予与之相称的热情回应,亦无法补偿对方所付出的情感。
莉芙的需求太过简单,简单到伊格无以为报。
“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是夜深人静时伊格做出的承诺。
“我爱着你,所以我觉得我做的还不够,我要把我心目中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给你。”
——尽管我知道,你需要的只有我。
后半句话一部分是说给莉芙,一部分是说给自己。
说给陷入忐忑之中,一度考虑着这次旅行是否有害无益反而会让二人产生摩擦和不快的自己。
卓尔小队真实身份暴露的极快,关于探子之事城内知道的矮人不少。
城主热情的接待了一行人,和其他毛茸茸矮墩墩的同族唯一的不同就是没用看什么稀罕物件的眼神打量他们。
矮人们长得实在太像了,无论男性女性都体毛丰富蓄着大胡子,一大蓬毛发几乎是他们唯一清晰的面部特征,落在分辨不清颜色的伊格眼中,基本就只剩下衣饰区别。
弗德在卓尔们离去后总算平静下来,好像和他们同行才是翼族安静不下来的源头。
起码,于矮人面前她露出了足够的礼貌——在伊格看来弗德能克制住自己对大胡子们的好奇实属不易,培根已经向她多次反馈小鸟想抓下看看,被驳回是当然结果。
城主对他们准备在布雷贡部署“门”表示欢迎,然而通过这一提案则需要让更多参与政事者一同商议。
和粗犷的外表不同,他言谈举止间都颇有风度,或许这正是他被选为城主的理由——据伊格所知矮人大多数都不拘小节,更别提去学习通用语中繁琐不堪的敬语。
卓尔小队的事宜同样被推迟,确认麦克拉伦正是那支探子的首领的消息和赞同种植“门”的意见被同时反馈。
矮人的顽固在此处表露无遗,他们遵循沿用的应该是类似代表投票的制度,理论上碰到卓尔斥候这种紧急事态应急忙派人追逐,而不是坐等表决后才做出决定。
可能这也和凛月之前所提的“卓尔中有同伴为内应有关”,城主大约是考虑到一行人中原本有卓尔队友才产生顾虑,设身处地考虑,即便对方是离开地底的家伙,也不能轻易相信这群和原本坏邻居为伍的地表人。
不管城主究竟想法如何,凛月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立马掏出弯月和诺艾尔联络。
卓尔精灵显然注意到新入队的家伙在和什么东西讲话,虽然法师已和小队保持足够距离但仍被听去只言片语。
“那个高等精灵,他一时一刻都离不了我。”
伊格基本可以想象到诺艾尔说话时撇着嘴一脸嫌弃的模样,而这个答案似乎也被卓尔们所接受——接下来的通话进行的很顺利。
诺艾尔告诉众人他们并没有向南前进,可是城主却告诉大家他从未听说过接近南方之处有卓尔圣物的传闻。
“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麻烦的地底生物巢穴。”
他摊开地图,将可疑之处一一圈出。
“两日内布雷贡附近就这些地方,他们没有别的去处。”
卓尔精灵的目的瞬间偏向于放出地底的麻烦,尽管仍存疑不小。
当务之急是赶上并阻止他们,不管他们究竟想要弄出何种动静。
矮人们没有合适的乘具。
“我们一般都搭乘机械代步,你们肯定塞不进去。”
而他们显然也没有饲养骑兽的习惯。
“弗德坐在培根身上应该可以,我带着莉芙,通道太窄,变成大型乘兽会卡住。”
话音散去,棕黑色的坐狼收拢獠牙锐齿,足以承载起莉芙一人重量的身躯伏在地上。
培根倒是没露出多少惊奇的表情,可能在它眼里伊格一直是这副模样。
坐狼探出大头舔舔莉芙手心,上次买的纯天然护手用品,尝起来味道还算不错。
“希望还来得及。”
两匹狼载着拦截者飞驰而去。
*1504
莉芙永远不会伤害伊格,也永远不会令伊格失望。
不管时间的节点停驻于何段,不管她们终究会变成何种模样。
——燃烧属于你的奇迹活力。
——舍弃所有名为希望的多余童话。
——以凌驾一切的绝对暴力实现自己的渴望的理想结局。
穴居攫怪的出现让一行人的前进道路突遭阻截。它们拥有灵巧的蛇身、锐利的鹰嘴、以及从脸部延伸的四根拥有章鱼触须的骇人触须。任谁都能从第一眼印象判断,它们很危险。
除了莉芙。
“大家断后就交给我吧~”
回眸的空灵微笑是给予同伴莫名安心的未解谜团。除了伊格,谁也没有深入接触过、了解过莉芙。她的笑容轮廓依然纯净无暇,只是挥之不去的隐约暴戾,犹如庭院花圃的荆棘暗藏,平添了几分保持距离的自然警戒。
默契相视的依次点头,最终的行军决策呼之欲出。独自断后的艰巨任务,终于是交给了这个在单纯的战斗实力上凌驾于一般冒险者的昔日勇者。
身后是有序后撤的队伍脚步,是决定要始终守护到底的单纯存在。
身前是汹涌追迹的爬行异兽,是决定要悉数驱逐殆尽的单纯存在。
一个人,一堵不上锁的门、一堵只许诺被守护者通过的透明高墙。
锋利的慑命指爪猛击上全无防备的脚下地表,激起了犹如熔岩泻地般炽热翻涌的赤红神光,迸裂了眼前异兽的赖以爬行的平坦道路。
它们踉跄地颠倒着,却依然不放弃蜂拥进攻的单纯欲望。那狰狞张开的丑陋触须,依然在倒数着即将短兵相接的交锋时间。
想吃掉一个人,想破开一堵不上锁的门、想翻越一堵只许诺被守护者通过的透明高墙。
【都是白日做梦的痴心妄想哦?】
紧攒成拳的澎湃轰击以去势更深的垂直轨迹再次直击已然经受重击摧残的忐忑地面,激起了更加暴烈的火、激起了更加鲜明的光、激起了更加炽热的红。颠簸终于演变成了无法抗拒的实则伤害,破开了它们赖以进军的凹凸地表、划开了它们灵巧游弋的蛇身肌肤。
【还在妄想着吗?】
想吃掉一个不可能被吃掉的人,想破开一堵注定破不开的门、想翻越一堵永远无法通过的透明高墙。
【可笑至极哦?】
本应就此停歇的断后任务,终于是在不属于怜悯慈悲的阴冷俯视下越演越烈。
为什么还要拼了命地站起来呢?明明只是一堆一无是处的丑陋东西。
为什么还要拼了命地追赶着我们呢?明明永远都无法触及他们的一根汗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无法被自己窥见的扭曲笑意,终于是彻底失去了对眼前现状的正确判断。
它们并非不屈不挠,却始终被一厢情愿的自我画面给粗暴替代。
映照在莉芙眼中的它们,始终在进攻着,以她认定的方式、以她认定的节奏、以她认定的画面。
——以凌驾一切的信仰暴力,
——彻底占有名为现实的残酷魔物。
惬意高举的掌心鲜红,凝聚的是来自暴虐战神的炽热光辉。
“结束了哦?辛苦了~”
一击震空、二击裂地——
三 击 崩 山
看不见穴居攫怪出于生命本能的慌张挪动,径直轰上洞穴地表的是来自于绝对毁灭的悸动鲜红。天摇地动的窟道崩塌,终于是成为了它们生命视线的最后光景,带着不接受任何声音的、以暴力支配眼前一切的红。
——莉芙,
——我亲爱的忠实信徒。
——现在的你,
——已经彻底凌驾在亚修之上了哦?
刻意放缓撤退脚步的同行队伍,隐约为身后传来的异常颤动蓦然停驻。
“让那位小姑娘一个人断后真的没有问题吗?”
询问者必然是不属于冒险一行的世界居民。
没有人会怀疑莉芙的战斗能力,甚至是经常被莉芙束缚以致不能自由飞翔的弗德小鸟,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对于讨厌的她在这方面的安心信任。
“没问题的。”
回以他安心微笑的是来自于精灵诗人的儒雅笑容。
直至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剧战过后必然伴随的外露创伤——即使潺流被止住也依然残留着清晰血迹的右拳拳背。
“我回来了~”
仿似不知疲倦的纯粹笑容,再次定格在短暂重聚的队伍视线。
永远不会令伊格失望,不管时间的节点停驻于何段。
即使身后是燃烧殆尽的尸骨累累。
依然前行。
计字3286
我的肝要炸了……简单写写赶下一篇去【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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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信件以外的故事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直到最后诗人也没能去成月湖,游泳的事情也无限期搁置了。
领取了新的种子之后,青年精灵带着这个被起名为“逆行之风”的冒险者小队重新出发了。可是传送的眩晕消失之后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凛月勉强有些黑暗视觉的辅助,大概他们连周围有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说到黑暗,诗人能够想象到的只有暴雨的夜晚和卓尔们的地底城市。然而就算暴雨的夜晚也有偶尔的闪电,卓尔的城市也有发光的银色苔藓,这里却一丝光都没有。
拜影舞者的能力所赐,精灵能勉强看到周围有洞穴的痕迹。有人点起了火把,他们这才看清楚,不远处有座黑暗的城市,庞大而寂静,就那么在这片土地上伫立着。
培根不安地刨着地,喉咙里呜呜作响,伊格也并没有去安抚她的动物伙伴,大概是她觉得这头年轻的狼并不是头幼崽了,一时的负面影响之下也并不需要她的安抚。
“培根说这里不久前刚刚有人经过。”盲眼的德鲁伊翻译了培根汪汪呜呜的叫唤。
“指向也不在城市方向。”诗人看着手中闪烁的种子。
他有点无奈,幼小的翼族姑娘正扯着他的袖子冲那座城市比划,显然是想要去那个写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地方探索。凛月没有任何带孩子的经验,他只记得自己小时候从不提什么要求,父母除了教给他读写和战斗的本领之外,和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大概他们一家人都是那种情感缺乏的怪胎,除了凛月自己以外。而现在面对抖着白色翅膀的小翼族他更是手足无措,只好选择性无视了小姑娘的要求。
“种子指向右边——在地底我可不会分辨方向。”他看了一眼脱下了兜帽的诺艾尔,这位卓尔法师此时似乎挺高兴,没注意到他的弦外之音,“我们先去看看种子选择的地方吧。”
弗德瑞莉颇为不爽地扑腾了两下,鼓着腮帮跟上了队伍。
跟随种子的指引,六人一狼走进了一条通道,同样在通道里行走的还有一群卓尔精灵——如果不是诺艾尔与他们同行,大概两方现在已经开始交战了。好在法师在与同族的交流方面没什么问题,他们还算是取得了这些卓尔的些微信任。
“我们若是能够同行那么再好不过了,不过刚才我们见到了一座城市,能烦请您告诉我们那是什么地方么?”诗人有些跃跃欲试,毕竟他从没有遇到过原生的卓尔精灵,如果他能够与这些人成功交流甚至成为友人,那么“卓尔精灵”一词在人们心中的印象或许也可以稍微改观。
当然,这都只是他最乐观的估计而已。
“刚才见到的城市……”为首的黑肤女性对着诗人皱起了眉头,下巴指了指几人前来的方向,“如果你是说那边的城市,那里曾经是法尔塔。”
出师不利。诗人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法尔塔?”
“那曾经是那群矮子的城市。”卓尔翻了个白眼——或者是诗人觉得她做了个相当于翻白眼的动作,毕竟她没有瞳孔,是不是翻了白眼他也不知道,“不过前不久已经被摧毁了。”
“摧毁?”一直沉默着的德鲁伊忽然开口了。
“就是被摧毁了,轰的一下。”卓尔似乎相当不屑。
“一座城市的摧毁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精灵垂下眼皮,这个动作在他作为诗人时经常使用,而凭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也曾经骗到过不少饭钱,“能告诉我它们是如何被摧毁的么?我想要把它写成诗篇——如您所见,我是个吟游诗人。”
至少看起来是个诗人,这是没说出来的话。
“矮子的城市没有任何歌颂的价值,精灵。”卓尔女性的话里充满了敌意和轻蔑,“如果你要歌颂什么,不如来奥尔德看看我们的艺术。”
“你们是想去种种子还是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诺艾尔瞪了诗人一眼,似乎是想要警告他别乱说话,又转向那个黑肤的卓尔女性,“先带我们去布雷贡好了,路上我们还能多聊聊。我叫诺艾尔,你呢?”
“我叫默西,默西·麦克拉伦。”
诺艾尔与麦克拉伦交谈着向前走去了,诗人默默地跟在他们背后。
焦躁与不安缓缓地包围着他,精灵轻轻捏了捏腰后的匕首。
6.地城·第??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我们这次来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是物理意义上的黑暗,这里一丝光都没有,我们打起火把来才能隐约看到一点点周围的样子。
我们面前是……嗯,是一座……一座城市。
如果它还能称为城市的话。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它给我一种诡
(信件在这里结束了,写信的人甚至没有写完最后一个词。)
6.5信件以外的故事
诗人很久都没有这么暴躁过了,现在的他心里百味杂陈惊怒交加,完全没有给爱人写信的心情,他甚至恨不得把手里的羽毛笔都给拗断。
精灵用力将写了几行字的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面前那群卓尔支起的火堆里,薄薄的信纸腾起一阵火焰,瞬间变成了黑色的灰烬。
没错,他们现在的确是在地底,而且似乎是顺理成章一般正和一群卓尔精灵同行。不过诗人罕见的烦躁并不是因为他作为一名高等精灵现在被迫与这些通常被认为是邪恶的表亲同行的原因——讲道理,他们身边就有一个信仰罪之菲诺的卓尔法师,而且大家和她相处的还算不错,切洛还一股劲地打算追求她。
让他烦躁的是这群家伙举手投足间的气息,那些杀戮者掠夺者的气息。
他熟悉那种气息,就像熟悉怎么使用自己手中的匕首割掉一颗脑袋。
一开始他并没有往最糟糕的方面思考,毕竟他目前为止遇到的卓尔精灵只有诺艾尔和薇塔塔,而这两人一个是他的队友,一个是自食其力做生意的老板娘,没有人是依靠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为生的。于是惯性思维便在高等精灵身上出现了,他觉得这些人也只是拥有那样的天性,如果不去刻意磨灭隐藏它们就不会消失。他甚至一厢情愿地开始认为这些表亲大概能够与他成为朋友,无法成为朋友,至少可以成为一段时间内的同伴。
然而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充分说明了他们不是什么善茬,高等精灵想要与他们交流的时候这些黑皮肤的精灵简直是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警惕去对待一个手无寸铁——嗯,至少是看起来手无寸铁——的吟游诗人。唯一能使他们放下些许警觉的大概只有诺艾尔的身份。
到这个时候,诗人还在对这些卓尔抱有幻想——也许他们的城市混乱不堪,所以种子才选择在布雷贡,那些矮人的城市扎根,而不是选在卓尔们的城市奥尔德。如果他们的城市是那样的不安全,这些人对于外来者多几分警惕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在之后时间不长的路上,这些卓尔的“本性”让诗人着实是大开了眼界。凛月知道这些黑皮肤的精灵向来目中无人,就算如此他还是对于他们完完全全的“卓尔式的思考方式”有些微词,他们的话中无不透露出对矮人的蔑视,连一座城市的毁灭都不放在心上,所谓“强者当存”的逻辑也充满了强盗般的意味。
走到半路上遇到矮人尸体的时候,培根近乎发癫的异常让诗人第一次开始把这个事件往最坏的方向思考。伊格告诉他那大狗——纠正,小狼——对她说杀人凶手就在他们身边的这群卓尔中间。培根显然不会对自己的主人扯谎,这样一来精灵几乎可以确认这些卓尔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冒险者们们所坐着的地方是这些卓尔的某个营地,而现在还有一个侏儒尚且温热的尸体在旁边的钟乳石上流着血。血腥气在不算宽阔的通道里分外明显,蚊虫一般搅乱着诗人的思绪。
青年精灵深吸一口气,试着将那些莫名的暴躁压进肚子里。
他重新展开一张信纸,这里的事情不适合写给叶子看,他要做的是把这次冒险中所遇到的事情整理一遍——反正那些卓尔精灵也只会认为他是在写些伤春悲秋的诗歌,不会对他的信纸产生兴趣。
首先是他们看到的那座矗立在黑暗中的城市。这些卓尔精灵的女性首领——似乎是叫作麦克拉伦,她称那座城市“曾经是法尔塔”。然后是种子所选择的地点,应该是叫做“布雷贡”的矮人城市。矮人和卓尔两个种族在这里似乎非常对立,抑或是书中所写的“卓尔是最为骄傲的精灵”确实没错,这些卓尔张口矮子闭口矮子,似乎这世界上只有他们是最高贵的生物。
说实话,诗人觉得这些卓尔在种族的高贵方面甚至还不如水妖精薇薇安。
羽毛笔在纸上吐出墨水,诗人写下“法尔塔”“布雷贡”和“奥尔德”。从他们口中得到的信息还有其他几条,他们要跟随夏德娜的旨意前往布雷贡的南侧,而根据诗人的推断,大概法尔塔的毁灭也与他们有关——至少与奥尔德应该有关。
也说不定这些都是自己的臆断。
诗人摇了摇头,将信纸又投入了火中。
纸页在火中默默地燃烧,飘飞的灰烬仿佛灰色的蝴蝶,精灵默默地摩挲起别在腰后的两柄武器。
“你应该很久都没有握过刀了。还是避免战斗比较好。”
可是有时候,不握刀,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青年的肩膀垂了下来,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字数3049 配图伊格问号.jpg
感受灵魂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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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暗交替,火摇曳。
比之在意昏暗的视野,她的思维更乐意远行——以自己的方式前往一些平时到达不了的,或梦幻,或奇妙的地点总是唤着她的本心,她试图知道那些地方跟她想的有什么不一样。有时那些地方会与她所想毫不相同,而有时也会宛如一个特殊日子的奇特惊喜,偏乐观的思维方式使她感受不到失望,她也就此任着自己向半未知之地前往。
黑德爱尔就为此提醒过她无数句“不要去那”以及“回来”。
异常危险之地她会记于心中,不过很可能在不久后对那产生新的幻想。
她明白一定常识,但这不是用常识去束缚这个世界的理由。就好比她的翅膀不会拒绝飞翔而将她困在地面一般,她的思维比之任何事物都要自由。兴许是幼时父母过于放养、放纵,也可能是为止接触过的人太过温柔,就像曾经惯于高飞的鸟类会撞击笼子一样,弗德瑞莉对随波逐流与我行我素向来鲜有自觉。吸引她的地方,充斥着撩人的神秘、重重的危机。经黑德爱尔的教导,她明白未知之地首先应思索其威胁,未知是一切恐惧的源头。然而,这并不影响她想去什么地方。她就是这样一位向来不会拦着自己的冒险者,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试着以询问他人获得情报,她试图以身去了解各种环境,也因此有许多事都不可能如愿以偿。
让人毫无头绪的行动,因为“没有理由”的理由也就自然而然的没人在意了。这一点让弗德瑞莉感到很不自在,就像试探性的小石子沉入大海,没有来自海面的具体回应,也没有砸中任何可能来抱怨的生物。
这些都被目前身为监护人的伊格看在眼里……不,应该是听在耳中。培根会用很繁杂的呜呜声与她汇报许多队友没有看见的细节,偶尔也会存在类似于“弗德瑞莉宛如智障”、“贵队队长仿佛跳舞”意味的奇怪感想。
刚接到弗德瑞莉时,因为黑德爱尔的信中有些令人在意的细节而吩咐过培根闲着没事就多注意下弗德瑞莉想干什么,这倒也一定程度上的增加了伊格对弗德瑞莉的了解——不知究竟是弗德瑞莉的脑回路宛如培根,还是培根的脑回路宛如弗德瑞莉,总之培根能猜出许多情况下弗德瑞莉的瞎比划中到底想表达什么。非要说的话,并不是伊格照顾弗德瑞莉,而是培根在照顾她。
因培根听命于伊格,那么说伊格了解弗德瑞莉倒也正确,她确实如同黑德爱尔本有的猜想一般好好照顾着弗德瑞莉——但这是冒险外的情况。
在冒险中,培根需要注意的就不仅仅是弗德瑞莉了,它要听从许多命令去警戒、侦查、追迹,所有的注意力中没有一丝有余力可以去注意队里扑腾翅膀的小鸟,这一点还是伊格在冒险中的休息时闲下来仔细想想才明白的。没有培根的话,她根本不知道弗德瑞莉想干什么,无论是她指着城市想进去干什么,还是望着另外的通道时对着队友们的比划与细碎的词句到底想表达什么,甚至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弗德瑞莉就像黑德爱尔教她的那样去确认过尸体,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想的孩子,只是没人好好教过她,该如何把脑海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天马行空转化成通用语能表达的句式。
至于那个不知此刻身在何处的狗妖精冒险者,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这满脑子都是飞与行动的小鸟交给她照顾的,尚还无人知晓。
不过伊格猜测,很可能是她自己认为带着后辈迷路太丢脸了。
因为迷路而再次踏上冒险旅途的黑德爱尔,又会什么时候来将这只鸟领回去呢。麻烦程度就不提了,她倒看得出狗是如何重视逐渐熟识的伙伴,也看得出鸟有多依赖曾一同旅行的伙伴,只不过现在,黑德爱尔试图让弗德瑞莉成长,将弗德瑞莉送到了她伊格的身边。
……不过,伊格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育儿经历给黑德爱尔留下过深刻印象…大概。
但是那只狗虽然平时是由吐槽构成的,却也会深思熟虑的思考许多事物,或许自己身上真有什么是黑德爱尔认为弗德瑞莉所需要的吧?……大概。
至少她不知道黑德爱尔想要什么,但是那绝不仅仅是弓术。虽然包括黑德爱尔在内的人都不想承认,但对弗德瑞莉而言,可能某个侏儒所使用的弩会更适合于她。
至于为什么没有托付给侏儒,熟识那位侏儒的人就是用弦月想,也想得清楚原因就是了。至于现在,除开那些暂且想不通的事情,伊格想照顾弗德瑞莉,那么一定要明白她的想法,语言不通是交流的最大障碍,又尤其是翻译器培根的不在场时,弗德瑞莉与伊格都可能会不自在。以及伊格一直没明白一点,弗德瑞莉似乎有对着培根喊过“猫头鹰”这样的称呼,也对着她伊格喊过“像塔”的似乎是比喻的东西,好像培根也不明白那都是什么意思的样子,更不要说伊格能否明白了。
“伊!”
???
刚准备休息的伊格突然听见了一个字。
是否在喊她呢?不知道。
且不论一般人喊她只需喊两个字,这小鸟竟还省至一个字,这是想表达别的什么并不是在喊她?比如仅仅是个“咿”之类的,但是她有什么好咿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伊格只好拍拍一旁的培根。
会意的培根几步贴近弗德瑞莉,绕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儿,伴随着伊格略带茫然的表情,培根轻轻昂起头来接受了弗德瑞莉的抚摸。
“呜,呜呜——”
培根告诉她,弗德瑞莉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
比起这个,伊格更想知道培根与弗德瑞莉是如何交流的。
只见培根伸出舌头迎着舔了舔弗德瑞莉的手心,然后弗德瑞莉轻轻的笑了两声,接着抓住培根的尾巴晃了几下。
培根再次告诉她,弗德瑞莉想跟它倾述一些事儿。
?????
不,这已经不是电波的范围了。
对于要去理解弗德瑞莉这一点上感到有些头痛的伊格揉了揉太阳穴。
“总之…稍微跟我谈谈吧。”
现在是休息时间,正好莉芙也去干别的事儿了。
弗德瑞莉朝她点了点头——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理解的肢体语言。
仿佛是瞎子与哑巴之间的交谈,一时间陷入的沉默气氛,就连坐在地上的培根都感觉到些许尴尬。
“嗯!”
可能是突然想起伊格看不见东西,由点头转换而成的带着延迟的应答声音突然响起,虽然打破了莫名的沉寂,不过伊格竟一时没跟上节奏显得有些楞楞的,直至培根低沉的呜呜声响起。
“她应该是感觉一路上没什么人注意她这就算了竟然还莫名其妙的限制她限制也就算了最恐怖的是居然没人回答她为什么不能那样做仅仅一味的限制着她的自由她好像感觉很不舒服的样子啊对了说起来吧我突然好想吃烤肉啊烤肉……”
省略掉培根大量的废话,伊格大概明白这一路上的弗德瑞莉为什么总是在试图做一些平常人就不该做的匪夷所思的事了。
其一是在引起队友的注意,其二,她似乎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被动的学习更多的冒险者的做法。
再与黑德爱尔的信所联系起来,黑德爱尔肯定是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做一位游荡者,伊格则有教过她一定弓术,不过关于冒险者的知识并没有人一点点的主动教予她,她正是通过这种他人的“不要那样”的提醒来渐渐习惯一名冒险者应该注意的东西。
不过,一路上似乎没人如她所想的回应她为什么。确实,她就是那种先直接行动再细细思考的风格,应该接受更多交流的。
伊格深深的明白了这一点。
通过培根的翻译,伊格了解到一些弗德瑞莉的简单想法——她本来就是个很简单的人,倒是周围人思想太过复杂反而搞不明白她的想法的样子。同时弗德瑞莉还告诉她,她认为伊格就如同在帕林兹姆的黑翼小哥哥一样是好的生物。
抛开这些杂事不谈,弗德瑞莉郑重的表达了她不怎么喜欢莉芙。
大概是因为莉芙总是物理束缚担当吧,跟笼子一个道理,虽然把她关进去的严格上的说是队长。
一经询问,果然也对队长的好感度下降了。
而当伊格再问起诺艾尔和切洛时,弗德瑞莉的回答却是类似于“因为蝴蝶会飞所以诺艾尔很好”以及“因为切洛对诺艾尔好所以很好”的回答。
在前一秒还感觉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理解了弗德瑞莉的伊格,再次看清了自己与鸟头之间的界限。
总之,透过一次静心的会谈,以及培根适当的提示,伊格能大概明白弗德瑞莉断断续续的词句是想组成个样的句子,但是类似于比划的东西可能依然只有交给培根,或许这就是弗德瑞莉专有的“代沟”吧。
伊格感觉到了头痛。
*4209
*ummm写的断断续续的
*看到触手长脸上的怪就想吃章鱼烧
*懒得写打戏(喂
————————————————————
“……好黑。”
不知道哪个同伴发出的感叹。
脚底接触到坚实的土壤令伊格增添了不少安全感,她尝试着观察四周环境却发现正身处像是洞穴一样的地方,而其余旅伴们大约正因光线的突然变幻陷入短暂沉默。
培根的反应来的迟钝一些,看来即便是动物也因此受到些影响,瞧他磨蹭半天才尝试着寻找气味的模样,或许突如其来的黑暗在他身上所造成的负面效应更大。
凛月不出意外的取出种子查探指向,其散发出的光芒并不是射向不远处那座吸引人目光的城池,培根的反馈也几乎同时到来,他告诉伊格,此地不久前曾有大量人经过。
——洞穴里有大量人?
伊格觉得她已经基本上猜到这是哪里了。
他们很有可能身处诺艾尔同族的地盘。
进城找向导的选项被立马否决,她一点也不想被卓尔们包围,这些肤色异于地上近亲的地底精灵中可能有心地善良的正直之辈,但不可否认他们大多数都是品行低劣的狡猾恶棍。
那座城里可能有那么几个好人,能不能凭运气碰见就是另一码事了。
反过来说,当初没有反对和诺艾尔同行,是在利害一致的情况下有个狡诈的同伴不错,只要不妨碍任务完成,伊格一点也不介意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何况对方是法师,还附带个着了迷一样追求她的高精灵暮刃。
所以在弗德想要一探究竟却被凛月拉回来时,伊格没有阻止。
不过对方言语间透出的,显然是打着快点种下种子的主意。
早点完成任务也好,惹上麻烦的可能性会更低。
队伍里的成员基本已都适应了黑暗,古怪的是无人率先照亮前路,可能是均考虑到在卓尔精灵的地盘行动应小心为上。
一行人顺着种子所指的方向向右前行,一路上有智慧生物活动的迹象越来越多,最终它们汇聚起来组成条残留着明显人工开凿痕迹的通道。
即便没有碰见什么人,诺艾尔还是小心翼翼的放出魔宠上前探路,慢悠悠的小家伙反馈来的信息也不怎么美妙——前方有一队卓尔精灵。
没有比卓尔法师更适合带队的人选了。
想要偷偷摸摸跟上去的弗德又被按到队伍最后,可能是翼族对逼仄的地穴带有本能反感,原本安静的小鸟总是想搞出些小动作,然而这些举动是否带有目的性,就没人知道了。
毕竟弗德自地底之旅开始,还未说一句话。
卓尔间的交涉基本只能通过他们的手势和神态来推测具体内容,本就对精灵语一知半解的伊格听的一头雾水,而使用神术辅助只会徒增他们的警戒心理。
带头的卓尔女性收下诺艾尔抛出的钱币,可能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
尽管如此,卓尔们还是对凛月表现出了足够的敌意——在他踏前一步时,领头者因此皱起眉头,这个举动直接破坏掉原本还算得上融洽的同族相会气氛。
若不是他停驻步伐,伊格觉得说不准两拨人会就此不欢而散,当然将计就计用武力胁迫领头的女性带路也未尝不可。
说真的,她从个人情感上更倾向于后一种做法,哪怕对方目前为止人畜无害。
没人能保证卓尔们不会妨碍任务完成,而杀人灭口并不是个好主意。
当然不能放他们走。
然而执行起来有些难度。
别的不说,只要露出一丝一毫想要动手的念头,估计率先跳脚的肯定不是诺艾尔,而是不知为何突然和卓尔们相谈甚欢的高等精灵队长。
这年头的高精灵已经这么开放了吗?说好的互相仇视呢?
德鲁伊有些莫名其妙。
必须聆听一门没有系统学习过的语言是件痛苦的事,她只知道精灵们在谈论几人起初碰见的城市,而且它已被摧毁,卓尔们神情间的鄙夷提示这并不是他们所建立。
那应该曾经是矮人们的家园之一。
说不准跟着好奇的弗德一同前去探秘,向导就会变成可靠的矮人们,虽然他们顽固偏执就像海边的礁石,但总归不是不怀好意的恶人。
可惜后悔药是不存在的,否则她会第一时间内吞到肚里。
小队内每到新鲜地方毫无紧张感四处乱跑的,本该是两个人。
伊格宁愿自己肩上重新担回二人份的警戒职责,哪怕这是两年前她腹诽已久的差事。
两支队伍奇异的相谈甚欢,以至于互相交换姓名。
她“看”到凛月掏出了那枚种子,在好几名很有可能随时反过来捅他一刀的卓尔精灵面前讲着绕口的精灵语,对方似乎也对这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很感兴趣,托诺艾尔的福,他们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威胁性举动,指不准领头人已经把切洛和凛月当成法师的裙下之臣,作为结论来说好歹对了一半。
绿都长大的德鲁伊一阵胃疼,她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认知被愤怒的野牛群撞飞,而后被无数只蹄子狠狠的踩来踩去。
万一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不速之客们盯上了种子并想将其据为己有,这绝对是场灾难。
诺艾尔的及时出手令她暗中舒口气,她不想在没到达目的地之前提前动手发难。
没过多久,见缝插针想要乱跑的弗德又被凛月抓了回来,方才还在摇动风铃果实玩耍的孩童准确嗅到机会,然而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伊格只希望翼族的举动能分散些他的注意力。
——不要再透露更多情报了好吗。
所幸“门”的话题被打岔后没有继续下去,现在他们讨论的是旅程的目的地——叫做布雷贡的城市,卓尔们脸上浮现的不屑说明这肯定也是矮人们的城邦。
不用钻进夏德娜信徒的聚集地真是个好消息。
除了接下来的地震让向导都迷失方向。
混乱中莉芙紧紧箍住想要趁乱扑腾到洞穴顶部的弗德,伊格正准备让她放手却发现天花板亦有大大小小的碎石坠落,伴随着异样的失重感众人开始下坠,这让伊格想起在矿坑里的不快经历,身处此处塌方亦有可能是人为造成,最坏的情况便是底下有一整队武装精良的卓尔等着猎物掉进陷阱。
这次预感没有成真,从高处坠落的后果好到出乎人想象,不大不小的队伍内甚至连一个伤残人员都未出现,更别提子虚乌有的埋伏。
空荡荡的隧道和之前毫无二致,只不过上方多了个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塌陷。
培根的嗅觉告诉伊格这里不是人迹罕至之处,不用担心掉到了会有失联危险的死胡同,在向导表示迷路的情况下,唯一可以依靠的是那颗发光种子——虽然指的是个锐角。
使用指北术辨认无误后,旅程继续。
弗德还是安静不下来,她指指点点表示想走相反的方向。
幸好莉芙抱的够紧。
小鸟理论上应该是能理解和目标地点成锐角的含义,否则她连抵达暗月城都成问题,由于搞不懂其想法伊格决定假装自己没注意到。
提前体验到照顾孩子有多麻烦说不准是件好事,反正她现在一点领养孤儿的想法都没了。
所有关于未来的计划不约而同的在脑海中渐行渐远,现今的脉络无法扼住,更遑论前方虚无缥缈的迷雾。
拉玛信徒的比喻不能再合适。
伊格嘱咐培根留心异动,她自己则专心于倾听半懂不懂的交谈。
卓尔们估计认为人类无法理解精灵语而格外轻松,面对心目中同类面首的询问,领头者竟爆出他们是受女神旨意前往矮人城市附近。
或许之前的废墟和这帮卓尔有关,夏德娜交付他们的使命同样可疑。
对于卓尔信奉的神明伊格知之甚少,不过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邪神的神谕顺利执行会产生何种恶果可能只有预言之神才清楚,从中插手阻止是否会好心办坏事亦是未知数。
最优解应该是在分道扬镳前弄清卓尔们的使命,再想办法让他们闭嘴阻止小队信息外泄。
种子的事情虽然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机密,但考虑到它将被栽种在矮人的城内,卓尔们得知这一消息后,十之八九会采取暴行。
掌控一扇能够通向地表世界的门,对复仇者们的吸引力不会小。
希望突然动手的时候不会出状况,要是被凛月拦住导致有其中一人逃脱,那乐子可就大了。
平心而论,伊格认为这挺有可能,这可能也是她有生之年第二次看到高精灵和卓尔相谈甚欢,起码表面来看是这个状况。
第一次当然是诺艾尔和切洛。
怪事年年有,最近特别多。
地下另一住民——矮人尸体的出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特别是在通往布雷贡的通道内。
而且死了很久。
“嗅嗅他的气味,可能有凶手的信息。”
趁着卓尔和凛月围绕尸体展开讨论的功夫,在伊格坚持下培根不情不愿的凑了过去,离尸体还有三丈远便甩着大脑袋想要退后,狼脸上挤满了“这东西太臭我不想闻”。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以极快的速度闻了一圈,回到人身边低吼着告诉结果。
“我的妈啊这简直和秃鹫的食物一样臭那群脏兮兮的家伙天天吃腐肉就是不生病饿肚子的时候我羡慕坏了不过羡慕归羡慕你可不知道那些肉都生虫了白花花的一群在上面爬来爬去恶心死了幸好现在这个没有否则我肯定要全把脏东西蹭到你身上……”
“啊对了我是不是刚才没告诉你这群卓尔里有凶手的气味具体是谁我没敢闻。”
这是一大堆废话里唯一有用的一句,至于他到底提没提过,培根自己都弄不清,更别提没听几句便心不在焉的伊格了。
现在看来,这群卓尔去布雷贡附近,可能本身就是为屠杀矮人而来。
从只有南侧存在矮人气味来看,伊格推测他可能是准备前往废城一探究竟,却被这支卓尔中的某人半路截杀。
机灵的培根不用人类好友吩咐即自行弄出不大不小的动静,刚才那通抗拒的动作又被他重复一遍,在其“不小心”碰到几块碎石后,凛月终于转过头来。
卓尔们懒得理发癫的棕狼。
多亏他们无来由的高傲,恰好提供了提醒良机。
再笨的人在棕狼刻意的暗示下也能察觉到不对,凛月的脑袋显然够用。
伊格用手心写字的方式复述培根的结论后,对着“不要轻举妄动”的嘱咐只能会送去看笨蛋的神情。
——胆大到把卓尔称作朋友的只有你而已好吗???
不过事实证明凛月的确把警告放在了心上,他特意指出要去查看矮人来的地方,而不顺着种子所指的中路继续前行,多半是终于意识到同行者是一群怎样做派的家伙。
只可惜这份警戒用错了地方——他们不小心陷入穴居攫怪的围攻之中。
从这群触手吸盘长在脸上的怪物手中逃脱不是件愉快的经历,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添了几条伤口,考虑到其习惯在交通频繁之地埋伏觅食的习性,卓尔是否说谎有所隐瞒更加可疑。
挂了彩的队伍自然要考虑休息问题,卓尔女性适时提出在他们曾经的营地休息这一提案。
无人异议。
而侏儒的毙命除了凛月愤怒抗议外,其他人对此表现的漠不关心。
毕竟将给盗贼打扮的家伙松绑这一念头付诸于行动的,只有他一人。
满心放在诺艾尔身上的切洛另作他论,众人中可能也只有这名精灵天真的认为,他碰到了卓尔中难得的善人。
被卓尔刺死的尸体仍有余温,但生命力早已从脖颈处的伤口流淌殆尽,血淋淋的事实有助于凛月彻底看清真相。
伊格需要时间解决些事情,弗德的不安分太过明显,以至于让人不得不把注意力从卓尔身上分出给她,倘若在无人能腾出手的情况下弗德趁机溜走,尽管有培根帮忙,错综复杂还存在塌陷可能的地道不是处便于寻人的地方。
同时没人能担保卓尔们会不会突然发难,尤其是发现同行者很有可能自乱阵脚的情况下,面和心不合的两队境况对调,她自忖不会放过如是良机。
凛月能否会狠下心暂且不提,弗德作为不安定因素产生影响的可能性更大些。
查看是否安全代由莉芙执行,战神牧师在路途中的警戒心不亚于自己,用磨刀霍霍来形容她的状态不足为过。
莉芙永远不会伤害伊格,也永远不会令伊格失望。
不管时间的节点停驻于何段,不管她们终究会变成何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