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码字,有一点点和学长的互动,因为太少了所以不知道要不要响应哈哈哈哈哈……
写了希尔达为啥一夜之间头发不见的理由,都是爸爸的错!
对角巷没细写,怕之后约了互动搞不清楚,欢迎来互动!)
希尔达的暑假过得极为规律。在库珀先生的监督下,她每天都要完成固定训练。晨跑是每日的必备项目,为了增加必要的体力。
“虽然我们高速移动靠的是扫帚,不过想成为一个好的击球手,必须得有良好的体力作为支撑。”库珀先生如是说,“营养也要有保证,所以每天都要喝牛奶。”
希尔达闷闷不乐地听着,眼睛盯着面前满满一杯的牛奶,就好像她能用眼神把牛奶喝掉似的。比起晨跑她对牛奶更加抵触,但为了增强体力——更重要的是为了长高,她必须喝下去。
内心发出悲鸣之后,她把牛奶一饮而尽。
库珀太太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乐意喝牛奶。”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妈妈。”
希尔达抱怨。虽然她今年只有12岁,但她觉得自己已经羽翼丰满,通常我们把这种情况称为“青春期特有幻视”。是的,我们的希尔达也进入了叛逆期。
虽然进入了叛逆期,不过显然,希尔达的叛逆期似乎来得不那么猛烈,只不过想要变得可靠帅气,能够独当一面的心情更加旺盛了而已,在父母眼中看来,反而显得更加听话懂事,不同于往年练习魁地奇的消极怠工,今年女儿居然要求增加训练量,甚至开始与父母讨论起飞行技术的话题。
这种令人可喜的改变让库珀夫妇喜出望外,他们把女儿的改变归因为一年级时的那场比赛,认为是比赛激发了女儿的运动兴趣(也算是猜对了吧),完全没有察觉到女儿已经进入了叛逆期。
“谁会不喜欢魁地奇呢?”库珀先生猛地从空中俯冲,抢先一步抓住正在挣扎的金色飞贼,脸上洋溢着快活的笑容,“哈,看来我还很年轻呢!退役真是便宜那帮小崽子了。”
希尔达落后一步,心有不甘地把扫帚稳稳停下,耳边似乎还残留着被风吹过的感觉。是啊,她默默认同父亲的观点,谁会不喜欢魁地奇呢?
谁会不喜欢魁地奇呢?布莱恩真心实意地感叹。他在入学之前从未想过自己能够骑在扫帚上飞行,更不知道飞行是如此令人快乐的事情。
飞行课上他很快学会了掌控自己的扫帚,腾空而起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他的脚下。这太美妙了,布莱恩想,他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这些事情。
而亲身投入到魁地奇比赛之后,他变得更喜欢这一切了。他参加过几次非正式比赛,在队伍里担任过找球手和追球手,虽然击中鬼飞球也很让人开心,但还是比不上将金色飞贼握在手中的那一瞬间。
他捕捉到阳光下金色的光点,加快速度拼命前进,风把他的头发吹乱,让他体内充盈着单纯的快感,这种喜悦在他把飞贼握在手里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他想要张狂地大笑,这一刻他真正变成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了,在队友跑来拥抱自己之前,他可以短暂地不做“布莱恩”。
不过他还是没进入学院队。魁地奇比赛的结果关系到学院杯,那对他来说意味着沉重的压力,斟酌再三他也并没有报名参选。
更何况他甚至没有一把自己的扫帚。
一年前他曾对母亲提起过,尽管他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个怎么明智的选择。
“扫帚?霍格瓦兹会教你们如何扫地吗?”
“不是的,妈妈,是可以飞的——”
母亲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扫帚怎么能飞?”
布莱恩低下头去,不做声了。他怎么能指望母亲理解这些呢,她连学校的名字都记不住。不,也许不是记不住,只是她想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她对于巫师的蔑视,对于“父亲这种人”的蔑视。这里大概同样也包括我,布莱恩想。也许自己有那么一点不同,但那也仅仅是因为他是母亲的儿子,是的,“母亲的”儿子,他是她的所有物。
母亲隔天真的买了一把扫帚回来,当然不是在对角巷买的,只是把崭新的,普通的家庭用品。布莱恩表现得喜出望外,搂着她的肩膀亲了她的脸颊。开学那一天,他真的带着这把滑稽的扫帚出了门,然后在去往国王十字车站的路上扔掉了它。
她爱我。布莱恩拉着行李箱,提着装巴特的笼子,把那把扫帚抛在身后。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这种沉重的爱要把我压垮了,他想,可脚步却变得轻快起来。
四年级开学前的暑假,他已经完全打消了让母亲理解的念头,也不想用欺骗的方法得到购买扫帚的钱,即使他知道母亲永远无法查证他的说辞。
他决定自己为这笔钱想办法。
希尔达决定为自己输给父亲找个借口。
“是我的头发挡住了眼睛,所以速度慢了一些。”
“是吗?那我帮你剪一下吧。”库珀先生掏出魔杖。
希尔达感觉有点不太习惯,之前她的头发都是由麻瓜出身的母亲用传统工具——“剪刀”剪好的,用魔法还是第一次,但库珀先生显得自信满满,母亲也不在家里,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库珀先生挥动魔杖,一阵风从希尔达的头顶吹过,她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整个额头。
好的,现在她的刘海都不见了。
希尔达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又把视线投向镜子里显得手忙脚乱的父亲那里。库珀先生显然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赶紧念了另一个咒语:“恢复如初!”
现在她的头发又长出来了,是可以被称作长发公主的长度。
“哦不……”库珀先生捂住自己的脸,“你妈妈回来会骂死我的。让我再试试……”
他又挥了下魔杖,希尔达的头发消失了一大半,大概是刚刚好能够扎马尾的长度。
“嗯,不错的兆头,再来一次。”库珀先生显然受到了鼓励,希尔达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发再一次减少。
“啊,哈哈……我放弃了,还是让你妈妈回来帮你处理吧……”库珀先生一脸窘迫,揉了下希尔达的脑袋,“你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女孩子。”
希尔达盯着镜子看。她的头发比之前更短了,不过自己对现在的发型倒是没什么不满的,感觉显得更加帅气一些。
不过母亲回来之后大概就会为她恢复原状,这样的状态也持续不了多久,有点可惜。
库珀太太回来之后不出所料,狠狠骂了库珀先生一顿。库珀虚心低头认错,表示下次一定不会乱动女儿的头发,然后库珀太太把希尔达拉到身边,举起了魔杖。
出人意料的是不管怎么折腾,希尔达的头发始终不能再长出来。
“难道说,亲爱的,你很喜欢你现在的发型?”库珀太太惊讶地捂住了嘴。
希尔达的心思暴露无遗,她把视线投向右下角,闷闷地说:“还好。”
库珀先生反倒得意起来:“现在知道是谁比较厉害了吧?”
希尔达把父母的吵闹声抛在背后,想着自己认识的人看到自己惊讶的表情,不自觉地又凑近了那面镜子。
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与玻璃贴得太近了。布莱恩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拉开了与橱窗的距离。那是把最新型号的飞天扫帚,价格也很夸张。他目前连一把横扫都买不起,更不要提这么昂贵的型号。
他寡言的室友乔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语,他拿不准对方是否也像自己一样对扫帚感兴趣,还是单纯地在等自己从这里离开。
他的心依旧留在橱窗那里,身体已经对乔说了抱歉久等了,向要去的下一个地方走去了。布莱恩没能抑制住回头看的欲望,他毕竟还只有十四岁,尚不能把每个头脑下达的指令都完美执行。
他后悔自己曾经回过头去,他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抱着一把扫帚走出店外,从包装就看得出价格不菲。他看得出那孩子脸上的喜悦,毫无疑问,那孩子也爱着那把扫帚,因为他捧着扫帚的动作显得那么小心翼翼。他强迫自己转过头去,嫉妒之火在内心熊熊燃烧。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把头转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布莱恩式的招牌笑容。
希尔达并不知道自己曾被热切地注视过。得到新扫帚的快乐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想要回家的心情变得迫切起来,但她在对角巷的行程还远远没有结束,她叹了口气。
虽说自己已经不再觉得与人来往是多糟糕的一件事了,但只要别碰上某个捣蛋鬼就好。
不过她不知道,事情是总不会如她所愿的。
TBC
o 黄油啤酒后续
o “你学姐已经失了智了”
“学姐的寒假又过的如何?”
刘家锐问道。这个问题既自然又突然。说话时他眼神中的情绪让威尔略一晃神——是热切?……不,不是。只是期待而已吧。她别过头,像是要填满心中小小的失落而端起酒杯灌了一口。 酒精和酒吧里热火朝天的气氛让她感觉轻飘飘如同置身云端,头脑也不如往常一般清醒。
“学姐?”见威尔迟迟没有回答自己,刘家锐有些疑惑。这一声呼唤将她拉回地面。本来还想再多听一些的……不对,是仍旧沉浸在小刘的故事里自己不好。没由来得感到一阵害臊,威尔轻咳一声,没多想就说道:“打工。”
“嗯?”刘家锐大约是没听清。
“在我妈的工作室打工,”她补充道,“为了麻瓜们的时尚集会。通常春夏季的衣服都会在一月左右发布——虽然我不是很理解这个时间选择,但,不管怎样,我每年两次都会被抓去做苦力的,已经很习惯了。”
说着说着她有些后悔了,没有接着说下去。刘家锐微微歪头,似乎是察觉到她有意的保留。“很无聊吗?”他试探性的问。
“也不是……不过真的就是很普通的工作。”威尔抱歉一笑。
如果你生活在欧洲,又恰好从事了麻瓜时装相关的工作,大约会听说一个叫做“巴特勒*”的新晋品牌。这个来自英国的服装品牌,十年前服装周上第一次亮相,就凭借其标新立异的设计风格和令人讶异的精巧技术而名声鹊起。由于一些工艺上的特殊原因,这个工作室几乎只有一位员工——特蕾莎·霍克,也就是威尔的母亲。这位太太不用任何机械,甚至手不执针;轻巧挥起魔杖,指挥银针牵引着丝线流动起来,衣服就像生长出来一般渐渐成形。那动作优雅得仿佛在演奏乐章。年幼的威尔忍不住被母亲缝纫时享受而又快乐的样子所吸引,最终自己也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变得十分擅长制作衣服。去年圣诞她送给小刘的圣诞礼物,便是她用心亲手制作的一件,可以说是得意之作。
猜测刘家锐对高级定制的具体流程并不太有兴趣,她确实是想要结束这个话题。除此之外,想到自己对他来说是学姐,威尔考虑着年龄上的差异,没能毫无顾忌地滔滔不绝起来。她平时也不是如此小心翼翼的人,只是所有事一旦碰到刘家锐,威尔就会多想个一倍两倍。这种陌生的,纤细的,而又敏感的——头脑聪明如威尔完全明白,但自己引以为豪的智慧在这新鲜的领域中似乎不再那么有用了。
即使在心中嘲笑着无用的自己,抬起头来面对现实的时候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笑颜。
其实被追问起来,她倒是想起今年“打工”的时候确实发生了一件不太一样的事情。处理一件礼服上细碎的蕾丝花瓣时,她的母亲唐突发问:“威尔,你想好毕业以后要做什么了吗?”
威尔惊得抬头,觉得母亲身后的太阳像是从西边出来的,亮瞎了她的眼。
“呃...嗯……药剂师?五年级的时候魔药老师推荐我去。”
“嗯,挺好的吧?挺像个巫师。“霍克太太含含糊糊地说,“那我还得去找个新的副手……”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威尔都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了。不过大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特蕾莎·霍克女士看起来已经将刚刚的对话抛之脑后,转身研究版型去了。威尔舒了一口气,才开始仔细想这个问题。
是的,今年七年级的威尔,还没有想好自己毕业以后要做什么。她绝不是一个毫无长处的人,问题在于,她的兴趣太过广泛了。药剂师?听上去不错,但好像有些无聊;解咒员?她的算术占卜成绩也不错,但是不是够好,或许还没有那个自信;和母亲一样,投身麻瓜时装界?这下魔法世界又让她难以割舍了。
“那你有找男朋友吗?”
没想到问话还有后半截。而这个问题不只是闪瞎眼的程度了,威尔吓得针都失去了控制,直直地飞了出去,扯着布料拉出了一个大口子,蕾丝花瓣落了一地。
“哎,没有,呃,没有。”威尔结巴,丢下魔杖急急忙忙收拾惨剧。
“噢,是吗。”霍克太太在阶梯上从高处看着女儿难得的出丑的样子,话语里带上了一丝关怀,“如果你找的是女朋友我也可以接受。”
“不是的你误会了!!!!!”
咳,这种事情可说不出口。威尔越想越尴尬,装作自然的撩撩头发,一边转移话题,“不过昨天和翎星一起去看的戏剧倒是挺有意思的!不得不说我被折服了。”
剧目是《仲夏夜之梦》,著名的莎氏所写的浪漫喜剧。票是父亲给的,来自他工作上的关系。威尔虽然接触了不少麻瓜文学,但戏剧尚不在她的知识范围内。 “我问翎星知不知道莎士比亚,她说,她看过《仲夏夜之梦》的原著。竟然。真的很厉害呀。”垂下眼回忆,威尔将不久前的事娓娓道来,“她看起来很喜欢戏剧的样子,特别认真的打扮了。”
毫不张扬而低调端庄的灰色羊毛礼服裙,披肩直发优雅挽起,配以发簪装点(威尔在她生日时送的那支)。翎星是威尔从没见过的样子,她暗自为感受到了同寝学妹不太一样的一面而窃喜。观剧的过程十分愉快,无论是舞台效果或是演员的表演都给威尔留下了深刻而又美好的印象,算得上这一年最为难得的体验之一了。
“莎士比亚还真敢写,那种效果既持久又强力的爱情药水,就是真的精灵也做不出来啦。”看完戏剧的两个拉文克劳来到一家咖啡厅,坐下来自然而然地开始了学术探讨,“我要是能做出这么便利的东西,就让全天下的有情人都成眷属。可不太好了?”有些不雅的挥动着茶杯勺,威尔孩子气地对着一个虚构的设定较起真来。当然,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抱怨中混合着一点羡慕和一点失望,映出她无法控制动摇的内心。
“尽管结尾有些牵强,但,毕竟是为了一场婚宴创作的剧本。”叶翎星呷了一口红茶,冷静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虽然是妥协,但从文学的角度来说还是无可争议十分伟大的作品。”
“翎星觉得…皆大欢喜不好吗?”
“不,我觉得很好啊。”叶翎星说,“喜剧的评判标准应该就是看人们看完能不能会心一笑吧?按这个标准,这部作品绝对是不折不扣的艺术品吧?”
不知是不是看到威尔苦闷的表情有些动摇,翎星又补充道,“这是我个人意见,所以我不太确定啦。但是学姐也不用想太多,自然的融入其中便好吧。”
“嗯,说的也是。”
她明白翎星拐弯抹角的安慰。戏剧再伟大,本质也就是故事罢了。最近怎么总是纠结于这些?关于爱情,什么都能联想到自己身上来,就好像中了什么咒一样。年龄的差距,成长环境的差距,无法忽视的差距。威尔头一次惧怕前进,惧怕改变,惧怕可能失去的未来。
恋爱的魔咒,对最为经验丰富,最为聪慧的拉文克劳也依然奏效。
“——不过爱情魔药……嗯~还挺想喝一次试试看的!来帮把手吗?”
三把扫帚酒吧的约会仍在继续。威尔语气依然轻快,状似愉悦地眯起眼,开玩笑一般地对眼前的刘家锐说。
若是有了如三色堇的汁液一般万能的爱情魔药,这份感情是不是也能皆大欢喜呢?
*Butler(巴特勒),威尔母亲的旧姓
*字数:3986
*一场并不会很甜的恋爱的开端
*同时也是另一件事的开端
布莱恩走出包厢,来到火车的过道上购买零食。他偏爱比比多味豆,这东西多变的味道能给他带来奇妙的感受。他刚刚在车厢里忙着制作海报,虽然他并不是什么设计的行家里手,不过总算也是做的马马虎虎。
“泡澡新体验!浴缸里的小小地狱!
(一张照片,一个赤裸上身,戴着夸张面具的男巫,在宛若黑洞的水中泡澡)
新式魔法入浴剂,献给渴望体验新事物的你(或者你的“朋友”)。
有意购买者请撕下贴纸获取联络方法,售完即止,先到先得!
(几张有着奇怪字母的贴纸)
*本产品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并且不会在身体上及浴缸内留下任何糟糕的污渍。
”
贴纸上的联络地点会随着时间变动,为了实现这个效果,布莱恩在变形术方面下足了功夫。这么做很酷,就像是在暗中进行地下活动,布莱恩想。他到底还只是个男孩子。
他走到推车那儿,发现那里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男生,正在从口袋里掏零钱。他买的东西不少,布莱恩暗自计算着。会买这么多零食的,零花钱应该也很富余。他换上职业笑容,从背后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打算试试看能否做成这笔生意。
“抱歉,我对入浴剂不太感兴趣,”男生摆摆手,“如果是其他东西,也许我会考虑一下。我向来对于凭借自己力量补贴家用的人充满敬意。”
布莱恩摇了摇头,他是绝不肯透露半点家里的真实状况的:“我只是想赚点小外快,当然了,我也在为未来能开一家笑话商店做准备。”
“零花钱不够买想要的东西,所以打算赚第一桶金?你很为家人着想,真好啊。”男孩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布莱恩警觉起来,面前的家伙似乎并不像外表那样和善,对方似乎也是个带着面具生存的人。同类的气息让他绷紧了神经,这时他想起了对方的名字——盖恩•格罗夫纳,一位独来独往的赫奇帕奇四年级生。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零花钱瞒着家人都花在研究经费上了,知道了会被骂的。”布莱恩装作苦恼地挠了挠头。他精心构建出自己生在美满家庭的幻像,言语中假装不经意间流露出严格又不失爱意的家人给自己留下的痕迹,空洞无力的真相只有他一人需要知晓,这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痛苦与秘密。他盯着盖恩的眼睛,他是无法看穿自己的,布莱恩想。
“一定很辛苦吧,推销成品也不容易,要是努力能够获得回报就好了。”
“当然,我也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布莱恩笑了笑,“毕竟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他的辛苦自然不足以成为什么炫耀自身的谈资,至于努力是否有回报,现在大抵还是个未知数,但他知道盖恩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他也明白他很可能要面对这个现实——
“这样的努力是无法收获回报的”,这样的现实。
这本来就是失败品,他真正想要做出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地狱入浴剂……
他礼貌地与盖恩说了再见,带着比比多味豆走进自己的包厢,那里空无一人。布莱恩趴在桌子上,慢吞吞地把一颗比比多味豆送进嘴里。
口腔里满是金属特有的气息,是金加隆的味道。真像个笑话,他想。
他在火车上换上校袍,走进霍格沃茨大礼堂。开学晚宴与先前的没有什么区别,但食物一如既往的美味可口。晚宴结束之前,布莱恩偷偷溜出礼堂,躲开正在谈天的画像的视线,进入猫头鹰棚。巴特飞过来,试图落在他的肩膀上。布莱恩把它放下来,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羽毛笔。
他必须尽快给母亲写完一封信。
“亲爱的妈妈,
我已经抵达了霍格沃茨,现在刚刚吃过晚饭。学校的食物比起您的手艺差得远,我现在十分怀念您的奶油浓汤。”
味道很差的奶油浓汤,没错。
“我的室友们从开学第一天起,就已经开始认真学习了。就在我提笔写信的同时,身后羽毛笔沙沙作响的声音依旧不断地进入我的耳朵,还有翻动书页的声音,拉文克劳不愧是学术气氛最浓重的学院。”
事实上他们还没有结束开学晚宴。他的同学们正热烈地讨论他们的暑期见闻,与刚刚入学的孩子们聊得火热。
“即使这样,我还是很难彻底摆脱对巫师出身的孩子的成见,您知道的妈妈,我与他们相差太多了……”
他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赶快把信折起来握在手里。教授?也许他得为了提前溜出晚宴准备道歉,但教授大概会理解的,这样想着,他装作慌乱的样子回过头去,却只看见一个女孩。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她穿着黄色的院袍,是赫奇帕奇的学生。布莱恩暗自为不用面对教授松了口气,收起了慌乱的神情:“我在写信,给我母亲。”
“是吗。”女孩似乎看向了他手里握着的信纸,这让布莱恩紧张了起来。那上面的谎言太容易被戳穿,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决心引开这个话题:“晚宴已经结束了吗?”
“没有,”女孩用手勾了勾辫子,“很无聊,我就溜出来了。”她用黑色的眼睛盯着布莱恩看,好像要把他盯出个窟窿一样:“你叫什么名字?”
“布莱恩,布莱恩•菲尔德。”
“哦,布莱恩,”女孩凑近一步,“我是爱德莱蒂•爱尔萨。”
“你好。”布莱恩没像往常一样伸出手表示友好。他手里还攥着信封,而且还一门心思地希望对方早些离开。但爱德莱蒂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愿。
“这是你的猫头鹰吗?”她指指巴特。巴特含糊不清地叫了两声,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是的,它叫巴特。”布莱恩不动声色地把信纸塞进口袋里。他对于今天把信寄出去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巴特会飞。Butterfly!”他状似轻松地讲了个冷笑话。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爱德莱蒂直白地说。
“经常有人这么说。”布莱恩耸肩,“我讲的笑话总是让人觉得冷。”
他环顾四周,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我现在就觉得有些冷了,大概已经到了回休息室的时间了。秋天的晚上总是有些冷。回头见,爱德莱蒂。”
“好吧,回头见。”爱德莱蒂满不在乎地说。
知道主人要离开,巴特拍打翅膀飞上房梁。布莱恩走出猫头鹰棚,口袋里还放着没有写完的信。他不知道女孩看了他的背影有好一会儿,只是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晚宴在这时刚好结束,他混在回公共休息室的学生里,回到了自己床上深蓝色的帐幕后面。
“今晚的风很大,巴特也许会很辛苦,这封信大概要延迟一些才能到您的手里,您一定会很担心吧。我一切都好,学业方面也不会松懈的。只是一想到明年的七月才能回到温暖的家里,总觉得有些寂寞。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在这里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我想未来我一定能成为足以让您骄傲不已的儿子。
妈妈,如果您也想我的话,就像以前一样给我回信吧,小巴特会把您的思念带给我的。爱您!
您的儿子,布莱恩。”
全部都是谎言,布莱恩把信纸装进信封贴在胸口。
但唯有谎言是他赖以生存的武器。
从出生以来就浸润在谎言中,他没能拒绝谎言的侵蚀,在他人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满身污秽地生存下去。他痛恨谎言,却要依附谎言而生,多可笑。
布莱恩自嘲般笑了两声,把信封塞进枕头下面,闭上眼睛睡着了。
新学期开学几天后,布莱恩做成了第一笔交易,对方是位比他年长的格兰芬多。想办法把海报贴到各个学院休息室的布告栏里费了布莱恩十几个纳特,这种不怎么费力的活儿,只要肯出一点钱,就有不少低年级生抢着要做。做这件事之前他还不清楚效果如何,不过目前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晚饭后他们在天文台见面,由于是第一笔交易,布莱恩给出了买一送一的优惠——当然即使这样也并未亏损,这是他尽力压缩成本的结果。
“如果可以的话,请保留贴纸,这样本店有新产品之后,您能够第一时间收到猫头鹰的通知信件。”
“我很期待新产品啊,你可要好好加油!”亚裔面孔的格兰芬多毫不掩饰自己真诚的期待。如果世界上都是这种人,那么布莱恩的日子大概要轻松很多。
布莱恩点点头:“我想也许很快就能研制成功,当然,如果您可以把现在的产品推荐给更多的人,我会非常高兴。”
“我不敢保证有多少人会对它感兴趣,不过我会向朋友们推荐的。所以,下次也可以给我优惠价吗?”
“当然没问题。” 他微笑着许诺。
或许是入浴剂的效果太过恐怖,来找他的人也寥寥无几,目前的存货连十分之一也没有卖掉。布莱恩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加快新产品研发的步伐。虽说如此,但他的最终目标是做出“魔幻星空”款入浴剂,如何实现这个目标,他依旧没什么头绪。
哦,星星,星星,他漫不经心地咬下一块苹果馅饼,盯着霍格沃茨大礼堂的屋顶。多美妙的魔法星空,他需要怎么做才能在水面实现这一点?
什么东西啄了啄他的手背。巴特显然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企图把他的勺子扔到地上去。布莱恩揉了揉巴特的脑袋,拿起属于他的信件。
他得感谢母亲并不是一个巫师,不然这封信肯定会变成一封吼叫信。信里并没写什么特殊的事,不过是为布莱恩迟迟不到的信件发了通牢骚,哦,还有“你的床下满是灰尘,为什么不好好打扫那里”之类的抱怨。布莱恩把信放进口袋,打算找个没人的角落给它来个粉碎咒。
但他晚上还是去了猫头鹰棚,给母亲写了一封言辞恳切请求原谅的信。他庆幸自己写得很快,在麻烦找上门来之前就已经让巴特带着信件离开了。
爱德莱蒂站在猫头鹰棚的门口,装作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
“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布莱恩对此早有预感。开学仅仅几天,他却总能在各种地方与爱德莱蒂碰面。他素来不相信什么巧合,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个年纪的女生总被幻想中的罗曼蒂克俘虏,不幸在她们想象中最浪漫的场景中出现的那个人,通常会成为一段炙热恋情的受害者,他现在就是那个受害者了。这种感情可以被解读为任何东西,唯独不能称作是爱,更何况布莱恩•菲尔德绝不相信爱的存在,在他眼里爱就等于谎言,爱只是人们用来伤害彼此的借口。
但布莱恩依旧对她露出微笑。
“我想,你大概会对这东西感兴趣吧?”他拿出入浴剂,自信满满地递到了女孩手里,这东西肯定能够赶走她,布莱恩充满恶意地想。
“布莱恩,”爱德莱蒂直呼他的名字,“请再给我两袋。”
他没能想到的是,爱德莱蒂并不会因为一袋入浴剂退缩,三天后她便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准备好了钱袋。
“你难道……很喜欢这东西吗?”
“是的。”爱德莱蒂扬了扬下巴,似乎在为这句话骄傲。
“那么,谢谢惠顾。”布莱恩把钱装进口袋,“欢迎下次光临。”
是她自己要买的,布莱恩想,怪不得我。
他又想,也许她真的喜欢这东西,喜欢身处黑暗的污水中的感觉,喜欢那种被吞噬的绝望感也说不定,那么,也许她也真的喜欢这个谎言堆砌起的,污浊不堪的自己……
不,怎么可能。
他把这个念头埋进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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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吗,艾治。”那双深邃的金色几乎要将他吞没,“我喜欢你。”
在少女嘴唇轻启的那一刻,有求必应屋的第一片雪花从容地在他们之间降下,轻盈而悄无声息地,划过了适时从屋顶伸出枝丫的檞寄生,划过了房间两侧正在从书架变换成星空光景的墙壁,划过了赫奇帕奇男孩不可置信的双眼,无声地融化在温暖的地板上。
一时间,他们之间只剩下火炉燃烧时发生的、轻微的木条爆裂声。
伴随着手中的书本掉落在了地上,狭小空间里微妙的平衡被打碎,只有男孩慌乱地蹲在地上将散在脚边的书一本一本重新捡进怀里,他站起身掩饰似的拍掉了少女肩膀上的雪,动作快到连接触都感觉不到。怯生生的小獾抬起眼,几乎将周围所有的空间吞没的星空让他感到一阵眩晕,男孩只是艰难地吞咽着,笨拙地从怀里掏出曾经属于奶奶的老怀表,飞快地道:“离开学校的列车要开了,我们得快点儿。”就转身夺路而逃,一秒也不敢再多看那双鵺一般犀利耀眼的、几乎要将他的全部灼烧殆尽的双瞳——
艾治・乔斯达,在他于世界上最棒的魔法学校霍格沃茨就读的第四年终末,在被仰慕已久的女孩告白之后,一如既往地像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1.
“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互相需要才能建立的,人被他人所需要,才有了价值。不要害怕交朋友,想做的事情大胆去做。”第一次走上前往霍格沃茨的列车之前,奶奶摸着他的头说,“去帮助更多的人吧,艾治。”
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望向远处冲着自己挥手的大姐和打着哈欠的二姐,他深吸一口气,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艾治・乔斯达生长在爱尔兰的乡下,被奶奶带离家里单独抚养大。他的家中有工作繁忙而不太见着的父母,和两个性格迥异的姐姐——像绅士一样温柔帅气的静和总是睡不醒的艾格琳,他的奶奶时而慈祥时而严厉,当然,还有美丽的爱尔兰——无尽的、通往“多彩之地”的海,洁净的、冲刷着树叶和泥土的雨,香脆的、烤得酥酥的鳕鱼,欢快地、高亢地回荡在空中的风笛……和被神秘与传说的外皮掩盖下的魔法,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他生长的家乡,化为爱尔兰男孩热情的血液。
而列车驶出站台的汽笛是他踏出新旅程的第一步,他牢记着要怎样去努力,去帮助别人,张开双臂拥抱全新的旅路。
本该是这样的。
但笨拙的男孩在老人的身边并未学会怎样与同龄人相处,也不擅长领悟太复杂的魔法,头脑也不算灵活,很多时候并不知道具体需要怎么做。他想要帮忙调配却打翻过跟同桌合作的魔药,想要帮助朋友练习一不小心用游走球击倒了对方,想帮教授拿器具却总会摔得一地粉碎,想跟室友一起复习却最终会变成自己单方面受到帮助,想陪同学下巫师棋却常常会被自己的棋子质疑……原本是好的心愿总会作成坏事,就算身边也有几个会包容他的好朋友,他却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每一次的失败只会让他更加一股脑地努力,然后迎来全新的失败。
尚且幼小的獾会躲在湖边的树林里舔舐伤口。那是他自己的秘密小基地,林间的风、湖水的浪声、路过的人们的嬉闹、恋人们的低语、蜂虫和鸟雀的嗡鸣,这些声音糅合在空气中奏响一曲奇妙的交响乐,让他能够宁静下来。他不像他的大姐,如金色的猛狮一般面对困难越战越勇,他也不像二姐一样对不感兴趣的事情毫不在乎。他想要战斗的心不亚于格兰芬多的狮子们,却缺少面对的勇气。
——一定会失败的,失败的话只会给更多人添麻烦。
——不,你应该再试试,成功的话就能帮助到别人。
——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说不定成功了呢?
截然不同的矛盾之音缠绕在他的耳畔,在他的心底郁结,即便一时的冷静会让他忘记,却无法彻底解决他的理想和行动所造成的矛盾。
在这份前后不决的心情中,他认识了水无月纱鵺。一个聪明的、美丽的、来自东洋的拉文克劳女孩。他是在二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上知道她的。与无论怎么试图集中精力抄笔记都不能理解的自己相比,同班的那个纱鵺则总是能精准地回答出问题,从听课到作业到测验没有任何死角,面对老师的夸奖也不为所动,好像那就是理所当然该得到的一样,甚至有听闻她已经能使出很多同级生不会的防御咒语。
艾治一向不太擅长对付强势的人,所以,他一度认为两个人并不会有什么机会认识,对方也不会对他这样笨拙的吊车尾感兴趣。直到三年级时的一天,在图书馆里应对明天测验的艾治因为看不懂书上的句子,复习一度陷入了僵局。他急得抓乱了一头蜜色的短发,慌乱地四下里张望,然后看到了水无月纱鵺正站在他背后的书架旁翻着一本看起来很厚的书。
他眨了眨眼睛,吞咽着,又重新低下了头。
去找她问问题?这也太疯狂了,说不定他的问题对于她来讲属于甚至不用动脑筋就能解决的级别。再说,遇上既强势又有些高傲的人,在休息日打扰了对方看书的不礼貌行为会被骂一顿或者断然拒绝也说不定。他们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讲过,纱鵺肯定不知道他是谁,怎么说这个想法都不合适。
但如果这里不懂的话,后面的都看不懂了……
他又一次求救般地扫视着整个图书馆,礼拜日下午的图书馆相对比较安静,一圈下来也没有看到其他合适的人选,艾治捂住额头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走了过去。
“那个,抱歉,打扰……”他的话马上梗在了喉咙里,水无月纱鵺正在看着他,那双有着黑色眼白的诡异金瞳紧紧地锁在他身上,不带着一丝温度,完全无法让人看穿她此刻的想法,艾治吞咽着,不自觉地撇开眼睛移到手中的书页上,“这个地方……请问,明天要考的这里……这种咒语……的效果,我没太看懂……”
少年尚有稚气的声音是颤抖的,却仍然向这个没说过半句话的同级生问了出来。粉色长发的拉文克劳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她低头看了看艾治手中的书,又抬起眼睛看了看艾治,眼中仍然看不出一点想法。
艾治硬着头皮保持着看向书的动作,不断地告诉自己“厚起脸皮!你只有这个办法了!”钟的鸣响从远处传来,弥漫在二人间的沉默里。几乎是过了一个世纪,艾治都要放弃了的时候,纱鵺开口了:“书给我看看。”
“对不起我马上就回……哎?”
“书,给我看一下。”拉文克劳耐心地作出接过书的动作。那之后,她简明扼要地给艾治做了解释,即简洁又清晰,甚至顺口把其他的问题也解答了一些。在那之后,艾治还会时不时向她问问题,而纱鵺也每次都会耐心地回答他,有时候笨拙的少年真的无法理解太难的题目,他对帮助自己的少女感到愧疚,也会主动帮她做一些小事,像是搬东西或者做一些点心——只有这件事情上他算是如鱼得水的——渐渐的,他们成为了朋友,会一起聊天,一起出去玩,越接触纱鵺他就越能了解到少女究竟有多优秀,而优秀之余,她看似有些高冷的态度下面总会隐藏着对自己的关切,总会引起少年的感动。他开始逐渐察觉到面对那个高高在上、却愿意为自己而弯腰的少女,自己的心中生出了一丝友情之上的悸动,但他将这些说不清的情感藏在心里,不愿意让她困扰。
然后,四年级的最后一天,纱鵺向他告白了。
完全没预料到、甚至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他退缩了。认为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成为骑士的少年急匆匆地逃离了身后的公主,像个狼狈的逃兵一样钻回了他当作遮蔽所的草丛。
2.
艾治坐在高高的看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的视角连地面都看不见,长久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让他的半边身体几乎麻木到没有知觉,而艾格琳・乔斯达枕着他的膝盖睡得正欢,为了不吵醒熟睡的二姐,艾治只好尽可能不发出剧烈的动作。他不安地搓着手,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与旁边激动地拿着望远镜踮起脚尖、几乎要从看台边缘掉下去的父母成了鲜明的对比——
“开始了吗开始了吗?有看到静吗?”
“冷静点亲爱的,我知道这是静第一次参加世界杯,但两边的球员还没有出场……”
“哦……嗯?怎么了,为什么你一直在用望远镜对着对面的看台?”
“不是,亲爱的,这个望远镜好像不太清晰,一会儿看不见静的出色表现就太可惜了!”
看着明明自己也激动得双手发抖还在劝妈妈冷静的爸爸,艾治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望远镜,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的腿没有那么麻。嘈杂到让人脑壳发疼的会场一直到魔法的烟火照亮夜空才安静了下来,在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后,象征着爱尔兰的绿色铺天盖地地响彻在魁地奇世界杯的赛场上,脸上画着三叶草的观众们再也无法忍耐,他们激动地挥舞着自己绿色的礼帽冲一个个骑在扫帚上飞出的身影大声嘶吼着他们的名字,在银色短发的女性追球手出场时,一旁的妈妈用几乎将喉咙撕裂般的音量一边尖声叫着长女的名字一边用力拍打一旁的丈夫,穿着绿色队服的身影如闪电一般掠过艾治的眼前,与自己拥有一样蓝色眼睛的姐姐伸出并起的食指和中指浮在太阳穴上方,手腕轻轻一摆,向观众席比过一个帅气的致意手势,跟着队友的队形一起冲向被三叶草染绿的天空。
“静・乔斯达!静・乔斯达!静・乔斯达!静・乔斯达!……”会场响起了有节奏的欢呼,艾治清晰地看见空中静的嘴角被笑容盈满,她张开双手在空中滚了个圈,兴奋地沐浴着来自全国的欢呼声。他的大姐姐最喜欢站在众人瞩目的地方,越是受到他人的期待就越兴奋,哪怕已经离开了霍格沃茨,她也毋庸置疑是“有着埋藏在心底的勇气”的格兰芬多,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放弃,多么天方夜谭的事情都要去尝试,能够在毕业一年后就拥有选入爱尔兰国家队的实力就是她勇敢与天才的证明。
——跟空有热心什么都做不成的他完全不一样。
“怎么回事……比赛已经开始了吗……?”
腿上的艾格琳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而夹杂在群众的聒噪声中,解说员经过魔法放大的平稳声线正在介绍着对面的选手,燃烧在夏夜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厚了起来,伴随着比赛开始的号令,看台上的欢呼和嘘声开始此起彼伏,而这一切仿佛都与艾治很远很远。少年的视线机械性地追着紧锁在队友身边上下漂浮的姐姐敏捷地接过传球一个转身闪过对手的拦截,再灵活地绕过一只贴着耳边擦过的游走球把胳膊肘下的鬼飞球丢回给队友,不禁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漂亮的传球!爱尔兰队本赛季新加入的静・乔斯达,看起来与旧队员的磨合非常完美,继承了爱尔兰队追球手配合默契的传统……啊,可惜被截断了!不……乔斯达抢回到了手里,传给罗斯兰,罗斯兰传回乔斯达……爱尔兰队得了十分!是乔斯达!”
静跟队友飞快地击掌庆祝,就马上提高扫帚的高度开始了下一轮进攻,与平时会跟自己打趣的姐姐不同,认真比赛的静非常的冷静和充满魅力。少年长舒了口气,紧张的情绪使他下意识地咬住了指尖。
在追球手们风驰电掣般的飞行中,哪怕是偏一寸,静都有可能会漏掉队友的传球,也有可能会一回头就被那颗游走球砸个正着,可她的世界杯初秀没有被满场的压力影响,爱尔兰队绿色的袍子在她的身上仿佛闪着金光,就在艾治为她担心的空档,银发追球手已经贴在前辈们的身后准备好了支援,她完全没有半点胆怯,发挥十分平稳,静并非是有勇无谋一头乱冲的热血笨蛋,即便总是做些听起来不太可能的事情,她始终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并能根据自己的能力逐步付诸于现实。这种强大的自信对艾治来说是不可思议、甚至无法理解的。
所以少年时不时会想,他们真的是亲生的姐弟吗?
他的思绪一晃,荡出了喧闹的球场,飘过漫长的黑夜,落在了夏初那段有求必应屋里的闹剧中。强势的拉文克劳女孩满心的期待在告白没得到回应后化为了不解,她一把拉住了本能要逃跑的少年,问他是不是讨厌自己,一分钟前还在微笑着跟少女讨论着学院杯的艾治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只是拼命摇头表示“怎么会讨厌你”,在少女进一步“那你为什么要逃跑”的紧逼下才终于断断续续应下了那份心意。
“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了……”
男孩羞愧的低语淹没在球场沸腾的人声中,他忍不住用双手掩住脸长长舒出一口气,哪怕是隔了一两个月回想起来还能记得那时候像是心跳停止一样的感觉。艾治那般的惊吓并不是因为害羞,水无月纱鵺来自以博学多才著名的拉文克劳,是几乎全学科毫无死角的精英,长得漂亮,还是个又自立又强势的女孩,可以说是完美无缺,无论怎样他都不认为那样的女孩会对自己抱有恋爱的好感,不如说能成为朋友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收到告白的场景他连想都不敢想。纱鵺的期待对他来说过于沉重了,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拥有站在她身旁的资格。如果换成是又绅士又主动的静,一定不会麻烦淑女先开尊口,而会体贴地找到最不让对方尴尬的场合,浪漫又温和地告白——事实上他的长姊确实是这么对她的女朋友做的。
所以他和纱鵺现在算是什么呢?交往中吗?他们确实有在假期通过几次信,但双方都巧妙地避开了那段尴尬的表白故事,虽说是双向的感情,却总是缺少了点什么。所以,如果那种慌乱之下“不……我也是喜欢你的!”的回应也能算数的话……
——当然不行,艾治・乔斯达,你该勇敢地给她一个正式的答复,这才像是能堂堂正正与她并肩的存在。不然你这样只会把事情搞砸的笨蛋怎么能跟纱鵺那样的女孩在一起呢?
他苦恼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抬起头再度看向赛场,面对并非是种子球队的普通对手,爱尔兰队优势得毫无悬念,静与前辈队友的磨合也没有什么太大困难,看着姐姐甚至还有余韵俯冲下来对着观众席比心,艾治捏紧了自己的手指,闭上了眼睛。
要是他有姐姐一半的勇气和可靠,事情一定会完全不一样。
3.
“‘魁地奇新星——静・乔斯达被誉为本年度最有潜力的新人选手’……是你们的姐姐吧。”
赫奇帕奇六年生布莱兹・路易斯翻动着手中的预言家日报,他凝视着标题下的照片,被闪光灯包围的静笑眯眯地高举双手不断挥舞,而躺在艾治腿上半眯着眼睛的艾格琳不可置否地用魔杖在空气中点了点,将悬浮在空中的苹果派送进自己口中,一边咀嚼着一边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姐姐可能比起报纸更想上巧克力蛙的卡片。”她淡淡地评价。
“她是魁地奇的天才。”艾治笑道,“姐姐说过别的事情做不做的好完全无所谓,人还能飞就行。”
前往霍格沃茨的列车已经离开国王十字站有了一会儿,窗外不断闪过细密的森林,阳光透过叶间洒进窗户,在桌面上描绘出飞快晃动的光斑,列车奔跑在轨道上震动的声响撞击着包厢内短暂的沉默,世界杯的喧闹仿佛已经被丢在身后遥远的地方了。
“现场看比赛的感觉怎么样?”布莱兹将报纸叠好,温和的微笑中带着点好奇,“很热闹吧,世界杯?”
艾治用力点头道:“因为静在爱尔兰队里,我们几乎每场有她的比赛都能看,非常热闹,看台比霍格沃茨高多了,人也很多,还有吉祥物表演……”
“——世界瞩目。她最喜欢的。”艾格琳口中有些含糊地道,魔杖在空中微微一转,从架子上的零食袋里勾出了一盒南瓜饼,开始发出干脆的咀嚼声。
“不愧是世界杯,我也有些想去看了。”布莱兹感叹道,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乔斯达今年五年级了吧。”
蓝眼睛的少年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坐在他对面的室友兼学长适时地露出了关切又担心的眼神。
“也就是说,今年是O.W.Ls年啊……”
被戳到软肋的艾治瞬间脸色发青,他清了清嗓子,极其不自然地低下头:“请不要提醒我这么残酷的事实……”跟他亲近的人都知道,艾治在学习上花的功夫完全不比别人少,却不知为何都只能得到安全滑铲级别的成绩,尤其是变形学成绩极为糟糕,基本没有过几次成功的转化。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抓乱自己的头发,却想起自己头顶戴了妈妈新的针织帽,只得把手放回了桌面上,“今年可能要麻烦布莱兹帮忙……”
“没事,有困难的话随时问我。”布莱兹果断地答应道,艾治投向了感激的目光,
——如果能够考出比较乐观的结果,也可以离纱鵺更近一步吧?
“放轻松,很快就过去了,你可能需要吃点榛子果。”艾格琳委婉地道。
艾治微微一愣,随即回想起了爱尔兰乡村的奶奶总是讲的那些传说故事,理解了二姐言语下含义的他不禁苦笑:“因为榛子是智慧之果吗……?真是犀利啊艾格琳……”
艾格琳这次没有回答她的小弟弟。南瓜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在了她的肚子里,女孩晃了晃魔杖,这次零食袋只是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出来。
“我去找小推车买点零食。姐姐是想要巧克力蛙和甘草棒吧?”艾治主动地道,“布莱兹有什么想要的吗?”
最为老实的赫奇帕奇前辈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不用麻烦你。”
再三确认学长真的不需要零食后,艾治来到走廊上左顾右盼,沿着走廊往车头的方向走去。可能因为列车才启动不久,他没看到小推车,反倒看见了一个艰难的身影正缓慢地挪动着有点笨重的行李箱。
“噢天哪,格拉尼斯,你一个人吗?”
看出了眼前的格兰芬多明显需要帮助,艾治连忙走上去接过他的皮箱,珍珠色头发的少年感激地道了声谢,拄过了他的拐杖,他看起来走着路有些不稳,如果不是腿上绑着的像是皮带一样的玩意儿和拐杖的存在,这个格兰芬多似乎随时可能倒下。即便如此,他的精神看起来却很不错。
“太谢谢你了艾治!我还在想万一哪里都没位置了的话要怎么办才好呢。对了,还要向你祝贺学姐进入爱尔兰队,比赛好看吗?”
“很精彩!多谢,格拉尼斯,我会向她转告你的道喜。”艾治放慢了脚步,他们有过几次相同的课,所以大致听说对方是中了很强的诅咒,因而身体变得非常脆弱,这个少年跟同样是格兰芬多的静・乔斯达不太相同,可喜欢乱来的地方却十分类似,反而让他抱有一丝亲近感,“有地方坐吗?要不要来我们的包厢?”
“我不介意。”格拉尼斯・苏利斯轻快地道,“完全不介意……我对旅友没什么特别挑剔的。你到包厢外面来是在找卖零食的小推车吗?”
艾治点了点头:“艾格琳想吃巧克力蛙,不过看来还要过一会儿才会有。”
格拉尼斯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笑意:“巧克力蛙!听说最近添加了一些新人物,我也想买一包看看。”
“是呢!”艾治想起艾格琳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说起来,静说她的人生目标是能被印在巧克力蛙的卡片上……”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格拉尼斯毫无预兆地身体一晃,弯下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殷红的颜色透过少年捂住嘴的指缝滴在了地板上,脸色变得惨白。艾治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边,他本能地倒吸一口气,上前两步用没拎着箱子的手扶住对方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一说出口,赫奇帕奇就忍不住想给自己两巴掌——什么废话!这看上去像没事吗?
“不,没事,我很好,真的……别不相信嘛,你看,我很好的……咳咳咳!”
随着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格拉尼斯的指缝间又渗出了更多血滴,他急促地喘息着,努力抬起手看起来想要说什么,手腕以下却有些诡异地软绵绵垂着,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半天说不上话来。
这个情况远超出艾治的想象,他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寻思着要不要大声呼救,手不自觉地在怀里找有没有手帕之类的东西,对方却生硬地从牙缝里憋出了字眼来:“药……箱子里有……”
“好、我、我看看!”
艾治情急之中马上伸手去抠皮箱的搭扣,下一秒钟,还在手里拎着的皮箱向旁边“哗!”地一摊开,各种书本和瓶瓶罐罐“叮叮哐哐”撒了一地,不同颜色的玻璃瓶“骨碌碌”地滚开来,被因为拐弯而震荡起来的火车火车摇得在走廊里晃荡。
“哇!!对不起!!”
一不小心酿成大祸的艾治赶忙走了几步蹲下来阻止那堆瓶子跑得更远,他咬紧了嘴唇飞快地往怀里塞着药瓶,甚至不太敢回头去看身后的格拉尼斯:“你要的是什么样的药?这个吗?”他举起了一个绿色的瓶子。
“不……不是……这个……唔,你别着急呀……瓶子不会……自己跑掉的……”
“那、那这个对吗?”艾治可没有心思理会格拉尼斯的打趣。
“也……不是……”
格拉尼斯的声音听起来更痛苦了,艾治拼命睁大了眼睛四处搜寻着看起来像是跟血有关的药,紧攥着拳的他知道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发烫,自然也没听见走廊里开始陆续响起的脚步声。
“乔斯达?这是……?”
布莱兹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就像救命稻草,惊慌失措的艾治抬起头,混乱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布莱兹,格拉尼斯他……我不应该……”
“冷静一下,乔斯达,我扶住他了。”沉稳的赫奇帕奇六年生说道,“还能站得住吗?带来的药有没有能用的?”
“嗯?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了?”
伴随着旁边的包厢门滑开的声响,陌生的少年音插了起来,尾音微微上扬,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冷静,黑卷发的少年视线扫了一圈,又看了眼地上。布莱兹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两句,那个少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弯下腰,艾治只来得及看清他袍子内衬宣誓着所属学院的绿色。
“哦,我觉得看起来像是这边这瓶棕色的补血药?”
“是这个吗?”这是布莱兹的声音。
格拉尼斯可能是点了点头,因为那斯莱特林已经将手中的药瓶递了过去,还开口补充道:“晚点再去科尔温教授那里看一下更谨慎。”
他们还在低声交流着,艾治已经默默地将药瓶靠在走廊边立好,一个人往旁边退开了。他留下来也只是途添乱,布莱兹和那位斯莱特林学生应该比自己更能帮上忙吧,冒冒失失的自己在场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艾治只顾低头要走,却没注意到一不小心跟前面的人撞了个满怀,他条件反射般不断低头道歉,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艾治?”
轻声的呼唤让少年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愕然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纱鵺,又回过头去看了眼不远处的格拉尼斯和布莱兹他们,再转了回来。意识到某个可怕事实的那一刻让艾治感到无比的挫败:“纱鵺,你莫非……全部都看到了……?”
“……也没有全部。”水无月纱鵺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概在你捡瓶子的时候开始。”
艾治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只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低声说了一句“失礼了。”便与她擦肩而过,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就像被告白的那天一样——他一点也不想让纱鵺看见自己这般失败的模样,可每次都事与愿违,甚至会像刚才一样把事情搞得更加糟糕。所以他还不能站在闪耀的她身旁,现在还不行。那只会让他们间的空气变得更加焦灼。
“等一下,艾治。”
少女的声音并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迫使背对着她的赫奇帕奇男孩停下了脚步。纱鵺好看的手指将鬓边的发丝挽到耳后,认真地道:“失败并不是可怕的事情……不甘心的话,下次做得更好就行了。我喜欢的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你。”她顿了顿,看着肩膀微微一抖的少年,一字一句地道,“我喜欢你总是在努力的样子。”
——所以,不要灰心呀。
后面的半句并没有说出来,却已经足够传达话语背后包含的情感。艾治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用力点了点头。
“嗯,我会的。”他没有说更多,但他知道她明白。
少年回到了只有熟睡的艾格琳的包厢,他推开了窗户,让山野间清新的秋风灌入沉闷的车厢,看着窗外密布的枝桠垂下硕果累累。
艾治・乔斯达,在霍格沃茨的第五年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无论是能力还是心力。为了这个心愿,新的学年,他想对自己做出一些改变。
*字数:9031
*章节名里Ordú是爱尔兰语的“序”,“E-neshtear,Liz-na”是kaoling的V家民族调曲(很好听,强烈推荐)
*榛子果是智慧之果的说法来源于爱尔兰神话
*艾治的大姐静・乔斯达是上届毕业生。二姐艾格琳的里之人不是我,因为里之人没有时间参加企划而没报名,但比去年升一年级的话今年应该六年级
*有ooc的里之人请一定跟我讲!!!!
*非常欢迎各种互动人际!!!!!请随意地!!!!!!!
*出场的斯莱特林学生是同一里之人的另一个孩子劳伦,这次捏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角色,可能这是他们仅有的交集?请期待另一side的剧情!
O概要:17岁少年的拙劣恋爱技巧。
——
“一杯黄油啤酒,谢谢。”小刘推门走进三把扫帚酒吧,说出这句美味的咒语。都不用挥动魔杖,下一秒霍克小姐就会出现在小刘的临座,托腮微笑。
这似乎成了刘家锐开学前的保留节目。有时是小刘等待威尔,有时是威尔等待小刘,总之两个人在开学前夕的某个特定夜晚,走进这家酒吧,叫上一杯黄油啤酒。笃信着对方一定会应邀前来。这样的奇迹持续了四年,它所带有的欣喜和开学所带来的兴奋到底以何种比例混杂在一起——能叫小刘充满活力——小刘之前可分辨不了。到了第五年,小少年终于到了整理感情的年纪。
“嘿!好久不见!”威尔向小刘打招呼时很随性地手支下颌,唇角上扬,眼眸一眨,短发自然而然地微微垂下。每每这个时候小刘的心总会砰砰直跳,即使如今长大了一些,也没见一点儿好转的迹象。但经过了一个暑假,小小的刘家锐也稍稍长了一些个头,视角上细微的改变让威尔看上去与他更近了一些。“好久不见。”小刘快步靠近霍克小姐的身边,任由脸上绽开太阳花一般的笑容。
“过得还好吗?”威尔眼睛里映射出刘家锐的身型,还有重逢的喜悦。
“糟糕透顶。”小刘长叹一声,似乎蒙受了天大的委屈。然而说这话时笑脸依然真挚灿烂。话语甚至染上了奶油的甘甜。这要命的“错误”叫他接下来所诉说的一切都变了味儿。
很多孩子在上学时都渴望暑假,在暑假时又渴望上学。即使是背井离乡,好不容易归家的小刘也会萌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特别是在一天的开始——也就是早晨。照理说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哪里的早晨在天文学意义上都是地球自转朝向太阳,没什么新鲜。但是家乡终归是家乡。譬如半梦半醒时麻雀啾啾钻入耳中,譬如“叶儿粑,蛋烘糕——油茶,龙抄手——”。不知来源的叫卖从四面八方飘来,此起彼伏,此消彼长,近在咫尺,远在床外。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终吵得所有晨醒不久饥肠辘辘的人躺不下去。明明是暑假,明明可以睡到地暗天昏,可偏偏就乖乖起了床。完美的赖床计划被无名无姓无来由的黑恶势力粉碎了个干净。何等惨烈。
“不仅如此。”小刘喝下一口黄油啤酒,上嘴唇挂上白色泡沫。“你下楼后就要面临生死抉择。”
小刘从阁楼上下来,衣服扣子甚至都没扣全。就听见哐哐两响,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母亲分别往自己脸前拍下两个瓷碗。“你必须做出决断。”家锐母亲严肃的神情硬是把小刘一个哈欠憋回肚里去。“这可是家里的头等大事,请务必慎重对待。”
“妈——”
“不要留情面!”一旁的爸爸用极为浮夸的演技配合着演出,还不忘记拼命眨眼,朝刘家锐使眼色。
“爸——”
“好了,快做决定吧。到底是选我,还是选你爸。”
“你们要搞这种厨艺比拼也不要挑早上好嘛?”小刘看向面前两大碗红油锃亮,卤汁酥香,肉末勾魂,炒花生碎挠人的细长小面,由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呐喊:
“这么多担担面叫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早晨!多美妙的时刻!一个让人坐在藤椅上,喝早茶,看报纸,摆龙门阵的好时候。但小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在他家里,没有一个早晨称得上平静祥和。刘家锐甚至怀疑,如果不经过一个夸张而吵闹的神秘仪式,他家的两位幼稚家长就不能做接下来的任何正经事。这该死的厨艺比拼自母亲年轻时便开始了,现在又企图贯穿小刘的生命。他的好母亲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在厨艺方面,不管是做什么,她永远不可能战胜她的丈夫。随着时间推进事情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糟,自小刘的个头超过他爸后,这位老刘夫人在厨艺上的座次实际上掉到了家中垫底。就像是命运的安排一样,这位魔药师女士虽然随着岁月变得成熟知性起来,但在家人的面前那个争强好胜的女孩反而越缩越小。复杂的现实情况,让简单的试吃变得危机四伏。看似简单的一筷子,稍有差池便会毁掉一天的开始。四舍五入约等于毁掉一天的好心情,和一周的零花钱。
“怎么样?”父亲耐不住性子凑过来,从刘家锐碗里抢食。即使是位有头有脸的大厨师,也耐不住妻子料理的魔力。
“还是妈做的东西好吃。”
“瓜儿子说得在理。”两个男人,一大一小展示着自己拙劣的演技。终于把财政意味上的“一家之主”惹怒了:“你们两个!”
“你自己个儿试嘛。”小刘将父亲做的那碗担担面双手捧上。
“……”
“怎么样?”两位刘姓男士行动非常同步。睁大眼睛,身体前倾,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期待着女士的评价。
“嗯。”女士咽下了最后一口担担面,用擦嘴的纸巾掩饰住自己满足的窃喜。“还是败给你了……”仅凭弯了的桃花眼,小刘也看不出他的母亲到底是为失败而惋惜,还是为败给了他的丈夫而荣幸。但因为不服输和不甘心引发的连锁反应是客观存在的,距离母亲情绪爆炸时间还有五,四,三,二,一秒。跑!在强烈求生欲的唆使下大刘小刘抄起了碗筷一溜烟逃去洗水池边。美其名曰洗碗,实际上是逃难。整个操作行云流水不留一丝破绽。
原本安逸的早晨,竟要过得这样担惊受怕,何等悲壮?
“那还真是辛苦了。”威尔晃着酒杯笑起来。看似正话反说的把戏起了不错的效果——威尔的确被他逗乐了——小刘原本高涨的情绪却落了下来。有什么不对劲。不仅仅是自己长高了,威尔同样也发生了什么变化。可到底有什么改变了呢?说不上来。要知道,这个姑娘要比他高明太多,自己几乎一半的技巧都是由她教授的。若是小刘想到什么鬼点子,绝逃不过威尔的眼睛。但如果她自己想要伪装些什么,身为学弟的小刘根本不会察觉。面对这样的难题,小刘找不出原因,想不到答案。只是单纯地,他从姑娘笑意盈盈里读到了一些无法言明,又确实存在的感情。这复杂的,浮在空中的,令人迷惑的东西代替了身高问题,成为了两人之间的阻隔。也许是盯着威尔看了太久她有些厌了,学姐佯装着抬起杯子,用啤酒遮住了小刘的视线。也许是英国麻瓜界又流行了什么新色号化妆品,威尔的脸颊显得有些发红。也许是刚才话说得太多,两人头一次出现了同时尴尬的情况。
这一次小刘确信,一定有什么与曾经不同了。
“对了,学姐你知道用什么魔咒可以迅速把自己的东西从别人那里要回来吗?”如果气氛突然尴尬该怎么办?那就提出一个学术问题。这一招是刘家锐长期实践得出的,有时这个话术技巧甚至可以拓展泛用到其他拉文克劳身上。
“有人抢走你的东西吗?”听到小刘这么问,威尔关切道。
“也算不上抢走……”如果真的要对这个行为评论一二,那它大概应该被称为拿走了忘记还。
案件嫌疑人,男,身材壮硕,个头与小刘一般高。是个惯犯,曾因为偷吃了小刘的猪肉脯被小刘拉出去以十分格兰芬多的方式决斗,然后把小刘的胳膊给打折了。某种意义上,是可以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青出于蓝型后继者。
“卡伊洛斯拿着我的坩埚去和杰西打招呼,在消失前忘了和我先打个招呼。可叫我一顿好找。”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所有霍格沃茨的学生,开学前必然会照着书单和指南做足准备。由于地理条件因素,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对角巷进行学前采购。五年级的刘家锐也不例外。虽然不必再排长队去挑选魔杖(或者说被魔杖挑选),但他仍需要购买书本,魔法用具还有宠物饲料。加上他本人沉迷进糖果店的时光,等他进入坩埚店的时候,人清了许多。难得不用排队,小刘准备肆无忌惮。小少年扳起手指:一个煲汤,一个腌酿,一个煮粥,一个焖饭,一个煮魔药,一个威尔专用,再来四个专门用来炸锅,啊不,是测试魔药美味的可能性。嗯。完美。
“请给我十个坩埚。”小刘花钱爽歪歪心里美滋滋。在一众教辅用具里坩埚算是货真价实既贵又重的东西,一口气买十个可以说是一掷千金了。
“前辈?”
“卡伊洛斯?”
显然卡伊洛斯对小刘一下子买这么多“锅”颇为吃惊。好在这位学弟行事向来稳重,不会嘴巴漏风也不会多管闲事。所以他没有逮住小刘追问他买这么多“锅”的原因。而是在木讷两秒后抽兜里掏出了一张坩埚店会员卡:“前辈你需要帮助吗?”
“哈,虽然用了魔咒,所以看上去体积挺小的……但是……”小刘每将一个坩埚塞进魔法收纳袋,小袋子(连同刘家锐自己)就越靠近坩埚店的地板。“十个锅就是十个锅,不会……”轻上一点点。话没说完卡伊洛斯已经走了过来,单手提起十个锅就像提起一串葡萄一样轻松。
“好吧。”小刘非常羡慕卡伊洛斯的体魄,特别是在体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辛酸时候。然而一想到这小家伙生得如此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手艺。傻小刘那颗厨子野心就会立刻跳出来扫开所有阴霾,散布料理给人带来幸福的奇怪理论。将刘家锐变成一个信奉分享快乐更多的憨仔,呵呵傻笑:“总之谢谢你。”
“不客气。”虽然打过架偷过食,但在小刘心目中卡伊洛斯还是一位有礼貌的好后辈。
“我还有两三本书要买,你呢?”
“我还缺几本课本。”
“嗯?什么课本?我看看?”论及货比三家淘出好货,就轮到小刘展示自己的优势了。
当卡伊洛斯还在计算手里货品的总价时,小刘从货架琳琅后突然出现:“那有只不错的羽毛笔。正好十三纳特。”
“哦……谢谢。”卡伊洛斯被这令人发指的货币进位制折腾得有些蒙。
“你手里的东西,一共一加隆六西可十六纳特,加上羽毛笔的话——”小刘把羽毛笔放到卡伊洛斯的采购篮筐里。“——就是一加隆七西可。不用破整为零了。”
“对……对!就是如此,谢谢你前辈。”
“哈哈哈,都是打过架的人了,这么谢来谢去做什么。”
替卡伊洛斯选完东西,小刘也为自己淘了些好货。好后辈注意到一本科幻小说后再没有移开目光。“你也感兴趣?”小刘把书的封面竖起,出示给卡伊洛斯看。
“不,只是好奇。原来前辈喜欢看科幻小说。”
“你觉得一个巫师看科幻小说很奇怪吗?”小刘用调侃自己的语气状若随意。
“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卡伊洛斯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要为自己的冒犯而道歉。好在于他行动之前,小刘就用问题的新角度打消了他这个念头:“这是威尔父亲写的小说。”小刘只是在讲述一个客观事实,但以卡伊洛斯的角度看去这里面仿佛充满了社交技巧:“原来如此。”
“等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
卡伊洛斯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狡猾的狐狸。
“前辈……”在卡伊洛斯既有崇敬又有感叹的目光中,小刘似乎读出了:不愧是前辈——这样的复杂信息。反正小刘前辈的形象本来就和伟岸高大这些词沾不上关系,自暴自弃的小刘摇了摇头,不打算为自己辩解。这个话题原该到此为止,谁知卡伊洛斯停住了脚步,挺直身子,立正开口:“我想咨询一个问题。事实上,我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
“我可不保证我一定会啊。”在小刘印象里卡伊洛斯身上的执着和认真劲头是这位后辈可爱的源泉,是他一生的瑰宝,也是自己一辈子也学不会的秘籍。所以即使预感到这家伙一定会问出一些棘手的问题,小刘还是准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一把。
“女性究竟是怎样一种神秘生物?”卡伊洛斯说得字正腔圆。说得小刘就改变了主意。立刻,马上,迅速,刹那间的那种。
“为什么会想问这个问题啊?!!”
一般情况下,有一个处于情窦初开年纪的小伙,向前辈提起这样的问题,八成是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异性。但刘家锐绝不认为他这位小后辈有了心仪的女孩。事实上,作为卡伊洛斯的室友兼前辈,小刘可以确信这位小先生与他的好友兼崇拜者杰西走得更近。怎么在这个时候开始在意女性的问题?莫不是卡伊洛斯的情感道路初遇曲折?这才是小刘真正担心的。
“今年有三强争霸赛……”卡伊洛斯提起三强争霸赛时不似其他后辈那般向往和激动。
“对,这有什么问题吗?”但在小刘看来他毕竟是卡伊洛斯,他面对三强争霸赛这样的大事件也表现得宠辱不惊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我的姐姐会来……”说到这句时,后辈的表情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更像忧虑。小刘立刻想起了家长开放日早晨卡伊洛斯难看的脸色,穿反的裤子,还有那封即使听不懂内容也能感受到笔者情绪的吼叫信。不难想象卡伊洛斯家中皆是英雄儿女,艾利克的女子无不是女中豪杰。这使得卡伊洛斯一遇见他的家人立刻就会变成一只被捉住的金色飞贼——捉住前活蹦乱跳走位风骚,捉住后耷拉翅膀安静如鸡。在这样家庭背景下长大的孩子想要寻找一个更为聪慧和适宜的方式与她们相处没什么不对。这样的动机甚至有些惹人同情。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如何与她们打交道呀。”首先,你是不是把我和花花公子或者妇女之友之类的角色联想在一起了?其次你家的女性已经优秀到超过我的理解范围了。这个我真帮不了你。小刘心想。
“可我看你和洛斯塔学姐以及威尔学姐都混得不错。”卡伊洛斯没有放弃。
因为一个是与我一起炸锅的“锅友”,一个是我心目中的她。这样的答案对卡伊洛斯来说根本没有参考价值。小刘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个更贴合卡伊洛斯需求的回答:
“真要说起来,并不是我本身拥有怎样高明的技巧才让她们觉得我不算太糟糕。而是她们在相处过程中教会了我应该在什么时机做什么事情。所以诀窍不在我的身上,而在姑娘这一方身上。”
“你可以和其他姑娘多聊上一聊。说不定她们就会给你答案了。”
“卡伊洛斯?”小刘回过神,卡伊洛斯早不见了踪影。与他一同不见的还有刘家锐那十个锅和大部分课本。放眼整个对角巷人来人往。这里向来热闹,开学前更是火爆。要在人流湍急的大街上找人,如同跳进黑湖里捞人鱼——自讨苦吃。还好这位后辈在消失十分钟后总算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拎着别人的东西,否则卡伊洛斯可能要带着小刘的东西与杰西共进晚餐。留小刘一个人在对角巷来回打转。
“对不起,我看见杰西就忘了事。”卡伊洛斯真挚地向刘家锐道歉。
“没关系,卡伊洛斯。”小刘插腰,哭笑不得。“我觉得你的担忧是多余的。”在故事的最后卡伊洛斯嗖地一声跑去和杰西吃饭,独留小刘一人在风中萧瑟:“你根本不需要去了解女性是怎么样的神奇生物啊……卡伊洛斯。”
何等寂寥。
听着小刘的陈述,威尔乐个不停。不论是笑声还是坐姿都比刚才自然不少。“为了防止这样的悲剧再度发生,学姐,求你教我一个快速要回东西的咒语吧。”小刘手掌抱拳,委屈恳求。
“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附赠一个叫坩埚变轻的魔咒。”威尔从袍子里抽出魔杖。两人在探讨魔咒时,威尔完全放松了下来。眼神更愿意和小刘接触,笑得更为频繁。所有这些细节无一不在告诉小刘她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小刘头两回试用威尔教给他的魔咒,总会闹出些无伤大雅的笑话,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没有像威尔演示那样把坩埚变轻,反而让它们变得更重。要不是小刘缩脚及时,差一点就砸到他的脚趾。小刘并非故意做出这样的效果,云杉木材质的魔杖就是这样的性格。小刘也不讨厌这样的失误,这些小错误很明显让现在的威尔更愿意靠近自己,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刻意疏离着什么。
“学姐的寒假又过得如何?”黄油啤酒喝多了,小刘也有些热。他知道自己的耳根正在发红。他知道自己浑身上下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心意。但这只狐狸却仍然称呼威尔霍克为“学姐。”不是因为他看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也不是因为他不敢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恰恰是因为这份心意,迫使这个少年收敛起火热的自己,好维持心目中的她喜欢的样子。
留在原地,是为了骗她不要远离。
P.S 在莫名其妙连炸了两个新锅之后,小刘发现卡伊洛斯拿来的会员卡来自洛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