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诅咒所有相爱的人,对此我供认不讳。”
爱是不嫉妒,是不自夸,不张狂,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
我看这圣经在放屁。
人不可能相爱,不可能相互理解,只有占有,入侵,互相试探,互相伤害。
我感到痛苦。
我们分离,我们相遇,我无法触及她——我无法触及在现实中的她,但我控制不住,我得碰到她,爱她,我把脸埋进她的枕头,她床单的气息,可是太浅了,她挂在阳台上的衣服,清洗过,只有一点点甘菊的味道,于是我又找其它东西,我进了她的衣柜,我在那里睡着,那里温暖而安全,我睡了很多次。她不知道。
我在监视器里看着她对衣服上拉出的长发发呆,她好可爱,我看到了很多,我看到了她被背叛,我想要救她,我杀死了他,而且这结果比我想象的更好。
或许没有人比我更感谢这个游戏了。大义,牺牲,寻求自身的意义,我不在意那些,即使声嘶力竭有什么用,几分钟死和几十年后死又有什么意义,即使足够出众,足够让后人传颂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享受当下,我不想要爱,不想要互相直接的承诺,恋人的使我恶心,我只想要她在身边,在我眼前,看着我,只看我。
可是明明只有这么点,只有这么点人,明明已经死了那么多了。该死的没死的即将去死的。
但是为什么,总是不看着我! 放下你那该死的恩情和道德,为什么要在意这些,那些虚伪的假惺惺的东西,看着我啊!
“爱欲是媚俗吗?为何情愫可以被冠以纯洁之名,但用肉体歌唱爱情就沦为媚俗了呢?说到底,爱情这件事不就是人与人与人之间的相互谄媚?如果表达爱是媚俗,那么表达死亡呢?表达杀戮呢?表达永远达到不了的未来、表达孤独、表达崇高理想呢?这些不也都是以自我中心为圆点的媚俗?因而这样的事我永远不会同意……”
“科学、合理、细致地杀死一个人,将血肉与骨质分离,将人体的概念打碎,将血淋淋的器官取出,这点本身不也很媚俗吗?人们追求着暴力,歌颂着冷静与癫狂的结合。自尼采歌颂酒神起过去了多少世纪?人有改变吗?人究竟在追求着什么?是消亡、否认,一切关乎消极的暗处描写,人们为能够读到这样的新奇世界而颤动心脏。这又有什么可高尚?大声诵念‘人生而有罪’的地方,却又是人们迫不及待要逃离的地方……”
“暴力是媚俗,是最快速打通人与人与人关系的方法。当人们无法做爱时,激情的展现就会顺着拳头、手上握着的利刃和一切能够杀人的武器延伸而出,当杀人之器刺穿另一具肉体时,同样也是生殖器贯穿另一具肉体的时刻。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同样媚俗,同样堕落,同样是当值得不齿的……”
“但如果是死亡呢?死亡为什么就能够和爱情一样,被看做是纯洁的处子?就因为它们脱离了肉体?那么媚俗的当是肉体,人的肉体,还活着的人的肉体。呼吸是否也吸入了足够的污浊以致我们的肉体混乱?难道社会不能提供丰富的空气,让人用呼吸自我腌渍吗?不,我认为问题不在于此,人们如此崇尚死亡和爱情,是因为从未有人能够真正获得它们……”
“或者说,没有哪一具真正活着的肉体能够获得它们。”
“纯洁,这个词本身也带有很强的世俗性,正因为世上存在着污浊之物,纯洁这个词汇本身才会从人类的语言中诞生。纯洁究竟是什么?是白色?是空无一物?是一切抽象产物?是处女与处子?是神和神子?是自远古传颂的圣人贞女?若承认这点,那么就必须同时承认,这些事物同样要经受考验,同样要经受尘世风霜拷问、从污浊的水桶中被提出。是否正是因为沾染了这些污浊的事物——粪便、血液、尘土、人的碎屑——这些事物的纯洁才更加突出呢?”
“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说,只有当一个人经历了污浊和媚俗,经历了那些爱欲、杀戮、狂乱的时刻,在将死之时,他们身上才诞生出了那近乎纯洁的品质,那最纯洁的死亡和爱才会降临在他们身上?”
“我知道在海那边,另一个国家中正在上演着这样的故事,政府将获得纯洁的机会赐予了青少年,若他们不能纯洁地长大成人,他们就该死去。这本身就带有癫狂味道的政策和看似无知的政府……我知道这会成为一场狂欢……”
——43岁,中国女诗人牛果果,于实时电视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