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笔启上
*舞会paro
*第三人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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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像这样继续相思下去,人会撑不住的吧。可那位像藤花般的美人,我明明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于我来说,那是一次长久的凝眸,一次无言的邂逅,一次终身不能忘怀的相思。
在热闹的舞会中,人们通常会被舞池的中央或身边的伴侣所夺去整夜的注意力。而她在这个舞池里,是一个沉默的、随处可见的存在。她在人群中游走,如游鱼一般。那些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阳光照在锦鲤的身上。她并不是舞池里受人瞩目的焦点,我也并不是她身边伫立的舞伴,可我偏巧在不经意间发现了她。
那是个轻巧得几乎要飘起来的姑娘吧。
如果硬要我去形容的话,我只能反复用着这一个形容词:轻巧。我只能用这样贫乏,这样抽象的词语去概括她。那该是个如何轻巧的女孩呀。银白的发丝披拂在她莹白的肩头上,说不上哪处更能让人心中一动。在拥挤的人群里,在纷扬的舞裙中,她像一株夜光下的草。
我的眼睛跟随着她,看她轻轻捧着酒杯,在落地窗前浅酌。她的睫毛垂下来,轻轻扑闪着,偶尔又抬起来,露出那漂亮的黑色瞳孔来。
那是一双有灵魂,有情感的眼睛。琉璃一样的眼睛,倒映着这个舞会的一切。
她本该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裙摆轻柔地摆动,像是水的波纹。
我该如何去形容她呢,她轻巧得几乎让我手足无措了。我想象着将她拥进怀里,听见她呼吸的声音如同我所见的那般轻巧;还有她猛然扑进我怀里的感觉,是否会沉重得像是一份情意撞击着我的心?
在我因为这样突然猛烈起来的情感而近乎窒息的时候,那个透明的姑娘动了起来。她每一步都像是舞蹈,像是在草丛上跃动的露珠,可她是在走向与舞池相反的地方。一步一步地,如我之前所想,她的舞裙随之而飘动起来,像是被风拂过的水面。她或许是出了汗,后颈上被光照的闪着细光,真像是白鲤的鳞片。她连轻轻的一个抬手都暗含着汹涌的感情,仿佛下一刻就会放声而歌。
可她走向了与舞台全然相反的地方。
在她踏出大门之前,她顿住了脚步。娇小玲珑、沉默不语的少女回过脸来,往舞会投来最后一瞥。
那大概是冬天的一轮冷月般的一眼,她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是很轻的,像是月色拂过肩膀,只有其中欲说还休的情感涩而沉重,凝结在不化的浓霜之下。我读不懂那样复杂的情感,她轻而缓,重而静地久久注目着这个嘈杂的世界,好像是在分辨哪里才是她的归宿。
她收回了视线,结束了最后这短暂的一次凝眸。她离去了,而我目送着她的离去。
彼时天已经暗去,却又未尽黑成最深的时刻。街道旁尚存着沉眠的雪,荧光一样照着她。她走了出去,撑着伞。
风瑟瑟吹在我的脸上,冷得让我只能缩回温暖的室内。有什么本该呼喊出声的东西凝滞在了这个雪夜里,变成了一层即刻消散的雾,沉甸甸地压在空中。我的心在夜色里望着那把伞,将这近乎一夜的思绪化为一声雾一样的长叹。
叹得同她一样轻。
注:
首句摘于《万叶集》,原句为:如此為而曽 人之死云 藤浪乃 直一目耳 見之人故尓
=
如果嘉玲是秋日燃烧的枫叶的话,一笔启上就是冬日窗台上有情人望着出神的霜花了吧。
好心疼她 希望能有人将她拥入怀中
ps
怀抱着隐秘的情感却不发一语的“我” 是对一笔启上本体承载的激荡却不曾为他人知的感情的象征
另外对剧情安排的吐槽:人家不跳舞 你不会去邀请人家啊?闷骚活该单身狗!
都这么久了突然从文件夹里翻出来一段没发过的文,我自己都快忘记它的存在了,简直跟突然从裤兜里找到一百块一样的心情……
看了一遍完全只有「???这是我写的???」的感觉,根本不是我的文风是护玄的……
魔戒的部分。是逸逸开锁的情节。除了麻雀跟逸逸剩下写到了的是谁都给忘了……
逸逸好苏哦。这句话是不是说过好多次。
总之,发来看看。……妈个鸡连本来的企划都不能关联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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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着,将干燥发霉的空气染上灼热。
然后,兵刃相交的声音响彻了地底的黑暗与空旷。
「秘术、填阖……去。」
土的形体随着言语波动起来,震荡了罗逸面前数十步开外非团队成员者脚下的地面。
在对方发出惊呼声同时,那个振动让与他站在敌对阵营的人们绊倒、往旁边跌开,随后有旁边扑出的身影乘机补上攻击,令操纵力量者皱起眉,发出了小小的啧声。
与正专注于战斗的其他人不同,医师并不想攻击他人、不喜欢看到更多的争执或是伤亡,不知不觉增加工作量的同时,也和他的一贯行动模式相悖。
尽管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是整个团队的决策行动,所以他需要在旁协助,付出自己的力量。
但是,有些厌烦。
他不是喜欢动荡跟摩擦的那种人。
「……肚子饿了。」
低声吐出完全与眼前战情不符的状况外话语,罗逸有点烦躁地搓着手指,他站在一个较偏的角落,一时还没人注意到他,他也便只是调动力量协助同伴,并没有主动投身攻击。
作为完全术法型或者作为救助他人的职业,他都并不是适合自己上前去扭打的类型。
视野尽头里短发的俄裔青年正抽出短刀,银色近透明的刀身卷了小的气流,挟着地面的灰土和干燥空气向前突击的同时,刘海飘起后的那对瞳孔也转成与风使刀刃相近的色彩。
在矿坑这种战斗场地里Sparrow没法发挥他擅长的狙击,只能以纸符造出其他的武器,像他人一样投身白刃战。
但那个动作仍然是令人赏心悦目地优美,让罗逸看入神了一会儿,才惊觉地反应过来,连忙用调起对方身边的土地力量,挤压与缠绕着他们一名敌人,让青年顺利地将风的刀插在对方身体、撕扯开来。
一个很小的声响跟那头的肉体撕裂声音同时响起。
转过头,罗逸迎面对上的是正在他面前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被防护罩击碎、和保护力量同时消散的锐利箭头。
怀里的符咒碎裂开来。
他并没有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身为一个并非训练有素的术士,他被同队者训斥过几次反应速度与战斗态度的问题,但当时只是漫不经心地开着小花跟人打趣,完全没有认真去培养自己的临场反应力,更不用说真正去应对危机。
他实在是,太不适合战斗了。
下一秒,几乎与刚才是同个角度力道激射而来的箭枝穿透了罗逸的胸口。
坠落的那瞬间,在视线中他所看见的是拉满长弓的短发女孩身影,黑色眼眸锐利而充满敌意,然后青年从深渊之中挑高的狭窄道路跌下去,从喉咙里被呛咳的血阻断了力量运作,风声之中,剧烈疼痛蔓延开来。
那双眼实在像极了他所知的某个人。
而后,他堕入黑暗。
他有两名兄弟。
上头是双生的兄长而下面是只有部分血缘相接的幼弟,血脉最接近、像是镜面映照的两人关系并不好,反而都更加喜爱那名同样失去了父母后,被带到他们家成为新家人的表亲兄弟。
那个孩子与他们是不同的。
有着黑白分明的单眼的人看见的是黑白分明的世界,对方曾经这样告知于他。
黑色是恶,白色是善。
「因为眼睛是黑色的,所以杀伤他们。」小小的少年被他牵着手时表情没有波澜,就这样陈述自己袭击陌生人与至亲的缘由,「那个人与继父,都是,还有你旁边的人也一样。」
会被伤害;不想被杀,就先下手。
即将成为弟弟的人看着他不像在说笑,但言语实在过于无稽,于是他只是笑笑地当做对方被诊断的那样、精神上有些障碍而随意敷衍着嘱咐。
然后那个言语被应验。
原本觉得是相处甚欢的同事突然地以刀刺伤他,眼里沉淀着不知何时累积的怨怼跟恨意,在他整个愣住时有人及时拉开他,利索地夺刀反制、把刃器反送入对方体内。
救助者有异于常人的眼,他人的瞳在视野中只有两色,黑为恶意,白为善意。
而他年幼的兄弟所看见的世界里,意图杀伤人者的双眸是最浑浊浓郁的黑。
「反正你也一样并不相信。」最初只是冷漠旁观的人凉凉笑着,开口的话语带着尖锐讽刺,「所以就算断个胳膊断个腿也无所谓、与我无关。」
但他在这样说着的孩子眼中看见悲伤。
没有人倾听、没有人相信,更多的人只会将原本的白也转换成黑,于是只能以自己最厌恶的黑色去武装自己,将手染上了血而从危险中逃离。
说着无所谓他安危的人,却第一个将他从刀刃前拉离。
他的弟弟本应是最纯洁敏感的孩子,才会被世界的黑色所刺痛。
他应该要用白色去保护对方。
「那么你看着我的眼睛,看到什么颜色?」
于是那时,他这样发问。
「——是黑色哦。」
在近乎令人窒息的痛楚中,张弓搭箭的身影变成熟悉的少年模样,还是冰冷地笑着、不带丝毫感情。「你的眼睛已经是黑色的了。」
黑色的弓弦上搭着黑色锐利的箭头,他看见黑色沉沉的单眼,跟着他的世界也在那刻转成黑与白的无色彩,憧憧人影聚拢过来,黑色的形体上全都是黑色眼睛,令人恶心作呕地扭动、摇曳,令罗逸感到恐惧,想要逃离。
但他只是更深地陷入黑暗的泥沼,逐渐被包围而无处脱身。
在那孩子的视线之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吗?
——不,那是他自己所看到过的场景。在血染的落日下,小岛居民被贪婪与仇恨扭曲了面目,像扑火的飞蛾或是逆流而上的鮟鱇鱼,前赴后继地涌上来,举刀,然后被斩杀;尸首和鲜血堆叠在一起,沉淀成粘稠的深色。
那就是他所看见的世界之黑。
「他们,那些人全都是黑色。」少年怜悯地看着罗逸,黑色形体在对方身后渐渐融成一体的黑,将他的视野几乎全部染成暗色,「而你也已经被染黑,这样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你明明不适合这种地方。」
他的手应该是救助他人而非伤害他人,他的刀应该是切去病灶而非夺走生命。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偏离自己该走的道路?
一片黑暗中唯一能看清的那张面孔对罗逸摇摇头,小小白色的脸在闭眼过后,也开始爬上黑的纹路,弓弦发出绷紧的声音,蓄势待发。
「这样是错误的;黑色的、不应该存在,恶念必须要被清除,才是对所有人都好。」
「……」
而罗逸看着对方,除掉对自己兄弟为何会出现、或是为何袒露出杀意的疑虑,更多地是无声的认同,内心的声音让他无法否定对方的言论。
他只想做一个快乐的医生,而非杀人者。
在这个空间里的战斗已经让原本几乎是无忧无虑的人也感到疲累、充满烦闷,而杀伐的气息如影随形、无孔不入,就连他曾经纯良的同窗与患者都学会拿起屠刀。
或许,他的兄弟说的是对的。
他应该被清除。
就这样放弃不再求生的话,很快就会坠落或者失血死去。
就这样结束的话……
「——罗逸!」
就在他生出放弃念头、同时看到箭枝正要离弦一瞬间时,突如其来的声音切割了黑暗。
瞪大眼睛,在他面前的兄弟身影连带后头那些黑影突然模糊了,像被泼上水般溶化、渐淡,而清澈并焦急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是确实地撕开了那些覆盖在罗逸视野的阴翳,双眼一瞬失去焦距又恢复清明。
「罗逸!」
杀气腾腾的身影淡去,他感到胸口流失的血,割裂脸颊的风,以及在视线尽头正扑在通道边缘徒劳地向他伸出手的男性。
对方的眼是银白,原本应该是绝对理智而非情感用事的状态,迅速从视野里远离而不再能看清的那张面孔却溢出担忧,伸长的手臂似乎想抓住他,但年轻的佣兵没有在那个场合能立即应对救援的能力。
与幼弟的那惊鸿一瞥似乎只是瞬间走马灯之类的东西。他身边没有也没可能有其他人,只有散失的血液与矿道底下的寒风迅速带走他的体温。
他仍是向黑暗里坠落,却莫名笑了出来。
「原来是在这里……」发不出声,罗逸闭上眼睛,尽管那些被咳出来的血黏连着嘴角,飞转的思绪仍然让他忍不住试着勾动唇扬起一点点弧度。
他心里的那个结,从那场屠杀埋下的PTSD种子。
他的队友们有的发作较早、已经出现预兆,有的还未有迹象、仍在潜伏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而他的心结在这里。身份与责任、行为的冲突,抗拒战斗,自我厌恶最终出现那样的幻觉……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失血有点多,表层思考整个无力运行后,剩下的就是内心那些责备的声音,让他诞生了兄弟的幻影想要抹杀自我、不再挣扎。
如果被对方本人知道,大概会真的愤怒想杀他吧,因为他将自己潜意识具化的那些幻想画面、也因为他内心的隐秘想法本身。
「……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
但作为行医者,他最初始的目的就应该是采取一切对他的团队、向他寻求救助者有利的行为,双手染上的血,是为了需要他以及保护他,与他同行的同伴。
「……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
堕落、害人与恶劣行为,于他的责任所属对象而言并非是黑的那些,就是他需要承担的。
「……尚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祇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
他或许被染黑,但只要仍然维持内心的白,那么就不是会被摒弃的恶与黑色,能够坦荡地面对他的兄弟或是其他人,以及自己的内心。
想要一时轻松,只要什么都不做、很快就会结束了。
但是,他仍有想要守护的对象,有需要做的事情。
他约定要用白色保护弟弟、以及另外的人。
那么为了那些,他仍然要履行身为医师他自愿承担的治疗和帮助的义务,——只有需要他帮助的那些人才能解除这个义务。
还不能死。还不应该死。
也还,不想死。
「……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殛之。」
深渊像是没有尽头,他沉入最深最底的黑暗,但遥远的地方始终还有一粒光,让他能找到回去的方向。
于是罗逸伸出手,说出言语。
「我不会死。」
大地咆哮着震动了。
空气里的炎热气息还在接近,但在那之外仍在地下空间里争战的人突然都感到某种另外的振颤,地面摇晃着、同时温度开始下降,风卷起来,有某种异样气氛让少数人稍微放下了武器,对环境敏感的精灵动着长耳、四下环顾。
然后土堆叠的形体突然从黑暗中冲出,在他前方炸裂开来、冲击了正打算将箭枝射出的人类同伴。
被移动的地面簇拥上来的是原本该坠亡的人,紫色眼睛睁开后静静地看着战场,莱戈拉斯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染血的前襟开始传出某种温和的治愈波动,并不显眼,却像洒向大地的阳光般平静地延续。
他们的敌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呢?不论是这个人还是其他,都并不像会与丑恶的半兽人为伍、隶从于黑暗君主者。
精灵疑惑,却仍然毫不犹豫地张弓,然后不知道从哪边长出来的藤蔓啪地将他的箭打到一边,纠缠着爬过去缠绕住同样使弓箭的女性,跟着后者吐出火焰将其灼烧,两个人展开极短暂的攻防,再之后更多袭击过来的黑暗生物就引走他的注意力、无暇再顾及那头。
而罗逸则勾动了手指,让土地阻挡想要脱离战场的短发少女去路。
「不可以逃哦,你的对手是我、清除对我的同伴有害的『黑』是我的任务。」
他愉快地加深了唇边的弧度。
「来战个痛吧。」
这是一个错生在古老大宅中,软弱无能的少爷的故事。
父母的期望自小就化为重负,严厉的管教方法如同为八哥剪舌的行为一样,不过是期待着他能吐出令人满意的话语罢了。
任何微小的成就都不能被肯定,所有的一切都被认作是成功之前的一块积木。压抑的家庭之中,少爷只能与书为伴。任何不同于长辈们的看法,也被嗤之以鼻。
面对沉寂如死水的生活,年轻人痛苦又无能为力。
但幸运的是,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会存在着一条狭窄的缝隙,好让光能悄然潜入。
少爷在樱花树下收获了恋情,那是热烈又大方的富商女儿的馈赠。比花朵更加明丽的少女是驱散朽木气息的大风,她双唇间为他留出的幅度比春天的山岭还要柔软。
年轻的恋人送走初春,触碰灼夏,在寒风渐起的深秋相互依偎。
然后,迎来了深深的寒冬。
古板又自矜的长辈为儿子的叛逆深深震惊,家族内的秩序剑拔弩张地森然起来。
落日仓皇地将飞鸟赶尽杀绝,骤雨毁灭寒鸦赖以栖身的窠巢。
年轻人的争辩,换来的是被送回京都的本家的决定。
更加悲哀的是,他再一次被自己的怯懦所打倒。古老家族的少爷,真的如同一只自幼时起就被捻舌的鹦鹉一样,早就适应了无法飞翔的世界。
少爷需要的东西,被早早收拾送上马车。无法带回——长辈认为没有必要带回的东西,则被悉数变卖,这是失望且震怒的长辈对于小儿子决绝的惩罚。
空落落的巨大和室之中,男人孑然一身。情感无所依存,也只能付诸笔端。
对少女深深的爱意,让他作出情书。但痛楚、自卑和悔恨让他根本无颜落款。家长们的严加看管,使寄出的希望也如此渺茫,于是作为收信人的恋人的姓名也仅仅是一片空白。
“如果能如同一笔启上般为你书写短信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一想到再无相见之日,便希望这封信能寄托我所有的心愿。”
少爷离开的同一天,被细致收好的情书也被夹在各类杂物中卖出。
承载着如此丰富而绝望的情感,付丧神在春分之日迎来新生。
那在世间飘荡却无处可去的一切心声,如今也如同火焰般,缓缓灼烧着付丧神的心脏。
-tbc
简单交代了一下一笔启上诞生的前后因缘。
因为序章太短了原本真的打算和第一章一起发,但是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导致第一章到现在还在卡,只能先发个序章给自己打打气,顺便滑铲打卡预定了……(。)
约了互动的几位小可爱请等等我,土下座哭泣。
*感谢把孩子借给我用的亲妈们o(〃'▽'〃)o
*擅自借用了歌丸和鏡斎,但只出现了一句话所以就不响应了orz
【一】【春分】
尚未诞生的时候,有点像是被沉在泥沼之底的感觉。
如果非要从这一片虚无中抓住些什么,也只不过是对于某个场景的片段印象。
那是一间空落落的和室,陈设简洁得甚至偏向于简陋。角落中粗陶制成的花瓶之中只插着几根枯枝,大概是天寒地冻,连梅花都避之不及的原因。天色阴涩,带得人满心混沌。如果能得到一枝花的装饰,这个和室也不会显得如此凄凉。
当然,这并不是属于付丧神自身的记忆。那来自她所诞生的地方,是前主所赠的奇怪礼物。冬天刺骨的寒冷体感、视野内空落落的和室景象和复杂的情感,如此的一切都是由书写出她的那个人类和着浓墨悉数灌入她脑海的。
那寄托于笔下的心情,让一封普通的情信在春分之日迎来新生。
而在五感通明的震撼体验后,悲伤也接踵而至。
“真稀奇啊,刚诞生就学会流泪了吗?新人。”话语是和尘埃一起轻轻飘过来的。
一笔启上擦掉脸上带着凉意的水珠,略带愕然地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
那是个高挑得让人有些吃惊的女人,站在烛火旁边。跳动的火焰焕发出一种鲜艳的活力,灯花爆出微小的脆响。她脸上画着殷红的妆饰,衬得苍白的脸如同面具一样,但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生动,见到一笔启上看过来,她甚至扬了扬眉毛眨了眨眼:“总不会连同类都认不出吧?”
“并不是……”一笔启上连忙否认,声带那奇异的颤抖让她战栗起来。
“不要发愣了。”女人笑了笑,“我们得去找店长打个招呼。”
两个人在宽而黑暗的长廊中沉默地行走着。木板在踩踏之下发出吱吱呀呀的抱怨,和着乌鸦臃肿的短叫,加重了黑夜的诡秘。
一笔启上落在了女人的后面。那口气中以前辈自居的付丧神似乎没有什么管教新人的兴趣,抱着手自行前进着。偶尔有陌生的脸和她们擦肩而过,能看见女人和其中某些人点头致意。少女眼睛垂着看着地板,面前人的衣衫和银发在眼前一同摇晃着,赤裸的脚踩着红得温厚的木屐,裙摆起落间能看到细薄的脚踝。
交替而行的双足循环般动着。一笔启上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是通向遥远的地府般,面前的道路漫漫无所尽头,只有拥挤的黑暗在脸边滑过。
忽然有光扫过前方的路。付丧神略带惊讶地抬起头来,带路的女人拉开了一扇门,回头看了她一眼,走了进去。于是一笔启上也快步跟上,踏入了那个明亮的世界。
“好久不见了,绊。”似乎是店员的女性朝她们打了个招呼,笑着,“欢迎回来。”
身边的女人应了一声,走了过去。一笔启上意识到她的名字是绊。
“那位便是店长,”绊路过她时留给她了最后的指点,“放下心来熟悉一下如何?”
一笔启上点点头,也不知道绊有没有看到。这位面具化形而成的付丧神已经去了房间的另一端,轻车熟路地朝店员们抱怨自己本体的积灰情况。
“乱说什么呢?”之前那位打招呼的女性回答她,“每天都有打扫卫生的哦。”
“坏了找我就好。”一位银发少年冒出一句。他嘴上虽然说着这样强势的话,神态却显得十分冷漠,不知道是不是在鄙夷付丧神的小题大做。
“积灰又不会坏,”另一位少年马上接上了话头,他的金发灿烂又充满活力,“我还没听说过因为积灰坏掉的面具。”
接下来就是绊的辩白,一笔启上被这个拌嘴的小插曲逗得微笑,还想继续听下去,却对上了另外一个人的眼睛,这是一双格外特殊的眼睛,眼中的情绪是夜深高山铜钟声响般幽静。
于是一切旁人的对话都变得影影绰绰起来。
店长正望着她。
“您好!”一笔启上后知后觉地懊悔自己的失礼,连忙说道,“我的名字是一笔启上,承蒙照顾了!”
“欢迎来到徒然堂,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自称名字为鸟山石缘的女童道出迎接的言辞时,连声调都没有任何起伏。但也许正是这样格外平静的语气,平复着付丧神因懵懂无知而慌乱的心情。
鸟山石缘见到一笔启上点了点头,便抬起手,指向房间的另几个人:“这是徒然堂的店员,如果平常有问题的话直接问出口就好。”随着那只手的移动,一个个名字也对应着不同的面孔被介绍出来,几乎每一个店员都在听到自己名字时朝这边投来了善意的眼神。一笔启上被那几道从容温和的目光护着,一瞬间感动了起来。
“请相信你的缘分一定会到来。” 简单介绍了注意事项,娇小的女孩在最后说道。这个时候她的话语反而并不那么有力了,那柔和的语调更像是叹尽了一口气般,是恍惚的白烟。
接着,她走上前来轻轻拉起一笔启上的双手,小脸仰起来,依旧是人偶般毫无生气的样子,但那柔软手掌传过来的温度,比简单的微笑更加能给人安心的印象。
“我会好好加油的。”似乎是要感谢那份温暖一样,一笔启上也轻轻回应道。
配合完成了店员的工作,一笔启上从里间退了出来。绊早就不知所踪,她试探着走向前方。一阵清风吸引了新生儿,她转而向外走去。
拉开纸门,一笔启上来到了二层的露台。自上而下地眺望远处的新奇感受让付丧神眼前一亮。她四下望了望,意外发现了绊的踪影。
春分的夜风不太猖狂,但也许是因为九十九们相继化形,偶尔会有狂风而起。绊在这浪潮般的夜晚之中站着,头发扬起来,歇下去。她望着远方,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她才发现一笔启上来到了她的身边,她侧了侧身就算打了个招呼。
一笔启上试着寻觅绊目光的终点。而先来者沉默不语。两个人的银发都在肩上起落。
绊移动着她的视线。徒然堂位处城镇中心,即使深夜也能看见附近的街道仍然灯火通明,再远处灯光便稀疏起来,而天与地的交接之处则变回了浑若一体的黑暗。若是俯视这片广袤的土地,这光明大概会是一张蛛网。
这华灯初上的盛景让古老的付丧神一阵恍惚。是什么时候夜晚除了月光和星辉之外也有了其他的颜色?老森的苍凉气味在她鼻尖一闪而逝,某段往事则越来越清晰,她几乎能感受到某个人要冲破一切时光的束缚,站在她面前吹胡子瞪眼。
绊微微眯上眼,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处黑暗之中。
“绊小姐在看什么呢?”一笔启上感受到了绊的变化,在她身边发问道。
风骤然大起来了。绊静站着,过了一会才回答道:“故人之托。”
她顿了顿,转头问:“有没有兴趣出趟门,新人?”
初春的夜晚湿气不重,显得衣袂格外清爽。一笔启上跟着绊踩上一片青瓦,声响轻得像夜猫的脚步。
她们已经远离了那些明亮如白昼的地方,绊显然在出发前就已经明确了目的地,她在低矮的屋顶上纵跃着,像是点水的蜻蜓一样轻灵;可她又像是一柄剑,直直劈开一条道路,目不斜视。
“快到了。”绊说。她像赶路一样走得又快又急,声音被风声撕裂开来。一笔启上应了声,却没注意脚下一空,身体落了下去。面前的女人则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抬手一划,她便如同踩到了实地一样平稳,然而脚下却空无一物。那是绊的结界,再一次接住了她。
“只管跟着,”出发时绊就这样笑着和她说,“我的结界会保护你。”
绊的身影慢了下来,她脚尖一点,落进了一条孤僻的巷子中。夜晚在这里终于显示出了强硬的姿态,一切都像被阴影深深包裹起来的样子。月光在云层后游移不定,偶尔才能朝大地投来一瞥。远处有一点微弱的光朝她们缓缓走来,原来是个在夜晚独自出行的人,在暧昧的光影中能勉强辨认出是个年龄不大的男性人类。他手上提着灯,但烛火微弱,少年不得不低下头辨认着脚下。
再远处,浊气冲天。一笔启上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怪不得这个巷子显得如此阴森,那是独行男子被重重鬼影纠缠的缘故。
但出乎一笔启上的意料,绊只是站在她旁边,没有准备出手的迹象,她脸上露出了迷惘的神情,皱起眉看着那个不幸的少年,似乎在辨认什么。终于,那个少年抬起头来,月色照亮他年轻的脸,如同收藏家抖开厚布,将宝石的光辉公之于世。
“镜真名。”绊确认般叹息了一声,继而纵身越了过去。长袖在风中烈烈作响着。
她在魑魅魍魉袭来的前一秒落在了镜真名的身边。一笔启上迟了一步,落在了她的身后。但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付丧神的战斗,却从心里自然而然地理解了一切。绊果然是古老又强大的付丧神,那些魅影化作黑烟朝她们袭来,可女人挥舞着手就能将攻击封在数尺之外。
所谓结界,不辜负守护的名义。绊右手并起的双指一划,率先封住了鬼魂们袭向少年的道路。乌合之众猝不及防,全部撞上了透明的屏障。它们注意到了新来者的身影,忿忿地尖叫起来,绊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右手一翻,再斩断他们的后路。
被唤作镜真名的少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的脚步迟疑了一会,顿住了。他回过身来,直面着黑洞洞的小巷。
此时恰好是绊挥手斩下之时,不洁之物泯灭之后炸开一阵风。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同时迎来这直直而来的风尘,长衫齐齐张扬而起,又默契地落下。
黑暗终究回归到了纯粹的黑暗。
两个人都背对着一笔启上站着。
绊没有动,她侧着头打量着和她同高的少年。镜真名也没有动,他望着在格外静谧的街道,像是在追忆着什么。
夜风流转起来,星空被刷上一层稀薄的云。
人类终于动了。他朝着绊的方向转过身去,一笔启上不由得放轻了呼吸。这仿佛是命运的齿轮即将重重咬合的预兆,郑重得满天繁星都要垂手观望。高挑女人的银白长发比月光更加圣洁,有几丝差一点就能触碰到少年的面庞。
时间像是厚实的雨云般凝积在这条小路上。一双眼睛对上另一双眼睛的过程显得如此漫长。
有那么一个刹那,一笔启上几乎认为他们就要对视了。
镜真名完全转过了身。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付丧神身上,他转开视线如同雨水没入泥土一样自然。绊的视线依次滑过他的侧脸,他的眼睛,又回到侧脸,而侧脸也很快离去了。最后她也转过身来,将目光深深掷向镜真名的背影。
脚步声渐渐远去。一笔启上抬眼看了看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动容的迹象。她还是那样站着,抬手缓缓抚过自己的眉毛。
“愣什么?”接着她对一笔启上说,语气还真是没有任何变化,“回去了。”
和来时不同,绊似乎没有再考虑使用属于付丧神的力量。她转身如同人类一般走回栖身之处,没有忘记示意身后不识路的少女跟上自己的脚步。一笔启上不得不承认绊的确有自称前辈的资格,她在这繁复又相似的道路中熟练地穿梭,有月色照亮前路。
有个行色匆匆的晚归人被她们迎面撞上,一笔启上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地让开了。结果那人目不斜视而过,她才想起自己的奇特身份。抬起头再看看绊,完全没有被行人打扰的迹象。
“绊小姐真熟悉道路啊。”为了缓解心里不知从何而来的尴尬,一笔启上试着和绊搭话。
“比起深林来,这里的道路一眼就能记住。”绊说。她回答得很快,话语像是被甩下一般落在跟随者的耳边。
深林?一笔启上意识到这也许和绊的出身有关,她张了张口,却没有问出来。
夜晚再次抛下了充满寂静的大网。一路无话,过了一个拐角,绊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一笔启上抬头看了一会,才辨认出不远处的徒然堂。
“……要不要高举双手走进去呢……”然后她听到绊苦恼地嘟囔道,“如果被虚方认作逃跑而归的狂百器就太糟糕了。”
一笔启上怔了怔,当她意识到绊是在说那位虚方时,不由得笑出了声。绊回过头来,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一笔启上被逗得又笑了好一会,才渐渐止住了笑意。她知道绊是故意做出这样的动作,好让之前沉重的气氛烟消云散。她抬眼看过去,果然绊正微笑着静静看着她。
“路上感觉你一直想问点什么,”绊开口,“现在可以说了。”
一阵沉默。一笔启上回头望了望来路,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人类转身自行离去的样子,绊就那样看着他走远,神情比起悲伤更像感慨。她还能感受到那两人的呼吸都还凝结在对方的唇边,可终究还是错失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那是时光缠绕在一起打出的绳结。绊在镜真名身边战斗的身影是那么坚决,她说那是故人所托。
一笔启上并不是想追问什么,她只是作为一个首次化形的付丧神,深深震撼于满溢情感的古老渊源。同时她禁不住也羡慕起来,造化之日可以赋予付丧神人类的心灵,但不能给他们任何多余的牵绊,那是由化形后的九十九们自己选择并走出的道路,只能归于光阴的管辖。
绊认真地看着她,眼睛晶莹,闪动着格外温柔的光芒。一笔启上的内心涌起一股奇异的力量,但最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风又卷起了她们的头发。
她们对视着。良久,作为前辈的付丧神伸出手,轻轻扫过后辈的鬓发,落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鼓励一样。
“好吧,小一。”绊说,“早点休息。”
鲜活的午后阳光播撒在青瓦上。一笔启上在偌大的公园里独自走着,如果按照人类对于日期的划分方式,春分尚未结束,这还算是她化形的第一天。属于白天的一切对于她而言仍然是无比新鲜的事物。
不知道是不是她之前刚刚化形后,便和绊一起出去的缘故,回到徒然堂便迅速地陷入了沉睡。直到店里的喧闹都歇下去了几回,她才重新清醒过来。而绊一早便离开了店里,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很多再次化形的九十九都会这样哦?”名叫芜木虚方的优雅女性是这样回答她的,作为店内唯一一个常驻的人类,她似乎总是乐于和九十九们聊天,“总是忙忙碌碌地跑上街头,对于我来说他们就像不喜欢在家吃饭的孩子一样呢。”
一笔启上又被逗得微笑起来。她在鸟山石缘口中得知,徒然堂对外是营业着的古董店。虽然店内也摆着年头不久的小玩意,但是也是存在着货真价实的奇珍异宝。只拿绊而言,本体就有三位数的年龄。然而这样的绊却在年轻的虚方口中变成了类似顽童一样的存在,总给人一种戏剧性的落差感。
“小一呢?” 芜木虚方捧着咖啡问,自然而然地使用了昵称,“有什么打算吗?”
一笔启上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计划的话,也可以去附近看看。昨天和绊走得很远,店里和周边都没有了解吧?”于是就被这样温柔地建议了,“能遇到什么人也说不定哦。”
身旁不远处传来细碎的窸窸窣窣声响,一笔启上转过头去,愣了一下。
那是个分开花丛而来的女孩,像只羞怯的小鹿。她下意识以为这又是个偶然路过的人类,但那和自己十分相似的银发吸引了一笔启上的目光。
对方抬起头来,令人惊讶的是,长长的刘海挡住了女孩的脸,但一笔启上却觉得自己的视线的确与她撞上了。
“对不起……”
“对不起……”
独行了许久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一笔启上不免有点手忙脚乱,下意识把道歉的话说出了口。没想到几乎是同时,对面的少女也将道歉脱口而出。
惊慌的话语和歉意绞在一起,两个人又都愣住了。
明明没有任何接触,只是远远地撞上了就互相道歉了。一笔启上为自己的慌乱感到好笑,悄悄地打量起了面前的少女。平复了紧张的心情后,便能轻易分辨出对方同为九十九的身份。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对方安静的举止,让她生出强烈的亲近感。不止如此,她似乎嗅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那是纸制品与墨交织的芳香,一笔启上睁大了双眼,如果对方的原型也是纸制品,那可是比化形时绊对她说的“同类”更加亲近的关系。
“初次见面,我是徒然堂的一笔启上。”温润的情绪涌起来,一笔启上不由得走近了女孩。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弥生。”面前的女孩似乎有些紧张,她的声音十分软和,像是与世无争的一捧白雪,礼貌的话语比外表看上去显得从容,“请多指教,一笔小姐。”
似乎自我介绍完毕后就用尽了氧气一样,弥生又长长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和一笔小姐一样,我也来自徒然堂。”
“真的吗?”听到出乎意料的消息,一笔启上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弥生小姐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九十九!”
“虽然不属于徒然堂的九十九也似乎不少……”似乎也被一笔启上的喜悦所感染,弥生的话语也变得轻快起来。
“……一笔小姐这样的称呼真是太生疏了,不如就叫我小一吧?”别人起的昵称被自己说出来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一笔启上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一笔……小一小姐。”弥生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改口叫了昵称。但很快她也害羞了起来,同样用双手捂住了脸。付丧神们在指缝里偷偷看着对方,意外地发现彼此都一样羞涩后,又相对着笑了起来。
用手掩着嘴轻笑着,一笔启上看着面前满脸粉红的弥生,对向她建议四处逛逛的虚方的话生出了深深的感激。
回去的时候要好好感谢一下虚方姐才行。一笔启上在心里打定主意,喜悦的心情再次翻腾起来,她不禁笑着和弥生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虽然很失礼,但能不能问一问,弥生小姐的原型是……?”多多少少又闲聊了许久,一笔启上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但很快又觉得不妥,连忙为自己解释道:“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对于弥生小姐有种格外的亲近感,在想会不会是本体的原因呢?”
“啊,我也是——总觉得会是本体的原因呢。”弥生回答道,“我是日记本哦。小一小姐的原型是什么呢?”
“是书信!”猜想得到印证,一笔启上激动地坐直了身子,“真巧!我和弥生小姐都是纸制品呢!”
“真的呢……”弥生的嘴微微张着,虽然被刘海遮住了大半部分的脸颊,但那份和一笔启上所差无几的惊喜情绪依旧被表达了出来,“因为是第一次化形,完全不知道店里也有和自己相似的九十九。”
“弥生小姐也是初次化形呀!”一笔启上几乎要被无数的巧合冲击得眼花缭乱了,她期待地前倾身体,“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去百鬼夜行呢?”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和一笔……小一小姐一起去吧。”弥生的嘴角翘了起来,“樱花也要开了,要是能一起来赏花的话,也很好。”
“诶?”樱花?一笔启上一愣。
心口猛地跳了一下。她脑海中骤然闪过漫山遍野如云漫卷的花海,陌生的粉色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那是樱花吗?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口的衣襟。
那化形时生出的剧烈悲伤突然又降临了,一笔启上垂下头微微喘息着。
“小一小姐?”弥生不安的声音唤回了她,“请问发生了什么吗?”
一笔启上犹豫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她轻声说道。弥生给了她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和依赖感,她刚刚几乎下意识就要开始倾诉了。然而弥生那纯真的气质却让人不忍心用自己的哀伤去打扰。她微笑着摇头安抚着对方,注意到阳光早已从正午的灿烂转为了一种温厚的澄黄,长长的树影偏斜过来,投在弥生的身上。
弥生似乎一直在留意着她的神情,于是也很快注意到了:“时间不早了啊。”
“这么快就要天黑了,真快呀。”一笔启上站起身感叹道。
“不得不回去了呢。”弥生也跟着站了起来,手绞着袖口,流露出忧虑的神情。的确,作为刚刚化形的九十九,对于道路尚且不甚熟悉,如果不趁着黄昏快点回到店里,恐怕会在黑暗之中迷失方向。但是还好,同为徒然堂的九十九,她们俩依旧可以相伴而归。
“那我和弥生小姐路上边走边说吧!”想到这一点,一笔启上不禁又雀跃了起来。
“好呀。”弥生也笑了起来,她转过了身,于是她的后背就轻易地展现给了对方。
“诶……”一笔启上愣住了。
而弥生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对她带了点抱歉意味地笑了笑。那披散在弥生身后的银发轻轻飘拂着,似乎是虫蛀的痕迹布满其上,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残缺感。
“本体的损坏会影响化形的外表,请仔细保护自己的本体。”店长的话在瞬间闪回一笔启上的耳畔。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弥生,心中已经勾勒出了对方本体的模样,那绝对是时间对于世间万物的无情嘲笑。
一阵阴冷的影子忽然缠住了一笔启上的双足。不久前她还在为绊与故友的牵绊心生羡慕,如今她却不由得对流逝的光阴产生深深的恐惧。
弥生那羞怯的笑容让她鼻头发酸。一笔启上难过地看着她,这次便连道歉的话语都显得那么单薄。她只好缓步赶上去,学着当初鸟山石缘的做法,小心地握住了弥生的双手。弥生显然僵了一下,但很快就对着一笔启上露出了一个忧伤但温柔的笑容。
“没关系的。”她小声说。
“没关系的。”一笔启上重复了一遍,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简陋的安慰。
黄昏动起来了。晚霞和云雾纠缠着,齐齐坠落在地平线之上。
夜晚的声响都张开了羽翼。又一个造化之日在世间平稳滑过,昼夜的平衡即将被命运之手悄然打碎,余下的光辉在每个人的睫毛下明灭。它们晃动着,晃动着沉寂下去,如一盏熄去的灯,在最后全部化作灌满了柔情蜜意的深渊。
此时,距离星潮涌上夜空,还剩下一座青山吞噬落日的长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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