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了劃個水,沒力氣寫正劇了OTL
逸逸蘇蘇噠!蘇蘇噠!雖然不寫我都忘記他的原設定是個攻……
關於若松跟他家姘頭的故事,在角色主頁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17956/最底下有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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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酸痛的眼。
视野里是昏暗的天花板与忽明忽灭的陈旧灯泡,与失去意识前并无二致,但若松海玖空仍敏锐地察觉到某种违和感;他抬手揉了揉刚被人击打过的后脑,没有伤口或者肿包,甚至连点疼痛都欠奉。
那么,那时几乎要打爆他整个头壳的那个力度又是……?
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弧,他缓慢从整个干涸无水的浴缸里爬起来,才发现之前脱到一半丢在旁边的衣物连带身上本该剩下的那些都消失无踪,早被他放满一缸的水也谜般不知去向。
环顾四周时,原本看到的杀人者、被杀者都不在,房间空荡得像是从未发生过被他目击的那场冲突。
「……这是怎么回事呢。」
轻声地自问着,并没有指望真的会有人来替他解答的海玖空绕了一圈外头办公室,确认没有任何人后思考了下,还是返回洗手间重新拧开水龙头,注视着清澈水流将奇妙地重新积蓄在浴缸底的灰尘冲走、卷成漩涡流进下水口。
总之,先将一直被打断的事情做完吧。
很快地,他在冲去整整两个白天累积下来的疲劳与脏污、晃出去寻找能擦身蔽体的衣物一类时,被同伴的女性一巴打在脸上,眼前直接出现星星跟有阿嫲在另一头挥手的小桥流水,差点就真的要到另头去了。
「我所知道的这位……司小姐,好像是更害羞一点的人。」
而他眼前看到的这个根本不是害羞,是悍马过头了,他开始体会到那头领队者的艰辛。
看着赧然地笑着的司柠茶,其实海玖空更想说的是,在场的所有人与他这整天的印象都不太一样。
这些人确实是有种共通的气氛的。不复阴郁、萧索或是过分尖锐,更接近于他在「那一头」见到的另外几名「资深者」的——自信,坚韧,像有能破除一切困难的决心与对同伴的信任。
过于耀眼,而让人感到某种刺痛。
看着那头展开新一轮讨论的几个人,并没打算加入进去的青年翻了手查看自己的手掌与小臂,并没有那种恐怖片中该有的隐约透明感,戳上去还是实心会痛,完全无法让人有「已经死了」的实感。
不过,这么一来他也可以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跟『那孩子』打平了啊。」扯了笑,海玖空随口自语,跟着被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人拍住肩膀:「『那孩子』?看不出来你有小孩了咧。」
嘻嘻地勾着不太让人有厌感的笑,一直坚持称他为「『若』先生」的年轻学生一屁股在海玖空身边坐下来,「喏,再多说点你知道的事情呗?比如那边的『我们』是怎样的?」
听见话题的其他人也围过来,变成鸟类的那只蹦上司柠茶肩头,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让海玖空微妙地感觉到某种压力,忍不住轻舔了下干涩的唇角:「这还……真是个让人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他其实并没有与那几人太多地打交道,不如说更多的时候只是游离在那个团体之外旁观,最强烈的印象就是名为诺布的女性像吃了火药般咄咄逼人,尽管在其他人看来大概更接近于争风吃醋。
剩下的除去过分啰嗦的「Raincad Lai」——Lai体内的那个不知道是谁,另几个冒牌货的表现则像是尽量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至于海玖空打算回忆时发现竟几乎没什么印象。
「……那边的Lai小弟话挺多的。」
最后,他只能这样告诉其他人。
短发的少年露出个很古怪的表情:「……那,他跟肖重关系如何?」
海玖空用了好几秒才将名字与那名性格有点咋呼的青年对上号,慎重地挑选着自己的词汇:「我想,他们没怎么交谈?」
一瞬间他看到大男生黑色的眼里似乎略过如释重负,跟着后者小声啧了下:「切。」
声音很轻,他不知道对方想表达的意思具体是什么,也没兴趣知道。
或许曾经的他会有这样的兴趣去寻根问底;毕竟观察人性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但从同居者的生命很快将走入倒计时、又或者是更早的什么时候起,他意识到时自己已经将目光凝聚在濒死却依旧骄傲的猛兽身上,不再流连于其他事物。
这不正常。
不过,事到如今正常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那跟其他人呢?我是说,Javier啊陆仁啊那些谁谁谁的,哦除了话多他还有什么别的特点嘛?疑点之类的?不寻常的地方?」像是为了掩饰刚才那个瞬间流露出的情绪,Lai很快地补上了更多问题,让海玖空忍不住有些发笑的欲望。
仍然年轻的孩子,眼里看不见过多的忧虑,这个年纪的他当时或许也是这样,心里藏着某个人,偶尔说漏嘴时急匆匆敷衍过去,青涩得让年长者都会不自觉地忍俊不禁。
但是对他而言,那之后的事情就已经不是这么好的回忆了。
「特点?比如话多、话多还有话多?那种的就算了,根本不是疑点、是本色演出吧。」随口吐槽了一句,跟着名字对于海玖空来说有些拗口的青年被Lai呛了句什么回去,两人很快自顾自斗嘴起来,让其他人都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淡淡地看着他们,海玖空只是感觉到某种轻微的不快与烦躁,这间房子、这个空间太过影响他的情绪,让一向能维持冷静的人也不自觉地沉下脸。
「若松先生不用太担心。」一只手在玩鸟的少女对他安抚地笑着,「回到主神空间以后如果有充足的点数,可以暂时回到现实世界去的,您家的『孩子』也……」
「……那不是我的『孩子』。『那孩子』,是……」
是什么?
他停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第一时间想到的那个词说出口。
「……是很重要的人。」
平家凰世,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原先所认知的「宠物」。
是与他共同度过四年时间,现在即将离去,本该由他送行最后一程的……责任。
「我觉得,那个若松先生在讲的人,或许是他的对象呢。」
在所有人也顾不得分队行动是死亡flag之类的恐怖片法则、再度分散开来寻找进一步线索时,罗逸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让他身边的司柠茶愣了愣:「什么?」
夜晚过去之后,他们在新的几个白天里继续进行的搜索又找到了不少东西,但仍然对解除困局没太多用处。
随着搜索已经进入翻箱倒柜就差掘地三尺的阶段,烦躁情绪也开始渐渐在所有人身上显现,连带着灵异现象开始层出不穷,什么镜子里的鬼影、会动的画像或者娃娃已经是老梗了,下水道里自己爬出来的带毛头骨让最冷静自持的Moriar都失手砸碎了马桶。
临时领头者被脏水溅一身、一脚踹开还在缓慢蠕动的骷髅直接冲去浴室洗澡的举动让其他人结结实实地笑翻,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带着脏污的长长金发挥舞起来时所有人都中招、无一幸免。
最令人火大的是,这样折腾过一番之后他们却没能在那间厕所里找到有价值的物品,连砸掉的马桶都自顾自一键还原回去,完全无视辛苦了半天的几人心情。
大概全部人里受到影响最小的就是诺布了,其他人快暴走的时候她还在那边跳来跳去鸟眼看世界,完全看不出情绪比先前有什么区别,或者说是以一只鸟的脸真的很难表现出来多少情绪,最多就是啄人、咬人痛一点。
在这样混乱加焦躁的状态下,他们迎来第五日的早晨。
「这么一说也是……」思考了下,司柠茶笑起來。
其实她也并不是真的对此很惊讶,冷静下来想想,那样亲昵的称呼除了父母与子嗣,同样也可以用伴侣之间的小情趣来解释。
「那还真是幸运的女孩子呢,若松先生看起来是个很体贴另一半的人……」
「不是啦。」神秘兮兮地对她笑着,显然很八卦的医生对她比了个暧昧手势,「我想应该不是女孩子……是男性吧。」
「……基佬之间的互相感应?」她第一时间只能如此反应,然后跟着对方一起贼兮兮笑起来,「心动吗?」
「唉,这年头好男人不多见了啊。」装模作样地摇头感叹着,罗逸伸手作西子捧心状,像唱着咏叹调的歌伶般转了一圈,「可惜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只小鸟,一只美丽的麻雀,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人——」
「表情不够真挚,声音不够深情,差评。」
司柠茶摇头,好笑地敲了对方肩头一记,「好感度回去慢慢刷,我们先继续搜索吧。」
「喏,我找到这个嘞。」只是笑笑,罗逸变戏法般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本书,崭新封皮上写着「镜中世界」几个大字,「刚刚无意中看到的,好像比其他的都新……而且很薄。」兹拉兹拉地捻着只有寥寥几张的书页,青年随手翻看了下,全是些无法辨认的文字。
「看起来也是暗码……」凑过来看的司柠茶认出了那些符号,和罗逸对视了眼,「去找Leander拿《神秘语言入门》?」
「嗯。」同样有此意的人跟着同伴一道走出书房,却在后者先一步踏上楼梯时停住了脚步,「……咦?」
他好像看到擦身而过的镜子里映出个什么形体,再一看才发现只是自己的影像。
「阿逸你在发什么呆?」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的少女回头来看他,跟着马上就被楼梯另端同伴的身影吸去注意力,很快地蹬蹬蹬冲过去拦住对方,「Leander!书借来一用、有密码!」
对友人在这个场合下仍然保有的活力报以一笑,医师青年也慢悠悠地跟在对方后头准备走上去,然后再度停下脚步。
倒映在被他们挂回厅里的镜面中那个身影并没有动,定格在原处看着他。
哇,又是经典的恐怖片桥段。
「你是谁?」
非但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惊叫落跑或者直接打碎镜子,罗逸只是好奇地曲起指节扣了扣古铜框的玻璃镜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背景缓慢有黑暗聚拢,像是过分深沉的血色般沿着镜框滑落。
然后,另一头的那个「罗逸」张口,听不见声音,缓慢地蠕动嘴唇让他能读清口型。
——我是你。
「不,你不是。」哼笑了声,其实多少对对方身份有个猜测的罗逸试图伸手去勾那些从镜子另端溢出的黑暗,看起来似乎有实体、但从他指尖流淌过去的黑色更接近雾气一类,穿过了手掌坠落到地面。
「你是幻觉?鬼魂?或者……『那边』在我身体里的人?」
看起来是最后那个选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眼神波动的医生难免有些失望,他还在期待一个更有趣的回答,不过在若松的描述里明显对他人有恶意的「占据者」为何会在这边跟他大眼瞪小眼也挺值得玩味。「使用得不满意要退货吗?」他一时间只能想到这种解释。
对面的人很明显呛了一下,再抬头时毫不掩饰地露出看傻逼的表情。
「好吧,看起来不是这个理由。」越发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罗逸耸耸肩,其实他本来还想加上一句「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但进一步地调戏对方看起来大概不是个好选择,于是他切入另一个话题,「不打算参与用户体验计划的话,就直接还回来吧。」
沉下眼,目光锐利起来的人剥去平日亲和活泼的外形,冷冷迸出字句,「——冒牌货。」
他已经不爽有另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这件事很久了,只碍于这头同样烦躁的同伴不是什么好的发泄对象,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宣泄。
——现在的你才是冒牌货。
像是窥到他表情的波动,原本脸色有些阴沉的镜像突然勾起阴测测的笑容,张合着口无声地发出冷笑。
——这个身体是我的,你们就永远埋葬在死亡世界的黑暗中吧。
「哦、哦,好厉害。」毫无诚意地拍了两下巴掌,罗逸并不觉得那头或是这头自己的同伴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宣誓主权?你还挺文艺的。」
他不觉得现在的场面只是偶然,照他们这几天在整个古堡找死找活、却没有多少有用线索的情况可以推测,主宰他们命运者并不希望两头的人这么快能联系上,更不用说是占据身体的人和身体本身的灵魂?一定是这头或者那头有了什么进展、足以威胁到对方的现状,才会紧张兮兮地跑来示威,试图让他这边主动放弃。
这么一想,在他身体里的这个家伙不管是谁,双Q大概都不太高。
很快地分析了现状,并非真的乐天到什么都不懂、只会开小花的医生重新暧昧地笑起来,屈指弹了下还在往外漏水……漏出那种黑色雾气试图烘托气氛的镜框,「你在害怕什么呢?」
有时候他觉得这栋房子也是挺拼的,还要帮那些窜来窜去的鬼魂、灵异现象或者别的什么牛鬼蛇神做特效,可惜队伍里的人基本上都不太领情,遇到的第一反应除了打爆就是打爆,像他这样温柔的已经很少了。
镜子里倒映的青年蓦地脸色一阴,像被戳到什么痛处般死死瞪着他,半天不发一言。
跟着,那个身影缓慢地褪去,像墨画被泼上干净的水般,身形连带黑雾都开始若隐若现。
就这么一点花招吗?他还以为会用更久一点时间,正常来说好像还要流血发出鬼叫,或者干脆从镜子里伸出手来抓他之类的,看来用了人类的身体以后也只能做人类的事,没法隔空对他加诸什么影响。
凉凉地这么想着,罗逸饶有兴趣地盯住已经快褪得看不见的人影,然后脸色突然一变。
「——等等!把话说清楚!」猛然扑上去,他抓住镜框准备把人摇回来,但不知道是不想再跟他对话还是有什么限制的镜中影像已经彻底消失,只在散去前留给他一个词汇的口型、是他所预料未及的名字。
——Sparrow。
没有想过会看见雀占鸠巢者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确认没法把对方弄回来之后罗逸啧了声,开始没法维持心态平静了。
对方到底想表达什么?
按照死到这边来的宠物店老板的描述,那些占用掉他们身体的人对身体里的记忆跟能力多少有一定的掌握,甚至有几个能大致把握住原主人的性格,即便不是这样,也具有某个程度的欺骗性……
那个「罗逸」,想对Sparrow做什么、或是会做什么吗?
难得地有点心神不宁起来,青年下意识地搓了把被他抓到指尖的小花、碾碎,想着应该怎么跟同伴描述刚刚的情况一边转过身,跟着被站在后头的人吓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吗?」无声无息就站在他背后的若松微笑着,表情似乎有些关切。
盯着对方半晌,花了点时间才把自己乱掉的心跳调整回来的罗逸呼了口气,露出他平常的轻松笑容。
「嗯……看到一个逗逼。」
真可惜,明明长得很帅的。
抚摸着自己脸侧的人如此想。
1w4!!!我也算……算了我每次都爆肝
心疼吕鹤,心疼,那个拿着团子分给每一个人的女孩子。
明明是个很好的孩子啊!
二 - 铁火之歌
陆仁觉得自己沉在一次冗长的呼吸里,肺部火辣辣的疼着,而自己在黑漆漆一片寂静中缓慢的、不可阻挡的下沉。呼吸机工作时那种漏风似的嘶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遍遍重复,单调枯燥,却又好像没有任何声响。
陆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没有呼吸机来救他。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谁也不会来,他还在古堡中,深陷在恐怖里。
什么都没有,他想。
谁也……不会来。
陆仁睁开眼。
“你怎么样?”诺布的脸和天花板作为第一个画面映入眼帘,他正枕在女孩的腿上,岚山朝他努嘴,挤眉弄眼的笑。他看着诺布急切担忧的表情,突然觉得很有趣。
“我没事。”陆仁说,“你还好吗?”
诺布愣了愣,她被问懵了,难道自己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吗?
“自从第一天岚山打落你的耳机开始,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听音乐了。”陆仁用一种极其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被捡回的耳机为她戴上,问,“你还好吗?”
声音轻柔缓和,女孩的脸色却突然变白,笼在昏暗的灯光里看不真切。
“还好。”她干巴巴地说。
“那就好。”陆仁道,“不用担心我。”
他隔着布料握住对方口袋里小巧的播放器,忽然有种把它捏碎的冲动,想就此杀了这个人。管她是真是假,他只想毁掉一切,然后留下自己一人呆着,谁也别来和他说话,谁也别来吵他,让他重新找回到少年时代的那种心情。
他甚至想如果自己克制不住这股疯劲会怎样,Ryan会再给他一拳吗?无所谓,来就来,Ryan敢动手他就敢杀了他,他才不吃“打醒你”那一套。管什么原因,谁想伤他他就十倍百倍还回去!
动手吧!杀了他吧!
有人在他心底疯狂叫嚣。
把心里的魔鬼放出去,找回你自己吧!!
岚山沉默的望着他。
耳机里突然传出音乐,诺布悚然地看着他。
陆仁只是笑,他轻轻按下播放键然后收回了手,那双漆黑的眼睛明明像注视情人一样深情的注视着她,里面却什么也没有,空荡荡映着一片墨色。她看到黑暗深处里有疯狂漩涡般卷动,像是要把佣兵自己也吸进去。
“你忘记按开开关了。”陆仁说,脸上的笑容看不出丝毫扭曲。
“卧槽,我看是你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吧。”肖重低声嘟哝。
“不是的,”岚山说,“不是打开了,而是忘记打开了啊。”
“麻雀,让Ryan过来吧。”陆仁坐起来,低声对Sparrow说。
Sparrow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Ryan,犹豫的让开了路。
“陆,对不起。”Ryan说,“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不不,你是差点让我死掉了。陆仁烦躁的沉默着,把所有表情都妥善隐藏起来。
“……还疼吗?”Ryan苦笑。
“废话。”陆仁冷冷的说,把最前面的三个粗词去掉。他几乎快要不能克制自己的坏心情。
“我等会还有话对你说。”Ryan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来,“关于这件事,以及岚山提到的那件事。”
“行了行了,没事睡觉去了,你们俩大男人别叽歪了,这都几点了,才不想看恶心巴拉的八点档。”肖重嫌弃的打了个哈欠,倒是十分心宽,“老子睡去了。”
“镜子修不回来。”Moriar也放弃了,“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炼成。”
“没事,那就碎了吧,别太逼自己。”Ryan努力让声音放轻松,试图表现的和往常一样自然,“去睡吧,做个好梦。抱歉搞成这个样子。”
“打碎镜子的是我。”陆仁说,“少替我道歉道谢。”
“嘿……”罪树无奈的看着他,手伸出去去想要拍一下他的肩,陆仁微微偏头用眼角阴沉的看着他,在这样的眼神下罪树突然有点犹豫,躇踌几下后终于放下手,转而问Ryan,“你确定没事了吗?”
“我想是的。”Ryan凝重的点点头,“我会多注意,如果不放心的话,你和Sparrow可以看着我。”
“自己管好你自己。”Sparrow伸手扶着陆仁去休息。
转眼碎落一地的玻璃面前就只剩下了岚山和Ryan,女子扬了扬了下巴,“叫我什么事。”
“你听得到吧。”Ryan以陈述的形式问。
“知道还问我?”岚山说,“想要个定心丸吗?你也是这么软弱的人吗?”
“刚才为什么不替我澄清。”Ryan有些脱力的叹了口气。
“可笑,你叫我帮你了吗?我有义务吗?”岚山仿佛好笑又意外的嗤了一声,转身离开。
Ryan哑口无言,他撇了撇嘴角,心想怎么和陆仁纠缠不清的女人都这么骄傲自我,也是够累的。
“你,”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Ryan,“最好小心。”
“刚才,陆仁……是真的想杀了你。”
Ryan爬上屋顶,他看着天边微微发亮的那一线光芒,呼了口气,白色的呵气在空中变形。
“天快亮了。”他说,“雾散了不少,我们今天去镇子上看看吧。”
通讯的另一头沉默着,Ryan也沉默着。和陆仁的谈话不算愉快,虽然没有再吵起来,但也仅限于此。尽管自己努力想开几个玩笑让气氛轻松点,对方却不领情。除了必要的计划,陆仁要么沉默,要么岔过话题。每当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知道陆仁脸上是什么表情,可惜对方正在大厅休息,他看不到。
“陆,你想杀了我吗?”
美国人都这么直接吗?陆仁不说话。
“我保证我不会被控制了,请信我一次。”Ryan说,“信我一次。”
另一端再也没有回话,彻底沉默下去。Ryan忽然间很想念司柠茶,他站起身来,在空无一人的楼顶面对晨光做了个耻耻的动作。
“Hero变身。”
他轻轻笑起来。
破金杯驶过林间小道,它实在太破了,看上去只要坐上一个人就会散架,Moriar不得不用炼金术给它加固一下。即使这样陆仁仍旧觉得大概自己跑的都比它快。
“欢迎来到山古镇。”
画风古早的巨大招牌上写着如上字样,肖重嘴唇动了下。
“好像中国五六十年代高大红的海报。”他说,“一个男人高举挽着袖子的手,后面站着两个一脸要英勇就义的表情的齐刘海女性,这种画面跃然纸上呢。”
“我倒是觉得像口袋妖怪进入一个新城镇时路边的指示牌。”Raincad扒着车窗喃喃,“西达镇,你居住的好地方。”
陆仁抬头望去,从前座的缝隙间看到一株茁壮到不合理的榕树参天而起,高耸在城镇中央,树盖向外郁郁展开。
车停在街口,施法用品全都备置齐全后一行人各自分开闲逛,也是难得放松。
陆仁重新走回了榕树边,他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金色的日光从树叶间洒下,风吹来便微微晃动,有人用石头在周围砌了个圆,算是把它给圈了起来。周围行人稀疏,安静的像是要人在此沉眠。
肖重在街角看了他很久,走过去,“像不像Cube里那株植物。”他问。
“还是差远了吧。”陆仁说,“早知道今天天气会这么好,真应该带女孩子都出来玩下。”
“嗯,她们杀价功力肯定比我好多了。”
“那不一定,你看叶祈吕鹤米勒哪个像是会杀价的,柠茶倒是像,可惜现在这样子……”陆仁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
“我看吕鹤挺像的,把脸一虎小刀一转,‘钱包拿来!’哈哈!”肖重压低声音模仿吕鹤的样子,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起来。
“吕鹤在后面看着你呢。”陆仁说。
“什么!”肖重一惊,转身和女孩脸贴脸,吓得倒退一步。倒是吕鹤面色未变,怀里抱着纸袋,嫌弃的看肖重。
“学女人声音还要压低嗓子,有没有常识。”
“这叫神似!”肖重梗着脖子说,“捏细声音那还像你吗,你声音有普通女孩子那么婉转吗。”
“算你有理。”吕鹤也不和他争,“还有,你那个不叫砍价,叫抢劫。”
“我们队怎么就没有那种萌哒哒的软妹子。”肖重坐到石砖上嘀咕。
“有那种妹子,要么死,要么最后也变得让你不得不说,‘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肖重苦着脸哼哼哈哈。
“喂。”吕鹤蹲下来,仰起脸看着肖重,露出笑来,“笑一笑嘛,别不开心。”
肖重呆呆的看着她,那眉眼嘴角里带着浅浅笑意,轻松地扬起来。树叶间漏下的阳光给乱糟糟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色,原本比常人硬少许的头发现在看上去毛茸茸的。
“你还可以搞基嘛。”吕鹤接着说。
肖重的脸色又苦下去。
三人就这么一排坐在树下发呆。
“我看他们还要逛很久才能回来,一群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麻烦。”吕鹤从纸袋里掏出一个团子来在肖重面前晃了下,“喏。”
肖重呆呆的看着鼻子底下糯米做的团子,森森有种穿越感。
“这地方还有卖团子的?”肖重机械的说,“是说,这个地方是哪啊,美国吗?还是德国?法国?这些地方会有榕树吗?”
“这种鬼地方还想什么科学。拿着。”吕鹤把团子塞到肖重手里,弯了弯腰,向最右边的佣兵伸出手,“你吃吗?”
陆仁犹豫了下。
“没毒。”吕鹤咬了一小块,“草莓夹心的,还挺好吃呢。”
“我要巧克力味的。”陆仁要求。
“哪有这么奇葩的味道。”
“那我不吃了。”
“有花生味的。”
“这个味道更奇葩吧?有五仁的吗?”
“没有,哈哈哈!”吕鹤笑出来,“倒是有陆仁味的,我买了,你要吗?我从来没听说这个味道,一定是捏他吧?你们那个主神真是很恶趣味哎。”
“现在是我们的主神了。”肖重说,“对我们来说中秋才过了一个星期不到而已。”
“嗯,我们的。”吕鹤认真的点头,“我们……真是个不错的词。”
“你们在干什么?”米勒回车时发现了树下的三人。要她说,这种私家车乱停乱放的行为就该罚款。
“吃团子。”陆仁认真的回答,手里捏着一个写有陆仁二字的团子,“仁”已经被咬去了一半,“你要吃吗?吕鹤那有好多。”
米勒露出奇妙的表情来。
“你要来一个吗?”吕鹤举起一个,“我买了一袋。”
女警脸色扭曲的看着她。
“不吃算了,味道还挺好呢。我本来打算买回古堡里慢慢吃的。”吕鹤有点挫败的收回手,自言自语的掩饰尴尬,“这几天只吃胶囊真是淡出那什么来了。”
“给我个花生味的。”
吕鹤有点反应不过来,歪头呆呆的看着坐到她身边的女警。
“什么?”
“我说给我个花生味的,嗯……点心?”
“团子。”肖重纠正。
“哦,团子。”
吕鹤注视着女警伸出的手,轻轻放上了个白色的团子。
“还挺好吃的。”
“嗯。”
“再给我个草莓的。”
“没有了,蓝莓的你吃吗?”
“吃。”
“还剩下几个就要没了哎,你怎么那么能吃?不留点带回去给柠茶他们吗?”
“你再去买嘛,反正离太阳落山还有段时间。”
“你给我钱啊?”
“我给你跑腿。”
“那说好了。”
“哎!”肖重懊恼起自己的嘴快,“要我干什么?”
“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吕鹤说。
太阳渐渐向西边落去,变成明亮却不耀眼的红色。米勒想问她这么普通常见又美好的孩子,为什么要杀人?可她问不出口,她还没那么不解风情。
于是那天下午他们只是随便的聊天侃山,在树下吃完了所有团子。
“柠茶,叶祈,吃吗?团子。”
回到古堡收拾安顿好后,吕鹤第一句话就是邀请剩下的两位女性。
司柠茶还是有点呆滞,叶祈倒欢呼一声扑了上来,用力抱住吕鹤。
“谢啦!”她说。
“不……别。”吕鹤脸红起来,一手环住纸袋,结结巴巴不是很习惯的轻推黏上来的叶祈,“东西要掉了。”
“喂喂,我也没吃呢。”Raincad从二楼探出身子来,急急忙忙从楼梯上冲下,噔噔的踏起灰尘。
“施法成功了吗?”吕鹤问他。
“没有,失败了。”男孩嚼着团子,含糊不清的说。
“哦。”吕鹤点点头,有点难过,“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没事啦。”Raincad心宽的拍拍她,“不拖后腿就是帮忙了!”
“难道又是枯燥的一晚吗!”肖重悲叹。
“那个,我买了桌面游戏……”吕鹤欲言又止,“会不会太不务正业了?”
“没有没有!来玩来玩!”Raincad高呼,“小女孩心态很好嘛!我以前还以为你一定特难相处!”
吕鹤竟然腼腆的笑起来,“经常有人这么说,其实我很想……和别人做朋友的。”
可能是觉得这个愿望太可笑了,她咳了声,“柠茶你来玩吗?”
“唔?”司柠茶愣愣的指了指自己。
“去吧,茶。”Ryan搭上司柠茶的肩膀,“从到这里开始你状态就不太好,就当是放松放松吧。”
“……嗯。”她松开一直拽着Ryan的手,走了过去。
“来来来,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出名的红手!颤抖吧,哈哈哈哈。”Raincad得意的笑。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肖重凑上来。
Ryan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悄悄走向三楼。
“你太慢了。”陆仁说,他已经摆好了所有的物品,只差谁来念咒。
“支开那个柠茶可不容易,粘的太紧了。”Ryan说,“还好吕鹤提出玩桌面游戏。”
“是我叫她想办法这么做。”陆仁低低的笑,“很出色不是吗,真是个聪明又有勇气的女孩啊。”
Ryan犹豫了下。
“我觉得她不像是在演戏,而是发自内心……”
“所以才说她出色。”陆仁打断他的话,“哪个人活在世上不是演戏,别和我争这个了,我没有贬她虚伪的意思。明知敌情在前也面不改色,当是神勇。来吧,举行仪式。”
Ryan想说什么又摇摇头,吟诵起晦涩复杂的咒语。陆仁也深吸口气,闭上眼调动自己的情绪。
咒语念诵完毕,嘈杂轰鸣的声音从佣兵身边猛然爆发出来,Ryan看向陆仁,担忧的扣住拇指。
太可怕了。他想,不得不在意陆仁的精神状态。佣兵本就冷视一切的眼神更寒一层,眼底仿佛铺着霜,透出股要冻结一切的杀机。
“别看我。”陆仁寒声说,“你的女孩来找你了。”
Ryan扭头,看到镜中正巧路过三层的司柠茶扑向自己,手掌贴在镜上,呵气在玻璃上写着什么,手指激动地有些发抖。
“Javi!Javi,I’m here!”
Ryan看着镜子上反过来还有些虚浮的字迹,微微挑起嘴角,也笑起来,指尖在镜子上他是有力的回复了一行字。
“Clam down,girl。I’m right here。”
司柠茶将额头抵在镜子上,Ryan轻轻凑上去,发现女孩的睫毛在抖。
“It’s my pleasure to see my princess again……The REAL one。”
“I’m waiting for you,always。”
他写。
陆仁移开目光,盯着镜子对面站在地板上的渡鸦,渡鸦也盯着他,黑色的眼珠转了转,仔细看着他衣服上的血渍,半晌又不屑的扭开头。
陆仁失笑,不愧是那个诺布,变成鸟也这副神气的样子。
他闭上眼,静静等着Ryan吩咐完。情绪重归平静,渡鸦的脑袋转动几下仿佛在寻找什么。陆仁知道,自己的身影已经在对方眼里消失了。他走到镜子前蹲下来,对着渡鸦的脑壳弹了个暴栗,手指敲在镜面上发出声响,他无声的笑起来。
深夜三点,肖重迷迷糊糊的醒来去厕所解决个人问题。
他今晚一直没睡好,镜子打碎后他就很心焦,打定主意第二天再将房子仔细勘察一遍。主神从来不会给出死局,要么还有新的镜子代替,要么还有其他解决方法的信息没有获得。
肖重敲敲额头,推开厕所的门。
“谁!”洗手台前影影绰绰的人形低喝一声。
“我我我!”肖重吓了一跳,“陆仁你喊什么啊!”
“……”陆仁似乎松了口气,他撑着台面弯腰站在镜子前,水龙头开着,不停地淌出水,发出低哗声。
“没什么。”陆仁说,推开门走了出去。
“……喂。”肖重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喊住了他。
他看到了,即使只有很短的一瞬,他也看到了,佣兵露出扭曲狰狞的表情,嘴唇蠕动,低低的说着什么。
“别喊我!别管我!别和我说话!”陆仁突然暴怒般的大吼起来,回头恶狠狠的盯住肖重。
“恶心。”他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真恶心。”
原谅Ryan也好,见到诺布时一瞬间的柔情也好,吃团子是感觉到的温馨也是。回忆起来都让他觉得想吐。明明自己不是这样……明明恨得要死。
“什么?”肖重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也疯了吗?”
而佣兵什么也没有说,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眼角微微跳动一下,仿佛某种挣扎和抽搐。
“我深知自己的恶劣。”肖重听到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所以才要做个好人。”
他往前走了走,发现陆仁已经停下了脚步。
“你有空吗。”陆仁说,“我教你练枪吧。”
陆仁双手环抱着猛虎啸牙枪,月光洒在七尺七寸的枪身上,泛起淡淡的白茫茫的光。肖重可以听见虎吼声渐渐平静下去,这柄魂印之器在陆仁的手里渐渐平静下来。
佣兵深深地呼吸一次,缓缓拉开枪,手臂张开,腰弯起,仿佛一张弓,虎牙枪就是这张弓上的森然巨箭。
“我以前没怎么练过枪,虎牙枪的长度也不适合我。”陆仁说,眼里闪动着某种光华,“但是极烈之枪除了武术上的技巧,更多的是一门心术,所以我可以尝试一次。”
肖重惊,“你说教我枪,却连你自己都不会?”
陆仁不再答话,呼吸渐渐变得极有节奏,他专注的凝视着前方,手臂、腰、腿、肩膀一点一点慢慢调整,突然间又一瞬他眼里的光华仿佛凝成实体,陆仁暴喝着将枪刺了出去,仿佛头狼对星空长啸。
长箭离弦而去!划出一道乌金色的光芒!沉重的虎牙枪仿佛已脱离了陆仁双手,变成一道笔直的线裂空刺出,虎咆声仿佛响彻整个天地。
肖重全身都颤栗起来,他离陆仁只有三步,长枪带起的烈风几乎吹疼他的脸颊,他攥紧双拳,努力瞪着眼,却根本看不清那一枪的轨迹。
极烈之枪•心狼!
陆仁收枪而立,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一枪刺出去,心里的怨愤也去了大半,总算畅快多了。”
“心狼……”肖重垂首而立,“你没学过枪,却能刺出心狼。”
“心狼是心术。”陆仁把长枪塞回肖重怀里,“我刚刚不过是放出了自己心里的那只狼而已,总有一天,你也可以,在你的某种情绪达到极烈的巅峰时。比如愤怒,或者悲伤。”
陆仁跳下屋顶,在半空化为黑色暗影贴墙离去。
肖重紧紧握着枪,对着月亮缓缓拉开了名为“自己”的弓。
“肖,你一夜没睡吗。”天亮时罪树看着肖重的黑眼圈惊讶,他在主卧的工作室找到了肖重,“Ryan他们已经出去了,叫我来喊你。”
“嗯。”男人鼻音浓重,“练了练枪,顺便画了下这个屋子的平面图。”
“这是你一晚上画的?”罪树凑过来看了眼就头疼的扶着额走开,“哎哟这乱七八糟的线,都是什么玩意,你还会这个呢?”
“进入主神空间前好歹我也是工程师啊!”肖重笑,“不是一晚上,画了有一段时间了,探索的时候就在记录数据了,不过没和你们说。”
“再去周围看看吧。”罪树说,“Ryan他们好像有了新发现。”
“墓地。”肖重说,“就是你们的新发现吗?”
“……只留Ryan一个人没问题吗?”女警的手指轻轻抚过新立起的墓碑,上面写着除了Ryan外所有留在林子外的人的名字。
“他说没事就没事。”陆仁看了看腕表,“再过十分钟出去找他。”
“说来,我昨天古堡的平面图画完了。”肖重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都看着他。
“但是如果不是我的测量有问题,或者画错了的话,一楼和二楼有些地方是……有问题的。”他不知道怎么说才更通俗,徒然的挥了挥手,“像是有夹层。”
“回去看一下就好了。”陆仁说,“现在,去找Ryan吧。”
“我们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吗?十秒钟有吗?”
“不要在意细节,我听到了‘他’的呼唤。”
“……= =”罪树觉得现在只有颜文字才能表达他的心情。
陆仁蹲在被电晕的诺布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脸。
“醒醒。”陆仁用力推了她几下,诺布皱了皱眉,仿佛很痛苦的睁开眼。
两人沉默的对视着。
“若松海玖空死的那天晚上,在树林偷听的是你吗。”陆仁问,诺布不言。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他继续说下去,“你操控本来情绪就不稳定的Ryan和我吵起来,第二天又如法炮制,让他给了我一爪子,是吗?”
“你晚上可以随意隐身现行,镜子怕也是你作祟吧。”
“你既然都知道,何必再问我。”诺布说。
“给自己找个理由咯。”陆仁说。
“理由……!”诺布忽然瞪大眼,瞳孔放大。
“杀你的理由。”陆仁收回刀,直身而起,目光向下俯视着血泊里的女孩,振开刀身上的血珠。
“你在干什么!”米勒也愣住了,随即冲过去用力摁住诺布的伤口。
“杀人,你怎么总问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陆仁寒声说,“不杀了她,怎么让真正的队友回来。”
米勒胸口剧烈的起伏,怒视着陆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濒死的人忽然咳嗽着大笑起来,“你还真是个无情的人啊!那个女孩想着利用你,但到底最后会是谁被利用呢。”诺布大口喘着气阴鸷的注视他,“任侠重义是你,言出必行是你,仁心助弱是你,当仁不让……还是你!太贪心是没有好结果的。我祝你……迷失在你自己的疯狂和演出里!”
佣兵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眼底寒霜越发浓重。
“只要有一天,我还握着刀。”他说,“我就不会死,也不会疯。”
“陆……”Ryan低声喊。
“在昏迷中杀死他们,还是比较仁慈的吧。”有人不忍的别过脸去,陆仁将长刀挨个送进壳中人的心口,“没人想当这个坏人,我便来当。本来也是要做阴影里的刺客,见不得太阳。”
“别……别杀我!”惊醒的Raincad大喊着,向后退去,“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想活着!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陆仁拎着刀,沉默了很久。
“我在来到这里前,曾经杀了一个人。”他忽然说,“他本来是要死的,却因为我最后一次任务,趁乱从囚笼里逃了出去。最后他和他的同伴,把我的队伍我的目标和整个研究所,一起埋葬在了剧烈的爆炸崩塌里。”
“我找到他时,十分愤怒,拿枪顶着他的头逼问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决绝惨烈的方式,把本不必死的人卷进来。”
“他说,斩尽杀绝,不留后患,他和他的同伴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陆仁深吸口气,愤怒的大吼。
“但是你们有没想过自己活下去的时候已经送另一个人去死了啊!!都是亡命之徒,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管他是谁是什么理由,想要害自己的有可能害自己全都要死!这就足够了!”
陆仁猛地提刀刺出,却有一道更猛烈的攢刺撞开了他的刀,乌金色的光芒继续向前,直到将Raincad钉死在地上。
“肖……你……”Ryan和Raincad同样不敢相信的看着肖重。
男人收回枪,无言的蹲下来合上Raincad的眼睛。
“很好。”陆仁轻轻说,“你终于找到你的心狼关在何方了。”
“罪树把伤口愈合一下,和另一组联系吧。问问他们有没有关于代替镜子的情报。”肖重忽然觉得很疲倦,他想一定是自己这几天熬夜太狠。
“石灰粉已经收集来了。”众人回到古堡门口,罪树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按照另一组说的,将图案画到肖重说有古怪的那堵墙上,染血再敲三十下就可以了吧。”
“和我搬尸……算了,我自己来吧。”陆仁借助OPG一肩两个轻松扛走四人,两趟就完成了搬运,他站在镜子面前,画好法阵,静静等着镜子对面出现Moriar一行。
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并且越来越剧烈,尘土簌簌落下,又在半空中重新归位复原,陆仁屈膝让自己重心下沉稳住身体,奔向窗口。
“怎么回事!”他问。
“不知道?地震了吗?!”楼下的人也摸不着头脑。
他猛地扭头看向镜子,Moriar疯狂的敲打镜面,咬破手指飞快的写下一行行字。
“女巫出去了!快!”
“女巫出去了!准备战斗!”陆仁吼完飞快地冲回镜子前,对照书本念起复杂的咒语。纸页上标注着汉语拼音,Ryan帮他搞得,他记不住这么拗口麻烦的发音和语法。
天是不是暗了,他抬头看了眼周围,惊讶的后退一步。
黑暗从四周蔓延过来,几乎要看不清纸上的标注、第一遍咒语念完,Moriar率先穿过镜子,他奔向窗口,扫了一眼,伸手接住了什么东西,又紧紧关上了门,将所有家具顶上去堵住。
“楼下也一样,”他说,“黑暗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怪物从墓地、古堡爬出来,到处都是,只有这个能照明。”
他手里握着一瓶油和油灯一角。
“点亮。”陆仁说,凭着记忆接连念下去。
“你到我的身体里去,叫Javier打一只人形怪送上来。”司柠茶不容置疑的对日本青年说,若松也不矫情。女孩子的尸体睁开眼,试探的活动一下,紧接着利落的跃出窗户加入战斗中。
“嘿!茶!”Ryan激动地抱住女孩,司柠茶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盯得他毛骨悚然,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踮脚亲了他一下。
Ryan呆住了。
“嘿!哪里面是若松先生。”Moriar笼起手来喊,又回头对着柠茶比口型,“他用你的身体亲了Ryan,嘴唇哦。”
司柠茶好像在尖叫着什么。
“叫他给我停下!!!!!!!!”镜子上留下一长串潦草的感叹号。
最后女孩子进入了一只半人高的猫人身体里,尾巴甩动,嘀咕着什么,赶紧扑出窗外阻止若松做出更加奇怪的事。
只剩下诺布还留在镜子那边,油灯忽闪一下,陆仁瞥了眼,发现只剩一点点底了。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黑暗里突然刺出一把匕首,陆仁猛地向一侧躲过,惕厉的戒备起来,影月嗡鸣着震动。
敌人重新没入黑暗。
“Moriar你先去Ryan那边!别留在这当靶子!”
“你自己小心。”Moriar也消失在了窗边。
女人尖利的笑声从每一个角落传来,那是陌生的声音。
“陪我一起留在地狱吧!”她说。
“你是她吗,”陆仁横刀挡在胸前,封住一次攻击,敌人再次逃入黑暗,“‘诺布’?”
“是啊。”壳中人一次次故技重施,一击不成立刻躲进黑暗里,陆仁也毫无办法,“果然是很棒的人嘛,无怪那个小女生想收拢你当刀使。”
“陆仁!!”诺布急切却依然镇定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依然被封在镜子里,却变回了人形,“看我手势!”
少女张开了双臂,又重新组合出一个个简短有力的姿势。
陆仁收刀归鞘,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尖锐的利刃从陆仁脸侧划过,他闪身躲开,猛击双掌,向着黑暗伸出双手。
炼金符号•完美的赤王!
“给我出来堂堂正正战一场!”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被强制拖出进入战斗,陆仁如同虎豹般蹬地扑击!影月脱鞘而出,弧光闪过,血花飞溅,陆仁划破了自己的左臂,以血气相召刀中魂灵。
五尺刀身尽数没入女人的胸膛,半透明的灵魂从伤口开始如灼烧后飞散的灰烬般消弥在空中。
“你很好。”女人笑着说,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她伸手摸了摸陆仁的脸颊,终于完全消失,灰飞烟灭。
诺布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脚下忽然一轻。
油灯熄灭,陆仁单手将她抱在胸前,高举长刀,从黑暗中一跃而出。
“逃者不杀!”
Ryan抬头,看到陆仁从天而降,影月倒竖一刀贯穿了怪物的身体,如同武神。
“你和他们说这个他们听得懂吗?!!?”肖重问,他正在和一只巨大的金属怪物纠缠,虎牙枪划破它的表面,又接着复原。它真的很大,身高五米,人立时几乎高达九米。不停吞噬着其他怪物,直到只留下自己和女巫。
女巫叫他“死亡”。
“我们只有13瓶油了。”Ryan柠茶说,“半小时内解决战斗。”
“不管他们懂不懂,我会这么做。”陆仁收刀,双拳燃起火焰,狂吼着化为虚影冲向“死亡”,青铜之血爆发,金属巨怪被一拳击打出一个深深的凹陷,痛吼着向后退去。脊背上的倒刺暴涨,如同柔软的绸缎般弯曲着刺向陆仁。佣兵轻轻后跳,磅礴火焰从掌中倾泻而出,“死亡”体表的金属立时融化下一层来。
“真是威武啊。”Ryan低声说,“罪树!用你的波导探路去花园把砖粉拿来,我们需要一个提灯的人和安全的‘灯塔’!”
罪树应声而去,消失在黑暗里。
“我来。”吕鹤说,“把灯给我,我不信hoodoo,它们伤不到我。”
“你确定吗?你能保证自己的意志足够坚定吗?坚定到在死亡面前也不动摇。”
“不能又怎么办呢?罪树去花园拿砖粉还没回来,在此之前你们只能寄希望于还可以说出‘不’的我,不是吗?”吕鹤说,“我什么都不信,只信这个。”
她摊开手,掌心里静静躺着那把杀了人的小折刀。
“相信我。”她说,眼神清亮如倒映着星辰的湖泊。
罪树奔行在黑暗里,波导如同蝙蝠的声波将周围一切反馈给他,甚至看得清草丛每一处的颜色和枝桠上的一片枯叶。
前方道路上横杀出一只瘦高的人怪,罪树握紧B心,手肘上突然暴涨出半臂长的肘刃。他旋身,青绿光华闪过,人头落地。
他一刻不停的向前奔去,将背后两只怪物甩下,直到看见微微闪烁的火光。
就快要到了。他想着,看见女巫对自己举起了手。
吕鹤提着灯站在所有人中央,她闭起眼,不去看周围的拼杀。
其实她还是害怕的,没人能不在最原始的恐惧下颤抖。她想起自己看过的小说,书里说人或多或少都在心底深埋着恐惧,你看不出来,因为每个人都会隐藏。
“所向披靡,四野宾服,就不恐惧吗?”书中的角色反问来客。
“所向披靡,四野宾服。”吕鹤咬着嘴唇,在心里低喃。“就不恐惧吗?”
恐惧是藏不住的,从幼小时它就在那,锁在你心中的某口井里。你不断往里面填土,一层又一层,却根本掩盖不住,那鬼魅不会消失,除非你杀了自己,否则它总会在夜里越过重重垒土,浮现在你眼前。无论是谁,概莫能外。
罪树的死是击溃她那脆弱自信的最后一击。
黑皮男人将手里的砖土递给Sparrow。
“你拿回来了吗。”Sparrow低低的说,恍惚看到男人的灵魂被抽离出去,“你是怎么撑过这五十米的。”
“我可也是……用超能的。”罪树嘴唇抖了下,仰面倒下去。
肖重回头看来,眼神难以言喻。
“不要悲伤!不要犹豫!”陆仁从狂血状态里退出,粗重的喘着气奔跑在死亡周围,躲避它一次次攻击,“来个人上去施法!把所有人的灵魂都锁定,顺便给罪树还魂。”
“顾西跟我来!”罗逸说。
“愚蠢。”女巫露出不屑的神色,在“死亡”身上镀上一层淡淡光泽,“以为是套着层人肉壳子,我便拿你们无奈何了吗?便连你们的肉体与灵魂一起湮灭而已!”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吕鹤一遍一遍的心里告诉自己。
不能信,不能信,不能信。
但她还是忍不住睁眼看向罪树的尸体,那双眼睛无神得望着天空,然后被顾西背起来。
死了。她想。被hoo……
“吕鹤!!”
她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滚,灯火落在地上剧烈晃动,好歹是没有熄灭。她爬起来,惊恐的看着前方。
女警站在她原本所在的地方,数枝钢刺洞穿了她的身体,挂在空中失去了生机。
又死了。吕鹤想。只因为自己相信了,死亡便可以攻击她,米勒是代她死的。
她浑身抖起来,攥紧了口袋里的小折刀。
沾血的钢条抽出,这次分成两拨,再一次笼罩了她和叶祈,当头扎下。
吕鹤觉得同样笼罩自己还有米勒最后无法言说的眼神。
真是个笨蛋啊。吕鹤心想。到死也坚持着自己愚蠢的正义和善良。
只有法律才能审判和拯救罪人,再此之前你不能死,也无需绝望。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分明说着这样的话。
女孩如同虚影般在密集的刺击下晃过,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叶祈身边,一手握住叶祈的领子将她甩开,一个前滚翻躲开了所有钢刺。最后一条来不及刺出的钢刺在半空转向,后发先至击穿了她的左肩。
吕鹤用力投出自己的小刀,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道和准头命中了“死亡”的右眼,刀尖刺破怪兽铁质的眼皮,深深埋进柔软的眼球里。
怪物痛吼着将她甩出,所有钢刺都转向她。肖重狂吼着提枪冲上,虎牙拨开所有凶器,漏掉的钢条被他夹在腋下用力掰断,硬是将吕鹤抢了回来。
吕鹤紧紧抿着嘴角,倔犟的看着他。她不想说话,怕一开口血就会再也控制不住的涌出来,她一辈子都不甘心低人一头,不想在最后显得那么狼狈。但即使如此,她也无法抑制脸上渐渐显出灰败的神色,嘴角溢出血液。
肖重想起那个被送到到他鼻尖底下的大福,浮在表面的面粉簌簌落下去,吕鹤捏着团子的指尖纤瘦白皙,是和普通女孩一样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皮肤。却也可以紧紧握住刀,哪怕上面流着黏腻的血也不松开。嘴角经常紧紧抿着,眼里有难言的倔犟,转瞬却又对他露出笑颜。
“开心点嘛。”她说着,嘿嘿的笑起来。
肖重留下泪,紧咬着牙,却怎么也停不住。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在,渴望友情,渴望朋友,对每个陌生人都抱有期待和善意。爱玩,爱笑,追番,看上去凶巴巴的,却比其他人更容易脸红,连叶祈一个亲密的接触都会脸红。
“……我还有个要求没和你提呐。”女孩望着他,眼里倒映星辰的湖泊黯淡下去,在无言中死去了。
“你说你刚才是不是解开了基因锁呢?”肖重小声问。
没有人回答他,不会有人知道了。她是否在最后解开了锁,她为什么杀人,她有着怎样的故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本来是个愤怒的能让地覆天翻的角色……”陆仁看着女孩合上的眼,话到一半忽然沉默。
没等让人喘口气,叶祈的呼声在远处响起来,她神色痛苦的皱着眉,仿佛和什么争斗。
“她灵魂锁定的时间过了!”Raincad说。
“卑鄙!”Ryan愤怒的如同狮子,“针对弱小者下手算什么……!”
他没法再说下去了,他意识到女巫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像一个好汉。
肖重忽然想起吕鹤挖苦他的那句话。
“那种妹子,要么死,要么最后你也得说,‘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你也不是什么萌妹啊,怎么就死了呢。”肖重喃喃着,握紧了枪,又想起轮廓坚硬的如同少年的女孩子,认认真真的点头对他说。
“对,我们……我们,真是个不错的词啊”
深褐色的眼睛里露出不再是一个人后的欣喜。
“少瞧不起人!”Moriar摘下了眼镜,猛地捏碎,碎玻璃刺破手心,他在叶祈的脚下画出血色的炼金阵,眼神疯狂,卷着涛涛怒意,“以为能掌控灵魂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人体炼成!?”
“不是!不是!”罗逸从三楼探出身子大喊,“顾西再用锁定咒语配合他!那应该是……逆向炼成!”
“如果你也算是同一个范畴内的规则……那就,”Moriar咆哮起来,“听我号令!”
世界变白,巨大的门高耸在Moriar面前,画着繁复的花纹,古奥森严。
他伸手想要推开。
手也好脚也好,想拿去就拿去吧,只有同伴的性命……
“给我留下来啊!!!”他狂啸,“叶祈!”
“在!”
“叶祈!”他接着喊,世界一片黑暗。Moriar撕开衣袖遮住被真理夺走双目,鲜血染红布料。
“在!”她扯着嗓子用力回答,伸手握住了Moriar的掌心。男人稳稳的将砖土画成一个正方形,四个九十度,不偏不倚。
“提灯!”他说,“照明!”
女巫被潮水般反噬而来的力量弹飞出去。她急退着,不得不退。肖重正持枪奔向自己,枪尖上乌金色的光芒像是刺破云层的太阳。
“Ryan!把契约切断!剑给我!我要最初的苍云古齿!最初也最狂暴的那个,能吞噬一切龙血骨结咒印!”
“断掉了!”
陆仁握住重剑的剑柄,左手迅速的干枯下去,像是被吸干了所有血肉,苍云古齿的剑身沸腾,像是火炉中铁水一般滚动,剑中不甘的怨魂想要突破咒印和秘铁的束缚。剑柄上长出的诡异物体包裹了陆仁的手臂,深深扎进他的筋骨和血管里,像是要融为一体,又像是要吞噬一切。
而他提剑急行,在“死亡”面前腾空跃起,如同鹞鹰般展翅,扑向巨兽头顶。
如同悬于苍穹的天罚之剑堕落,半个剑身毫无阻碍的倒插进金属身体里。陆仁原本枯细的左臂涨大,右手抵住剑身大喝,一股阴柔的力道将整个苍云古齿推入。
二阶基因锁!
切玉劲!
“纯粹的武器才知道自己去往的地方,你就是枪。要将小臂和枪身贯成一条直线,要将自己心里的愤怒和火焰都随着这一枪刺出去,你要知道自己为什么出枪。你的心里有闷烧的火,那是大地上燃烧的煤矿,它的火焰终有一天烧破地面去点燃天空。你会吼叫,因为若是不吐出那火焰,它会烧穿你的胸膛,它像是愤怒,又像是高亢的歌,龙虎的吼声让时间停止。”
肖重回忆着枪谱上的话,那上面的字仿佛是谁对谁的教学。说不定正是这武技出处的那本书所述。
“当你的枪极烈极快时,你会觉得时间都停顿下来,你的枪会突破世界上所有的圆,在一刺之内结束战斗。时间停止的时候,你的眼前没有圆,只有一条线,把一切都贯穿!”
他又听见陆仁和他返回Cube里时说的话。
“你现在知道死亡是怎样的恐怖了吗。”陆仁说,“你一直逃避的就是这样的东西。你逃避的越多,别人所要替你承担的就越多。没有人会怪你,但你会成为懦夫,有人会因你而死。”
“姬氏极烈之枪,每一个传人都是可堪生死的勇士,你……好自为之吧。”
他骗了我。肖重想。死亡根本不是生命里会经历的一件事。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主角,没有陆仁惊人的天赋,没有Ryan的领导力,没有诺布的头脑,没有Moriar的镇定。他只是一个配角。
然而配角也有自己的风华!
只有真正努力过的人才知道天赋的可恶,但是当凡人以千锤万炼的凡人法施展出被练习了无数次的凡人技时,他的光芒超越一切!
肖重凝视着枪尖,水珠稳稳的托在上面。乌金色的长枪忽然动了,烈烈风响,他和虎牙枪终于化为一体。
持枪者猛地煞住步伐,几乎是贴着女巫的面颊停住,她惊慌的倒退出去,肖重却在短短的一瞬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的身体如同一张张满的弓,射出了唯一的一箭!无路可回,无头可转,连身带心都投入了这一记猛烈的直刺里。暴烈的直线从肖重掌心脱离,他第一次突破自己的极限。
必杀的直刺!
极烈之枪•心狼!
他狂吼着送出枪去,和猛虎破风时的啸声合为一体。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动人?平凡人的愤怒,绝望者的渴望与将死之人的微笑。
龙吟和虎咆的声音同时响彻天地,肖重的枪贯穿了女巫身体。苍云古齿全部没入“死亡”之中,所有的金属都争先恐后涌入剑身,陆仁挥刀斩断自己无法放手的左臂,将重剑抛向Ryan。
青年凌空接住,身影在女巫视野里急速放大,然后突然消失。
血花喷涌而出,苍云古齿砍下了她的头颅。
灵魂从后颈抽离出来,陆仁仰头望着她。突然想起藏民的传说,他们说人的灵魂寄宿在后颈里。
“诺布!”陆仁下令。
“断臂狂魔少吼我!”诺布努力想要张开弓,她的右肩之前被刺伤,总也使不上力。
陆仁伸出没有被苍云古齿侵蚀的那只手,牢牢抓住了弓臂。他站在诺布身前,背对女孩,完全遮住了她的视野。
诺布心领神会,闭上眼将灵魂融入进陆仁的身体里。
四肢百骸,五官六感,对方所看到的一切她都能看到。从现在起,陆仁借给她力量,而她控制着这两具身体。
两人在同时进行了一次悠长的呼吸,气息和心跳节奏重合,直到精神的同步。诺布额上渗出汗,不停瞄准。
“开弓。”男人忽然沉声说。
她猛的睁眼,一张空弓被拉满,指尖微亮的光华由尾羽开始迅速凝成一枝箭矢,弓张满的那刻箭簇闪过铁青色的光泽。她松开手,箭矢破空而去,势如腾龙,发出裂风时急促而尖锐的哨声。
“死吧!!!”陆仁忽然纵声狂吼,声音里带着扭曲的快意,狰狞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诺布悚然的看着他,那时她的精神还没来得及撤离,她忽然感受到陆仁心底仿佛有枷锁打开,什么东西呼啸着卷过。
那是让人心寒如开闸之水般的疯狂与恶意。
女巫的灵魂消散,世界重归寂静,黑暗退去,露出灰黄色的天空。
陆仁抬起头来,耸了耸鼻尖。他将长刀上的残血荡开。
“要下雨了。”他说。
他笔直的立在莽莽苍穹下,鹰视虎顾,环看四周。
“别休息,别悲伤,别把膝盖弯下。”他提刀前行,向某一处走去。
“还有敌人,在远处窥视着我们所想护的小小一方 ‘天下’。”
三
“咔哒……”无形的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眼前是一个室内足球场。
理所当然的空无一人,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昭示着许久未被使用的事实。
“没有人……恩——?!”Raincad感受到自己的脚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是足球
明明没有人,明明没有风,足球却自行动了起来。
他弯腰捡起,嘴角却扬起嘲讽的弧度“这的确很可怕呢……如果我还是活人的话。”
在全员已变成“鬼”的情况下,的确,任何气氛营造的恐怖都变得空白无力。“所以才说恐惧来源于未知吗?还真是正确呢。”随手将足球扔开,Raincad关上门出去,
“喂——这里也没有线索,只有空足球场!哪天可以过来玩玩——!”
“……你闭嘴”遭到了异口同声的吐槽。
在隐藏房间获得了钥匙之后,众人开始了剩下房间的探索,而现在Raincad担当的就是这个略微诡异的室内足球场。
其他人也去了各自所负责的地方,除去游泳池边两个大约是换衣间的小屋与二楼的某间房间,所有房间都能用这把钥匙打开,不愧是“万能钥匙”。
最终大家都聚集到类似剧中举行邪教仪式的阁楼,
“变成鬼之后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消耗体力。真棒。”Raincad兴趣盎然地观察着手中的胎盘收藏品,淡然的说道。
他蹲下来,摩挲着地板上长年累积的仪式所留下的痕迹。
“那接下来我们要干嘛,去拖一个人来施法吗?可惜没有活人就是了。”
“说不定会有的。”Moriar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们要在这里呆三十天……这才第一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那我们可以去吓他们了?”腹黑的医生这次也没安好心。
……
诺布(鸟)以飞远一些对这群人的恶趣味表示鄙夷。
不久之后,他们便遇见了那个人
四
“——咦,那么这样说的话,这位『少爷』先生……在那边被人杀掉了啰?”
同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居然还是裸死,你当时在干什么啊。”
“嗯……原来是想去洗个澡的,刚进到这里的时候我才刚下飞机、进酒店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洗澡。”对方似乎有些嫌弃的拍掉了Raincad的手“以及,我是姓『若松』……不是『若』呢。”
“都一样啦,你是日本人还不懂么,『少爷』桑?”
完美无缺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裂缝。
啊啊……看到这种人吃瘪最开心了,Raincad此时心里这么想到。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剩下的队友在同一个地方不同位面,而且由于那位岚山小姐的影响,队伍已经互相猜疑起来?”
“大概就是这样。”
司柠茶眉头紧锁,大概是在担心其他的队友们,很符合她的性格,不过,这其中那个美国人所占的比重,恐怕不言而喻吧。
“那家伙,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啊,那个老好人性格,啧。”莫名开始焦躁起来,Raincad习惯性的咂了咂舌,“说起来我为啥会第一个想到他啊真是……”
摇了摇头阻止了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再搜一遍房子吧,必须找到线索。”
司柠茶的声音适时出现,没错,比起这个,解决现状更加重要。
思绪翻滚间,有句话不停浮现
“重,你要没事啊……”
五
这个房间里还有人。
是谁
会是谁
Raincad坐在地上陷入了思考的循环
孤魂野鬼……排除。
黑人夫妇……活人不在这个位面……排除。
那么与hoodoo有关的……只剩下银行家一家?
不……如果是他们的话……到底为什么?
……等等
“Remove all impossible, no matter how absurd, the rest is possible……吗?”
“Thorp先生,或者还有您的家人,能够出来谈几句吗?”
寂静的房间,Raincad突然高声喊道,
“阿润你……”未等司柠茶表示她的不解,从墙角显现出一位衣着西装的绅士,或者说,表面上的绅士。
“我可没有兴趣和穷人打交道,特别是你们这种黄种人,多是来我们国家做苦工的,只比黑鬼好一点吧。哼”
“真巧啊,我也没有兴趣和富人打交道,特别是你们这种银行家,多是来我们国家借钱的,只比虫豸差一点吧。哈”
“你小子——?!”
“本大爷……?”
“够了,Rain,我去和他们说”Moriar制止了不停嘲讽的Raincad,上前向Thorp一家自我介绍起来,见是白种人,Thorp先生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对着Moriar的介绍与询问,时不时点点头或回答几句。
“…………真他妈恶心。”
Raincad对于这种自视甚高的人感到极为不快,轻声用中文骂了起来,在场的几乎都能明白这种心情,但也只能隐忍。毕竟是任务重要的线索。
“阿润……”司柠茶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我们要忍——”
“我懂!”Raincad焦躁的打断她的话,说完即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让我一个人待着。”抛下这句话,他便起身想要离开。
“等一下!那个黄种人!”然而Thorp先生似乎并不想让Raincad走。
“…………有何赐教?”还差一点就到了爆发的极限。
“我们说话你要听着!!区区低等人种怎能擅自离场?”如此轻蔑而又理所当然的口吻。
啪!
Raincad听到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
即使是再好脾气的人听到这种话也会动怒,何况自尊心甚高的他?
“哈……”Raincad轻轻呼了一口气,一步、一步,以前所未有的威压感走向不解的看向这边的银行家,“抱歉……”回头向同伴们说了一句,意外的是没有人阻止,“我接下来可能要失态了。”
一个箭步冲向道貌岸然的银行家旁边,挥拳,拳头带着风压击打在他的侧脸上,未经过锻炼的身体被击飞几米,摔倒在地上。在一旁的Moriar举起双手,嘴角带着微笑示意:
“Rain,留口气。”
“不用你说!!”
不等那人反应过来,Raincad已经踩在他的头上
“怎么样?被黄种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力道放轻后,趁着Thorp挣扎顺势踢了上去“你他妈算个老几啊!!”
贵族出身的银行家这辈子都没有收到过这种待遇,眼中还满是迷茫,渐渐地,染上了恐惧的色彩。
眼前的少年不仅仅是少年,这么说可能有歧义,然而,在Thorp的眼里,少年的背后浮现出了一个透明的怪物,银粉色的肤色,头上异样的类似耳朵的突起,双眼锐利,是真正经历过杀戮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足以让Thorp再次想起死亡的恐怖。
“你是………不!您!您和那位大人有关吗?”
留下这份令人迷惑的话语,银行家和刚刚就在一旁不语的家人消失在空气中。
“啧。”不知道是第几次咂舌,Raincad郁闷的踢了踢椅子,“对不起,我……”
“没事。任谁听了都会不爽,只不过你先冲出去了。”司柠茶安慰道。
“谢谢,柠茶。”Raincad点了点头
“比起这个,那位大人?不是更值得在意吗?”在一旁看好戏一般的医生发声,同时冒出一朵小花。
[那位大人……到底是谁呢?]
这章非常崩。非常。感觉形象被狗吃了。
*
十九世纪中的建筑风格,看着感觉不错。
设计师正注视着迷雾笼罩的欧式风格古堡悠闲不着调的评判着,然后才发觉他们队伍里似乎少了那么几个人,以及多了个新人和一只莫名其妙的鸟——少的人中间还恰巧包含了两位“领袖”。他已经预料到他又得像上次恐怖片中为领袖的人选发愁,显而易见的他一点都不适合担当这个职位,但是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不如说是主神和NPC小婊砸的玩笑。
他耸了耸肩如是想着,下意识推了推本应该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一手推了个空。
……呵呵,日主神。
收掉的东西这么多该不会是伏笔吧。
他的目光停在连头绳也被收掉的司柠茶身上想着。少女正局促不安的呼喊着消失的队员的名字,虽然被强制分队并不是第一次了,应该不值得过多担忧……来润凯也和他的想法一样。但他总觉得有某种古怪和意味不明的气息昭示着这一切都与前几次不同。
环而不散的迷雾悄然给古堡添上了几分不详意味,而这种明显暗示着这部片子以灵异基调为主的同时,也让他仿佛听到了耳边响起了寂静岭的bgm Breeze。
“似乎是灵异题材的电影。”
他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用探讨句式陈述语气肯定了这个答案,“有谁看过吗?”
一致否定的回应。少女焦虑的咬着下唇摇头,用途是活跃气氛的话唠依然一如既往的活跃气氛,看上去不太爱说话的新人目光正时不时飘向旁边的医生,而那位疑似跟新人有什么隐情指不定是情史的医生……夭寿啦,居然背景没有小花。
他扫视了一圈习惯性推了推眼镜,然而又推了个空。他略带尴尬不着痕迹的收手,动作停了停将视线停在那只鸟上。他很快发觉此时此刻更重要的不是思考这部片子,甚至不是现在的处境,而是这只莫名出现的鸟。他必须分清这个像是主神附赠的随队宠物一样的玩意儿到底是敌是友,有什么作用,不然指不定最后捅你一刀,还不如趁早解决。
专业作死一百年来润凯已经上前几步一边碎碎念一边打算接近被他称作“渡鸦”的生物,然后被对方暴怒的眼神吓得又退了回去。他从渡鸦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读到了“呵呵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啊”诸如此类的意思。
……真不是一个合格的随队宠物,邓摇.gif。设计师已经认定了这玩意就是个魔宠了。
不过那只渡鸦似乎唯独对司柠茶格外友好,是因为是女性的缘故吗?……难道竟是一只色色的鸟(mogeko),设计师不由感慨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它在少女试图摸它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什么攻击性的举动,反而扑棱了一下飞远,开始有节奏的啄地。
“它是不是想说什么?”
“诶诶这不是摩斯电码吗?高智商鸟诶——真——厉——害——”来自话唠来润凯的棒读。
他收回先前莫名其妙杂七杂八的思绪,然后开始在脑袋里检索老早以前背过的摩斯电码表辨认高智商渡鸦想说什么,好的,短短,短长,长长——I AM——
NUO——BU?
我是诺布?
这带给他的震惊显然不止一点点。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渡鸦,而后者也显然注意到他的目光抬起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继续敲击地面。设计师心中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然后齐齐撞在了玛丽戈壁上。
是什么让萌哒哒的无口少女沦为随队魔宠?队员神秘消失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新人与医生之间的隐情到底代表了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关注今晚八点走进古堡,主持人Moriar与您不见不散。
尽管内心世界已经临近崩溃,他依然表现的很镇定,甚至还能分心去听渡鸦诺布在敲打什么。短短长短,短短长短,短短长短,短短长——
FFFUCK YOU, LAI.
“……那好像是诺布。”
他忍不住耸耸肩推了推眼镜,第三次推到空气后他干脆直接双手交叉抱臂,从某种意义上抑制住这个习惯性的动作,然后瞥了瞥同是死宅但是跟他逼格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来润凯加了一句。
“而且诺布的摩斯电码了骂了你好多句。”
旁边自带背景的男人冒出了一朵粉嫩的小花。
Blingbling。
……够了。他拉回如脱肛野马般奔腾一去不返的思绪,开始想正事。他深深鄙视这部恶趣味设定的猎奇片,万万没想到无口少女竟变成了真•无口少女。而兼于上部片子的武器消失,他十分怀疑这部片子啥玩意都被收走了不会血统也这样吧。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设计师咬破手指试图画一个炼金阵发动能力,但并没有如愿。他皱起眉感到某种也许是意料之中却又意想不到的可能正在形成,隐隐约约如同古堡外的浓雾一样被隔开看不清晰。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忽略了什么东西……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然后首先说出了能力的问题。
“血统能力没法用,还有只有诺布一个人变成鸟。”
不出意外的沉默。医生背景上的小花又焉焉掉了下去,少女将下唇咬的更深几乎隐隐渗出血丝。缺少人的队伍没有武器血统消失谁都不曾看过的恐怖片,以及种种奇怪的变化反应和预感。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试图扮演一个领导者的角色。
“在这里站着也没用,只有继续探索了。”
太長了,分個段。
爆肝太多心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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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在我的墓碑上刻这行字,『为了人类自由与和平而死的斗士』。」
三分钟后,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把脏兮兮的钥匙很快在同样脏兮兮的马桶水箱里涮了几圈的医生整张脸都皱成一团,顺手按下了马桶的冲水把手。
飘着绿藻的水卷成漩涡发出巨大声响,将粪尿混合物冲进下水道。
「少来了。」同情地拍拍罗逸肩膀,司柠茶接过旁边人递来的布料帮青年擦手以及那把仍然带着臭味的钥匙,半秒之后才反应过来,「……等等,阿润你从哪拿的衣服?」
她抖了抖原本以为是抹布一类、细看才发现是半条长裙的腐朽布料,一股霉味带着几只蜘蛛掉下来,被她随手弹走,再取出钥匙时上头除了铁锈跟擦不去的棕色痕迹,现在还勾住了几根线头。
「外面。」
比了比洗手间之外,罗逸一提出拿钥匙就一溜烟跑出门、不知道晃到哪边去的Raincad脸上有些兴奋的神情,「我在外面衣柜拿的,比起这个,我们可能知道这把钥匙是用在哪的了。」
跟着Raincad走到外头卧室,司柠茶看见一早也离开洗手间的Moriar和顾西正蹲在衣橱边依次把里面堆积的其他衣物搬出来,清出不小的空间:「你们在干什么?」
「你过来看。」Moriar头也没回地招招手,继续手上的工作。
正想走近一点,她身后突然传来个扑棱棱的声音,转过头,司柠茶看见原本该蹲在外头的大鸟一头冲进来落在地上,跟着像是没找好落脚点般,连着在地上蹦了几下、跳到那边还在搬运明显已经不能穿的霉烂布料的两人中间。
「诺诺?」不明白渡鸦为何突然飞进来,她疑惑地上前捞起鸟检查了一下,没看到受伤或是别的什么,而像是有点不快的鸟类用力啄了她的手,金色眼睛直直盯住另头的衣橱内部。
抬头,她看见基本被搬空的衣柜里有某个线条切割出的轮廓。
「有个门,钥匙。」
把还在哀怨他整个臭掉的手、到处乱飘的小花好像也枯萎掉不少的罗逸招过来,Moriar原本习惯性地打算直接拿过对方手上的钥匙,但在闻到那个异味时,一秒改掉主意示意对方上去自己开,「可能是这个门的,试试看?」
含着一泡泪水点点头,白发青年爬过去半蹲在衣橱里把金色钥匙插进锁孔,几个生锈的嘎吱声响后,门扇应声而开,掀起一大蓬灰尘。
依次穿过衣橱之后,他们进入另一个同样广阔的空间。
率先飞进房间的黑羽渡鸦已经找准位置落下,正在木制积灰的超大办公桌上蹦来蹦去,脖子一扭一扭地看着各处。
「这家人真是有钱闲得慌。」环着手四处打量一番,Moriar发出代表所有人心声的言论。
「同感,越来越像FHG的感觉。」环视看家具陈设大约是办公间、但相较正常规模来说显得过度广大的房间,司柠茶端详着挂在墙壁上的陈旧油画,「……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有谁在看这边?」
某种视线感似乎又出现了,她警惕地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者踪迹或是别的什么,只有罗逸拐进一个小门的身影。
「没?」掀起大约是屋主肖像的画像看了看背面,大学生摸了半天只摸到一手灰,失望地搓掉灰尘去掀隔壁的主母像。
「没有。」习惯性地又想推眼镜的青年推到空气,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
「没哦,不过这边洗手间好干净,而且有水诶!」发现了新大陆的医生从门里探出个头又缩回去,跟着水声哗啦啦地响起。
「……没有……吧。」高中生犹犹豫豫地开口,敲了敲房间另一头嵌在墙里的铁门,试着向上拉起后探头往里看了下,「这里有个小电梯……跟一楼的有点像,但是也没法动。」
「但是我总觉得……」
四个人都问过一轮,没有得到想要答复的司柠茶有点纠结地看向唯一还没发表意见的人……鸟,后者只是拧过脖子瞟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柠茶从那个眼神里看到某种接近鄙视的意味;然后黑鸦从桌上飞起来,扑了旁边的Moriar一身灰后落在Raincad还没来得及查看的第三幅画上。
是一张比旁边屋主夫妇的画像略小、画着黑人籍女性仆从的油画。
女性的眼睛死死盯着画外的人,面上有种勾魂勾魄的笑容,让人莫名地感觉不快、很想一拳揍上去或是戳爆那对黑色眼珠。
而用脚爪攀住画框的大鸟啄了两下画,簌簌落灰的同时,画像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这个不是画。」挥掉尘埃,Moriar率先反应过来地跨前一步,在画像表面抹了把之后看着自己的手指,「……是镜子。」搓着手指,他手上干掉的颜料碎片掉落下来,美丽女仆的裙摆空了一块、露出一点点闪亮的痕迹。
「这家人果然藏着不少东西。」
他们费力地把沉重的画像卸下来,从异常干净并且能正常使用的卫浴里接来水、擦拭画像之后,渐渐露出下头崭新的镜面。
再度将已经变成巨大穿衣镜的装饰挂回去时,镜面里缓慢地映出某个光景。
「哇,传说中的隐藏房间。」啧啧惊叹了声,Raincad好奇地看着镜像中另侧墙面上浮现的房间,走过去敲了两下对应的墙面,「但是这边好像打不开……」他上下摸索了半天,只撕掉一层朽坏的墙纸,后头露出来的还是混凝土。
「我们还有什么没用过的道具吗?」司柠茶转头看向Moriar,后者拿出夹在腋下的《神秘语言入门》:「这本书,油,还有……」他从书里抽出一张纸片,是最初被渡鸦从吊灯上抓下的不明纸条,「这个。」
眯起眼,青年快速地翻阅书本对照着译出纸条上的文字,「请……敲……三十……下。」
「敲什么,头吗?」终于把自己手洗到没有异味才跑出来的罗逸有些跟不上话题。
「敲你的头啦。」
喷笑地白了他一眼,大男生快速地在墙面上敲击起来,但没几下就嫌手酸地跑去抓了个烛台过来继续敲,砸出几个有节奏的声响,「怎么看都是敲这个啊……二六、二七、二八……咦,开了。」
在所有人夹着惊叹跟震撼的目光里,被敲满三十下的墙面缓慢褪去色彩,出现后头隐藏的区域。
对视了一眼,几人眼里都有某种接近打游戏卡关很久以后终于解密成功的喜悦。
——然后不用很久,那个喜悦就变成再度的失落。
「哇靠,什么都没有。」
进入被藏起来的房间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完全空白的空间。
「看来我们可能还漏了点什么。」托腮思考着,把整个房间都转过一遍仍然没有发现的人翻了下手上的书本,半晌才摇摇头,「这里面不像有线索的样子,也没有看起来能用到油的地方。」
「再敲三十下?」不死心地到处敲了敲,Raincad最后发现这不是什么好主意,「……Well, it’s stupid.」甩着有点酸的手,他叹了口气,「一定是有道具没拿,不可能这么大一个房间什么都没有,好歹也来具尸体……」
「尸体你个头啦。」
抓到机会吐槽回去,罗逸在裤腿上蹭了蹭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怎样?可能有漏掉的线索。」
「啧,要是重要道具有闪光点提示就好了……」
于是,他们再度搜索了整个房子。
然后,一无所获。
最后无聊到把杂物间里所有镜子一一摆回原位、从外头花园的小屋里取了水管跟抹布来把屋子上上下下清洁一遍,甚至还从餐厅霉烂掉的火鸡里又撕出一瓶油的众人终于在某个游戏宅的提议下,搬了面镜子进到被隐藏起来的房间之内,然后照着镜像的再次指示在地上摸到一把钥匙。
「不愧是……」想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Moriar转而拍拍少年肩膀,「Lai,干得好。」
「好说、好说。」
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Raincad转向另边正在懊恼自己没有想到这条途径的女性:「不过柠茶,刚刚你在镜子前面做什么?」他想起之前看过的类似游戏实况里的解谜方法、兴冲冲跑去找镜子准备实践时,就看到司柠茶正站在镜前摆出一个奇妙的姿势,奇妙得他愣了三秒,才有点犹豫地出声叫了对方。
那个样子有点让他想起什么特摄剧集里面的变身动作,然后联想到之前在主神空间里被对方吓到心理阴影的姿态,整个人都有点不想再靠近乍看起来无害的女性。
「……没、没什么啦!」
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司柠茶很大地怔了一下,跟着慌乱地摆摆手试图错开话题,「啊,有了这把钥匙,应该可以去试试开其他的门了吧?」
她看着正抓着那把「钥匙」的人——准确来说,只是拿着的人形容它为钥匙而已,事实上在镜中神奇地反射出青铜色雕花外形的物件并没有可见的形体,只有在触碰时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冷,「感觉好像很容易丢……」她喃喃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先用掉就不怕丢了。」哼笑了声,Moriar转动着指尖看不见的钥匙,「走吧。」
「没准是万能钥匙呢,这个。」转着镜子对照镜中的形体与影片里看过的模样,被岔开思绪的Raincad饶有兴趣地跟在青年身边,完全表现出他对逃生游戏的热爱,「真有趣啊这次,说不定我们还会找到油灯、保险柜,还有老头乐……」
「你是对老头乐有多执着啊。」
笑着摇摇头,准备跟上前头人脚步的司柠茶在对上房间正对的镜面时,突然顿了一下。
说起来,她在楼下看着另面镜子——就是被Raincad目击到的那个时候,她只是感觉场景实在有像《假面骑士龙骑》,于是随手摆了个主角骑士的变身造型,顺便缅怀一下早逝的一骑跟此时不知道在哪边、总之看起来是暂时见不到面的哈维尔。
但在那一瞬间,她莫名地感觉镜子另头像是有什么人,正透过镜面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错觉吗?
总觉得自从进入这栋古堡后,走到哪都有视线感的少女摇了摇头,怎样都不觉得只在作品中看过的「镜世界」会真实存在——至少不会存在于一个西方恐怖片糅合起来的空间。
「如果不是错觉,还真想看看Mirror Monster……」
随口感叹了声,她很快地跟上队友。
没可能吧。
企划的剧情会怎么发展不知道,不敢埋伏笔怕BUG。
有种施展不开手脚的感觉。
等第三部结束了剧情通顺了,我再全部修一遍,现在看好多地方很突兀
……其实就是想说我不是故意想写流水账的不要打我!!【顶锅盖逃
为了掩盖不足请务必戳BGM
http://music.baidu.com/song/85007243#1611ee89e761845755fb328cc4aa1cc7
总感觉Ryan杀陆仁那段基基的……
不要问我死没死我也不造!看第二章主神给的剧情吧。
一、狭路之逢
陆仁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再见到这张脸。
不,不如说只有在梦中他才会见到她,而那时女孩的脸总模糊在太阳的光晕里,或者隐藏在天光时明时灭的黑暗中。只看得清那双漆黑的眼里有大雪无声飘落。
他躺在地上,呆呆的伸出手去触碰白皙的皮肤。
手指像是穿过空气那样穿了过去,他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本人,不是本人就好,不是本人就说明她还安稳的活在这个杀戮空间之外。也是,那种傻瓜问题她也只会一笑而过吧,“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她的生命需要别人来释义吗?她的一切只有她自己才能解答。
他安慰自己,心里又惊喜又担忧,又有点暗自失落。不用陪自己出生入死是很好,但谁不希望这种时候身边有自己希望的人来陪伴?
“这般女子。”陆仁想,“纵使真有书写一切的‘他’,怕也是不敢造次书写,心里满怀敬畏吧。”
“你是想碰到我的脸吗?”女子突然说话。
放下一半的手腕被人握住,陆仁瞪大眼,看着自己掌心被牵引着贴上对方脸颊。
温暖的,有热度的。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艰难的挤出声音:“为……为什……”
“因为你想。”女子垂下眼看他,轻轻微笑,“所以你碰到了。”
“嘿,嘿!这就和新人勾搭上了?”Ryan的声音传来:“看起来素质不错啊?醒的比我还早。”
“不。”陆仁坐起来抽回手,犹豫着摇头,“似乎不是新人。”
“我可不记得剧情里有中国角色?”Ryan怀疑的指着女性。
“嗨。”白衣的女性抬手招了下,“你好。”
“你、你好。”Ryan一愣一愣的,“还挺友善的哈?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是问我这个存在的代称,问他。”女子指了指陆仁,“和他心里想的一样。”
“你是岚山?”陆仁眉皱的要飞起。
“这么说也没错,我就是你认识的她。”
“但是……”
“嘘——”岚山晃了晃食指,“我不会向你解释所有你想问的,除非我想说。这是‘规则’。”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陆仁焦躁的低吼。
“我还想问呢。”不着调的男声由远及近,孟三拿着一沓钱走来,“这是什么玩意?”
她像是觉得很好笑:“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不管你是什么,不要违反规则。”他说完又指着岚山问科扎特,“主神给的安排里有这个剧情?”
“你对女士注意点好不好。”科扎特无奈的把孟森的手按下,“我不知道,谁的心魔被这个空间具现化了吧。”
“嗯哼。”女子发出一声鼻音,不置可否。
“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注意个什么劲。”孟森嘟嘟囔囔的走了。
“活该你没有女朋友。”陆陆续续醒来的资深者里有某位男性大学生对着孟森的背影竖起中指,然后看向头先醒来的三人,吃了一惊,“现在这是怎么了?新人比我醒的还早?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别问我。”如同上一部片子的Raincad一样,Ryan举起了双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重新介……”
“自我介绍,我是岚山。”女子打断了陆仁的话,不急不缓,仿佛一开始就是她先开口,却成功的把主动权抓回了自己手里。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你不是她……”
岚山充耳不闻:“‘岚山’是我的代号,和‘火之歌’隶属一个公司不同小队,他在‘铁火盛宴’,我在‘沧海岚山’。”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沧海’是他的师傅。”
诺布意有所指的打量着岚山,对方的视线也在她身上划过,没有过多的停顿就挪向下一个人。
“啧。”女学生莫名有点不爽的咂了下舌。
“你不介绍一下三围吗?”Raincad小声说,“上次诺布都介绍了。”
岚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Raincad被盯得心里发毛,又一次缩回了Ryan身后。
“你就不能不嘴贱。”Ryan没辙的抽了他一下。
Raincad哼哼唧唧。
新人也一个个醒来,例行的情况说明后,Ryan伸伸手,示意新人自我介绍。
青年男子将沾土的外套脱下,首先开口:“若松 海玖空,职业是开宠物店的,特长是跟动物打交道。”他苦笑了下,“这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況,出来旅游一趟会发生这种事。我过来的时候是晚上,刚在旅馆安顿好,澡还没来得及洗呢。”
基本上所有人都对没来得及洗澡这句话表达出了极大的同情。
“吕鹤,中国人,大三生,家庭圆满,亲人和睦。”头发乱乱的女孩子低声开口,她的左臂打着石膏,穿着短袖格子衫,嘴角微微肿起,衣服上沾着大片血迹,显然刚刚经过什么搏斗。天空不见太阳,周围都是雾气,吕鹤有点冷的抖一下,她看了看周围人,拉平衣服示意是别人的血,又从裤口袋里掏出小折刀,“进入这里一分钟前刚犯下过激杀人罪,没有特长。”
Ryan无语的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我看你胆子特长。”
吕鹤看了看Ryan,露出有点僵硬但诚恳的笑容:“谢谢。”
“怎么看也不像是杀人犯啊。”Ryan自言自语,奇怪的看了看司柠茶,“girl,你这次怎么没有……呃,你、你怎么了?”
司柠茶没有像在cube坚持不懈搭讪诺布那样安抚新人,而是低头一直沉默着,忽然抱住了Ryan的胳膊紧紧贴在他身边。
“春天哦。”Raincad比拇指。
“Hey……”Ryan无语的瞥了眼幸灾乐祸的众人,试着抽了抽手,却被抱的更紧。
“可能你家baby girl怕鬼。”Raincad继续吐槽。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Ryan笑骂一句,“早晚有一天说错话倒霉。新人继续介绍,别搭理他。”
“Ryan你在搞什么鬼?”还穿着警服的女性忍无可忍的开口:“穿越到恐怖片?我无法接受你们的说法,简直不可理喻。你们是有妄想症吗?”
……出现了,小说里中不讨喜的炮灰角色。所有人都在心里想。
可惜了,是个养眼的女警大姐姐呢。Raincad的心里比别人多出一行弹幕。
Ryan抬手,人类柔和的手指浮现出鳞甲,并快速的爬满整条手臂。
“……特效化妆?”女警犹疑,“你失踪后去当演员了?”
“你给自己立了好大一个旗啊。”Raincad忍不住吐槽,“知不知道这种小说里不信邪的人都是最先死的?”
“你闭嘴。”Ryan瞪了男孩一眼,他多少了解这位和自己没有太多交际的同行,心里满是正义公平,宁折不弯。他掏出手枪,抵在自己手上口来了一发。
“嘿!”女警惊叫出声,拉开Ryan持枪的手,“你疯啦?!”
“没关系。”Ryan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颗子弹,鳞片完好无损
“……雅辛托斯•米勒,职业是警察。”女警表情扭曲的放下手,“算是这位Ryan的同事。出去后我会逮捕你的,吕鹤。“
“随你便。”吕鹤无所谓的说,“如果你觉得我们还能出去。”
女警依旧不太信服的摇摇头。
“下一位。”Ryan制止了争吵。
“我是一个打游戏的,职业选手。那什么……”一直没有出声的年轻女性从领口拽出一枚玉坠,对着陆仁晃了晃,“仁哥?”
陆仁呆滞的表情渐渐活络起来,露出惊喜的表情:“叶……”
“叶修!”Raincad惊讶的大叫出来。
“修你妹!”Ryan忍无可忍。
“妹儿!”陆仁大喊一声。
“What the fuck?!”Ryan不可置信的看着陆仁:“你身边都些什么人?一个两个都往轮回世界跑,还能好好生活吗?”
“你最没资格说别人。”Raincad百折不挠。
“给我禁他言!”Ryan对诺布说。
“叶祈,是陆仁的初……初中同学。义妹。”似乎觉得有点可笑,叶祈挠了挠脸颊,“一个学校,不同级,后来他突然辍学了无音讯,我没过多久也移民了,就再也没有联系,没想到会再见。”
“人生真是奇妙。”Raincad说,这次Ryan没有吼他。
剩下的那个叫顾西男学生也规规矩矩的介绍了自己。
“好了,回到最开始。”Ryan转向岚山,“你是什么人?”
“黄种人。”岚山说。
Ryan虎着脸瞪着她。
“你瞪我也没用。”岚山不以为意,“我是由这个世界的规则和某人的心投影出来的。”
“也就是说我可以操控你了?”陆仁开口。
“妄想。”岚山嗤笑,“就凭你?笨小鬼!”
陆仁无奈的笑了笑。
“我是独立存在的个体,不是人也不是鬼,有思考能力有独立意识,谁也不能左右我。”
“是啊。”陆仁说,“你一直是这样,谁也不能改变你的决定。”
“心魔?”Moriar突然问,“主神想让陆仁提前、体验过第四阶吗?”
“谁告诉你我是心魔的?”岚山呛回去,“简单来说……”
“你是我心里的‘鬼’。”陆仁低声接口。
岚山沉默的看着他,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我知道你们不知道的,看到你们看不到的。”女子看着古堡门口,“但是我不能说。”
诺布挑了挑眉:“我们看不到的?”
“比如你们中间某些被人顶替了灵魂的人,他们本来的灵魂刚刚进了那座屋子。”岚山说,“比如最大的镜子是突破口,说不定能带你们去另一个世界呢。”
“谨言慎行。”陆仁皱眉。
“或许干脆是挑拨。”诺布摩挲着弓背, “来历不明,你才是我们要戒备的人。”
“请便。”岚山懒得辩解。
诺布张弓搭箭!岚山欺身而上,凭空出现的短刀带着刀鞘点向女孩咽喉。
“给我住手!”陆仁抢在护短的Ryan之前一刀敲在女佣兵手上,将武器击飞出去。收刀从诺布手里接过复合弓,肌肉绷紧,一点一点缓慢小心的收回弓弦。
“开弓太满,不射出去会震得你内伤,射出去又浪费箭矢。”待弓弦平复,他取下箭交回女孩手里,“下次别那么冲动了。”
诺布哼了声。
“哎呦,武技见长嘛。”地上的短刀渐渐淡化消失,岚山拍了几下巴掌。
“现在,在这里,这才是我的队伍。”陆仁不去看她,“纵使你是我……你不要太放肆。”
“嗯?放肆会怎样。”女性没有纠结陆仁说了一半就吞掉的话,反而兴致盎然的追问下一句。
陆仁头疼的摁住眉心,他明白这个人根本不是要得到答案,一切她都明白,她只是觉得好玩单纯想问而已。
“放肆就揍你。”Ryan恶声说。
“哈哈哈!”她反而笑起来,“好,我小心我小心。”
“钱给我一张。”陆仁向Ryan勾勾手。
“干什么?”Ryan不解的交出去。佣兵接过来径直走向古堡的大门,塞进门口雕像的手里。
“买路财。”陆仁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Ryan笑笑,将一张英镑塞给另一个雕像。
“祝我们平安。”他说。
“这地还挺大的。”Ryan站在大厅中央,四处打量一下。
“也够脏的。”若松嫌弃的挥了挥手,想要挥开空气里无所不在的灰尘。
“分开探索打扫一下吧。”Ryan说:“一楼我,罪树,柠茶,若松海,顾西。二楼陆仁,肖重,叶祈,吕鹤,诺布。屋外和附近Moriar,Sparrow,米勒,罗逸,Riancad。岚山……你就爱去哪去哪吧。“
“去你心里喔。”女子比起一只眼露出kira的表情,伸出双手食指拇指指着Ryan向上一挑。
“你不是我喜欢的那型。”Ryan翻了个白眼,他有点明白陆仁为什么屡屡在这个女人面前吃瘪了。
“你喜欢小鸟依人类型的?”岚山朝一反常态的司柠茶努了努嘴。
“Hilda平时不这样……停停停。”Ryan对还要再说的女人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你赢了,我闭嘴。”
岚山撇了下嘴,摊手表示无奈。
“这鬼地方阴森森的……”罪树小声嘟囔,“也不见太阳。”
“怎么,你这么大个人怕鬼啊。”Raincad揶揄他。
“诺布,给Lai上个沉默魔法。”Ryan面无表情。
诺布一打响指。
“别别别。”Raincad忙不迭的开口阻止,“我少说还不行吗。”
“我觉得你就算少说也只是恢复到平时的话唠水平。”
Raincad苦着脸。
走过扶梯,陆仁一路把能拉开的帘子都拉开了,微尘弥散在昏暗的光线里,又轻飘飘消失进黑暗。
“只有三个门能开。”小虫说,“主卧,杂物室,和另一件卧室。走廊尽头的小电梯没法运行。”
“让Ryan给它充下电?”
“也不行,试过了。”
“干!这是什么恶心的厕所啊!”楼下传来Raincad的咒骂,“放出来的水都是脏的!”
二楼的五人面面相觑,诺布嫌恶的皱了皱眉,岚山跟在队尾百无聊赖。
“嘿,那边。”叶祈指了指吊灯,“吊灯上,有什么东西。”
陆仁将自己变成影子,闪身晃上吊灯:“一张纸,上面是鬼画符。”
“主神不会给没用的东西,留着吧。”诺布说,“去杂物室和小卧室看看。”
“好恶心……”叶祈看着副卧里满屋的娃娃抽动眼角。
小卧室里静悄悄的,每一个娃娃的眼睛都空洞无神,却齐齐对着门口,吕鹤忍不住后退一步。
“小姑娘很不错啦,挺冷静的嘛。”肖重摸了摸吕鹤的头:“但是比诺布还差点,说来你们俩一样大吧?”
吕鹤偏了偏脑袋躲开肖重的手:“嗯,我21。”
“别拿精神病和别人相提并论。”
“她不是说你有病啊!”肖重赶忙解释。
“没事。”吕鹤笑了笑。
“……姑娘你真的杀了人喔?不是逗我们的?”叶祈忍不住问。
“不逗你。”吕鹤坦然的说。
“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杀人者就一定是坏人吗?”陆仁问,“你看我像是坏人吗?”
“但不论如何,”岚山说,“你所杀的人都有九族。对他们来说,你罪无可恕。”
“不论如何,这都是违法的。”米勒说。
“是是,我知道。”Ryan无奈的说,“但这些在这里都不重要……”
“Ryan!”女警倒竖起眉。
“在这里大家都是同伴,不管是平民,警察,还是犯罪者,我们需要互相依靠着活下去,组成一个团队,我们甚至需要犯罪者的手段。你要接受,而不是因为一个人的价值观排斥,这只会让团队分裂……”
“你指望一个草菅人命杀人犯会珍惜同伴吗!”米勒愤怒的说。
“你也知道这些人里有很多是无奈的!”Ryan也低吼,“陆仁小时候主持正义的母亲因为辩护一场刑事案件被枪杀,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尸无骨!他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有冤无处诉跟着父亲当了佣兵,15岁就开始杀人。但他是队伍的核心,我们依赖他,他也尽心尽力的保护弱者,上一场为了此前从未谋面的诺布他差点把命丢了,你说他是不是会珍惜?!”
“我们是警察!”米勒大声喊,“你为的是公众不是你自己不是某个人!他们所杀的人的家庭和朋友呢?!他们的愤怒和悲伤就被你视而不见了吗!”
“我早就不干了!”Ryan也提高声音,倏尔又低落下去,“从……我丢下Kevin那时起,我现在不想放弃任何一个人!”
两个人红着眼互相瞪视,像是两头牛。
“我没想着让谁宽恕我,用不着。”陆仁面无表情的说。
“可逞强吧。”岚山指了指他的背,“你后心上纹的是什么字。”
陆仁嘴唇动了下。
“‘仁’。”岚山提高声调,“可笑吗?”
陆仁闭起了眼。
“不可笑。”叶祈忽然说,转身直视着岚山,“不管你是谁都没有资格指摘别人的理念。”
“你现在所做的就是指摘我的理念。”岚山眼底有骤雨无声狂落,她用很轻的声音说着,似乎自言自语,完全不在乎自己被人反驳,“我所说的就是我所想的,我所想的就是我坚持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吗?你知道陆仁为什么不反驳吗?打着替别人说话的旗子,事实上到底是他不满还是你自己不满?什么都不知道就跳出来当‘正义的一方’代表‘弱者’,自不量力吗?一个人的经历决定了他的性格,以及应对问题和处理问题的太方法,你了解别人潜意识里的东西吗?”
“你不了解。”没有等对方回答,岚山突然逼视着她,“就别来插话。”
这个女人一向这样,永远不需要别人来回答什么。一切问题在问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
叶祈被逼得后退一步,撞上门框。与其说是被噎的无话,不如说是被对方的气势震到说不出话。
屋内的木马晃动了一下。
“你不是也一样。”吕鹤挡在叶祈身前,冷剔的直视岚山,毫无畏惧,“别用指责别人来肯定自己。”
“我没有让你们接受我的观点,只是陈述。要不要被我影响,看你们自己。”岚山突然笑了笑,“越是紧逼越是坚强的类型,小姑娘不错嘛。”
吕鹤极不悦的皱起眉。陆仁叹了口气。
“吵完了?”诺布兴趣缺缺的抬了抬眼,“吵完了来讨论,这个房间有问题,依据是灵魂直觉•危险感知,刚才这个木马自己晃动了一下,我暂时不建议进去。还有。”她抬手指着岚山,“我不喜欢你。”
女孩扭头走了。
“你打的什么心思,怎么这么咄咄逼人?”陆仁头疼的看着岚山,“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她笑,用胳膊肘拐了下陆仁,“你不是也没插嘴,挺懂我的嘛,默契默契。哎,对了,这是你们军师吗,一个小姑娘?”
“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陆仁也笑。
岚山静静看着他的笑容,脸上的一切表情都渐渐退去,又仿佛混合了所有心情。
“其实我也觉得不可笑。”她触碰陆仁的脸颊,轻轻抚摸,“如果说心软是你的缺陷,那么这个缺陷大概就是还作为一个人类的证据吧。”
陆仁无声的翘起嘴角。
“等我一下。”她说着,踏入了满是娃娃的房间。
“喂!”诺布惊。
靴子下的尘土被踏起,缓慢的散开。
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仁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自己完全不必担心。
岚山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其他人站在门外,女性从床上拿起一本书。又将几个娃娃用短刀剥开,从其中一个里取出一个小瓶子。
“给。”她把两样东西交给陆仁。
“你能不能不自作主张。”诺布有点火大。
“结果不是很好吗?”她指了指书的封面,“《神秘语言入门》,你们可以解读吊灯纸条上的字了。”
“‘请敲三十下’什么意思?还有油?”陆仁掏出纸条来迷惑。
“接着探索下去吧,说不定有人在和你们玩RPG。”岚山说。
“你到底都知道什么?”肖重忍不住问。
“佛曰,不可说。”女子晃晃食指,“去主卧看看吧。”
“……”
六个人挤在卧室的卫生间门口。
“想来这就是衣橱里那扇门的钥匙。”肖重严肃的说,“谁来下手。”
马桶里满是恶心的排泄物,一截金色的钥匙把漏了出来,浮在水面的白卵里有虫子进进出出。
叶祈捂着嘴跑了出去,吕鹤紧随追上阻止她。
“别离开大部队。”她说,“实在受不了就背过身去不要看了。”
陆仁看着肖重,肖重看着陆仁。
“出息。”岚山鄙视了一下两个男人,用短刀准准的将钥匙挑飞出来,金属落在地板上嘡啷一声。她割下裤脚的布将钥匙捡起来出门打开了衣橱中的门。
“好大……”肖重惊叹的看着这间新发现的办公室,“别有洞天啊。”
诺布推开办公室洗手间的门,里面干净整洁,她拧开水龙头,里面流出了清水。
“很好。”诺布说,“那个日本人有地方洗澡了。”
“哎——我们发现干净的浴室啦!那个宠物店老板!开不开心惊不惊喜高不高兴!”肖重大喊一声。
“你妹!!灰都被你震落了!”Raincad的怒吼传来。
“事多。”肖重呲牙,接着问吕鹤:“你要不要先在这把血洗一下。”
“嗯,也行。”女孩打开水龙头,“你们先去杂物室吧。”
“我陪你。”叶祈说,“你说的,别离开大部队。”
“没关系……谢谢。”见叶祈没有要走的打算,吕鹤硬生生把劝说改成了道谢。
杂物间里的东西倒是很单纯,镜子镜子和镜子,互相映射着照出了无数个世界。
“这房子里的东西怎么都那么诡异。”肖重头皮发麻的将白布盖回去,“连个镜子都……”
“我操!!!!!”隔壁主卧传来吕鹤的惨叫,陆仁扭头狂奔。
“怎么了?!”陆仁一脚踹开门,眉眼里露出些许焦急。
“刚才,”吕鹤坐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臂,似乎是摔倒时撞着没好的伤,额头上流下冷汗,“这个画里的女仆眼睛动了。”
诺布站在镜子前仔细的盯着画像,突然用指甲用力刮了下。
光是想象都让人刺耳牙酸的响声响起来,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刚才你看到的是你自己的眼睛。”诺布拍拍手,“这幅画是画在镜子上的,眼睛处留了空,擦掉它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颜料很快被清理干净,镜子里渐渐倒映出了一个小房间。
肖重犹疑的回头看了看,“有这个地方吗?”
“敲三十下?”陆仁念叨着,伸手敲了敲玻璃,又看了看对面的墙壁,“还是……这里?”
肖重撸起袖子说干就干:“一、二、三、四……二九、三十……哎呦,透明了!”他把手穿过墙壁晃了晃,“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
诺布沉吟一会,“有谁从杂物室带了镜子出来。”
“喏。”岚山伸手递出个不算太小的镜子,“未卜先知喔,我。”
女学生举着镜子在地板上一格一格仔细寻找,直到镜中出现一把钥匙,她在空无一物的地上摸索着,捡起了什么。
“钥匙。”她说,“透明的,我猜这就是那个万能钥匙。”
有了钥匙后对房间的探索陆续完成,除了找到几瓶油几本书和黑漆漆只能靠找到的油点亮油灯才能照明的古怪走廊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古堡本身就很特殊了。”罪树在总结的最后诉苦,“你们不觉得毛骨悚然吗?”
“没觉得。”肖重说,“就是脏乎乎怪恶心的。”
“干,你们没有修精神力,都感觉不到。”一向板着脸的罪树表情都哭丧起来,“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看。还有,就像岚山说的,我们中有谁的感觉怪怪的,但是每次想具体感应就消失了,像是原本配件之外的东西被硬按……”
“罪树。”Ryan低声喝止。
“到底是什么情况?”陆仁问岚山。
“嗯哼,谁知道呢。”对方耸耸肩。
“差不多快入夜了,为了安全我们还是清扫一下大厅一起合宿,安排人轮班守夜。”Ryan提议。
“挺好的。”陆仁赞成,其他人也都默认或是附议。
“抽签来守夜吧,女性、新人和小孩不用守,罗逸是医生不用守,剩下的人,陆仁,麻雀,肖重,Moriar,罪树和我,来抽签。”Ryan做了六个简单的纸团,“两人一组,分别是上半夜,午夜和下半夜。”
“喔,我是1,上半夜。”Moriar说,陆仁沉默着向他展示了下手里的1号。
“我和肖重是2,午夜。”Ryan说。
“那我和Sparrow守下半夜啦?”罪树说,“感觉还挺不错的,辛苦Ryan和肖重了。”
“你们……有谁看见岚山了?”陆仁问。
“不知道?”罪树说,“说来,她什么时候走的?”
“凭空消失了。”诺布说,“就说这个存在不太对劲。”
“大晚上去哪了。”陆仁站起身,“我去外面找找她。”
“我去洗个澡。”若松 海玖空也起身。
“各自有什么事就都解决一下吧。”Ryan说,“肖重和我铺一下床。”
陆仁靠在树上一点一点蹲下来,仰头呼了口气。
“你出来吧。”他说。
女性的轮廓在雾里清晰起来,她蹲下身,陆仁歪头看着她。
“我做梦的时候,总是看不到你的脸”他说,“我想说不定其实是我已经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结果发现我不过是不愿去想而已。我见到你的时候觉得好可笑啊,竟然自己幻想出一个你来安慰自己,什么时候我这么软弱了?”
“人的软弱也是他可爱的地方不是吗。”岚山眯着眼微笑,伸手弹了他的额头一下,“我不只是你的幻想而已。”她说,“其他人也看见了,我是真实存在的。”
“我能抱一下你吗?”
“嗯哼,”女子挑了挑眉,“等我高兴的时候。”
陆仁笑,如果Ryan看到肯定会说你今天笑的次数真多,总裁魂觉醒了吗?
“白天的时候你对叶祈咄咄逼人到底想干些什么,现在能说了吗。”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显露的是最本性。”岚山说,“我是不是敌人你自有判断,我没有骗你,你们中有人的灵魂已经被换了,但肉体却是本人的。”
“谁?”陆仁不过脑的问出来。
“你自己有推断,不要问我,我不能给你定心丸。”岚山说,“这是‘规则’,像你们那些NPC说的一样,我所传递的都是你们早晚、肯定会知道、并且被‘规则’允许的事。相信自己吧,陆仁。生死不过一盘棋,你可以赢的。”
“……”陆仁静静地凝视她,又仿佛透过她的眼底看到另一个世界。
岚山揉了揉他的头,转身走回古堡,“我去洗个澡。”
“有生之年。”青年低声说,合上眼不再去看一袭白色的背影低声,“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陆仁。”没有计算过了多久,将他唤回神的是Ryan从未发出过的沉重声音,“若松 海玖空死在浴室里,岚山被人重击头部晕过去。我们……第一次死人了。”
“哈,能打晕她,很厉害吗。”陆仁突然失笑,仿佛角色崩坏一般不以为意的开口:“在这个世界死人不正常吗?Ryan你清醒清醒。”
“我没和你逗乐!”Ryan焦躁的解释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陆仁站起来,“Ryan,我有话对你说。”
“我们当中有人的灵魂被顶替了,为了方便我们叫他们壳中人。”陆仁说“根据原作有理由推测被顶替的人,以灵魂的形式存在于另一个空间。”
“灵魂换了?你怎么知道的?”
“岚山说的……看看柠茶的反常,你也不是毫无察觉吧?”
Ryan紧皱着眉。
“但是他们的肉体还是原本的肉体,就是说,杀了他们不知道对本人有什么后果。但是你太心软,有必要提醒你,当断则断,如果壳中人有恶意,就格杀勿论。”
“你也知道杀掉他们对本人的影响我们还不确定……”Ryan犹豫。
“就算死了我们也可以复活他们。”陆仁打断他。
“我会想更稳妥的办法。”Ryan沉默半晌,“我不想丢下任何人了。”
“Ryan,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会,”陆仁眼里冒出股狠劲来,“损失更多同伴。”
“或许是你怕死?”Ryan突然说。
“哈?你说什……”陆仁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男人,仿佛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可笑,中途又换一句,“你再说一遍?”
“我说。”Ryan提高声音“或许是你自己怕死了?你害怕自己被干掉吗?”
“你脑子进水了?”陆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一念生死,在这里和战场一样,是不能退让的。”陆仁说,“Ryan你今天怎么那么暴躁?”
“暴躁的是你吧!”Ryan对着他吼,“万一错杀了呢?你付得起责任吗!我付的起吗!”
“你付不起我来付!你不敢动手我来动!”陆仁也被吼得心头火起。
“少自大了!一个人的命就值一个人命,你付,说的倒轻巧!”Ryan揪住他胸前衣襟,“我不想再丢下任何一个人了!你敢动手就试试!”
“一个好人是不能成为一个好的皇帝的!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成为这个队伍的皇帝!”陆仁咆哮,表情扭曲,“当初因为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我才失去了所有人!什么都不想放弃,就做好放弃一切的准备吧!”
“我……谁!”Ryan忽然扭头,对着某棵树后惕厉,“谁在那里!”
树叶发出簌簌声响,看不见的人影踩断枯木枝桠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别再和我说这个。”Ryan松手,火气似乎迅速消了下去,转身离开。
“……你刚才还暴跳如雷。”陆仁狐疑的看着他,“什么时候你的情绪也能这么收放自如了。”
Ryan愣了愣,背影僵住。
“是不太对劲。”他嘟囔。
回到大厅的时候,岚山已经清醒过来,低头盘膝坐着,白色衣领上沾着点点血迹。
“你们怎么回来这慢。”诺布问。
“解决了下私人问题。”陆仁整了整衣领,蹲到岚山身边,“你还好吗。”
“还行,死不了。”她专心致志的打着手上psp的游戏,“若松 海玖空身上的遗物,啊……”她看着暗下去的屏幕遗憾颇感遗憾,“没电了。”
“我就说不用提她担心。”陆仁对Ryan说,“看到是谁袭击你了吗?”
“没看到。”干脆利落。
“说实话。”
“反正看到了也不能告诉你,我说没看到的话你会比较好受一点吧。”岚山说,“为什么一定要听实话呢?”
“你别老问我这些有的没的问题好吗,我脑子不够用。”陆仁呻吟,从口袋里摸出个铁扳指来给她,“这个给你,天驱指环。”
“哦。”她没有问为什么,干脆的收了下来。
“该睡都睡吧,等雾散了看看能不能出门。”Ryan招呼。罪树在床铺四周打量几个鬼火保持照明。
“我真没想到你会去做佣兵,明明小时候看着那么瘦弱。”叶祈在陆仁身边坐下,“终于有空闲和你聊聊天了。”
“你不睡吗?”陆仁盯着地板。
“我又不用守夜,打游戏也习惯通宵了。反正明天也不用早起,对吧。”
陆仁点点头。
“现在怎么这么闷了?”
“人总是会变的嘛。”陆仁无奈,“你别在我眼前晃了,看着你我就百感交集。”
“伤心哦。”叶祈垮下了肩膀。
时间平稳的流逝,Ryan醒来时天色已经开始发亮,Moriar早就睡下了,却没人叫醒他守夜。陆仁一个人坐了一夜,似乎连姿势都没怎么变。
他有点惊讶的看着那个人影,陆仁在主神空间时换了一身猎装皮草,此刻他把小半脸都缩进毛绒里,膝盖屈起,小臂交叠搭在上面,下巴枕在胳膊上。Ryan恍惚间甚至错觉自己看到了一个少年人。
说来,陆仁比自己还小两岁。
Ryan穿起外套:“你没睡?”
“不想睡,想想别的事。”
“别想太多。”Ryan说。
“你想太少。”陆仁说,“你不能因为害怕就逃避思考。”
“别让我大早上就和你吵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控制了?”陆仁问,“或者说被什么东西干扰了情绪?”
“我……”Ryan犹豫了一下,“我看到了Kevin,但是只有我才能听到他讲话。又不像是背后灵,只是好像做梦似的见到。不像岚山我们都能看见。”
“他和你说话?”
“嗯。”
“说了些什么?”
Ryan苦笑:“无可奉告,让我留点脸吧。”
“Ryan,已经死人了,岚山也被人重伤。你别看她好像一点事没有,除非到死,否则她总是那副样子。能伤到她的人不多,资深者里有鬼,你不能再当鸵鸟了。”陆仁几乎是苦口婆心,“为什么她会被袭击?你不觉得是因为她告诉我们的正是事实,所以才被盯上了吗。”
“我懂,我已经知道有人被顶替了,但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你为什么相信我?我一直拒绝对壳中人下杀手。我为什么相信你?你一直怂恿我对队友下手。”
陆仁被一通抢白,紧紧抿起唇,“所以其实是你不信我?”
“是啊,就当做是这样吧。”Ryan疲惫地说,“所以,别再说了。”
……可是我信你啊。
陆仁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无话可讲。
对古堡的探索又进行了一天,再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很快又是入夜,陆仁百无聊赖的在心里回忆揣摩肖重那本极烈之枪的枪术。拥有能将立于顶端的术士击毙的武者之枪和它配套的武技,他十分期待肖重的发展。
“心狼,龙毁……其实都是心术啊。”陆仁在心里想,“终其毕役的一枪,几乎是在屠神了吧?”
“喂。”有人小声喊他,他望向声源,诺布正冲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
“……”诺布似乎很不情愿,用一种难以启齿的语气说:“陪我去趟厕所。”
陆仁觉得自己幻听了:“你叫一个男人陪你上厕所???”
“那不然呢!”女孩涨红脸恶狠狠的压低声音,“你看司柠茶那个状态,摆明了不对劲吧。其它女性都是新人,我还能找谁?这种鬼地方大晚上一个人离队,我找死呢?”
……她说的好有道理,陆仁竟无言以对。
“这么信任我,真是感谢你抬举。”陆仁站在女厕门口说,“是说,你晚上不是自动隐身吗?怕什么啊?”
“少说几句会死是吗?你知道鬼能不能看见我?”
“嘘,这字可不能乱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
厕所里没再传来反驳。
陆仁抱臂靠在门板上,盯着洗手台上方的镜子。从他注意到这里以来,似乎总有声音在耳边窃窃私语,怂恿他去触碰这方物体。
最大的镜子,另一个世界……他在心里默念。
佣兵不由自主直起身,伸出手臂,指尖点在镜面上,屈起指骨来,轻轻叩下——
Ryan听到了声音。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碎片哗的洒落在地上。
他从噩梦中惊醒,猛地跳起来奔向女厕所。
那里悬挂着最大的一面镜子。
“陆仁!!”门板哐的一声撞在墙上,Ryan眼里浮现出淡淡红色。
“这个镜子我只是敲了一下而已!”陆仁举起双手大声道,“它自己碎了!”
“你最好找个靠谱点的理由!”Ryan说。
“我真没有!”陆仁百口莫辩,焦躁的啧了一声推开他向大厅走去,“我去找Moriar来修一下。”
干掉他,杀了他。一直纠缠着Ryan的声音再次响起。
打碎镜子,怂恿你杀掉同伴,一直以来做着分裂团队的事,相信身份不明的女人,空口无凭的在你心里种下不安与猜疑。
这个人才是鬼啊,这才是壳中人啊!
陆仁的脚步突然停住。
“不对?”他回过头来,“你有什么能力会让眼睛变……红……”
龙爪带着明灭的电光呼啸而来。
声音像是被刀切断,剧痛从后心口传来让完整的句子变成零碎无力的惨叫,所有力气在一瞬间消失,顺着血液涌出体外。
Ryan在掌中握住了一颗心脏,虽然小了点,但尚还确切有力跳动着,热乎乎的温度透过鳞片传递到身体里。
“Javier……Ryan。”陆仁努力向后扭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的猩红双眼,气息弱的几乎听不到声音,“你在干什么?”
“承您教诲。”陆仁看到他嘴角露出扭曲的笑容。Ryan缓缓收紧手掌,他疼的双腿发抖,向后倚在发疯的人身上,嘴唇开合想要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腥咸的血流下。
“当断则断。”Ryan说。
诺布破门而出,满弓一箭射来!
Ryan反手握住箭身丢开,肌肉猛然紧绷,一把捏碎了那颗心脏,龙爪前端的锐利角质从胸前破处,微微冒出尖来。
“格杀勿论!!”
“Ryan!!”被惊醒的罪树在不远处呆住。
“……”陆仁动了动嘴唇,明明心脏被毁,却不知道什么东西仍催使着他拼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罪树,神秘空间。”
驱逐所有负面干扰和精神影响的念场打开,诺布再次摸出一根箭矢,火焰符文的红光微微闪烁,Ryan眼中不正常的鲜红却渐渐褪去,他仿佛很茫然的动了一下,抽出手来。
“你杀我……倒是一点没心软。”陆仁晃了晃,眼睛一点的一点合上,膝盖弯曲下去。
Ryan的眼里闪过惊慌,他接住仰面倒下,在自己怀里滑落的佣兵,
“我杀的?”他声音发颤问,觉得自己在激烈地发抖,“陆仁……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