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下个月(8月21日)明月企划满一周年的日子,打算做个全角色的分析……于是这几天收集了一下目前存在的角色和百家数据,打了一个(稍微有点庞大的)表格。
表格下载地址:http://yun.baidu.com/s/1pJAHXMj
【网盘文件夹里同时还有上次玉皇山地宫的表格,in case还有人想要温习233333……】
因为目前表格处在源数据的阶段,所以看起来比较粗糙……等run过数据透视之后会变得清爽许多的!可以参考里面用百家练手的统计表那一页_(:з」∠)_
下面是一些可能对查看表格有些帮助的小tips:
1)表头的批注里写了一些对数据含义的解释,如果不知道数据的意义,可以把鼠标悬停在表头来查看解释。
2)使用数据-筛选功能可以做一些排序和筛选……如果需要的话。
3)如果需要搜索特定的角色,ctrl+f大法帮到您。
4)最后一页是截止第七章的主线时间轴,一并给大家做参考。
【【把草稿数据放出来最重要的目的是,因为整理的过程比较仓促所以几乎一定肯定确定会有错漏!所以如果有任何错漏或者需要修改的东西请务必告诉我!请务必告诉我!!请务必告诉我!!!】】
=== 补充信息 ===
·2016-08-09 v1.07版本更新日志
- 角色信息更新到2016-08-09晚20:00
- 修正了少量角色信息里的小bug
- 添加了一(很)些(多)角色属性的数据透视表,可以切换下面的工作表来查看
- 为了数据透视表可以正常工作所以只能保留自用的文件名了,没有找到很好的数据透视表跟随文件名改动的方式……不能保留版本号sad
没什么好粮可送,只好放个新版本,祝姑娘们七夕快乐❤!
=== 补充信息 ===
……最后借地祝贺纪舒平同志诞辰900周年【划掉】27周岁生日快乐2333333333……
这篇是书院……叫我时间旅行者。
上接花心: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0959/
十分感谢两位荔枝人帮我调整剧情和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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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在外面,你们怎的在这儿打起来了?”
林鹰扬被身后传来的声音一惊,连忙转过头来。说话的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衣衫已经洗的发白,却握着一柄湘妃竹如意头的扇子。“看你人高马大的,怎么还逮着个小兄弟不算完了?” 书生在两人之间交替看了几眼,撇着嘴道:“真想较量何不等到明日笔试?人家要真不是你的对手,自然抢不走你的花小姐。”
林鹰扬被他一噎,只得松了手。还未待他解释,扮作男子的女孩就见有机可乘,身形一矮,贴着墙边跑了开去,马上便没了踪影。书生倒是一副天下终于太平了的样子,见那“小兄弟”已经安全,一甩扇子迈着四方步从拐角离开了。
这么一闹,林鹰扬倒也冷静下来,不再急着去追那女子。如果那女子真如她所说一般,只知道东家长得和自己很像,那她应当也不清楚自己接的是什么人的生意。更何况她功夫虽有月白的架子,却灵动有余根基不足。这种水平尚不能单独出手,估计只是个扰人视听的幌子,而当时下手的才是真正的带头之人。
既然她现在就在这书院里,何不等等看她还能有什么花样?正所谓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
午时刚到,花家一个伙夫模样的大汉就赶了过来,笑着告诉大家中庭已经备好了饭菜。林鹰扬满心想着比武时的事情,去的就有些晚了。
谁料他前脚还没踏进中庭,就看见其中一张桌子旁坐着那自称花家哥哥的女子,而她身侧赫然就是当时重伤他的另一名女子。再看下来,周围又有几人与她们谈笑风生,十分熟络的样子。那些人虽神态各异,装束也不尽相同,却各个身手不凡。
联系今日之事思考下来,林鹰扬反而觉得在此遇到这两位女子只是巧合。虽然二人可能得知自己尚在,但也不至于为自己一人摆下这般阵势。能让这么一群人聚在这小小的书院里,必是另有所图,这花家招亲恐怕没这么简单。
虽然还摸不清状况,不过有那二人在,这饭是万万不能去吃了。
出了中庭,林鹰扬在这书院里徘徊了一圈。这书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转了大半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在书堂里发现了不少有趣的抄本。可惜还还没读多久,就感觉天色渐暗,索性把书揣进怀里,向早来的人问了客房的方向,回屋继续研读去了。
只是自从跟上那个男装女子,他就没得个机会吃饭,这上灯还没多会儿便感到几分饥饿。想起第一次进入万贤山庄地宫里的那最后几日,不禁腹中更觉空虚。
林鹰扬踌躇许久,还是决定出去看看买些什么果腹。结果还没走出多远,便被先前招呼大家吃饭的那个伙夫叫住了。伙夫一听他是想出去采买吃食,忙说自己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他得知林鹰扬是错过了晚饭时间,更是一副惋惜的表情,拍着胸脯说今天来的小伙子各个都夸自己饭菜做得好,比那大名鼎鼎的映柳轩都强。这伙夫模样的大汉说起做菜来神采飞扬滔滔不绝,林鹰扬见他说的得意,也不好败他兴致,便应了下来。伙夫很是欢喜,说一会儿包他吃的满意。
花家人倒是手脚麻利,一桌菜没多久就送来了。到真如那伙夫所说般鲜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虽然这书院有些蹊跷,如今美味摆在眼前,实在让他难以抗拒。想那伙夫侃侃而谈时的神态,林鹰扬便认定他是真心喜欢案板之人,不至于在这菜里做什么手脚。况且来招亲的人大多吃过午饭,也没见什么异状。
说服了自己,他就拿起筷子尝了起来。那伙夫倒是也没太言过其实,这桌饭菜果然色味俱佳,而且肉菜居多。这正合了林鹰扬的意,不禁大快朵颐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花家伙夫进来收了盘子,又问口味如何。听得林鹰扬称赞,伙夫很是开心,紧接着送来了茶水点心。林鹰扬虽已吃饱,但这点心实在惹人垂涎,只好先喝几杯茶水解解油腻后再行品尝了。
这时房门开了,进来的是个青年男子。男子发现房里有人,大方的介绍自己名叫田知甚,也被花家安排住到这间。男子虽然年纪轻轻,举手投足却十分干练。林鹰扬听他与自己同屋,就又拿了一个茶杯,邀他一起分享茶点。田知甚也不推搪,接过茶杯便在他对面坐下了。
既然坐在一张桌子上,林鹰扬自然找些话题,“今次招亲可是热闹,不知田兄有几分把握?”
田知甚很是坦率,“并无把握。实不相瞒,我到此不为求亲,只为寻人。”
“敢问是什么人?如果我有幸遇过此人,说不定能帮上田兄一把。”
“是个年轻女子,或许已经乔装过了,应当就在这书院里众多乔装之人当中,”田知甚面色淡然,语气却有些疑惑:“只是没料到这书院里这么多装扮过的人……”
万没想到田知甚竟会注意到这点,林鹰扬接话道:“这么一说,我也已经见到了两位着男装的娘子。”
“远不止两个。”田知甚凝神细数:“至少有五个,除去我先前见过的一位,尚有一聒噪书童,虽然一口一个少爷,却没有书童的样子,无论是看身量还是神态都是女子,还有一个……”
听得田知甚讲点这些女子哪里露陷,林鹰扬不禁感叹他眼力过人。不过看一个青年男子对女子神态打扮一一点评,难免有些好笑,“田兄观察如此仔细,想来很是了解……”
田知甚倒是没发现他话中意思,坦然解释起来,“虽不知她装扮成什么模样,但此处人多,若不仔细怕是会看漏。”
“不过你这心有所属,还打量其他娘子,也不怕她生气?”
田知甚这才明白过来,正色道,“林公子说笑了,我与她只是略有瓜葛,并非这等关系。既然花家着人拦门,我也不想多生事端。等明日落选再出去就是。”
林鹰扬虽然觉得失礼,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田知甚也不恼,神色如常的等他笑完,似乎并不把方才的话放在心上。这回反而轮到林鹰扬尴尬,赶忙又敬了几轮茶,把这篇揭过去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听到一慢两快的打更声。想到明天还有笔试,两人便打算就此休息。睡前,田知甚嘱咐道这地方可能不简单,晚上休息也不可掉以轻心。林鹰扬深以为然,两人核对一番,就都和衣躺下了。
花心盘算着人应该睡了,便悄悄从房间摸到院内。
她中午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偷了今天那人什么东西。钱袋?玉佩?还是令牌?可别是什么死去母亲的遗物吧,怪晦气的。
之前糊里糊涂的挨了打,她虽然不想就这么忍了,可自己功夫不如人,就算心里有怨气,也只能先躲着走了。没想晌午在正厅吃饭的时候,隐约在门口瞥见一眼,却倒是对方先躲着自己了。又一个下午思来想去,也没得个答案,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她一咬牙,决定干脆趁着夜色把他捆起来问个究竟,省的夜长梦多。
于是乎吃过晚饭,花心便装作找朋友的样子向差役打听了男子的房间,又找了条结实的绳子带在身上。她估摸了一下那人的功夫,硬拼怕是打他不过,便再装了些迷香在袖子里。
站在门前,花心在脑中理顺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摸了摸腰间作为后招的小刀,终于觉得万事俱备,抬手在窗户纸上轻轻戳了个小洞。
林鹰扬今日有惊有喜,晚饭吃的又有点多,如今躺在床上实在难以入睡。辗转几轮也不得入梦,他便干脆侧躺在床上思考起来。
和花家弟弟切磋时那女子的招式虽然大多只习得些皮毛,但确确实实带着月白的影子。然而月白来大宋才不过半年,哪来的这么巧的事情?是有人想从中挑拨?又为了什么?是自己碍了谁的眼,还是月白挡了谁的路?若是问题出在月白那边,那这两人又为何要到这书院来?
脑袋里如一团麻线,越理反而越乱了。他正想的焦头烂额,却听得门外隐约有人走动。
如此三更半夜,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果然不多会儿便闻到些奇怪的味道从门方向飘来。林鹰扬也不知这是什么,只好先行闭气,提起耳朵注意周围的响动。这人倒是耐得住性子,似是在门口站定,此后就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再仔细也只听得房间里自己和田知甚的呼吸声。
田知甚呼吸平缓,也不知是睡是醒,林鹰扬知道屋外有贼人来,又不能出声提醒,心中很是担忧。忽然听得耳畔噗的一声,竟是飞来一颗药丸。转头一看,田知甚也是醒着。他指了指药丸,又指了指嘴巴。林鹰扬心领神会,闻了闻那药丸味道没什么异样,便吞了下去。
计算着迷烟应该已经起效,花心推开房门走进屋内。
这处客房和自己落脚的那间并没什么不同,只是房间正中的桌面上多了个熄了许久的烛台和几本旧书。再看侧边,一个人床头放了把扇子。这扇子是不是好东西她是不懂得,不过那扇坠上的珍珠在隐约透进来月光下可是惹眼。
看这牌场,自己这真是偷到哪家大少爷头上了?花心觉得自己大概想起这人是谁了。不过都到这一步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人绑起来,说不定还能白赚一笔赎金。
想着飞来横财,她更是愉快。不过虽然点了迷香,也不能太过放松,她踮起脚尖,向着床铺走去。
林鹰扬听着进门的脚步声在房中间略一停顿,就转向了自己的方向。确定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他反而安下心来。只是不知来者何人,又有何图谋。不过既然脚步声只有一人,他也不急着出手,放缓呼吸,决定守株待兔。
嗒。嗒。
终于等到脚步声停在自己的床前,林鹰扬猛地起身,一把抓住来者的领口。被抓住的人吓了一跳,惊叫出声来,竟然又是那个扮作男子的少女!亏自己还想等她引出后面的大鱼,她却先自己送上门来。
林鹰扬开口要问,却听得下方机关声,床板竟整个翻转过来!林鹰扬反应不及,拉着少女一同向下坠去。
*出自《资治通鉴 》: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则无不得也。北宋的书,应该有机会读到了……吧。
Q&A
1.田田呢?
掏出了乐事。
我把花心大大拉入坑了。
以及终于调戏到别人了(出息
本来应该是狐狐生贺的一篇,因为家里突发有点事,给我硬生生拖过了纪舒平农历生日……还好没拖过公历_(:з)∠)_
另,本节的时间跨度大约从绍兴二年四月到绍兴十年腊月。从十年前狂飙突进到三年前,感觉自己叼叼哒(。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86114/】
后来也有人问过纪舒平和朱翊,他们第一场比试的结果到底如何。令人费解的是,两个当事人都说赢的是对方,却都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瞧不出来什么被压过一头的不悦。若问当时唯一在场观战的谭枢,他只会微微地笑,说是旗鼓相当——这话听着仍像是他一贯圆融和气、两下里俱不得罪的说法,然而似乎倒更接近实情:后来他们还交过好几次手,在南屏山麓朱翊的秘密基地有之,在临安城内的演武场里也有,论及胜负,约莫还真的是对半开。朱翊胜在身法轻灵迅巧,步战是他赢得多;纪舒平擅长的却是稳健扎实的路子,马战很难在他手里讨得了好去。
朱翊自小拜得名师,既有天赋,自身也勤勉,年纪虽小,于武艺上却很有可以自矜的资本,在此之前,周围年纪相仿的仕宦子弟当中,除了谭枢,倒还真没遇上过什么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来二去倒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朱翊年纪小,身份又尊贵,先前和他玩在一处的谭枢不免或多或少的总要让着他些。然而纪舒平性子磊落坦荡,纵然得他青眼,亦从来有一说一,不吝于称赞他的长处,却也不会因他身份而曲意奉承,有时难免就逆了他的毛捋,惹得朱翊跳了脚瞪他,怒冲冲连名带姓毫不客气地喊他纪舒平。或者朱翊爱淘气,撩拨了纪舒平之后,仗着自己轻功好,蹿房上树地躲,偏还要从房梁树梢上挤眉弄眼冲他吐舌头做鬼脸,气得他抄了枪在下面咬牙切齿地喊朱翊个小兔崽子给我滚下来。叫得久了也不知怎么就渐渐固定下来,成了互相直呼姓名的关系,直到两人陆续过了冠礼、得了表字也没再改口。乍一听似乎有些失礼,然而两个当事人都习以为常,反而像是带了些亲昵的意味似的。
绍兴三年的时候纪舒平娶了门亲,对方是旁支的宗室女,虽年幼病弱,且在靖康之难里失了怙恃,没有什么显赫的家门,到底也是天家血脉、官家钦点,纪舒平的父亲就算对这桩婚姻暗里有什么意见,也推辞不得。然而对于纪舒平来说,成亲与否倒似乎对他的生活影响并不算太大。因着沾个宗室戚里的边,他早早荫了个太常寺的闲官确是不假;可九寺本就多挂闲差,再一待阙,也不知道要待到什么年月去。那一年他十八,还是不甘心空负一身本领的好年华,挨到第二年便上表请换武官,进了皇城司。再过两年朱翊进了银鱼卫,谭枢成了他的同侪,少年时的意气轻狂逐渐在官场的磨砺里沉淀下来,谭枢变得愈发沉稳老练,朱翊学会了词锋圆滑,而他虽仍守着磊落直诚的性情,却也早已经明白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说。
朱翊升指挥副使的时候纪舒平不是第一个去贺的,甚至算不上第一拨。放消息的时候皇城司有公差,他连年都没赶得回来过,到临安的时候正月已经过了半,他回家里兜了个圈便又牵马出来往朱翊家去。
这时候屋外并没有在飘雪,然而江南的冬天阴湿,冷风跟长了眼睛似的,无孔不入地叮着人骨缝往里钻。朱翊屋里点足了炭盆,一掀暖帘就是一股春意朝人脸上扑。纪舒平一见着朱翊的面便笑。
“这几天恐怕你听人道喜听得耳朵都烫了,少不得烦你再多听一句:朱指挥使,恭喜啦。”
屋子的主人笼着个手炉坐在那里和谭枢话家常,见他进来,也懒得起身来迎,只冲他勾一勾嘴唇,故意说。
“来迟了。可抱不上腿了。”
纪舒平大笑,将脱下的斗篷递给恭谨迎上前来的朱翊家仆,拍一拍起身走过来的谭枢肩膀算是打招呼,才走过去曲起手指敲了一下朱翊的额角。
“怎么?就你们殿前司腿粗,不抱混不下去?”
朱翊嫌他的手凉,没好气地啧了一声打开。
“你们皇城司能干?也不见给你们挣几个位子高点儿的差遣来瞧瞧。成天叫内侍省那些六品到顶的阉人们压着一头,我瞧着都心……”
谭枢轻轻咳了一声,朱翊偷偷瞄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回来。
“……哎不说这事。听说要调你去四川?”
纪舒平嗯了一声。
“刚才定下来,你消息倒快。”
“什么时候走?”
“开春便走,二月吧。”
提起这个,朱翊便露出一些微忿的意思。
“哪里至于就非得要你去。你傻啊,有人小心眼要排揎你,你还就由着他?”
纪舒平自己找了地方坐下来,闻言失笑。
“不由着他,还能怎么样?眼瞅着就快要致仕的人了,我和他杠起来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人家怎么也是皇亲国戚,你朱官人四品大员惹得起,我可惹不起。”
朱翊嗤了一声。
“皇亲国戚好了不起么?真说起来,你自己可不也算一个。”
“……我算哪门子的皇亲?”
纪舒平完全是一脸给他逗乐了的表情。
“再说了,四川总归是要去个人的,若不是我也是别人。皇司里合适这个位置的也就那么有数的几个,我要不去,指不定就得摊到劭周头上——你谭枢哥哥前程正好,你舍得?”
朱翊撩了一眼谭枢,没吱声。谭枢则微微皱了眉心,摇一摇头。
“论理原是我去更合适的。豫持兄在临安有家眷……”
纪舒平便拽了他一把,毫不客气地打断。
“你凑什么热闹?我在临安有家眷,待个几年,早晚也能回得来;你这孤家寡人的去了,可找什么借口回?”
谭枢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偏纪舒平故意把话题引了开去,叫他插不进来话,也只得作罢。
当时谁也没能想到,纪舒平随意的这一句话,仿佛一语成谶似的,最后竟真的成了他从四川宣抚使司调返的缘由。
他的妻子病逝于纪舒平外调四川第二年的冬天。那一年的雪下得反常,入蜀的道路为冰雪所阻,请旨的文书一来一回耽搁了太多时间,以至于等他单骑冒雪日夜兼程地赶回临安,也没来得及见上妻子最后一面。朱翊当时出外差,上门吊唁的时候比迟归的纪舒平还要晚上了好几天。官家亲自下旨追赐的县主,葬仪比着郡主的分例办理,也算是足尽哀荣。只是等到朱翊来的时候,任怎么荣耀的仪式也已经临到尾声,一屋素白的奠仪布置拆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尚还留置着,平白教人心里生出一丝空落无依的颓唐意思。
朱翊拈过香之后还站在廊下和纪舒平说了一会儿话。他也已经有将近两年没见纪舒平了,似乎仿佛比记忆里略瘦了些。大概因为路上赶得急,着了些风寒,和他说话的时候偶尔咳嗽一两声,神色里倒没有太明显的疲惫的样子。朱翊素不是擅长说宽慰话儿的人,面对纪舒平,却也不愿意把那些节哀顺变保重身体的车轱辘话来回倒腾着说,便只拣些轻描淡写的琐事随意和他聊上几句。中途有一位身量高瘦的侍女走过来,递了纪舒平一领斗篷,一开始他只道不觉得冷,先推拒了一次,那侍女低低劝一声郎君,捧了斗篷立在那里,并不多言语,却也不愿意走开,意态颇为坚持。纪舒平拗不过,只得无奈地接过斗篷披上,她才安静施过一礼,走开去做别的活计。
朱翊本还想如常开口讥讽一下纪舒平的好脾气,把家里惯得连上下都不分了,刚张开嘴唇心里忽然动了一动,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方才那个侍女的肤色比一般人要白皙,更衬得她低眉敛目的眼眶边强施脂粉也掩饰不住的红肿。这张脸他依稀模糊地记得,似乎是纪舒平亡妻的贴身侍女。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听纪舒平无意地提过,十多年前,便是这位侍女护着当时尚且幼小的他的妻子,熬过了靖康之难的颠沛流离。
对于纪舒平的妻子,朱翊的印象是很模糊的。不像到了现在仍未婚娶的他自己,纪舒平成婚很早,成家之后别宅而居,在西巷坊里置下的院落虽比不上朱翊家的高宅大院,却胜在人口单纯清净,又没有长辈拘束,有一阵朱翊颇喜欢拖着谭枢上他家玩耍。那时候他也见过纪舒平的妻子,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儿,话不多,轻声细语的,却总是在温柔而安静地朝客人微笑。她的身体不好,不能时常出来列席作陪,但总会遣人出来致歉,问问客人的冷暖喜好,叮嘱仆从好生照顾,只言片语里也能听得出来高兴的意思。朱翊还记得当年有一回宫中急召,他人刚好在纪舒平家附近,便顺路拐过去叫上他一道走。纪舒平换了公服匆匆出门,他的妻子送他出来,临到门口又叫住,抬手想替他整理官帽上的束缨。她身量纤细,才堪堪到纪舒平胸口,只能踮起脚尖去够,纪舒平便半弯下腰去就她的手,平常地说些恐怕晚点才回的话,任她将自己的帽缨一丝不苟地理整齐,然后收回手去,垂了眸,声音细细道,郎君好走。
现在想起来,他的妻子大概是很眷恋他的。蜀中山远路遥,她因为身体的缘故不便随行,为此却连丈夫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临终时的凄惶无依,想起来也令人唏嘘。然而外人纵便再惋惜,终究不过隔岸观火,就如同再高贵的葬仪,到头来无非也就是一口薄棺,一层黄土,余下的都只是生者强行赋予的意义,逝者已矣,什么都已经不再能知道。
廊外仍飞着细碎的雪沫子,轻飘飘的,人眼几乎看不见。忽然一阵风吹来才能勉强看见那些在风中犹豫着不知往哪里飘才好的白色的影子。纪舒平便看着雪,轻轻叹一句,她缠绵病榻那么久,或许也算得上解脱。
也仅只这一句,说过便不再多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