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不要脸的大·甜饼。
……我也没想到这臭不要脸的段子居然还能爆字数(下跪)
有错字病句求不羞辱!!短时间内实在没脸检查……(捂面
弱智苗子表现有,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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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都在这儿了,小少爷。”
“哇,那么快,才一天,礼哥哥没有为难你吧?”阿朗伸手接过施小佳递来的包裹,正是他平时一直常背在身上的包袱。那天他突然被雷慈给揪回了霹雳堂,之后又被送到钟家,这包袱也就跟着一路辗转到了钟家。只是之后他总被裹上层层锦衣,这包袱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他也就知趣地没再执意带着。这会儿跟郭小喜在外头玩了两天,换下了那套他怎么都穿不惯的漂亮衣服,又弄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阿朗就重新惦记回自己的包袱了。于是便趁霹雳堂人少的时候悄悄找到施小佳,托他去钟家把自己的包袱取来。
“没有啊,我到那儿都没怎么说话,四爷就把这东西丢给我了,跟早知道你会来跟他要似的。”
阿朗点点头,打开包袱看了看,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瓶瓶罐罐一样没少,反而多了个做工甚是精细的鱼型荷包,他疑惑地掏出来捏了捏,里头硬物彼此擦碰着发出喀喀的轻响声。
施小佳见他这番神情,开口说道:“这大概是四爷给你准备的盘缠吧,你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阿朗又点点头,却忽然看向他问道:“不时之需?”他话说出口,见施小佳只是眨了眨眼并未回答,就又补了一句,“什么意思?我没听过。”
“……呃……就是、就是万一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施小佳尴尬地说道,眼神不时向不远处墙下倚靠着的人瞥去。那人穿着身破破烂烂的布衫,背后别着根青竹棍,在夜色笼罩下施小佳也看不太清他的长相,只能从这褴褛的扮相上大概推测他就是钟礼说的,带走阿朗的丐帮弟子。霹雳堂很多年前便已不多过问江湖事,要不是还有个名头在,倒更像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人家,施小佳从小在霹雳堂长大,他爹也在霹雳堂里做了几十年的事,他自然也沾染上了堂里头不与江湖中人来往的习惯。若是些名号响亮的大侠,他大约还是会敬重上几分,但丐帮就大不一样了。好好的男儿有手有脚,不去找个正经差事,天天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整日无所事事,霹雳堂中看不惯丐帮中人的大有人在,何况这帮派大了,三教九流的人一多,就更落人口舌。丐帮是出过不少英雄豪杰,但泼皮无赖也不是没有,他自己就曾见识过几个打着丐帮旗号的臭叫花子在霹雳堂名下谱子捣乱,弄得乌烟瘴气好不讨厌。此刻施小佳看向墙下那人的眼神自然说不上有多友善了,他扯着阿朗的袖子把他的身子拉向自己,低头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江湖上龙蛇混杂,小少爷你第一次来中原,自己要多小心啊,可别着了别人的道,让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他说着就白了那人一眼。
阿朗听罢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施小佳的肩,浅浅笑道:“放心吧,小喜哥不是坏人,再说,再几天,我就回来咯。时间也不早啦,我得走了,你早些歇息,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说完,他收紧包袱往背上一甩,便向着墙边那人小步跑去。
施小佳还想再说什么,却想到现在时辰确是已过巳时, 这小少爷又是偷偷回来的,要自己这一嗓子喊出去,惊动其他家仆是小,万一把堂主老爷给吵着了可不得了。便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抬起手向着阿朗挥了挥。接着便瞧见墙下那人同阿朗低声交谈了几句,便搭上他的肩,脚下一踏竟轻松地带着人跃上墙头,连着几下就不见了人影。
郭小喜是万万没想到这霹雳堂的小少爷有这般好精神,白天跟着他到处游乐不说,到了夜里还总不肯睡,非扯着他继续东奔西跑,从月升星满到日出东方,这小子都像是不知疲惫为何物一般活蹦乱跳。有趣的是前一秒还兴致勃勃地跟自己说着话,突然一句“我好像有些困咯”竟然就能二话不说地倒头睡去。这一睡却用不上几个时辰,往往郭小喜觉得自己终于找着周公了,却发现迎面跑来的还是阿朗——这不,又把他从梦里给扯起来了。
五六天下来,饶他自诩丐帮豪杰,都有些扛不住了。
“睡·觉!…小少爷…睡觉啦!”
仍然是一处破庙。郭小喜也提议过要不要找个舒服点儿的地方过夜,但阿朗却似乎毫不在乎。临安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尤其是城外,也是群山连绵。白天他带着这个像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少爷去了不少地方:酒馆、赌场、武馆…各种瓦子,就差青楼了。阿朗说他今年已经十九,再过几个月就要满二十了,倒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可无论外表还是心智,郭小喜总觉得他是个才过舞勺的家伙,最多就是长得还算高,眼神和表情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这样想着,他也就下意识地就拿对付帮里那些小鬼头的架势招呼起阿朗来,这青楼也便是不好意思带他去了。
他见阿朗听完自己的话,眨巴着眼想要开口的样子,就觉得这小子一定又准备忽悠自己出去玩儿,干脆一把扯过自己的外褂,往阿朗身上一裹,抓过两只袖子拧到一块儿,就把这个总是精力充沛的死小子给捆了起来。
“乖乖睡,明天我再带你出去玩儿,你怎么那么能闹啊?吃什么长大的呢…”郭小喜叹了口气。说是捆,其实也只是把衣服束得稍紧了些,多挣上两下也就散了。郭小喜把着阿朗一侧的肩,将他轻轻按了下去,拍拍他的胸口,便躺倒在旁侧身睡了下去。
让他意外的是阿朗居然一点也没跟自己耍赖,连一声都没吭,就真的那么安安静静地睡下了。倒还是挺乖的啊,比帮里有些臭小鬼好多了。郭小喜心想。他先前就发现阿朗身上的温度好像比一般人来得低些,大概是他所练内功心法的缘故。他还记得头一天见面时自己贸然出手后阿朗同自己对上的那一掌,掌劲里的气劲阴寒无比,却又跟一般的“冷”有些不同,至于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苗疆的东西对于中原人来说总是有些神秘,就算他丐帮眼线遍布整个武林江湖,郭小喜自己能打探到的却也不算多,何况事情一旦扯到“苗疆”,他的心思就都在共生教上了。想到这里,郭小喜挪了挪身子,往阿朗那边又稍稍贴近一些,这小子看起来好像不怕冷的样子,前几天往西湖里蹦,弄得全身湿答答的还嘻嘻哈哈。不过今天夜里确实有些凉,近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啪!”
郭小喜把手心按在脖子上搓了搓,收回来放在面前一看,带着血——应该是他自己的血、已经糊成一团的蚊虫尸体果不其然的出现在手掌心里。他使劲儿挤了挤眼睛,打了个哈欠,随手往身后探去——这个动作让本来盖在他身上的外褂滑了下去,他也一下子惊醒过来,阿朗不见了!郭小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顾不上披外褂,随手拿过放在一旁的青竹棍便起身寻了出去。
所幸他刚踏出那破庙没几步,就看见熟悉的身影正抱膝坐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
“…小喜哥?”阿朗忽然回过头,看着向自己走近的郭小喜问道,“你醒啦?”
“啊,给蚊子叮了。”
“嘿嘿…我不在了,虫虫就该咬你咯。”阿朗低声笑道。
他这一说郭小喜才反应过来,现在正是初秋,本就是多蚊虫的季节,这几天他却完全没有被咬,倒是几乎忘了这回事了。
“有我在,没有虫会来的咧。”阿朗又笑了笑。
郭小喜点点头,也不多问,直接走到他身边挨着坐下。
此处名孤山,自钱塘门出城后一路向西,沿着孤山路便能到这西路上的一处小山来。孤山上这个破庙是什么时候在的郭小喜也不知道,他也是无意中路过的时候发现的。西湖这里,北有宝石山大佛寺,南有净慈报恩寺,都是香火鼎盛的地方,这破庙许是百十年前建得也不一定,里面早就没了菩萨,剩下庙里半个香案,庙外半块残碑,依稀看得出曾经是个庙宇的样子。阿朗此时正对着西湖,坐在一处向外突出的山岩上。这一晚的天上只有几缕松散的残云,下弦月洒下的银光大半都落到了西湖里,晚风拂过湖面,带起阵阵涟漪,那些被水波撕碎的月光就像是落进湖里的星,浮浮沉沉,闪烁不已。阿朗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湖面,似是看得出了神。许久才叹出口气。
“我们家里头,看不到这种样子哩。”
“嗯?你说西湖吗?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好地方啊,好些人都夸过呢!你家那儿没有也正常嘛。”
阿朗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天上:“我们家里头的晚上,天上没有那些东西咯,太阳落山了,就啥都没有了,黑黑的,要是不点火把,又没有夜照什么的,连人影都瞧不着咯。”
郭小喜跟着抬头望向天空,微一愣神道:“那些东西?你是说没有星星、月亮?”
阿朗点了点头,郭小喜却更为不解了。
“云太厚了?”
“也没有云,就是黑,好黑好黑。”阿朗又抱紧了膝盖,把脑袋往里头埋了埋,“我已经出来好久咯…大概也快回去了。回去了,就又看不着这些了…我功夫练得不好,爹跟师父晓得了,一定不会再让我出来了,我想再多看看。”阿朗的样子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简直是一反常态。他话说得极轻,但这夜也是极静,郭小喜坐在他身边,听得更是无比清楚。
“你家乡…还真是有意思啊。”郭小喜伸手抚上阿朗散开着的头发,帮他顺了顺,又把被风吹乱的给拢到一起,“世上居然还有这般地方,要有机会真想去看看。”阿朗有时同他聊得欢了,言语中总会带出几句关于他家乡的神秘异样,但为何会有那种风貌他却说不清楚。郭小喜心想也是,这小子认识的字都还没自己多,说不清楚也正常。他生在中原,这天上白日里就是有太阳的,夜里就是有月亮星星的,自古以来都是。他也没去过多远的地方,谁知道别的地儿会不会不一样呢?大理…苗疆…以往说起这些地方他总是觉得心中苦闷愤恨,可这次说想去阿朗家乡看看却单纯得很,只是想瞧瞧这个人长大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罢了。
阿朗在他的轻抚下温顺得很,不言不语,只是又看向郭小喜浅浅地笑着,还把身子往他那儿又侧了一些,竟像是在躲风一般。
“小喜哥,你再陪我多看看好不咯?看看这夜晚,看看太阳升起来的样子,看看月亮星星走的样子。”
阿朗看着郭小喜,眼里满是孤寂。他平时总是笑嘻嘻、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有半点忧愁的人?郭小喜想起那晚同他说起自己师父的大仇,他甚至还是那个安慰和鼓励自己的人。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不知道什么是「仇」、什么是「恨」,仿佛除了“被家人过度关爱”这种奢侈困扰外,就再无烦恼的小少爷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在这儿吹了这么些时候山风,刚睡过一会儿了的郭小喜也就没先前那么倦了。看到阿朗的眼神,他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小子总喜欢在晚上拉着自己出去转悠,便立即点了头,揽上阿朗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一把,又在他肩上重重拍了几下,就这么搂着他坐定下来。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阿朗忽然觉得身边的人动了动,他侧头看过去,发现郭小喜抬手从一旁枝杈上摘来一片树叶,拿在手里用手指抹了平,又捏了捏。他好奇地探头过去,不解地看着。
郭小喜冲他一笑,两指捏着那叶子的梗转了转:“不知道我要干嘛?”
阿朗摇头,皱着眉扁起嘴:“不晓得…该不是小喜哥饿了,要吃这个吧?这个看着就不好吃的咯…”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是拿来吃啊?!”郭小喜听完便大笑起来,按着阿朗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头发,“看你见识少,怪可怜的,哥给你露一手!”郭小喜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双手捏起那树叶两头,放到嘴边。
清亮悠远的声音很快从他唇间传了出来。郭小喜一手压着叶面轻敲振动,一面送气吹出,阿朗看不见他使了什么法子让那平平无奇的叶子发出这般声音,便更觉好奇,连眼睛都亮了起来。郭小喜吹的也不知是什么曲子,曲调时而徐长,时而促急,明明只是片树叶,经他吹出的声音却像是万壑生风,又如湖面波涛层层。阿朗觉得自己在谷里的时候,似乎也听到哪里传来过类似的声音,自然不是同一支曲子,却也是这般婉转美妙的音色。
他确实舍不得中原,却也不能说是真的不想家。郭小喜吹出的声音不仅悦耳,更是悦心;不仅动听,也更是让人动心。思及此,他脸上终于重新绽开了笑容,却又闭起眼,深吸口气,开口吟唱起来。
郭小喜听到这歌声也是一愣,嘴上的动作却也没停。阿朗吟唱的声音比他平日里讲话的腔调更为绵软,歌声悠扬,那些听不懂的语言在耳畔交织着,像是娓娓道来一个甜美的故事。那是阿朗在谷里听来别人唱的歌,郭小喜自然是听不明白的,可他却随着阿朗的歌声,跟着他的调子变了自己嘴里的曲子。两股完全不同的音色被风轻揉到一起,两个人皆是闭着眼,听着对方的,吹唱着自己的,却是无比和谐。
阿朗一曲唱罢,看向郭小喜笑道:“小喜哥真是厉害!一片树叶子也能吹得那么好听!”郭小喜正要得意,却见阿朗又凑近自己努了努嘴,“我在村子里也听着过这种声音,就不晓得是谁吹的、怎么吹的,”他朝郭小喜看了一眼,“你教我好不好?”
郭小喜又爽朗地大笑了几声,朗声说了句“这有什么难的”,便又随手摘来片叶子拿给阿朗,手把手地教起他该怎么拿捏这叶子、怎么送气。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阿朗试了又试,却怎么也吹不出郭小喜那样的声音来。他看着手里的叶子,满脸丧气地瘪着嘴。
“…哎,这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儿嘛!学不会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郭小喜顺着阿朗的背脊拍了拍,忽然笑嘻嘻地从怀里取出个什么东西捏在手里送到阿朗面前,“喏,给你这个,这个你总能吹得响!”
阿朗抬头一看,竟是节不足小指粗的竹节,用刀削出成了哨子模样,还钻了细巧的气孔。他小心翼翼地把那竹哨接过来,放进唇间吹了口气,便听见一声清脆婉转的哨声呼地划破夜空。
“哇啊!”阿朗一声吹响,立刻高兴地笑起来,他兴奋地在地上跺了一脚,几乎要坐不住身子,“是要给我吗小喜哥?真的是给我吗?”
“说给你就给你了啊,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我闲着没事自己做的,要多少有多少。”郭小喜见他这幅模样,也跟着高兴起来,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回了雷家,要是还想出来找我玩儿,就吹这哨子,我一定来。”
“好好!好!一定!说好了!”阿朗三两下解下背上的包袱,立刻把这竹哨给藏了进去,然后又在里面翻翻倒倒一阵,好容易找到个空的小盒,便将方才已被他揉得破败不堪的树叶也给收了起来。郭小喜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那竹哨暂且不说,这树叶可不就是他随手摘来的,又已经烂成那个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收起来是要干嘛。阿朗像是看穿他此刻所思所想,又对着他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什么朋友,小喜哥算是一个。小喜哥给的东西,我一定都得好好收起来的。”
“……你啊。”郭小喜忍不住苦笑,这人哪里像是快到不悔年岁的样子,分明就还是个小孩子。他在江湖上走的日子也不少了,遇到的事情也不少,自师父出事后,他的心更是被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给紧紧地堵着,闷得人难受。阿朗虽然顽皮,但这单纯的样子却总能让他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师父还在的时候…总能让他的心有一瞬间变得稍稍柔软。
郭小喜刚想再开口,却见阿朗从包袱里掏出了个精致的鱼型绣花荷包,丢进他怀里。他打开一看,里面鼓鼓囊囊、满满装得都是碎银和铜板。
“我不懂价格,也不知道该怎么给钱,这些天都跟小喜哥在一起,这个就给你收着咯,背着好沉。”阿朗说完,又往包袱里摸索去,“还有这个、这个也给你!”
郭小喜看着他伸到面前的手,缠着道道布条的手心里,一枚圆润的紫色玉饰躺在其中,郭小喜一眼便认出那是阿朗从雷家出逃那天所佩戴的耳饰,只是现在已经被取下了原本带着的耳钩,光剩下一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玲珑玉坠,“…都是别人给我的东西,我没什么自己的东西好给你咯,这些你就收着!收着我就高兴!”
阿朗话说到这里,郭小喜也没跟他客气,接过那枚紫玉就一起收进了荷包里。
“你啊…这样子在江湖上走,也不怕万一我是个骗子。”
“我不怕!”阿朗笑了笑,像是思索着,“…嗯…骗我的人,用中原话说…‘都不得好死’,所以我不怕!”
“哈哈哈哈,这你都信!也好也好,倒是挺有我江湖儿女的样子!”郭小喜把那荷包掂了掂,小心地在腰上系好,又拿衣服挡上,几番摆动终于是确定从外头看不出什么异样。忽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抬头问道,“…哎,对了,你刚才唱的歌是你们家乡话吧?是什么意思?”
他话已问出口,阿朗却并不回答,只是望着他,原本已是弯弯的眉眼笑意更浓,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狡黠地眨了眨眼。
“我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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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超级臭不要脸…其实应该还有其他臭不要脸的段子但是这俩人的剧情我拖的太久了有点忘记(。)只好写多少是多少…请大家用纯洁的眼神看待纯洁的少年义气……
*其实吹叶这种东西苗疆挺流行的,但广大武侠著作里中原侠士也就都玩儿得超6,大家就不要计较这种事情……
*阿朗生出来身体就不好,差不多0岁-15岁都被关在小黑屋里喂虫子【跟间桐家没关系(够了)】,很少出门;所以就算是在偃月谷里,他仍然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很多人没有见过,不认识吹叶的那人非常正常!就如上一条,这东西到处都很流行,偃月谷里也有很多中原退休侠士,所以是谁都有可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不用在意(…
*阿朗的包袱是他的宝贝,他在外面浪有东西想装,所以才找小佳去要了来。
*小佳话多胆儿大,跟这外来的小少爷意外投缘(强行ry
*阿朗跑得快跳得高,但绝对不“轻”…他轻功很差,动静大,如果没有小喜帮忙翻墙,霹雳堂分分钟就要出来抓飞贼了…
*小喜被我写得像吃软饭的江湖骗子…………他真的是好人!!不是游手好闲的臭叫花子!是霹雳堂的人有阶级歧视,不是小喜的错——
*阿朗说不得好死就是真的不得好死,他自有办法让人不得好死(读者懂就好小喜不用懂,阿门……
*这篇大概真的挽救不了他的智商了……
以上!!仍然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ry
抽到的对象是江雪大大!结果却(因为部分剧情太丧心病狂而)没怎么写到,只好不响应了……
吃的东西我不懂,如果有BUG……我尽量改!
因为是梦,所以全程柔光+所有人都OOC,包括林鹰扬自己。
注意:本章提及非官能的(大概)脖子以下的部分,涉及多人参与(大概)的强迫行为,请不适阅读者回避。
然而并不黄。
别人流水账,我做流水梦。
正月初七,临安的街道虽然已不似前几日热闹,倒也是熙熙攘攘充满了欢声笑语。
整个都城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
林鹰扬也融进了这片喧嚣中,被这喜气熏的放松起来。他在映柳轩吃过晚饭,回忆着从邻桌听到的小吃摊,依了前几日的样子在街上半找半逛的游荡着。
天色已经不早,夜市店家也已经热陆陆续续支起了摊子。
映柳轩的食客果然会吃,相比于其他店家才刚刚上客,这家甚至有些偏僻的倒是已经满座了。
林鹰扬看了一圈,实在不舍得白来这一趟,就向着一个只坐了一人的桌子走去。
那桌坐着的是个佩剑的年轻的男子,麻花辫,毛绒绒的衣服,两个眼角各有一点泪痣,生的一副好笑语的面相。
林鹰扬一揖,开口问道,“这位大侠,听闻此处的澄沙团子乃临安一绝,在下垂涎已久。今日有心前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不知可否在大侠这桌借张板凳一坐?”
“随便坐。”男子爽快的点点头,把桌子的东西向自己这边拢了拢,空了另一面出来。
得了许可,林鹰扬便坐下招呼了小二。桌子上除了男子点的澄沙团子,还摆了几包胶牙饧。也不知是这人喜欢这孩子口味,还是买来送给什么人的。
虽然客人已满,小二还是很快的把团子端了上来。再加上对面坐的是个能言善道的剑客,一番交谈,林鹰扬只觉得这团子实在太少,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这时候小二端来了隔壁桌的乳糖元子,林鹰扬有些好奇的看着,小二便说这店家的乳糖元子也是一绝,是用店家院子里井水煮的,别处的可不能比。
“这可是今天第一锅,错过可就要等一会儿啦。”
林鹰扬被钓起了兴趣,给两人各点了一份乳糖元子,对面的剑客也不装客气,高高兴兴道了谢。
这边元子刚上桌,两人还没及动勺,只听物件倒地声接着骨碌声,一个空空的屠苏酒坛便滚到了脚边。转头一看。旁桌的人似是喝醉,竟然就着店家的桌子睡着了。
对坐的剑客不禁大笑起来,几乎要撞到刚送上来的元子。
或许是邻座客人喜欢这屠苏酒,觉得出了正月就没得喝,才在这夜市上痛饮一番,不醉不归。这样想着,林鹰扬尝了一个乳糖元子,香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不知怎地,却也有了几分醉意。
清风拂面,他在如雨的桂花中遇见了一个人。
花瓣落在那人发间与镶了毛皮边儿的帽上,他伸手替他摘了,那人就回过头来,眯着一双天青色的眼睛对他笑。
似是一见倾心,又好像早就相识。只肖这一眼,他便觉得心间所有压着藏着的感情都涌了出来,仿佛所有想说不能说的都可以讲给这个人听。
然而他又觉得只要看着他就有了天下,此时一切话语只能是多余。
那究竟该不该开口?他的头脑像是一团浆糊,只有静静的看着那人弯起的眉眼和眼角的泪痣。
这面容若是平日在男子脸上见到,他应当觉得女气,此刻的他也只觉得百看不厌。
对一个男子生出如此心思该是不对,但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对。道德伦常什么的都无法在他的脑海激起涟漪,天地间就只余下他的贪念。
他索性不再思考,伸出手去轻抚那人眼角。那人也不怪他孟浪,嘴角弯的更高,开口问他来处。他便无保留的说了。
似是开心他如此坦荡,对方笑意更甚,上前牵他的手。而他也就势拉着对方的手,跃到身旁的枣红马背上。
他想带这这个人游江南,去塞北,看山上的花树上的雪,空中的燕天际的鹰。
天下有万里江山如画,而他骑在马背上,怀里有一个温暖的人。
他们到了扬州,过了淮水,又去往上京。他看着周围的景色一点点熟悉起来,又看到不远处仿佛有人群在迎接自己。
然后其中一个人举起手上的弓,一箭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从马上坠下来,砸进地上的皑皑白雪之间。他理应感到剧痛,可是并没有。就像是一团棉絮落在地上,只是全身都不再听使唤。
他觉得这应该就是死了。
他想最后再看一次那人的脸,想记住冲上来的人的样子,却怎么都看不清他们的相貌。
聚上来的男人们把那人从马上抱下来,又扯掉对方的衣服,给她披上一块破旧的羊皮。他们肆意的大笑,伸手去抚摸那个人的身体。
而那羊皮下时不时露出来的肌肤,刚刚还在自己怀里。
他本该闭上眼睛,可却又移不开目光,在交叠的肉体间寻找那凝脂般的身子。他听到女子的哭声,看到留下红痕的双峰和玉臀,被强迫无法闭合和双腿还有雪地上挣扎留下的斑斑血迹。
他的身体热了起来,温度沿着脖颈爬上耳畔,压过冰雪黏上每一寸皮肤。
死了的身体不应当有如此反应,可他却无法控制这种带着甘甜的燃烧感逐渐汇聚……
“甫出乐户,即登鬼录,余都相若。”他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身旁一双熟悉的小靴子陷在雪地里,似乎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很久。
他抬起目光,却看到了自己的脸。
仿佛被雷鸣惊醒又仿佛被箭矢再次穿过胸口,他急忙沿着幼年自己的视线望去。
按住那人的,敷在那人身上动作的赫然也都是自己。
一片躯体之间,那人终于转过头来,这唯一一张他还无法看清的脸把悲和愤统统撞进他胸膛里。
那笑容,声音,身体,那一切都曾被交托与他。
那些人怎么敢碰她,他怎么能让那些人碰她。
只要能动,他只要能动一下,就一定要杀……
“两位?两位?”小二手上拿着东西,也不敢推,只得低声叫他们起来。见两人抬头,又把手上的热茶摆在桌上,“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几位客官都睡着了?”
林鹰扬有些尴尬的接过茶,定了定神,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睡着了,而且还……
身上热度霎时在夜风中褪去,梦中种种此时想起只剩心惊。
手中茶还温热,整个人却如坠冰窟。
待耳畔轰鸣褪去,林鹰扬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食市上竟是有不少人像自己一般就这么睡了过去。他犹豫着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发现他也神色古怪,仿佛在为什么事情困扰。
不过这一切在几日后他们看到某张官榜的时候,就都明朗了。
“撒赫温!”
树上的男孩子听到喊声,便低下头看过来。“月白?你怎么来了?”
被唤作月白的男孩见他应声,轻巧的爬上树杈,晃得树顶的积雪扑扑落下。撒赫温向树杈外侧挪了挪,给月白腾出些地方。
“你在看什么?”月白在树上坐定,也看清了吸引撒赫温注意的事情,“他们又送人过来了啊。”见撒赫温没有回答,月白拍了拍他,接着说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在我们女真人身上。”
“一定。”
【Q&A】
1. 小月白和小柿子看到的是什么?
押送宋朝的女子。那时候年纪还太小了,并没有什么那方面感觉(
这段历史感兴趣的可以搜索一下浣衣院,特别丧心病狂。而且为了抢美女互相杀的事情挺多的……
2. 江雪怎么中间突然变性了?还被ry了?
后面并不是江雪,或者说一直都不是江雪。从柿子掉下马开始,梦里OOC的江雪形象就开始和童年记忆里的女子重叠了,季节也变了。
其实就是一个梦见了自己睡着前见的最后一个人的故事wwww
试图文艺,结果怪恶心的……所以说我为什么要写这种少男的梦……
埋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进去,总之将来说清的都是故意埋的,没说的都是梦境导致的错乱(等
原本最后一段是想画的……穿的厚厚的小孩子,冻的红红的脸和说话冒出的白气……然而画技和时间都不允许(吐血
虽然对着江雪超尴尬,但是大概会因为升旗的关系在食市多坐一会……
[删除] 阅读全文,回答以下问题:
1. 为什么林鹰扬梦中会发现施暴的人“赫然也都是自己”? [/删除]
前一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7218/
后一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860/
飞一半的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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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珏吓了一跳,一个弓身便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那东西也旋即一闪而逝。就那么一个照面的功夫,他立刻察觉到那孩童身形的怪东西“不是人”,虽然速度异常得快,却是毫无声息——这并不是内力高深之人掩藏气息的功夫,他们方才离得如此之近,他也未从那东西身上感受到一点“人”气,只能说明那根本就是个死物。唐珏眼前的场景仿佛瞬间成了七月十六日那晚的龙井茶园,那具被他打落斗笠、劈下右臂的人骨傀儡此刻正立在他的身前。
唐珏甩了甩头,定睛再一看哪里还有那傀儡的影子,方才的影像不过是他突然想起来的事罢了。四周仍然一片寂静,那东西也不知又躲去了何处。唐珏凝神深吸了口气,重新摆正身形,他已经确定那东西背后一定还有一个操纵着它的人——兴许就是那日在龙井茶园用傀儡袭击他的人。
将自己约到此处的想必也是那个人了。
他那时认出傀儡上所用的天机丝,正是唐门产物,定是同唐门有所联系,便在回成都时将这白骨断臂一并带上,到唐门后便找得自己那擅长机巧的二叔询问起来。哪知唐义一见此物就脸色大变,之后也不再与自己多说,干脆避而不见。他心想二叔许是将这东西拿去研究了,一时沉迷其中,无暇顾及自己,也就不再追问,便又将此事如实向自己父亲唐仁禀报。哪知唐仁听罢后面色也不好看,沉思许久后,一声长叹,给唐珏讲了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天才。
也许很少有人能真的理解这两个字所具有的含义。江湖上的天才并不少,但也不多,唐门在几十年前就也出过一个。
一个叫唐天择的人。
什么是天才?唐天择自己大概也不是太懂。可从他出生开始,这两个字就时常围绕在他身上、出现在他耳边。也因为这两个字,身在外门的他有了更多接触内门武学的机会,而他倒也不负众望,确实配得上这两个字,没多大年纪,就把门中绝学逐一精通,无论是药是毒,是机是巧,是音是容,好像就没有他学不会的事。学?有的时候甚至用不着学,他看看就会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却真的做到了。
可现在唐门中却几乎没有人再提起与他有关的事。
毕竟在二十多年前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唐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醒过来,后颈被劈到的位置还隐隐作痛。他摸了摸身下,大约估计是张石床。他差不多是被冻醒的,也不知道是这床是什么石料做的,他内力也不算太浅,竟也能给冻的背脊发麻。他往四周张望了下,昏暗的房间里仅有豆大的两点火光,离自己都挺远,也照不全这屋的模样。
其中一处火光下坐着一个人。
那人自己坐在椅子上,身边还摆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型的傀儡。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那两个傀儡也没有靠着墙,却能自己端端正正地站着,若不是唐珏心下明了,还真会以为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呢。
他这会儿手里拿着个碧玉雕成的双股绞丝镯子,认真地端详着。他的手指细而长,白如凝脂,纤若无骨,这镯子在这一点儿火光下漾着柔软的光,此刻就好像是一圈儿水,被人用奇怪的功夫戏玩在指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却也好看得很。
他明明是个有些岁数的男人,却有这样一双手,也是怪异得很。
那镯子唐珏本来藏在怀里,是他在成都临行前唐仁交给他,拿来认人的。唐珏想到这儿,便低头看了眼自己,只见原本穿着的衣服都已被除下,换了身普通的里衣,连前几日受的肩伤此刻都被换上了新药,重新包扎了好。看到这些他越发觉得自己想得没错,眼前这人无疑便是与他约见的神秘人,也正是唐门失踪了二十余年的那位天才,唐天择。
他的表叔。
唐珏笑了笑,那人也闻声皱着眉看了过来。
“有什么好笑?你差点就死了。”唐天择掩着嘴低声咳了几下,瞪了他一眼道。
他说的一点没错,唐珏脸上却笑得更欢了。
“你当初没有杀我,现在就更不会杀我。”他干脆盘着腿坐起身来,“你都已经跟三叔碰上了面,那也就该知道我是谁了。既有心要见我,又不肯好好地说,非得收拾我一顿。莫不是还在计较我弄坏了你的宝贝?我当然是笑你小器了。”
他话刚说完,唐天择咳得更厉害了:“小器?你知道一尊骨偶得废我多大功夫?我若是要你一条胳膊,那都是便宜你的!”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唐天择说起话来却完全不客气,倒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老三那个家伙,光会耍些下三滥的伎俩!这些年倒也算是有些长进…哼,也就是近水楼台,这些年我不方便搞着药,这块的研究不如他也是理所当然了,要都是在家里,我俩条件一样的话,他能害得着我?!”他提到唐礼的时候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露出些赞许的欣慰神情,变化之快、情绪起伏之大也是让唐珏打开眼界了。兴许是说得太来劲,唐天择又咳嗽起来,他抽出块帕子,按了按嘴角,白帕上立刻染了片红,“…也怪我疏忽,我要是没中他的计,你这会儿还能再多睡两个时辰。”
“我多睡两个时辰你能高兴些的话,我现在睡下便是了。”从他的话里唐珏大概猜到,在跟自己约见前,这个表叔就先跟三叔唐礼对上了路,看起来彼此间还有过一番较量。虽然唐礼现在不在这儿,但从这人的口气里听得出来,这次的较量里显然是唐礼占了上风。如此一来他也不用担心唐礼目前的处境,在那信上落款,八成是这俩长辈为故意折腾自己使的计,至于原因他就不去细想了,眼前的人抱怨个没完,让他想起父亲唐仁在给自己讲关于这个表叔故事时面上露出的难色。当年他便是个极度恃才而骄,在门中光有声誉却不得人心的人。虽不知他这二十多年来在外过得如何,但看起来脾气是一点都没好的样子。既是如此,那折腾自己的理由八成也不是什么正经道理,唐礼跟他是同辈,两人之间有些过节也好交情也好都与自己关系甚远,他也不愿多管。只是唐门中人大都心思内敛,即使有些人儿时性子活泼,等长大了后难免也会因为各种理由,逐渐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像他这个样子的倒是真不多见。唐珏看着觉得有趣,嘴角又忍不住提了起来。
唐天择又骂骂咧咧了一阵,停下话看了看手里的镯子,眼神随即沉了下来。他望着那抹浓绿,思绪像是被拉回了二十多年前。
就那么安静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揣怀里?”
唐珏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又怕丢了,就随身…”
“我没问你这个。”唐天择直直看向他,晃了晃手里的镯子,脸上的表情认真地像是变了一个人,“为什么不戴着?”
“…戴着?”唐珏更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戴着?这…”
“你从没戴过?”唐天择也跟着皱起了眉头,满脸不解。
“没戴过。”唐珏觉得好笑,摇了摇头,“爹跟我说起你的事,就把这镯子给了我,说万一找到人了,不信我说的话,就拿出来,如果是你的话一定…”
“…一定认得出来。”唐天择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
唐珏点了点头。
“他没把这个给你。哎,也是,死人的东西,给你多不吉利。”唐天择看着那镯子自嘲地笑笑,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这是我亲手做的,当年送你的满月礼。”他瞥了眼唐珏的手腕,又看看镯子不住摇头,“看着倒也还算合适…哎…那你自然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用的了?”
两人又胶着了十数个来回,眼见唐珏招招紧逼,慕容峯曌却都是不慌不忙地避开。唐珏心知这状况必是对方使了什么手段,却一时也不得摆脱之法,干脆咬咬牙顺着对方闪躲的方,抬手运劲将手中折扇狠狠向前送出,直指对方命门。
他腕上一阵铃琅脆响,一只碧绿的绞丝玉镯随着他的气劲不住颤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慕容峯曌闻风眉峰一挑,手腕一旋便用纸扇往唐珏手腕侧面轻轻一敲,竟一击便化了他的力。
唐珏攻势被破,反应却也极快,趁慕容峯曌反击之时一个跨步迈了出来。
“厉害厉害,小珏儿没出六十招就能破我的步伐,也算是青年才俊了呀。”慕容峯曌笑得眉眼弯弯,也不知是真夸奖还是故意调笑。
唐珏将他这幅样子看在眼里,只觉可气,心头一阵怒意不觉涌上。他啪地一声展开扇面,锋利扇缘在茫茫月光下泛出一道道冷光,动作之快竟让这些寒光似在夜色里连成一线,幻做朵朵繁花。只是这花下藏得却是夺命利器,危机四伏!
“小珏儿!我比你大这许多,你叫我声哥哥又不吃亏的,何必下这般狠手?!”慕容峯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脸上的表情也似是故作夸张。唐珏跟这人交情不深,却也算摸清了他的套路——此刻他仍是成竹在胸,并无慌乱,自己这几招对他显然没有造成大的威慑。
他想到这里更是生气——他近来好像总是很容易生气,也不仅仅是生气,总觉得连其他的都…唐珏脑袋里匆匆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又被怒气盖了过去不由得他细想。几番较量间他暗中运气,那玉镯清脆的声音也总不间断,叮叮当当地响得更是他心烦。他脚下猛一点地,身子便凌空跃起向后翻出,眨眼间数道暗器向着慕容峯曌的面门便射了出去!
对方是慕容家长子,与自己也并无真的交恶,自己却出此杀招,其实是没必要的。如果是平时的话他一定会那么觉得,此刻却完全没有后悔的念头,只剩下满腔的恼怒,好像惟有杀了眼前这人才能熄灭着怒火一般。
慕容峯曌见势也是一惊,立马作出守势。他双脚齐肩,稳稳踏在地上,抬手便是一连串快到让人几乎跟不上眼的古怪手势,最后凌空画了个圈。
说来也怪,唐珏所发出的那些来势汹汹的暗器在接近慕容峯曌身前时竟像是打进泥沼一般,骤然减速。再看慕容峯曌,在这攻势下竟连一根发丝也未被吹动,似是他身旁的风都被他揉作一团,抵在身前挡住了唐珏的攻势。
斗转星移!
姑苏慕容家最为人称道的神秘绝学,借力打力,以力还力,无论对方施以何种武功兵器,都能将之转移,反击到对方自身!唐珏想起这些的时候迅速扬起斗篷,动作间玉镯又是一阵乱响。慕容峯曌面前忽然砰地一下,那团气劲顿时散得无影无踪,四处的石头上却不断传来暗器碰撞掉落的声音。
“我无心伤你,你就不要那么防着我嘛。”慕容峯曌背过身去,悠悠说道。
那人不仅化解了自己的暗器,还刻意将凝起的内力打散,而不是借机回报给自己。唐珏心下仍是不以为然,但见慕容峯曌此时一副看似放弃了的这场无谓闹剧的样子,架势上也因此少了几分防备。
就在此时,唐珏眼神猛然一滞,本能地抬手一挡,一团白影被他一把挥开,啪地落地摔得粉碎,正是慕容峯曌先前拿在手里的玉杯。
杯是空杯,也挡了下来,唐珏的脸色却阴得吓人。
他嘴角上沾着几滴酒液,就那么几滴,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直到刚好遮住月光的那一小片云散去,清冷的月光洒下来,照出他唇间几点晶亮。
慕容峯曌笑着甩了甩自己的手指。
“都喝了我的酒了, 是不是该叫声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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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更还那么没质量又没字数的,刷新了看不起自己的底限……(。
好像写得还是乱七八糟的…总之唐天择=关才!之后会根据情况需要随机用两个名字中的其中一个来称呼他(。)希、希望大家可以适应!!(下跪
实在写不出打戏了大概砍了3000字的戏份吧!(擦汗)饶命我宁可写床戏……(别信
总之仍然感谢……!!(下跪)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是可以ry…老套路就不多说了惭愧…………
以上!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
更新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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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街头巷尾各家各户都沉浸在忙碌而愉快的气氛里。七海家也不例外。从十二月开始七海家便不再接待新的住客,连带着「海味」也开始半放起了假来,每天只在早晨开上一会儿就早早收了铺子。无论是旅店还是水产铺,招聘的帮手都是本地人,所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并不需要太长时间的假期,但毕竟是新年,他也乐意让大家都过得轻松些。
七海看着站在身边闭着眼,安静地许着愿的织原,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被一种温暖的感情所盈满着。
织原睁开眼,放下合十的手侧过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七海正望着自己笑着。
“冷吗?”七海拉过他的手,拢在掌心里呵了口气问道。织原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却也没抽回手。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还仿佛冬日里呵出的气一般,带着一丝丝暖意却无比朦胧,而现在却可以这样站在他的身旁。七海在恋爱这件事上并不顺利,甚至在遇到织原之前,他都有些快要放弃了。而当两人真的开始交往以后,关系进展之慢也一度让他觉得“可能就这样了吧”。他对所有人都很好,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如果对方没有这个意愿,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要求对方向自己妥协什么的。
—— 一个月前
「如果得不到心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这段时间总是忍不住想着之前同森美月聊到的话题。森家的先生离开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实际上无疑是非常坚强的。大部分时候他们聊天的话题通常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趣闻琐事,但偶尔也有这种情感上的问题。
七海并没有去打探森美月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出于什么原因,非常难得的、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没有试着去探查对方的偏好倾向,而是直接了当地顺着自己的心思给出了回答。
佐佐木冬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自己跟他是邻居的关系——不不,还要比那再多一些。是十年前还是多久呢?曾经看着那个少年成长的那段日子。毫无疑问七海对佐佐木是有好感的,也不知道这种好感到底是发展到哪一步了,突然之间就成了恋人的关系。
只是这段关系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短暂。他们原本就认识,像是很好的朋友,又有些像兄弟。一旦这种感情变了味,要升级似乎就成了非常容易的事情。——发展太快了。当时的七海并没有这个意识,佐佐木当然也不会有。…也许不会有吧,现在七海也有些搞不清楚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的认识过佐佐木似的。
之前意外从朋友那里得到了两张松竹梅剧院演出的票,好像是临时有什么事去不了,才转赠到他手里。七海本来想约上织原一起去看看,那刚好织原那天也因为约了人聊一些工作的事而抽不出时间。浪费一张票总比两张都浪费了的好吧,就这样想了,他便一个人去了剧院。
是万万想不到会在那里遇到佐佐木冬树的。
同一天、同一场演出,……邻近的座位。
真的是太尴尬了……七海想。
他尽可能的没有把这种尴尬表现出来,但恐怕并瞒不过佐佐木吧?好在对方似乎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入了座。本来留给织原的那张票在这个时候可真是派上大用处了,七海坐进自己的座位,和佐佐木之间刚好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怎么就那么巧呢、怎么就那么巧呢…这次是这样、之前在祭典的时候也…这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人。
七海还记得几年前这个人的不告而别,之后便杳无音讯。他不是没有试着联系过佐佐木,但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好像是石沉大海,请人带的信也从未得到回应。不过他也没有真的坚持太久,从客观角度来看的话,对方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吧?
是自己被讨厌了。
但到底是为什么呢?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在开头的一两年时间里七海不止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把两人交往的那些回忆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重复播映,却找不到任何不愉快的回忆。
……啊啊,是啊,当初是很开心、很开心的一段恋情。
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自己真的太黏人了吧。
喜欢一个人,喜欢和他在一起,想要触碰他的身体…即使是对七海这样看起来温吞水一般的人来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如果对方是跟自己两情相悦的,多一些这种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也不会觉得为难吧?但说不定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如果自己会为了喜欢的人而压抑一些冲动,为什么会认为对方、不会为了满足自己而勉强做一些本来并不喜欢的事呢?
所以说真的是做了什么让对方不愉快的事情吧…但已经被那么直接地斩断了彼此的关系,七海也没有真的厚颜无耻到去找佐佐木问个究竟。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自己再想起他的时候,心里也没有那种酸楚的感觉了。
就如同眼前的演出一般,好像是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只是刚好自己知道一切的过程罢了。
他一点也没有去看坐在身边、刚好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的佐佐木,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对方不会看自己。
所以当剧院的大火燃起,自己手忙脚乱地帮着疏散人群,来不及发现即将砸落到身上的断木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佐佐木会过来救自己。
“…护——!!”
“……你知道我去过医院了吧?”七海坐在一旁,看着身上还裹着些绷带的佐佐木。那天他站着的那个位置上方突然开始坍塌,周围太嘈杂了,人群的呼喊和尖叫声此起彼伏,他分不清楚那些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更无暇去判断是哪里的木块正被火烧的咔咔作响。直到听见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他才发现佐佐木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一把揽下他的肩将他扑下。他分明看到砸落在佐佐木身上的那些东西和他额角渗出的血,却做不出半点反应,直到佐佐木自己挣扎着起身,他才赶紧一起帮着搬开那些杂物。或许是参军的关系吧,他和佐佐木互相搀扶着的时候他才发现当年的少年已经成长得相当健壮了,在为自己抵挡危险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那个曾经像“弟弟”一样存在的人了。佐佐木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又立即转身去帮助更多的人,他本来想在外面等他,却无法留在现场。等火势得到了控制,他再想去询问佐佐木的下落的时候,只得到了一个“看起来没事,已经走了”的答复。
…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他好不容易打听到佐佐木所在接受治疗的医院,再跑过去的时候,这家伙却又已经不在了。他实在没办法,只好回到那个自己几年来都刻意避开的地方,果不其然佐佐木早早出院后就回了自己家。
“不是多重的伤,没必要一直待在医院里。”佐佐木笑了笑,说道。
七海皱着眉头看着他。
本来只是想着作为曾经认识的人、作为朋友,对方在那样的情况下救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应该探望一下、当面道个谢,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他好好的,自己是决定不可能安心的吧。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这都是人之常情不是吗?他本来准备了不少探病时安慰人的客套话,这个时候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个人在祭典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只是喊着“七海先生”,但是从口气里完全听不出“厌恶”的情绪。这些年来断开的联系毫无疑问地拉远了彼此的距离,但七海现在却突然隐隐觉得,好像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似的。他就这样盯着佐佐木的脸看着,眼前的佐佐木散着刘海,脸庞同当年相比确实是成熟了多的,他试图从对方若无其事地说着“责任”“义务”“刚好看到有危险就帮了一把”之类的话的脸上窥探出一些秘密来。他尽力让自己只去听佐佐木嘴里说出来的话,不要去想其他的东西。但最后无奈地发现,自己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听他说得越多,自己心里的问题也越多。
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丢下我?
为什么连再跟你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我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看了吗?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不是因为佐佐木说的那些话,而是因为自己心里在想着的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多年了,有时候、有意无意地它们就会突然蹦出来,占去自己一些时间。在他心里一直有着两个声音,一个声音叫嚷着,去问个清楚啊;另一个声音则低诉着,随他高兴吧。
随他高兴吧、随他高兴吧……他太习惯顺着别人了,以至于连表达自己的心情这种那么本能的行为都几乎要忘记了。
这世上唯一的、能回答这些问题的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四目相交。
佐佐木停了下来,看着一言不发地七海沉默着。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轻松了,逐渐变得有点沉重,甚至是有些紧张。
七海忽然觉得,佐佐木或许是在等自己说话。
可他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他心里的那两个声音,无论哪一个现在都不存在了。他又望了佐佐木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叹出来,嘴角扯出一个并不太好看的弧度。
这些年来,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累成了层层叠叠的蜘蛛网,事到如今要不要撕开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
原本应该在那里闪闪发光的、属于这个名叫佐佐木冬树的男人的、叫作「爱恋」的心情,早就已经腐化成灰了。
佐佐木看着他,肩膀忽然颤抖起来。
“…七海先生,您现在过得很好,是吗?”
他的声音也颤抖着。
七海点了点头。
“…那拜托您、以后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佐佐木几乎是哽着喉咙说出这句话,有几个音听起来显得特别重,又有几个音几乎轻不可闻。七海当然知道这种感觉,虽然现在自己的心情不是这般,但如果自己现在开口的话,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仍旧只是点了点头。
缓缓地低下去、又缓缓地抬起来,非常深得、重重地、点了两下。
佐佐木不再看他。七海在点头过后站起来,微微鞠了鞠身,便转身离去。在他关上佐佐木家门的那一刻他知道,两人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佐佐木还喜欢着他。
七海也是刚才才从他的眼神里读到这件事的,也是同一时刻,他也通过眼神向佐佐木传达了自己的心情。
没办法了。
如果再早一点…三年…不、或许两年就够了,在自己还牵挂着他的时候,在自己还想跟他要一个答案的时候…但现在太迟了,迟了太多了。
早在遇到织原之前,他便已经无法在想起佐佐木的时候有任何“困惑”以外的感觉了,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织原。
织原…白星。
光是在心里默想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他的样子,七海都觉得会有一股说不出的暖意从心底涌出来一直蔓到四肢、连指尖都仿佛能感到一阵酥麻。要是多想上一会儿,心跳就会逐渐地快起来,「喜欢」的心情慢慢地挤在胸腔里,几乎能压得人喘不上气。
如果说恋爱是糖的话,那一定是很甜很甜的糖吧,偶尔会让人觉得甜得发苦。但正是这份苦涩,才真的让人更珍惜、更迷恋它的甜。
七海一边往家的方向走着,一边胡思乱想,他走得很慢,不知不觉便过了很久。忽然他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看着出现在身前不远处的人。
“……白星?”
金色余晖落下,细细地洒在织原的身上,他整个人都被笼在一层柔软而温暖的光里。七海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仍是看呆了。他无论看到织原几次,都如同第一次见面一般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目光被这个人牢牢地吸引住,心也跟着一起。
织原看着高兴地向着自己快步跑来的七海,微一笑道:“你去哪儿了?”
虚实两阵一起跑,我分身术潮强(不
成功化身流水账狂魔,互动的大家都没写到几句……不好意思响应,只好跪下…………
已经好久没插上板子了(呆滞
上接徐飞白【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上)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5541/】
见徐朗二人都不言语,林鹰扬只道他们旧雨重逢不知从何开口,就也不再接话。方才见得徐飞白只靠内力便可为阿朗驱毒,使他恢复如初,林鹰扬悬着的心也落下了一半。
那日林鹰扬因身携阿朗配刀在八卦田被徐飞白救下,带回住所疗伤。修养期间,他曾向徐飞白问起当日八卦田是否还有别人。徐飞白回忆片刻,便告知林鹰扬除他之外未曾遇见旁人。几日相处,林鹰扬认定徐飞白不是说谎之人。既然出口处只有自己一人,那应当是连海生伤势不重,已经先行离开了。
思及至此,林鹰扬也心生懊恼。整日想着行侠仗义,结果做起事来却是这般德行,也不怨连海生负气,只能怪自己太过没用。
许是心里有愧,也是不肯承认失败,林鹰扬得知徐飞白准备去万贤山庄寻阿朗后,即使被其以有伤为由婉拒,仍执意要一同前来。今日水潭旁有幸一见高手过招,自己这伤号果然成了累赘。不过既然阿朗已无大碍,林鹰扬虽惭愧,也不再纠结于此。
半月前同行四人,如今已有三人平安,只有谢楠云还不知身在何方。
林鹰扬原本盘算着找到阿朗后再将谢楠云之事告知二人,如果可以便一起去寻她。但是现在情况不同,还有另一件事情,他想自己去探查清楚。
刚才在水潭前,徐大侠与一人遭遇,当时他虽在远处看不真切,却也隐约在那人后方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若那几人正如自己所料,此去就不宜和任何人同行。
下了决定,林鹰扬便拿出先前为阿朗准备的衣物伤药,细细叙述了自己上次离开地宫的经过后,借口说方才碰见个熟人,与徐朗二人就此告别,向两人相反方向去了。
自水潭前折返已过了半日有余,却毫无自己要找之人的踪迹。白兜了几个圈子的林鹰扬只得返回那处小门环绕的厅堂,想着继续往地宫深处探索。
大概是耽搁太久,此时厅堂四周小门紧闭,空旷无人,比半月前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今日故地重游,难免回想起当时种种。虽然心情大有不同,林鹰扬却觉得若是重回那日,他的所做所为也并不会有何变化。
生来没有那种气魄,恐怕这辈子也做不了大侠。
不过此时实在不是思索反省的时候。林鹰扬在厅中四下徘徊,正愁着该去何处,就在一面石门上发现了同行时谢楠云曾经用过的记号。林鹰扬大喜,遂决定沿此路前行,先行找寻谢楠云。
经过一段与当初自己与连海生离开时相似的迷宫,不知寻了多久,昏暗处隐约见一女子倚在石壁旁休息,定神细视,正是谢楠云。
此时谢楠云已被困十数日,衣角沾灰,脸上脏污,左手臂活动也不太自然。见林鹰扬找来,她有些惊讶的站起身,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色来。林鹰扬却是没想到谢楠云这般反应。他本以为被抛下的谢楠云理应有些怨气,谁想却看她喜形于色,心中更是愧疚。
谢楠云见他无恙,也不谈自己遭遇,开口便问起其他二人情况。得知连海生平安脱身,阿朗也和朋友结伴离开,谢楠云更是喜不自胜,仿佛身上的伤痛都在此时飞了去了。
面对如此的谢楠云,林鹰扬自感汗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从随身携带的东西里掏出衣服干粮递给谢楠云。东西递了出去,才意识到这地宫实在没有女孩子换衣服的地方,难免有些尴尬。谢楠云却是没想到这层,随手将东西收入行囊。整理一番之后,两人便结伴继续探索。
短的我也好尴尬……
柿子在之前八卦田到底做了什么,我们有缘虚阵再见(
狂赶进度,然而只前进了十来天(冷漠)
封印解除,写的很凌乱,差点想就此结局拉倒(吐魂)
少东家和柯叔只稍微提了一下,还是不要脸的响应了捂脸(不要报警??)
上接自己: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7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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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几日间连绵不断的雪,终是停住了。
金枝有些气闷的端着汤药从厨房出来,厨房的月娘越发没规矩,饭菜懒得做,药更是不熬,偏生费丹也不闻不问,他只能早早起来先将庭院打扫干净,再盯着小炉子熬药,中途少不得和月娘拌嘴一番,才能见她不耐烦的开始干活。
小童嘟囔着走上青石小路,手里稳稳的端着汤药,近午的阳光让冰冷的空气有了几丝暖意,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纯澈的眼瞳被照出琥珀一般的色泽。
离除夕没剩几日了,总算有个好天气,等郎君病好了,辞了月娘才痛快呢。
金枝走近书房轻轻叩门:“郎君,药放下了,趁热喝了才好。”
虽早已习惯不会得到回应,但他依旧认真叮嘱了一句,见一早端来的早饭毫无被动过的痕迹,金枝习以为常的收好:“过会金枝再送午饭来。”
费丹好洁,园中的一切事物看着随性却很干净,这些都需要有人细心的打理,所以他很忙。
先回厨房放了东西,再到锵然堂开始一寸寸的擦拭桌椅书架,接着将每一本书上细微的浮尘细心扫去,给费丹送完午饭后,再去“映心湖”换了水,等一切都变得纤尘不染无事可做后,金枝坐在堂前发呆,看着阳光一点点从柔黄变作橘红,最后黯淡的淹没在夜色之中。
他照往日的时辰端了晚饭过来,却不见书房的灯火,低头一看,门前的汤药和午饭依旧原封不动,金枝唤了几声,又轻轻的敲了几下门,黑漆漆的房中依旧没传出熟悉的声音,他顿时慌慌张张的用力推门,岂料门内并未上闩,一下便开了,夜风灌入房内,吹的满地白宣哗哗作响。
2.
“娘子?娘子……”
朦胧的呼唤声愈发清晰,将思绪拉回现实。
阿羡眨了眨眼:“金枝呢?还是不肯来吗?”
“金枝说要留下看守园子,不肯过来。”小桂低声回答,小心翼翼的,尽管同样的话她方才已回过一遍了。
阿羡目不转睛的看着园门,这回她们不用翻墙就能出入园子,像从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失去主人的园子于暮色中萧瑟无光,如同院门上的灯笼和白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样的结局她并不太意外,费丹本就是个痴人,最后的日子里他日以继夜的绘制了自己在万贤山庄的所见所闻,甚至还留书指明了埋骨之地,死的何其肆意。
郑曦收到消息时虽冷着脸撂下一句求仁得仁便拂袖而去,但送殡时还是来了,山风凛冽,郑曦生性畏寒,回去后就有些受凉,但这两日却和柯行之一起来过数次,虽然他们并没多说什么,但她明白其中的好意。
费丹的几位友人停留几日后也纷纷辞行,他们本是来去随心的不羁狂客,即便对月长哭,也可洒然离去。
回到羡归飞后,阿羡让累了几日的小藕小桂也去歇歇,面色如常的上了自己的“勿攒眉”小楼。
明日再给金枝送点炭火和食物过去吧,还有几日,就是除夕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在窗旁的桌边坐下,眼神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背纤白柔润,指间却有些薄茧,不似闺阁女子的手那么柔滑。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脑海里似有许多影子在无声的流窜,心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热气,神思渐渐有些恍惚。
费丹他求仁得仁,死的不算太遗憾。
为他伤心的人很多,但他好像并不在乎。
那个雪夜的对话,她是不是错了?
因为自己又一次什么都没做,任由好友死了?
……又一次?
仅存的意识坠入无边的黑暗,极渊的最深处,是灼热的鲜红——————
“没办法的时候,逃就是最好的办法。”
混沌中,有个极好听的声音不断重复着。
阿羡如遭蛇咬般猛然睁眼,原本带着些微暖意的夕阳只余下炭火燃尽后的黯淡橘红,看来袭击方才是无意中睡着了,她定了定神,起身凭窗,本想将仅剩的余晖纳入眼帘,却在不经意间望见远处升腾的黑烟。
那个方向少有人家,更无大户,燃不起如此大的炊烟,何况黑烟直上云霄,可见火势之大。
那是费丹园子的方向————
阿羡霍然发力,桌上的小物件被扫了一地,青色的鞋尖于桌面一踏即起,翩翩然往后院落去,于消散的余晖中,像只双翼渐燃的蝶。
从羡归飞施展轻功奔过来不过片刻之间,阿羡急急的吐了一口气,觉得很荒唐,这条路她三年间走过无数次,从未使过轻功,西湖美景,烟柳画桥,有什么理由来去匆匆?但从地宫一事起,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受控制,由不得她优哉游哉了。
青衣擦破夜色,转瞬间掠上墙头。
满眼都是呛人的浓烟,以锵然堂为中心的大火一路蔓延,冬日的干燥让漫天火光在梁上急速扩张,灼人的热浪带着飘飞的黑灰扑面而来,阿羡以袖掩口从廊下奔出,发肤在弹指间变的滚烫,任谁看一眼都知道,这里完了。
她在这一瞬间心念百转,却无一种办法可解眼前惨况,费丹的书画几乎都在锵然堂,如果现在冲进去……也许还能带出一些……
此念一起便在脑中不断盘桓,瞳孔中吞吐的火舌与梦中的鲜红重叠在一起,她下意识的连退两步,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脸色变的惨白。
有个声音哀哀的唤着,带着愤恨的哭腔,在烧的劈啪作响的火海中格外微弱。
一个伶仃身影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他额前渗血,混着眼泪和尘土,在脸上花做一团,但那只小手牢牢牵住阿羡的裙角,如溺水之人抓住仅有的一截枯枝,在裙摆上抓出五个鲜红的指印:“……月娘偷画…她抢走了书房里的画!求你救救郎君的画吧……求你了!”
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阿羡,但无论是谁都好,只要有人能救救那些书画,他都愿意诚心祈求。
阿羡蹲身将金枝半抱入怀,看着他哀求的模样,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神情:“月娘家……在哪?”
金枝低低的说了个地名,又絮絮的重复着一定要追回来之类的话语,阿羡举袖按住他头上的创口,那是受钝器重击所致,深可见骨,血不断的渗出,浸湿了袖角。
“郎君会不会生金枝的气…庭院还没扫…”金枝瞳中的神采渐失,神智不清的喃喃道。
阿羡轻轻抚了抚童子的头,染血的衣袖垂了下来。
“今日扫不完便明日再扫,明日不完还有后日,慢点……才好。”
梦呓般的低语在越演越烈的火势中戛然而止,怀中的人已什么都听不见了。
3.
从清波门出来向东数十里,有村名“栽霞”,多年前是个以种花闻名的小村落,当年常有风雅之士前来吟诗饮酒,留下不少佳作。但自从五年前有富商来此以高价收购名花,并在当地开设了酒楼和地下赌庄后,村民们就渐渐不再以培育新花为业,反倒游手好闲起来,吃酒赌钱便成了家常便饭,更有嗜赌者输尽身家,阖家老小卖作奴仆。几年间村民四散流离,富商也将酒楼等撤走,如今此处只是个破败荒村,余下的人家夜晚连灯都舍不得多点一盏。
月娘正在灶台上忙活,可惜破灶被塞的太满,她用火钳狠狠的往里按,恨不得再添一把柴好烧的更旺些。
真是晦气透顶。
她恨恨的拨着火,啐了一口。
眼见就是年关,主家却死了,她今日不过想拿几幅画卖几个钱,却被金枝那小娃儿狠命的阻拦,还要一个劲的嚷着要报官。情急之下她下了狠手,又仗着气头放了把火,反正费家也没了人,只要躲上一阵,说不定就算了事。
月娘从灶旁的竹筐里摸出一卷画轴,她大字不识更不懂画,接连看了几幅,都是大片的空白和随意涂抹的墨渍,月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家都说主家画的好,可这些破玩意怎能卖钱?难道自己拿错了,这都是金枝涂的不成?
她心道早知该看清了再拿,懊恼的随手将这不值钱的玩意掷进火里,又不死心的去看另一幅。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有些不耐烦,又不知是哪个催债鬼!
“欠下的钱过阵子就还!老娘现如今没钱!”她不耐烦的嚷道,专心琢磨着手里的画。
门外并未响起意料中的骂骂咧咧,敲门声停了一阵,又响了起来。
月娘心里突然有点发毛,不知怎么的,想起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这句老话。
但厉鬼也怕恶人,她捞起灶下的柴刀,大步走过去,一把将门拉开!
夜风挟裹着浓重的寒意掠面而过,月娘不禁打了个激灵,待她定睛看清敲门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没好气的冷哼:“哟,羡娘子,你怎么来了?黑灯瞎火闷不吭声的是想吓死谁啊?”
敲门的人正是阿羡,只见她脸色极白,两手空空也没提灯,不知她怎能在黑漆漆的夜里摸到这荒村野地里来,月娘长的面白体壮,比阿羡高了足有一个头,虽然诧异,却毫无惧色。
门外的人无视那冷言冷语,平心静气的往月娘脸上瞧了一眼:“画呢?”
月娘闻言脖子一昂:“什么画?我哪知道什么画!”
她心知偷画杀人之事已被知晓,暗暗将握刀的手背到了身后。
阿羡声音放低了一些,轻轻的,似乎很温柔:“还我罢,话还好说。”
月娘心里发憷,面上却像烈火浇油般突然大骂起来:“你是什么东西!倒敢来问我要画,难怪三天两头往我家郎君这儿跑,老娘不揭穿你们就算了,凭地不要脸,也没见着这等狗————”
陡然一道乌光照面打来,那叫骂声随即被惨嚎替代,月娘尖叫着向后跌倒,脸颊上的鲜血如泉涌般顺流而下,阿羡振袖欺身,两指一下按在那支细长的乌棱镖之上:“若是费丹,说不定要用弹弓打你的嘴,我就不同了……”
月娘吓得魂飞魄散,只觉脸上的东西要被按穿颊骨刺入喉中,顿时一迭声嚎起来:“别,别呀!好娘子饶了我!画在厨房!”
见那袭青衣头也不回的掠身而去,月娘忍痛将脸上的乌棱镖拔出,忍不住又哎哟了几声,眼里露出恨极的神色。
阿羡自是无暇听那哀嚎,触目所见的情景让她彻底怔住,一股恶寒从脚底窜上背脊。
那些原本被主人珍之重之的画卷随意的摊在柴堆上,还有些在火中静静的燃烧着,就像最普通的一根柴或是一把杂草,悄无声息的化作飞灰。
她一路追来想过很多结果,最坏的不过是寻而未果流落山野,但从未想过,竟可以毁坏的如此轻易和彻底。
她陡然扑向灶台探手入火,猛地将那些残片抓了出来,袖风扬起的火星和飞灰落在衣上发上,灼烧出丝丝焦味。
残存发黄的宣纸在用力抓握后碎作一团团的灰烬,随着摊开的掌心缓缓飘扬而下,她用力喘了几口气后扶住灶台,胸口的窒息感更盛,灼伤至红肿的手指握的泛白。
月娘小心翼翼的靠近,她本要趁机逃走,又咽不下这口气,何况厨房里的人已僵在原地许久,极不对劲。这是个机会!她握紧柴刀,杀心顿起。
阿羡对此浑然不觉,她的目光从掌心移至火中,又滑到身旁的柴堆,那里尚有几件完好的卷轴,她拾起离得最近的一卷,握在手里感受它的质感,紧握了一阵才发觉这卷轴比其他的要小巧许多,不似费丹素日的喜好。
许是想确认它果真完好的事实,她匆匆的展开了卷轴。
三步之外有影子贴了上来,看画的人却似耳目俱失般毫无察觉。
阿羡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画面,她已经感觉不到也不想去感觉任何了。
那是一幅本不可能出现的人物小像,有别于作画之人一贯豪迈潇洒的写意山水,小像笔意纤柔勾描细腻,画的是春日景致,画中女子立在庭中的玉兰树下垂首含笑,风拂青衣,娉娉袅袅。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似在哭——
“你不是……从不画人吗? ”
身后寒光乍起,当头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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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说明(含吐槽):
1. 费丹扑街的时间是十二月二十一,下葬是十二月二十五,月娘杀人放火是十二月二十七。
2. 费丹是伤势未愈+过度耗损猝死的,(注:因为右手不可复原的损伤导致无法再画写意山水,若要活下去也只能以给人画造园林的图纸为生,此生追求已失又不免落入庸俗之中,所以懒得活了)在此之前已悄咪咪留下遗书,交代了一些事并说找个能看到西湖美景的山头随便埋埋就成。
3. 费丹一生只画山水,最后出现的这副画是他唯一的人像作品,既无题字也无落款,不知何时所画,也从没有向谁提起过。
4. 恭喜费丹达成了本企第一个撕卡PC的成就!!也恭喜自己达成了手撕挚友卡的成就!!(痛哭流涕)这都是交友不慎的后果,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再想上我的车没门没窗缝也没有……(省略一万字吐槽),阿羡从这章开始彻底解锁,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想看这个画风变异的女子……总之,真的很谢谢看到这!!(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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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才突然间有些想笑,却发现自己这时候真的笑不出来了。
自己似乎总是这个样子,分不清别人的好意和恶意,也分不清到底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想着在下洞穴前唐老三告诫他的那些话,和递过来的绳索。他不知道那么多年下来唐礼如今武功造诣到底如何,但就当年的印象,这洞穴昏黑,乍一眼看不到底,要靠他一己之力想把自己从下头拽上来怕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唐礼的好意——如今想想,这真是他难得释出的好意,自己不仅没放在心上,还又跟他斗了几句嘴,也真是学不乖。
他学不乖的事情显然还有许多,这些年来从未变过。偶尔他也想过,自己既是出身唐门,按理说在很多事上都该比一般人更多些心眼,但偏偏自己的心眼都是没长对位置。也或许是从小就被人捧到太高的地方,哪怕脚下是万丈深渊,他也从没怀疑自己摔下去后还有没有再爬上来的能力。
不知道几十年前的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显然自己今天下的这个洞穴,要是没人临路过拉了自己一把,自己定是上不来的。
他受了不少伤。虽说不上多重,但也绝不算轻。不过他也想不起来这些伤是怎么造成的了,怕是这洞底有什么玄机吧,自己也算常年浸染于药物,却也丝毫无法察觉到异样。关才深吸了口气,默念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心法口诀——却是同平时有些两样的——他的内力在口诀的驱动下被强行吊起、拧成一股,向着心脉反冲而去!
三十不立,四十仍惑,五十…当过了不惑之年的时候他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了——很多事这辈子都没办法知道、没办法弄清楚,很多遗憾自然更是没办法去了结了。他也不止一次想过,自己若就这般浑浑噩噩地活下去,等再过几年,兴许真的能「知天命」也不一定呢?
可当下他真的累了。
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在那些足以令人癫狂的幻觉消失后铺天盖地的袭来。
每破一穴都给自己带来无比强大的冲击。经脉逆行的感觉比他想象的还要痛苦得多,但同先前在幻境中的所见相比,此刻肉体上的痛楚反而不那么真切了——或是说他也已分不出到底是哪里在痛,抑或是哪里都在痛?正如先前的幻境,他也分不出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那到底是他从家门踏出的第一步,还是踏落到这个洞穴底的第一步?他都分不出来。他在唐门的时候,谁都说他不像个唐门的人;被迫离了唐门再回不去的时候,却越发成长得像个唐门的人。不可否认他是在离了唐家之后才变得更思念原来在家中触手可得的一切的,这二十多年来也不止一次想要不顾一切的回去,告诉那些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了的人「我就在这里」,无论是真的在乎他的人也好,还是当年在暗中想除掉他的人也好,想站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我就在这里」。
但突然的,这些原本一直支撑着他走到现在的东西,仿佛在一瞬间都变得不再重要了。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嘴里涌出一大口鲜血,命关大破后脑海里突然响起擂鼓般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每一下都震得他双耳发疼。逆行的内力已不再受他控制,开始肆意破坏各处脏腑。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再无法咬紧的牙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碰撞声。
倒地时他最后一次睁眼,幽暗的地宫在他眼中却是一片刺目的猩红,就像二十一年前他离开唐门时的那场火。
步云楼是静江最大的酒楼之一,从起楼挂牌至今日算来已有一甲子,真真正正的老店,食客更是从每日开张到打烊都络绎不绝。开这楼的姚家是府里知名的富家,姚家老头和他儿子、现在步云楼的掌柜姚云升在这城里更是以乐善好施闻名,家业虽大却从不以白眼看人,步云楼每日早晚各济粥饭一次,风雨无阻,十年如一日。即便是出不起大钱的人一样可以到这楼里坐上一坐,虽谈不上享什么口福,却也能吃上顿饱饭。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栋楼,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歇了。
姚家上下总共三十一口人,最大的已逾古稀,最小的不足孩提,此刻都在一口口楠木棺里安静地睡着。那些棺木都被用长条板凳架着,摆在他们各自原本居住的屋里。要是把他们各自送回一旁的床上,此刻他们脸上安详的表情就好似往常熟睡一般,并无两样。
可他们现在却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棺材里。人睡着总会醒,而他们却再也不会醒了。
“你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完了。”门被打开后关才便径直走进房里,见一旁桌上已早早备好了酒,连斗笠都没来得及摘就伸手一把捞过仰头灌了起来。
“哎呀,真是辛苦你啦。”那人笑着关上门,跟在他身后坐下,“二十年前他们来找你取我性命的时候,定是没想到二十年后我会再找你去对付他们。哎,不对,要不是你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说不定就算我不来找你,你也会自个儿去找他们。”
关才刚几口喝空了手里的酒,对方便笑嘻嘻地从桌下又取出一坛新的,顺便招呼他坐下。
“姚家做过些什么事,你问都不问我。三十一口有老有小,你还真下得去手啊,不愧是唐家……”
“我不是唐家人。”关才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好好好,依你。”那人挑眉一笑,也不反驳,“但你总算也还是在帮唐家做事…”
“我也不帮唐家做事。”关才瞥了一眼桌上几个下酒的小菜,都是些不对他口味的甜腻点心,还有好大一盆新鲜樱桃。转念便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看了那人一眼,对方只轻巧地耸了耸肩,便惹得他心下生出些说不明白的烦躁。桌上这些樱桃个个生的水灵饱满,颜色鲜红,玲珑剔透,应是极讨人喜欢的,他看在眼里却觉得满是血色,顿时有些失胃口,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又沉下几分。关才摘下头上斗笠放到一旁,反手一挥便把桌上原本摆着的酒杯扫下,幸得这屋子的主人眼疾手快,抽出一旁纸扇轻轻一挑又将那玉杯收进手里。关才看着他的动作,隐约瞥见他袖中闪过一抹碧绿,脸上寒意竟褪去大半,“是帮你做事。”他说完这话,拍开酒坛封盖又直接就着口喝起来,苦酒穿肠,很快他眼中便又升起些更为复杂的情绪来,“你让我办,我便会办。我只管杀人,不管别的。姚家做过些什么,我不关心。”他忽然横眉一声冷哼,“…但这三十一口,有老有小…大家之主!你倒是托得起这口!”
唐珏看着面前显得有些微愠的关才,从他手里拿过酒,往方才接住的杯子里给自己添了浅浅半杯后喝了口笑道:“大家之主,也不是完全靠运气活到现在的,我也有不得不做的事啊。你就体谅体谅我嘛,表叔?”
关才皱起眉头,却没把那句已到嘴边的“我不是你表叔”给说出来。他眯着眼细细打量起面前的人——他并没有「真的」同发生「那件事」以前的唐珏有过来往,但记忆里所有关于这人的片段回忆起来都是如此温暖愉快,只是此时实在很难把这种感受与眼前这个可以说是心狠手辣的人联系上。面对关才这种可以说是并不善意的目光,唐珏不仅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倒摆出了一副讨好长辈的乖巧模样。
即便面容已在岁月雕琢下有了不小的变化,关才还是觉得,唯有此时,这人才能真的同自己记忆中二十年前的样子对上。
在收到传书之前,关才一直以为慕容峯曌今年至少得到秋分后才会到临安来。他是姑苏慕容世家的长公子,一年到头却总是浪迹在外,除了几个重要的日子会回去姑苏,平日里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行踪。只是每逢秋日,他都会在临安落个脚,顺便跟自己叙叙旧。日月春秋交替,这样的日子算来也已过了十数年,早先认识的调皮少年早已长成了磊磊男儿,却仍是玩性不减。今年是唐老太太八十大寿,照说他这样身份的人今天是该出现在成都寿宴上的,可他却没有。两门两世家之间的故事无论是于商还是于江湖,百数年来从不嫌多,但真要说起来,慕容世家无论同其他哪边,都算是恩怨最少的了,追究起缘由来,究竟是君子惜羽不慕名利,还是暗中伺机待发就没人说的明白了。反正在关才所知的范围里,唐门与姑苏慕容虽无合作,却也没什么明面上的交恶,也正因如此,慕容峯曌这时就跑来了临安实在是有些古怪。
“不碍事、不碍事。”慕容峯曌听完他的疑问,哈哈笑道:“十年前老太太七十大寿,你家里头注意我的人还不少,可这十年下来,我可是一点让他们上心的事都没做,说不定还记恨我浪费了那些年他们花在我身上的精力。反正登门献礼我也跟着一起去了,该摆的花架子已经摆好了,剩下的事交给其他人就行,用不着我继续留在那儿,指不定惹谁讨厌呢。”
慕容峯曌说罢夹过一片蜜藕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后桂花糖的香气便在唇齿间蔓了开来,引得他不禁满足地闭上眼绵长“嗯”了声道:“二爷就是会吃,这儿的点心可是比我家里做得都好,说是江南一绝也不为过啊。”
“你在这儿跟我夸,厨娘也听不着,省点力气。”关才听了轻哼一声道:“今年他们……”
“放心吧,好得很,都好得很。”慕容峯曌也不听他说完,便笑道:“应叔给老太太送了幅万寿图。这东西可真是功夫活儿啊,要有一个写得不工整,就得从头重来过,可见他真是花了不少心思。”说到这他又摇摇头,“但也只是应叔去献了礼,冬姨她好像还是……”
关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慕容峯曌也就收住了话头。父母的事他不想知道太多,能得到个“都好”的消息已经足够了。他身为家里独子,在父母晚年不仅没能进到孝道,甚至没法让老人家安心…每每想起来关才便觉得心中有愧,无颜面对。二十一年前的那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绝不算小,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压了下去。若说无人不满,是绝不可能的,但唐老太太却硬是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再没人提及。也就是那之后,自己的娘亲便跟她姐姐断了往来,连家中大事也只有父亲代为简单出面,二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前是如此,想必今年也仍是如此。他已成了一个「死人」,自是回不了家,多年来只能从一些侧面渠道了解到家中事务大概,慕容峯曌便是这些渠道的其中之一。他也不晓得这人是用了什么手段取得自己爹娘信任,但如今自己能好好地坐在这里,无疑有他一份功劳。
“先不打听这些了。”关才从怀里取出张叠着的纸,摊开后摆在桌上,推到慕容峯曌眼前,“你看看这个人,见没见过?”
“嗯?…这是…”慕容峯曌定睛一看,脸色稍变,抬头却迎上关才一副「你果然认识」的神情。
纸上画着的是个模样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虽只寥寥几笔,却把那人的神情姿态勾勒地活灵活现,似是跃然纸上,尤其是一双眉眼,仿佛正对着人瞧似的。
“前些日子有人找我杀他。”关才用两根手指扣了扣桌面,脸上浮起一丝颇为残忍地笑,“你说巧不巧?我一眼就觉得这人生得面熟,便多侯了一会儿,果然让我看出他使的功夫。”他说到这里,又冲了慕容峯曌笑道:“回去以后我便把他的模样记了下来,就想着等你来问问了。”
慕容峯曌看着画上那面容同关才竟有三分相像的人,眨了眨眼故意卖着关子说道:“你是想说他是唐家人?可唐家上下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个个认得。你只是看着眼熟、认出他的身手,就敢跟我问?况且唐家人本就擅长易容装扮,你又怎知瞧见的便是他的真容?”
关才也看出他明摆着是没事找事,便不客气地送去一记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人在哪儿生,由谁养,骨子里便会有怎么样的气,若不是有意隐瞒,死了都不会变。”他顿了顿,“他的打扮和气质,都不一般,若不是故意装的,那就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主儿;临安不是唐家地头,就算察觉到我可能跟着他,他也没显得紧张,说明他对自己的本领也自信得很。”说到这儿他却又摇着头叹了口气,给自己添了杯酒,“身手确实是有两下子,但一看就不是家里头常办事的,太傲了,破绽多得很,年轻人呀……”
慕容峯曌听到这里忍不住轻笑出声,说道:“看得还挺细的。不过你还真没猜错!这人啊确实有点来头……噢,说起来,和你也算有几分渊源呢!”
意识逐渐清醒,身上的伤也跟着越来越痛。唐珏缓缓睁开眼,周围一片昏黑,身下睡着的似是一张石床,坚硬而冰冷,冻得背脊都有些发麻。他白天在屋里收到封信,里头简单地写着个时辰地点,没有其他任何信息,更不知是什么时候被谁放在这里的。雷家的守卫并不算森严,甚至都可以说是松懈。这不仅跟霹雳堂在江湖中不好惹的名声有关,更多的也是因为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雷家又跟朝廷有着说不清道不完的关系,任谁都会对他们有着三分顾忌。可这信偏偏就出现在了自己住的屋子里,显然放下他的人至少是有自由出入雷家的能力。
按理说这种来路不明、目的不清的约,唐珏本不该赴,可他一眼便认出了信上最后的落款,分明是出自唐礼之手,而除这落款外的其他字迹却分明是另一人所写。
信出现在自己屋子里,虽没有写收信人是谁,但光凭这落款,唐珏也知道这写信的人当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何况这事还跟唐礼有关,就不由得他不放在心里了。
约定的子时未到,他便已经到了那里。信里约的地方是临安城内的某处,因为不清楚对方来头,唐珏也并未冒然前去,一路上更是分外小心。只是这地方虽在城中,却是越走越寂。夜里路上本就不多行人,但这处却是除了几棵生得粗壮的老树外,干脆连屋子都不见几间,倒确实是个会面的好地方。
二九天里不现月并不奇怪,这天的夜却是格外的黑,周围阴风阵阵,扰得唐珏心底里竟无端涌出几分虚慌来。
忽然间「咣」地一声巨大锣响划破寂静,唐珏向着声音来处猛一转身,却不见半个人影。这锣声应是子时三更的报时,可这周围根本没有打锣的人,更别说刚才那声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敲出的声响!
唐珏本能地警戒起来,却不知注意力该投向哪里——这四周仍如他刚到时般一片死寂,那声锣响在余音过后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微蹙着眉想了片刻,忽然整个人又重新回到放松的姿态,展颜笑道:“既然约了人来,就不要偷偷摸摸的了。”他在原地绕了几步,一手拿着扇子轻轻地拍打着另一边手心。既然不知道来人是躲在哪个方向,就干脆往四处都招呼了开,“…若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啊?”
话音刚落,唐珏便觉一阵恶风忽地从身后而起,似是从哪棵树上跃下一般。唐珏猛然回头,却发现那人的移动速度快得出奇,他连连转身,都只能以余光瞥见一道黑影,竟完全看不清那人身形!那团黑影看起来格外娇小,似是只有十岁孩童般大小。那黑影与他周旋了一会儿,并不说话,更没有出手的意思,倒只像是在同他玩乐。唐珏心中疑虑更深,正欲开口,却突然感到肩上一沉。
他偏过头向后看去,正对上一张凑上前来的惨白小脸,诡笑着的血红大嘴几乎裂到耳根。
=========没什么意思的分割线=========
三叔就侧面写了一下不AT他了…回头本人出场了再请他吃盒饭!节约成本!(……
分开写实在太麻烦了,就干脆把三条线并一并…以后也会渐渐收起来!!(但我是不是还有个华山号没开始跑啊…(擦汗
标题是随便取的(。)[加粗]可能[/加粗]和角色们的主线有关,当然也可能没关(爽朗)总之得看继续写下去能不能扯的圆满哈哈哈…就顺便把以前几篇的标题也都改了改!一直很想用一次这种白话的标题,这下总算有机会满足了!!
这次真是CD又长,量又少呢…算是从片段写法慢慢再改回来,顺便尝试一下新玩法(怎么老在用新玩法…),希望大家不、不要嫌弃……(死
简单说明一下!第一段是地宫BOSS坑后;第二段是飞跃的二十年后;第三段接之前九月重阳映柳轩包间(。)第四段是九月二十九晚上。
第二段提到的「二十年前他们来找你取我性命…」来源》http://elfartworld.com/works/81789/(第三段提到的「前些日子有人找我杀他…」同样也是)
还有其他什么问题看不懂可以ry哈哈哈哈不过有的可能会在后文里提到就先不管了(。
仍然感谢还在看这些线、看到现在的各位T T无以为报唯有填坑…………
以上!
我居然纯写文了。。。。啥也不说了先去切个腹。
错别字和病句请无视,答应我不要为难一个画手好吗(有脸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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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阮岑做了个梦。
梦中他被一条通体漆黑的巨大的蟒蛇缠绕,身体被紧紧箍住,骨头都发出悲鸣。蛇身冰凉而黏腻,坚硬的鳞片划过他的皮肤带出丝丝血痕。蟒蛇的头升起,悬停在他面前,吐出的信子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拂过他的面颊。
只差一点。
阮岑的指尖已经触到刀柄的末端,但不管怎么用力也无法再向前一寸。只差一点就能拔出刀宰了这个畜生。阮岑表情扭曲,死死盯着蟒蛇大如灯盏的一对招子。
忽然那蛇笑了。
阮岑头皮一炸。蛇的笑声嘶哑又癫狂,又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一样破风箱一般漏着气,听着说不出的诡谲。阮岑认得那笑声,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笑声。
笑声戛然而止,蟒蛇的脸仿佛被打散的水波,慢慢汇聚成一张熟悉的脸。
那蛇一字一字地说:“我早说过,你逃不开的。”
然后阮岑惊醒了。
他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身上的疼痛和意识一起渐渐清晰起来,梦魇留下的恶心和厌恶如鲠在喉。
“阮大哥!你终于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岑转头看到库夏的脸。他被库夏扶着坐起,发现自己正在皇城司自己的卧室内。天色已晚,只有少年一个人守在床头。
“唐珏呢。”
库夏没想到阮岑开口头句话竟是问这个。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好一会儿才像蚊子哼哼一样支支吾吾地道:“……让他跑了。”
阮岑猛地一把甩开库夏,少年趔趄几步坐在了地上,一时回不过神。他的阮大哥从来都是笑盈盈的,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想要亲近。阮岑对他格外纵容,从未说过重话。即使他犯了错,阮岑也只会佯怒对他象征性的稍加惩戒。他从没有见过阮岑像现在这样的表情。那双以往总是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的眼睛冷的结霜,仿佛在看什么碍眼的脏东西。库夏眼眶一下子红了,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些许。
忽然“哐”的一声响,门被谁粗鲁的踢开,打破了屋内凝固的气氛。
只见杜秋晏双手端着药跨进门内,后面跟着的越泽回身将门关好。望望床上那个,再看看地上这个,杜秋晏翻了个白眼,张嘴就喷:“你在床上睡了两天两夜,小夏也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你两天两夜。谁知道你一睁眼就把起床气往人头上撒,阮大人好威风,区区长见识了!”
越泽一言不发的拉起库夏,发现他竟微微发抖。紧接着两人都被阮岑的惨叫引的望了过去。
“杜秋晏,你他妈想烫死我!?”阮岑端着药碗像端着烫手山芋,差点一把丢出去。
“难不成你还想区区吹凉了喂你吗?”杜秋晏早已经退开了好几步,省的药汤洒在自己身上。“反正你这个白眼狼也不知感恩,小夏你说是吧?”库夏忽然被点名,吓了一跳,抬眼见阮岑也看了过来,不禁一哆嗦。
阮岑打量库夏片刻,少年确实眼下发青,眼中都是血丝,看起来很久没有合过眼。长的那么人高马大,却被吓的一副战战兢兢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着实可怜。他干咳了一声,放轻声音向库夏招了招手:“你过来。”
库夏鼓起勇气走到阮岑床边,单膝跪下,低头道:“都怪属下没有按阮指挥使的交代及时抓住唐珏,使计划功亏一篑。请您惩罚我吧。”
半天没说话的越泽也上前抱拳跪在库夏身旁:“属下失职,在地宫脱队,没有保护好阮指挥使。库夏因为从未见您受如此严重的伤,一时乱了阵脚,才让唐珏有机可乘。是属下的责任,请您责罚。”
“……”阮岑支起腿,颇为无奈 “我说这还没过年呢,在这儿跪一地我也不会给你们发压岁钱的。”
库夏闻言抬头,面前的阮岑眼中含着三分笑意,又变回了他熟悉的那个阮大哥。
“行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别打扰大人说话。”阮岑挥手赶人。
杜秋晏也道:“别担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厮一时半会死不了。”
于是库夏一步三回头地硬是被越泽拉了出去。
临安冬夜的风冷的刺骨,越泽将披风递给库夏时,发现他已经换了一副表情。库夏的眼窝比中原人都要深一些,月光打在他脸上在眼中投下一片阴影。他的神色中再没有像先前要被抛弃的孩子般的无助,而是近乎阴鸷地沉静。
“唐珏……”库夏喃喃道“……都是那个人的错。”
“阮伯渊,我从来没有发现你对找死如此有天赋!”屋内,杜秋晏变脸也如翻书快,怒不可遏地将药碗在地上摔的粉碎,气势汹汹好像接下来就要扑上来把床上坐着的人掐死。
阮岑从来没见过这位喜欢冷嘲热讽的公子哥这么失态地发飙,摸摸下巴想笑不敢笑:“我的错,是我托大了。秋晏先别着急……”
“不着急!?你知道姓唐的给你的身体里埋了什么吗?走脉针,等那根针到了你的心脉,华佗在世也救不回你……!等你一命呜呼了我再着急还来得及吗?”
“放心,我不会死的。”阮岑淡淡笑了笑,目光投向微弱的烛光。他又想起那个梦,那些曾经想操控他的人,想践踏他的人,想要他命的人,都已经被他杀死了。今后也不会有人可以妄图左右他的命运。
“我的命,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2.
十二月初十。
清晨的薄雾未散,一个披着斗篷的白衣青年敲响了皇城司的大门。
两侧的侍卫仿佛没有看到他似得直视前方。半晌厚重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士兵扫了青年一眼,便一言不发的把他让了进去。
青年本想和领路的士兵客套两句,谁知抛出去的话皆是石城大海,没一个回响,也就不再言语,只时偶尔向周围打量。他们穿过长廊,一边的校场上数十身材魁梧的年轻军官正在操练武功,身手皆不同凡响。
忽闻一道凌厉的破风声,白衣青年挥手,掷出的暗器和射向他的箭在空中相撞,箭支被从中间切成两半,落在青年脚下。他抬头向箭射过来的方向望去,一个束着马尾的卷发少年持弓站在不远处的屋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如同鹰隼。带路的士兵浑然不觉般自顾自的向前走,转眼间那少年又搭了两只箭拉满弓,对着青年放出。
青年抽出腰间的扇子,一边向引路人的方向退一边劈手击落箭支。随着箭支而来的还有从房顶跃下的少年,他飞身逼近了白衣青年,冷着脸二话不说拔刀就砍。白衣青年只好皱眉接招。奇怪的是不管是带路的,还是在附近练武的军官,都好像又聋又瞎,对这场打斗熟视无睹。
两人打了有三十几个回合,才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出来阻止。
“慢慢慢,小夏,叫你出来迎接唐公子,你怎么和他打起来了?”来者正是阮岑,身着一袭红色官服,倚在柱子上笑的神采飞扬,完全看不出和一个月前被抬回来出气多进气少的是同个人。
库夏闻言马上收了刀,规规矩矩地背手站到阮岑身后,再不看唐珏一眼。
“唐公子,别来无恙。这小子不懂事,喜欢和人切磋,没有恶意的,还请不要介意。”
切磋?刚才那副架势明明招招要命。唐珏不以为然,还是挑眉笑道:“无妨。”
阮岑一路有说有笑,带着唐珏来到一间客房。杜秋晏已经在里面坐着了,看到唐珏也不起身,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库夏关了门立在一边,板着脸好像一尊门神。
“那么事不宜迟,我这就给阮大人推针吧。”唐珏说着微微沉吟“只不过还要请这两位无关人等出去我才能开始。”
“无关人等?”杜秋晏眉毛纠结在一起,眼看就要发作。阮岑却按住他的肩膀,点头道:“唐门的绝学是不容其他人窥视,是我疏忽了,你们先出去吧。”
杜秋晏瞪了一眼阮岑,依言带着库夏离开。房内只留下阮岑和唐珏二人。见唐珏还没有动作,阮岑道:“唐公子还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正如阮大人所说,唐门绝学不容外人窥视。阮大人亦非唐门中人……在我为大人推针前,需要给你点穴闭气。大人没有意见吧?”虽是询问,唐珏却有恃无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能有什么意见?”阮岑笑的无奈“唐公子,请吧。”
一炷香过后,阮岑被唐珏点穴唤醒。试着运气,阮岑没有发现异样,看来唐珏真的是要给他续命。
“那么,下月初十我还会在同一时间登门拜访,先告辞了。”
“唐公子不忙走,辛苦了你这么久,不如留下来吃个午饭吧。”阮岑嘴里这么说着,却刚睡醒般打着哈欠,一脸我就是和你客套一下你可千万别当真。
唐珏驻足眨了眨眼睛,干脆答道:“好啊。”
“啊嗷?”阮岑的呵欠打了一半走了调。他马上调整表情,好像自己真的很热情好客一般祭出招牌笑容“那再好不过。”
阮岑说要请客吃饭时虽然没有什么诚意,真招待起人来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不一会儿客房的圆桌上就摆满了酒菜,虽然不见得是什么昂贵的菜肴,但都做的非常精致,别有一番风味。除了偶有仆人进来送菜,屋内还是只有他们两人,一时静的有些尴尬。
“我平日不是和弟兄们混在一处,就是和人出去应酬,这么安安静静的和人一桌吃饭倒有些不习惯了。”阮岑没话找话。
“唐门人多,每次吃饭也是很热闹的。”唐珏应道。虽然是他自己答应要留下吃饭,坐了半天,却并没有动筷子。
“每次请唐公子吃饭,唐公子都只坐着看。我倒不知原来唐公子是用眼睛吃饭的,光看就能看饱。”
"只要能吃饱,你管我用哪儿吃呢。”
阮岑算是明白了,这讨人嫌的家伙根本不是想吃饭,是在找麻烦呢。阮大人的脾气众所周知的好,最不怕人找麻烦。他不以为意地微笑,拍了拍手。不一会儿便有人推门而入,端上一个雪白的酒壶。
“不吃饭就陪我喝一杯吧,这是前些天别人送的葡萄酒,听说是从西域买回来的,很是难得。唐公子尝尝?”说着阮岑亲自为唐珏斟满了一杯,红色的酒液几乎要从白玉杯中溢出,鲜血般扎眼,散发出奇异的香甜味道。
唐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阮岑总算满意了,坐下一边聊天,一边和唐珏推杯换盏,一派宾主尽欢。
然而唐珏看似喝的干脆,其实那酒一滴都没有入口,借着袖子的遮挡,全倒进了藏起来的小瓶里。
“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阮岑半闭着眼微醺,撑着脸把玩着酒杯,忽然冒出了一句。
唐珏本想问是时候什么,忽然感到手脚发凉,整个人开始慢慢下沉,头脑发昏。他想站起来,却发现下盘无力,又跌坐回椅子上。再看阮岑,哪还有刚才要醉不醉的样子,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眼不能更清明。
“你……”后半句还没说完,唐珏就彻底昏了过去。
3.
夜阑更深。
阮岑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静静望着床上好像睡熟了的人。那人眉眼精致的有些凌厉,只有这个时候看上去才像卸下了防备,显得柔和很多。
阮岑至今为止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对忠厚老实的人他施以恩德,对有所求的人他给予他们想要的好处,对懦弱胆小的人他以其弱点牵制。顺应他的人他毫不吝啬的回报,和他对着干的人大都被送去见了阎王。
很久没有人让他觉得这么棘手。
然而不知为何他还是忍不住去探究,以至于他有那么一瞬变得不像自己,为此几乎命悬一线。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想到这儿他的眼神沉了沉,但阴霾马上又被和往常一样的笑意冲散。
“醒了?”阮岑近乎温柔地开口。
唐珏从床上坐起来,默默检查了一下自己手脚有没有缺件后才抬起头:“阮大人这是玩哪出?”
“唐公子不胜酒力,小憩了片刻。”
“可那酒我一滴也没喝。”
“要是喝了,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唐珏顿了顿:“熏香里下了迷药,酒里是解药?”
“不错,唐公子果然聪明。秋晏的迷香真是厉害,无色无味,连唐门都能放倒。”阮岑笑道,语气忽然多了几分伤感“我原以为和唐公子同生死共患难一番,已经是过命之交。没想到唐公子还是对我如此戒备,让我怎么放心把命交到你手上呢?”
“大人到底想做什么?”唐珏微微皱眉。
“我想还钱。”
“什么?”
“唐公子为了我用了极为珍贵的金风玉露,又耗费真气为我疗伤,那一百金不早日还给你,我寝食难安。”
“……”唐珏忽然感到不详“什么意思?”
“床头有镜子,唐公子照照便知。”阮岑微阖双眼,笑的意味深长。
唐珏狐疑地端起镜子看了半晌,身形一震,脸色突变,。
“我专门找了临安最好的工匠为你打造的,唐公子可还满意?”
唐珏扯开衣襟,只见自己脖子上戴着薄如蝉翼的金色的项圈,上面刻有细密精美的流云纹样,还镶嵌着数颗价值不菲的宝石,流光四溢。项圈的正中刻着一个狼纹,中间有一很小的“渊”字。
“这项圈工艺极为复杂,用的是自称鲁班传人柳老板特制的奈何锁,没有钥匙世上任谁也打不开。材料是极品玄铁,虽然轻薄,最锋利的刀也没有办法将其斩断,为了美观还特意镀了层金。加上上面的雕花和宝石,算下来花了我两百金……”阮岑若无其事翘着脚扳着指头吹嘘道“不过看着和唐公子这么相配的份上,多出来的算我的一份心意,便不用找了。”
阮岑又道:“唐公子既然握着我的小命,江湖险恶,我自然要保证唐公子周全。只是无奈公务繁忙,分身乏术。这项圈中间的刻印是我的私印,若唐公子在临安遇到什么麻烦,只要让城里的士兵看看这个印记,定有人会帮你解围。”
“……”唐珏盯着阮岑,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咬牙切齿,估计心里是被气狠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啊,差点忘了说。”阮岑才想起来似的一拍大腿,明快的笑容却沉了下去,摇曳的烛光映在他的眼睛里仿佛鬼影幢幢“……若是我有什么不测,戴着这项圈的人也会被认为是凶手,无论海角天涯都会被我的人击杀。唐公子切勿忘记。”
“这样一来,才是真的同生死,共患难。你说是吗?”
Q&A
1. 阮岑梦里看到的人是唐珏吗?
不是。是他的老相好(不是)。
2. 为什么唐珏让阮岑让闭气他就闭气,一点不反抗?
唐珏敢在皇城司杀人,出门就被剁了。而且要杀早杀了,也不会特意跑到皇城司。
3. 唐珏为什么会晕倒?
进门的时候熏香里有毒,到了一定时间才会发作。其实两个人毒中了毒。葡萄酒里面有解药,如果唐珏相信阮岑喝了酒就啥事儿没有直接回家了。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啊。
4. 阮岑为什么要给唐珏戴项圈而不是戒指手环脚环?
戴别的地方万一对方是个贞烈男子一气之下把手啊脚啊的砍了怎么办。横竖头砍了会死,还是戴脖子上吧。
5. 阮大人给唐少戴项圈是出于啥心理?
报复?控制欲?
性命握在别人手里是阮岑的大忌,是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为此甚至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别看他笑嘻嘻的其实也是非常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