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打卡,快乐地汪汪汪
※大概不管徒然堂结局怎么样这个结局应该都不会变的吧……并不知道,求求官方手下留情.jpg
我走进这里。
无人发现我,就连地上飞窜而过的虫蚁也没有。
灵器就是这点好,不过我此刻已无暇感叹。
火光断续,连绵成线,在我头顶兀自挣扎。我听见有人梦魇了,嘴里不住说着“对不起”“我恨你”;有人还醒着,黑暗吞吐其沉重的呼吸;有人正来回走动,踩得稻草咯吱作响。
五感太灵敏也不是好事。浓重的血味和腐臭缠上来,形如幽灵,我不由加快步子,逃跑似的。幽黑的通道唯独听不见我自己的脚步声。
终于,我停下来。这里每个房间的墙壁上都装饰着一扇小窗,奇怪的是此刻竟透进了月光,一束,两束,误入迷途般徘徊,照亮了逼仄房间里男人低垂的头。乱发褴褛,再不复光鲜亮丽。
我唤他:“姞三。”
男人抬起头来,虚起眼辨认一番,淡淡笑了笑:
“……你来了。”
我轻松穿过结实的栏杆,在他面前站定。
“嗯,我来了。”
此次再见已隔五天。我并非每日都来看他,也并不是每日都能见到他。
男人从地上站起来。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分不清是稻草还是老鼠。身体晃了晃,锁住他的金属随之重重连响。他似乎有些歉疚,又对我笑了一笑。记忆中清秀的脸庞上遍布血痕,新新旧旧,有些结了暗痂,丑陋的痂痕自他衣服里向上爬,断在脖子上。而本应露出脖颈的地方,此时却被坚实的木板所挡。这块木板缚住他的双手和头部,使他以可笑的姿势呈现在我眼前——他戴着枷。
我问他:“疼么?”
他答:“还好。”
我又说:“……傻子。”
他便只是笑了。我发现他今晚特别爱笑,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店的事你放心,广镜已经从衙门那边要回来了,本来就是个日用杂货店,没什么好搜查的,就是你那些‘宝贝’都上缴了,我想事到如今你也不会再有什么‘挂念’了吧。”
“嗯。”
“我会学着看店的。虽然还有很多没弄懂,不过昼间说到时候会来帮忙,广镜也说会来照顾生意。你不必担心。”
“好。”
我微微别过头去。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没有我就走了。”
“莲香。”
他终于唤我了。每走一步,锁头一响,无法拥抱我,就用手艰难地抚过我的脸颊,单薄得像月光下的影子。我不愿再看他,偏过头去,便听他说:
“乖,别哭了,啊。”
我才发觉自己流泪了。
说来可笑,化形已有半年,我仍未能彻底了解自己的情绪。纵然能掌控喜乐,也无法抑制怒哀。不过四个字,却难得像上青天——我自是无法上青天的,狐狸不会飞翔,石头没有翅膀,因此我的比喻听上去也很怪,可我无法再想出更贴切的词语了。我已是一尊残破的陶偶。
慌忙退后一步,“……我没哭!”我道。
“好,没哭。”他顺着我说。
“明天我不会去看你的!”
“好。”
月光乍盛,从顶至踵浇灌他身。我偏过头,又忍不住瞥他。而男人依旧在笑,仿佛明日太阳依旧会升起,他也不会被推上断头台,身首异处,饱受非议。
“那你记得等我,莲香。”
他轻声说。
我闭了闭眼,挤出一句“好”,还未等他说完,便飞快逃走了。我不在乎他想说什么,此刻说再多也是徒劳,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趁黎明来临之前。还有很多。
不知不觉间,月亮远去了。
但我知道,它终将化作飞鸟,衔日光而来。
对不起,第二章还是没写完【。
一个停留在小雪的我_(:3 顺带擅自带了两句小杏儿……
……要日觉还是月觉好难抉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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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附子、生南星、防风……都哪个是哪个啊。」
颠来倒去地看了几遍手头的药方,凪也没从这些娟秀字迹里读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是灵器,受损并不是靠常人的药物来治疗,自然从没认真留意过汉方药材的名字模样,更不用说跟药包里那些都一水儿地干瘪脱水的植物根茎、切块对应上了。
反正最后统统丢进那瓦罐里煮就对了吧……青年耸耸肩,把拆开的纸包又原样折回去裹进大袖里,向着来时的方向隐入了檐下阴影中。
——若不是前几日都来送药的小药童偶感风寒,这趟取药本也不是轮到他跑的。
「『小朋友』还躺在床上呢,『家里大人』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约一盏茶功夫前,凪站在医馆门口冲有些讶异的少女挑了个笑,抬手抽出对方怀里的药包,「但要劳烦您亲自跑也太不好意思了,这两天且由我来领药吧。」
与他的契约者同为清净师、两鬓挽了通草花装饰的发髻,朱杏眨着通澈双眼望他,微皱起眉有些迟疑的模样,「但您是灵器,带着物品在外行走是否有些不便……」
「不打紧、不打紧。」
早就备好了腹案的凪弯着眼,心里对这名红杏般温婉的少女颇有些好感,「这不都快酉时了,黄昏时分捡着偏僻的巷子走,没那么容易被人发觉的——误了您的晚膳也不好,这药我就带回去了,先替我们家白莲小弟谢谢您了嘞。」
对方拗他不过,只得又细细叮嘱了通怎么熬药的细则,便在渐渐偏西的夕阳下道了别。
「也不知那小子醒了没,记不记得先去楼下捞两个馒头吃……」
凪一面感慨,一面脚下不停拐进了少有人迹的巷子,避免被行人看见凭空一个纸包飘飘荡荡的场景;灵器不为普通人所见,因此携带物品时要格外小心,不过这种事他早先自己游走时也做得多了,可以说是得心应手,顺利行了半程也没碰上任何会尖叫有鬼的路人,直到见眼前路口终于有些走动的身影才姑且停了脚步,在原地暂待对方离去。
溯其根源,还是小半月前与他契约的清净师——白莲在任务中马失前蹄,胸腹遭敌对的狂百器劈了一刀撕开个大口子,伤势倒是不致命、活计也算是完成了,却总也算是伤筋动骨,好一阵子都起不来身,不论是清净师的工作或平日里接的那些零碎活计都不得不暂放了下来。
在这之前,光看白莲接活的那副势头和战斗时的拼劲儿,凪险些还真要以为以为这人是个不畏刀枪病痛的活罗汉,负伤也用口沫抹一把就好的那类型呢。
……相处这几月以来,他就真见过几回对方身上豁了口子,也满不在乎地随便舔舔权当处理,生猛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类少年。
——又或者该说,对方即使表现出怯弱模样,也绝不会在他面前、而是对着另外那名以长辈父兄自居的灵器才会流露一二。
即使同行数月,也仍然没得到多少信任……吗。
望着远处那些被夕照拉长的摇晃影子,凪短暂哼了声,又还是无奈耸耸肩。
他还没心思狭隘到要和个小孩子计较这回事,何况对方更信赖自幼伴随的同伴才是情理之中。
虽然这个「同伴」的可信任程度嘛……他最开始就是出于好奇而介入其中,时间愈久,凪越是感觉到娑伐罗在谦和照料者这一形象下的隐约违和感。
「过分的保护欲……不是,……『支配欲』?」
正嘀咕着那些零散尚未完整成型的疑惑,凪的肩膀突然被重重一搭;在他立即抽身后跳之前,铁钳般粗厚又结实的手掌用力攥住他肩头,强行把青年扯得半转了圈,对上一张陌生面孔。
「——你……是谁?」
眦目翕鼻的中年男性瞪着他,发出了此时也是凪心里最大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