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正月剧情但也姑且算是个序章。
互动的各位都真可爱写不够!只擅自提了一句的大师跟阿式就不关联了。
阿晓内心戏超绝丰富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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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微离开一下……很快回来。」
这样说的人十分钟之后仍然没有从二楼下来。晓之助搅着他无心去喝的那杯咖啡,百无聊赖的同时,开始感觉有些焦躁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明明是大晦日,久违地从寄宿家庭回来、和兄长做完扫除之后,他本以为接下来就该是一起吃个晚饭、聊聊近况的家庭时间,却莫名就被兄长带到了这儿。
他是有听说过名为徒然堂的店面,但从未踏足,直到今天一进门才发现,本以为是卖古董的店铺一楼却是对于时下而言、相当新潮的咖啡店,而深处有通向二楼的阶梯,看不见上方是什么布置。
还真是奇怪的组合。晓之助这么想着,端起已经被他放凉很久的咖啡随便啜了口。
——跟着差点喷出来。
「噗……咳,好苦……」
这就是同学之间兴致勃勃在说的西洋饮品吗……他之前对此不感兴趣,知道他性格的友人也是邀约去书屋、书房一类居多,这还是头次真的尝试这种新鲜事物。
之前看到的单目上价格也不算便宜,口感却大出他意料之外。果然还是不太适合他……
「……噗。」
旁边传来一个轻轻笑声。晓之助看过去,对上年轻女生的视线,对方似乎也惊觉自己被听见,有点赧然地冲他点点头,「啊,失礼了。」
她走过来,干净的振袖不像是服务生,但手里又确实拿着扫帚,弯起眼角露出温和的笑容,「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吗?要不要替您换一杯?」
「啊,没、没关系。」
晓之助讷讷地应了声,看见对方很快被路过的人拍了肩膀说可以换班,跟着就朝他有礼地点点头离开了。
这么说起来,这家店里出入的人还真是多啊……
他四处看去,除了侍者和看起来大概也是店铺员工的人忙碌地穿行,顾客看起来也并不因时值年末而减少,几乎座无虚席。
在这期间,他也看到不少人往来于一、二楼之间,刚刚甚至还有看起来像是僧侣的人上去了,越发让人在意楼上究竟是做什么的。
所以,他的兄长又是为何上去的呢?
「很在意吗?」
突然从对面传来一个声音,晓之助差点就直接应了,过了两秒才惊觉不对,「欸……你是?」
转回头,他看见自己的对座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小男生坐在那边,一身时下相当新潮的洋服,礼帽下是柔软的蓝发,银色眼睛望着他,里面都是促狭。
「叫我『蛇骨』就可以了哦。大哥哥很眼生呢,第一次来?你很在意楼上的事情吗?」
「……是、是的,家兄刚刚去了二楼……」被突然搭话的人谨慎地回答。「蛇骨」什么的,还真是有点奇怪的名字……父母相当别出心裁啊。
不知道他正在捉摸自己名字的男孩嬉笑了起来,歪过头时神情有种不像孩童的狡黠一闪即逝,「那上面是古董店喔,是『有缘人』去的地方。大哥哥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呢?会碰到自己的缘分也说不定呢。」
「我吗?啊哈哈,多谢好意……不过还是算了吧。」晓之助尴尬地笑了笑。
古董这种奢侈品,他一介学生也没有相应的财力,只能听过就算。
「不要说得太肯定嘛。」
眯起了眼,笑嘻嘻的蛇骨像是笃定了什么般,双手托腮向他稍微倾过来一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你应该会常来的,之后……说不定也不会像你想象中的那么贵喔,打比方说,包我一个晚上就很便宜的啦,大哥哥要试试吗?」
「……?!」
吓了一跳,晓之助下意识地摇手,跟着立即肃穆了表情,「这里……你到底是?」
看起来是普通的店面、实际上却是娼馆吗?尽管他也只是听说过有这类店铺的存在,但是再怎么说,像面前这种年纪的孩子如果是做「那种」行当,未免也太超过……是被强迫?还是别的理由吗……
……而且他家兄长也是这里的常客没错吧?这到底是……
「哈……啊哈哈哈哈!!!」
就在晓之助一片混乱时,对座的孩子也愣了下,跟着就发出清爽的大笑,前仰后合地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大、大哥哥你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谢、谢谢夸奖?」看见对方的态度就多少明白自己大概是误解了,晓之助有点尴尬,又拿起他很不适应的苦涩饮品喝了口掩饰表情,等待少年笑完。
后者则是在一通好笑后,才擦着眼角的泪水,动作夸张地抚着胸口平复呼吸,「哈、哈啊,还以为自己要笑到散架了,虽然从刚刚就在注意啦,但是聊一聊就觉得你果然超级有趣的耶。我没有猜错,你真的很适合这个地方喔?」
再次说出意味不明的话语,蛇骨嗤嗤笑着,晓之助这才注意到他的双眼是爬行动物般的竖瞳,盯着看时会让人莫名地背后发冷,但很快那双眼又弯成一个友善的弧度,冲他眨了眨。
「新年快乐。明年也要常来喔,和你哥哥一起……八百屋家的大哥哥。」
这样说着,还没等晓之助消化完他的话,蛇骨就跳下座位一溜烟跑掉了。
立即又变成自己一个人的人还跟不上节奏,有点无言地望着对方跑开的背影。
「什么跟什么呀……」
又过了会儿,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走过来,在晓之助面前放下了碟子,「打、打扰了。」
「咦?我没有点别的……」
晓之助不解地抬头,见到有引人注目的长发的服务生局促地把鬓发别到耳后,像是还不适应自己的工作与打扮般,低声向他解释,「蛇骨君叫我送来的。店长的御节料理是免费提供的……请您慢用。」
「这样……谢谢您。」
姑且答谢了对方的好意,晓之助目送那名身材高挑的侍者匆匆离开,收回视线时看见桌面上摆着一小碟造型好看的菓子与小碗红豆汤,看起来比苦咖啡要可亲得多,他也就心怀感激地拉过来。
……说起来,还真是位好看的人。
从刚刚起他就觉得了,在这家店里来往的人还有个特点、相貌都相当好看,不论是刚刚的女生、蛇骨或者给他送点心的青年侍者都有张姣好面孔,比起常人来说气质上也更加脱俗,甚至有种不像属于人间的虚幻气息。
这也是刚刚一瞬间误解蛇骨意思的原因之一。不得不说,能聚集这么多长相出众的人也是难得的事情,「徒然堂」给他的印象又增加更多谜团。
一边胡思乱想着,晓之助插起点心,软糯的外皮与红豆馅料的甜味一起在口腔里扩散开来,令他忍不住满足地眯起眼。
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一个接一个、很快把不多的菓子吃到空盘。
就在这时,从二楼的楼梯口终于走下了他熟悉的身影。
正捧着红豆汤喝的人没由来地一阵心虚,差点被甜汤呛到,「咳……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久等了。」
没对多出来的空盘子表示什么,凪彦只是拍拍晓之助的后背,等待他把汤碗内容物喝完,「回去吧。」
「嗯、嗯……」
相当好奇对方刚刚的行动,但犹豫很久还是觉得打探不太礼貌,晓之助咽下红豆汤和未出口的疑问,站起来沉默地跟着兄长一道出门。
他们与背着沉重行囊的青年擦肩,推开徒然堂的大门。
冷风迎面扑来,夹着几粒雪和傍晚的余晖。天空逐渐暗下来了。
「……晚上……」
过了会儿,晓之助才意识到是自己发出了声音,而他的兄长正安静地看过来,等待他的后文。
这其实是他盘算了半天的问题了,但回家起就一直没能问出,还在想该找什么时机;但既然已经开了个头,他也就这样视线游弋地说下去。
「初诣可以去附近的神社吗?听同学说那边平时参拜的人不多,但是风景很好,他们也会一起去,所以……」
据说其中供奉的神明不仅能庇佑孩童安康、健康成长,也常有人许愿保佑家庭平安和睦,十分灵验。
如果对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有帮助就好了。
晓之助这样忐忑地想着,然后看见对面的人勾起了淡淡的笑,轻轻点头。
「那就去吧。——我们一起。」
「嗯、嗯……!一起。」
于是,他们并肩走上归途。
磨了好久终于……
设定上是发生在阿晓的序章之后、瑶光的序章之前的事情。
满脑子都是【战斗开始,行动顺序:狂百器→阿式,……狂百器的攻击成功,阿式闪避48/99成功】之类的……
……想必哥哥对瑶光是自信pow18结果检定大失败吧【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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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梦里。
之所以知道是梦境,是因为对面站着两个鲜活的身影。
父亲和母亲,几乎已经要淡忘的面孔带着和那时一样温柔的笑容,脚边是付丧神的灵体亲昵地挨蹭,就这样看过来时张开了双手,招呼他。
跟着血色泼满视野。
站着的人毫无预兆地倒下,血液画着圈圈在身下漫开,猫儿们发出凄厉的悲鸣。
在那之后站着的是黑色不稳的身影。
他被教导过祂的名字,也知道母亲与狂气之器之间的因缘。但并没有预料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此有了最深刻的认识。
那时他的心情是如何呢?他看着记忆之中生出的梦,如同旁观者般,完全想不起来分毫。
大概,没有愤怒也没有悲痛,意外地平静吧。
他面对的是母亲未竟的工作,所以要将此完成。
像个彻底的局外人那样,他看着梦境里的「自己」伸出手,挤在尸体旁呜呜哀鸣的小兽跳到他手边,从动物的形体中抽出了长刀。
尽管从未被指导过使用方法,却像生来就懂得如何挥舞一样,刀刃切开虚弱的黑色形体,黑暗褪去,是白色的灵体露出悲伤笑容,致歉以后就这样消散成光点,被风吹散。
但死去的人也同样归于沉默,再也不会回来了。
「……」
最后他看见自己走过去,缓慢弯下身,趴伏在尸身之上。
透明的液体从他眼眶里滚落出来,溶进了已经干涸的血痕之中,一点一点、一滴一滴,带走死者最后残余的温度。
然后,他从黑色的梦里醒来。
「……」
凪彦睁开眼时,看见爱猫正压在胸口,用毛茸茸的猫屁股对着自己的脸,翻着肚皮睡得正香。
难怪做了相当沉重的梦。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连记忆都开始消褪,但曾经被刻下过的痕迹不会磨灭,偶尔也还会像这样突然被翻出来,徒增一点疲劳。
抹了把脸,他把三毛乃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挪开后,起身进行了简单的洗漱。虽是早晨屋外却天色沉沉,天边堆积着阴云,不是什么好天气。
但新的一天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暂时无暇沉浸于过往。
「——就拜托你们看家了。」
换好外出衣物后,凪彦抽出了很少离身的篾刀放在桌上,朝一蹲一卧的两只猫叮嘱了声。真的那只仍在呼呼大睡,付丧神的灵体则一本正经地点头,舔舔爪子,「嗯。」
「为什么不带上竹寅?」不解的三枝挂在他肩上,随着持有者一起走出家门,后者简短地回答祂,「是探查……不是战斗。」
他在前日所接到的委托是前往市区另头的探索。
在本职工作之外,他时常也会接到来自收容与出售器物的古董店「徒然堂」的委任,作为另一种收入来源,而委托的核心通常都与浊化的付丧神,即「狂百器」有所关联。
「听说出现了狂百器,正体不明……需要观察情况。」
一面给自己的九十九解释,青年按照交付委托者的说明,走向被指引的方向。
跟着一人一付丧神同时在目的地沉默了。
「……娼馆?」
「……是艺馆。」
三枝双眼发直地看着长街尾那栋与其他店面格格不入的双层仿清国建筑,被饲主轻轻弹了下脑门,「对伶人们不礼貌。」
「反正又没有人听到……」
正小声嘀咕着,街道另头传来的人声让聒噪的烟斗也自觉闭上嘴,散去了化形沉入本体中,——尽管一般人类无法看见付丧神的灵体,同类的狂百器则不同,因此他们事前也商议以小心为上。
而凪彦则将视线投向走来的身影们。
伴着笃笃木屐声靠近的是三三两两的女性,白粉妆颜,赤红抹唇,裹在华美衣裳里撑着伞的她们原本还轻声交谈着什么,在看见凪彦站在街边时都敛了声音,只频频投来眼神,似乎相当在意。
待她们走近了,凪彦才看清在这群娇美纤细的艺伎之中还混着个青年男性,冷淡地抄着手扫来一眼。
银发散散扎成一束垂在肩头,金眼下有红色的妆容,相貌精致的青年走在女性之中也毫无违和、甚至比同伴还要更加出众,身上却带着某种格格不入的凌厉氛围,让凪彦忍不住多盯了会儿,换来个不快的眼神,于是微低头有些致歉地行礼。
他们擦身而过时,清净屋听见对方发出相当轻的一个哼声。
他就站在原地,目送那几人向着那栋显眼的置屋走进去,隐约还传来细细的议论声。
「……『瑶光』?」依稀听见飘来个像是名字的声音,凪彦下意识重复了次,挑起眉。
对方的那种气息……
「难道说……动心了吗?」不知什么时候又化出形体,虎纹猫窜上凪彦肩头,发出吃吃笑声,「原来阿凪回回都回绝隔壁英子婶介绍那些好姑娘,是因为意不在此……哎哟!」
「不是这样。」
无奈地敲了三枝脑袋,重新把视线放回艺馆的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虽然不太确定,但……」
不知是在别处沾上气息,还是有所掩饰;但比起人类,那名青年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别的东西……比如说听说在附近出没的狂百器。
会和他有关吗?
「嘿——那边的小哥?」
天色暗沉,僻静的街道来往也没什么行人,在凪彦正思索着是就此打道回府还是在附近再探查会儿时,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他,是清脆爽朗的男声。
回过头,街角有个像是刚从别处跑来的人,微喘着气伸手招呼他,「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过来?这——么高,衣服黑黑脸色也黑黑的,感觉马上要砍人的那种……」
对方比划了个夸张的高度,乍一看比凪彦自己还要高出少许,就女性而言应该是十分显眼的身高。
刚刚见过的只有和那名青年进了置屋的艺伎们,于是凪彦摇摇头,看见那头的人失望地耷拉着肩膀,向这边移动过来。
「欸……如果被她跑了就糟糕了……得赶快找到才行啊……」
嘟囔着的人看起来大概二十上下,比凪彦稍矮些,左脸有条显眼的疤痕,但整体长相很清爽耐看,半长的发在脑后扎了个小髻,此时被他抓一抓散出几根来,给人相当活力的印象。
「对了,您走的时候如果有看到,千万不要去跟她打交道哦,很危险的……咦?您是……」走到凪彦跟前,小青年正要提醒他什么,一抬头对上他视线却愣住。
不解地看着对方,凪彦这时也才感觉眼前的人似乎有点面熟。
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啊。」
两人面面相觑了很短的时间,小青年就先一步恍然地睁大眼,「您也是被徒然堂雇佣的清净屋先生吧!前些日子里我们见过一面的……」
被这样一提醒,凪彦也想起来了。
好些天之前的大晦日,去徒然堂接受委托的他确实曾与小青年打过照面。
面前明显也想起来这回事的人不知为何表情僵了一下,紧接着就扬起笑容,「我是京桥家的阿式,最近才来到东京,还请您多多指教啦!」
「八百屋……凪彦。」也点头回应对方,凪彦的注意力很快从那个不太自然的营业性笑容转回刚刚的话题,「……你在找的是?」
「……跟您就说开了吧,是狂百器啦。」
阿式耸耸肩,视线在扒着凪彦肩膀的三枝身上晃了下,又转回来,「我在追踪流窜到这附近的某个狂百器,但是刚刚又被她跑掉了……想找路人问问有没有看见,没想到就遇见您了。」
「……抱歉,没有见到。」
不知怎么总觉得对方声音里藏着点幽怨,凪彦按下想插嘴的付丧神,摇摇头后转而发问,「……需要帮忙吗?」
而阿式则很快回绝,「不,不用了。」
过了两秒,像是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干脆,他才眨眨眼笑了下,「因为这是我接受的委托呀!就不好麻烦八百屋先生了,我一个人能解决的。」
「……嗯。」
既然对方说得自信,凪彦也便不再说什么;他隐约感到对方似乎有什么介怀,但没有追究的必要,便同阿式道别后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两人要踏出相反的一步时,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长街的尽头出现了异质的气息。
「啊,出现了。」
三枝愣愣地嘀咕了声,和一起把目光转过去的两个人同样,看向从街角开始蔓延的阴影。
在不知何处飘来的幽幽乐声里,黑影之中缓慢浮出了女性的身形。
——不要……妨碍……我——
黑发披散、与黑衣融为一体,血红的唇蠕动,发出呓语般的声音,却让两名人类都能听清其中的扭曲怨怼。
「……唔……她脸色是不是更黑了啊……」阿式皱着眉挠了挠头,望了眼那头的女性形体,又有点尴尬般瞥了眼凪彦;后者意会地退开了些,朝他点点头,「小心些。」
「不帮忙吗?」猫儿用前爪碰了碰凪彦侧脸,表示对人类之间无言交流的不理解。
「……那是京桥先生的工作,我不该插手。」
同样也看出狂百器身周萦绕着新鲜的血气、不知是在哪里又进行了杀戮,凪彦确实也有些担忧这名不知实力如何的新同行,但对方没有要寻求协助的意思,他也不适合多余地行动。
——虽然还是有可以做的事情就是了。
他敲敲烟斗,意会的三枝散去形体,化作浓雾一下四散到空间中,将这一小段街道包裹其中,隔绝了他人误入或者窥探的可能。
另一头已经往女性付丧神方向走去的青年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有点疑惑,但又很快转回去。
「能不能听我说句话呢?」
然后他像稀松平常地与路人搭话一样,朝狂百器笑着开口。
——人类……男人、都该死……——
黑色身影不稳地摇晃着,在雾气中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的衣袖突然扬起,从其中出现了冷光射向阿式,被后者很快地跳跃闪开,啊哈哈地抓着发髻笑了两声,「欸、欸,不要那么紧张啦!我们先聊聊吧?我也觉得有很多男人就很该死,一点都不配当男人啊,但是应该不是全部吧?」
比如我——这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波寒光打断了。仍然轻巧避开的人与飞身袭上的女性移动了方位,在雾里一时看不清表情,但行动看起来也并不吃力。
「他想就这样说服对方吗?不太可能吧……」
耳边隐约传来三枝的嘟囔,凪彦抿着唇,没有回应。
在他认识的清净屋里,很少有会在敌对的狂百器一开始就表现出杀意时、首选项仍然是沟通而非战斗的人,即使是他自己,也不会想对失去理智的狂百器进行劝说。
会这样做的人他只知道两个,其一是本职为僧侣、似乎拥有无尽慈悲之心的男性。
然后另一个,是他的母亲。
有那么一瞬间,试着建立交流的人的背影与他的梦境重叠了。
——小心、危险,不要去,回来……
「……!」
回过神来时,凪彦才惊觉自己差点就踏出脚步,及时收回了将伸的手与声音。
那并不是已故之人。对方所面对的,也不是和那时相同的强势敌人。
若隐若现的乐曲仍在飘荡,而另一头的青年似乎在反复躲避中已经耗尽了沟通的言辞,渐渐收去了声音专心于移动。
下一刻,他就像失去了对抗信心般,突然拔腿往街道另端跑开。
像追逐猎物的捕食者,黑色的女性也紧紧缀在阿式身后,挟着阴影飞扑而来。
在前头的身影越过凪彦眼前的短短片刻,他望见对方紧绷着唇,合上眼睛。
跟着,再度睁开。
凪彦很难形容那一刻对方的变化。明明是同样的面孔,气息却丕变;敛去所有神色的人蓦地站定回身时,像破冰的鲸或者出鞘的刃,带着仿佛要破除一切的气势从怀里抽出了刀,朝正向他迎头袭来的黑影挥出斩击。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把刀,只是未经磨砺的条状金属。
那本该连豆腐都划不开的一刀却顺畅地没入了黑衣前襟,然后拖曳开来,白色的裂痕将阴影连同雾气一道撕裂。
尖利啸声从女性口中爆出。
在她的衣袖再次兜头罩下之前,阿式已经收了刀,再次送出时直直撞入她胸口,四散的黑雾从那一点像潮水般涌出,黑色转瞬褪为白。
广袖软软地垂下,从虚弱的苍白指尖到领口的花纹都流失了颜色。
然而女性的形体却不再摇曳不定,向着已经收刀站定的人浮出了淡淡的笑,弯下脖颈,向对方盈盈行礼。
「……给您添麻烦了……」
「——接下来就请交给我吧。」
后者低头将未锻的短刀插回腰带里,再抬头看向褪掉狂气的付丧神时眉眼弯弯,似乎又恢复了开始时好言相劝的那个模样,双方说了些什么,然后女性的付丧神就这样散去外形,留下瓶形的器物落入阿式掌中,把他压了个手忙脚乱、连忙扶稳瓶口瓶身才不至掉落地上。
抱稳那只朴素的花瓶后,他才缓缓长出了口气,嘿嘿地笑了两声,「好嘞,工作完成!这下可以吃顿好了!」
跟着,青年缓慢地将视线转向这边。
像是直到现在才想起还有个人站在一旁般,他惊愕地看着凪彦睁大了眼。
「……您……您怎么还在呀?」
才刚散去雾气、重新凝出化形的三枝和饲主一道沉默了。
最后凪彦向阿式提出了同去徒然堂的邀约。
「虽、虽然是可以啦……?我也要去回报委托的事情,」一头雾水的人似乎本想就这么离开,被他询问时满脸犹豫的神色,「也要把这位小姐送去那边……」
他怀里的花瓶——女性付丧神的本体同意地摇晃了下,但似乎仍有虚弱,并没再次化出身形。
思考了下,凪彦追加上令对方的天平一秒倾斜的邀请,「……那附近有家食肆,我也正想与您更多交流些……可以叨扰吗?」
阿式露出了相当动摇的表情。三枝和不知名的付丧神一道吃吃地笑起来。
「……这么说来……」
正和应下来的人一起往另头走去时,凪彦又犹疑地停下脚步,四周看了圈。天依旧阴沉沉的,也没几个往来行人的身影,而不知什么时候,他依稀听见的那个乐声已经消失无踪,像某种不甚真切的幻觉。
他之前以为那是女性付丧神的能力,但看起来并不是。
从置屋来的吗?
往街尾望去,白日里紧闭的窗户边似乎站着某个身影,一晃又看不见了。
「……错觉、吗……」
走在前面的人已经疑惑地看过来,他也便放弃在当下追究,跟上同行者的脚步。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