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爱写悲情小故事我简直就是量产烂片菠萝罐头之神。
真的很烂俗但是:
好喜欢菠萝~~~好喜欢菠萝~~~(幸:你最好是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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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W市一处宁静的、少有纷争的,和平的小巷,从此处再拐进去,距离本篇的主角的家尚有数十米,而他显然被某人绊住了脚步。
“幸真的不打算做音乐生了?”面容仍未脱离高中生稚气的高大男性这么开口了。不知是否是另一人的错觉,那声音里似乎带着某种类似于松了一口气的意思在里面,在后者的耳中仿佛变成了菠萝那样带着刺痛感的声音。
“有没有可能我三天前就这么说了。”而后者听完只是叹了口气,“是说你真的不看sns的吗?”
“但是你的sns一天会弹出20条提醒耶。”前者举起机型旧到乔布斯都要出来和他握手的手机,可怜巴巴地控诉完,似乎那声音中给津嶋带来的刺痛感真的减弱了不少,简直就像是真的菠萝一样。于是津嶋回味了一下言语菠萝的余味,自认为大度地原谅地原谅了对方。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毕竟我【唱歌跑调到能成为鸭舍里的王】?”男性听完忍不住点了点头,又后知后觉地摇头否定了:“哈哈,没有啦,你不要太在意她说的话啦……”男性说完顿了顿,像是在确认对方的表情 ,才摩擦着手指问道:“……你真的不去吗?那个,她的……”
“不去……不去啦~”津嶋朝男性摆了摆手,转身走向了自己家的方向。
虽然名字叫【幸】,但津嶋 幸的人生一向是不幸的。
否则,怎么会有人在自己的葬礼里中途退场,又被邀请去参加别人的葬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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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话,简直就像菠萝一样呢~”在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笨蛋高中生时,曾经朝一个女生这么说过。当时似乎是得到了“哈?”的回应,语气听上去锐利得夸张。
“我懂,我就对菠萝过敏呢——”发小没在读空气地搭着腔,我赶紧开口否定:“不是啦!”
“就是像现在这样,熟悉的人还能接受啦,但是外人听上去会很凶吧~像第一次吃菠萝就会感觉自己的嘴被扎到了一样。”我边说着,边指了指自己的舌头和耳朵。
“用一种感官去形容另一种感官,是‘通感’呢,好厉害的修辞手法。”一旁的另一位同学棒读地说着背景旁白一样的话。“拜托!我才没有在炫学之类的!我只是在提建议啦~建议!菠萝绝对是没有那个刺刺的味道更好啦!”我张牙舞爪地提着建议,那孩子皱了皱眉,拖长音地“哦——”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实话说,不管菠萝吃起来有没有刺痛感,我都蛮喜欢的,或者说至少【曾经很喜欢】,而当时的我确确实实只是在炫学而已。
我想起在我大概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暑假还会在奶奶的家里度过,奶奶从来不会买西瓜来消暑解渴,而是会买菠萝,仔细想想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第一次看见金黄的,切开的齿轮般形状古怪的水果被放在盘子里推出来的时候,我就断定这是外星来的水果。但奶奶说着“快试试吧”,我只好用牙签戳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只是咀嚼了一下,我便确定了,那的确是外星来的水果,它天生带点攻击性,想把它吐出来,又觉得这样是输给了外星文明,我只好把它狠狠嚼碎吞了下去,当时的我认为这样的自己是地表最勇敢的战士。奶奶只是微笑地望着皱紧眉头的我,“怎么样~麻麻的吧?”她这么说着,“你要记住这个味道。”我又吃了一块,边对奶奶说:“它怪怪的。”“菠萝是这样的,吃多了搞不好会上瘾呢。”她说完迅速地吃了一块,又拿牙签戳了另一块塞进了嘴里,而我只能在一旁啜着水,一边心想这么爱吃这种奇怪水果的奶奶真是个怪人,一边把牙签瞄准下一块菠萝。那个暑假过去,死在我们嘴里的菠萝不胜其数,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也许是别的原因。奶奶端出菠萝时的样子幸福得令人无法违抗,也许我只是顺着那个气氛行事,一直吃到了父母发现我舌头出血为止。
故事只说到这里的话,会是个能得到老师手画的花丸的好故事,但我的人生一向笼罩着不懂浅尝辄止,用力过猛导致烂尾的主旋律,像是某种寓言故事。
车程还有一个小时,父亲打过去的电话没有接通,但我们熟悉奶奶的习性,她讨厌接电话,喜欢听着她喜欢的铃声一直到电话自然挂断为止,所以这一通电话对于我们来说充其量只是提醒的闹钟。于是一个小时里,车上播放着父亲喜欢的爵士乐,我们半梦半醒,自说自话地谈着暑假的计划,看着车子显示屏上的时间一分一分地闪动着,将我们带领向另一个曲子,另一个,平静的,小调的曲子。
开头是持续的叮咚声,每回三下,急促地重复了四回。
然后是信箱里的钥匙串,以清脆的一秒八拍交错地晃动。
扭开门锁,伴随着人声,脚步声以将近十六拍的嘈杂持续了一两秒后戛然而止。
尖叫,停顿,另一声尖叫。
一般每回要重复三十次,共一百五十次以上的按压,父亲只做了六十来次,乐手似乎有点太紧张了。
某个铃声以令人紧张的拍子急促地响起。
我饰演着脚步声中的一串,在客厅来回踱步。
电视前的桌子上放着盘子,荧幕里播放着广告。
有什么东西像是糜烂了,比一般时颜色稍深,飘出甜甜的果香,果蝇们凑上去,摩挲手掌吮吸着其中的余味。
我清楚地意识到那是菠萝的气味。
也许我记错了,也许它并没有糜烂,也许它还新鲜着,胸口还有起伏,尚有鼻息,我没有凑近去确认,也不敢这么做。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死亡”或“腐烂”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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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津嶋 幸的,只有9岁的孩子参加过葬礼,这么小的孩子在这承载着过重气压的场合里,像是机器里买错了的零件一样不知该安置在何处,而他也没有像小鸭子一样跟在大人的身后,反而向那副黑色的棺木凑得很近,能闻到簇拥着老人的菊花的素雅的香气。
周围萦绕着平静得仿佛让人心脏都要跟着停止的大悲咒,一旁不认识的光头诵念着经文,声音毫无抑扬顿挫。孩子的奶奶并不信佛,也不喜欢这样平静到压抑的曲子,那么这个音乐到底是为谁而奏呢?孩子看向父母,他们忙碌着,抽泣着,没有给孩子道出这个疑问的时间,孩子只好带着问题再次转向棺木的方向。
老人安静地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脸上带着美梦般的笑容,脸颊甚至有点泛红。他只瞥了一眼,便感觉心脏狂跳。原因无他,那副样子与他的想象,或是说印象不一致。
相比起印象中那张面容泛黄的脸,那副模样实在是太鲜活了,鲜活到让人感到恐惧。老人的脸上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坐起身来,像小丑盒里弹出来的彩带和小丑一样,嘲笑孩子那呆滞的脸——开什么玩笑。想到这里,孩子想要发笑,又旋即感到呼吸困难。他想到他那个菠萝过敏的发小,某次吃披萨的时候突然捂住胸口大喘着粗气,连自己脸上流下来的鼻涕都来不及擦,就被老师送往了医院。那是小学儿童节的庆祝活动途中。他想起这件事,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眼泪鼻涕流个不停。他反复急促地呼吸着,像是有比看起来更多的人和他争抢着空气,紧抓着胸口的布料,连身体内侧都仿佛传来刺痛,最终他自说自话地得出了答案:我大概是菠萝过敏了吧。
自从津嶋 幸这么想以后,每次他看到牌位里黑白的照片前用盘子放着金黄的菠萝片,他就感觉呼吸困难。那并不是喝水能缓和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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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菠萝,那个女孩子自始至终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不如说,菠萝无论是腐烂与否,似乎都维持着金黄的原状。
说到菠萝,其实我的人生和菠萝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交集,要说的话,其实和死人的交集都要更多一点。我还活着的时候,见过的死人大概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W市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小学前经常聚在一起玩的孩子,某一天就不见了踪影,等我们想起来要去他家找他的时候只看见了烧得焦黑的房子。
小学的时候,上学路上曾见到过被摩托车撞死的孩子,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血拖了一地,像打翻的果酱,我把孩子替换成猫写进了作文里,然后被叫了家长。“总不能写我见到的其实是死人吧?”我这么想着,最终开口时又替换成了“我找不到别人能说这件事。”父母听完似乎说不出什么,只是按着我的背朝老师鞠躬道歉。
小学毕业的暑假最后一天,我和发小买冰棍时路过一栋不熟悉的房子,里面的人从窗口一跃而下,像折叠的纸张展开了一样留在了地上,我们尖叫着逃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
初中时无论何时总是穿着长袖制服,脖子上缠着绷带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从视野里消失了。我曾经借过她两三颗橡皮擦和一些漫画,问过“你不觉得热吗?”之类的话,但无论是橡皮擦、漫画,还是“不好意思”想必都还不回去了。
以及更多更多,回想起来才发现莫名不见了的面孔,就像是没放进嘴里的菠萝一样,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腐烂了。
高中的某一天,我们发现身后有个女孩子总是悄悄地跟着我们,“是要告白吗?”我半开玩笑地问了。“只是在取材,你是笨蛋吗?”女孩子说着奇怪的话否定了我自我感觉良好的猜测,“这里似乎没有比你更奇怪又运气差的角色了。”不得不说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她一条条朗读校规似的念着自己的笔记:“只要翘课必定碰上校长巡视、交作业必定被老师抽查、做完的作业会不见、体育课会被各种飞来的球打中、买饮料的时候硬币会滚到贩卖机底下……以及五音不全,唱歌跑调到能成为鸭舍里的王,还特别喜欢上音乐课。”我还是忍不住感叹:“你也太注意我了。”她听完皱着眉回复:“哈?这种程度的事情同班同学都知道吧。”“我倒是不知道幸买饮料的时候硬币都会滚到贩卖机底下呢!难怪你老是花这么长时间。”发小没在读空气的打着岔,被她狠狠地反驳了:“那是因为你的眼睛根本没在发挥作用啊,你明明每次都是和他一起去的!那是什么?义眼?”“对耶!”发小不知道在恍然大悟什么,猛地把拳头敲在了摊开的手掌上。“真有意思,你取材来干什么呢?”我无视一旁弱智一样的发小,这么问了。“写小说。”她说着把笔记本摊开朝向我的方向,“顺带一提班里的人已经传开了,他们偶尔会花10日圆来看这个。”里面是用第三人称书写的日常,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改过。“哎?这个情况我能收版权费吗?”“不能。”这就是我和凉子认识的经过。
-(因为这几天没有吃菠萝所以)待续-
(也有可能写不出来。【自知之明】)
和活死人不熟(不熟),一切相关描写都是孩子不懂事写着玩的。
部分互动与知花大人的文相对应→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4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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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OBLATION的表演,特别是那种让人感叹“血别溅我身上”,对生命或死肉表示轻蔑的夸张表演,魔术与乐器、唱腔的完美配合,简直是能让死者的心跳都重新恢复,这种程度的让人向往——直到血真的溅到人身上之前。
所以今晚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运气是有点差。
活死人的血与死人有所不同,它并不是流动的,同时颜色也会比活人的血要更深一点。比起在体内结构复杂的管道中时刻涌动的血,那几乎静止不动的血只是因为死的时候还在那里,所以维持原状地留在了原处而已。作为活死人第一次受伤的时候,痛觉迟钝到像是因为我的眼睛看到了伤口大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粘稠的血液缓缓地从中流出来,像果酱面包里流出来的果酱。那时我就意识到:我似乎已经从生物变成了一个容器。所以当那具尸体摔落在地上,眼睛从眼眶里迸出去,用比头发还深色的血涂抹舞台地板上的时候,我也只能这么想:啊,酒瓶碎在了地上。背景里躁动的几声枪响,那瞬间仿佛只是游乐场里的射击游戏而已。只是人们推搡、碰撞着四散奔逃,本该是主导者的SENA木在了原地,随后鸟笼状的舞台随着其承载物一同崩裂,我才从那场混乱中拾回了一部分常识:即使是活死人,脑子损坏了也是会死的。
那时的场面简直像保龄球馆的球道一样,这也许是OBLATION最过火的一场表演吧——作为偶像生涯最后一场演出的话。如果这么和别人说话,也许我也会被狂热的粉丝狠狠击穿大脑吧,毕竟这里是W市,《活死人管理法》刚颁布三周年,上一个在这里被谋杀的活死人,凶手是被以【毁坏私人财物】的罪名起诉的。
我的红色假期,确实是以一片红地结束了。尚没有死去的大脑,不得不极生硬地开始思考,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拔腿奔离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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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人捂着伤口在原本安置着数个游戏摊位的小街里呻吟着等待医护人员,已经死去的人被以担架送上救护车前往转化中心,没有受伤的人一股脑地往游乐场门口的方向作鸟兽散,而夹在这些人之间的津嶋 幸,只能在伤者旁蹲了下来,剪下了一些衣物做简单的应急处置。
“真是不幸的一天呢。”津嶋这么冷不丁地开口了,一旁的老人不知是忍耐着伤口的疼痛,或是警戒着这个脸上有着夸张伤疤的活死人,或只是单纯没听清,缄默不语地将两手压在了腹部包扎的布料上,甚至没抬起头看津嶋一眼,但津嶋还是自然地把话接了下去:“老爷爷,您的家人在这附近吗?还是说您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呢?是的话,您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呢?这里看起来并没有特别适合老人的食物和游乐设施呢,不如说这里的无障碍设施做得也太烂了,腿脚不便的人在这里一定很辛苦吧,观众席又挤又窄,发生这种意外也只是或迟或早的事……说起来这是因为舞台塌了落下来的钢筋碎石什么的才造成的伤口吧?难道你也是OBLATION的粉丝吗?——”“不是!”一时间老人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反驳津嶋的话:“那样不尊重生命的家伙,还是死了比较好!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喜欢这种人,政府也是!随随便便就让这种有伤风化的家伙上台,简直是教坏小孩子!”“嘛,别激动啦老爷爷!就算说‘死了比较好’什么的,也是已经死了啦……”津嶋一边拍着老人的肩膀说着,一边悄悄地转开了眼神,老人仍叽叽喳喳地碎念着,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和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与医生略不相同的家伙朝着老人的方向径直地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还站的起来吗?”看起来是护士的人朝老人伸出手,和津嶋一起搀扶老人站起身来,躺倒在了担架上,而老人稍微愣了一下,又开始弹珠连发地问道:“我孙女呢?真子呢?她还好吗?她没事吧?她——”“老爷爷,请您冷静一下,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护士吐着棱模两可的官腔将他搬上了救护车,然后转向津嶋,问道:“你是老人家的亲属吗?请一起上救护车陪护老人,以及签署一些文件。”
津嶋摇摇头:“不哦,我只是路过的。”护士听完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便转身走进了救护车。津嶋朝救护车车门的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拜——拜啦,老爷爷——”一旁穿着白大褂的人挑挑眉,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津嶋一眼,然后跟着走进了救护车。写着“马坂近代科学研究所”的工牌在白大褂的衣袋前晃动了一下,津嶋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其上的更多内容,那身影就消失在了救护车关上的门里。这辆车,大概会驶向转化中心吧。津嶋这么想到。他真的很快就能见到“真子”吗?或者说,他还会想要见到吗?以何种形式?
一旁的人们轻飘飘地聊着天:“这可真惨啊,今晚转化中心的床位应该会很吃紧吧。活死人又要增加了。”
“是啊,真是不幸。”津嶋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搭着腔。此刻转头的话,会看到他们都穿戴着一样的白大褂和工牌。小街的主角从喧闹的人群变为字面意义的行尸走肉的此时此刻,属于活死人的白衣天使,活人的白衣死神,正一边以事不关己的目光观察来来往往的担架与破烂布偶般的伤者们,一边轻蔑地计量着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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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死人管理法》通过三周年纪念日的翌日,W市晚报以四十四具尸体占据了头版。
而即便如此,次版的版面上仍旧刊登了无关紧要的都市传说。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四十四具尸体和血仍无法将一份报纸填满?简而言之,死者的事是无关紧要的,或者说,关于死者的事,人们更青睐【留白】而高于【事实】,比起既定的【死亡】,也许虚无缥缈的【幽灵】、【鬼怪】之说在人们的心里更占据着高位。明明现实已经是这么鬼扯了?我忍不住这么想了。今天的人们还在都市传说般的生活里寻找着都市传说。
虽然这么大放阙词了,但现在我正站在我的母校的教学楼里,穿着我无比熟悉的旧校服……骗你的,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件是新买的。
深夜的教学楼,空旷得像饲养箱里给仓鼠准备的管道,踩在地板上的每一步都能听到回音,空荡荡的楼道给人一种哪里都能去的错觉,但实际上大部分的教室门都锁上了,没有上锁的那些门也许只是学校的有意为之吧,以及可以跨过的校围栏、没有关紧的外窗,藏在门口某个储物柜里的钥匙,小鼠轻巧地在未知的管道里屏息奔跑着,实则仍在规则的约束之下。一旁的音名的脸上并没有害怕的表情,毫无波澜的脸上挂着淡漠的笑容,不愧是安乐堂的资深员工,简直像老奶奶一样稳定,如果脚步声能再大一点就更好了,在明明不止我一个的路上只能听到我一人的脚步声发出回响,有时候还是蛮让人毛骨悚然的。
W市七大不可思议,也就是无人弹奏的钢琴、移动的生物教室模型、旧校舍的花子同学、多出来的666层楼梯、美术教室里的贝多芬画像、午夜自习室的灯光和人影,以及封印恶魔之门,不管哪一个听上去都像是课间随性的鬼扯,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八大不可思议里还有裂口女的存在,在活死人越来越多之后这个传说也被抛弃了。那么再过几年,无论是花子同学或是活着的大体模型应该也不会再稀奇了吧。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越过走廊阴森的画像们走到了音乐教室的门口,莫扎特在一侧墙壁上的画框里与我面面相觑,如果这个世界确实有天堂的话,这家伙一定是在地狱吧。我朝一动不动的人脸眨眨眼,扭了扭门把手,不知是疏漏或是如前所述的刻意为之,门并没有上锁,我轻松地将它打开了,手机的光亮随着门缝投进隔音最良好的这件房间内,照亮深处的书架和三角钢琴棱角分明的轮廓,我轻轻地走了进去。
“哇~钢琴!我以前可喜欢它了!特别是喜欢老师都不让我碰它的这一点!”我这么说着,一边猛地凑近那架听说校长特地从外国进口来的三角钢琴,把它的琴盖打开,在上面乱敲了几下,几声琴声像是钢琴自己都没睡醒一样发出闷闷的回应。
“说不定我也有成为七大不可思议的潜力呢!”我半开玩笑地这么说道,抚过这架高中时只碰过一次的钢琴的琴键,想着也许这个只会咣咣乱弹的都市传说,只是某个喜好钢琴的笨蛋鬼怪在作祟呢?当手指压上其中一个键的时候,指腹传来了奇怪的,落空的感觉,就像是琴键自己向内陷了进去,然后发出了声音。
一时间我的手悬在了半空,但钢琴好像没听见我倒抽了一口气的声音,琴键自说自话地,随性地动了起来。
根本不成章法,没有规律,仅仅只是一路从琴键的左边到右边,又从右边到左边,一次只有临近的一两个琴键陷下去,如波浪般高低起伏着,就像是钢琴在呼吸一样。
“啊啊啊啊钢琴活了啊!”我大叫着,而音名“哎?”地凑了过来。
“真的有不会弹钢琴还爱弹钢琴的鬼魂啊!”安静的学校里像是只回荡着我和这架钢琴的声音,然后钢琴发出了它不该发出的,与音乐无关的声音——
“唧唧!”
“……唧唧?”我第一次知道钢琴这种生物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与此同时我第一次了解到钢琴会自己发出声音。与此同时我第一次发现原来钢琴是一种生物。
“呀……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呢?”音名说着一手扶着钢琴的顶盖,一手开着手机的灯光观察着钢琴的内部,我也把头伸了过去。
钢琴是有着复杂的结构的乐器,我并不特别了解它是怎么运作的,我曾一度觉得那大概就像是活死人的身体一样,带着某种魔法般的力量而驱动着的吧。实际上钢琴的琴键底下有着弹簧、木制的转击器、勾状的金属部件,以及更多说不出名字的细小部件,联系着长长的琴弦,如骨架或肌腱般紧密地连接在一起。空旷的钢琴内部肋骨般的缝隙间,黑乎乎的身影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在里面轻巧地跑动着,将转击器压下,而其下对应的琴键也跟着压陷奏出旋律,那快活的身影就像是在管道中跑动的仓鼠。但这管道不管怎么说充其量只是长宽不超过两米的狭窄空间罢了,我不假思索地把手伸了进去。
“抓到你了!”
不出几回合,W市学生七分之一的恐惧就被我抓在了手上。
这个恐惧的化身,其实比看上去要更为庞大,无以名状的形体,锐利的爪牙,数十双手足,仿佛是在笑着的长在躯体各处的嘴,以及那仿佛能把一切撕碎的尖牙……开玩笑的,把你骗到了吗?实际上被我抓在手上的只是一只红毛松鼠,不过确实是字面意思地让人感觉毛毛的。
它又“唧唧”地叫了几声,随记像是放弃了挣扎似地在我的手上蹭了蹭,比起什么活死人图鉴,明显还是这种比较让人有收集欲吧?如果学校的七大不可思议都是这样的小动物的话,说不定今晚我就能全收集了。就叫它“红吉”好了!这么想着,我忍不住把脸凑近那只小松鼠,狠狠地蹭了一把毛茸茸的触感,并收获了新的小伤口。
“一会带它去兽医院看看吧。”音名这么说道,我使劲地点头同意了。
小小的松鼠在我的手上乱抓着,顺着手臂一路爬到了肩膀上,一时间七大不可思议小得让人有点不可思议,我不禁将目光落回了那架钢琴之上。现在这架钢琴已经被驱魔了,变成了一架普通的只是很贵的钢琴。
松了一口气之后才注意到房间里钟的秒针正一下一下地发出声音,那本是细不可闻,无关紧要的声响。此时此刻,对于一个活死人来说,时间的流动总是无关紧要的。
“好怀念啊,六年前我就是在这里考的试。”我不禁脱口而出。
“幸君是音乐生吗?”音名开口问道。虽然很想大声地说没错!我的梦想曾经是做音乐人来着!但即使身上穿着校服,即使就连身上的细胞都还没有更新换代,我的心里好像很清楚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了。
“哦!我不是!但我大学想考音乐系来着!”于是我换了一种说法,同时在琴凳上坐了下来,接替红吉的位置,往琴键上压下另一串音符,我想起活死人还未成为常识的那段日子,我曾经问过医生:“那我现在能弹钢琴吗?”那人迟疑着肯定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吧。”那时我激动的心情大概与现在无异:天呢!我一天都没有学过钢琴!遗憾的是考官的表情并没有医生那么委婉,虽然声乐我是有好好练过的呢。我不禁叹了一口气:“唉,不过最后也没考上。”
“这样啊。”音名说着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像是随手按了一串音符的样子,但就是让我弹下去的音符听上去顺耳了不少,这就是传说中的和弦?或者说是运气、或是什么完美的配合吗?还是说今晚我突然在乐感上有所顿悟?我不太确定,但也忍不住开口惊叹:“哦!想不到音名居然会钢琴!”
想来,我的确没有太留意过同事的喜好,否则我怎么会错过这件事呢?老板喜欢纸牌桥、三时喜欢灵异故事,千鹤喜欢写言情小说和三时,这些我都知道,那我之前怎么会没有注意到音名喜欢音乐和星野 诗音呢?有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大脑迟钝得可算得上第八大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应该把W市全市跟音乐沾边的人都关注了一遍的!——虽然就结论而言,我的确是关注了,作为同事而非同好。
手指凭着感觉在琴键上胡乱地跳跃,音名不知道是在和我合奏着,或是只是和我一样胡乱地点着琴键,我分不清,但这种没有乐谱的合奏本身就很有趣。
我随意地聊着学校的话题,虽然她并没有像我一样穿着学校的校服来这里,但从年龄上猜想的话,她应该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也许还是我的同级生或者学妹?虽然我并没有见过她的印象。她听完只是说:“因为我和幸君不同班吧。”
七大不可思议的松鼠在我的一边肩膀窜到了另一边。手机微弱的光芒下,我们像是代替了曾经被禁锢在钢琴腹腔中的红吉,成为了都市传说的一部分。
说到都市传说的话,要不要现场编一个呢?我不知怎么地想到,那些在游乐园的骚乱中失去部分身体组织的人们,和他们丢失的身体部件到底去了哪里呢?人也能透过病毒进行自主转化的话,那么即使是将活死人的尸体嫁接到自己的身上,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不如说,这副不靠血液流动而运动的身体到底是如何驱动的?对于W市的大部分人来说,活死人都像是被琴盖包裹的钢琴一样充满了未知。那么即使有谁想要靠着自己去研究这些,也一定只是无可厚非的事吧?我张牙舞爪着把这个想法和音名说了,她只是歪着头淡淡地附和了一声,看来这作为都市传说还是有点欠缺,但是相比起什么钢琴里的小松鼠来说也是好太多了吧?
气氛诡异的夜里,我想到昨天那些像喝水一样自然地被死亡吞没的人们,那个以死亡作为卖点而迎来终末的偶像组合的一员,想着在早已毕业的学校里,两个早已死去的前毕业生与现殡葬业员工,随意地摆弄着进口的钢琴,像是在弹奏着死者的乐谱。红吉从肩膀上跳到了琴键上,压出一串低而沉的声音,音名的手机随即一阵震动,她接起电话,钢琴声骤然停止了。
“HIROKI的葬礼现场……出了点状况。”她表情担忧地说着。
于是死者的乐谱自然地迎来了休止符,而关于死者的工作又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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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作为活死人的津嶋 幸对温度的感知不大敏锐,略迟钝的触觉就像是隔着皮革在抚摸事物一样。在母校探寻都市传说的夜里,他的脚步是无比的愉快、轻盈,像是在管道中奔跑的仓鼠。毕竟,上千名少年少女所恐惧之物的正体只是一只毛绒绒的松鼠。若不是一时将太多冗余的生死或是是非非抛诸脑后,连头脑都变得迟钝的话,他想必不会错过一个事实。但他很快也会重新意识到这一点:那只松鼠并没有心跳。如果更仔细地检查它的毛发,或许会发现沾染了血块而粘结在了一起的部分,兽医大概会这么说吧:“这是一只刚分娩了一段时间的松鼠,但已经死亡且转化了,你们有看到它的孩子吗?”那架钢琴里只传出过一只松鼠的叫声。在钢琴的骨架中被困了许久的松鼠,它到底经历过什么,想必也无从知晓了。
顺带一提,松鼠是杂食性动物。
而那架昂贵的钢琴中的钉子、螺丝,弦,以及更多叫不出名字的细碎的部件,在这段时间里被松鼠啃咬,抓挠得松动失灵,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松动的部件仍旧会不受控制地将琴键与弦往下压,发出哀嚎般扭曲失真的音色,仿佛是弹奏着死者的乐谱。
大约是角色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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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不止我,这个世界上数十亿人一定或多或少思考过这个问题,各种互斥的答案形成了宗教。究竟那个才是正确的解释?又或者哪个都不是?想必只有死者知道了。
于是,在今年五月的时候,一个死者开口了:
“像是睡了一场没有梦的觉一样。”
他这么说着,大张着手臂,像是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语的无稽,而尝试佐以教室里学来的生硬的说话技巧和肢体语言,然而这毫无说服力,除了他完全没有跳动的心脏以外。死者的言语想必是击碎了许多宗教信仰者的美梦吧,没有上帝,没有神佛,死亡只是像登出账号一样无聊的事情。又或许……?
——或许只是他没有那个【资格】踏入天堂、地狱,或是轮回转生呢?
地球对于数十、成百亿的生物来说,实在是过于拥挤了,天堂、地狱想必也是如此吧。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善人或恶人呢?而如果善人上天堂,恶人下地狱的话,没能分辨善恶的动物们又将去向何方呢?津嶋 幸这么想到,那个男人,大概是中规中矩、平庸,乏善可陈到被判断善恶的系统所驱逐,才会以原有的姿态留在这里的吧。
如果这么想的话,报张上铺天盖地的“奇迹”、“死者复活”,“永生”等字眼,仿佛都带着天真而不自知的尖刺。
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个呢?津嶋也许只是想找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来逃避现实罢了,逃避耳边环绕的,平静的佛教歌曲,平静到仿佛带着天真而不自知的尖刺。逃避熟悉的人的啜泣声,逃避不认识的念着经文的声音,逃避某个事实。最终,他无论是文学意义上,或是生物学的意义上都泄了气。
是的,他【以原有的姿态留在了这里】。
这件事又要如何开口呢?如果佐以教室里学来的生硬的说话技巧和肢体语言,能让这一切变得更有说服力吗?
毕竟,交叠在胸口上的双手,即使没有放在那里,某个事实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颗心脏,已经没有在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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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睁开眼睛之前,我就感觉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正好卡在我的舌头和牙齿之间,圆圆的,像石头一样。我难道被绑架了?——这样的想法是一概没有的,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先前发生的一切,以及周围那音调平静到诡异的曲子,连这首曲子我也很熟悉到快要吐出来了。
我睁开眼,将嘴里的硬物吐到地上,那东西落到地上,四周传来尖叫声,而另一些人则屏住了呼吸,像是响起了好不容易把耳边糟糕乐曲打破的不协和音。
我尝试清了清嗓子,“哈……我都说过死人不爱听这种曲子的吧!耳朵都要烂掉了!”舌头似乎还不太灵活,导致发出的音节像是粘在了一起,抬起手想作出扣耳朵的动作,但这手臂像是机械一样僵硬,难以曲折,稍微伸展一下里面传便来了缺少润滑油般的咔咔声,就像是身体内部在发笑一样。我明明就和父母说过亲戚葬礼的选曲太烂了,偏偏他们总是听不进去。如果由我来选的话,这里应该放的是摇滚吧,再扣题一点的话,就请药师寺 宽邦来唱大悲咒好了。
“哎?哎?这是怎么回事啊!”穿着黑西装的发小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你都没有看新闻的吗?”虽然那个新闻已经是五月份的事了,但发小对时下新闻的钝感着实让人讶异,虽然我能成为那样爆炸性新闻主角的一员这一点也让我感到十足的讶异了。
拨开身上的花坐起身,我耸了耸肩,朝着发小摊开双手:“怎么说呢?……就像是睡了一场没有梦的觉一样?”发小听完作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把拳头敲在了摊开的手掌上。拜托,请看看场合。——虽然很想这么提醒他这是葬礼的现场,但是作为死者在葬礼上说话似乎已经是一种更大的不尊重,我稍微有点尴尬,不然还是躺回去吧。
身体似乎哪里都怪怪的,像是体内被掏空了,又像是被填进了别的东西的异物感,我似乎是第一次切身地体会到了作为不是人的木偶的感觉。
环顾四周,父母亲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此刻他们瞪大了通红的眼,那眼泪像是尴尬地停在了原处,不知该顺着滑下去还是流回眼眶里的样子。
穿着类似和服制式衣服的陌生人盯着我看。
耳朵里好像被塞了什么东西,我用手指掏了掏,从里面掏出了两团纱布,“这是什么?”我揉成一团丢了出去。
“那个是避免您尸体里的气体流出去才堵住的噢,”陌生人毕恭毕敬地解释道:“顺带一提别的地方也有呢。”
高中同学里的凉子冷不防地在人群中笑出了声,然后嗤笑着迅速说了声抱歉。那笑声太过尖锐,在这片诡异的乐声中显得尤为突兀。
无论是这个声音也好,还是那个音乐,对这场葬礼的主角我来说都太过不敬了吧?我这么想到。
被货车撞飞时的视野,失重感,飞出去的肠子,连着那袋未拆封的通知书,此刻这些似乎都不太重要了,那毕竟是一个死人的东西。
对于一个死人来说,更重要的是什么呢?首当其冲的就是这首连死人听了都无法瞑目的曲子吧。眨了眨眼睛,视野很清晰,张开嘴就能感受到空气流进了口腔里,而就连这一点也让人感到新奇,准确地说,是让死人感到新奇。在这间仅仅是多了一个活人都仿佛被挤压得喘不过气的空间里,作为主角的我似乎最不该打扰这场仪式,而明明数十或百小时前腹腔中似乎流出了腹腔本身都装不完的血,我却还是醒了过来。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要勉强找一个理由或绝口的话,我一定是为了完成理想中的葬礼,才从棺材里醒了过来的吧。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总之,先去挑首别的歌吧!我扶着棺材从里面站起身来,朝每位来客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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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津嶋 幸,作为死者第一次且最后一次从梦中醒来,以不会再做梦的躯体留在了原地。无论是幸运或不幸,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这样的疑问,想必是不会再有了吧。
*#月¥=日 天气 %#'
一觉起来,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究竟是哪里来着?我从墙上浮出来的全息排班表上确认了今天不用上班,从透明的休息舱里坐起身来,窗外燃烧的行星碎屑和飞船慢悠悠地移动着,就像是漂浮的灯串,等等。我想起来了。——我的铲子呢?
我随意地洗漱完,从锥形的衣帽架上拿走自己的衣服,胡乱套上,然后走出了房间。
“克里丝啊,难得看你起这么早。”茱莉亚打着哈欠,似乎正在用扫描器寻找附近有价值的物件,应该是茱莉亚吧?如果无视掉她脑袋上的天线的话。
“我的铲子呢?”我单刀直入。“你还是那么喜欢那个古老生锈的古人类发明呢。”她看上去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这个家伙说不定为了钱把我的铲子给卖掉了。这么想着的时候,那家伙耸耸肩:“飞船撞到东西了,希恩本来是想叫你帮忙的啦,但是你睡得跟死了一样,我们就把工具借走了。”
撞到什么东西需要用到铲子?我皱着眉头走出船外,一个像动画片里的奶酪那样满是洞的白色行星出现在眼前,奇怪的身上带着洞的兔子一样的白色生物,在那些洞穴间的地板上蹦跳着,不知走向何处。
而希恩正费劲地将飞船的头从那软沙构成的行星土地上挖出来,但她的努力似乎正让我们的飞船越发向这座行星下沉,我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看到最佳员工给自己工作的咖啡厅挖坟的场面,所谓工作就是人生的坟墓,这句话大概与这场面表达着相同的感慨。一旁,名字在今天的排班表上的女仆们搬了凳子坐在一旁舔着不知是什么口味嵌着形状尖锐的水果的反重力冰激凌,异常置身事外地看着这场面。
“不用去帮忙吗?”我朝狮子挑挑眉。
“帮忙没有工资,”狮子咬了口那颗尖锐的水果,青蓝色的液体从里面飘了出来,仿佛是什么生物一般在太空中变化着形状,她一口将它连着顶端的冰淇淋一同吞下了,就像是一头真正的狮子。那头狮子摇摇头:“而且铲子只有一把。”
“而且店长说飞船事故所以今天歇业~但是工钱照发~~~”(多鹿)和说着舔了舔嘴角的奶油,看起来如果不是手上拿着雪糕她还会鼓起掌来。
“能把我的名字也加到今天的排班表上吗?”我凑到她耳边说道。
“这个消息出来之后今天的排班表已经写满了呢。”她笑着摇摇头。
“而且看着希恩酱努力挥洒汗水的样子也很可爱~放着不管就感觉赚到了~”芝麻说着双手合十,仿佛在向着面前的什么东西虔诚祷告的样子,一旁或站或坐的其他女仆都露出一副写着“这个想法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脸。
这么说就像是我什么都没赚到还赔上了自己的铲子,多少让人有些不甘,于是我撸起袖子走向希恩:“铲子给我吧。”希恩紧皱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点,然后把我的铲子递给我:“帮大忙……喂!”话未说完,我拿起铲子就跑了。只要飞船在这里一直埋到我上班的那天,我就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的领到工钱了,算盘珠子哐哐作响的声音大到在宇宙里都产生了回音,我仿佛已经听见了罢工的女仆们为我加油鼓劲的声音……等等,我真的听见身后有女仆在为我加油鼓劲了,谢谢你,谢谢我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这么想着我一脚踩空陷进了洞里。
我落到这仿佛无底洞的某个位置后便不再下落,而是在原地不上不下地漂浮着。
“克里丝人呢?”希恩的声音逐渐飘远。
“吃下这个就能上来了。”带着奇怪的沙沙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我接住,是叉子和一小块蛋糕,上面放着一些方形的彩色水果,我将其吃下,难以以语言表述的繁复的味道层层叠叠地流进喉咙里,只留下干涩了的余味,然后我感觉自己逐渐接近洞口,洞的内壁变得狭小,而刚刚还拿在手上的碟子和叉子也变得狭小……是我变大了啊。我从洞口探出肩膀和头,感觉自己似乎正逐渐变成这个行星烤串中的木棍。一只脸上带着空洞的兔子般的生物以不存在的视线与我面面相觑。“你上来了呢。”沙沙的声音从它本该是脸的洞口中传出来。
“你是什么东西?快让我变回去。”我将手从洞中抽了出来,弹了那生物一下,柔软的触感在触碰过后迅速地化为了沙子,又在我产生微不足道的歉意之前变回了原本的形状,就连脸上的洞都还在原处。
“乐观主义者看到兔子,悲观主义者看到兔子洞。”兔子点点头,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其实这种莫名其妙的名言警句对于我的现况来说是毫无帮助的。它似乎是意识到了这点,从身体的空洞中叹出一口气,仿佛只是有风吹过产生的错觉一般。“喝下这个吧。”说着,几只兔子不知哪里将一瓶水推了过来。我对着瓶口啜了一口,莫名苦涩如眼泪的液体流进了嗓眼里,让人感到几乎要浑身冒冷汗的不适,所幸喝下之后身体和衣服都顺利地一同变小了,我趁着空隙逐渐变大赶紧从洞口爬了上去,双手在地板上乱抓的时候不小心又拍碎了两只兔子。
“这位小姐,请有点礼貌。”沙子构成的生物像蛞蝓一样在地上蠕动,塑成兔子的形状。
“礼貌是同类对同类的。”虽然身上没沾到任何的灰,我还是习惯性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这倒是没错。”脸上带着洞的兔子摇晃着脑袋。
“谢谢你,奇怪的兔子,没事我就先——”我刚转身,感觉被谁踩了一脚,低头,脚下不知何时被那些白色的兔子簇拥着,我抬起一只脚,另一只兔子又凑上来踩了我一脚,“喂。”我吃痛着一脚踩了上去,兔子们从一群变成了一滩。
“小姐,小姐。”沙子里长出一个个兔子的形状,团团包围着我的脚蹦跳着,“请等一等。”
“干嘛?”我蹲下来,像堆沙堡一样地抚摸着它们,把它们团成一大块,但手一松开,它们迅速像是脑筋急转弯里的红豆和绿豆一样自觉地区分成了几只兔子,甚至连一粒沙子都没有留在我的手上。
“我们有一事相求。”兔子们扒拉着我的铲子,为首的脸上带洞的兔子跳到了我的手上,“完成这件事对你我都有帮助的!”
“什么啊。”我有气无力地把鼻子填进了兔子脸上的洞里,被兔子脚用力地推开了。
“请你看看这个星球吧。”它推着我的脸,转向地下的洞,于是我如实回答:“全是洞有什么好看的。”
“这正是我们要说的。我们的星球是由洞所构成的,不如说,这个宇宙都是以洞为单位所构成的。”脸上有洞的兔子使劲按着我的两边脸颊,仿佛在强迫我与它对视,但很不幸,我根本看不到它的眼睛。然后我听到兔子身上不知哪个洞里叹出一口气来。
“宇宙是从虚无中诞生的,万事万物都是从无而来,你懂我意思吗?也就是【无】这个概念便是最早的造物,而【洞】就是这个概念的实体化。”
“听起来像是一些不妙的传教话术。”
“我是认真的,请你仔细看看这地下的洞,你从里面能看到什么?”那生物又掰扯着我的脖子的脸,我只好俯身去看那个洞,那个洞口黑漆漆的,理应是什么都不会有的,但是我仔细看,却从里面看到了自己。准确的说,是看到了在一个满是洞的星球上向下望着的自己,以俯瞰的视角。“你懂了吧~”兔子发出像是农夫向人夸耀今年收成中最大的萝卜一样得意的声音。“好像懂了……好像没有。”看久了,我感觉脑袋都开始晕乎乎的了。
“没有洞口的【无】,你要如何窥视到【有】?宇宙法则如此,人类的欲望也是如此,你们人类的历史也是从什么都没有而开始的吧。因为没有温饱而创造了衣服和食物,因为没有利益和价值的概念而创造了货币,福泽谕吉什么的,电子货币什么的,在我们这个星球可是一概没有的哦!因为我们的星球本身就是【无】的具现化嘛~”兔子又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将它的嘴给堵上,但它浑身都是洞,我根本束手无策,我只好一拳朝它脸上的洞里塞了进去:“所以说到底要干什么啊。”
“刚刚你的同伴在很费劲的尝试把飞船从我们星球上弄出来吧,但是这是不行的哦,越是往里挖,越是会向内塌陷呢,毕竟虚无本身是取之不尽的。”白色的沙子做的兔子用白色的沙子挫出一个带着洞的烟斗,假模假式地吹了一口,从烟管和上面的小洞飘出如烟般装模作样地漂浮着的白色细沙,扑在我的脸上,让我眼睛都不舒服了起来。
“所以?你要我帮忙挖洞吗?”我不耐烦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正相反,我想由你来把这些洞给填了。”
“填,用什么填?用我们的飞船吗?”我看着地上的大洞,每一个都不像是能简单的填上的大小,而如它所言,这星球上什么都没有,包括能用来填补坑洞的东西。
“用我们。”兔子骄傲地拍了拍它看起来毛茸茸的胸脯。
“啊?”就算是我也该感到疑惑了。
“虚无是只能用虚无所填满的,把我们身上的沙子铲进洞里,然后洞口就会逐渐被填平哦。”
“真的变成字面意思上的兔子洞了呢。”接受了自己无法理解的结论后,仿佛一切就变得迎刃而解了起来,我用铲子挖起一堆兔子,将它们倒进了洞里,而更多的兔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抓挠起我的鞋子。
“只要把洞都填满,你们的飞船就会被我们的星球排斥掉了,然后飞船就能成功发动了!”兔子们在一旁蹦跳着。然后我的同事们就能被迫开始工作了呢!我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说真的,你们自己跳进去不行吗?我皱着眉头把它们铲了起来。
即使热爱挖洞填洞如我,将这么多的坑填满也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等等,我根本不热爱挖洞填洞,所以这项工作真的比上班还累。我像周围看了看,身旁已经没有兔子了,但它们也看着我,仿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怎么会这样?”沙子做的兔子在洞里不安的攒动着,看上去十分的柔软。“我也想问。”只见最后的坑洞中留下了一人大的空位,“我想我猜到原因了。”说着,我躺了下去,像是深陷进了柔软的棉花里。
眼皮变得沉重的同时,我终于想起起床时的异样感所在,我并不属于这里。等等,说到底这里是哪里啊?
A月B日 天气 晴
一觉起来,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究竟是哪里来着?睁开眼,是熟悉的粉色的天花板,我还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趴着熟悉的巨大绒毛兔玩偶,摸起来像细沙一样柔软。
我从床上坐起身,才发现几个女仆或坐在我的椅子上,或趴在了我的熊熊地毯上,毯子上放着各种茶点和饮料。“你终于醒啦,我们本来是想叫醒你的,但是你睡得跟死了一样,我们直接就在你房间里开派对啦~”戴着派对眼镜的茱莉亚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着,吹了口不知道哪里来的吹龙卷口哨,像是要把那口哨吹到我的脸上一样。
“要吃蛋糕吗?才、才不是特意做给你吃的哦!”狮子说着举起放着蛋糕的碟子。
“虽然你已经在梦里吃过了呢~哦哦,不小心说出口了。”(多鹿)和说完故作心虚地掩住了嘴巴。
“……啊?”我舔了舔嘴角,奶油和奇怪的苦涩的味道残留在了上面。
“苦瓜汁是茱莉亚喂的噢~不关我们事~”(多鹿)和像是自首一般摊开双手摇晃着。
“哎~不要说出来嘛!”茱莉亚说着把拳头支在脑袋旁,一副完全没歉意的“抱歉~~~”的表情。
“你们今天都不用上班的吗?”我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这群人里今天不用上班的人应该有我一个吧。
“而且店长说今天有点事所以歇业~但是工钱照发~~~”熟悉的话伴随着一阵掌声在耳边响起。
“能把我的名字也加到今天的排班表上吗?”我凑到和的耳边说道。
“这个消息出来之后今天的排班表已经写满了呢。”像是哪里听过的台词像倒带一样又播了一次。
“果然恶作剧的女孩子们很可爱啊~放着不管就感觉赚到了~”芝麻用手帕抹了抹嘴角,脸上是一副“承蒙款待”的表情,一旁或站或坐的其他女仆又露出一副写着“这个想法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脸。
我洗漱完,在本就属于我的地盘上坐了下来,像是做了个奇怪的梦,脑袋仍旧是一副尚未清醒的状态,但手上已经多了一碟蛋糕,和颜色古怪的饮料,水果被切成方块的形状嵌在蛋糕的奶油上,饮料中不知什么水果以奇怪的形态沉进了水中。一旁的恶作剧爱好者们格格地笑着。
我应该已经从那梦中醒过来了,但却仍然残留着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我走到咖啡厅二楼,看见窗台上圆形的月球摆设时变得熟悉了起来。
“很漂亮吧,听说店长特地在国外订回来的哦,为了这个他本人到现在还没从国外回来。”希恩说着按了按那摆设不知藏在哪里的开关,小小的月球顿时散发出光亮,把自己映得雪白。
被吵醒的小白发出“喵喵”的叫声。等等……它不是狗吗?
这应该只是个异想天开的梦罢了。我本该是这么想的,否则,无论以感性或理性去分析,会认为那是真实的我都是疯了。但翻开我日记的前一页,上面分明以端正得不像是在做梦的、我的笔迹,用不知道哪里来的发着淡蓝荧光的墨水,书写着本该是梦中的故事,而我却对自己记下过这种事毫无记忆。
我无来由地想起,如果从房间里看向窗外的话,大概会看见被挖开又填上的洞,里面原本承载着无意义而虚无的土壤,某一天,它成了洞,而某一天,下面埋下了一张福泽谕吉,然后被原本的土壤所填满。而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感染了太忙了一天要睡15个小时的懒惰病毒根本没时间画图!!!节奏怪怪的新篇和看上去非常社恐的宅宅,请食用!意外地进入了营业状态的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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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月Y日 天气 天上下着血雨,而血的成分是一氧化二氢。
我讨厌雨季。咖啡厅的角落泛着潮湿的气息,门口的地毯上有着肮脏的泥鞋印,绒毛被水压为深色。雨雾朦胧了外面的景象,在蒙雾的玻璃外看不清脸的顾客进入室内后面容变得清晰,简单用餐后又再度踏入朦胧的世界,像是去赴死。总之,一切都让人感到不舒服,包括不间断的拖地工作,和不断覆上的新的鞋印。
今天的特别餐点是一片血红,很符合我现在的心情。草莓红丝绒蛋糕、草莓刨冰,草莓气泡水特饮……诸如此类。很不幸的这是本周限定的菜单,因为我已经精确地估计过,相关的材料剩下一星期的份量了,多余的材料已经在我准备工作的途中顺便精确地贪污掉了,草莓很甜,请顾客放心。
门口传来铃响,雨声响亮地从门缝里流进室内,想必又一位客人准备好在这里迎接人生最后一餐了。门外的世界是冷酷的,没有人会为他送上毛毯和热可可……对不起,希恩小姐,我现在就起来。收起毛毯,吹了吹一口喝掉剩余的可可,我从闲置的座位上站起来。一个头发湿润而蓬乱的男性从门里瑟瑟缩缩地溜进来,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像是趁着店铺打烊入室的窃贼,而且是初犯。
“你、你好……”客人像是落水的狗一样,头发上湿答答地滴着水,露出了胆怯的笑容。我低头看了看他站着的地板,又看了看正在拖地的同事,又看了看收银员希恩,她皱着眉头朝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作出一副“你快上”一般的姿势。我只好慢吞吞地去后厨拿了一条毛巾,把上面的菜叶子取下来,回到门口把它交给那个湿答答的客人。
“请坐这里。”我指了指原本自己裹着毛毯喝热可可坐的那张桌子,他取过毛巾,极小声地道了谢,然后用歪歪扭扭的、蠕虫所化的人形般不自然的姿势走向座位。虽然那是我的位置。
我放下一杯水,他心领神会地握着杯子小口地啜着。但是拜托,那是我的位置,那是我端给自己的水,我只好皱着眉瞪着他看。
“那个……”他捏着菜单看了很久,视线像是要把纸给烧穿一样,然后用像是肺痨晚期般虚弱的声音和动作,在座位上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一板一眼地像个学生。虽然坐的是我的位置。
我走过去,毕竟那是我的位置。
“那、那个个……请给我……点……这个……”第一次见到说话语速比自己还慢的人,我盯着他看,他的手指抖个不行,完全不知道在指菜单的哪里,像是准备说“请给我从菜单的左上角到右下角各来一份”的那种梦幻台词,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一样。当然,看这位客人庸俗的格子衫,完全不是能有底气说出那种话的人,而且吃霸王餐的顾客只有我就够了,再说况且这里不管怎么说都只是咖啡厅而已,菜单从左上角到右下角基本上都是水和奶油。我的脑子里都自说自话这么多了,那个客人还是支支吾吾的没能把话说完。
“念出来。”我把他指着的菜单转回他的方向。
“那个……QQ……萌……”声音像蚊子一样小。
“什么?”
“QQ……萌萌………女仆蛋……包饭……小份……”客人的脸像是个涨了气的气球,在念完自己的点单后迅速地泄了气。真有意思,这真的是人类吗?
把客人点的经典小份蛋包饭交到桌上的时候,那人顿时端坐得像对面坐着相亲对象的母亲一样,虽然他的对面根本没有人,而且他坐的是我的位置。
“那、那个……女仆小姐……”
“什么?”
“请给我的蛋包饭上写上那个……那个……love……love……chu~……新泽君……再画个爱心可以吗……”他越说声音越小了。
“要求有点长。”于是我把写了“那个……那个……love……love……chu~……新泽君……再画个爱心可以吗……”的蛋包饭的盘子转向他的方向。真是好奇怪的要求,感觉浪费了超级多番茄酱。
“哎?……怎么连省略号都写上了?……哎?而且爱心竟然是文字写的……”我承认这是他说话最连贯的一次,但是这是他的问题而不是我的。
“……”
“但是……”
“快吃。”我盯着那个人,准确地说是盯着他坐着的位置看,客人拿起勺子,犹豫地又转向我的方向,“快吃。”还是那句话,于是他说着“我开动了”便动作僵硬地挖开蛋包饭,送进了自己嘴中。
我想我会一直盯到他结账离开为止。所幸等待的时间不太漫长,我只是打了个小盹,他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窗外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我环顾四周,把店里的伞交给他。他低着头愣愣地接过伞,似乎正要说什么,被我开口打断了:
“这是另外的价钱。”说着,我比了钱的手势。
“谢……谢谢……”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谢什么,但客人慌忙地从钱包里掏出钞票,不自然的姿势就像是那钱包是他偷来的一样。
他把钱放在收银台上,然后握着伞慌慌忙忙地跑出去了,甚至根本没将伞撑开。这位似乎还未习惯自己人类身体的客人离开了,古怪的人影在雨幕中越跑越远。我看向收银台上的钞票,和上面如海带般满脸皱纹的夏目漱石面面相觑。
看吧,即使是在这种如身在异界般的雨中,来到这里的客人也不会突然变得富有。没有那么多长长的跑车,也没有那么多能交出福泽谕吉的顾客,这个世界确实是由极细碎的钱币维持着运转的。希恩小姐叹了口气,擦了擦那些皱巴巴的钱币,放进收银机,把多出来的找零丢进了功德箱里。
“意外地有服务精神呢。”茱莉亚拄着拖把轻飘飘地说道。
“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的。”而且至少把伞卖出去了,那把伞可太丑了。
“这种施压的等级太低了啦~等有下一个这样的客人的时候我来示范给你看吧!”
——无论如何,我已经夺回了自己的座位,以及毛毯。
余下的半天,还请雨停后再叫醒我。
——想这么说的时候,门铃又开始响了。似乎还远未到能够独占座位和毛毯的时间。
客人们,和他们那没有记忆点的脸,在走道中来来回回,逐渐化为如蛞蝓般含糊不清的存在。
而属于我的位置上,只放了一条湿漉漉的毛巾,像是蛞蝓的黏液般无精打采地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