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作者:巫念桃 </p><p>评论:随意就好 </p><p> </p><p> </p><p>中元节。下了一天的雨,淅淅沥沥,沥沥淅淅。水汽沾湿了天上的月亮,雾蒙蒙的,让他想到了水墨画里晕开的一点留白。 </p><p>苏勒从未见过这样的月亮。这个从西域来的年轻小子,只见过家乡锋利而冷峻的月亮。圆月高高地俯视漫漫黄沙,月色如刀光剑影,逼人不敢直视。 </p><p>苏勒就在那样的月光下练刀。 </p><p>每一次挥臂,冷月与狂风就在苏勒的身上划一道痕。 </p><p>苏勒的师父和所有的师父一样,寡言而严苛,偶尔会有难得的温和,对着月亮小生哼唱一首他不懂的曲调,然后戛然而止。除此之外,苏勒对师父一无所知。他就像茫茫大漠,无边无际。 </p><p>苏勒照了十四年的月亮。 </p><p>在他刚满十五的那个子时,当师父以枯枝为剑,直指苏勒喉咙时,他意识到自己要出师了。苏勒从未见过师父出手。他只知这是师父体虚的缘故。每次自己练刀,师父都只在旁边用言语指点一二,剩下的全靠他自己悟。 </p><p>苏勒的刀比人率先反应过来。 </p><p>一瞬间被拉长、放慢——两千个日夜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笨拙的、熟练的、自如的——无数个苏勒层层叠叠汇集在一起的一瞬间被枯枝击碎。 </p><p>师父比他更快。 </p><p>枯枝距离眉间半寸。 </p><p>枝头停着一粒水珠。 </p><p>陆陆续续有雨滴落下,落在苏勒的额头、眉间、眼睫。师父的身影在沾了雨水的眼睛里变形模糊。 </p><p>下雨了。 </p><p>“该走了。” </p><p> </p><p>苏勒看着师父手里枯枝。劲气消散,苏勒才发觉那并非树枝。 </p><p>“这是什么?” </p><p>“杨柳枝。江南有河畔的地方就有它。” </p><p>“江南也下雨吗?” </p><p>“嗯。那里的雨连绵不断,像浸在水里一样。你或许会不习惯。” </p><p>此时雨已停,刚刚冰凉的雨丝好像一场幻觉。 </p><p> </p><p>“我还没准备好。”苏勒垂下头。 </p><p>“哪有时时刻刻准备好的。” </p><p>师父把杨柳枝递给他。苏勒握住,细、软而韧。 </p><p>“我不知道这里的人如何告别,折柳送别是我们那里的传统,我本应当给你折一枝新柳,但现在是不能了,你姑且用这个将就一下。”男人把枯柳枝放在苏勒手心。细、软而韧。 </p><p>“我虽名义上是你的师父,但教会你的东西实在太少。很久以前,那时我还很年轻,比你大不了多少,怀揣着一些……理想北上,有人祝我一路安好,然而那一路我得罪了很多人,过得很惨,中间几经波折逃到此处,才捡回一条命,所以我不信这些。 </p><p>但现在我还是想祝福你,祝你一路安好。” </p><p>“我要去做什么?” </p><p>“替我……见一个人。” </p><p>“那人也在江南吗?” </p><p>“不知道。” </p><p>“那对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p><p>“忘了。” </p><p>“忘了?” </p><p>眼前的男人沉默。 </p><p>他在大漠呆了近二十七年,二十七年前,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但日复一日对着浑圆的太阳、冷冽的月亮、无声的沙漠和一个西域小萝卜头,二十七年后的今天,他恍然发现那些的面容早已在大漠的热气中扭曲消散了。 </p><p>他起初捡到苏勒,教他学武,是想让他替他杀一些人,但要杀的人他忘得差不多了。他想让苏勒替他见一个人,然而对方的模样他也记不清了。他努力回想,也只能想起昨夜的月亮,弯钩一样的月亮。驼铃声声,与江南四百八十座寺庙的钟声遥相呼应,月色下,沙漠犹如银色的大海,埋葬无数离人的爱与恨、哀与怨、嗔与痴。 </p><p>“见不到也就算了,一切随缘。” </p><p>苏勒告别师父。他远远地回头,月光把师父的头发照得雪白。 </p><p> </p><p>他沿着师父来时的路回去,离开玉门关,沿着祁连山脉往南,途经兰州、雍州,横渡汉水,停在江州,又沿着河道一路前行,来到一处被雨水笼罩的的地方。自他来的第一天起,雨就下个不停。细密的、绵润的、安静的。 </p><p>烟雨朦胧,杨柳依依。 </p><p>苏勒走到柳树下,细嫩柔软的柳叶在微风中甩着水珠。 </p><p>一片片绿色的眼睛流着泪注视着苏勒。 </p><p>原来这就是杨柳。 </p><p> </p><p>下雨的缘故,月色并不明朗。 </p><p>河面上飘着一盏盏精巧的莲花灯, 一盏花灯一缕魂。中元节放花灯,是这里寄托哀思的一种方式。苏勒对此并不知情,他只觉得花灯漂亮,便也买了一个,系在干枯的柳枝上,自己提着柳枝晃呀晃。莲花花瓣微微合拢,包裹住里头闪烁的烛光。 </p><p>他沿着河畔一直走,尽头是一座断桥,直通河中央。苏勒走上桥,停在尽头。莲花灯幽幽地在漆黑的河面上漂摇。他蹲下身子,放下自己手中的花灯,轻轻一推,花灯打着旋儿远去,在河面留下一道道粼粼的波纹。 </p><p>就在他即将起身回去之时,被身后一个身影吓了一跳。缓过来才发现是一个女子,荧荧的烛光照在她苍白美丽的脸上。她的视线柔柔地落在苏勒身上。苏勒想起那片沾着泪的眼睛。 </p><p>“你给谁放河灯呢?” </p><p>苏勒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好玩。” </p><p>“你看上去不像这里人。” </p><p>“我来自西域,距离这里很远很远。” </p><p>“那你一路上一定很辛苦。” </p><p>苏勒想了想:“其实还好,师父祝我一路平安,所以这一路我走的还算顺畅。” </p><p>面前的人笑了一下, 看着湖面上的花灯,声音有些飘渺:“很久以前我也这么祝愿人,希望他一路平安,不过他很久没回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一路上平安否。如果你能回去,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他,问一问。” </p><p>“我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回去。我来这里是受人所托,为了见一个人,但人我没见到。不过我若我能回去,我会尽力帮你找。” </p><p>“你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也该给予你回报,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只能给你唱一首歌。” </p><p>那是一首苏勒很熟悉的曲调,苏勒也终于听到了曲子的后半段。等他从歌声中清醒,面前的女子早已消失了。 </p><p>花灯已经远去,河面倒映着温柔的月亮。 </p><p> </p><p> </p><p> </p>
滑了,但没完全滑。以下是另一个版本:原来是想写一个年轻的西域的小子出师时被要求杀一个人。他从大漠一路南下到江南,找了很久很久,找得很辛苦。恰逢中元,他来到河边,河面上漂浮着一盏盏花灯。他就这么坐在河边,看看月亮,看看花灯。杀不了人,他就没办法回去。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在他叹气的时候,花灯下浮出一缕幽魂。一番交谈,西域小子知道面前的幽魂是他要杀的人,可他很早就已经死了。西域小子很难过,他找了很久,却找到一个死人。这下子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幽魂为了安慰他,给他唱了一首很古老的歌,送他一截指骨让他回去交差。“如果你还想回去的话。”西域小子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歌,就像他从来没见过江南温柔的月亮、柔和的杨柳和细密的雨。他突然间有点难过,他本来可以见很多很多东西,但他一路上都只为了找人、杀人,什么也没看见。西域小子收下骨头,把它做成骨哨子。他选择流浪。
感觉这个版本会好一些,但苦于不知道如何写……
抓个虫第五段“苏勒【对】师父和所有的师父一样”
原版本和这个故事完全不是同一个故事了!!!原版本感觉情节就挺曲折的,就从“苏勒叹了口气,放下一盏花灯”开始写x 和鬼聊天,聊到了自己来江南的目的【?
现版本也很有意思,喜欢“他起初捡到苏勒,教他学武,是想让他替他杀一些人,但要杀的人他忘得差不多了。他想让苏勒替他见一个人,然而对方的模样他也记不清了。”这段,有种岁月蒙尘的忧愁。最后故事有种轮回的感觉,师父的青春不在了,苏勒还年轻,又在江南一隅认识新的人、想见的人、然后那些也都将被埋葬。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想无尽的螺旋一样不停地重复。
谢谢千w!和鬼聊天是一个很合适的开头(击掌!),西域小子尚且不知道一些江南习俗,被河里幽幽升起的鬼魂吓了一跳吓了一跳x虫子捉走了,啾咪!
我想了一会儿到底更像冰临神下一点还是雨楼清歌一点,不过后面我反而联想到有趣的事情,就是“西域”和“江南”的意象被抽选为一种二元结构,展示出一种近似于城乡二元的对立,至于抽象为一种更复杂的成组复合意象。这种已经是固有意象的元素组已经成为各种古风故事的基盘,乃至于在故事设计上成为多种主题的承载。
柔软繁茂的“江南”总体而言成为一种变动、情节、相遇、可能性的暗示,哪怕人已经老了,但哪怕已经走入人生荒漠的老人也会念旧,大家都想永远停驻在春日般盛开的江南。年轻小伙就是应该在江南,因为在这个二元结构里,江南就是人生最丰腴的时节罢。
很多时候都会更喜欢桃自己在评论提到的另外版本的故事,可能是因为留足了空白,画面感会格外强烈...伴随着对画面的想象就感觉多少能体验到作者构思时的情绪...有时间我试试写!
期待>w<!!!!
先说写出来的这个版本:有一种寥廓的温柔。西域和师父是冷峻的,江南和女子是温润的。大漠埋葬了岁月和恩仇,而杨柳枝和一首歌谣连接着它们,像江南的雨,润物无声。这个结局圆满得刚刚好,或者说,不圆满得刚刚好。
再说说没写出来的那个版本:喜欢极了!温柔又寂寥,死亡连接着新生。想看,所以什么时候写……
来和我一起蹲蜂银的版本(分个凳子
有一种廖然于风的空茫……怎么说,读这篇文章的时候感情就像是“皆若空游无所依”。和大漠的风、江南的雨一样。我经历了一个故事,一个故事经历了我。风在沙尘上吹出棱角,又被另一阵风吹散了。人与人的相交不过一场又一场的清风。这个故事很适合那种纳兰容若的词。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改成剧本,便是王家卫了。
想到那句话,铁马秋风塞北,杏花春雨江南
呜呜呜谢谢糖!“我经历了一个故事,一个故事经历了我”说得真好。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一场又一场风,确实我笔下所有的故事都是意外的、简单的相交然后错过x就像两处不一同方向的的风偶然相撞,穿过对方又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