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经历了曲折的9天,诸位游客终于解开了福音镇的谜团,重新回到了“现实”。
恭喜各位,度过了一个平安的假期呢。
企划六期已经结束,更多后续信息将在企划群内及微博公布,敬请关注。
遇难的第一天晚上。
虽然缆车站有一个被我称为屠宰场的地方,但是信号那边离旅客大厅比较远。尽量忽视那若有若无的尸臭味的话,避风避雨的旅客大厅简直就是天堂一般。
海上的天空一直都特别好。今天是农历二十,天上并没有很多的星星,反而是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明晃晃地挂在那里。
“你们在地上的爱与恨都已终止,光会为有生命者带来快乐,而不该属于你们。”说罢,便让月光见渐暗,和蔼地对骷髅们说:“安眠吧,安眠吧!”这时骷髅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棺材里。[注:歌剧 月亮]
我小声地哼着月亮里面的歌,来回在不远处的沙滩上面踱步着。如果不论岛中诡异的场景和我们已经遇难和外界失去联络的事实的话,那么这里还是一个挺适合度假的沙滩。有着美丽的海滩,迷人的月亮和澄澈的海水。
烟烟会喜欢的。
说起来烟烟,我的心情又低落了起来。我已经两天没有和烟烟联络了。虽然出发之前就根据船票上面说明的,未来几天会没有信号来和他说的,但是还是寄希望于船上的卫星电话。就算不能看见他的人,那么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
想听听他软软糯糯地叫姐姐,听他带着微微感冒的鼻音和我抱怨着LA那边的环境,和我抱怨着
可能烟烟觉得我现在还在悠闲的度假吧。就算我已经感觉进入了尸体派对和荒野求生的录制现场。
叶家人一向遵循生死有命,我对自己能否从这场诡异的灾难中能否活下去也觉得看天命。但是如果想到如果我死了,那叶家所有的产业都要背负在烟烟身上……
他才十六岁,他不应该这么早地背负起来。
从这方面讲的话,还是希望我……能够从这场离奇的梦中醒过来。如果能带着大家,所有人一起离开……那就再好不过了。
特别是领和诗织小姐。
诗织小姐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温婉的形象,而领则是表现出点孩子气,但是他们总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们如同包裹在薄纱之中的伽拉苔娅,明明就在那个地方,却感觉无法触及。这次船上有很多姐弟,兄妹,姐妹和兄弟。但只有他们两个,如同黑暗中的藤曼一样,彼此交错在一起。虽然分开看有些软弱,却相互依靠着站立不倒……
甚至他们是有刺的,一不注意就将你伸出的手指扎得鲜血淋漓,甚至要沿着血脉游进去……将你的血液吸干,缠住你的心脏才肯罢休。
但是越危险,越美妙。越困难,越艳丽。“没关系,破的伤口总会慢慢长好的。而且断掉的柳枝在泥地里也会发芽,在适合的季节长成漂亮稀有的树木。“[注:维多利亚格言]
虽然从桃泽领身上的装饰物来看,可能是一朵荆棘玫瑰。
我在沙滩边上的休息区坐下,看着平静的海面将月光分成破碎的光片,一点一点的漂在海面上。
在这一场赌上生死的游戏之中,桃泽姐弟也许便是我在这黑暗中寻找的光芒吧。人总是有追逐光芒的希望,就像飞蛾总是螺旋形地奔入火焰中一样。
希望我真的能在火焰中吹响号角,然后向他们宣布道:
去安乐岛的叶衍大小姐归来。
1.
矢崎晴树自上船开始就十分兴奋。
他似乎是缺乏了晕船的那一条神经,从陆地到水面上后没有一丁点的不良反应。
然而同行的相苏町似乎就无法享受在船上的第一个清晨了——她感到有些头晕,短暂地在室外待了一会儿便又回房间了,留下矢崎一个人继续没什么意义地消耗着精力。
天气真的很好。
矢崎站在栏杆旁,面朝大海深吸了一口气。这里与城市很不同,能让总是静不下来的矢崎晴树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做地发很久的呆。
这时矢崎听到背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有没有……好像……眼熟?”
“……哪边?”
“……看错……”
矢崎在离得很远的甲板另一边,他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出乎他意料地——那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而她们正指着大海的远处低声聊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她们自顾自地说话,似乎并不想认识陌生人,也不想和大家分享自己的发现。其中一个女孩摇了摇头以后,她们便转身想要离开甲板。
这时广播响了。广播与矢崎上船前看的行程安排并无差异,但却引起了那对双胞胎姐妹的注意。矢崎晴树看她们似乎有些犹豫,便朝甲板的另一边走了过去。
“安乐岛……”
其中一个小女孩重复了一遍今天的目的地海域,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双胞胎姐妹。
甲板上的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对姐妹——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今日的风景和行程,而她们犹豫的态度在这艘游轮上过于格格不入。一位穿着有些正式的男性想了想,开口道:“安乐岛怎么了么?”
对安乐岛表达出了怪异的态度的小女孩摇了摇头,“不……只是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而另一个看起来稍微有些强势的女孩回应道:“叔叔是不认识的人所以不能告诉叔叔哦。”
矢崎晴树突然觉得强势的女孩反倒在隐瞒些什么了。安乐岛这个名字矢崎从制定旅游计划开始就听过无数遍,只知道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也并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可在意的,但听这个女孩的话,她莫非是以前就了解这个地方?
于是矢崎蹲下,对强势的女孩说:“那告诉哥哥好不好呢?”
“可是哥哥我也不认识啊?”
矢崎愣了一下,然后尴尬的笑了。“那我们可以先交个朋友喔!”他揉了揉鼻子,“毕竟接下来大家都要一起玩的,我叫矢崎晴树,你呢?”
“那就是晴树哥哥了!”强势的女孩回答,“美琴就是美琴哦!”
而在此同时,和别人聊天的另一个小女孩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深泽实琴……”
深泽姐妹很快与大家热烈地聊了起来。矢崎有些意外——十分钟前矢崎还觉得她们没有与别人交流的意愿,甚至似乎虽然和大家在一艘船上,却不在同一个世界似的,现在却只是两个普通的小女孩。
“哈哈哈,我乱想什么呢。”矢崎摸了摸头,自言自语道。
那她们的父母又在哪呢?他突然想,她们的父母就放心让两个这么小的女孩子在船上到处跑吗?
这时候他看到了回到甲板的相苏町。相苏似乎还是有些没有精神,但比早上见面时好很多了。他问相苏:“休息好了吗?要跟大家一起吃饭吗?”
“头已经不痛了。”
他招了招手,示意对方来一起聊天。大约是因为感受到了两个女孩毫不胆怯的和大家对话的态度,矢崎又把心放了回去。
大概美琴和实琴的父母真的很放心吧。他想。
2.
矢崎晴树一个人百无聊赖到处晃悠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刚认识的十羽漪良纺。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他却十分想和十羽漪聊一聊。十羽漪虽然看长相大约是自己的同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带着一种矢崎在同龄人身上从未见过的特别的气质。
也许正是这种气质在吸引着矢崎。
他走到十羽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他敲完门才突然想起来十羽漪之前离开甲板的时候说要回去睡觉……矢崎立刻在房间门口不知所措了起来。
“是谁……啊,原来是你啊。”
对方衣服不太整齐,似乎是刚从床上起来。矢崎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有些面带愧疚地说:“如果你打算睡一会,我就不打扰……”
“没关系哦,如果因为无聊的睡觉错失了矢崎先生,我会很失落的。”
十羽漪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然后就自顾自地走回了房间里。矢崎晴树本想离开的脚步也停在原地,他有些慌慌张张地跟了进去。
真的很不一样。矢崎晴树想。又或者十羽漪先生只是长相年轻,年纪却不小了吗?
所以矢崎先问了对方的年龄。
十羽漪坐在床边,带着悠闲的笑容说:“不知道晴树今年多大了,我20岁哦。”
没想到比自己还小一岁。
矢崎晴树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放松了下来。十羽漪良纺到现在为止都表现得十足不羁,像是个看透一切的人,但矢崎晴树却觉得同一个年龄的人会有什么区别呢?
“那十羽漪还在读书吗?我现在还在上大学……”
“我早就不是学生了。”十羽漪耸耸肩,“上学那么无聊我待不住的。”
果然。
矢崎晴树很喜欢现在这种沉浸于学习的象牙塔生活,但这并不代表他很满足。他想要快点毕业,想要找一份工作,即使朋友都在说千篇一律的生活枯燥无比。
他脱口而出道:“我也好想毕业进入社会喔——”
十羽漪的表情有了一丝轻微的变化。他的表情看起来仍然悠闲,却又带了一丝细微的阴沉,“是啊,社会才是最有趣的地方啊……”
矢崎愣住了,看着十羽漪自顾自地说:“社会里面那些自以为带着面具握着权杖的人最终也只会沦为别人的工具……看他们一步步堕落真的很有意思。”
他朝矢崎晴树笑了笑,那是和矢崎进门时看到的不同的笑容。
“虽然我也不是特别懂你说的……”矢崎摸了摸头,“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开心一点喔,毕竟即使在社会里也会有很多不像你说的那种……大概吧。”
矢崎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似乎和自己很不同,但似乎自己又能触碰到对方的想法。
“各位乘客你们好,”广播突兀地响了起来,“我们的派对即将开始,请大家……”
矢崎站了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了……晚上见!”
“晚上见。”
矢崎晴树走出十羽漪的房间,到了甲板上的时候,天已经几乎全黑了。广播里放着有重低音和强鼓点的,能刺激人的精神的音乐。
人们聚集在泳池或吧台旁边,三三两两的聊着天。矢崎晴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人群跑了过去。
派对开始了。
Fin.
这是我们在岛上过的第一个夜晚。
之前和祖父一起去阿富汗交易军火的时候,我有碰见过比这更加艰难的环境。虽然我祖父一直是宠我疼我,但我面对那种恶劣的环境露出嫌弃的表情之后还是将我骂了一顿。之后我终于体会到他说的,要是还想要继承叶家你就要坐的起驼毛坐垫,也睡得进沙坑土堆。
高贵的总来都是血液,而不是对于生活的享受。
晚上的晚饭是从海中钓上来的鱼,用岛上的原材料烹饪。因为饿了一天了也尝不出味道,可以果腹就行。
结束之后我去找了下午一直很在意的桃泽姐弟。意外地发现桃泽领并不在姐姐的边上,只有桃泽诗织一个人坐在原木上。
我便走过去打招呼道:“桃泽小姐,晚上好啊。”
虽然桃泽小姐才十六岁,但是一直给我一种她已经是大人的感觉。在下午的海难中也很好的指引了大家和照顾弟弟。
和桃泽小姐交流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果然桃泽小姐露出了让人心安的笑容:“你好呢,有什么事吗?”
“下午看见您和桃泽先生情绪都不太好,来问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桃泽小姐听了不好意思地笑道:“因为穿着白裙子,沾了水太不雅观了。所以姑且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衣服。没想到还有人在关心我和弟弟,没说一声就走了很抱歉呢。”
我连忙解释道:“因为我在家中也有一个弟弟,年龄……应该和桃泽先生一样大。所以看见姐弟就感觉亲切了点。希望没有冒犯到你们。”
桃泽小姐听了,站起来向我微微鞠了躬:“不会的,以后也请和领好好相处呢。“
所以说桃泽小姐真的是一个让人感觉到很温暖的人。之前桃泽先生和我说桃泽小姐可以把大家照顾的很好,因为年龄有点小所以还以为桃泽先生有夸大的成分,现在看起来桃泽小姐真的有点……大和抚子的感觉。
说道桃泽先生,我就和桃泽小姐提了一下我的弟弟:“领很可爱,总让我想到烟烟。”
“烟烟…是叶桑的弟弟吗?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呢。“
“叫叶烟……他总觉得他的名字有点像女孩子。”说起来烟烟,我感觉有很多想向这一位姐姐倾诉。但总觉得和刚认识两天的人谈论不太好,就挑着说着:“所以小时候为了了证明这个,做了很多调皮的事情,什么能感觉很厉害很男人就做什么……”
桃泽小姐笑着说道:“男孩子调皮一点完全没关系的,我认为比起沉默的孩子,活泼的孩子要更好呢。”
“的确……我也希望自己的弟弟是一个活泼又听话的弟弟。桃泽先生就是一个很好的弟弟呀。”
桃泽小姐看起来也很喜欢谈论自己的弟弟:“哪里哪里,他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不过我会好好教导他的呢……看来我和叶桑关于弟弟方面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真是太棒了呢。”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天下父母操一般的心,在我们这边也许是天下的姐姐操一般的心。
每次看见我弟弟,我都会感慨,他怎么又长高了,他怎么又长帅了。叶烟才十六岁,还在发育期,正是一个男孩子最好的年龄。我私心希望他永远保持着十几岁拉着我叫姐姐的状态,又希望他快点长大,快点长到和我能并肩的高度。我想抱抱他,和他平视,亲吻他的下巴。
我将我这个愿望和桃泽小姐说,桃泽小姐偏头想了想和我说道:“我的话…倒是希望领一直是个孩子呢。“
“可以一直放在身边照顾着,不让他受伤吧。”
“大概是吧。“
说起来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们下午在车站看见的情况,就稍微提了一下,感慨道:“看样子我们会在这个岛上面逗留一段时间呢……希望是一次有趣的冒险。“
“虽说如此…但要是能尽快脱险就好了呢“桃泽小姐苦笑道。
“希望如此吧。“
桃泽先生似乎对于在岛上……唔,冒险,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但是姐姐似乎就想早点回到安全的地方。这也许是这对姐弟不一样的地方吧。
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想这不要打扰他们休息,便站起来,微微鞠躬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希望您今晚好梦,也请顺便帮我和桃泽领先生道晚安。“
桃泽小姐也站起来向我鞠躬:“和叶桑聊天很愉快,晚安。“
【感觉今天晚上的对话可以成为姐姐之间养弟弟的心得交流!!】
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岛上。
虽然在我记忆短片之前,我们所有人如同超自然九人组那样的沉入海底,按照常理来说……是死路一条了。
那个时候我脑内划过无数信息,关于我父母,祖父母,还有我最疼爱的弟弟,我的烟烟。
最后我只能拽进手里桃泽领的袖子,让冰冷的海水呛入我的肺部。
没想到醒来还能活着,真的非常幸运。
我看见附近已经有人醒过来了,在清点人数。清点完了很高兴的告诉我们:“大家都在这里了,没有走散。”
真是幸运中的幸运了。
身上的衣服经过了海水的浸泡变得非常潮湿,中间还夹杂着沙砾的感觉,在皮肤上摩擦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不过还好我的衣服是丝绸质地的,不吸水,很快就可以干。
我看见桃泽先生和桃泽小姐躺在离我不远的位子,看样子也是刚刚转醒。桃泽领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可能因为衣服被打湿了很不舒服。
不过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我这样想到。
不过我们来的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无人岛……或者说以前并不是一个无人岛。我们所在的这个沙滩的边上就有一个看上去还没有使用很久的,旅游景点专用的码头,上面写着。
欢迎来到安乐岛。
安乐岛,安乐岛。我们最后还是来到了这个岛上。
不过如果是之前的旅游景点的话,那么岛上应该有联络工具的吧,我们乐观的这样想着。
抱着这样的想法,有体力的人都去探索了我们能够到的地方,但是在缆车里面发现了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虽然我们家是,正经的,正经的,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生意人,但是因为很久以前制造冷兵器到现在制作热兵器和精密武器,我们家庭也被卷入过纷争当中,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尸体,一层一层,得堆叠在房间里。
我下意识地挡在了桃泽姐弟的面前,但是里面的尸臭味根本挡不住。
我都有一点反胃,有想要呕吐的感觉,幸好中午并没有吃什么东西。
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目的,也不知道身份,不知道原因,不知道时间。就这样地将一屋子尸体堆叠在这里,如同将人当作货物的屠宰场一样。
因为这样的一间房间的出现,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开始以为我们只是简单的遇到海难,但是现在看上去似乎,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次翻船时间而已。深沢小姐们一直在说一些很奇怪的话,后来又脱离了我们不知道去哪里了。或许我们应该问问他们这个岛到底是怎么回事。
调查完车站已经天色晚了,有这样的一间诡异的屋子在,大家决定不在晚上去探索别的地方,而是回去找还在海滩边上休息的大家。
桃泽领一直默默地跟在人群最后面,脸上全是不愉快的表情。我尽量收拾好心情向他走去:”桃泽先生下午好。“
桃泽领看见是我,也向我打了一个局促的招呼:“下午好叶小姐。”然后打了一个小小的哆嗦。
和我身上轻便的丝绸不一样,桃泽领穿的是厚重的洋装,在岛上吹了这么久还不见干。我有点担心他会因此感冒或者中暑。
“需要去那里烤烤火吗?可能会暖和一点。“我指了一下远处的火堆。
“嗯……嗯!谢谢!“桃泽领很开心的带着姐姐坐到了靠近火堆的地方,我也顺势在他们边上坐了下来。
“船的事情真是奇怪呢,幸好大家都没有出事。”
原来我就在怀疑为什么这么一篇应该还没有出大陆架的地方会有能攻击邮轮的鱼群,现在看见了岛上这么多尸体,我越来越觉得下午的沉船事件并不是偶然。
桃泽领:“虽然有点意外,不过说不定会是一场奇妙的旅程呢?叶小姐觉得呢?”
我微微皱起眉头想了一下,随后又舒展开来。我们叶家人最怕的是牛鬼蛇神,最不害怕的就是真枪实弹。再说日子这么平淡,偶尔来一点刺激的感觉……也不错。
虽然并不是一个死亡可以重新来过的恐怖游戏,但是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这是在谈判桌上最常见的事情了。
“从下午的探索来看……这个岛倒是很有意思。有没有点像一些恐怖游戏的开场?
“嗯,很有趣。”桃泽领用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或者说太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表情慢慢说道:“说不定是有趣的游戏呢。”
从心理学上来讲,恐惧也是可以引起兴奋的,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喜欢看恐怖普安或者去鬼屋玩?
“不过……”桃泽领话题一转:“不过只要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就不会有事的。”
又来了,又是听话的孩子。
不过听对的人的话,总不是一件坏事。不管是长辈的还是……神明的。
我们叶家人一向迷信得很,遵循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原则,与世无争,安稳发展。
我和桃泽姐弟一起坐下来烤着火,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在说什么。
不过说到命运……神明有给我们今天晚上安排食物吗?
上船的第二天,晴。
拉开窗帘之后,阳光从窗户洒满房间的整个地面。他们曾站在那儿,沿着山脉而排列,聚集——来看我这最后一个,一个鲜活的人。为了另一番景象!在一团火焰之中我看见了他们,而且我认识他们所有人。可是我大胆地将金属号角在我的唇边放好,并吹响。“罗兰少爷临于黑暗塔下。”
……开玩笑的,我并不是那个去黑暗塔而带来火光的罗兰少爷。
昨天听说泳池聚会结束之后,又有一批人去参加了小规模的国王游戏。去休息区的时候几乎没有看见人在。因为在家培养的良好作息所以我准时上床睡觉了,但是在船上睡得并不安稳。一个晚上心慌得很,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
所以我有气无力地靠在休息区的看着手中的《娜娜》向从卧室里面出来的人一个一个站起来鞠躬打招呼——基本的礼仪,不能忘记。
昨晚玩的很晚的人都从卧室里面跌跌撞撞出来,摊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或者根本没有出来在房间里留着。我担心地看了一眼桃泽先生和桃泽小姐的房间。昨天桃泽先生和桃泽小姐早早便去休息了,但是不知道晚上有没有被吵到。
等着大家出来的差不多就是午饭时间了。广播里说着今天提供日式甜点和岩浆蛋糕,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吃甜点,但是岩浆蛋糕的味道还是非常喜欢的。我去餐厅取了一份坐在座位上慢慢吃着。
突然船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我不由的皱起眉头。
说实话,我昨天国王游戏的提议……之后想了想感觉感觉非常不好。泰坦尼克号除了为后人留下那么经典的一幕,其实还给历史留下更加严重的一笔——沉船。
我一向是一个封建而迷信的人。
船体又猛烈地震动了起来,我听见了外面工作人员正在激烈地交流着什么。餐厅里的大家也惴惴不安,想要出去看一眼发生了什么事情。
【游轮船体遭遇小型鱼群撞击,目前在可控范围,请各位旅客不必担心,寻找座位坐下耐心等待即可。】
邮轮广播这么说着,但是我们现在才出海一天,这个深度会有什么鱼群——或者说有什么鱼群敢这样唐突地来袭击人类的邮轮呢?
但既然工作人员这样说,那我还是尽量镇定下来。
着急从来不能做成事情,永远保持冷静是我从小在家里学到的东西。
突然我感觉桌上的东西开始剧烈移动,玻璃杯一个个砸到了地上。我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是船体在剧烈晃动,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有了幻影。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本游轮遭遇鱼群无规则撞击,事态紧急,需要紧急疏散各位游客。船长已向外求援,各位不必担心。现在请各位游客取下身上尖锐物品,听从工作人员指挥进行疏散。游轮救生艇及救生衣数量足够,请不要推挤、争抢,并请各位游客优先让给年长游客、女性游客及未成年旅客登上救生艇,感谢各位的合作!】
……果然!要什么泰坦尼克号!
我一面说着自己的坏运气,一面重回房间里将一直背着的急用挎包背在身上。回来的时候看见桃泽先生和桃泽小姐也回到了餐厅中。我松了一口气,早些时候只看见桃泽领开门看了一眼又马上关上,还担心他们会不会因此错过这一场逃生。
工作人员急忙为我们指明了去救生舱的位置,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一行人集结好了便在剧烈的摇晃中向着救生舱走去。
这个摇晃并不是鱼群撞击,我觉得更像一个怪兽将船衔在嘴里摇来摇去一样。
救生艇是十二个人一份,先让未成年人和女性先上了船。我看见桃泽领跟着桃泽小姐一起上了第一艘之后,想了想也跟着上去……虽然不会什么医护知识,但是我身手不错,如果碰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可以保护他们。
等大家都穿好救生衣将救生艇划出船舱之后,我们曾经乘坐过的那艘船便缓缓地下沉,终于没过了水面。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但是船舱外风平浪静,仿佛刚刚的那一切是一场梦,而我们本来就是——乘着救生艇在度假一样。
工作人员应该已经通过船上的急救装置发出了求救信号,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而已。
这时候,天空中似乎凭空出现了一层乌云一样,向我们乘坐的这几艘孤叶压了过来。原来平静的海面掀起了阵阵巨浪,救生艇就在这浪花中起起伏伏,海水大批大批地顺着船缘灌了进来。
桃泽领拿出随身携带的阳伞,但很快的就在风雨中被吹坏了。他啧了一声,似乎有点不开心的样子。桃泽小姐马上拿出另一把看上去结实一点的伞才勉强遮住两人。
我看向没顶的阴云,仍由风雨打在我身上。
“我看见那条黑狗……向我奔来,带着火红的蹄爪……啊,我觉得我眼睛要聋了,才能承受那……”
船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撞击着船底,船左右摇晃着,终于不能负担起来这个愤怒,然后一下翻了过来。
在下水的一刻我拉住了桃泽小姐和桃泽先生——虽然不确定他们两个是否会游泳,但是牵在一起总归比散开来比较强。
在喘气的瞬间,桃泽小姐看了我一眼,说到:“谢谢您。”
救生衣在这样的风浪之中国似乎根本没有什么用处,睡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使劲地再将我们向下拉去。桃泽领紧紧抓住桃泽小姐,而我紧紧抓住他们,和所有人一起沉入了海底。
As when a sick man very near to death
当死神向一个虚弱的人靠近之时
Seems dead indeed, and feels begin and end
他看上去确是了无气息,却在感受着开始与终结
The tears and takes the farewell of each friend,
那泪滴,那所得,那与每个挚友的道别
And hears one bid the other go, draw breath
听见他们逐个地被命令离开,深深地呼吸
……Childe Roland to the Dark Tower came.
第一天的晚上,游轮上办了泳装聚会。
虽然我们家恪守着贵族礼仪,但是沙滩聚会也是社交的一部分。在我第一次穿比基尼之前父亲再三抓住我叮嘱,不能张开腿坐,不能在地上打滚,不能在阳光下暴晒,一定要裹上丝巾。在他看见我穿着泳衣也可以在沙滩椅上挺胸收腹坐得和穿得正装一样才放心。
“Chivas Highland Jewel,please.”我点了一杯自己常喝的酒,就坐在了吧台附近的位子上。
过了一会,我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靠近吧台,用明显少年感的声音说道:“一杯无酒精鸡尾酒,谢谢。“
当然……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桃泽先生。
他下午送我的那只玫瑰被我插在了带来的银杏叶花瓶里面。说起来我母亲家族的象征色便是红色,我自小也看惯了红色和黄色的搭配。
……还挺好看的,番茄炒鸡蛋。
过了一会,便起哄玩起来了国王游戏。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较简单的集体游戏,不过也知道他的规则。发起者说是要让乘客彼此之间熟悉一下,我也顺手领了一张号码牌做到了桃泽领的边上。
桃泽领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着里面颜色鲜丽的液体。远处的灯光在他的杯子里面汇聚,如同一枚小小的太阳。
太阳出来了,将黑暗留在后面……但是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
我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句话。
国王游戏那边玩得很疯,第一轮是深沢小姐提出来的,两人三足绕着游泳池跑一圈。我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两个将双脚绑在一起,然后喊着口号绕场跑一圈。
然后是十梦漪先生提出来的要两个人用嘴传冰块。我看了一眼边上的领,似乎在微笑着盯着人群看。听说日本的孩子都比较早熟,可能这种场景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很神奇的事情。
不过在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听我一个去正式读书的朋友说,中国的学校对于这一块管的还是很严格的。
桃泽小姐打开笔记似乎在记录着什么,不时抬头看一下远处玩闹的人群,发现我在看她便冲我微笑一下。
“诗织小姐在做什么?“
桃泽小姐快速地合上笔记,想我说道:“请不要在意,只是想记录一点素材而已。”
“您是一位……作者?“
“并不是……只是弟弟感兴趣,我会帮他记录下来。“
桃泽先生吗……看不出啦桃泽先生还有这方面的爱好。
下一轮国王游戏抽到了我做国王,我偏着头想了一下,正好看到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一个邮轮:“去船头模范泰坦尼克号吧。“
正好桃泽领从船舱回到了甲板上,坐回了原来的位子。吧台的椅子比较高,他这样坐着正好可以和我平视
我便拿着酒杯走了过去,小声问道:“桃泽先生不和他们一起去玩吗?“
“嗯?没抽到我呀。”
“因为我看桃泽先生一直在这里不说话呢。”我喝了一口酒,唇舌间充斥着高地水果的味道:“话说他们玩得真的是……”
桃泽领又露出了那种让我印象深刻的笑意。
有点像一只狼发现了猎物,悄悄将自己藏在雪地里慢慢靠近,又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遍遍戏弄自己的食物。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
他小声地说到:“只是这样吗……夜晚这么美妙,当然要来一点有趣的游戏啦。”
我下意识地觉得他和我们平常意义上的游戏并不是同一种东西。继续追问下去让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幸好这并不是在商场上面,不需要对于一个问题刨根究底。这只是一次很普通,普通不过的闲聊而已。我及时转移了话题:“刚刚我看见桃泽小姐在为你记录素材呢。”
“那个,领也会记得。“他向我展示了一下手中和桃子小姐一样的本子。
“是要写作吗?”
“不是哦——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那我以后看见有趣的事情也可以告诉领吗?“
虽然在船上可能没有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但是回了中国之后可以再联系啊。如果桃泽小姐和桃泽先生想要来到中国游玩的话,我也是非常欢迎的。
我觉得烟烟和桃泽先生可能会很谈得来。
在对于……嗯,姐姐这一方面。
“可以哦。我们感兴趣的——不知道会不会是一件事情。“
他明显留了一句,用那双满载着灯光的眼睛看着我,分明在和我说这,那垂死的老人……只是副破旧的皮囊……千疮百孔……
我是世界的光,跟从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必要得着生命的光。
可是太阳不是我的,我要睡了。
我举起酒杯,遮住颤抖地嘴唇,向他举杯质疑。
太邪恶了,天真的邪恶,才是最让人心寒的。
下午晚些时候我还是去找了桃泽领。
领一个人在休息区坐着,看见我便向我扬起一个微笑:“您好哦,柠檬味的小姐姐。”
柠檬味?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我,我认识人一般都说我身上有我们家族独有的银杏叶的味道。
“您好,桃泽先生。“我微微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礼:“桃泽小姐的身体好一点了吗?”
“嗯,可以了,谢谢关心。”桃泽领将膝盖上的书合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也许是仰视的视角让他感觉不舒服。
我局促地坐在他身边,说实话,我没有什么和比我小的人接触的经验,正常情况下我是极力避免和这一类人接触的,但是桃泽领身上有什么吸引我的东西。
桃泽领可能是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微微笑道:“姐姐对你的第一印象也很好呢,大家都是好孩子。”
听着感觉很奇怪,但我还是很开心下午见面的时候唐突的关心没有给桃泽小姐带来困扰。
“桃泽先生这次是和您姐姐两个人来的吗?“
桃泽领微微点了点头。我连忙解释道:“啊……我有一个和您一样大的弟弟。要是他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旅行,我会很担心他的。看样子您和您姐姐很独立。”
桃泽领弯起眼睛,表情很是骄傲:“嗯,我和姐姐去过很多地方的。”转而问我:“叶小姐的弟弟也是一位听话的好孩子吗?”
想起来叶烟被小时候被我欺负的样子,我忍不住暴露自己对弟弟小小的恶劣“是一个看见就让人忍不住欺负的弟弟。”
桃泽领睁大眼睛:“咦,很淘气吗?那要好好教导哟。”:
看来他没有这样一个恶劣的姐姐——让人想欺负并不仅仅只可能因为淘气,更多地可能因为……爱。
不过趁着烟烟不在我身边,我尽情说着他的坏话:“他可淘气了,每次我去看他都不在好好学习,把园丁搭起来的花架全部弄塌,然后推卸责任给家里的狗,一定要说是狗为了吃上面的鲜花而把藤曼扯下来的……“
这些都是烟烟四岁的事情了,发生在十三年前。
这样说着弟弟的坏话让我有点想笑出来,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对了,桃泽先生,我想请问一下,这个岛的名字在日本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桃泽领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个原本我们应该去的岛,歪着头问我:“岛的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吧,好像有点耳熟?”
我斟酌着说到:“安乐岛……总觉得让人不安吧。”
“不会吧?是让人感到心安的耳熟呢。”
来了,文化隔阂。
桃泽领看出了我的不安,安慰道:“不用担心!就算真的有什么意外情况,叶小姐这么听话的孩子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看见了。
我微微张开嘴唇吸了一口气,我从小学的就是察言观色,揣度人心,这一些表情我最最熟悉不过了。
在桃泽领那张微笑的脸上,在那双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听话这两个词,我在这对姐弟这里听见得太多了。不论年龄,不论性别,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能用听话来形容。
弟弟明显是按照姐姐的喜好走的……姐姐我没有接触过太多,不能轻易判断强弱,最差的结果是非器质性的精神疾病,那么就可能是天生的强迫型人格障碍。但是人格障碍一定要到十八岁才能确证,并且保留两年以上……两年,桃泽小姐正好就是两年。
但是他们暂时还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可能是……我多想了了吧。
我将之前异常心理学的诊断标准抛之脑后,起身微微弯腰告别道:“我想出去看一下晚霞,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桃泽领又露出了那种丝毫没有笑意的笑容:“再见。“
我低着头看他,突然有点伸出手的冲动:“我可以……摸一下头吗?如果不冒犯的话。“
“不可以哦。“桃泽领很快地拒绝了:”你也不希望看见我姐姐不开心吧?”
提出这样的要求本来就是我太失礼了,被人拒绝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我刚准备道歉,桃泽领便说到:“不过让女孩子失望也是很不好的。”说着从他的衣服上拔出一朵玫瑰花递给我:“作为补偿,您收下这个吧。”
我从来没有收过……唔,一朵玫瑰花做礼物。
不过很好看,很漂亮。对所有善意的礼物报以微笑是淑女的美德。
告别了桃泽领,我走到甲板上。太阳正在尽力向我们这一片土地挥洒最后的光明,但是并不能带来温度,海面的傍晚冷得让人哆嗦。
看着被夕阳染红的云霞,我突然想起来了陈白露在日出里面的台词。
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
现在,太阳落下去了,将黑暗流了出来。但太阳还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
上船第一天,安好。
虽然说我推着行李车来到海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送我来的管家也反复确认了夫人给他发来的海港信息,试探着问我:“大小姐……夫人是不是弄错了?“
我母亲出海度假的标准最低是皇家公主号,我并没有那么娇气,但最起码感觉是海洋量子号的标准,但是面前这个……略微小的船,怎么看也没有舰队邮轮的感觉。
不过我对坏境从来没有什么苛求,之前还睡过露天丛林。在和门口的接引人确认过信息之后就对管家点点头。
管家一脸心脏病快要发作的表情,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让小姐乘这样的船,不行……我马上和夫人联系……“
我不理会他,将行李箱立起来,转身让双臂在身边划过弧度,然后自然地贴近心脏位子和后背,微微弯下腰:“Auf Wiedersehen, viel Spaß!”
然后自己拉着两个旅行箱走上了那艘迷你轮船。
虽然管家在我后面捂着心脏快要昏倒的样子,我还是靠在栏杆上,冲着白发苍苍的管家飞了个吻。
船上的环境在我看起来还算干净,通风也不错。虽然我喜欢丝绸,喜欢羊毛地毯,但是偶尔光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也让人感觉心情愉悦。在屋子里收拾了一会东西之后就感觉船发出一阵鸣笛声,然后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离开了海港。
等收拾好东西刚想拿起手机给烟烟发消息,才想起来之前船票上说过船上没有信号,只会有一个卫星电话。叹了口气关掉通话界面,才发现时间已经12:30——午饭时间了。
船上提供自助点餐服务,同来的四十几个人几乎已经全在餐厅里就餐了。我按照自己吃得惯的口味点了几样,刚坐下来就听见边上有一个清亮的男孩子的声音:“麻烦给我一套儿童套餐……谢谢。”
还没有经历过变声期,或者可能完美经过变声器的少年音。
烟烟也是这种声音,之前奶声奶气地给人打电话戏弄别人,“请送一份儿童套餐到南溪路……南溪路哪一号?南溪路一条都是我家。”
想到烟烟,我便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少年,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样子,正努力抬起头和别人说话。
他犹豫了一会继续说道:“玩具不要给我了……算了还是……唔。”
“这是只有儿童套餐才有的玩具哦?“
“唔……那么请给我一个,谢谢。“
我将口中的食物吞下,放下餐具看着桃泽领,感觉身高各个方面都和烟烟很像。虽然我对初次见面的人都保持着良好的礼仪,可是对于烟烟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斟酌着开口,我努力和桃泽领说话:“桃泽先生,您的姐姐是身体不舒服吗?“
上船之后就没有看见到资料上面写的桃泽诗知,可能是因为今天海面上有浪花,船开的不太稳的原因。就算了做惯了交通工具的我也感到有一点眩晕。
“没事……姐姐我照顾就可以了。“
“需要我去帮忙拿点药么?”我看着他白净的脸,有点想像我平时对烟烟做的那样使劲蹂躏:“或者我这边也有一些常见的备用药。“
虽然我的问题已经非常不礼貌,但是桃泽领还是保持着很好的笑容:“不需要,谢谢。“
我不是很会应付小孩子。
太小的嫌麻烦,大一点的又觉得吵闹,所以之前都只和合作关系家的小孩子保持着认识的状态,唯一接触过的便是烟烟,可是欺负烟烟那套怎么想也不可能用在普通人身上。
我只能灿灿地说道:“那需要帮忙的时候随时可以叫我。“
我真的不怎么会和孩子交流……不管是心理上的抗拒,还是肢体上的不自然。
桃泽领快速地点了点头,碰了装着食物的餐盘就往房间里走去,洋装的后摆在他后面晃来晃去的样子。
在一边的今泉先生看着他,偏头不知道对谁说了一句:“我对他们两个未成年人单独出来玩真的是很不放心呢……“
两个未成年人?我微微皱起眉头,想起来母亲给我的资料上面写着的的确姐弟都只有十六岁而已,我还以为他们还没有确定哪个监护人会跟着一起来,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两个人是一起来的?
虽然桃泽领用一种倔强的语气强调道:“我和姐姐都已经很独立了,但是还是……让人很担心吧。“
如果烟烟一个人从中国到日本来度假我也会很担心的。
高贵的从来不是姓氏,而是血脉里流淌着的。——兰斯洛特
我是叶家的大小姐,出去都会这么介绍自己。
听我的父母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会提着裙子,用小高跟的后跟踩地,哒哒哒地跟在别人后面说着:“我是叶衍,叶家大小姐,叶岩先生是我的父亲,叶重夕是我的爷爷,开国将军李讼是我的外功,柳家夫人是我的堂姐……”一定要人家称我一句大小姐才肯罢休。
我一直觉得是母亲在戏弄我,毕竟在我有记忆以来,所有看见我的人都得点头和我说一句大小姐,或者单膝跪下来给我吻手礼。我根本不需要一个个去重复我的身份。
和小说里那些渴望普通人生活的大小姐大少爷不一样,我是真真切切地在享受着作为叶家大小姐的一切,并且明里暗里没有叛逆行为。不去夜店,不去酒吧,学习的是最标准的交谊舞。从小开始抬着头走路,维持一个不卑不亢的弧度,培养一个大家族应有的包容同理心,也培养着一个大家族必须有的高傲和自尊。我和我弟弟妹妹,我堂兄妹被长辈们称为叶家最突出的一代。
我有个天真而感性的母亲,作为李家老幺,没结婚之前被家里的哥哥姐姐宠着,结婚之后被我父亲宠着,从来没有过需要担负家族的任务。所以她隔段时间总是一脸忧愁地看着我:“衍衍,你一点都不像小孩。”
我合上手中的账本:“妈妈,我这样挺好的。”
她总觉得亏欠了我和我弟弟一个童年,但是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童年,去游乐场玩耍或者去森林里面爬树并不能让我的德语水平长进一点点。比起外面新鲜的空气,我更喜欢书房里被过滤过的,包含着纸张陈旧味道的气息。
但她总是想着办法让我们出去玩,想着办法弄来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去年甚至还弄来了一个去原始部落探险的名额,怂恿着我和烟烟背着父亲去参加,最后还是被父亲发现教育了一顿才安分下来,不再给我科普那个原始部落到底是有多么多么的自然。
“安乐岛?……妈妈,这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个好名字吧。“
“怎么会,你怎么和你爸一样迷信。“
“我很迷信,并不会去这种莫名其妙的岛上玩,谢谢妈妈。”
“那邮轮旅行你去吗?”
我仔细想了一下邮轮上除了翻船,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而且最近烟烟和父亲美国参加精密交流会,每天熬着困意给我发消息都是撒着娇重复自己好累,好饿,好想回国。如果我告诉烟烟我现在正在一个邮轮上度假,那怕是会生气到再也不给我发消息吧。
想起来气得跳脚却不能表现出来维持贵族礼仪的烟烟,我就心情愉悦起来:“邮轮可以考虑,等等把材料给我?“
妈妈听了之后立刻弯起眼睛,走出书房之前还朝我挥挥手:“我先去安排!玩的开心,衍衍。“
我妈安排玩乐的事情我从来不担心,毕竟她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家玩,出去玩,出国玩,怎么开心奢侈怎么玩,根本不考虑开销的问题。
等所有方案都拿到了我手里,我才意识到妈妈对我去那个什么安乐岛有多么地执着。看到资料上面写着“因为安乐岛维护所以不能进去,本公司特别安排了环游安乐岛的邮轮旅行“的时候,很不礼貌的啧了一下舌。
我们家什么都好,就是出奇的迷信。我只是不喜欢名字不吉利的东西,我父亲和我祖父的迷信程度已经到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烧香拜佛,恪守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山高皇帝远,我母亲就这样算计我。
不过我已经把那几天的行程安排开来了,如果再调回去涉及到的人太多也麻烦,在家无聊带着,不如去参加一下这个名字很不吉利的……唔,环岛旅行?
虽然叫安乐岛,但是在日本文化中应该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含义吧……我只能祈求我不太熟悉的日本文化中对于这两个字没有什么很特别的用法,只是翻译过来的时候凑巧碰见了这两个字而已。
我确认了已经空出十二天的时间可以让我任性地跑去日本参加邮轮旅行之后,便坐上了去日本的飞机,将洗干净的手指放入口中做着最原始的祈祷,希望在之后登上这艘给我很不吉利感觉的邮轮,在这游轮上生活的十天。
生活对我不要太狠。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