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经历了曲折的9天,诸位游客终于解开了福音镇的谜团,重新回到了“现实”。
恭喜各位,度过了一个平安的假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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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乐做了错事。
比把同学的鞋带和课桌腿系一块儿要严重得多,使平时即使枕头带着霉味也能三分钟内沉眠的他无法入睡。
他盯着和式房间的低矮天花,觉得它比前几天要来得低仄,沉甸甸地压在良心上,而昏黄的光也比之前要黯淡些许。他侧过身,可小飞蛾撞着灯罩地噗嗤声还是吵得他无法入睡。
曲乐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对着墙壁呐呐开口,嗓门儿小得像不想吵到那只蛾子。
“安藤先生,我、我们,果然还是去道歉吧……?”
“安腾先生?”
他背后只有书写的声响,和他一起做了坏事的安藤像没听见似的持续记录着什么。
曲乐不可遏制地开始想象他的同伴是不是在写日剧里会出现的谢罪书、正积攒勇气好在天亮后砍掉自己的小指赔礼道歉。
——虽然安藤先生看起来是脾气特别温和的老好人,但这样的人可能对自己特别严格不是吗?而且日本好像到现在还有真会这么做的人(在黑道漫画里)!
——太危险了!
他一骨碌爬起身,看向安藤,发现自己的临时监护人正面沉如水地跪坐在矮桌边写着什么,专注至极。
“安、安藤先生?”曲乐胆战心惊,偷偷挪到餐台边上藏起水果刀才靠过去壮着胆子叫他:“您在写什么?”
对方这才恍然地抬起头。“怎么了曲乐?睡不着吗?”
——面色如常,刚才大概是太入神了没听见。
少年飞快地瞄了眼安藤面前的记事本。
可喜可贺,不是血书,字是用普通的黑水笔写的。【山崎小春】这个名字旁边打了问号,其他还写了警署、案件之类的汉字和他看不懂的日文。
这让曲乐从另一个方面紧张了起来。
他绷紧神经、小心翼翼地询问神色严肃的男人,“安腾先生,你在调查小春姐吗?”
对方看了他一眼,自然地合上记事本。
“调查?这个词不是用在这里的。”
——仔细认真又严格,是平时的安藤先生。
曲乐沉甸甸的心脏轻盈了一些,在他身侧盘腿坐下冲那本本子努努嘴,
“可您在记录和小春姐有关的事情吧?小春姐伪装了身份、一个人在调查这里的警察局,之前也一个人在这种又是僵尸又是幽灵的地方探东奔西走,深夜也不回来。”
安藤默然不语,曲乐却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
“安藤先生,你能不能劝劝小春姐啊?这里真的很危险!我们前天刚在月台遇到僵尸,今天又碰到会突然消失的飞头蛮,而且它就住在小春姐隔壁的房间。”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听说还有闻到就会产生幻觉的奇怪药丸,在河里钓鱼会钓到零部件——啊这件事其实不太可信啦,我这几天钓起来的都是鱼——但现在情况这么诡异,怎么看都是大家一起调查比较安全吧?”
可安藤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只是说:“小曲,山崎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于是新的担忧攥紧曲乐。
他盯着安藤,满心纠结地、压低声音问,“安藤先生,你也在怀疑吧?小春姐会不会是在做法律不允许的事情啊?像是私家侦探之类的。现在镇子上的人大都消失了,小春姐如果因此铤而走险进行平时不可能被允许的调查,我们要不要提醒……”
他突然不再往下说。
——可我和安藤先生现在也做了类似的事情,窥探小春姐的秘密成为共犯了。
——真的要和小春姐承认错误吗?她会怎么想啊?肯定会觉得我们是不可信的人,大概会很讨厌做出这种事的我们……可能之后不会吃我煮的东西了。
说不定还会气到哭出来。
形形色色的猜测在曲乐心中打转。他想起前天早上总是积极地笑着的山崎小春因和森山警官吵架而哭得眼眶红肿,觉得像是被下了禁言术。
他看见安藤叹了口气,好像打算说点什么。
“干、干脆变个思路怎么样?”曲乐于是突然大声嚷了一句,将安藤还没能说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安藤先生,要不我们暗中帮助小春姐吧?像皮匠的红帽子小人们一样协助她做想做的事情,如果有不那么合理的就含蓄点儿劝她收手,等弄清楚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以后再和她承认全部的错误!怎么样?”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再提要彻底为这件事而道歉,期待又紧张地看着安藤。
而后安藤点点头,在他来得及小声欢呼前说,“曲乐。相比较于山崎小姐,更容易陷入危险的是你。别担心了,你还是个小孩子,先照顾好自己。而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到山崎小姐。”
曲乐看着他,迷茫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被排除在外。
可这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安藤先生也好,小春姐也好,尽管厨艺已经和小餐馆的老板处于同一水平线,但自己在他们眼里确实还是个孩子。
他抿起嘴唇,偏过头,像要逃开这事实,可最后还是认认真真看向安藤。
轻声地、郑重地
“……那小春姐就拜托您了,安藤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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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听说千夜一夜还有一个房间没有开才再次站在它的门口的。与之前不同,这次只有希陪我一起来。
霓虹灯牌苟延残喘地亮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再也无法亮起。
门前的公告牌挂着“正在营业”,是熟悉的夜间的风俗店。
“这次一定要把那个女孩子救出来。”希仍然充满着希望,说着在我看来是不可能的话。
我小心地去牵他的手——说实话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常见了,在没有来福音镇之前,我能有谁牵呢。就算是牵也非常笨拙,手找不到方向,手碰到了一起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最后还是凭空生出来的默契让我扣住了他的手。
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以后我真的不敢让他随便跑了。希总是充满了热情,四处查探线索,时常不知道磕到什么摔倒,爬起来继续看,是不知疲倦的向前跑的勇者,无论前方有多少障碍都会一一越过。
“走吧。”他推开门,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风俗店。
室内的情况与上次相比改善了一些,至少没有那么黑暗。
因为我有目标的房间,于是我们没有再去看之前看过的存物处,直接来到了大厅。我随意地看了看散座的桌面,意外发现这次桌面上并没有酒水单,只有一两张桌子上有零零散散的酒杯和酒瓶。
“好奇怪……”我走过去,“这次没有酒水单。”
酒杯里没有残液,我好奇酒瓶里会不会还有。希看见我的动作先是去嗅了嗅酒液的气味,阻止了我要去倒的动作。原本我打算让他帮我扶着杯子,我来倒出来看看。结果是他用单手操作把酒瓶里的液体倒出来了。
有什么混着猩红的液体被倒进了酒杯里。我完全能感觉到希的紧张一瞬间紧绷起来。虽然灯光昏暗,但我能想象出来是什么情况。希把酒瓶放好以后把我拉走,想要离那些酒瓶远点,还一边跟我抱怨说“这里的人怎么有这种恶趣味……”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要他不要再消失在我面前,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某个人在恶作剧都没问题。
去舞女更衣室经过两个包间时顺便看了一下与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我摸了摸紫色的沙发,仍然是让人感到熟悉的细腻滑嫩的感觉,我把手放在上面隐隐约约还感受到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有规律的跳动。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东西非常危险。希就在我身边,担心他会坐下去,于是我把他拉近了一些。
他似乎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沙发这边,而且盯着墙上的女人照片看了许久,转头和我说,之前是这位的照片吗?
我不记得了。我对人脸认知有些障碍,只觉得似乎在哪里看过但是就是记不起来,算了。
依循着同伴说的路线,希打开了通往“天堂”和“地狱”的走廊的门。但是面前并不是他们所说的横向走廊,而是一条笔直的不知通向何方的走廊。
明明就是前两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再一次重现在我面前了。
不好的预感袭来。我低声和希说,要准备跑了哦。
回到月鸣庄后我们有和他复述在他消失后我们遇到的事情。所以他看到这条走廊的时候感叹了一句“这个就是上次我没有来的走廊吗?”,认为这又是谁的恶作剧,原本想回头看看舞女更衣室,结果发现我们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早就变成了一堵墙。
墙上的女人看着我们,似笑非笑。
“你看吧……”我稍稍回头瞄了瞄,看到她我背上就生出来一股凉意,“让你撕人家的照片。”
刚刚他在第二个包间撕下来了一张照片,还给我摸了摸,奇怪的如同皮肤一样的手感。
“……”他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无语还是无法理解我的玩笑。
我闭着眼回头和墙上的照片打了招呼。不知道为什么希也学着我朝墙面打招呼。有样学样有点可爱。
“要往前走吗?”他握紧了我的手。
“走吧。”
显而易见地,对方并不想让我们有另外一个选择。除了前进别无他法。
闷热的走廊。在这里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走了一万年,仍然没有看到尽头。
就在我怀疑我们是不是被放进了一个莫比乌斯循环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扇门。
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我礼貌性地敲了敲,没有回应。尝试着开门,发现门锁上了。于是我拿出之前希给我的老式还带着陈旧血迹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有鲜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我迅速地隔在希和门之中,不希望他看到这些血晕过去。
但是血腥味似乎还是传过去了,他马上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声音听上去都有些虚弱。
我想着算了赶紧进去监控室吧——因为听说就连空调里都放了监视摄像头,我擅自认为上次他们没有去到的房间就是监控室,或者是我眼前的这个房间就是监控室。
我一边开着玩笑说“看多了没准就变成脱敏疗法啦”,一边打开门。
没想到打开门以后会是这样的景象。
一个没有窗户的昏暗房间,无法判断光源在哪里,但你就是能够看清里面有什么。乍看上去是孩童用血腥的颜料涂抹的房间,墙上布满了不明粘液以及数量众多的便利贴。室内的光线是不祥的红色光,只看见一张双人床,床边的木架子,以及门边的一个衣柜。
这个房间让希感觉震惊。我不用去看他都能想象出他的表情,就差最后晕倒的那一下了。
我好奇去看木架子上摆放着的东西,发现都是一个个玻璃管,里面装着人体器官。至于为什么知道是人体器官,是希告诉我的,他勉强着自己去看这些标本。
这样的脱敏疗法也过于残酷了。所以我和他说:“希可以帮我留意一下我的背后吗?这些我来看就好了。”
那些你一时难以完全面对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我掀开肮脏的双人床上的被褥,看见的是女人结成一团团的仿佛被血液浸泡过的长发。在床中间的一滩血迹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东西,我咬着唇凑近看,发现那是一个小小的胎儿,甚至还未成形,呈现着符合自然但初看非常诡异的状态。我错觉它还活着,它还有呼吸,它还在动。我几乎是颤抖着拉过那张被褥将它重新盖上。床头还有一个按钮,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衣柜里放着被划破的各样的衣服,摸上去感觉材质很好,应该很昂贵,但全是破烂的。在上层被一块黑布遮盖着的那双手,差点将我吓到惊呼出声。还好我咬着牙另一边还用力地捏着希的手,才勉强没叫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这样呢?不知道。
我在月鸣庄见到白儿茶的时候讲得最多的也许就是不想想了。
我站在墙前看着墙上那些便利贴,上面记载的文字让我肆意地想象出一个故事来。纱江的形象不仅仅只是之前见到的那个让人心生恐惧的模样。她是有感情的,她也曾为了谁而努力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努力并没有换来对方的喜爱,她开始感到痛苦,她将自己的感情扭曲,最后自己也变得扭曲了,也许是这样她才变成了那个样子。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希突然过来拉着我说似乎有人来了的时候我真的如被雷击一样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办,如果被纱江发现了。
这个房间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按下按钮以后也没有什么变化。硬是要说的话,衣柜里只能藏下一个人。但我不会丢下希,我相信他也不会让我一个人去面对纱江。
“我们出去吧?”
他的声音莫名地平静,给了我非常大的力量。
“走吧,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还是那条让人心慌的走廊。
看不到纱江在哪里。
希带着我往前走,只是因为询问了我是不是要往前走。
听到了那天晚上曾经听过的机械的嗡嗡声的时候我开始恐慌。我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利用刚刚房间的门来将她阻挡在外。我的决定是对的吗?我的决定能够让我们都活下去吗?
巨大的压力和未知的恐惧一下子降临到我的身上,眼泪完全不受我的控制地流出来。这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因为我可以说是哭哭啼啼地走了一路,从走廊里无事走出来的时候还在哭,完全停不下来。
纱江没有出现,一直都没有,除了她特有的嗡嗡声在某一个阶段向我们靠近以后,就又消失不见了。
在我们面前的是熟悉的千夜一夜的正门。
我吸着鼻子跟着希走近大门,看到门上贴着一张我们刚才怎么都没办法在散座处找到的酒水单。上面印刷着的还是那次看见的乱码,只是这次在酒水单的下方多了一行小小的、手写的字。
“不要离开纱江。”
最后还是这句话。纱江的所有便利贴只是为了这句话。
我明明很努力了,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我会很努力的,请多多喜欢我吧。
想起了这么一句被我记在心里的话,莫名有一些怜爱纱江。
把酒水单取下的时候我特意说了一句“辛苦了”,希望能够安慰到这个女孩子。
隐约听到了有女孩子的哭声,转瞬而逝,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我们走吗?”希小心翼翼地问我。
“走吧。”
我们迈出店门的那一刻,似乎是纱江在问,为什么呢。
因为人的心是一个复杂的物体啊。
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百分之百地了解我自己的想法,更何况别人呢,就连在我身边的这个人,我都不甚了解。
“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女孩子呢……好可惜。”
“她……或许一直都在呢?”
“哎?”
“有可能她自己就是整个店呀……”
“不太懂。”
“想听小故事吗?”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刚刚光顾着看酒水单忘记擦了。
希看见我哭了显得很惊讶,他伸手帮我擦着眼泪。
“听哦,千里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为什么呢?
因为我可能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