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思念,孤独,怨恨……
这绝不是人类仅有的感情。
抱有欲念被主人抛弃的器物,在春秋时分,化为人形。
而暗怀心愿的人类,也在寻求着某种际遇与改变。
科技的发展突破了概念的界限
传统与工业也在此融合碰撞。
而在微小悲鸣的背后,是一场被时代遗忘的哀悼。
器物与人类,是否能找到与之结缘的彼此。
两者的缘分与命运,无论善恶,就从踏入徒然堂的一刻开始。
欢迎来到徒然堂,
今天的你,也在期待着什么?
街上人潮洶湧,車子緩慢駛過大橋,在新世紀大丸百貨外三條街堵住了。方CC歎了一口氣,索性在後座整個人躺下閉目養神。所以他才討厭在節日晚出門,今天七夕,到處都是推銷活動,和手挽手的情侶,看著都煩。
『還有多久才到啊?』
自動駕駛的女聲回答了不耐煩的芭比,一聽還有三十分鐘,電子精靈便「嘖」了一聲:『就不能快點嗎?』
方CC為免自動駕駛不斷說話,插話道:「你再問也不會更快的。郭華萊士9點才會到大丸,時間綽綽有餘的。」
芭比安靜下來,但不夠兩分鐘,便再吵醒方CC:『你是不是肯定他今晚真的會來的啊?』
「就說過是了,」方CC眼都沒睜,「我都幫你查了好幾遍了,連他秘書的行程表都駭進去核實了,就說他今晚會到大丸出席七夕活動。」
早幾天在芭比的威迫下,方CC無奈幫它查了示拿有限公司的總裁,「巴別塔」程式的開發者郭華萊士博士的資料,覺都沒睡好。話剛落下,便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芭比也識趣地閉上嘴,去看看其他使用者在讀的文章打發一下時間。他鑽到大學的圖書館去,只見很多雙小手在敲著終端,調出論文。
『論莊周夢蝶的⋯⋯』
稚嫩的聲音從巴別塔app傳出來,芭比遊走於一本本圖書間,詩經的桃之夭夭、十四行詩的永恆夏日、科幻小說的霓虹雨水,從書頁間滿溢而出,在寧靜的圖書館綻放光怪陸離。
想讓那個人也看看。
芭比穿過櫛比鱗次的書架,無數書本沉默地佇立其中,書脊上刻著不同的名字,放眼望去,只是一個個模糊而相同的墓碑,無人問津。他詢問穿梭而過的孩童,灰髮的、棕髮的、金髮的,黑眼珠、藍眼珠、棕眼珠,但沒有一個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找不到那個人的樣子。
「這邊哦。」
芭比回頭,一個黑髮的少女站在面前,拉住他的手。
「出口在這邊。」
芭比任少女拉住往前走,不知為何,一股溫暖油然而生。
『你⋯⋯』
「我想去看櫻花。」
「也想去看夏天的玫瑰,秋天的楓葉,冬天的白雪。還有花燈、砂糖、香料,我全都想嘗嘗。」
女孩帶著芭比來到門口,將他推出光之中。
「所以你要來找我哦。」
「下次到你來接我出去了。你要除掉所有困住我的人,帶我出去。」
芭比最後回頭,看了看少女的微笑。
『伊—』
『前方路障已清除,即將到達新世紀大丸百貨。』
自動駕駛的女聲響起,喚醒方CC和芭比。兩人走進擠擁的商店中,悄悄朝郭華萊士走去。
「我會把終端靠近郭華萊士的終端十秒連線,你自己抓緊機會跑進去吧。」
『嗯。』
芭比集中精神,在跳過去對方的終端時,一隻黑蝴蝶翩然飛過。
TBC.
天狼聿隼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支手机。
这是个科技发达的时代,手机和电脑之类已经可以称得上必备品的电子产品更是更新换代极快,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新型号问世。他对电子设备了解不多,大概也只维持在能够认出并且使用常用设备的水平,自然也看不出来这部手机是什么牌子什么型号的,但它的陈旧却一目了然——外壳上不少磕磕碰碰的损伤,屏幕边缘也有裂痕,分不清到底是贴膜摔裂了还是手机屏本身的伤。
“嗨,这位先生!”
不等他做什么,手机屏幕自己亮起,一个虚幻的人形扒着屏幕边缘冒出来半个身子——白头发,戴着副遮住半张脸的眼罩,对他挥了挥手:“能看到我吗?你是灵器吗?”
一个电子幽灵。
狂百器用手指去戳他,指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接触到东西的实感,就像是个幻影。
“算是吧。”天狼聿隼捏着手机晃了晃,那个电子幽灵整个从手机里钻出来浮在空中,身形也拉伸到了正常人类的大小,他这才看到对方背后有三对机械臂,前端装有不同的工具,在他的目光下咯吱咯吱地动了动。
电子幽灵对他伸出手:“我叫诺顿,怎么称呼你?”
“天狼聿隼。”
尽管已经确认了自己无法触碰到对方,狂百器还是和他握了握手——当然,只握住了一捧空气。
现在他认识了一个电子幽灵,这很新奇。
“虽然刚刚才认识就向你求助有点过意不去,”诺顿双手合十对他低下头,“但是拜托,能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吗?那家伙发现手机丢了一定会绕回来找的……”
那部老旧的手机被抛起又接住,如此反复三次,狼在这期间做了决定,他点头答应下来,反正现在他没什么要紧事做,在这里等一等失主过来也未尝不可。
诺顿大大松了口气,对他竖起大拇指:“您真是个好心人。”
就算是夜里,空中的飞行汽车也一辆接一辆毫不停歇地从这个街口驶过,天狼聿隼从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罐饮料,就靠在旁边的建筑墙上拉开拉环。
诺顿也往墙上靠,半个身子消失在墙里,幸亏这里只有旁边的狼看得见他,电子幽灵十分富有自娱自乐的精神,问:“我现在看起来像不像穿模卡进墙里的游戏角色?”
什么是穿模?天狼聿隼从未听过这个词语,但他通过注视这一幕,诡异地理解了它的含义。
“今天好不容易劝动西蒙去植物园看樱花,结果回来手机就掉了——哦,西蒙就是我的主人。”电子幽灵把自己从墙里面拔出来,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虚幻的铁皮,身后的机械臂绕过来开始加工它,伴着逼真的电焊声响和飞溅的电火花,看起来也有模有样,“可能最近他真的有点水逆,前几天他还去了国际电音节呢,那场面真是吓死个人。”
“你在现场?”
“当然在啦!”诺顿丢下加工到一半的铁皮,从空气中抓出了搜索面板来,一个又一个窗口弹出,有电音节上观众拍摄的视频,也有社交软件里人们的热议,当然还有市政府那篇没人信的通报,被塞在最角落,只占了一小块地方。
他把这些给天狼聿隼看,“谣言满天飞,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绝对不是官方说的地震引发的停电事故而已。”
没有什么词语能够确切地形容那十秒钟发生的事,回想起来只有恐惧罢了——“恐惧”,虽然按理来说以他的身份应当没有能够感受这一情绪的能力,即便是在自己寄身的灵器伙伴真正变成了一部普普通通的旧手机的那一天,诺顿也没有为此恐惧过。
但事实就是这样,伴随恐惧袭来的还有身体被无形之手撕扯的剧烈痛楚,以及如同要被无数冗余数据埋没的窒息感。
“——现在想想真是后怕,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啦。”诺顿语气轻快地说。
“我可听不出来你有半点后怕的意思。”天狼聿隼说,他把喝完的饮料罐子捏扁,随手朝着最近的垃圾箱方向一丢,稳稳进筒。身边有欢呼和鼓掌声传来,甚至还有口哨声,他扭头去看诺顿,电子幽灵把遮住半张脸的眼罩拿下来,对他眨了眨眼。
从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棕色头发的青年一边四处张望着向这边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焦急神色,诺顿将眼罩又戴回去,向对方喊了一声:“西蒙,我在这儿!”
青年的目光立刻落在诺顿身上,接着又移向站在那里的天狼聿隼,后者向他伸出手,他遗失了的手机就完好无损地躺在对方的掌心。
“下次注意一点。”狂百器随口嘱咐,也不打算听失主的感谢,摆摆手,转身离开这个街口。
狼牙吊坠随着步伐在他胸前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