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思念,孤独,怨恨……
这绝不是人类仅有的感情。
抱有欲念被主人抛弃的器物,在春秋时分,化为人形。
而暗怀心愿的人类,也在寻求着某种际遇与改变。
科技的发展突破了概念的界限
传统与工业也在此融合碰撞。
而在微小悲鸣的背后,是一场被时代遗忘的哀悼。
器物与人类,是否能找到与之结缘的彼此。
两者的缘分与命运,无论善恶,就从踏入徒然堂的一刻开始。
欢迎来到徒然堂,
今天的你,也在期待着什么?
仿生社畜能填完电子坑吗?不能。
八百屋若叶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买下一个发簪。
她从高一下半学期起就留了短发,一直没想过留长,更不曾注意过任何长发才能用的发饰,却偏偏在这样一间特殊的“古董店”里,买下了人生中第一个发簪。
家里唯一一个留长发的人就是母亲八百屋由帆了。但既然是灵器,她便无法轻易将发簪转送,更何况……
“你为什么要叫我‘凉子’?”
女孩鼓起勇气再次发问。
黑发女人走在她身边,见她停下便也跟着停下,微微歪着脑袋回望她,似乎在思索,又像是什么都没想。袭击整个城市的绵绵细雨早已不复,云隙间投下两束天光,吝啬地落在地面上。女人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和刚才在徒然堂里的回答一样。
若叶叹了口气,看样子好像真的没有骗人,那就是凑巧?或者只是认错了?
“你是日本产的发簪吧?我看你都说日语了。”女孩继续问。
“是吧。”女人答。
“那你原先应该是有主人的吧?”
“有吧。”
“怎么连自己有没有主人都不知道呢?”
“记不清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呢?”
“除了‘凉子’这个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若叶撇了撇嘴。算了算了,记不得就记不得吧,看她也没有什么害人的意思,那就先这样好了。回家后先要跟父亲讲一下大致的来龙去脉,至于自己是去找小九这一点就先不说——
若叶又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女人先往前走了几步才发觉身边没有了人。她转过身,看见女孩怔怔地看着前方,目光径直穿过她,穿过人海,穿过归途里熟悉的高楼大厦,不知将要落在何处。八百屋若叶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问:
“你讨厌下雨吗?”
女人眨了眨眼。“不讨厌。”
“好,”若叶点点头,微微笑道,“你不是没有名字吗?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就叫‘雨音’吧。‘下雨’的‘雨’,‘声音’的‘音’。”
雨音。这个词没有轻重,没有温度,单纯只是描述一种特定的声音,此时施加在这个没有记忆的灵器身上,似乎恰到好处。灵器偏着头,思忖片刻,复又默念,这才点头道:
“好。”
不曾抗拒。
“出去吧,我们继续在这呆着就会永远被困住,这雾里面什么也没有,你在害怕的是不存在的东西,最后你会被这不存在的恐惧杀死。”
音箱中的男声在这里停顿,几秒之后,又重复了一遍。
“……这雾里面什么也没有,你在害怕的是不存在的东西,最后你会被这不存在的恐惧杀死。”
停顿,又重复。
这是个小平层,房子相比周围的酒吧和商场已经有些年头了。一间客厅连着两个房间,客厅的部分被改造成了诊所,一个房间被医生拿去用了,另一个直到几个月前还一直空置着,现在被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地上摆着几个垫子,房间的中央有台投影仪,旁边是音箱,这两个设备上伸出一根长长的线,连接着一台老掉牙的DVD放映机,因为某些原因,放映机被不自然地留在了窗台上。
这个房间从六月的中旬就已经无人光顾了,但房主似乎是忘了在离开之前关上电闸,放映机又好像坏了一样,卡在了某部电影其中的一段,于是音箱里也反复地播放着这段台词。但奇怪的是,这部放映设备好像是被刻意打开的一样,房间内外的所有电灯都已经关闭,电脑屏幕也是黑色,存放着一些重要药品的冰箱倒是开着,但全屋除了这个角落之外没有一处会发出声音或是引人注意,就连这音箱的声音都小到不进入房间就听不见,这让邻居也毫无发现的办法。
七月中旬的某个夜里,在音箱和放映机持续运转了一个多月时,终于有人打开了客厅的门,开锁的方式有些生疏,那人手里拿着一大盘钥匙,在钥匙中翻找了很久,那人运气也不好,花了五六分钟才把正确的钥匙找到并插进锁孔,进来之后轻轻带上门,然后大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从声音来判断,那是个年轻的女人,女人进来之后音箱突然闭上了嘴,就好像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