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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塔友谊舞会……这是什么?」
温德米尔从垃圾桶里捡起一个信封,精致的印花卡纸,银色花体字轻盈漂亮。
「邀请函吗?哥哥。」
「呃……」
铁锅里盛着番茄红汤,洋葱的气味将厨房填满,默利眯着眼睛,摇动着手里的汤勺。
「学期末的日常活动。」
默利腾出手摸了摸温德米尔的头。
小家伙不知何时跑了进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腰。
不松不紧,还有点痒。
「不过,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就,很普通的活动吧。」
「哥哥不想参加吗?可上面说,可以带家人朋友一起诶!」
温德米尔把头埋进怀抱中人的衣服里,灵巧的尾巴左右摇晃,险些将一旁的瓷盘碰落。
「嘶……」
默利放下手中的汤勺,转身握住那两根顶住自己腰背的龙角。
「想去玩吗?」
「嗯!」
「想想吧。」
默利捏着温德米尔的角,将它送出厨房。
钟塔友谊舞会,和舞伴一起出席,并跳交谊舞……
无聊的联谊活动……
「哥哥不会是没有舞伴吧。」
温德米尔趴在门口,眯着眼睛。
「怎么会!」
默利扔下手里的汤勺,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来到温德米尔面前。
「哥哥可受欢迎了!钟塔里一大半的魔法师都想和哥哥跳舞。」
「啊略……」
脸被默利捏住,温德米尔无奈只能吐着舌头。
「那…哥哥外什么不参嘎…」
「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做就可以做的,比如这个舞会……」
「哥哥的舞伴是谁?」
「呃……没有舞伴。」
「吼吼!哥哥独舞吗?」
「你哥哥我!…独舞。」
「我想去!我要去玩!」
「想想吧。」
默利放下那张面团一样的脸。
「哥哥不会在说谎吧,没有人愿意和哥哥跳舞!」
「胡…胡说!哥哥也可以找舞伴呀,比如……那个黑色长头发的哥哥,之前在芬尼尔广场的马戏团见到的。」
「诶诶!是那个,背后有黑色布条,额头上戴着银色发卡的哥哥吗!」
「嗯…他那个好像不是发卡。不过,就是他!」
「他是哥哥的朋友嘛?」
温德米尔十分不老实,像只壁虎从默利的大腿爬到背上。
「是吧……」
「那那那,上次和发卡哥哥一起的!蓝耳坠、白色长发哥哥呢!也是哥哥的朋友嘛!」
「那个人……」
「哥哥的朋友们都好高好帅!还给温德米尔买玉米吃!虽然我更喜欢土豆啦……」
「哈哈哈,那可不,他们都是看在哥哥我的面子上的,才对你好的!」
「我明白了!这个叫,爱屋及乌!」
「……呃,对!」
「原来哥哥在学校有那么好的朋友……会不会不喜欢温德米尔了。」
温德米尔骑在默利的肩膀上,贴着耳朵小声念叨着。
茉莉花香。
默利头发的味道。
「哥哥永远喜欢温德米尔。」
「温德米尔也永远喜欢哥哥!」
甜丝丝的吻,浇灭温德米尔不安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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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去吗?芬尼尔广场的马戏团,你好像喜欢吃那里的玉米。」
「不去。」
「上次不是挺开心的吗?听说你还遇到了个超可爱的小龙人。」
「啧……那是,那家伙的弟弟。」
希德尔握紧拳头。
「一想到那家伙诡计得逞一样的笑容……那么…那么可爱的小龙人……居然是默利,默利的弟弟。」
「哦?他都把弟弟介绍给你了吗,看来你们关系真好~」
「阿尔伯特,你是我的朋友吗?」
「呃……是?」
「我们把默利绑架了吧,这样我就能……收养他弟弟了。」
「诶……诶?」
莉婉在某个摊位前停住了脚步,她有着一张显得年轻幼稚的面孔,身材却高挑得很,在桌布上投下一块阴影。这女人眼下发青,藏在镜片后面的鲜红眼睛直勾勾看过来的时候有些渗人,让摊主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
炼金术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仍旧专注地打量着桌上的东西——一个相当精巧的八音盒。
随着音乐旋转的镜面上竖着惟妙惟肖的巨龙和法师塑像,当发条咔哒咔哒转动,巨龙展翼,人类俯首,再之后龙盘旋而飞,法师的塑像举起了镶着宝石的法杖,最后龙收起翅膀盘卧入眠,法师也恢复了原来的站姿。
乐声在热闹的集市里几乎被淹没,只有摊位前的人才能听见一星半点儿,不同于普通八音盒的清悦,倒是奏出了煊赫堂皇的铛铛锵锵。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和坚称这是珍贵炼金产物的商贩讨价还价了一番,以一个对老板不那么友好的价格拿下了这东西。
“小姐,您这样的人应该也知道,不管它的实际用途,艺术的总是最贵的,这工艺银顶城找不出第二个!”商人絮絮叨叨地把八音盒递给了莉婉。
“那我想你也知道,贵族老爷们还是更喜欢舒舒服服待在家里,买些可能不会看上第二眼但颇有身价的东西,而不是到集市上淘货。”倒是会有不少法师骑士或者炼金术师会喜欢,但很显然银顶城的术士们从来不是能被骗着爽快掏钱的主,接过了八音盒的炼金术师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她抱着八音盒偏了偏头,望见边上年轻的阿迦西敏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下午好,西敏,玩得愉快吗?”新任的阿迦喜欢热闹,也喜欢新鲜,不像是有些有架子的法师和骑士,你在银顶城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见到他,莉婉见怪不怪地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莉婉,看来你找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不过炼金术虽好,可别忘了休息,我记得你在四强角逐赛上报了名,可别赛前病倒。”西敏指了指她眼下的青黑,耳环叮当作响,语调轻快,倒真像只会喳喳喳喳的雀鸟。
“我对钟塔的密宝有点兴趣,不过希望不大,做些新的尝试罢了,要不要去喝点下午茶?”
莉婉是个在行动上不那么有攻击性的炼金术师,如果早上刚被这位女性炼金术师呛得满面通红的倒霉魔纹骑士听到西敏的评价,一定会大喊冤枉。除去她在自己的工坊里做的一些不那么正规的实验以外,这位炼金术师售出的产品一直有着相当良好的口碑和格外安全实用的用途:会自动打扫的拖把小精灵,记录线路的导航磁性蜘蛛,还有深受贵族家庭孩子和小姑娘们喜欢的毛绒魔偶系列和自动打蝴蝶结的魔法缎带。在西敏还没接手阿迦的职位的时候,女术师就已经靠这些积累了相当惊人的财富,除了对某些特定人群稍显刻薄之外,可以说是一位相当理想的谈话对象。
她甚至还在银顶城靠近黄金之家的地方资助了一家小的甜品店,店里那位得了龙化症的厨娘有着精妙的甜品工艺。
莉婉和西敏正坐在这家店的二楼,窗外装饰着为了枫华庆典准备的彩带和花环,向下看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甜蜜的节日味道从枫糖蛋糕上飘了出来。
“确实做得相当不错,不过龙和魔法师,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故事?”阿迦切开甜品,看着敞开的八音盒被莉婉拧上了发条,音乐响起,龙和法师再次动了起来。
“是个烂故事,但是这只是个开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乏睡眠,莉婉的声音恹恹,她的指甲卡住八音盒底座的连接处,相当粗暴地一扣一掰,那块外壳生生被她卸了下来!露出复杂的线路和一个小按钮,她按下了按钮。
龙从脸颊两侧再次伸出两只角,连带着背脊也长出长而尖利的背刺,前肢缩短到近乎没有,成了一具狰狞又邪异的龙像,而法师塑像的权杖也蜷缩起来,拧成了模糊面容的婴孩小像。
“你对它并不陌生。”阿迦说道,他兴致勃勃地伸手摸了摸怪龙雕像的尖刺,“另一种龙?”
“在我的家乡……不,只有我家,一个离银顶城不算近的地方,有过这样的说法。”戴着眼镜的女性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发出梦呓一般轻柔的声音,“龙是全知全能的吗?如果法师的法术继承于龙,那么我们可以知道,龙能够吐出火焰或是冰霜,召来雷电,掀起风暴或是波涛,它无所不能接近于神,以至于有些家族崇拜并敬仰飞龙。他们说这世界上存在不止一条龙,金龙、银龙、红龙、黑龙……也有这种不祥的,尾生尖刺的邪龙存在。我在藏书室见过很多龙的名字,有的看起来就是假的,但也在其中见过伊克瑟斯的名字。”
莉婉在茶杯里投了一块方糖,看着雕像小人把婴儿像递给邪龙:“人的头生子在神秘学上有着非凡的意义,在知识和魔法都不存在于人前的年代,人类向不存在的神明献祭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以祈求丰收和兴旺。你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一个男人跑进了龙的领地,偷走了龙的东西,龙没有杀他,而是对他说:作为交换,我会带走你的第一个孩子。”
“或许真的有这样能够与人做出交易的龙存在也说不定,但我只会考虑怎么弄到龙血。”她用茶匙轻轻敲了敲杯口,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做了结论。
“相当惊奇的故事,但我想,这该不是一个刚刚买到它的客人能有的认识。”年轻的阿迦提出了他的问题。
“事实上……”莉婉停顿了一下,“这本来就是当初被我卖出去的东西,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
比我当时卖出去的时候还贵不少呢……她心里嘀咕。
似乎是从她的神色上看出了端倪,西敏乐不可支:“意外的重逢是一种缘分,意外的支出也是。”
“我倒是宁可不看见它。”八音盒的主人在午后阳光下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亲爱的西敏,四强角逐赛你有去盘口下注吗?”
“对于这件事还请容我保密。”年轻的阿迦眨了眨眼,“你准备得如何?”
“老样子,一般般,我的课题还是没有大的进展。或许能在比赛里找到灵感,但如果我的搭档被分配到了魔纹骑士……或许我要考虑怎么在比赛里进行一场谋杀。”女术师阴森森地切开蛋糕的一角,刀嗑在盘子上发出响声,“先争取不被第一个淘汰好了。”
“不过小的进步还是有的,这是礼物。”莉婉递给他一个小盒子,“只能做得很轻,生效范围也不大,行动起来勉强,但总体来说很有意思。”
硬纸板被漆成银色,构筑出小鸟的形态,弹簧组成的细腿上扣着刻满了铭文的银环。银色的纸鸟扑棱着翅膀,飞到了阿迦的肩上。
“炼金术是凡人的魔法,我想,被更多人看到和学习使用,或许比我比赛的胜负更重要。”
“虽然这东西哪都不好,但音乐倒是可以一用。”莉婉给音乐盒拧上了发条,或许是节日的气息也感染了她,她少有这么刻薄到明目张胆的时候,“在狗屎的龙和法师面前,敬炼金术!”
她用茶匙打拍子,和着调子,怪腔怪调地唱起了奇怪的歌:
“The iron and aluminum
铁和铝
The only jewels
是唯一的珍宝
The only jewels that we have left
我们仅存的珍宝
The galant ones wil form a new union
in fire and blood
勇敢的人会在火焰与鲜血之中建立一个新的联盟”
阿迦西敏哭笑不得地听了一会儿,加入了比莉婉好上很多的歌唱声。
铛、铛、铛。
歌是《gallant ones》,已经不知道在写啥的支离破碎故事……
那么,前略。一切要从最会故弄玄虚的炼金术士维德·β·萨缪尔和这条街最饿的小龙人康佩分别开始。
这是枫华庆典快要收尾的某天,大概晚上九点的事情。
维德收到了一名……呃,应该是两名炼金术士的信,请他去取他之前定制的东西。
“你的自动刻印机已经做好了。”
信的内容很简短,简短到让维德高兴地吹了个口哨。
“好事?”
康佩咬下一口面
“好事。我去下人偶工坊。”
“哦,记得给我看看你的新玩具。”
而康佩咬下第二口面包时,维德已经在他右方的拐弯口消失不见了。
这个叫人偶工坊的地方并不难找。它永远亮着鹅黄色的、温柔的灯光,属于一对炼金术士姐妹——赫玛与安娜。
她们是黄金之家里的老人。是的,是老人,也是老人。大多数炼金术士都叫她们“人偶师”或者“机关术士”。这对双胞胎姐妹是被逐出钟塔的连体畸形儿,她们有四只脚,两只手,两个被封住魔法的环和一颗疲惫的心脏。或许是因为上了岁数,两个小小的老太太深居简出,把一切交给自己做的机关打理。
维德走近工坊的门口,飘落的信和一个女性引起了他的注意。看来这对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姐妹最近很闲,甚至抽空在门上按了个能自动接受和发信的邮箱和一个身材高挑的龙化佣兵和……和一个会自动打招呼的阿迦西敏雕塑?
“这玩意儿坏了?”
“是的,我想它确实坏了。阁下是……”
门上的机器不停地打印出信纸,维德一边打量着它,一边礼貌地回复。
“克莱尔,啥都干。”
佣兵抱起双臂,口气很烂,眉宇间的斜视透露着烦躁。维德知道她的回复没有恶意,龙化病人的身体往往隐隐作痛。她可能在这里站了很久,旁边还有一个嘟嘟囔囔令她心烦的雕塑。维德眨了下眼睛。克莱尔的头发全是白色的,角打理得恰到好处很有光泽,异色的眼睛就像两块清透的玻璃。脖子上还系着优雅的丝巾。
嗯,挺会过日子的,要价估计也挺贵。
维德再次眨了下眼睛,随后看向那个“雕塑”。 浑身散发着热情的银舌雀雕塑正和站的更远些的一个人比划。
那是雪人吗?好吧,可能是地底洞人。
莱利·克莱因。
这个炼金术士擅长冰霜与雪,永远浑身写满拒绝。三个小时前,维德刚刚在酒馆碰见过他。虽然冷淡,但莱利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哟,维德。”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找那个叫特里维亚的、黑漆漆的魔法师。她把酒馆弄得一团糟。”
“在这里找?呃,在黄金之家找魔法师?”
“老板说她大概率是来了这里。我想尽快解决这件事。”
莱利耸耸肩。维德环顾四周,街上行人已经很少了。他很难想象一个魔法师会选择留宿在黄金之家而不是直接跟酒馆老板开一间房间。佣兵仍在不停地跺脚,似乎非常着急。而雕塑……
维德这才注意到这好像并不是会动的雕塑,而是货真价实的本尊。真是大不敬啊,他为什么没认出来呢?是因为他今天格外安静吗?还是……这副光景说不出来是好笑还是怪异。
一本翻开的书正像一只魔物一样牢牢地贴在了黄金之家领导人的脸上。他时不时摇摇头,翻动的书页和封面上便流下一些像是液体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渗透了整本书——大概,或者那原本就是书,只是融化了黏在西敏的脸上。
维德皱起眉头,现在整本书的质感看起来软乎又粘稠,总之……不太妙。不过从西敏的从容地动作来看,他只是被融化的书粘住了,没有中毒也没有窒息。恍惚间,他甚至觉得他们老大头上挂的是决战酒馆矿工之巅时被人群中的谁扔了一块馅饼。但馅饼似乎在说话,维德可以听见有些刺啦刺啦的声音。或许这其实是一只蜗牛?
“我从窗户把这东西给他的时候不小心扔在他脸上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它黏住了。这家伙说这里能处理这东西。”
佣兵垮起小龙批脸顺便翻了个白眼,而西敏很高兴地比了个耶。看起来这对他来讲是从未体会过的全新体验。
“我们摁了门铃,然后五分钟过去了,还没人来开门。然后,这个绅士执意要等。”
克莱尔对他们目前的现状做个总结。
“……我来吧。”
维德挠挠头,他来到一扇写着“自动取货”的窗户边。理论上来讲,货台上应该摆着一只打字机。他可以通过输入正确的密码来启动机关,让货台伸出来。同时,他还可以从那里他可以看到一部分工坊里面的情况。莱利也跟了过来。
透过窗户,维德看见货台空空如也。他再往里面看,堆满了半个屋子的娃娃。说老实话,这场景让维德有些窒息。人偶们无机质的脸在鹅黄色的灯光下染上了一丝生气。维德还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偶。他比其他的人偶大上数倍,或者数十倍?那是一具与真人等身比例的人偶,淡蓝色的头发,手似乎并未上色,翻出的袖口下还可以看到球形关节。他穿着整齐靠在离他们不远的沙发上,甚至精致地戴着一副眼镜,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睡着了的工坊员工。
似乎还有一个女性的人偶站在他旁边,她背对着维德他们。只是尺寸看起来更怪异。它……太长了?
“特里维亚?”
然而在维德进一步思考前,两个人面对鹅黄色的台灯和半开的取货窗口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我在。”
站着的女性人偶回头了。这是维德第一次看清特里维亚的脸。那是一个个子高挑、脸上缠着绷带的女人。她的脸完全毁容了,露出牙齿和勉强缝合的皮肤。从干枯的皮肤来看,她并不年轻。对方转过来后,维德看到了熟悉的蕾丝衬衣,黑色的、带着天鹅绒质感的裙子,不过肩膀上比平时多了一件黑色的针织披肩。
确实是特里维亚。
她没有使用黑暗的魔法,完美地融入了那些无机的娃娃里,而如今正像一具标本一样在窗口看着他们。不知为何,维德感觉她似乎并不意外。
“奈斯,我已经想到了一千个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恐怖故事了。”
莱利挠挠自己的肩膀,又挠挠自己的脖颈窝,显然对这栋建筑和他看到的场景非常不舒服。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站在那里的特里维亚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维德转过头,那里响起门栓被打开的声音和克莱尔的惊呼。
“卧槽这什么东西?”
特里维亚太高了。她的脸完全被门廊挡住,克莱尔只能看到她的脖子。她就像一个困在小房子里的巨人,只能缓慢小心地弯下腰。特里维亚扫了一眼聚集到门口的所有人。她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把西敏脸上的书扯了下来,然后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好吧,或许我中了幻觉魔法,那可能就是块会说话的馅饼。维德看着垃圾桶里一团柔软的不可名状物。它现在翻了过来,仍然在融化,一些金属零件裸露出来,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诶,这样处理就可以了吗?”
西敏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还很怀念刚才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发生的一切上。
“哦,我记得你。你是那个有时会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娃娃呢。”
“那个,酒馆的账单……”
莱利在一旁打断了几人,他看起来仍有些不适。特里维亚又弯下来了一点,让那张骷髅脸转向他的方向
“我知道,我需要赔付桌椅和你 又 偷 走 的 点 心 。明天我会亲自交给老板的,他无须担心。”
“……又?”
“……又?”
“又啊?”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重复了一遍。莱利的脸已经挂上了如霜般冰冷的颜色。而比他脸色更难看的是克莱尔。
好吧,生活总是如此,挨个审问,人人有份。
“你住这里?”
“是的,偶尔会住,小姐。我看见你拿书了,那时我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太对劲……看来这个邮箱惹了不少麻烦,让一些原本永远不会寄出去的信被寄了出去,还有放在地下室的一些赫玛做的玩具。”
特里维亚歪头看着她,那张缠着干瘪的骷髅脸说不出是狰狞还是嘲笑。她敲敲邮箱,一些信纸立刻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它们写着同一个大同小异的委托和不同的地址,字迹癫狂凌乱,充满了印刷错误的美感。
[银发的魔女,敬启,请于图书馆为我等寻找一件秘宝——]
[请于图书馆寻找我等的失物——]
[请于图书馆寻找我的书——]
佣兵似乎理解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休想让我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不然今晚我将化身整个黄金之家最狂的喷射战士把这里淹没”这样扭曲的样子。
“当然,这地方我仍然会按照契约交给你。我需要一些时间清理这里。”
“……钱到我口袋里就行。”
佣兵挑起眉毛。她踩踩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门口。
“那么,还有想进来喝一杯茶的人吗?”
维德再次看看周围。不知何时,莱利已经雾化跑了。现在只剩下他和西敏站在门口
“呃,我只是来取刻印机的?”
他压低声音,搓搓手。现在已经快九点半,街上已经开始冷起来了。
“……请进。”
秋风随着几枚落叶卷进门内。维德在脚垫上踏了两下便进入了工坊。房间里要比外面暖和多了。木地板咯吱作响,当他抬头时,他看见了他的刻印机。它被包得很好,放在沙发上那个人偶的旁边。维德走过去拿起包裹。忽然一只硬邦邦的手用力抓住了他。维德下了一跳,他转头,再次注意到了那个人偶。
那是人偶的手。
他被做得很精致,但脖子上仍有尚未打磨完全的关节,似乎在说这毫无疑问是个没有生命的东西。然而他现在正用力地抓着他,缓缓旋转的头颅的手指关节咯咯作响,甚至连眼睛都睁开了——前提是他有的话。人偶的眼窝空荡荡的。
“随便弄乱我的房间可不好啊。”
这是提前录制好的声音,一个冰冷又温柔的男性的声音。如果这是个活人还好,但是现在……说真的,这场面,真是好恐怖。
“呃,抱歉?”
维德试着挣扎了一下。人偶很快就放开了他,显然这些关节并没有足够控制住一个人的力道。人偶仍旧维持着紧抓的姿势,维德注意到天花板上垂下了大量的丝线,它们将人偶与类似轨道的装置连接在了一起。
“这是两个人里谁在操纵?”
“没有人。”
不要再说这种恐怖的话了——
维德在内心大喊,虽然他其实并不害怕。
“他是……”
“一个亡灵。徘徊在流言与黑暗中,因为没有口舌而沉默。”
维德感受到了厌恶。特里维亚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娃娃。不,是极其地不喜欢。
“嗯,活灵活现。”
维德回过头,这才发现他们的领导人早就跟了进来。
“我想问问关于那本书的事情,还有这个。”
西敏眨着眼睛,指向沙发上的人偶,看起来兴奋又愉快。
“我听说他会动起来往门口的邮箱里塞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