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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不畏惧黑暗,魔法师不信仰光明。”
白油纸上写着一行字,清瘦有力,似乎可以听到书写者心里的声音。
论文署名“青膝”。
......
特里维亚看着手里的白油纸,将它丢回纸箱中。
这并不是自己的工作,自己对此也毫无兴趣。
如果想法可以完整展示在那小小的一方白纸上......
傍晚的钟塔十分安静,特里维亚走在平日喧腾的廊厅里,似乎打乱了两侧蜡烛的安眠,深红的火焰跳了跳,见无事发生后再次沉睡去。
一个与众不同的夜晚,月亮的处境艰难,在黑夜的啃食下,仅留下了一缕牙状的残光。
不畏惧黑暗,不信仰光明......
说的是月亮吗?
头顶的月牙与法杖上摇曳的火,似乎是一类灵魂。
身旁的玻璃上印着特里维亚的身影,脸颊隐没在黑暗里,月牙似笑容。
(一)
默利顶着昏沉的脑袋从教室里走出。
冬季是最难熬的日子,睡眠与阳光的双重缺乏,让默利变得像一只干瘦的吸血鬼。
但自己并不讨厌大蒜,也可以触摸十字架......
叮叮......
钟塔巨大的摆锤悬挂在头顶上,维系其走动的齿轮并为因寒冷的季节而停滞懈怠。
与人还是有有很大区别的。
默利将手缩进袖子里,衣服很薄,默利也没使用任何升温的魔法。
寒冷栖息在空旷建筑内,默利吐着白气,后悔没在出门前多穿两件毛衣。
两件?
谁会连续穿两件毛衣。
这个叮嘱来自于谁?
温德米尔的笑脸出现在默利脑海中。
有答案了。
默利的心情好了不少。
温德米尔正在干什么呢?
那家伙......应该还在做梦。
这次回家一定......
哗啦......
“嘶。”
“走路不长眼睛吗?”
“抱歉。”
默利蹲下腰,准备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张。
“我说是谁呢,默利。”
“.....您好。”
默利并未抬头,耳朵里全是那人尖锐嘈杂的声音。
踏。
一只浅灰色的靴子踩在默利正要捡起的纸上。
“.....”
“谁还不知道你啊,约里德家族的败类。”
“感激不尽。”
默利站起身子,目光落在侧边,依旧将那人排除在视野之外。
“这就是约里德家族的礼节吗,捡起来。”
“……”
耳膜被这人吵得生疼,默利再次蹲下,那只浅灰色的靴子却纹丝不动。
“怎么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吗”
“唉。”
叹气出声。
来往的人越来越多,默利很讨厌这种被目光聚焦的感觉,像极了被吊在十字架上的巫女,自己的一切都被一览无遗。
“支配。”
默利抬起眼睛,在冰冷凌厉的目光下,男人趾高气昂的气势在瞬间被瓦解。
“站着别动。”
袖子下的手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默利快步离开,没入人群中。
等价支配,通过牺牲掉自己的一些,资本或躯体使用权,换取对目标的短时间支配。
这是默利自创的魔法,在这个忙碌的早晨迎来了他的第一位体验者。
《魔法实战课》
这似乎是一份宣传册。
默利看着手里的纸张。
特里维亚老师……
似乎没什么印象。
不过,应该可以长进不少……
粗略阅读后,在“实战对战”一栏下填上自己的名字,默利将报名单塞进廊亭尽头的铁箱中。
(二)
青膝是童话里的怪物,在冰天雪地里生活的怪物。
在一个寒冷的夜晚,青膝睡了过去。
这里本是一片长满苹果树的伊甸。
青膝在梦里想起往事。
甘甜的河水与风,一切都像母亲的手指,温柔,让人安宁。
直到太阳放弃了他们。
寒潮与疾病将这里占领。
青膝失去了家人与朋友,告别了苹果与河水。
青膝安然睡去,裹着发霉的毯子,安然睡去。
三个月亮轮流交替。
青膝醒来时已然是第六天的正午。
冰顺着窗户缝闯进来,青膝已经无法看清。
那是让眼球脱落的疾病。
青膝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掉在地上。
青膝跪在僵硬的冻土上,一寸一寸地爬行,一点一点地摸索。
要找的是可以看到光明的眼球。
青膝一遍遍提醒自己。
他害怕死亡带走自己的记忆。
要找的物品是眼球与光明。
膝盖在长久的磨损下变成青肿。
青膝变成了没有眼睛的怪物。
青膝变成了青膝。
青膝已然长久地寻找着,只不过寻找的事物仅剩眼球。
(三)
名单上写着三个名字。
默利、希德尔、阿尔伯特。
特里维亚似乎心情很好,半个剥开的石榴压在那张名单上。
猩红的石榴籽,在烛火的映照下晶莹剔透。
特里维亚经常带着这种水果。
实战对战吗......
默利·约里德。
熟悉的名字。
特里维亚想起早上那个运用支配魔法的少年。
胆子很大。
对同僚使用那样的魔法,这已然是半个身子探出戒律笼罩的领域。
不畏惧黑暗也不信仰光明吗......
特里维亚简单地在名单上画了几笔。
默利------希德尔、阿尔伯特。
随着纸页的翻动,几粒石榴籽脱落下来,落在特里维亚的视野中。
不多不少,刚好三颗。
沙沙......
特里维亚将它们握在手心里。
黑暗顺着石榴的根蒂攀附而上,只是片刻,石榴与石榴籽便没了踪影,消失在特里维亚手心,那一片寂静的黑暗中。
(四)
“搞什么?我们的对手是他?”
希德尔指了指名单上的默利,眉头紧锁地向身旁的阿尔伯特说道。
“特里维亚老师安排的,一定有她的用意。”
阿尔伯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名字。
“先说好,你负责战斗,我在旁边站着。”
“真是轻松呢。”
“是谁硬拉着我报名的......我对这种战斗课可没什么兴趣。”
希德尔摊了摊手,记下了课程的时间与地点。
明晚九点,钟塔外墓园。
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场地。
希德尔看了看身旁的阿尔伯特,微蹙的眉头似乎正表达着内心的后悔。
“报名之后就没办法取消了哦。”
阿尔伯特盯着课程简介,却十分清楚此刻希德尔的表情与想法。
“.......”
希德尔在心里悄悄叹气。
“比起课程的安排,我更在意的是这个对手。”
正值黄昏,太阳早就不见了踪影,月亮也远挂在天边摇摇欲坠。
希德尔捏着一团光,供阿尔伯特看清公告栏上的内容。
白色的光团,翠绿的晶石,冰蓝色的耳坠,在昏暗的廊厅里愈发耀眼,就像三颗环绕在一起的恒星。
晶石会在魔法师主人的身边发出莹莹之光,它们所带来的光明,成就了每一位魔法师心中的信仰与热忱。
除了默利,将晶石随意丢弃的家伙。
(五)
默利找到了自己的晶石,但不知何种原因,它无法发光。
自己曾经见过这玩意儿发光吗?
是绿的还是白的......
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头,默利并未将其雕琢。
石头只是石头。
自己从未见过它发光,从收到那个装着石头的华贵盒子开始,自己就没期待过哪天能看到什么绚丽的光彩。
特里维亚老师在简介上特别标注,携带晶石。
至于对手,默利心中除了有趣并无其他想法。
希德尔是自己的朋友,为数不多愿意和自己讲话的人,而阿尔伯特,一个看起来成熟稳重的人。
很欣慰希德尔身边有这样的一位挚友。
默利并不了解这些人,但那些能给予自己帮助的人,他都会明确地记在心里。
石头只是石头,钟塔也只是学校,褪去学校的外衣,还是毁掉自己家庭的人。
默利也只是默利,摘掉哥哥的头衔,只是个躲在橱柜里的孩子。
(六)
墓园,忠良的魔法师在这里安息,没有姓名的魔法师则被埋葬。
特里维亚倚靠在一块墓碑上。
黑曜石的墓碑,光秃秃的纪牌。
洁白的长裙与晚间的风,跳动的烛火与残缺的月。
特里维亚站在黑暗中,就像神明与他的信徒。
“特里维亚老师,晚好。”
默利站在不远处。
“晚好,默利。”
简单的寒暄,却在肃杀冬夜被拖得十分漫长。
“月亮、犬和地狱,你会选择哪个?”
特里维亚露出笑容,月牙似的笑容。
“我想,是犬。”
默利思考片刻,语气肯定。
“过去吧。”
特里维亚指了指墓园的尽头。
黑暗拖着庞大的身躯,不断吞没两侧的白蜡烛,察觉到它的脚步时,默利依然被黑暗握在手中。
纸面上的黑头蚂蚁偶然遇见墨水瓶打翻的灾难。
(七)
在黑暗中,默利失去了方向。
特里维亚的魔法,黑暗。
既不像深渊也不像洞窟。
默利四处摸索着,抓住了一些虚空。
像从前,因为害怕而缩进都被窝。
这是默利的直观感受。
晶石依然黑着脸,跟在默利身后。
曾听说,意志强大的魔法师可以找到黑暗的终点,而魔法精湛的则可以利用晶石的光找到出口。
但默利属于两者之外。
自己是个怯懦的灵魂,更对龙毫无信仰。
找不到出口,晶石发不出光。
黑暗总是让人联想到畏惧的事物。
默利在那个被窝里挣扎着,精疲力竭。
他没能记起温德米尔的笑容,没想到那个落在颈脖的吻......
温暖的拥抱与勾起的小拇指......
心里的声音不断呵斥着默利。
想起我!
想起我!
想起我!
(八)
希德尔与阿尔伯特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
他们顺利通过了第一阶段的考核。
而默利,似乎只是在原地徘徊。
沙沙......
特里维亚收起魔法。
默利重新获得了光明。
“月亮、犬和地狱,你选择什么?”
“犬。”
默利思考片刻,语气坚定。
(九)
对战的规则很简单。
默利,阿尔伯特与希德尔,分别站在场地的两边。
两把蜡烛分别位列于两侧的角落,率先熄灭对方蜡烛的一方,便可获得胜利。
时间却似乎很模糊。
月亮行走到中央。
这是特里维亚的原话。
希德尔看了看头顶的月亮。
“任何类型的魔法都可以使用吗?”
希德尔问道。
“可以。不必担心对方会因此受伤。”
特里维亚笑了笑。
希德尔看了看身旁的阿尔伯特,似乎在说,“交给你了。”
特里维亚退回场地之外。
依然是在墓园,但所有的墓碑都被做过特殊处理,任何魔法都无法影响这里的事物,就像一座金刚石展厅。
双方行完战前利益后,蜡烛上的火焰开始跳动。
对战开始。
(十)
默利率先行动起来。
咒语,凝聚成手中的一把光刃,直奔希德尔身后的蜡烛。
炼化魔法吗?
阿尔伯特捕捉着默利的行动,即便箭矢一般的速度,也被阿尔伯特精确地捕捉。
风。
轰。
苍蓝色的风在阿尔伯特指尖涌现。
风球在吟唱片刻后向默利冲去。
裹挟着晚夜的月光与墓园的落叶。
默利未留神,被掀翻出去。
精准,手感不错。
阿尔伯特轻轻转了转手腕。
希德尔索性坐在蜡烛旁,仿佛找到了观看的最佳位置。
默利踉跄地爬起身,方才的那一击不仅打乱了自己的节奏,蜡烛也险些被波及到。
那家伙,很强。
既然如此。
强化,敏捷如风。
身体变得轻盈不少,脚底似乎踩着一团气旋。
默利手中的匕首化作一把长剑。
双腿发力,眨眼的功夫,已然拉近了不少的距离。
好快!
希德尔小声道。
反观阿尔伯特,目光依然紧紧跟随着高速移动的默利。
默利的目光在蜡烛与阿尔伯特间来回跳转。
来得及……
风场。
巨大的法阵出现在默利的脚下,下一秒,千丝万缕的风从法阵之中诞生。
犹如一座风的牢笼。
风场中的一切都被抛向空中……
“希德尔,就现在。”
阿尔伯特操纵着风场,朝身后的希德尔喊道。
“配合的真好啊。”
希德尔起身,拍了拍阿尔伯特的肩膀,闪现到默利的蜡烛旁。
呼.......
希德尔弯下腰,超烛火吹去。
默利在空中尽力维持平衡。
等价支配。
诶…….
希德尔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悬浮在空中。
“阿尔伯特!风场放置错了!放我下来!”
希德尔喊道。
“不是我。”
阿尔伯特看着风场之中的默利,姿态、动作甚至表情,都与希德尔一模一样。
好可怕的魔法。
三人似乎形成了一个僵局。
阿尔伯特的风场束缚着默利,而默利将同样的效果赋予给了希德尔。
既然如此。
风之眼。
阿尔伯特念动咒语。
眨眼间法阵扩大数倍,其中的风暴也愈发剧烈。
犹如龙卷降临的灾难,整片墓园都被风之眼所笼罩。
这是消耗极大的魔法。
阿尔伯特松开控着风球的手,箭步来到身后的蜡烛身边。
风牢。
青绿色的风将蜡烛包裹住,深红色的烛火在其中轻轻跳动。
反观默利的蜡烛,在强大的风魔法中已然支离破碎,白色的蜡油干涸,一缕青色的烟宣布着对战的结果。
特里维亚转了转手指,空中的默利与希德尔平稳落地。
“十分精彩的对局。”
特里维亚捡起两柄蜡烛。“你的魔法很精湛。阿尔伯特。”
“感谢老师的夸奖。”
“这是毫无悬念的对局,特里维亚老师。”
希德尔说道。
“胜负在一开始就确定了。”
特里维亚看了看这个绿色眼睛的魔法师。
“正因为胜负在一开始就确定了。你们才有对战的理由。”
“.......”
默利沉默不语,一同安静的还有希德尔与阿尔伯特。
“默利,选择还会改变吗?”
特里维亚转身离去,留下一个轻松明亮的问题。
“不,特里维亚老师。”
(十一)
作为胜利的奖品,特里维亚送给希德尔与阿尔伯特一把裁信刀。
青铜的刀身上镶嵌着一颗橄榄石,刀把上则雕刻着一朵罂粟。
阿尔伯特对此并无兴趣,裁信刀便遗留在希德尔的桌前。
但不久之后,默利收到了这把刀。
用黑色布料所制成的包装,似乎来自某个喜爱黑暗的魔法师。
(十二)
魔法师不畏惧黑暗,魔法师不信仰光明。
默利在日记中写道。
署名:青膝。
众所周知,每一个魔法师都是珍贵的人参……啊不是,人才。
钟塔像采集珍惜的种子一样收集他们,培养他们,只为仿佛能触及天空的银顶城添砖加瓦,哪怕有的砖块看着比较奇怪。
特里维亚是钟塔里典型的奇怪砖头。就像贤者卡纳是否能御银舌雀飞行,骑士团长是否穿着隐形的裤子一样,这个漆黑的老师往往在学生们众说纷纭的传言之中被提起。
不少人都怕她。她那古怪的微笑和神出鬼没的行踪让她看起来好像永远都在等着拍手称快,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她嘴巴里听到“你送得好啊”一类刻薄的话。不过最令人感到畏惧的主要原因大概是她过分地……高了,以致于尽管接触过特里维亚的人都会说她是个不在意你出身甚至根本不在意你到底是不是人的好老师,学生们在夜里的图书馆与钟塔中遇见这个游荡的黑影时,多少还是心生恐惧。
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有人说图书馆里有着不可阅读的书,阅读他们会被特里维亚戳瞎眼睛。
“你会找到一本被诅咒的书,然后在翻开的刹那陷入黑暗。她会从黑暗中现身,大笑着挖出你的眼睛。”
学长们总是煞有介事地描述着。对于这个传闻,特里维亚本人似乎了如指掌。然而她每次被问起,都只是用恍如魅影的声音笑嘻嘻地反问提问的人“你觉得呢?”似乎也有些人会得到是或者否一类确定的答案,不过根据在钟塔待久了的魔法师的说法,那只是因为她觉得有别的事情要警告你。然而更年长的魔法师,尤其那些胡子或者头发花白的,如果有心思带学生总会若有所思地叮嘱一句:
“小心一点,千万别被特里维亚戳瞎了。”
他们往往不说更多。有些学生观察过,特里维亚从不会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交谈。她总是沉默地走过他们身边,踏过他们有着些许颤抖的脚步。
不过只有一次,很偶尔的一次。一个学生,维德还是默利来着?也可能是骑士吧。他们在询问作为贤者的卡纳时意外得到了一个回答:“那是在说特伊亚的事情。”
卡纳是个温和到甚至有些木讷的人,他很少对钟塔内的流言发表意见,只是端坐在昏暗的图书馆内静静地听着,仿佛一座被流水环绕的小小绿宝石石雕。他看起来总是有些疲惫,说话也要比很多魔法师直白些。
特伊亚,在魔法的咒语里意指“眼睛”,在多事的学生嘴巴里会变了个版本:“哦,特伊亚其实指那些看了会瞎掉的书,它们会凝视着你。”
而在贤者这里,他明确指出那只是个魔法师的名字。
“特伊亚是特里维亚和她的妹妹们——赫玛与安娜的父亲。星星的魔法师,他在玫瑰雪原战争中过世。”
然而在他们进一步询问细节时,贤者一言不发地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在大雪天吃雪吃出烤牛肉又吃出香菜那样复杂的表情。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大家都觉得这个鳏夫一生中犯下的两大罪过就是会魔法和有孩子,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发自内心地爱着这两样东西的。”
特伊亚是个珍贵的魔法师。他擅长释放一种独有的、绚丽如星空的结界,并在结界里破坏任何他想破坏的东西。本应点燃的火焰会熄灭,本应发芽的种子保持沉默,本应反应的炼金术会停止,本应施展的魔法被干涉。
这是个很不错的魔法,唯一的问题是能施展它的人是特伊亚。
他是个……和平主义者?不如用激进的多动症患者形容比较好。他施展这种魔法的大多数场合里是为了拔掉同事的头发。与此同时,他还做出过包括不限于神经大条到把“天空魔法”写成“大空魔法”印了72本才发觉,用法杖和其他魔法师进行物理决斗,用酒精灯烤魔物章鱼吃以及欢快地对炼金术师的所有条件说yes一类的蠢事。
而作为父亲,他也很少过问自己的女儿们在做什么,放任她们闯进他的房间打成一团,也不介意她们出去打成一大团。很多魔法师都怀疑过平时都是孩子们在照顾他而不是他在照顾孩子们。对此,未来的贤者卡纳曾发表过重要讲话:“星星的魔法师,对你可怜的孩子们好一点,照顾他们或者管束他们。”结果脑子不太好的老父亲想了想,抬手用火柴给三个扭打在一起的小朋友的头发点了一把火,令“我不是说用这种方式管教——!”的声音提了八个高度在房间里回荡。
活在回忆里的特伊亚似乎并不是个靠谱但至少总是个让人高兴(大概)的人。然而星星虽然闪烁,却无法永远闪烁下去。就如那些天上的星光,恐怕几万几千年前就已死去,剩下的只是光芒旅行至人眼中的余晖。
当钟塔宣布和炼金术师正式敌对时,这个健谈的魔法师很罕见地一句什么都没说。小女孩们一如既往躲在他的法师袍里,特伊亚也没有赶她们出去的意思。他紧紧握着她们的手,站在一群魔法师的身后一言不发。然而隔着那层外套,旁边的人只能感觉黑暗在蠕动。
其实那挺有意思的。当一个魔法师发自内心地拒绝一件事时并试图警告别人时,他周身一切都会开始翻涌。然而大部分人选择无视了这种激荡,他们的眼睛早已被熊熊燃起的火填满。
特伊亚在那之后开始推脱钟塔的命令。他仍旧一副多嘴多舌的德行,直到有次他明确地说了“不”后,有人对他动了私刑。
“估计是他总替炼金术士说好话的缘故,不知是谁戳瞎了他。钟塔没有过问此事,只是把他推上战场彻底碾成了碎渣。”
说到这里,贤者从漫长的回忆里抬起头,与听者四目相对,难掩疲惫。
“他在战场上发了疯,把能卷进那片星空里的东西都毁掉了。钟塔想办法把他完好无损送了回来,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咬断自己的舌头自我了结。”
烛火之外,黑暗越发深重。询问者胆战心惊地询问着。书架上有72本书立在书架上,恰恰好地围绕着他们,仿佛一个沉默无声的亡灵眨着眼睛。
“所以……她会为了报复戳瞎我们吗?”
“那当然不会,你又看不懂那些书。我想她只是希望以此折磨那些知道真相的人而已。”
贤者笑出了声,不知是喜是悲。
“黑暗,仅仅是黑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