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字2016,这么巧就发了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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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山下的城市还亮着,灯光汇聚成人工的银河,仿佛城市的血管。
如果那是血管,里面流淌的是汽油和电吧,男孩这么想过。
月亮升得很高了,夜鸟在空中清啼着飞过,不远处湖面闪着银光,冷而无情。
腕表指向一点整,旧历年已经过去了,似乎仍然有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传到他耳朵里,偶尔还能在黑漆漆的天幕下看到几朵孤零零的烟花。
苍白的烟火亮了亮然后灭掉,像是生命那样周而复始,大概是城市的脉搏。
“新年好,今年晓晓缺了一份红包啊。”他对手中的枪低语,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4.
天气很好,碧空如洗,层林尽染。
海晓风背后背着个厚厚的包,手上拄着徐若霖拿给他的那根登山杖,粗细挺顺手,只不过有点长,差不多能到他肩膀。徐若霖那根更长,已经超过了他身高一大截,看得海晓风浑身难受。
“你不就比我高几个公分,拿那么长一根棍子不嫌别扭?逼死强迫症了你。”他磨着牙,恨不能把那根登山杖直接掰成正常的长度。
“习惯就好,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徐若霖朝他摆了摆手,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飞来越冬的鸟在枝头翘着尾巴搭巢,往山上走着走着树荫竟然绿了。已经往西边斜起来的太阳不怎么刺眼,从树枝间洒下来暖得懒洋洋的,海晓风莫名想到一部四十年前的老片子,里面有个白富美跟个救生员说笑话,“你就像下午三点钟的太阳,想做点什么,可是时间总是不够;而不做什么,就会觉得时间很漫长。”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却觉得时间完全不够用,而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够用。
徐若霖在他前面走,背上扛着个容量能有二十升往上的巨型登山包,心情很好似的吹着有点跑调的小曲儿。
山不算高,只是层层叠叠的很深,他们走着走着就把太阳甩在了身后,头上密密匝匝的树林子把天空捂的严严实实,地上不知积了多少年的叶子被四只脚踩成大大小小的碎片,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到底要去哪?太阳都要落山了。”海晓风有点累了,他搞不懂徐若霖到底想要去哪里,也搞不懂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扛着这么个大包走了这么远。
“快了快了——我还会坑你?”徐若霖把包往肩膀上又扛了扛,口哨他是早不吹了,只不过还在哼着那个偶像组合的最新一首单曲。
海晓风想说你坑我坑得还少吗,忍了忍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又走了一阵,徐若霖噤了声,海晓风头上闷出了细汗,两人渐渐并肩走起来,树林里只剩下脚步挪动的声音。太阳又出来了,这次不是在头顶,而是在他们面前。树开始变得稀少,红彤彤的光顺着树林的缝隙照进来,海晓风侧头看看,徐若霖鼻尖上那层绒毛在阳光下无比清晰。
“你该刮胡子了。”他总想损这家伙两句,毕竟徐若霖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看了会脸红的帅哥,如果不找点平衡大概会被颜值的压力给压扁。
“到啦。”徐若霖咧着嘴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一步踏进了红色的阳光。
豁然开朗。
海晓风眼睛里映入了太阳的影子,红色的太阳有一半倒映在闪着光的湖面上。杂草长出去三五米就是湖滩,灰白的沙子漫过去水,鱼苗银色的鳞片在浅水里隐现。
“怎么样,很棒吧。”徐若霖在他旁边吹了个口哨,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旋了出去,“还会打水漂不了?”
石头在水上跳了几跳,沉了进去。
“老早就不打了。”他叹了口气,看着湖面上被石头打出的粼粼水光,阳光在水面上扭曲着。
太阳落得很快,天边只剩了一线紫檀色的云,徐若霖支起了烤肉架子和帐篷——那个巨型登山包里就装了这么一大堆烤肉用具和野营必需品,竟然还包括了老早就没人再用的木炭。海晓风背的那个包里满是食材,什么鸡翅香肠牛排羊肉串牛仔骨汉堡饼,现在这些肉类正在被炭块烤红的铁架子上滋滋作响,香味一阵一阵往人鼻子里钻。
海晓风把鸡翅翻了个面,扭头去看徐若霖,那家伙表示他不会做饭大概会点了林子以后就跑去湖滩上生了堆篝火,现在正抱着把吉他坐在旁边一边哼哼一边弹,悠闲得不行。
“想吃自己来拿,我可没那个闲心给你送过去。”他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句,徐若霖扔下吉他就颠颠的跑到他旁边小桌子上开吃了。
吃得总是比做得快,两个小伙子半个小时干掉了整整一背包烤了快一个小时的肉食素食,也懒得收拾有点惨烈的野炊现场,干脆打着嗝坐在篝火边上看起了星星。
天上有几丝云彩,月亮悄咪咪的从山背后绕出来,照亮了一片天空。
“没有光污染的地方就是好,看星星都这么爽。”咬碎薯片的声音在海晓风耳边响起。
“没有光污染,有噪音污染。”他斜着眼看那把吉他,徐若霖的琴艺真的让人不敢恭维,也许是琴弦不好,吉他声音干涩难听,扫弦迟滞无比,再加上某人荒腔走板的唱腔,大概这会去钓鱼都钓不上来,全被吓跑了。
“你懂什么,这就叫青春——”被挖苦了的家伙不以为意地跳起来,一手指向天空,“这就叫生活啊!”
“中二病。”海晓风忍不住笑了。
徐若霖一手扫过琴弦,吉他发出杂乱的声响:“听我给你唱Goddessα的新曲!”
篝火的影子在他们周围跳舞,湖面上有风刮过,男孩扯着嗓子歌唱爱情和生活,几乎要把星星从天上震下来。
那时候海晓风还不知道,他再没有见过那么清澈的天空,也再没有听过那些蹩脚却轻松的吉他和歌声,而很多年以后他参加海晓晓的婚礼,乐队演奏这首已经变成了老歌的曲子,女孩笑靥如花,他却哭得像个孩子。
327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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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男孩的影子坐在月亮下面,一长一短两把银亮的长枪横在他腿上,寒光在山上刀子似的微风里流着。
从背影就能看出他还并不很大,顶多高中毕业,甚至有点细弱的肩膀似乎随着风在抖,只是月光下那双黑眼睛却阴沉沉的,像是两块铅,里面的杀意比风还要冷。
男孩在等。
等他的仇敌。
1.
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让你事事顺利。
海晓风记不清谁说了这句话,总之他知道有这么句话,而且这句话对于他现在来说无比的现实。
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海晓晓还没回家,许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刚上初中新鲜学校的环境,都是这样。客厅里电视上有个胖男人在演示如何切出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萝卜片,他手下锅里的杏鲍菇吱吱的响着,被酱油一泡变成了红褐色。
抽油烟机轰轰响得他心烦,铁锅铲狠狠往锅里一杵,连着铲断了三五块切成扇形的蘑菇。
海晓风,男,十九岁,高中毕业,目前待业在家。
谁也想不到一个从上学就被老师夸优等生的男孩子能栽倒在高考这条绊马索前面,何况他考得并不差,完全可以上个不错的一类本科。
然后他落榜了,原因是志愿报得太高。
蘑菇片还在锅里被他随着心意翻来翻去,眼看就炒过劲了,他赶紧关火,借着余温收了下汁。
他觉得自己就像这些蘑菇,被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裹着翻来覆去,然后被装盘端上饭桌,被人评赏试吃。
刚放下盘子,电话就响起来了。
“毛毛?”电话那头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开口就叫海晓晓的乳名,好像忘了家里还有个兼职保姆的儿子。
“是我。妹妹还没回来,有事?”海晓风拿两个手指头拈着听筒,锅把儿上的油沾了他一手,他不想等下洗锅以后再拿着湿巾把电话擦一遍。
“晓风啊。”女人的声音明显失望起来,“你也不出去转转,每天都待在家里怎么行。”
“我不在家谁给晓晓做饭啊。”海晓风把话筒换到擦干净的左手,尝试把右手在那块已经被用过一次的湿巾上蹭干净,然而几道油印已经黏糊糊地抹在湿巾上,他忍不住开始皱眉头。
“你让她去你秦姨家吃啊,又不是不好吃……”
“晓晓那么挑的嘴你让她在秦姨家里吃……”海晓风几乎能想象出自己年近五十的老妈噘嘴的表情,都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姑娘一样。
——虽然她最近的照片真的不像个快到了知天命年纪的女人。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我就觉得你应该出去走走,你又不是立志要当个超级宅男的。”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女人似乎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不是说好了我帮你申请大学,你过个空档年嘛。”
“你说的挺容易,我要是跑出去乱玩谁来照顾晓晓?”海晓风心想谁不想出去玩,任谁天天待在家里都得憋成神经病,说不定哪天就提上菜刀上街砍人去了。
“所以才让你把她送你秦姨家啊。”她声音含含糊糊的,大概正趴在床上吃夜宵,“秦姨家都是咱们知根知底的人,多放心,你徐叔叔是警察,你跟若霖也熟得很,他好像考了本地的大学,让他照顾着点晓晓不也好嘛,再说女儿大了总要自立……”
“停停停,当年你把我扔秦姨家也是跟我这么说的。”海晓风毫不留情打断自己娘亲的喋喋不休,把对面呜呜囔囔的抱怨堵在耳朵外面,“我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秦姨就那么顺着你呢,我跟晓晓都快成她家的孩子了。”
“没办法呀,你秦姨跟我关、系、好——”
这不是一句关系好就能解释的好吗我的亲娘哎。
海晓风正想回她句什么,门铃响了。
“门开着,推!”他扯着喉咙往玄关叫了一嗓子,转头问电话那边的女人:“晓晓回来了,要跟你家亲闺女说话不?”
“不说啦我要睡美容觉了!”女人声音里全是撒娇的鼻音,搞得海晓风背后一凉,“来乖儿子妈妈啵一个——”
麻花辫的小姑娘从玄关转进客厅,看见的是老哥把电话一脸嫌弃地拿得离自己半米远,手上还拎着块脏兮兮的湿巾。
“睡你的觉去吧!”他正冲电话这么喊。
“哥,跟女朋友吵架啦?”海晓晓笑成了一朵花儿。
“去去去洗手吃饭去,妈打的电话。”海晓风把已经响起忙音的电话扔回去,电视上的胖男人终于做完了他的豆腐锅贴,主持人带着一脸假惺惺的享受小口吃着盘子里金黄色的不明物体。
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让你事事顺利,即使你并不要求事事如意。
2.
最后海晓风还是带着海晓晓去了秦姨家——就是海晓风的发小徐若霖家。
徐家和海家住在一条街上,两个人从小学就认识了,那时候海晓晓才刚出生,而这两个熊孩子简直是街坊邻里闻声色变的风云双煞。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山里霸王,一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混世魔头,再加上母亲又是好友,两个人更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经常是一路从街头破坏到巷尾,他们俩都没少因为这挨过打。不过越长大这两人倒是越安分,到初中毕业的时候已经成了那种顽童们最讨厌的“别人家孩子”,几年前还把他们当孙子一样骂的邻居们也只能感叹小伙子长大了就是不一样。
然后他们像所有的学生一样,上完高中,考大学。
海晓风知道自己落榜了,而徐若霖到底上了哪里的学校,他也不知道。
他领着海晓晓站在徐家门口敲门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徐若霖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往他家打夺命连环call,好像不去会有什么要命的事,还专门强调让他把妹妹也一起带来。
可是门打开以后他只看见徐若霖笑嘻嘻的脸,嘴里还叼着一盒酸奶,一看就是奸计得逞的表情。
现在他只想胖揍这熊小子一通。
“我妈是不是给你妈打电话了?”他黑着张脸看徐若霖。
“是啊,还专门叮嘱我拿毛毛开刀你就屁颠屁颠的来了——”徐若霖一伸手把海晓风拉进了屋里,“别用那张要掐死人的脸看我嘛,来来来我妈做了猪扒……”
海晓风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贱脸有点牙根痒痒。
房间里飘着黑椒和芝士的香味,海晓晓进门就兔子一样蹿去了厨房偷吃,秦姨在柔声柔气地跟她说着什么,徐若霖坐在沙发扶手上把酸奶盒吸得吱吱作响,还跟着电视里又跳又唱的什么偶像组合晃着腿。
“你还迷着那个组合呢?”海晓风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只好从桌上抓了个苹果啃。
“不是原来那个了——现在喜欢这个。”徐若霖冲他晃了晃手机,一群红裙子的小姑娘在上面摆着经久不衰的V字手势,一个个都染着彩色的头发戴着美瞳,复古得不行。
他没话可说,只好笑笑。苹果汁水很足,啃着脆甜带劲,就是个头有点太大,如果是海晓晓大概得两只手抓着啃。
“落榜了?”徐若霖看着电视,冷不丁问了他一句。
一口苹果汁呛在嗓子里,海晓风咳嗽得喷了一地苹果块,徐若霖不声不响地,等他终于咳够了抬头的时候只看见他还在盯着电视,却明显没在注意电视上在唱什么,男孩有点飘忽的视线好像穿过了那堵墙。
“啊,是落榜了,怎么样?”嗓子还在发痒,海晓风心头无名火起,“我又不像你那样又聪明又帅,你也不用操心平时的生活,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有个妹妹要照顾,我落榜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还是说你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像你那样养尊处优才正常?”
他说得有点急,又被呛得咳嗽起来,手里的苹果骨碌碌滚到地上,在瓷砖上划了一道黏糊糊的水痕。
海晓风觉得自己陷入了一阵奇异的寂静,电视上的女孩在无声地唱歌,酸涩的味道呛在他鼻子喉咙里,厨房传来的窃窃私语也消失了,徐若霖似乎在拍着他的背,什么尖锐的声音钻头一样刺进他的耳膜,无法忽略的不适感逼得他发疯。
他觉得自己对于时间的流逝出现了错觉,总之当他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时那首歌的演唱还没结束,海晓晓咯咯笑着的声音仍然从厨房传来,苹果已经滚了老远,在那里微微打晃。
“要是还生气可以冲我再发顿火,我不在意。”徐若霖蹲在他旁边,一只手扶着他肩膀。
“不生气,我生什么气。”力气好像被抽空了,海晓风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挑高到二楼的吊顶上安着耀眼的水晶灯,晃得他想流泪。
“你再不发发火就被憋出毛病了。”
“不发火,发火有什么用,发火人家也不会录取我。”他把脸埋在膝盖里,觉得喉咙有块棉花堵着。
“那就打起精神来。”徐若霖的声音从他手臂外面传进来,闷闷的,“我妈听我说你要来,专门做了你以前最喜欢的芝士猪扒,切开能拉丝的那种。”
“现在不喜欢了……太腻。”
“那也得吃,我妈做了一下午,腻了喝水,柠檬水,刚泡的。”
“那是什么金子做的猪扒居然做了一下午……”海晓风忍不住笑了一声。
徐若霖伸手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下周晓晓学校不是去秋游一周么,咱们也去秋游。”
“秋游个什么劲,多大人了。”他头有点晕,感觉头上的灯光闪闪烁烁地不稳定着。
“带你去散心。”徐若霖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你哭了?”
“哭了你是我孙子。”他抹了一把脸,就算哭了也不能说哭了,不然会被他笑话一辈子。
感觉会被企主喵直接打死……【窜
姓名:谜之企主X
职阶:Ruler
基础HP:1500
基础ATK:3000
最高HP:15950
最高ATK:21000
掉星率:12.8%
即死率:15.9%
特性:从者,猫形体,被猫薄荷克制
数值图:
筋力 C
耐久 A
敏捷 A
魔力 B
幸运 EX
宝具 EX
宝具:隐藏道具
宝具类型:对界宝具
宝具属性:Buster
宝具效果:对敌方全体进行强力攻击;对敌方全体赋予暴击率降低(1回合);对敌方全体概率赋予无法行动(3回合)。
角色详细
于无名之城活动的谜之黑猫。
据说在库瑞比克的其他世界也有人见到过它。
又被称为行走的肝脏收割机的超强存在。
羁绊故事·一
身高/体重:不明
出典:都市传说
地域:无名之城
属性:混沌·中立
性别:猫
只是一只猫咪,却拥有裁决世界的至高权力。
羁绊故事·二
在库瑞比克流传的都市传说中,这位谜一般的企主X是仿佛死神镰刀那样的存在。
据说从它身旁路过的行人,腹侧肝脏位置都会突然多出一条缝线,而路人会感觉身体被掏空,瞬间陷入无活力的低潮,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羁绊故事·三
然而实际上它只对于希望达成什么愿望的master(玩家)采取这一行动,而且会很有礼貌地询问对方的意愿——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被它如此询问的master(玩家)都会乖乖地献出自己的肝脏以换取基础分,所幸的是它会以致郁的魔法来恢复master(玩家)的肝脏,大概也是为了下一次的肝脏收割着想吧。
羁绊故事·四
身为Ruler职阶的从者,它却擅长堪比Assassin职阶的捅刀技能。
从剧本到设定、从任务到发展,无处不存在的明枪暗刀让master(玩家)们防不胜防,master(玩家)们大多都被捅过刀,而他们对于被捅刀的反应各不相同,既有边哭边笑着表示这真是精彩的一刀的master(玩家),也有被捅刀到一蹶不振的master(玩家)。
羁绊故事·五
“增加基础分”
等级:C或EX
种类:特攻宝具
以“增加基础分”要求而发动的概念结晶武装。固有结界的亚种,视对方肝力而决定攻击能力。
最终故事
只要是为人正直的master(玩家)——不、就算不是正直的master(玩家),企主X也绝不会抛弃他,而是逼他填坑。不出意外的有着斯巴达式的思考方式,所以不填坑的master(玩家)会受到它的致命一击。
固有技能:
Skill1:启示
固有等级A,冷却时间6
自己每回合获得星星(4回合)
8,10,12,14,16,18,20,22,24,25
Skill2:真名看破
固有等级EX,冷却时间3
敌方单体宝具威力大幅下降(3回合)
20%,20.5%,21%,21.5%,22%,22.5%,24%,26.5%,29%,32%
Skill3:企主裁决
固有等级EX,冷却时间5
给敌方全体赋予[禁锢]状态(3回合)
80%,85%,90%,95%,100%,105%,110%,115%,120%,125%
职介技能:
对魔力EX:自己的弱体耐性提升
Myroom语音:
绊LV0:
喵?喵。
基础分12分。
还有1000清扫分哟。开玩笑的。
这个过期了,只能减半算作Exp了呢。
明天就要爆炸了,记得打卡。
绊LV1:
嗯?喜欢的东西?吃掉派球……开玩笑的。
讨厌的东西……讨厌一切讨厌的东西。
绊LV2:
爆炸之后记着投12分的复活哟。
绊LV3:
再不填坑我就要放莉芙出来了。
绊LV4:
好困啊……我的尸体还很新鲜,我再去死一会。
绊LV5:
快睡觉,小伙子,对肝不好。
[远古生物][近期苏醒][不可捕捉]
名称:寒豺
属性:冰,风
攻击性:强
寿命:80~120年不等,有寿命极长的个体存在
分布:中国北方居多,蒙古、俄罗斯、加拿大、英国、美国均有不等分布。
外形特征:
其名为豺,实际比普通的狼还要大上几号,一头成年雄性寒豺有一个普通高度的成年男性那样的个头,体长逾两米,雌性稍小。
寒豺最为明显的特征是一身发蓝的白色毛发,和在夜晚发出蓝光的眼睛。其嘴长而窄,有大约50颗牙齿,有五种牙齿,门牙、犬齿、前臼齿、裂齿和臼齿。其犬齿有四个,上下各两个,能够长到3.5英寸(7.62厘米)长,足以刺破猎物(敌人)的皮肤肌肉以造成巨大的伤害。其裂齿有8个,推测与狼一样是由臼齿分化,用于将肉撕碎。8颗上下各4颗的门牙则比较小,推测与狼一样用于咬住东西。
尾较粗,毛蓬松而下垂,尖端呈棕黑色,类似狐尾;耳短圆,尖端为黑色或棕色。
习性:
寒豺喜群居,通常一个豺群至少有8~10只寒豺,多者可以达到几十只,推测上百只的大型族群也有可能存在,其种群性别比基本为1:1。集体猎食,常以围攻的方式狩猎,领地意识极强,会对一切进入其领地的动物(包括人类)进行无差别攻击,直到将其逐出领地或一方死亡。当一只寒豺受伤或死亡时会向其族群发出求援信号,导致大量个体前来支援,造成攻击者被围剿的结果。
攻击方式:
除去与其普通近亲相似的扑咬、撕抓以外,它们还可以操控风刃和降低环境温度来杀伤控制被攻击的一方,通常它们采取围剿方式狩猎时会降低环境温度,用风刃消耗猎物的体力,最终使其力竭而亡,或被直接扑击而死。
*计字8081
*手撕贝尔
*flag,flag,和flag【。
|14|痛为何物
你们的同伴,已经被“取代”了。
他说出那句话,轻飘飘地。
冷风顺着衣服的后领吹到背上,跑出的一身热汗似乎在瞬间变成了冰。
“你什么意思。”
从我嘴里发出的声音古怪嘶哑到扭曲,不像是人说话的声音,更像是少年残存的灵魂用这具身体的牙齿和舌头摩擦出来的咆哮。
“他们已经被衍冬裔‘掏空’了……和那些人一样。”贝尔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太真实,像是一张窗户纸那么单薄,感觉随时会被外面呼啸的寒风吹破。
“你不是带人去找他们了么?”嘶哑的声音在继续,“他们被‘取代’了,那你派去的那些人呢?他们也被取代了?还是说,只有我的队友们被取代了?”
“援军还没有赶到,他们就被取代了……”
“你说的是阿伦德尔——那个吟游诗人他们,还是我们的队长?”声带在在颤抖。
“都是。”
“呵。”
少年的声音轻蔑得比风中的冰花还冷。
“我相信眼见为实,在不能确定他们的状态之前,我不会轻易对他们下手。”叙泽特在一边接上了话,显然她知道少年不冷静的弱点,高等精灵似乎是见惯了生离死别,对她的这些友人也只是多了些“眼见为实”的判断而已。
说着走着,城墙已经到了面前。
“他们躲在某个房间里……”贝尔顿了一顿,“如果你们执意要找到他们,那么就只能挨着房间搜查了……”
“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么?”
少年的那些愤怒似乎再度沉入了意识的深海中,现在我的思维竟然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需要注意的事情确实有点太多了……所以没有注意到他们到底进了哪个房间。”
“也难免。”我点点头。
“这一带没有你的同伴以外的……”
“他们不是敌人。”我截断他的话,贝尔似乎被噎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他们不是敌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推开一间房子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就像少年刚刚来到无名之城时那样寂静。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些人了。”
“我不相信那些那么坚强的人会这么简单就被变成傀儡。”我走进隔壁的房子,里面只剩下些许篝火的残灰,看起来不久以前还有人在里面居住。
“衍冬裔的力量是你们无法理解的……”贝尔似乎咽了口唾沫,“他们把人变成傀儡的方式不是靠意志力就能够打破的。”
“那你也太小看意志的力量了。”我摸了摸胸口,少年的心仍然在痛,一个被半梦妖所占据的身体、一个本应该已经消失的灵魂都能够保持这种感知,被当成傀儡这种事情又怎么会让这些人轻易地失去理智呢。
贝尔叹了口气:“所以衍冬裔并不是依靠暴力把他们变成傀儡的……”
“不管如何,我是不会轻易对他们下手的。”我往街角走去,叙泽特似乎打算往左搜索,“我相信我的队友们。”
“和你们这些武人真是讲不通道理……”
“那就不用讲了。”我转身走过路口。
菲利普短促地叫了一声,拍了拍翅膀。
对面是四个熟悉的人影。
两个高的是诗人和游荡者,稍矮的是战士和风裔德鲁伊。
“你看,他们已经被取代了……”贝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就算你去确定什么也只是徒劳。”
“你稍微安静一会。”我咬着后槽牙,贝尔的声音消失了。
他们的表情警惕而犹豫,游荡者反手握着匕首,瑞贝利安在挥舞着剑喊叫着什么,只是被艾丽西亚拦住了。他脸上似乎受了什么伤,一片的惨白淡红,还有水泡似的东西在那右半张脸上成群地肆虐。
好一个惨不忍睹。
淡白的雪花从我们和他们之间飞过,将他的声音截断在层层叠叠柔软的冰晶里。
你们还好么?你们是我认识的那些人么?你们是敌人还是朋友?
无数的问题堵在我喉咙里,如鲠在喉。
艾丽西亚手里抓着瑞贝利安,看看我们,看看诗人,一旁的卡利亚时不时地插句话,他们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东西。
如果真的如贝尔所说,他们已经被同化成了衍冬裔,那么现在他们就应该是在商量对付我们的对策。
——但如果不是那样。
诗人终于转过头来,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抿了起来,气氛一时变得比天气还要寒彻骨髓。
六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先开口,谁也不肯先动手。
艾丽西亚红榴石样的眼睛里满是悲伤,水汪汪地。
——不对。
中间的小路上传来轻而匆忙的脚步声,有人正从那条巷子里向这边跑来。
——如果她已经成了衍冬裔,怎么还会拥有这么清澈的眼神呢。
“你们这些异教徒去死吧!”
人未到,声先闻。
——不对。
清亮而具有穿透力的声音,说着恶毒的诅咒,却透着一股子的喜悦。
——有什么东西不对。
灰白的小脑袋从巷子里冲出来,奥列格往前扑了两步站住,勉勉强强没滑倒在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的地上,背后跟着一个森精灵的女孩。
“你们这些异教徒!”
他抬头,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喜悦,看到我们之后却僵在了原地。
——有人在撒谎。
七个人分站三处,风愈发凛冽,空气却仿佛凝滞。
然后诗人拔出了刀。
风声能阻断人的低声交谈,却无法掩盖再轻不过的金戈之声。
他举起手,那刀很旧了,少年还在的时候他就在使用它,只是刀刃仍然锋利,还能在蓝月下反射出明晃晃的冷光。
阿伦德尔向前迈了一步,漫天飞扬的风雪里看不清他帽檐下的表情,叙泽特明显地紧张起来,杀意瞬间喷薄而出。
诗人松手,刀掉在地上,叮的一声轻响。
——缴械,再通用不过的表达和平的方式。
瑞贝利安冲他喊了什么。
诗人没有理会战士,他径直朝我们走来,白雪在他脚下被踏出一个个灰黑的鞋印,他穿过白色的风,走到了这场对峙的中心。
“你这异教徒要做什么!”侏儒睁大眼睛喊叫。
他伸出了手,雪花落在他手上,很快竟然积了一层白色。
“异教徒!”
诗人的帽子被风卷起吹飞,他的脸彻底露了出来。
他面色惨白嘴唇发青,然而那双银河一样坦荡的眼睛一如少年初见他时。
雪落在他身上,他固执地伸着右手,维持着那个握手的姿势。
奥列格跑向他,抓住他的手。
叙泽特快步走去,细长的手指放在一大一小两只手上。
身体不自觉地做了动作,走向前,然后握住了那只带着些微硬茧的手。
一瞬间少年的记忆闪过了大脑。
“他叫奥列格·尤里·谢尔盖。你可以叫他这一串长到反胃的名字,也可以叫他队长。”还是个小少爷模样的阿伦德尔放下了排笛,“我叫阿伦德尔,是个吟游诗人。”
什么东西碎了。
像是从梦中的深海里冒出的气泡,放大,稀薄,然后破碎成泡沫,被海水推向四面八方。
大脑的神经在剧烈地疼痛,抽搐,然后仿佛被切断般出现了瞬间的意识空白。
“你们竟然能够击破我的法术……我的确小看了你们。”
仍然是那个充满磁性的华丽男中音,只是现在那里面没有了我之前所听到的各种情感,只剩下些阴鸷的狠毒。
“所以说谎的人就是你了,对吧。”我按住太阳穴,那里仍然在一跳一跳的钝痛,像是有把小锤在从里面往外一下下地击打,“你到底骗了我们多少?”
“你们觉得呢?”他发出嘲笑。
“不管你骗了我们多少,我们都要把这些几倍几十倍几百倍的还到你身上。”阿伦德尔狠狠地吐出这些字,像是从牙缝里吐出刀子。
泰拉·贝尔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几乎能想到那个男人笑得浑身颤抖的样子。
“刚刚还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家伙,也敢放这样的厥词?”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欺骗我们的!”奥列格抬头,看着白色狂风背后的深蓝天空。
术士又笑了起来,声音黏腻得令人作呕。
“这么说吧,你们这些无知的异教徒来到我所掌控的领域时,就已经成了悲荒之神御座之下愚昧的玩物。我只不过是让你们听到的东西变了一变,你们就相信了我所创造的假象,还听从我的指令杀人,真是一场漂亮的戏——算是我的杰作之一吧?”
“你从头开始……就在欺骗我们?为什么?”奥列格的拳头捏出了些噼啪声,我从不知道这小小的侏儒吟游诗人还有这种力量。
“当然是为了我们崇高无上的神。”声音不再从耳内传来,而是从头顶落下。
我抬头,白色的风雪中落下了灰色的法师,泰拉·贝尔湖蓝的长发在北风中翻卷,仿佛狂舞的毒蛇。
“你为了你的神,连普通人的性命都不顾了么!”侏儒小小的身体似乎装不下那么多的愤怒,那些怒气全部化作了语言从他口中泄出,“没有人,世界还是世界么!你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神,而是要毁了库瑞比克!”
——那些人是无辜的。
——精灵少年也是,布衣女孩也是。
——那个痛骂我的男人也是。
——一切都是被扭曲的谎言。
“可笑,为了悲荒之神的再临,区区蝼蚁,死不足惜——不,为了萨玛斐的荣光而死,这是你们的荣幸。”
他挥手,侏儒抱着头跌倒在地,痛呼不止。
“那个半血的卓尔杂种,你真是最狠的人啊,我都没有想到我只是说了一句话,你一个竟然能干掉那么多人。”他朝我笑,皮肤已经不再是我在那楼下看见的白皙细致,而是仿佛无生命的灰色,色彩粗粝犹如无名之城的砖石。
他的话语本该激怒少年残存的意识,那些情感的波动此时却全部消失了。
少年的也是。
我的也是。
“你欺骗了我,让我去杀死无辜的人。”
心中的海洋毫无波澜,仿佛被冻在了比未写之年还要寒冷的深渊。
“那不是因为我欺骗了你,是因为你心中本就有那份残暴——卓尔本性的残暴,小杂种。”
月亮在海面上升起,血一般的污秽赤红。
“他们不愿动手,你却开了这个头。然后你的同伴跟随你杀人,他们的手沾上了他们不愿沾上的血。”
红色的月光将冰封的海面染得仿佛血海。
“然后你带着他们杀人——一路杀掉所有阻碍你们的人,杀掉有可能影响你们行动的人。”
冰面裂开了一道伤口,无底无穷的深渊中仿佛有巨龙在悲吼。
“记住我的名吧,残暴的小杂种!”
他大笑,笑声将冰面震碎,巨龙带着漫天红色的液体,咆哮着飞出深渊,冲向那血红的月亮。
“吾名呼曰,残虐解放——”
|15|跃龙碎月
红月被巨龙绞碎,化作无数火雨流星坠落在浮冰飘零的海面。
光消失了。
有种声音从我身体里缓缓地升上来,像是肺泡被搅乱的喘鸣。最初我以为是过度运动之后的生理反应,它却在渐渐地放大,变成我所不熟悉的悲鸣。
——愤怒。
——是这种感觉么。
——少年的愤怒,还是我的愤怒呢。
那声音冲破我的声带,带着血的味道。
“你愤怒了么?”
他在笑。
“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暴戾的一面而愤怒么?”
他在笑。
——不对。
——不是。
——不认可,不正确,不可能。
——本不应该被那些东西影响的。
——辱骂也好,激怒也好,傲慢也好,都是少年的弱点。
——不是我的弱点。
——我不应该出现这种情感的。
“就算你再怎么改变了,你还是一个残酷暴虐的杂种。”
他在我头顶笑着。
“闭嘴。”
陌生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不是少年的,也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呢。
“残酷的不是我们,是你。”
——是谁在说话。
“你为了你那些变态的爱好和所谓的信仰,利用你能利用的人,让他们替你满足你的杀戮欲。”
——是“我”啊。
“你甚至在利用你自己的信仰。”
——不是少年,也不是梦妖。
“萨玛斐给了你衍冬裔的力量,你就利用它加强你骗人的能力,骗了冒险者们,骗了瓦尔哈拉小队,煽动我们相互战斗,妄想我们自相残杀。”
——是一个活着的,在世界上拥有一席之地的“我”啊。
“是,某种意义上你成功了,非常成功——前无古人的成功。”
——那是不再游离于这个物质的世界之外的感觉啊。
“但是你忽视了我们的力量,我们拥有的你永远也得不到的力量。”
——那是“我”啊。
“我们拥有的力量,叫做信任。”
我终于在这片白色的风暴里看清楚了他的脸。
“你不会理解,因为你永远不会有可以放心地交付性命的人!”
泰拉·贝尔蓝灰色的眼底空空如也。
真正的没有了心的人,是这个法师。
“你的理论我不能理解,也没有理解的必要。”
他收起了笑容,蓝色的晶体生物从他右肩腾起,那小生物身形一瞬间暴涨,半透明的冰蓝双翅遮蔽了半边天空,夭矫的身体弯出完美的弧度。
那是太古时代传说的生物,它们代表着权力、力量和残酷。
——那是“龙”。
“让我的宠物教给你们什么叫做力量吧。”
术士挥手,蓝色的的晶体在空中尖啸,长长的尾巴划破半透明的白色风幕。
“去吧,龙影。”
它向我背后扑去,我听到艾丽西亚本能的惊叫。
“给我从天上滚下来!”
两支铁箭击碎了那被叫作龙影的生物一边翅膀。
“蓝,好厉害!”风裔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伴着闪电和藤蔓,龙影被她死死捆在了绿色的牢笼中。
利刃出鞘声冷冽如冰,高等精灵剑指天空:“这大家伙很强——是我的猎物。”
电光闪过,龙影发出了哀鸣。
“去吧,去狩猎你的猎物!”叙泽特厉喝。
拇指扣住弓弦,肩背手臂逐步锁死,弓背开满,铁箭飞驰。
——一切都自然而行云流水,和二十年以来无数次做过的一样。
铁质的箭头穿透贝尔的左肩,带着法师单薄的身体向后疾飞,他发出痛喝,龙影似乎想要转头去搭救自己的主人,叙泽特当然不会放任它那样走掉,从剑上生长出的霹雳照亮昏暗的天空。
铁箭嵌入砖墙,深蓝色的血液顺着他的白衣流下。
“你害死了那么多的人,现在我就用你的血去祭奠那些无辜丧命的人。”
又一支箭,干脆利落地穿透法师的右肩,挣扎的男人被结结实实地钉在了墙上。
“你记住,我要在你身上开上一千个洞,给我查好了。”
抬脚,向前一步。
“第一箭,祭被你挑拨而互相残杀的冒险者。”
他想要举起手施法,那只右手立刻被穿透,灰色的墙和灰色的皮肤都被他蓝色的血浸满。
向前,第二步。
“第二箭,祭被我杀死的精灵少年。”
由于疼痛而蜷曲的左手也被穿透。
继续向前,第三步。
“第三箭,祭被我杀死的布衣少女。”
左脚。
第四步。
“第四箭,祭被我杀死的人类战士。”
右脚。
一步,又一步,一箭,又一箭,箭头穿过皮肤和肌肉的声音不绝于耳,世界都在沉默,宇宙间只有男人的惨叫和我单调的计数。
左小腿,右小腿,左膝,右膝,左大腿,右大腿,左小臂,右小臂,左大臂,右大臂。
他的血管里流的似乎不是血,而是流动的冰。
腹部,胸口,喉咙,头颅。
被钉在墙上的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块覆盖着破布的烂肉,箭用完了,刀尖继续穿过他的身体,雪地被染成了恶心的蓝黑色。
连惨叫也没有了,天地间一片静寂,只有刀刃扎进肉体的声音在继续。
继续,继续,继续。
——这是复仇吗。
——还是后悔呢。
——抑或是愤怒。
——这是——
——本能——
——杀戮的本能。
“够了!”
谁在吵闹。
还没有够。
离一千还很远。
不要阻止我。
让我完成——
“够了!停手吧!”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要阻止我。
不要打扰我。
不要妨碍我。
“停下!艾丽已经在哭了!”
有人踢了我肩膀一脚。
为什么能够踢到我的肩膀?
啊。
原来我跪在地上啊。
刀落在地上,全身都带着那衍冬裔之血的腥味。
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面前是泰拉·贝尔血肉模糊的尸体,头上是天空和月亮。
血滴在地上,在深蓝色的雪水里激出涟漪。
滴答。
滴答。
滴答。
愤怒消失了,悲哀消失了。
“我”消失了。
少年还在带着悲哀怒吼,我却如同置身世外。
我还是那个半梦妖啊。
如同一场笑话。
笑声从胸口闷闷地传出来,带着血和眼泪。
这个世界还是把我排斥在外。
无论我是不是活过。
|16|雪虐风饕
菲利普尖厉的声音穿过愈渐稀薄的风幕。
它在躁动,空气中有什么气息让敏感的雀鹰感到了不安。
狼崽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祖先遗留在它身上野兽的血液似乎也在告诉它危险的逼近,它正用力拽着它主人的鞋子,似乎想要逃离什么。
“好了好了……”侏儒小小的手抓着我的手臂晃动。
有滚雷似的声音从地底传来,膝盖下的地面似乎有些异样的震颤。
“我们走吧……”他拍着我的肩膀,“去别的地方看看……”
天色好像突然黑下来了。
虽然原本那轮蓝月出现之后天色就没有亮起来过,松林里的长夜似乎一直延续到了无名之城,但多少还有些光亮从风雪之间投下来。
只是连那些可怜的光亮也忽然不见了。
地上的雪被风卷了起来,连着衍冬裔深蓝色的血一起。
诗人喊出了声音。
“那是什么……!”
伴随着巨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冰冷的碎片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击中我的背,巨大的冲力带着我向墙上撞去。
胸口被撞在砖石上,一口空气被从肺里挤了出来,胸骨碎裂般地疼痛着。
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建筑被击碎了,地砖出现了裂缝,房顶的碎片落在我面前。
——彻底黑掉了啊。
——光也是,雪也是,尸体也是,同伴也是。
——全都不见了。
感觉有些恍惚,像是被封在梦境中那样恍惚。
少年这么想。
黑色的、冰冷的空气在鼻腔和喉咙里,湿润得有些不自然。
像被埋在雪堆里一样。
——不,自己并没有过这种经历。
蓝猛地清醒。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泪水有鲜血,有朋友的笑容和同伴的呼唤,有激烈的战斗和呕血的呼唤,有痛彻心扉的失去和熊熊燃烧的愤怒。
可是总归感觉是个梦,梦里没有一点真实感,自己是个旁观者,什么都做不到。
身下是凸凹不平的地面,少年觉得自己好像还留在那个无穷无尽的长梦里,连呼吸都被阻挡在黑暗中,一丝光也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试探性地伸出双手,指尖触碰到的是粗糙的墙砖断茬。
看起来是被埋在瓦砾堆里了啊,他自忖。
有一点点的鸟鸣声顺着缝隙漏了进来,非常熟悉,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
“菲利普?”他坐起来,却狠狠碰了下头。
“你是说这里面有人啦小鸟?”女孩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来,带着些他所不喜欢的调笑。
又是唧唧喳喳的叫声。
这时候不管外面是谁,出去才是第一要事,少年揉着被磕痛的后脑勺这么想。
“外面有人么!”他扯着嗓子喊起来,这才感觉自己很久没说过话了,喉咙干涩,一口带着腥味的空气呛进气管,少年咳嗽得仿佛要把肺翻出来。
“在这里啊……”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响了起来,女孩似乎在用什么武器刨挖那些瓦砾。
有风溜进来了,冰冷的,带着些奇怪的异味。
然后头顶开了一个口子,少年抬头看到的是漫天的星子和蓝色的月光,少女在边缘向他俯身,月光从她后面照来,蓝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那头雪白的长发一直垂到他面前。
“你没事吧?”她发问,像是另一个男孩曾经攀着绳子向他伸出一只带血的手。
“真是够呛啊……”少年站在已经被方才落下来的巨大冰块砸得摇摇欲坠的城头环视无名之城,“太多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城墙上本来也站满了傀儡,只是那些脆弱的东西已经被两人接二连三地打下了城墙,十多米的高度把它们摔得碎成了一地冰碴,拼都拼不起来。
“是够呛呢。”紫色的女孩一手掐腰,黑色的雾气在她身边不停涌动,她正踮脚指着中央广场的那根冰柱,“我的队伍在那里——你看到那道红光了么?那是我们的队长。”
从内心来说,也许是因为他由于一半的卓尔血统而受人排斥,蓝一直不喜欢卓尔精灵,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即使他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卓尔。而当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孩的种族时,他倒是完全不讨厌她——也许和这个叫薇塔塔的卓尔精灵刚刚救了她一命有关。
不过,注意到了以后,他也没有讨厌她。
“看起来很强啊……小心。”一支冰箭朝着女孩射了过来,被少年一刀砍成了两半,化作白色的冰尘。
“我们的队长是个脑回路一根筋的家伙呢……”她挥手,数把红黑色的刀枪随着她的指挥击碎了一个跃上城墙的冰傀儡,看起来那家伙就是方才放冷箭的那个弓兵,只是它的行动早就被女孩用神力捕捉到,它的一举一动薇塔塔都已经了然于胸。
“那是夏德娜赐予我的眼睛。”女孩这么告诉他。
弓兵变成了几块碎块,落下了城墙。
“不过,很强,是真的。”她眯起眼睛,像只晒太阳的奶猫。
——不,也许是只幼狮呢。
“真巧啊,我们的队长也是个一根筋的家伙——只不过很弱就是了。”蓝干笑两声,他忽然觉得瓦尔哈拉的那些脸开始变得不清晰,依瑞斯,伊利亚斯,奥列格,阿伦德尔,叙泽特,瑞贝利安,艾丽西亚,都是些无比熟悉的名字,他却怎么都无法把这些名字与面孔对上号,即使经过那么多的事情,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友人,他还记得几个人坐在篝火边弹琴唱歌的时候,奥列格让他唱唱父亲教给他的猎歌。
然而那些图像似乎在慢慢地消失,纳斯塔的脸也在模糊,只有父亲的脸和川途的脸还深深刻在他脑海里,像是被烙在木板上的图画。
用火在木板上画画的,是谁来着?
他只记得那双手小而白皙,上面有长久干活勒出的红痕。
“说回来,你的灵魂居然还在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梦妖吞噬掉了呢。”女孩向着城下俯身,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无法计数的傀儡,虽然很小,但是已经层层叠叠地攀上了城墙。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看起来是完蛋了呢。”少年蹲在城头,敌军像是海浪,前赴后继地拍在城墙上,他们清楚地感觉到脚下的震动,世界似乎在崩溃。
“早知道就不上城墙了……”女孩撅起嘴,脸鼓成了个小包子,“不过这么小小的傀儡,感觉可以一口吃掉。”
“说不定它会在你肚子里大闹呢?”蓝伸手把一个手掌大小的傀儡推下去,这种大小的东西让他感觉甚至有点可爱,菲利普也在飞来飞去地玩着那些傀儡,似乎还相当的欢快。
“哼……”女孩一脚把一只有二十多厘米的傀儡给踢了下去,“咱们还是快点赶到神柱那里比较好喔,他们似乎很吃力呢。”
“首先咱们要解决这群蚂蚁啊。”少年掏出了个火折子,这东西还是奥列格给他的。
橙色的火很快就烧起来了,森林被引燃了,城墙被大火熏黑,傀儡在火焰中发出嚎叫。它们融化,蒸发,空气里都充满了它们的尖叫,萨玛斐好像在通过它们发泄什么愤怒。
一、每日的早课是鬼压床
不管别人的周末是怎么过的,戚才的周末自从上了高中就没好过。
——比如现在。
“旺财起床——”
有只小手拽着他耳朵。
“王福福你走开……”
打开手,翻身。
“旺财起床啦——”
有人趴在他身上了。
“你走……今天周六你是不是傻……”
掀走人。
然后身边悉悉索索了一会,安静了。
看起来麻烦的小丫头终于走了,戚才拿被子蒙住头。
“旺财——起床啦——”
炸雷一样的喊声在他耳朵边上响起来。
“王福福我丢雷楼某——”
这就是YM新生代男子大学生偶像戚才周末的早晨。
戚才,性别男,爱好女,单身适龄青年一个,目前还在上学中。
说起来他也挺惨的,从高中开始就女鬼缠身,而且这小鬼不仅缠还擅自把他家当成了栖身之地,除除不掉,赶赶不走,她在家里还成了保姆,美其名曰“就当房租”。
对此他只想说,姑奶奶,我的工资有一半都给你折腾去买游戏了谢谢。
——虽然另一半是他自己买游戏和手办花掉的。
对于这个闲出水的大学生,他不在公司也不用上课的日子只有小鬼作伴,一人一鬼都捧着手柄坐在电视前面玩饥荒,玩的结果是王福福活不了几天就成了阿飘,然后扔下手柄爬到他头上揪着他头发大喊“大秃头”,然后被他一把扔到窗户外面——反正是鬼,摔不死。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她在门口拉了家里的电闸,所有电器Over。
这个小鬼最喜欢的东西莫过于断电——打游戏的时候断电,录歌的时候断电,洗澡的时候断电,这鬼的类型不该叫哨声鬼,应该叫断电鬼。
戚才睡眼朦胧地刷完牙洗完脸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看见王福福又回来了——刚刚这家伙被他直接从卧室窗户丢出去了来着。
“主人早——上好——”
红旗袍包子脸的小丫头站在椅子上擦着桌子,对着他一脸极具欺骗性的甜滋滋微笑。
“今天早上要吃中式早餐还是西式早餐呢——”
“反正不吃你,你随意。”戚才打了个呵欠躺倒沙发上准备继续睡,然后在他头顶的电话突然以能把天花板震塌的气势响了起来。
“王福福你什么时候又调了电话音量!”
电话是从公司来的,说是本地电视台有个节目组想采访几个新生非著名偶像。
“反正有出场费的,还能给你些出场机会——多少海选节目结束以后的偶像都直接雪藏了,你算不错了。”电话另一边这么说。
“好的……好的。”戚才在电话这头忙得很,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试图用眼神杀死那个正在把面包上的奶酪往他出门要穿的衣服上面抹的小鬼。
*计字8652
*先发一半,剩下写完再发
*薇塔塔病娇化or白化选择肢loading中……
鲜血溅满了天空,连晶莹剔透的雪和冰凌都染上污秽的赤红。
血十字将它周围的一切都切割成与它相同的颜色,破碎的断肢残体漫天飞扬,战士狂吼着踏上他的队友为他铺就的道路,剑所指之处生灵灭尽。
“真是蛮力啊。”最后的人影发出了嘲笑,野兽在他身前聚集,企图以肉身作盾抵挡亚修砍瓜切菜般的推进,只是全都成了无用功。
亚修接连击破了两个幻影,最后一个驯兽师显然就是本尊。
“临死了还有那么多话……”折途抬手送了这家伙一个圣光爆裂,一大团光芒在他头上爆开,然后一群金光闪闪的兀鹫在他身边盘旋攻击。
“这就是勇者的力量!”
女孩看到红发的战士双眼赤红,那眸子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人类情感,所剩的只有一股不似人类的凶暴。
——果然还是不同的。
——不同的,不同的,不同的。
亚修握住夏德娜所赐的黑色武器,狠狠刺向白色的衍冬裔。
“你是死在菲薇埃诺的勇者手下——”
结束了。
白衣的衍冬裔被无数武器刺穿,这次他的身体没有再次消散,而是喷着鲜血缓缓倒下,神力构成的武器在接触到地面的一刻消散,破布一样的尸体停滞了一刹那,继而倒在了他的兽群大军中。
女孩儿松了口气,却发现疲劳正向她的四肢百骸潮水一样袭来,握住银棘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腿也在发软,还好在神力的迅速修补下伤口和体力都在渐渐地恢复。
“那边怎么回事……?”眼尖的加瓦尼指着远处,那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大吼,然后是各种各样被抛上了天又落下的动物——豺狼,豹子,甚至老虎狮子还有熊。
“噢噢噢噢噢噢——”
一头棕熊落在被手动懵逼的希望之光小队面前,激起一地雪沫和碎尸。
“傻……傻大个……?”薇塔塔一脸茫然。
以万夫不当之勇——或者说,像个人形推土机一样推进过来的正是那个在亚修与他那个妹妹打架的时候要去插手、还说话没遮没拦的傻大个。
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叫零?
“哦,赶上了啊。”零拍了拍那双一个就差不多能放下薇塔塔两只脚的巴掌。
咪克看了眼那头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熊,迈着和它身材相当不搭的小碎步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背着镰刀的黑衣少女从巨汉背后款款走出:“不是敌人哦?我们是普通的冒险者——和你们一样呢。”
“你……你们好……”加瓦尼似乎被零的身高压迫到了,不停往后退着,然后一步踩到了咪克的爪子,白熊嗷地嚎了一声。
“啊呀,小可爱?”黑衣少女看到折途,两眼眯得弯弯得笑起来,透着一股骨子里的妩媚,吓得折途拉紧了帽子扭头就走。
这女孩全身都带着一股交际花的气息——不知为何薇塔塔不怎么讨厌这股气息,反倒觉得蛮亲切的。
“不过我们现在……应该先弄死这群动物吧?”女孩儿甩了甩银棘,黑色的雾气在脚下铺开成网状,警戒着其他地方的异常。
零一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起来正打算动手,他身旁的野兽却像是被什么抽走了生命力那样倒下了。这种趋势还在蔓延,所有地方的野兽,小到一只野狗,大到不应在这里出现的大象,都哀鸣着卧倒在地,很快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野兽大军就成了一地无声无息的尸体。
“省事了呢。”少女将剑收回腰间,活动了活动有些用力过度的肩膀,双手背在背后,重新看向城市中央那被冰封在花蕊中的神,任由黑雾中的武器随着性子把那些满是血污的尸体往一边扒拉。
“喂……有些不太对劲啊……”折途忽然开始后退,他看着被薇塔塔推开的野兽尸体正大皱眉头。
另一边亚修刚刚从那种狂人一般的状态下脱离,他一段时间以来愈发瘦削的肩膀正在微微摇晃,红发也比以前黯淡不少,看得薇塔塔心里莫名地抽了一下。
——“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可惜了这张脸了呢。”
女孩曾经这么说过,对一个红发的男人。
“大家都还好吧?”他回头看着她。
——我很好。
——你好吗。
——雅兰。
“喂……”
有人在提醒什么。
“喂!!!”
那个人大喊起来。
折途的声音把她从模糊起来的冥思中拽了出来,女孩有点恼火地转头看他,下一刻却被恶臭和淡红的血雾包围了。
女孩儿瞬间捏住鼻子:“好恶心?!”
那味道就像过去她在克林菲尔时走过的最低贱的贫民窟。
周围的动物尸体一瞬间变成了一滩滩烂肉,淡红的雾气在迅速变浓,臭味也越来越冲鼻子。
——真是恶心透了。
神力好像被什么东西抑制住一样无法释放,黑色的雾气在她周身盘旋,像是被什么压在了她身体表面,全身的无力感在迅速增强。
“啧……这雾有毒……”折途似乎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不能用圣光给自己恢复体力的懒洋洋牧师似乎因为这事情格外烦躁。
Blank捂着口鼻首先跑了起来:“快,向上风口去。”
她声音不大,虽然薇塔塔足以听到,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往上风口上撤退!快!”亚修高呼,守在队伍最后以防万一。
——就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哪有什么“勇者”的样子啊。
——你天生不是做勇者的人,而是做一个守护者的啊。
脱离血雾有些困难,但是他们往上风口跑着也总算是到了雾气不那么浓的地方,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折途,能帮我们恢复一下体力么?”亚修从最后赶了上来,脸色有些发白。
“真是的净给别人添麻烦……”打扮得像个游荡者的牧师斜了自己的队长一眼,洁白的神光已经沐浴在除了薇塔塔和弗蕾雅以外的几人身上。
雾气随着微风一点点散开,血红的雾散尽之后,九人面是一座黑色的高塔。
“那是什么东西?”女孩瞪大了眼睛,这种东西她在琅嬛都没有见过,更别提在这个小小的无名之城里了——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个东西原本是不存在于这个地方的。
“会是一切的根源吗……”亚修似乎有点支撑不住,声音有些中气不足,看着雾气散尽就靠着墙坐在了街边,剑横在膝上。
大家都开始各自休整,只有Blank还盯着那座塔,银白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怎么了?”她蹭近Blank,寡言的暮刃发梢正往下滴着血,像是刚刚从地狱一路冲杀出来。
——这队伍,可不就是从地狱里杀出来的嘛。
“这是……法师塔。”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是说“该吃饭了”,瞳孔里却燃烧着火。
“这是法师塔?”亚修一脸严肃看着黑色的塔。
“嗯。”Blank点点头,认真的表情一瞬间像个小孩子,“法师都是好人。”
“等等……这是什么理论啦……”薇塔塔捂脸。
“可以炸飞这个塔吗?”折途手上一大团圣光亮起,似乎想要朝着那座塔扔过去。
“大家对这座塔有印象吗?”亚修没理会他们,只是回头询问其他人,换来的只有一片摇头和摊手。
然后火从天降。
最开始只是空气变得灼热,穿着冬装的女孩头上有些微微地闷出细汗——她还以为是自己跑出的汗。
然后一枚红色的火球击中了她面前的商店橱窗,玻璃粉碎成空气中的颗粒。
“找掩体防御!”亚修一剑劈开差点打中阿泽拉的火球,头也不回地大喊。
“我收回刚才的话。”Blank转身跑向一间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房子。
“进房间里去!”亚修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人吼,顺手抄起阿泽拉放在咪克身上,抬手给了大白熊屁股一掌,白熊得令颠儿颠儿地跑进了房子。
火焰在她四周燃烧起来,对面的商店已经被完全引燃,挑起石材的木梁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刚刚被击碎的橱窗里货架正在变黑、坍塌,那些金的银的配着美丽宝石的精致饰品被融化在高温的橙红花朵里面,布制的蝴蝶结和发带被烤成焦黑的颜色,被热风一冲变成了闪着耀眼红光的蝴蝶。
那些她曾经眼巴巴地趴在窗口看的饰品,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你喜欢这些首饰啊?”
趴在橱窗边的女孩正盯着里面闪光的发饰和耳环看,冷而慵懒的男声在突然她头顶响起。
“是啊。”女孩没有回头,“很稀奇啊,你居然出来了。散步么?”
“你扭过头来说话……对着你的后脑勺我没法说。”声音带了些不耐。
女孩有些置气地扭过头,一双眼狠狠瞪着这个曾经惹怒她的异教牧师。
银发的艾瑞克牧师正在冰天雪地里站着,在战斗中扯破又染血的白衣被他换掉了,现在他拼凑的一身黑衣穿起来会让不知底细的人当他是个营养不良的游荡者。
“因为有些事情……想和你说清楚。”他烦躁地抓了抓脸,那里被野兽抓出的血痂还在,被他一抓掉了下来,露出淡粉的新肉,“你不是喜欢喝公园旁边那家饮品店的奶茶?去那说吧,我请客。”
那家店的桌椅正在舞动的火焰中哀嚎,瓷杯子发出悲惨的碎裂声,看店的小女孩全身都被火焰烧着了,正尖叫着向外爬,却在即将摸到门槛时失去了力气,被坍塌的房梁砸了个正着。
火焰。
灾难。
死亡。
疼痛。
有人将薇塔塔一把拉起,冲进了被当做掩体的建筑,女孩却无动于衷。
她的脚下踩过火焰,踏过鲜血。
火焰里的是震天的哀歌,鲜血里的是神明的悲悯。
如果夏德娜在那里看着——
看着她这个无泪的小牧师——
那些血就是她的泪水——
为了夏德娜而流的——
为了另一些人而流的——
“笨蛋你要干什么?!”折途的暴吼把薇塔塔从不由自主的冥思中拉回现实,他挡在门口,堵住了要冲出去的亚修。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冲向那座法师塔!”亚修吼回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那个施放法术的法师!”
“前提是你这个菜鸟能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攻击里活下来!”丽奈德正在一旁跳脚。
“你要去送死吗混账!”折途满脸通红地吼叫,女孩从未见过他那么愤怒,愤怒到额头青筋暴跳,金色的瞳子里全是泪水。
——被她戳到逆鳞时都没有那么愤怒。
“小心!”亚修一把拉开折途,闪着红光的剑劈碎了一枚想要冲进门的火球,淡淡的臭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如果没有亚修的那一拉,大概折途现在已经死在了那枚火球的攻击下。
“……蠢货!”折途咬牙切齿间手上神光一闪,洁白的治愈之光已经护在亚修周身。
巨汉默默地站到前面去,拍了拍红发青年的肩膀:“我和你一起保护他们。”
黑衣少女——菲诺牧师弗蕾雅也释放了淡淡的光粒,在他和零的身上形成了一层护罩。
“我说过的!不会让你——让你们死在我面前!!”亚修高举着长剑奔跑出去,“跟上我!”
——夏德娜大人啊。
——请再次赐予我你的奇迹。
女孩拔出银棘,黑色的盾在她头顶形成,最初薄而脆弱,仿佛一击就会碎裂,然后银色的细剑渐渐变成了黑色,女孩成了盾与神力的中转处,黑色的雾气源源不断地供给给那面巨大的盾牌,直到它将九人全部掩盖在了保护之下。
——它无法被穿透。
——这是神赐予我的、保护我重要之人的盾。
——它不可以被神以外的东西击破——
“进来了!”
一行人伤痕累累地冲进了塔内,门轰地关上,火海也好天光也好全都被关在了法师塔外。
“现在是什么情况?”薇塔塔喘得像只跑了二百里地的宠物狗,心脏在她小小的胸膛里来回乱撞,感觉随时都会从嘴里蹦出来。
“不知道……总之先照亮四周吧。”折途打了个响指,白金色的圣光在他手上燃起,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太暗了太暗了,再亮点!”女孩儿玩心又起,刚喘匀了气就拍拍手引导了十多团蓝白的光,让它们飘浮在离地大概有三四米的地方,照亮了整个一楼大厅。
她感觉折途好像斜了她一眼。
“这是……”她听到加瓦尼的声音,带着恐惧和动摇。
然后她的目光才重新投回地面。
第一眼她也被震惊了。
地面上是骨骼。
层层叠叠零零整整,堆砌成一座死亡的丰碑。
那些骨骼,有人的也有动物的,似乎在若干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屠杀,那些冤魂到现在还未从塔内逃出。
——如今有人来陪我们了。
女孩似乎听到死者的哭声和笑声。
“……这里死过好多人诶。”女孩半晌说出一句话。
有薇塔塔这种被震撼到的,有加瓦尼那样被吓到的,也自然有无动于衷的家伙,比如弗蕾雅和亚修。
“那里有道楼梯。”亚修抬了抬下巴,折途好像响应他似的朝着楼梯扔了根腿骨,骨头击中楼梯,碎掉了。
看起来没什么危险的样子。
“大家先歇息回复一下吧。”亚修似乎真的支持不住了,跌倒一样坐在了稀稀落落的白骨上,背后靠着墙壁喘气,血顺着他已经被烧焦的手臂皮肉流淌下来。
女孩看着在蓝白光芒下变成黑色的血,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
——薇塔塔,那只是一个人类。
——一个脆弱可笑的人类。
——他不是那个修·雅兰,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不要把亚修当做雅兰的代替。
——他们是不同的。
“折途,帮我治疗一下伤势可以么。”青年暗红的眸子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痛苦,再一次向队伍中唯一一个有能力治疗他的人求助起来。
“啊笨蛋,烦死了……”牧师随手向战士的方向扔了一卷绷带,不偏不倚砸在亚修头顶。
“不许你欺负队长!”加瓦尼差不多要蹦起来冲折途发火,被亚修按了下去。
“自己弄……”折途看了一眼小侏儒又看了一眼亚修,转身走开了,好像还小声说了句什么话。
“没空管我的的话就去治疗其他人吧。”亚修低头开始自己包扎起伤口,而显然那已经被烧得发出焦臭味的手臂不是这么包扎一下或是被哪个牧师治疗一下就可以恢复的。
“什么啊……笨蛋。”折途没回头,在大厅四处兜兜转转不知在找什么,阴翳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正在自己包扎的青年。
——这不是很关心那个笨蛋么。
过了大概十分钟,剑锋划在地面的声音把女孩的注意力吸引回了青年休息的地方,正看到亚修用剑撑着地面站起来。
“大家准备好就再次出发吧。”青年拍了拍脸,推开了那扇石门。
映入女孩眼睛的是楼梯。
长而幽深的楼梯,旋转盘绕着向塔顶黑色的尽头消失,有冰冷的风从廊间吹来,像是从未写之年的雪山一直走到了现在。
楼梯比她预想的要短,旋转了两圈便到了头,尽头又是扇石门,虚掩着似乎在挑战大家的好奇心。
“里面应该会有什么东西,不进去看看嘛?”折途手里拎着几根骨头扔了两扔,他似乎在一楼拾了不少这种东西,也不知是这家伙的爱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不要轻举妄动。”亚修拦住想要把骨头扔进去的折途,自己小心翼翼推开门,薇塔塔趁机扔了个小小的光团进去,黯淡的蓝白光芒勉勉强强照亮了门内那一团漆黑。
冷冷的光照出了一条走廊,光团以外是一片漆黑,女孩控制着光团一路飞过去,一直到了光团只剩下一个几乎不可视的小点,这走廊才算到了头。走廊两边都是卫兵模样的石雕,每个都有零那么高的个头,手上拿着的石剑石枪在光下看起来并不锋利,却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薇塔塔作为一个卓尔精灵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有危险,她似乎闻到了那些石质武器上跨越了不知多少年的血腥气。
“……很有可能有陷阱啊。”折途咂了下舌,还是扔了根骨头到走廊的地上。
“我觉得这些石像问题更大。”女孩儿身边黑雾涌动,她把雾气全部变成了密集的长枪,在黑色的粒子中碰撞不息,吓得阿泽拉不住往咪克背后躲藏。
“你们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亚修往门里探了下身,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剑,“这些石雕,似乎确实有问题。”
“那试一试不就好了。”又是一根白骨朝着门里飞去,这次不偏不倚打在了门口一个持剑石雕的鼻子上。
所有人都僵住了,除了罪魁祸首的艾瑞克牧师。
光团忽地灭了,走廊重又陷入一片漆黑。
低沉的摩擦声从走廊里一路传过去,石材与石材的摩擦刺耳难听,沉重的石质巨像像是得了生命那样活动起来。
“石魔像……击碎。”暮刃一声冷哼,修长的太刀铿然出鞘。
“准备战斗!”亚修一声大吼,石门在他剑下应声破碎,石块向着石魔像飞去,被魔像的巨剑轻而易举地劈落在地。
薇塔塔咬住嘴唇,她在第一刻就将身边的武器全数发射了出去,漆黑的飞枪游剑尖啸着划破空气只落得一个被折断的结局,石魔像的动作缓慢迟钝却充满暴烈的力量,她的那些以数量和锋利取胜的“箭矢”竟然吃不住它们手上那武器的一击,全数变成了黑色的粒子弥散在空气中。
亚修似乎也感觉到对付这些石魔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他重新把剑端在面前,冷汗在被重新点亮的光团下悄悄从额头上渗出,牙齿发出微不可闻的摩擦声。
“大家……不要离我太远了!”
血红色的十字架从虚空中浮出,那上面暗红的纹路愈发明显,战士周围血赤的光辉照亮了整条走廊。
青年缓缓举起长剑,向前一步,脚下的石板地发出了龟裂的呻吟。
“以战神之名。”
一斩,飞砂走石。
“以人类之身。”
二斩,岩石碎裂。
“祝福吾剑以血。”
三斩,魔像怒吼。
“浇灌吾心以狂。”
四斩,大地震颤。
“立于此处,天下无有敌手!”
赤练出鞘,血海漫溯,天地变色。
他奔跑,魔像在他的手下纷纷碎成齑粉,那些笨重的石剑被割为两截,顽石似乎也发出呜咽。
青年狂吼着,剑锋掠过之处金石俱裂。
最后一个魔像也被他击破,变成了一地只会滚动的石块。
然后他转回身,喉咙里喑哑的声音滚动,那双暗红的眼睛里只有杀意,这个死脑筋的偏执狂现在变成了一头只知嗜血的野兽。
他向着他的队友们走来。
走廊很窄,人很多。
而这里的牧师、暮刃、盗贼、武僧、德鲁伊,没有一人有能够将这个家伙完全制服的信心。
如果他真的暴走起来,谁也无法阻止。
零展开手臂将其他人挡在他背后,这个巨汉似乎想要以自己的身躯去挡住战士极有可能出现的那种不分敌友的疯狂攻击。
——他真的是傻的吗?
小姑娘忍不住腹诽起来。
亚修手中的剑仿佛有生命一样地颤抖,在黑暗中带出狂乱的红线,他抬起手,剑尖指天。
然后一剑劈下。
红色的剑光仿佛岩浆裂地而出,从亚修脚下到零的脚下,一道长长的裂缝再次撕破了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地砖。
“喂笨蛋!”有人这么喊,然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直走到零前面,完全暴露在了发狂战士的攻击范围中。
折途。
他本在咪克身后,在比阿泽拉还要靠后的位置——他究竟有多讨厌握剑,谁也不知道。
现在他也没有握剑,那银色的长剑在他腰间挂着,收在黑色的鞘里。
“蠢货……你想干什么。”他面对着亚修,青年牧师的声音低沉嘶哑,与他平时懒洋洋的清冽声音判若两人。
战士没有回答,他的手臂、脸颊、脖颈,都已经出现了血红的纹路。
像是梵的诅咒。
他再次扬起剑来,动作带起了一片剑风。
“喂亚修!”折途黑色的兜帽被剑风吹掉,银色的发在黑暗中似乎在熠熠发光。
“你仔细看看!”他吼着。
“我们是谁!”
“我是谁!”
“你要犯下你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么!”
亚修手中的剑没有再次斩下,它在半空中微微发抖,像是要带着它主人的手一起向下。
“亚修!”
“快睁开眼!”
“想想莉芙!”
“想想你的这些队友!”
艾瑞克牧师身上放出洁白的神光,那颜色开始只是渐渐冲淡着走廊中的血色,现在它已经将那股不祥的色彩逼到了无人的角落。
“想想……”
他的牙咬得嘎嘣作响,让人担心他是不是会咬碎它们。
“想想……我!”
血色终于从长廊消失,白色的圣光一瞬间从牧师身上爆发,充满了走廊,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不祥的纹路倏忽消失。
亚修似乎顿时失去了力气,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用恢复铁色的长剑支撑着身体。
“是我赢了。”他露出疲劳的笑容。
“傻。”折途啐了一口,转身回到队伍中,好像站在他们中间将亚修的意识叫回来不是他做的事情一样。
亚修短促地笑了一声。
“队长!!”加瓦尼失声惊叫,声音里全是悲凉。
有黑色的液体从他口中喷出,濡湿了一片碎石。
“我没事的。”他笑着对女孩这么说。
他的外套罩在自己头顶,炙热的阳光被和女孩隔开,她身上被灼伤的部分还在疼痛,而黑色的雾气不住环绕着两人。
“你流血了……”女孩按住男人的伤口,她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个弱小的人类。
“都说了,我没事。”他笑,女孩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笑容。
“走,我带你离开。”
“这个村子不欢迎我们,我们去下一个。”
“下一个还不欢迎我们,我们就去克林菲尔——”
“克林菲尔?”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城市,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人……”
“亚修!?”女孩喊出声音。
“没事……我会一直战斗到一切结束的。”他喘着粗气,用那只没被烧伤的手在嘴角擦了一把。
十年了。
再一次体会这种感情。
好像失去了什么,自己没能抓住的感情。
就连无心的石魔像都有不愿消失的感情。
为什么你就没有?
为什么你就要这样消失?
——人类的生命脆弱短暂,而人类又是如此的愚蠢幼稚。
——为什么这些人类……
“怎么回事?”折途快步走了过去,白光再次亮起,沐浴在亚修全身。
“只是有点用力过度了。”他想要站起来,却只是晃了两下。
“用力过度?!”折途一把扯起战士的领子,在火海中的愤怒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上,“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蠢话,你是不要命了吗?!”
“这是勇者的宿命……”战士直视牧师的眼睛,红与金似乎要碰撞出什么火星。
“笨蛋……老老实实待着……”折途一把把已经没了力气的亚修推坐在地上,笼罩着亚修的圣光又增强了几分。
“相信我,我不会轻易死在这里!”他牙关紧咬,血还在他齿缝间缓缓流淌,“也许我犯下的过错无法弥补……但事已至此,我也想以勇者的身份……”
“你根本不是……”折途挪开了眼睛,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给亚修恢复伤口上。
“我也想以勇者的身份,证明我曾经拯救过这个世界!!”亚修一把抓住了折途还攥着他领子的那只手。
“闭嘴……”折途猛地抽回手去。“安静一点……”
他还是不肯松开别人的手。
即使第一次握住那只手时就被躲开,即使这只手总是在逃避着他。
他想要维护自己的正义,想要护卫所谓的“善”。
因为他自诩“勇者”。
可笑。
多么可笑的理由。
为什么对“勇者”如此执着?
不是每个人生来就做勇者的。
所谓的勇者也不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命运的。
而一个连亲人的生命都不珍惜,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的人,又怎么能保护得了他珍惜的那一切?
“你只有活着才能拯救世界!”
女孩感到自己刚刚理解了什么。
“已经够了……”
父亲。
茱莉。
玛雅。
雅兰。
一个个的人,都离自己而去。
从她还是个小小的孩子时,她就在不停地失去。
她发现自己其实是在贪恋着那些人的温暖时,已经迟了很久了。
再也不会有一双手将她举在半空。
再也不会有人给她讲夏德娜大人的故事。
再也不会有人教给她剑法。
再也不会有人将手掌放在她头顶。
那些她爱的、她渴望的温暖,已经再也没有了。
“够了……”她颤抖着跪在地上。
——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姐姐,失去了雅兰。
——所有的亲人,不是背弃了我离去,就是我背弃了他们离去。
——我说我不理解,我不知道,只是我不肯承认而已罢了。
——折途不肯承认他的内心,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我不要再失去亲人了!!”
再也不要了。
再也不要失去。
可以抓在手里的东西,再也不会放手了。
然后红发的男人笑了。
他像极了修·雅兰,但薇塔塔清楚,他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然而现在,他的微笑和雅兰如出一辙。
“没关系的……”他抬起手来,抚摸女孩的头发,一如在十年之前那个黑暗的地下城市。
“相信我吧,我会陪你们活到最后,见证这个世界的一切。”
不。
我不信。
如果你坚持这样,总有一天会死在你的战场之上。
我要更加确实的——
把我的亲人——
其实从来没出过土耳其的池上遥,来到中国的第一句感言是句标准的京片子——“姥姥的”。
这话还是跟着路易斯学的。
过云山庄山脚下的镇子还是相当的漂亮,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几个顽童在街边点着什么大个儿的红色炮竹,咣的一声地上炸开了花,然后窜上天又是当的一响。
听默庄吴老板说,这东西叫“二踢脚”,在中国这个时节满街满巷都是,还有另一种也能上天的炮竹,叫窜天猴。
“有时候会有调皮的小孩子把老鼠什么的捆在上面放上天,他们叫除四害。”那个清清淡淡的中国人笑眯眯的这么说,无端给他背后带来一阵寒意。
除了这些单个的炮竹,还有流金溢彩的烟花筒和一炸一片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和街头巷尾的吆喝笑声呼应得欢欢喜喜。
也许在中国这应该叫做“爆竹声声辞旧岁”,不过在池上遥的眼里只能叫硝烟滚滚了。
但是现在他也许不该把注意力放在外面隐隐约约的爆竹声上,因为面前正坐着个狼窝里出来的大男孩,还放着一桌子怎么看都不知道怎么玩的“表演道具”。
被叫作绵羊的男孩正在盯着那一桌子的道具——大概有那么二三百根的筷子看,而一看这么些玩意就头晕的池上遥选择看看筷子看看男孩。
这大男孩长得眉清目秀,还留着一头姑娘似的长长金发,一眼晃过去还真的像个女孩子。而现在他两只手撑在鼻子下面,两只祖母绿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些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表情颇像以前他在别人家蹭电视看到的某部动画片的里的某个司令官。
现在大概八个字最能形容他的真实心情,不知所措,被水淹没。
“你把这些东西玩好了,有奖金,玩不好,我就把你送地中海度假——永久假期。”他现在的老大莱尔半小时前指着那一桌子玩意这么告诉他。
——老天,告诉我筷子除了用来吃饭还能做什么?情趣玩具?
于是现在他们两人已经对着这些玩意看了半个小时了。
“小绵羊啊……”
“嗯?”
“我们到底能拿这筷子做啥啊……”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Perfect,讨论再次陷入僵局。
时钟喀哒喀哒喀哒响着,绵羊和猫咪已经放弃了思考,玩起了手机。
“啊!”绵羊发出一声惊呼。
“嗯?”猫咪抬头,从刘海的缝隙里看人。
“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这堆东西该怎么玩啊。”大男孩举起手机,“我们用它们搭埃菲尔铁塔。”
于是两个小时过去了,池上遥只有狐疑地看着他手机上那座铁塔,再看看他手下的……呃,他实在不好意思说那东西叫埃菲尔铁塔,只能客观地叫它颤颤巍巍的多层方块。
“我说绵羊……”
“不要扰乱我,我正在工作。”
“不,这是第几根了……”
“不知道,放到最后一根为止。”
“这东西看起来不妙啊,看起来会塌的感觉。”
“反正有我在就绝对不允许它塌掉。”
“是吗?”
池上遥起了坏心,伸手去抽筷子塔最下面一根。
“不住手小心我把你轰上月球。”狼崽头也不抬。
“啊哈哈,我什么都没有做喔。”猫咪举手投降。
绵羊舔着嘴唇把筷子一根一根继续垒在塔上,动作愈来愈慢。
“小绵羊,咱们要超时啦。”
“嗯哼。”
“你真的打算把这一桌子筷子都用光?”
“废话。”
“这东西真的,摇摇晃晃的很不妙啊。”
“肯定能搭起来……你能闭会嘴么。”
“好好。”
池上遥是被人从椅子上摇醒的,离抽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至少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红的绿的黄的烟花在外面炸得灿烂。
“嘿猫咪,我成功了。”绵羊站在桌前,满脸放光。
桌子上所有的筷子都被搭上了那座摇摇晃晃的方块塔,虽然看起来无比危险,但是至少它现在没倒。
“很了不起嘛……居然真的搭起来了。”池上遥轻轻鼓掌,他感觉现在就算是鼓掌的振动都能把这东西弄塌。
“不过……埃菲尔铁塔……”绵羊翻着手机啃起了指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然后门咣地被人摔开:“你们到底在干嘛?!”
那天晚上两个人洗了整个过云山庄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