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翻涌的声音不绝于耳,它站在海面上,水滴舔着它的脚底但它并不讨厌甚至感到亲切。一望无际的天空在远处和这片大海交汇,风从那里吹来轻抚过它的脸庞。忽然温柔的风变得狂躁起来,它甚至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流动的空气割痛了它的眼睛。忽然它感到什么东西落在身上,它抬起手臂,发现一滴金色的液体,接着金色的液体越来越多,它抬起头发现这液体竟来自天空——蔚蓝的天空变成了正在融化的黄金,从远方一点点蔓延而来。
不只是天空,很快海水也变得冰冷,白色的冰面朝着它迅速袭来,它不得不转身奔跑好逃离正在冻结的海洋,它不敢回头,只是不停地跑,但海水结冰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它的腿都感受到了冰冷的空气。忽然有什么推着它的后背让它跑得更快,它觉得那是一只手。等到寒冷再次远离了它,身后的推力也消失不见。当它回头时一只伸出海面的胳膊被和海洋冻在了一起,那看起来像是一条女人的手臂。
它就这么一刻不停地跑,但是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片海。它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的酸痛,喉咙也变得刺痛,里面的内壁相互挤压让它反胃,而这灼烧般的疼痛甚至一直延伸到它的整片胸膛,它每次呼吸都会加剧这疼痛。但是在它的眼前漆黑的大地终于出现,它咬着牙加快步伐冲向那陆地,但是就在它的脚刚踏上那土地它的身体却忽然坠落了下去。
它在虚空中坠落,先是风在它的耳边呼啸着,而后不知什么在它的身下因为它的坠落挂在了它身上,那摸起来像什么名贵布料,之后从下往上砸在它身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各式衣裙,珠宝首饰,硬币钞票,最后落到它手里的是一枚戒指。
最后它摔在地上,但却感受不到疼痛,四周漆黑一片,但在它的眼前一盏灯悬挂在半空照亮了一副画像。它爬起来扯掉刚才纠缠在身上的那些衣服和装饰,戒指也被它扔到了一边。它走近那画像,一人高的画像中一个端庄的女人优雅地侧身站在画布中央,华丽的裙子和首饰装点了她的美丽,她面带微笑注视着她的面前——画框之外的某个地方。
忽然她转过脸来面对它,涂着口红的丰满嘴唇一开一合,我已经被毁灭了,该你了。骤然间女人的身躯扭曲变形,一条金棕色的大狗冲出画面朝它张开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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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马什睁开双眼,她身旁的兰伯特尚在沉睡,金棕色的发丝遮住了他闭着的眼睛。她从床上坐起身打算先抽一支烟。
兰伯特被苏西摁在床上时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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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我扮做你的丈夫?”他问道。
“是的。”苏西点点头。
他们现在坐在苏西的马车上,这辆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向着费舍大酒店前进。夜色中路灯为他们照亮了道路,兰伯特以前从没在这个时间坐过马车,灯光下后退的街景和行人使他感到新奇,同样,他们的目的地也是如此。他曾听说过这个高档酒店,是个和他这种负债累累的家伙无缘的地方,但是这个有钱女人却能带着他进去晃悠就为了谈个比杀人轻松多了的小差事。或许有一天我也可以自己来这里挥霍一次,他不禁想到。
当他收回注意力时却发现那双绿色的双眸仍在打量着自己,一如之前在酒馆她被米勒纠缠时。
“我长得和你的丈夫很像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你比他帅一万八千倍。”苏西说得十分果断,甚至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
我想也是。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苏西女士大约三十岁左右,至于她的丈夫嘛……按照那些有钱人的癖好一般都会娶比自己小很多的女人,那那个男人大概就会是四十岁上下。一个鼻子喝得通红的不着家中年男人的形象摇摇晃晃地在他的脑海里和他说了声“嗨”。
“别想着那种家伙了,这样的夜晚提起他真是扫兴,”苏西朝他探了探身子,“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让第三个家伙滚远点。”
“嗯哼,你说得对,不过接下来要我扮做你丈夫吗?呃,我是说,你不需要说说我应该注意些什么吗?”
马车恰好行驶到两盏路灯中间的位置,车厢里变暗了一些,苏西的身体重新后仰靠在车座靠背上,她的表情似乎变得阴沉了一瞬但在灯光重新照亮车厢里时她的神态看起来与原来没什么差别,“等我们到地方再说好吗?”
“当然可以。”
兰伯特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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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舍大酒店的装潢差点儿没闪瞎兰伯特的眼睛,在这样的夜晚把屋子变得像白天一样金碧辉煌简直就是做梦一样,他要是敢这么做马上那间小出租屋的电费就会爆表,然后他距离摆脱债主的呼来喝去的那一天就远了一些。酒店吧台上放着来访人员的签字名单,或许看看这些名字从电费上转移一下注意力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的。邓肯先生。”
苏西已经转身打算走向电梯,她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等待他跟上,他快走几步跟到她身后,他们一同走进电梯,侍者为他们拉上电梯门。
“八楼。”
侍者按下写着“8”的按钮,电梯颤动了一下而后在机械运转的声音中缓慢上升直到将他们送到他们想去的楼层。
电梯门被拉开,他们走出电梯间,在厚实的地毯上他们的脚步毫无声息,要是哪天能有个在这儿的活让我蹭蹭也可以啊,不仅方便动手还能躺躺这里的豪华大床。然而迄今为止兰伯特的活计要么是因为逃亡不得不东躲西藏的家伙要么是和他一样负债累累几乎要睡大街的人,他的债主真不会体谅人。
在走廊深处苏西停在一扇房门前将钥匙插进钥匙孔,她拧动几下而后推开这扇门,兰伯特感觉这个门锁似乎并不是特别难开。
“进来吧,”苏西摘下帽子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回头看了眼他,他跟着进了这个宽敞的房间,“这次来得比较急,只能订到这样的房间。”
“啊,好吧,”这样的房间?实际上单是这客厅的大小都和他的小公寓一样大了,更不要说里面那宽敞的卧室,他随便坐到一张椅子里,“所以我们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什么话题?”
“就是你要我干的活啊,我都需要做什么?”
忽然苏西的表情变得让他难以捉摸,看来之前在马车上不是错觉,她现在的表情就和那时候一样,像是在看什么让她感到困惑的人……或者东西?
“怎……怎么了吗?”他追问。他得到这身体一年多了,他的债主教了他很多,他也自认为学会了大部分同人类打交道的方式方法,难道是有什么他做错了吗?他的心脏开始加快速度并更加有力地跳动,汗水从他的鼻尖沁了出来。
“我真搞不明白你,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她走到窗前拉上窗帘,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你答应了一个女人深夜的邀约,跟着她进了酒店,现在你就和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真的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发生什么吗?”
按照兰伯特以往的经验和他密闭空间共处一室的另一个人通常都会变成尸体,但是他直觉这不是正确答案,于是他只得虚心求教。不懂就问,这也是他在人类社会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之一,“会发生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的老天爷,你多大了?”
“啊……32,不是,33,大概,嗯是33。”他点点头表示对最后这个答案的选择。
“你33了,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吗?”
“什……么事?”兰伯特有预感今天自己的人类生活可能要增加一个新的体验。
这次苏西的表情变成了玩味的笑容,她偏开头稍稍掩饰了自己的笑容,等到嘴角的弧度没有太夸张她才再次转向兰伯特,她勾了勾手,“过来。”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前,她踮起脚张开双臂环上他的脖颈仰头吻上他的双唇,她的口红因此晕开在她的唇旁留下了些许的红痕,“我将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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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苏西将他拉进卧室推倒在床他也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阳光争先恐后地从被拉开的窗帘缝隙里钻进房间落在了仍在熟睡的兰伯特的脸上,强烈的光线使他皱了皱眉头微微睁开双眼但立刻又闭上了眼睛,就好像他的眼睛感受到了激烈的疼痛,他呻吟一声抬起手挡了下刺目的光,而后翻了个身将清晨抛在了身后。
但是苏西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小狗,”她在床边坐下伸手抚摸兰伯特的脸让他转过头来,但他只到了仰视天花板的角度便怎么都不肯动了,“坐起来。”
尽管兰伯特仍旧连眼睛都睁不开,但他还是听话地用手肘支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勉强维持着坐姿,薄被从他身上滑下露出了在他皮肤上的点点吻痕和间或出现的咬痕。或许因为尚未清醒,他半睁着的双眼看起来朦胧而无神。
“这可怎么办,我的小狗还不愿意醒过来呢。”苏西扶着兰伯特的脖子让他抬起头而后凑近他的脸庞吻上他的双唇,这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却足以让兰伯特清醒大半,他的双眼恢复了一些神采,就在他正想贴近苏西的脸颊继续刚才的吻时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这一下虽然不疼却够响。
“醒了吗?”苏西甩了甩用来打人的手,“五点了,我们该准备了。”
“才五点……”兰伯特打了个哈欠甩甩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干嘛要这么早。”
“我们要做的事可多了去了,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光是让你看起来像个人样就要花不少时间。”
“什么叫看起来像个人样……”他不满地嘟囔一声,但却被苏西听了个一清二楚。
“简单来说就是要你看起来别太像条狗,正经人类可不会被操了一次就天天缠着别人来操自己。”
“那怎么了,不是很爽吗?”
苏西摇了摇头,“到时候记得把你这幅不动脑子的傻样也给我收起来。”她按下房间里的传唤铃等待佣人的到来。
宝石商人玛蒙虽然曾经因为某场事故失去了一只眼睛,但是他剩下的那只右眼却丝毫没有让他的慧眼大打折扣,比如他在鉴定宝石时,比如在鉴赏艺术品时,比如在看谁能买他的账时。
“您觉得怎么样,”他站在稍矮他一些的东洋男人身旁,这是一场他用以展示藏品的展览会,当然他也并不介意以一个好价钱给这些艺术品找个好归宿,而这个男人已经在这幅画前徘徊了有好几分钟,他的心里大喊有戏,那他就得马上趁热打铁,“这幅画是……”
“您不用介绍,”但是男人打断了他的介绍,他从那副画上移开目光,但也没有看向玛蒙,“开价吧。”
玛蒙一时之间险些忘记了这幅画应该卖多少钱。
但是笹木贤太郎却只想尽快从这里抽身离开。
“先生?”他小声提醒道。
“抱歉,看来您是有备而来,这幅画是一位名家的遗作,出于敬意我打算以53万的价格出售。”
“好……”
“咳!”突然一个男人的轻咳声打断了笹木,他打了个哆嗦马上改口道:“抱……抱歉,我需要考虑一下。”
在笹木低头思索时玛蒙抬眼瞄向他身后的那男人,有着一头金棕色短发的男人正在用心不在焉的目光打量另一幅画,忽的他蓝色的眼眸对上商人的视线,这个男人露出了一个像是在打招呼却并不礼貌的笑容,这让玛蒙感到不舒服但出于礼仪他只能讪笑着点头回应。
但是笹木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压垮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得想办法让这幅画以十万甚至更低的价格被买回来但也不能直接告诉眼前这位商人自己正在被身后的杀人犯威胁。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那场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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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找对人了,”当他拿着推荐信去见资助人——靠着新兴的石油产业发家的企业家亚当·劳里时,这位用发油将头发整齐梳成背头的中年男人招呼佣人给他搬来椅子让他坐下,岁月在他的眼角和脸庞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上唇的胡子仿佛是用尺子量着进行修剪的,这一切让他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虽然我对炼金术没什么研究,但我知道一位夫人对神秘学颇有兴趣,或许我可以帮你进行引荐。正好今晚我就同她有一场会面,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笹木对这样的机遇求之不得,他欣然答应了这场邀请。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出发时另一个男人登上了他们的马车。
“这位是休·多佛,他同样与那位女士相识,今天他也将参与我们的会面。”
他同这位多佛先生握了手,但对方只是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住摇晃而后被松开,笹木甚至没感到他用力。
在马车上多佛也一直微皱眉头望着车窗外面,他用食指轻轻敲打自己的膝盖,间或他回过头来冲着亚当张开嘴,但每当这时他扫到身旁的笹木便又闭上了嘴重新将视线投向了车窗外。笹木只能整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袖假装没有发现这件事。
好在这段路程不算长,笹木终于摆脱了这折磨人的尴尬气氛,而刚一下马车多佛便立刻和亚当耳语几句,随后快步走进酒店大门。
“休需要先办一些事,我们进去以后等一会儿吧。”
“好。”
平时笹木甚少来到酒店,他一般不在外住宿,也很少在外就餐,只有在一些研讨会时才会跟着来到这样的地方,因此他对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一时之间无所适从。他跟着亚当在大厅里的一处供人休憩的小圆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前来住宿或是就餐的客人们路过他们身边,服务生有的端着餐盘走来走去,有的拉着装满行李的推车走入酒店深处。
也许这段时间他可以先问问关于那位女士的信息。
“这么说或许您可以先告诉我那位女士的姓名?”
“啊,当然可以,她叫苏西·马什,可能你在报纸上看到过她丈夫的名字。”
“另一家石油企业的老板的妻子……是吗?”
“是的,最近这位夫人忽然热心起了人才投资,文学、艺术、神秘学……只要是她感兴趣的她都会接触一些有前途的年轻人,所以你很有希望,等会儿要记得在夫人面前说几句好话。”他拍了拍笹木的肩。
“哈哈,好的,承您吉言……”
这时一名侍者过来,他俯身在亚当身旁说话,细微的耳语声消散在周围的声音中,笹木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亚当已经站起身,“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走吧。”
“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他从那侍者身前走过时似乎和那双蓝色的双眸对视了一瞬。
他们来到这间早已预定好的会客厅,侍者为他们打开门侧身让他们先进门,笹木跟在亚当的身后,他们进屋后侍者关上了门。
亚当朝着房间中桌子中间的位置走去,在他的对面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士早已等候在此,她应该就是那位马什夫人,而房间的左侧多佛垂着头瘫在扶手椅里,直到他们落座他才抬起头,露出了沾满血迹几乎失去人样的脸。
“快……走……”
巨大的枪声骤然响起,多佛被子弹击中的头颅朝另一边猛然歪斜,脑浆和血液溅到了地板和苏西身后的墙上,有几滴甚至落到了她的衣服上,她皱了皱眉,“兰伯特。”
“抱歉,”被唤作兰伯特的侍者已经抓住亚当的后颈像按着一条猪肉一样将他按在了桌子上,“我以为他早就咽气了。”
笹木张着嘴,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被击穿半个脑袋的多佛的尸体就瘫在他的对面,而自己的引荐人现在则被完全控制住,掌控了这一切的女人——苏西·马什坐在她的位置上冷眼看着这一切,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腔,他急忙捂住嘴才没有让自己吐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亚当那本来一丝不苟的发型因为挣扎变得散乱,这个男人之前的精明和干练变得无影无踪,像是忽然老了十岁,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后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却开始发抖,“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或许勾结我的前财务确实是一个误会吧。那别的呢,收买我们酒店的侍者,特意准备了不知道哪里骗来的傻小子顶这个罪,”当苏西的目光扫过来时笹木连忙低下头,“把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怎么样?当你们看到我的尸体的时候是不是会大笑出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
“不管你怎么解释,”苏西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先做些实事吧,你和那个死人一起从我们公司的账上挪了多少钱,”她从手包里拿出支票本和笔扔了过来,“填个数吧。”
亚当被拽住后颈的衣领身体后仰坐起身来,兰伯特拿过桌子上的笔塞进他手里并帮他翻开支票本,“请吧。”
当劳里的最后一个字母收尾兰伯特拿回了亚当手里的笔。
“劳驾,”苏西朝笹木摊开手,“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他用颤抖的手在亚当的注视下拿回被填上字的支票本放在了苏西手中,她在看过上面的数字和签名后将它放在桌子上。
“很好,接下来第二个问题,你也收到过我家其他的东西吧?比如一些肖恩·马什丢掉不要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知道,你有这个自由,只不过另一个选项恐怕你不是很喜欢。”
枪口再次顶上他的后脑。
“等等!你是说那幅画是吧!我把它卖了!它不在我手里,你知道的,我总不可能在家里挂一幅别的女人的肖像吧?!”
“所以?”
“是一个独眼的商人,本职是卖宝石的,你可以去打听一圈,我的中介告诉过我这个人很有名!”
“很好,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苏西摆了摆手,“再见。”
一声枪响后笑容凝固在亚当的脸上,几滴血液飞溅到那张支票上。
“接下来该处理你的问题了,”苏西的声音让笹木浑身发抖,这里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自己则有可能成为第三个,“你是什么人?”
他尽全力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声音却还是忍不住的发抖,“我……是名学生,不是本国人,你可以看我的护照!今天劳里先生说可以将我引荐给您我才……”
“东洋人……”这个女人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让她变成一个优雅商人的微笑,“我这里有个适合你的活计,你今天来就是想得到资助吧,”她从支票本上撕下那张染血的支票放在桌子上用指尖摁着朝笹木推了过来,“收下吧。”
笹木倒吸一口气不得不在两人的视线中朝那张纸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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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还记得我吗?”
如果不是昨晚目睹了眼前这个男人杀过人的场景,笹木真的会觉得他的开朗笑容很像老家院子里的狗,“邓肯先生。”他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哈哈,记性很好哦,所以你肯定也记得你今天要干什么吧?”
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苏西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以你的名义帮我从那个商人那把画买回来,我会提前把钱转到你的账户上。
看来兰伯特·邓肯已经调查好了那个商人的消息。
他点点头。
于是现在他就在这位商人的对面为了这幅画和自己的性命难看的讨价还价,如果这个商人不肯松口的话……
出乎笹木预料的是玛蒙远比他想的要有眼力见的多,“当然可以,先生,毕竟我们谁都不想场面变得太难看嘛。”当他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越过笹木落在了他身后的某个地方。
在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这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他看见商人和自己同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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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不错,”兰伯特将用白布包裹好的画像妥善的放进马车,而后跳上马车驾驶位,“有机会再见了,小学者。”
即使隔着包装的白布和马车门他仿佛也能感受到画像上那女人的凝视,或许这本来就是属于她的画像,但现在这些都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他也不想再和她,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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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营业员接待了一位东洋人的客户,对方要捐一笔钱给福利院,她收下对方从窗口递过来的支票,却发现上面沾上了几道黑红色的痕迹,“先生,这是……”
“墨……墨水吧。”窗口外的东洋男人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