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科技最好的一点就是可以把娱乐节目送到眼前,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兹拉塔刚结束今天的工作。她收拾好化妆包,打扫了化妆间,将繁复精美的服装道具小心妥善地收好,和前辈告别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的工作地点在临近海边的一所剧院里。兹拉塔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是剧院的首推剧团来这里巡演,作为挂件的实习化妆师也跟着来了海边。兹拉塔对于这一现状甚至感到了一丝高兴——能在海边,完成工作,两个最喜欢的事情往往会碰撞出美妙的火花。
而 Ice cream Squiddo今天有直播更是惊喜中的惊喜。兹拉塔很喜欢看这个频道,主播米洛本身就十分可爱,冰激凌激推这一属性,让散发热爱的主播是的可爱槽直接拉满,变成了“猛地一看会被吓一跳”的,简直是犯罪级别的可爱。兹拉塔在工作的空闲时间,或者下班的休闲时光,都会打开手机,看看这个可爱的,以小章鱼为代表的主播。
“感谢科技发展,感谢神与大自然的馈赠,”兹拉塔每天满揣笑意与幸福,倒在床上的时候都会默念,“让我看到了如此可爱的米洛,今天也摄入了生命能量。请主播放心,今天也依旧是触手党。”
“哈咯哈咯!”屏幕里的绿发主播眨着眼睛,背后的星空晃来晃去,隐隐轰鸣作背景音,“今天有流星雨喔!所以主播来给大家分享一下流星雨的场面!……主播挡镜头了?抱歉抱歉!我调整一下……”
兹拉塔一边看着直播,一边穿好衣服,朝外面走去。到了海边,在海边看喜欢的主播直播,两倍的喜爱一定会碰撞出美妙的火花。
夜间的冬季海风吹拂脸颊,头发被吹得飞来飞去。兹拉塔按住帽子,拨开头发。微微凌冽的风带来寒意,但是兹拉塔并不讨厌。她乐在其中。
“好!大家!”直播间里传来欢快的声音,兹拉塔低下头,看看手机,绿发主播对着镜头欢快地眨眨眼,镜头换了一个角度,拍到主播朝海里走去。
……哎?主播……游起来了?
直播间里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主播就这么游起来了?”“这是冬天吧??冬泳?”“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兹拉塔看着在水中游来游去的主播,不知不觉间,嘴角浮现出微笑。喜爱冰海的米洛好可爱,游动的米洛好可爱……她还记得第一次知道米洛也喜欢冰和海的时候,心底那份直率的喜悦。和自己的推喜欢非常相似的东西,这不是超级开心的吗!她脚步变得轻快,哼着小调,漫步于沙滩上。不过感觉米洛镜头里的景色,为什么有点眼熟呢……
走了一段路,兹拉塔感觉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俯下身,暂时将手机熄屏,看向沙滩。
一部手机立在沙子里,但是被她弄歪了。
谁的手机掉在这里了吗……兹拉塔嘀咕着,捡起手机。她想看看能不能打开手机,以便记录下信息,好寻找失主。
但是手机屏幕好像是亮着的。
兹拉塔眨眨眼,她看见前置摄像头开着。自己出现在画面里,旁边还有弹幕。后面有个绿色的身影。
……哎?弹幕?绿色的?
她低下头,解锁了自己的手机。
人一生很少能同时在两部设备里同时看到自己的脸。但兹拉塔现在正面临这种情况。
她自己的手机里挂着主播米洛的直播间,画面里有自己的脸。她捡到的手机里挂着直播间,前置摄像头拍到了她的脸。
……哎??哎!!
兹拉塔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看见旁边的弹幕飘过:
“妹子发现自己入镜了。”
等一下,这,这是米洛的手机吗!米洛在这里吗!
兹拉塔立刻东张西望,震惊之下,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握着别人的手机。
她望向背后的海面,一个绿色的身影正在海里漂浮。
——米洛在这里直播?在自己工作的剧院外面的海滩?
震惊之下的人会暂时失去行动与交流能力。兹拉塔也不例外。她看着海面上漂浮的绿色,一时被震惊击倒。
“……你还好吗?”艰难地调整发声器官,兹拉塔只能对着海面,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一句来。
……好紧张!好紧张!
“我还好哦~不用担心!主播可是很健壮的章鱼!”兹拉塔好像听见米洛回复了,直播间里似乎也听见了。
没问题吗……兹拉塔慢慢蹲下,虔诚地把手机插回沙子里,对不起米洛,我不是故意的……
她再次看向海里,直播间弹幕里关切地问不会感冒和不会沉底的弹幕让她也担心了起来。人类很脆弱吧……“你还好吗?”兹拉塔看了看周围,犹豫了一下,会不会破坏主播的直播效果?刚才已经入镜了……犹豫之下,兹拉塔还是决定去海里看看。没事的没事的,她安慰自己,不入镜就完全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她深呼吸,脱下靴子,提起裙子,朝海里走去。冰冷的海水打湿皮肤和衣服,带回前世的部分感受。
呼,吸。呼,吸。
她慢慢地,以跳芭蕾般的步伐,跳到了离米洛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绿发的主播还在水里起伏。
她不敢贸然上前,面对偶像的拘谨和打扰了对方的羞耻拦住了她的脚步,她也漂在水里,朝主播喊话:
“你还好吗?”
“我还好哦——冬天的海水很舒服!”绿发的主播朝她这边看去,挥了挥手。
但是主播你怎么感觉快要沉底了……
“真的没问题吗?”兹拉塔鼓起勇气,漂近了一点。
“嗯……你要拉我一下吗?没关系哦!”可爱的主播朝她眨眨眼,绿色的小章鱼伸出了手。
兹拉塔感觉自己呼吸加快,周围的海水在温差变化下好像更冷了。她伸出手,抓住了对方。
“看!好时机!”米洛突然惊喜地用另一只手指向天空,“流星!”
兹拉塔回头望天。
银白轨迹划过天幕。
星之倒影洒在海中。
“落下一张银色的卡片”“酒保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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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秘密在酒保心里转了三个弯。
但不凑巧,有人也是。
埃芬市入夜后天黑了下来,但晚霞还留在那座叫做“卡尔希”的酒吧里。青年男女在劲爆音乐和斑斓的光球里狂舞,从他们身边那几乎没饮几口、盛满光泽液体的酒杯来看,其实年轻生命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卡尔希开放舞区,那个叫“菲利斯·普尔特”的新DJ很给力,一下子把几月前抠搜租地盘斗舞集团的人气拉走大半。现在只有喝酒的懒骨头把头转向集团那边:也是些青年学生,喜欢用肢体语言上网红头条且声称文明作风。
“唉,真好。”
酒客人把手中的酒杯放在吧台,视线落在斗舞家的腰上——他发出如斗舞者那般义正言辞的声明:此乃纯洁的欣赏。
吧台后面的红发酒保一言不发地收走了杯子。除了倒酒,他不搭理任何客人,刚来的时候就和人起冲突,然后沙包大的拳头令他得到了威名。熟客都说他该去守卡尔希后门,等喊到他名字再进来收拾闹事的醉鬼;生客则同酒保一样不爱玩笑,双方都觉得扫兴。
好在酒客人是个缺心眼的懒货,他只在乎青春美艳,以及今日自己的下注。
“唉,他们又去找尼尼了,一周三次雷打不动。嘿嘿,他们擂台打三次,我就多三把酒钱。”酒吧时不时有新客人光顾,人们听见老醉客毫不客气的大笑,也把视线落在脸色一阵青绿的舞团学生上。然后他们就都知道了:卡尔希老板是个掉钱眼的,其声称这不是赌博,而是资助学生——怪不得从舞团到客人到老板全都一路货色。
红发酒保依旧一言不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手里的玻璃杯刚刚被磕破了底座。
没人在意这个插曲。
他们在意那个制霸擂台的尼尼。
尼尼在哪儿?
这问题很好回答:就在那个舞团特意留出来的空地上,嘿别盯着地板,向上看、看见那个威亚吊起来的铁圈了吗?哦,灯光跟着上去了……
客人们在打灯里瞧见一只飞起来叮当响的金色耳环。然后耳环的主人只是从灯光外的某处、反正是二楼的地方跳到铁圈上,纤细的身形下以核心与爆发力单手转了一圈——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灯光只捉到那只耳环,再追过去就见一个紫发绿眼睛的年轻姑娘轻飘飘地落在先前一边嘶吼一边跳脚的舞团成员身旁,手指轻佻地勾住对方的下巴。
一气呵成,还在劲舞的人群没有反应,倒是DJ愣了一下,滑出手指在热闹的音乐里按下一声滑稽青蛙的呱呱叫。
青蛙号角刺激到了下注的人,场面顿时沸腾起来。
红发酒保头也没回,他掏出一块抹布,只顾着清理自己手上溅到的柠檬汁。他不在乎自己对面又坐了谁,但下一刻对方的欣然赞美还是让他失神,然后那块刚摔碎的透明玻璃就割伤了他的拇指。
“噢……她真可爱,就像一朵紫色的鸢尾花。”来者是个打扮时髦的女人,七枚星星耳钉在她那滑落肩头的长耳发后若隐若现,“德尔,你不这样想吗?”说罢她给面子地看了眼酒保的手指:“这个打碎的杯子扣在你的工资上。”
酒保终于放下了他的工作。
“你根本看不懂她,莉莉安。”
“我?我对你们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
“……”
“她爱跳舞,我喜欢钱,我们两个一拍即合。然后你是个不请自来的保护偏执狂。”
啧。莉莉安的话就算倒过来说那也是没错的。意识到这一点,德尔报复般伸手把那块洒出来的半只柠檬丢进老板娘的杯子里。
“拜托!这世界上找不出第三个懂她的人了,你看不懂就只能去问休伯特,你们兄弟才和她是青梅竹马!”莉莉安顽劣地把杯子里的水和柠檬重新倒回德尔的手里,酒精刺得这倒反天罡的男青年新伤口发烫,“而且从小一起长大又怎么样呢,你希望你们绑一辈子?”
酒保没有说话。他的视线终于落入舞池,他的青梅正给DJ一个眼神,随后对方默契地换了曲风,让节奏的鼓点每一下都落在她裸足的舞步上。
她看那些斗舞的家伙时总是很自信,那是她的本事、专业,还有老板娘给她的底气。等下注人喝彩,她又会笑着看向他们,那双薄绿的眼睛透着一种叫做“明媚”的光亮。
“唉,菲利斯这小子上道死了。”
莉莉安不忘给自家员工们喝彩。
“你们都是我的财富——德尔你勉强是,但我不会支付保镖的钱,因为你说过你是自愿的。”
德尔低下头,心想,那是你们从没和她对视那么久。
酒保叹了口气,在这个放飞心情的场所里只有他心事重重,这多么不公平。但就像莉莉安所说,他心甘情愿,自讨苦吃。
他对调酒不感兴趣,对招待客人也不感兴趣。每一次学校放假他跑到这里来,强迫自己不看舞台上的热闹,不去理会老板娘的冷嘲热讽……除了手上尝试做点什么外,他只会去瞧酒吧墙上的钟。
现在?现在是晚上八点十四分。
等到午夜十二点,那个喜欢跳舞的家伙就不得不下班,然后他也可以结束这难熬的夜晚。
“一杯马提尼。”
客人点单,他调酒。只需要想象自己是一台机器,其余地都等十二点后再说……
不对。
在莉莉安的热笑里,陷入思索的酒保放下三角杯抬头,那个舞池的中心赫然坐在了他的对面,正一只手托腮,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那双眼眸里映出他错愕的影子。
德尔把橄榄的盒子塞回冰柜:“尼提娅,你来瞎凑什么热闹。”
深得酒客们喜爱的尼尼,舞蹈学院的学生,莉莉安老板娘的自动零花钱机器——尼提娅·阿诺,一个酒量是负的兼职舞者。
“我想喝就喝、哎,拿一个。”说着,尼提娅手快用牙签挑走一颗泡了酒精的橄榄果实,她塞进嘴里咀嚼,而她边上的老板娘几近溺爱般看着,丝毫不提这玩意儿乱吃扣不扣工资的事情。
可见还是有人双标了。
“……你这么快就口渴了?”德尔看了眼舞团的方向,那边的年轻人们还在嚷嚷再战,通常这种不甘心的情绪会维持到十二点以后——那是“枪手”尼提娅和“奸商”莉莉安商量好的真正宰客时间。
所以他不相信。
“快别了吧德尔,你一个学医的怎么好质疑人的生理本能。”尼提娅笑他,然后又挑了一个,“除非这玩意儿算你账上。”
德尔不想搭理她。
“好了不逗你了。”
尼提娅笑弯了眼,她看上去心情很好:“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流星雨晚宴吗?去吗?”
什么时候说的?
大概是某次十二点后他们一起回家的路上,精力根本用不完的尼提娅翻着手机,然后把那个什么阿拉斯加先生发布的消息帖子举给他看的时候。
“德尔你也没有见过流星雨吧,真是可怜啊,有些人活了二十多年了有机会也抓不住呢……”那家伙的原话就是这样的。
如果她真的……那很气人了。
某种秘密在酒保心里转了三个弯。
“哼,那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德尔听见自己冷笑然后答话,“反正我是个抓不住机会的人。”然后他再没开口,无力正抓着他的脑子拼命摇晃,一是为他自己又口是心非,二是为那个又用眼泪在他面前装可怜的舞者。
莉莉安窃笑:“我可以给你们放假。”
尼提娅从德尔皱眉开始就酝酿好了情绪,和对方相处二十多年她在这方面早已炉火纯青。她总有说辞:“你看,我活到二十几岁,还没看过流星雨呢。我今天还特地早点完事哦?”等她看见酒保因紧张与顾虑的耸肩落下去,她便知道今日又是自己的胜利。
“……”
“呜呜呜。”这完全在棒读了吧。
在其他人看过来之前,德尔举手投降:“真是服了,我去收拾一下。”他转身后的下一秒、他当然没瞧见、不过有预料,尼提娅的嘴角上扬起来。
不过有一点德尔大底是想错了。
就像他觉得其他人看不懂尼提娅、他也看不懂她那样。尼提娅·阿诺从不为弱势换来的胜利而欣喜,这个年轻的姑娘透过他瞧着他的心,嘴里无声着一丝怀念的呢喃。
“……还是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