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场为期三个月的冒险打开了跨越世界界线的“门”。
“门”连同着不同的世界与这座城市,而今,这里名为“暗月城”,人们称其为连接之城。
时隔两年,暗月城已经成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城市,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们在此汇聚,有人在此定居,也有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现在,这座城市的市长,米凯拉·特勒瑞恩又一次将召集冒险者的布告发向了各个世界——
2639字:D
倔强骑士,想要一匹马。
“八折日”的福利显然是给倔强骑士一次机会。
若不在此时抓住这次机会,作为骑士的她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坐骑了。
与自己的队友告别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八折日的最后一天,倔强骑士来到了暗月城的马棚,来看看八折后的马匹是否强壮。
显然强壮,但八折后的价格,倔强骑士也无法支付。
对于她来说,太贵了。
马棚旁边,店主还特地设立了一个给冒险者准备的比武场,说是比武,实际上也只是给那些富有的冒险者们体验一把手持骑枪的骑士瘾。
看着店主雇来做对练的骑士威风的模样,倔强骑士灵机一动,想了一个法子。
“噢马棚的店长,请让我与这个骑士来一场骑士的比武对决吧,赌上我倔强骑士的名誉!”
店长自然是跟不上这个脱线骑士的电波,等到他反应过来,才知道这个女战士是想让自己雇来的骑士,用上真正的实力与她来一场马上比武。
“如果我打赢他的话,请给我六折的折扣,店长可以吗!”倔强骑士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六折也没大所谓,如果能引来更多顾客的话,想必是极好的。带着这样的想法,店长便爽快的答应倔强骑士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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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观众们的喝彩,在几轮的试探与纠缠中,终于,长枪折断的声音响彻云霄,雇来的骑士显然是之前和其他顾客对练时消耗过多,被倔强骑士的枪尖直击左胸甲,空心的木制骑枪迅速折断,但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让这个体力不支的骑士落马下地。
骑士的背部狠狠的摔在地上,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倔强骑士扔掉了破碎的骑枪,下马确认了骑士的情况。
“哼……看起来像是身体太疲劳的样子,真是一场漂亮的对决!我的朋友。”这个时候还不忘赞美一番自己的对手。
“这种骑枪对决对体力来说很消耗吗?”店长望着被扶去休息的骑士,好奇的问了问倔强骑士:“毕竟我也只是养马的人罢了,你们这些常把荣耀挂在嘴边的运动对决,我也不是太明白。”
“当然,朋友,这不仅仅是对马匹的考验,也是对我们骑士的考验。只能说苦了这个兄弟了,居然能坚持了这么多长骑枪对练。”
“那,倔强骑士小姐?那我就按照之前的约定,将马匹六折卖给你,您挑一个吧。”
“哈哈谢谢,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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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倔强骑士,甚至连六折买马的钱都没有。
“这,倔强骑士……小姐?您这个,又没钱买马,又打趴了难得雇佣过来的骑士,您这,有点让我难办啊。”
“……”
“要不这样吧,就当你是我雇佣过来的,你就像刚才的骑士这样,陪客人对练吧。”店长看了看自行离开的落败骑士,悄悄地问道。
“包在我倔强骑士的身上吧!”听到雇这个字,倔强骑士便浑身来了劲。
但倔强骑士并不知道,像她这样想买马却买不起的骑士,已经是第二个了。
第一个,正是她战胜的骑士。
重新穿上了马上比武用的铠甲,但倔强骑士手上并没有骑枪,店长只给了她一副盾牌。
“怕您再像刚才这样把顾客打下马了,就麻烦您来当下活靶子吧。”老板嘴笑肉不笑地说道。
骑上了刚才战败骑士的马匹,倔强骑士才意识到,这是一只披上铠甲的老马,尽管老马识途这个成语给的再好,速度与筋肉的上的比较,这匹老马绝对不是用来比武的材料。
看来刚才的比试并不算公平,倔强骑士现在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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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苦力活对于倔强骑士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大部分的冒险者都是来试试骑兵的手感,加上木质的骑枪,用盾牌挡住骑枪也不是如此消耗体力的事情。
坚持下来的话,说不准雇来的钱可以买下一匹好马。
在傍晚时分,一个女子在店长的介绍下,来到了比武场里。
在其他人的协助下,她才缓缓穿上铠甲。
她是在发呆吗?倔强骑士疑惑地看着这个女子。
直到她骑到马背上,持起骑枪,她的眼神才恢复几丝光彩。
这个高挑的金发女士骑马动作显得不大对劲,也不知店长哪来的自信会邀请她来尝试骑兵比武。
看起来是个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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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女士右手持着骑枪,左手抚摸着低头的马匹,丝毫没有意思冲锋的意思。
是不知道怎么骑枪冲锋吗?
倔强骑士拉着缰绳刚想到,金发女子左手扶起马颈,原本安静的骏马突然加速,直径向倔强骑士冲去。
这真的是骑马的架势吗!?
金发女子的身体几乎与马背贴在一起,左手并没有抓住缰绳,而是搂着马的颈部,但全身却能得到很好的平衡。
但是以着这样的姿势来进行刺击,是不可能维持平衡的,经验丰富的倔强骑士熟知这点。
只能接下盾牌的力来缓解骑枪的冲击力才行了,倔强骑士心中想着,也驾起缰绳让老马冲锋。
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金发女士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
可就在应该出枪的距离中,金发女士突然抓住了缰绳,往上一扯。
马的后腿一蹬,就如同人类跳远一般,爆发性的加速跳从金发女士的马上实现。
这可不是一个正统骑士应该会的比武技巧。
欲想用盾来瓦解骑枪的冲击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金发女士就在那一瞬间恢复好了正常的出枪姿势,仿佛刚才的举动,就如同是在与马交流一样,才能在最后这一刻让马做出加速跳一般的举动。
若说此时是个为骑士付出的战马,更不如说,这匹马早已经是为骑士卖命的野兽了。
这是德鲁伊的技术吗?倔强骑士刚想质疑,骑枪就已经冲到她的面前。
好快的枪,迅速举盾格挡,如同投石机一般的冲击力涌向倔强骑士的身体。
硬生生吃下这击绝对是吃不消的,侧撇盾牌,在骑枪没有折断之前缓解点冲击力,或许还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但倔强骑士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也想着一样的行动。
也想着减少骑枪的冲击力。
在倔强骑士的盾往左边撇去的一瞬间,金发女士也控制着骑枪的方向,往右边撇去。
但移动盾牌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冲击的骑枪,骑枪不仅没有折断,反而是往倔强骑士没有防护的颈部刺去。
玩大了。
短短的一瞬间,两名骑士纷纷做出了最后的挽救。
倔强骑士踢掉了马蹬,右手扔掉盾牌,左手松掉缰绳,带着笼手的左手直径往下拍击了冲刺的骑枪,改变了骑枪的冲刺方向,往胸甲顶去。
响亮的折断声,骑枪彻底破裂,冲击力也让踢掉马蹬的倔强骑士从马背上摔下,但她早已做好了准备保护好了自己。
而金发女士也是迅速拉停加速的骏马,下马确认倔强骑士的身体状况。
虽说没有受大伤,即使在铠甲的保护之下,如同投石机一般冲击还是让倔强骑士非常不好受。
迷茫的老马不知道刚才一直骑着自己的骑士去了何方。倔强骑士一边咳嗽,一边赞美这金发女士绝妙的骑术,而金发女士一直在询问倔强骑士的身体状况。骏马似乎对刚才自己勇猛的表现感到满意,顾客们个个欢呼着想买下这个如同猛兽一般的骏马,而店长也是乐开了花,在八折日之时还开起了拍卖来卖出这只将倔强骑士击落下来的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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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倔强骑士只是拿了少量的工钱和少许医药费,这点价钱,似乎也不够买下一匹六折的老马。
看来这次是无望了,但她也认识了这位金发女士。
奥莉薇·卡拉德许,曾经是个驾驭座狼的骑士。
狼吗?怪不得刚才那匹骏马会表现的如此凶悍。
倔强骑士,或许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
*2266
*我就说我忘了什么我终于想起来了哎老了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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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休整不长不短,最后一天当然是用在收集情报和购买补给上。
莉芙并没有跟来,最近她一直睡的很沉。
伊格多次觉得莉芙状态有点不对,但就是说不出所以然,只能将此归结于作息不规律导致身体不适,嘱咐其好好休息。
至于私底下,她更愿意将其归结于莉芙新的信仰。
毕竟在身为瑞图宁牧师时,莉芙并没有出现过任何类似症状。
对于梵的神术体系她近乎一无所知,寄宿战神教会时莉芙也有意无意避开她祈祷,以信仰不同作为借口的确挑不出任何毛病。
只是本能觉得怪异。
以此理由去质询未免太过单薄,若对方真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贸然行动只会徒增疑心。
是神术本身的问题?
在最初发现异常时,她曾偷偷询问过几位战神牧师,得到的结果均是否定。
“神祗不会伤害祂的信徒。”
即便当时无法察知回答者神色,但语气中的鄙薄和不耐早就喷薄而出。
越发可疑。
伊格不由得将反常状况联系在一起,唯一不明的只剩目的。
到底是何种自损之事需要背着她去做完全没有头绪,唯一确信的是莉芙不会伤害伊格。
但于不知不觉中,连伊格本人都没察觉,她已默认了对方有所隐瞒的事实。
多疑永远是把双刃剑。
她烦躁的钳住伸向身侧钱袋的手,正欲作祟的食中二指下意识抽身而不得。
手指灵活而脆弱,特别是末端关节,无需太大力道,即可将其扭成当事人无法想象的角度。
发力干净利落,在窃贼的拳头击打到身体之前,对方的手已被外力扭转成酷似猛禽伸展利爪的模样,虽然是倒着的。
碎骨茬扎破偷窃者的皮肤,手上溅到血在所难免。
这不能让莉芙看到。
伊格完全不介意将脏污的液体擦到小偷同伙的身上,方才在擒住二指时蠢蠢欲动的他们现在乖得和小羊羔一样。
风砂给他们留下的痕迹太过明显,就像德莫拉的海员身上总是有挥之不去的海腥气一样。
听着现行犯捂住伤处打滚呼痛的声音,她心情意外好了很多。
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会越相似。
因一时之怒撅断小偷手指和瑞图宁的“宽恕”相悖,但她觉得这种改变挺好。
作错事者想要得到原谅,不付出相应的代价也太说不过去,至于小偷的积蓄是否能让他治疗伤势,伊格觉得说白了这与她何干。
而且,恶行和善行不同,是可以被分担的。
自己手段更残酷些,聚集在莉芙身上的畏怖眼神,也应该会少点。
似乎目前的程度还不够。
欺软怕硬是窃贼的传统,一路上窥伺钱袋的视线倒是少了些,想必抱着打击报复想法的家伙十之八九不会前来自找没趣。
比之前瘪了些的布袋拴在腰间、揣在口袋内或拎在手里都不算特别安全,特别还是在购物节最后一天之时,人们的狂热因物价不久后的回升有增无减,有心无心间身上带的小零碎很容易不见踪影。
三天内不光是商人们笑的合不拢嘴,暗月城人口流速只会越来越快,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在此处会更加容易获得金钱青睐,而手段合法与否另谈。
稍稍感慨下一直没有买到冒险者们口口相传而莉芙可能会喜欢吃的彩虹糖,伊格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安静点的地方,她不习惯无论何时出行都被人群挤来挤去,和人肢体碰撞接触并不愉快,声浪一波波涌入耳膜也是种不愉快的刺激,生活在喧闹的城市简直一个头作两个大。
绿都郊外那种谈不上偏僻也谈不上繁华的地方,就挺合心的。
也不知道再次相见后,奥连会不会狠狠的收拾自己一顿。
在她看来,这次“教育”是逃不掉了。
哪怕再对人群不满,为了收集情报,伊格还是要去人口密度大的地方。
令她稍感安慰的是,广场的布告栏附近比起购物区来说,还是宽松了点。
并且就算挤进去,伊格也看不到东西。
她只用在外围听着人们讨论,从中捕捉到自己感兴趣的情报,而后加以询问即可。
“嘿!拉玛的神迹被炸了!”
这或许是她今天听到最惊人的消息。
手舞足蹈者显然很乐意分享他刚才看到的布告。
在他的描述中,犯下这一罪行的是名叫“乔·巴纳德”的男子,在没有明显动机的情况下,他不但假冒神选者和拉玛牧师骗取了大量金钱,而且胁迫虐待女童给其注射毒品,最后更是炸毁了传说中拉玛降临之地宁水宫后通过地道逃脱。
“格拉菲共和国的赏格高的不行,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高的悬赏!”
男人用此句做结。
信息量不少。
罪犯提前肯定做了大量工作,而这远不是他一人所能完成的——伊格不认为有人的运气能好到此种程度,单独筹划这起犯罪,所需的时间她给不出确切答案,毫无疑问会是惊人的长。
团伙的可能性更大些。
这不禁令她想起古怪的追杀者,还有塔内、矿洞里那些偷偷摸摸不知在做什么事的人们,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无人可以确定。
希望没有,否则事情会十分难办。
这个罪犯或许会成为突破口,在最糟糕的情况下。
而线索断的比她想象中的要快。
描述者们无法精确给出对方相貌如何,其中包括表达能力存在缺憾的培根。
“小痞子,流里流气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人在街上一抓一大把好吗。
“贴布告的人呢?”
看不到纸片上的东西真不方便,伊格索性去找发放通缉的人索要复制品。
反正莉芙能看到就好。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并不是共和国的工作人员,而是名叫Maw的冒险者。
按照路人的描述,她沿着独眼男子离去的方向追赶上去。
发色和瞳色的描述被自动忽略,毕竟一人一狼都是色盲。
“请等一下,Maw先生。”
被素不相识的人叫住,对方稍稍有些惊讶。
“……您好?”
举止和穿着同样绅士的青年试探性寒暄。
伊格表明来意后,他痛快的抽出怀中所抱纸张中的一份,瞧剩余的数量指不准他会将这些传单散布到暗月城的大街小巷。
——不求报酬,纯粹出于正义感的行为。
Maw表示,事出紧急,他和他的小队没有来得及收集沾有罪犯气味的物品。
“共和国的人事后搜查,应该会获得不少物证。”
薄薄的通缉令被折成三叠,放在补给品的最上面。
“这是什么?”
旅馆内,睡饱午觉的莉芙打开羊皮纸匆匆扫了一遍。
“就当做添头吧。”
伊格决定暂时不全盘托出猜测。
无论是关于莉芙的,还是关于犯人的。
奇诺娅再次失去了兴趣。
这是她仍游荡在盟约九城时的坏毛病。吟游诗人曾为了看一眼盛春的紫雾花而在白云山脉滞留长达半年之久,可就在瑞图宁的脚步即将接近,纯白的雾露就要浮出时,这等待许久的半精灵却径直回了菲薇艾诺——她突然间失去了兴趣,这地方对她来说不再有吸引力。
“离开吧。”
奇诺娅张弓搭箭的动作因为这个念头停顿了半刻,阿卡非纳的守卫者趁着这个空隙更加逼近。女诗人赶忙专注于战场,一支箭射出,它不怎么受阻碍地穿过卫兵装饰性大于防卫性的盔甲,剩下一簇白羽在空气中摇晃。生性活泼的翼族人吹了个口哨,Gavin从空中落下,力道拿捏地恰到好处,他一脚踩上卫兵的脸,那倒霉蛋的鼻梁立时便断了。意识到这不再是可以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时候,诗人重新背起弓,她抽出挂在腰间的长剑,直接劈砍向对方。
她仍然在走神。
总的说来,奇诺娅态度轻浮、语言行为夸张,可佣兵这份活她自认做得不错。而此时此刻,在一片混乱的阿卡非纳,在毫不留情的战场上,当敌人的剑已近在眼前,她却在不合时宜地想着昨晚用弯月和自己联系的尼格勒和遗都风沙里的友人们。当奇诺娅注意到朝自己而来的武器时,躲闪的时机已经过去,她打算硬扛下这一击。
一阵光芒浮起,这是佣兵熟悉的第五季神力的光芒。
极光就这么回到了暗月城。
轻飘飘的诗人几乎是立刻就向极光的队长假发提出了离队请求,对方看起来惊讶极了,她的脸上满是不解。
“为什么?”白头发的翼族问道。
哎,这可该怎么回答呢?
自己都没有探求清楚的答案,是无法向别人诉说的。
“……我这样的三流诗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与童话一般的勇者大人们同行啊!”
女诗人说完便走了。
【卑怯者,你只是厌倦罢了】曾在耳边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出现了,像是决定不会放过奇诺娅一样,它再次低语。
一个人在街上自言自语实在怪异,这次诗人不再理会它。半精灵加快脚步穿过人群,偶尔向被她的动作惊扰的行人送上简短的道歉。
“那你就跟来吧。”唐吉诃德为奇诺娅指出了一条路,他给予了没有重心的诗人曾经缺失的一部分,让她有了同世间维系的绳索。我还以为我这样的家伙也能够与人建立长期关系了呢,她一边走一边想,脑子里乱糟糟的。
“……老师?”
奇诺娅停下脚步,她转过头,看见叫住自己的翼族法师。
“你果然在这里……”诗人叹了口气,就像是故意让对方瞧见一样。尼格勒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教授自己弓箭的师傅。
奇诺娅在这静悄悄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尽管多多少少猜到这小家伙切开来是个黑的,但她仍然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萨米尔那边我会去说,虽然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先陪我逛会儿街吧?”
尼格勒点了点头,跟上了诗人的步伐,他们的目的地是商业街。
高个子的女诗人带着还未长成的翼族小家伙走在人群里,人群较往常更为拥挤,他们走得有些慢。 “今天是八折日”,这个平时十分乖巧的孩子对刚回城的佣兵说。话题就这样被打开了,很自然地,他们聊起了各自的任务情况。
“……竟然碰到了宵银信徒,”奇诺娅向前走着,“要是你出了什么问题,不管是不是我的错,萨米尔都会跟我吵一架的……嗯?”
注意到尼格勒没有跟上,奇诺娅回头看向有些拥挤的人群,较高的个子让诗人在找人方面有些优势。那孩子直直地杵在一家简易的摊铺前,诗人凑过去,那是家卖小吃的店。
“哦,这个呀。”
那是一种菲薇艾诺周边的森林里常见的果子,最开始是长在山林里,供鸟啄食的。后来不知被谁带进了市场,经过长时间的培育,这最初显得可怜兮兮的干瘪小球逐渐变得水灵又饱满,成为了菲薇艾诺餐桌上常见的水果。赤丹的生长——这东西原本没名字——需要充足的水分,遗都压根没出现过它的影子。现在,这红彤彤的果子被放进熬开了的糖稀中滚了几滚,再次捞出来时,它便像是裹在了一层薄薄的琥珀里。尼格勒十分认真地看着那果子,间或还瞟一两眼奇诺娅。
“……想要吗?”的确,尼格勒应该是没有带太多钱的,奇诺娅虽然在少年时也独自游荡在徳菲卡,可不管如何,她至少有一笔数目不算小的遗产可供消遣,这点年轻的法师可就比不上了——翘家的孩子总不会带太多财物。
年轻的翼族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他一直是这样。
奇诺娅再次叹了一口气,这次她没让自己的学生注意到。诗人揉了揉年轻人的头,向店主要了一份这新奇的玩意儿。
“喏,想要就直接说。”诗人将一小碗甜点塞到尼格勒手里,再次揉了揉翼族柔软的灰发。
在同勉强算是自己学生的法师告别过后,奇诺娅这才想起被自己抛到脑后的荒鹫猎隼。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虽然对于漂浮在星海中的暗月城来说昼夜变化不是那么明显,可时间流逝的痕迹仍然存在。奇诺娅将自己并不算多的行李挪到了原先住的那个旅馆,那家店在暗月城还叫无名之城的时候就已经在了,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个喜欢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掌柜。
安置好自己的财物后,奇诺娅挑了个算是僻静的地方,她打算理一理思路。诗人这次没有携带乐器,诗歌的咏唱用嗓子就可以了,她的手得握住弓。独立特行的半精灵弹拨着弓弦唱了起来:
“橡木杯,银刀叉,金烛台
绅士们咽下鲜红的酒
羽毛扇,蓝绒裙,红宝石
女士们的裙摆开成花
啊!赞美现世的美好!
那酒是仆人的血,
那面包是仆人的肉!
啊!赞美明日的美好!
那白玉的桥是仆人的骨,
阿卡非纳的尸体连哭也不会! ”
这是奇诺娅在阿卡非纳的诗会上听过的《赞美现世生活之诗》,女诗人擅自做了些修改,她觉得这些改动合适极了。她反复唱了几遍,直到她听见猎隼鸣叫的声音和小声的惊讶。奇诺娅抬起头,一个吟游诗人打扮的风元素裔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大概是被猎隼的翅膀带到了吧。荒鹫的信使停在了女诗人的肩膀上,它看起来有些兴奋。
“十分抱歉,我的朋友有些失礼。”奇诺娅站起来,她轻轻低下头,算是行了个礼。
对方也点了点头:“我才该说抱歉,擅自听了您的诗歌。”
“哎呀,这可真不好意思,”奇诺娅笑起来,“这样不成器的诗歌是没法拿出去见人的。”
“您说笑了,这首诗有着……别样的趣味。”那诗人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那首诗里所描绘的,阿卡非纳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是个美丽的城市,先生。”奇诺娅笑眯眯地回答,“四周环绕着湖,白色的建筑在夕阳里闪耀着美丽的光辉。”
对方看起来有些不相信,他追问道:“那白骨和尸体是怎么一回事?”
“您不用在意那些,”女诗人挥了挥手,“只是在下拙劣的改编罢了。”
在经过简单的交流后,那诗人便告辞了。奇诺娅乐得清闲,她再次弹拨弓弦唱了起来:
“人无法成为鸟,人无法成为蝶
人无法成为风,人无法成为云
人在空中无法遨游,人离开大地无法生存
人生而为人
人只能为人
灰色的天空中鸟儿飞过,留下振翅之声
不知从哪里传来祈祷的话语
我在草丛中站立,踏在大地上
风在低语,它向前走去
朝阳将地平线浸染
黄金色的光芒投向地面
那光芒温暖地包裹住冰冷的地面
就像是拂晓的双臂一般
张开手臂拥抱地平
现在细小的手腕
总有一天会温柔地包裹住大地
我内心的誓言逐渐变强
人会迷茫,人会憎恨
人迟早会杀了谁吧
即使如此
人因世界而悲伤,人因世界而喜悦
人也会背叛世界
也会成为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着的人们的大地
会成为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着的人们的拂晓”
直到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现实世界,她才看见那个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精灵,那精灵碧绿色的眼睛圆溜溜的,让她想起菲薇艾诺初春的嫩芽。
“你好呀。”她先打了个招呼。
“你好,女士。”对方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挺乖巧的。
诗人接着问道:“是对这首歌有兴趣吗?”
对方眨眨眼,随后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太懂这首歌……因为,那里头讲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不是吗?”
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了,奇诺娅轻轻笑起来,她忍不住无声地感叹起精灵这种族天生的傲慢。半精灵相信初次见面的精灵没有无礼的意图,也许在一些长寿的种族眼中,人类关于时间、自身的探讨就如同少年人无意义的发泄一般不可思议,可对于半精灵诗人来说,那正是有趣的地方。
“那就换首歌吧!”奇诺娅再次弹拨起弓弦,这武器发出单调的呻吟,似乎在控诉使用者的不正经。在少年人欢喜的轻呼下,诗人唱起神鹫的诗:
“朝着遥远的光芒而去
乘着风的双翼在大地投下阴影
远方的吟语夹杂着灵魂的喧哗
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的鸟儿朝着星海飞去
新生的生命跃向天空
伴随着远去的云之川
季节的流转卷起时间的沉沙
隔着死亡投下的视线
静静地注视着因果的交织
追逐着不可视的未来啊
落地之处便是故乡
巡视着天空中的道路啊
心之所向即为梦土”
诗歌促成了诗人与精灵锡里昂、风元素裔埃奎拉的相遇。
这也是奇诺娅加入队伍鸟羽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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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3346
中间那一段诗是我翻的みとせのりこ的両腕的地平节选,肯定有很多错误_(:з」∠)_
赞美现世生活之诗和神鹫的那两首都是自己写的_(:з」∠)_
1.愿时间收留你的子嗣(1)
没有人救拉尼亚,他自己顺着海流漂上了那座小岛,也自己从荒野之中走出。
从来无人指引他一些什么,打有记忆开始,他便独自一人,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习惯了有人古怪地注视着他。
但在这座城市里却并非如此,这座新兴的城市甚至连对他人的古怪目光都没有准备好,一切都太新,人们对来自不同世界的古怪事物视而不见。
拉尼亚走在街上,他脚下的是精致的石板路面,纹理分明的石块据说不出产于这片土地的任何一个角落。
头顶上的天空也如是,它们遥远地闪烁,苏古塔的学院说,它们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星空。
这座城市理当受人景仰,更不要说偶尔会有真神在城市上空漫步。
他的运气算不上好——这着实不是什么新闻——那位新生神祇并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拉尼亚的羽翼轻触着微凉的空气,城里的建筑在这片星空下闪烁着微光。
过去,他也曾前往许多地方,那世界的每个角落,无论是紫罗兰之地还是开拓之国,无论是曾经动乱的大陆还是海潮的彼端。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城市。
万事万物,仿佛在星海深处铺展开的新天新地。
——你愿意死在这里吗?
他只能给出否定的回答。
以往赛尼亚总说他迟早能找到自己的葬身之地,这些话时至今日依然在他耳边缠绕盘旋。
就算说话的人已经去世五年有余,它们也依然如同疯长的藤蔓。
拉尼亚不认为自己是怀旧的人,只是他们相识四十年,有些东西或许早已成为习惯。
四十年,足以让翼族的孩子成长成人,亦足以让人类老去。
赛尼亚是人类。
当他们第一次遇见时,他不过二十有余。
“——”
拉尼亚意识到,他走神了。
行走在街道之上,在察看这座奇特城市的同时,思绪却沿时间之河逆行,飘向了遥远的彼方。
而唤醒他的绝非自身的意识,而是翅尖传来的撞击。
翅膀绝对是翼族最为敏锐的地方之一,冲撞感让原本放松的羽翼猛地收紧。
几乎转瞬他就已收拢羽翼,身体下意识摆出戒备姿势。
可很快,他又意识到,他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那并非有意转上来的人,只是随着人流不小心被推挤至此,涌动的人潮似乎有生命的巨兽,叫嚷着什么不断移动。
拉尼亚隐约听见了“折扣”的字样,恍惚中,他只觉得踏进这城市时看到过类似的告示。
“……”
尖锐的目光从紫色的眼中消失,拉尼亚退了半步,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了眼前的人。
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种族特征,没有精灵的双耳,没有风元素裔的旋涡,与他差不多高的个子,显然不也是那些矮个种族。
浅色的发与眼倒像是他的同族,可是——拉尼亚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的身体——棕色斗篷覆盖了脊背。
看不见双翼。
会有翼族人愿意藏起自己的羽翼吗?
对方看着他,愣住。
他脸上一闪而过惊疑的神情,却在稍纵即逝的刹那湮灭无踪,隐匿在了浅色眼中。
虽浅,那双眼依然能够藏下事物,拉尼亚又到退了半步。
两人间距离已经足够远,一步之远,足以拔剑。
只是拉尼亚没有。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却也坚信,他没有知道的必要。
“抱歉。”所以,他说。
然而尝试从记忆里挖掘出饱含歉意笑容的举动最终被证实徒劳,他已经不习惯于露出那样的表情。
两个人在街道的交错口彼此沉默,嘈杂人群行渐远去,那声道歉的尾音消失在混乱之中。
“不。”对方说道,“人潮的错。”
“的确。”拉尼亚回答,“拥挤的日子。”
冒险者萍水相逢,三言两语就已足够,他们相互点头示意,而后彼此错开。
拉尼亚在原地有片刻驻足。
他琢磨着他的行动是否一如往常,他有些不确信,他上次遭遇这样的状况是在哪一个年月。
“拉尼亚。”赛尼亚说,用单手托着腮,对翼族的少年微笑,“如果只看表面,没有人会知道你在寻求什么。”
拉尼亚从辛苦的誊写中抬头看向他人类的友人,他的指尖被未干的墨水染了一层黑,泛着苦,与某种植物的味道。
他不声不响地把手指凑到自己的鼻下,这座岛上没有石墨,所有墨水用植物的汁液熬制而成。
“墨水太不容易干了。”他说。
“你在转移话题。”赛尼亚不会给他留下情面,他的声音轻柔又坚定,“为什么寻死?”
拉尼亚没有反驳其实他并非如是。
他只是低下头,漂亮的花体字从点尖的蘸水笔里流出,这是精灵文,书写得既流畅、又优雅。
“为什么不呢?”他问,声音是玻璃撞击着玻璃,不清脆,却也不难听。
“一般人不会那样做。”赛尼亚眯起眼睛,他的眼睛是蓝宝石一样的颜色,有时侯当拉尼亚望去,甚至觉得它会透光。
“总会有一死。”可拉尼亚专心致志地,低头描绘着字符上的那个转弯,“那为什么不寻找一个更好的地方?”
只是或许。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为他准备那样的地方。
他在地上发现了一片羽毛。
就在方才那少年所站的地方。
——漆黑的羽毛。
从根部到最细微的末梢都宛如暴风雨下的天空。
拉尼亚俯身捡起它,羽根的质感留在指间。
他忽然意识到他方才遇见了什么,那是他的同族,将漆黑的双翼藏在了斗篷下的。
“诅咒之子”。
久远到厌恶都能变得亲切的称呼。
黑色的翅膀,深色的发色与瞳色,他们叫这种翼族为诅咒之子。
他向来对此不置可否。
赛尼亚说,凡事皆是诅咒。
“……看样子,这里是人流汇聚之地啊。”拉尼亚把羽毛收进了口袋。
一个身负黑色的羽翼,一个拥有令人诅咒的发色。
在这样奇怪的地方相遇之后。
他但愿后会无期。
*1031
最好的痊愈药引是剥夺鲜活生命以后的狂热占有。谱写在变质童话的崭新书页上的,依然是不应属于孩童目光的污秽脏黑。
并不是单纯的相互欺瞒,那双皮肉正在坏死的破败眼睛,莉芙是知道的。
伊格不想让莉芙知道太多,想将那些柔软的罪恶深藏心底,莉芙也是知道的。
不会喜欢自己更深一步的完全占有,隐约萌芽的敏锐直觉也让这个已然被名为本能的怪物肆意操纵的断线木偶,完全肯定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完成的残酷任务。
神术是可以超脱寻常医理的奇迹存在,但它并非是真的毫无代价的无偿索求。
滋润破败死者的充沛养分,必然是来自生者的生机蓬勃。
【辛苦了~】
发自心底却又毫无怜悯悔疚的由衷道歉,带来的是冰冷指爪关于生命的冰冷剥夺。
被贯穿头颅的一击致命是她对于世间回馈的最大感恩,没有凌迟,没有生死弥留的多余疼痛,只有转瞬即逝的死亡信息给予黄泉路上的陌生客人慈悲送行。
恶魔。
一只茹毛饮血的狰狞恶魔。
被剥夺的血,是不等价代换的赤红私欲。战神梵庇护的牧师永远不擅长正统的治疗神术,一如性烈如火的桀骜神格,以侵略满足自身的贪婪索求。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能好起来。
——大家统统死掉也没有一点关系哦。
那是脚踏潺潺腥血的隐约成长,无论是起因、过程、抑或结果,都充斥了对曾经的自己的冷漠讽刺。
如同莉芙不知道伊格隐藏的心愿,伊格也不晓得自己备用的蒙眼布条竟然也有被偷偷调换的荒唐可能。天生知晓生杀利害的青涩小狼,也在依稀感受的扭曲暴戾里懂得了故作糊涂,没有揭示或许自己是唯一目击证人的盗窃现实。
无色、无味、甚至洁净得不会有任何的细菌感染可能——
感谢来自战神的伟大奇迹,以及在旅行的途中刻意吸取的各种药理知识。
【不会让你的眼睛坏死的。】
伊格不会看到,莉芙在确认自己缠上被调换的疗养黑布时,那称心如意的喜悦笑容。
【完成它的最后一道药引是——】
来自自己的温热的恋慕血液。
——恭喜你,我的忠实信徒。
透窗的晨曦阳光洒落的是冒险再次出发以前的时光宁静,包围着莉芙的视线画面尽是伊格悉心准备的大小美味零食。那些是莉芙喜爱的,能够融化味蕾苦涩的甜蜜滋味。
“吃吧吃吧没事的,另外记得下次戴铁手套之前抹点东西,就放在那个波斯菊纹样的盒子里。”
“好的~”
和神色认真的失明德鲁伊相对的,是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扭曲牧师。
开心的不仅仅是来自她的贴心礼物,还有关于自己暗度陈仓的得逞欣喜。
【戴上了。】
为她准备的,相互欺瞒下的独一无二的贴心礼物。
最好的痊愈药引是剥夺鲜活生命以后的狂热占有。谱写在变质童话的崭新书页上的,依然是不应属于孩童目光的污秽脏黑。
-2452-
种下的种子渐渐成长,藤蔓交织在一起,变成了门的形状。
最后,当神力渐渐充盈了门之后,零一行人的目的便也完成了。
在于祭司等人寒暄过后,零也转向了其他人:“那,之后就由我去向市长小姐报告本次的成果,大家在这里解散就好了。”
在得到了众人一致的回应后,零走向了先前去过的市场的方向,却发现琉也走在了自己的身边。
琉挑起眉毛看了看零,问:“诶,你怎么也往这儿走。”
“你放心,不是为了监视你。”零看都没有看她,维持着步调。这有些引起了琉的好奇心,虽然跟上零巨大的步伐有些吃力,她还是时不时小跑着跟上去:“那为了什么啊,你去市场,是要买什么吗?”
“嗯…,确实有想买的东西,这里有什么特产吗?”
琉慢慢眯细了眼睛,试图从零的神色里揣测他的心思:“有哦,似乎有种叫彩虹糖的糖果,之前我也吃了下,味道挺好的,店在那个方向。”
对于琉提供了自己下一个想要的情报,零打从心底表示感激:“谢谢,那么,我也不打扰你了,之后就在暗月城里我们聚居的旅馆碰头吧。”
说完,他就走向了琉所指的方向,留着琉一个人在原地诧异地目送自己。
——————
走在暗月城人不多的街上,零的目的地,则是这个城市里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之一。
嗯,不过还是得留意一下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在附近,要是自己带着伴手礼去面会熟人的事情被知道了,会对当事人造成无谓的困惑。
好吧,自己也会觉得尴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午后的阳光依然和煦,不过城市里和平常不一样,总觉得到处都有种浮躁的气氛。
看向了附近的告示板,才知道最近全城商品八折——哦,可以去城里的书行看看,用折扣剩下的钱额外多买一本书吧。
零做着这些无所谓的思考,不过一想到自己之前买的书还没看完,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冒险的必需品并没有在上次过程中被消耗掉过少,应该也不需要补充。
(唔,看来优惠活动和我无缘。)
尽管对于基本无欲无求的零是这样,城里的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不仅是在城内过着平静的市民生活的人们,哪怕冒险者们也浮躁地在各个商户之间转悠,争相选购着各类物品。
街上比平时热闹的多。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那家店的门前,看起来“花下之女神”也比平常更热闹了。
各色女性结伴而行出入这家服装店,偶尔也有好事的男性会进店转悠或是向着刚刚出店的女性搭讪。
(现在打扰也许不太好吧)
这么想着的零便决定在“花下之女神”斜对面的餐厅外,默默等待着。
——————
要零真的像在修炼时那样心无杂念地坐上几小时不太可能。
一个原因,主要是他那过于巨大的身躯有些惹人注目。零自诩是一个低调的人,虽然这具身躯可以帮他更有力地保护队友,但也会让零自己偶尔有“太引人注目了”一类的抱怨。
另一个原因,当然是零无论如何都想不好该怎么和那家店的主人搭话。
不善言辞一事已经被以前的队友弗蕾亚不知开了多少次玩笑,就连先前面对琉的指摘,零也只能爽快地承认下来。
况且,对方还是相处了两年多来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人。
(明明她以前的性格还或许容易说话一点吧……前途多舛啊……)
兀自想着,零少见地叹了口气。
于是,作为转移注意力和放松心情的手段,零一直在专注地数着有多少客人进出那家店。
忽然,零发现最后一位客人也应该离开了“花下之女神”,而且自己没记错的话,已经有约莫半个钟没有新客人进去了。
看了看渐沉的夕阳以及不再热闹的街道,零站起了身,径直走向了“花下之女神”。
正在他走到门前打算握住门把推门进去时,也发现了正以黑色的雾气抵御着斜射入店面的阳光、正打算来开门的卓尔少女。
“……薇塔塔,下午好。”
被对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零下意识地缩回手,尴尬了起来。
薇塔塔则只是以一副扑克脸回望着了零仅仅一小会儿,便把门推开一点点,从里面伸出她颜暗紫色的手臂,把门上挂着的“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了“休息中”的一面。
做完这个动作的薇塔塔把手缩了回去,依然看着零。
零有些不知所措地“唔”了一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问了:“……能叨扰一下么?”
薇塔塔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只是背过身去慢慢走向了店里而已。
既然对方没有明显拒绝,那就进去吧。零一边用平时绝对不会有的想法敷衍着自己,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打开了门。
叮铃,叮铃。
听着门框上装着的铃铛被门板撞击的声音,零尽全力放松,走进了熟悉的店面。
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这家店里平时挂着的大量服饰已经被买走了,只留着空空的墙壁——看来今天的销量非常出色。零还注意到还有衣架上挂着男装,也有男式的礼帽供选择,看来薇塔塔她开始进货男装了?
薇塔塔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后只是稍稍转了转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巨汉,便缓慢地拖着自己的步子,最后坐在了店最深处的小桌后面,靠在了椅背上。
迎合来自她白色双眼的视线,零也走了过去,拉开桌边的另一张椅子,坐了上去。谢天谢地椅子的大小不算太小,至少是可以坐下的程度——而这个正常的大小对薇塔塔的身体来说似乎大了一圈,总感觉如果椅子足够软她会选择瘫下去吧。
再次深呼吸平复一下情绪,零把手上的盒子放在了桌上,慢慢地推到薇塔塔面前:“……这次我们去的城市的特产糖果,是伴手礼,希望你喜欢。”
语毕,“花下之女神”再次陷入了沉默。
零的手背上开始沁出冷汗——实在是太尴尬了,宁愿面对洪水猛兽也不想再在这种气氛下多待一会儿,然而自己也不太愿意一下子离开。
正当这时,小小的鼻息声从身边传了过来。
薇塔塔闭着她的双眼,低着头,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太累了而睡着了吗……?)
印象里,薇塔塔虽然是一副对一切东西失去了兴趣的样子,但是她至少在做买卖的时候会说最低限度的话。
今天店里生意火爆,以零这个第三者来看应该是好事吧,不过一想到(至少这两年)沉默寡言的她要应付那么多客人,零慰劳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辛苦你了。”
说出口后,零才开始在心里默默希望不要吵醒她。
看着薇塔塔的睡脸,零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啊,不好)
注视他人最没防备的样子应该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零整理一下自己的表情,把隐隐约约的高兴埋藏在心底,尽可能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花下之女神”,暗自想着:
希望过两天来和她讲述这次冒险的见闻的时候,她不会把我赶出去。
叮铃,叮铃。
随着零小心地关上店门,门铃的清脆响声引导着薇塔塔通往了梦乡的更深处。
~Fin~
字数:3559
行行好能不能死线再评分,没准我还能加个两千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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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茜正在飞。
锡里昂·暹罗德仰头看着那一团小小的毛球扑扇着小翅膀,在暗月城璀璨的星空之下飞行着。照理来讲,想要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之下一直用视线锁定一个快速移动的小巧目标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但这对柯茜的主人来讲并不困难。
对有着昏暗视觉的精灵来说,从下方仰视,黑夜之中柯茜灰白色的小肚皮倒是不难找。现在这个灰白的小点正在天幕之下用自己的航迹划出一道道灰白色的闪电,看似毫无目的地在这个街区上空四处乱窜,但叫她这么做的锡里昂很明确柯茜的目标到底该是什么。
过于年轻的德鲁伊还是稍有些忐忑的,毕竟柯茜的年龄太小了——锡里昂是一手抚养这只小鸟长大的,从她还是个不慎从巢中落下的雏鸟开始,因此他清楚这小东西到底经历过多少日月——满打满算,她才不过三岁。虽然因此,小精灵和这只更小的小鸟在沟通交流上亲密无间,但柯茜所见过的东西还是太少了,很多时候锡里昂都不得不花费大量的口舌才能叫她明白他到底想要找什么。
这次的目标对柯茜来讲实在是抽象了点,但她也已经斗志昂扬地飞上了天开始寻找,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之中穿梭的少年精灵只能提心吊胆地跟着。直到小鸟突然之间停止了盘旋,向着一个确定的方向飞去,然后在某一点上扑棱棱地落下——
——找到了!
少年精灵在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一下,然后就钻过人群,向着柯茜落下的那个地方猛地冲了过去。
如果一定要那些认识这个未成年精灵的人用一个词语概括他们对锡里昂·暹罗德的印象的话,十有八九,那个词会叫做“小麻烦精”。
如果要让差不多作为这个未成年精灵养兄的芬德尔·西罗先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十次里有九次,他也会这么回答。这个未成年的高等精灵仿佛有一种天赋:他能在任何你觉得不可能看到他的时间与地点里出现在你的视线之中,并且他的登场通常也是相当不合时宜甚至危险的,或者干脆叫你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里。
就比如现在:当芬德尔正准备和武器店的老板达成一项交易时,突然就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天而降,扑腾着落进了巡林客深绿色斗篷德兜帽里。对这突发事件感到疑惑的红发精灵刚想要转头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腰间便被一股巨大的冲力袭击,叫毫无防备的芬德尔一时间把控不好平衡,向侧前方多迈了一步,就差那么一点便要撞在边上摆着大量开过刃的锋利刀剑的架子上了。
“锡里昂·暹罗德!”一半是生气,一半是后怕的巡林客在重新找到平衡之后愤怒地叫出了肇事者的名字,然而遭遇了这怒吼的小家伙只是依旧紧紧的抓着芬德尔腰间的武装带不撒手,晃着他自己金黄金黄、只到森精灵胸口地小脑袋嘿嘿嘿地傻笑,仿佛对这突然袭击所造成的效果十分满意。
就算是极度拒绝感情用事的芬德尔,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麻烦精灿烂的笑容叫他以真正对他发怒。加上武器店的伙计们也伸出头来好奇地围观,于是,这一团火气就憋在森精灵的胸腔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十分难受。
最后,年长的精灵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在与老板达成交易的同时尽力忽略掉对方在危险的地点跑跳这种值得教育一番的举动(因为他已经从以前的那些经验里得出了教训,很清楚这教育并不会有用),然后带着这位不速之客离开店面的正门,走到一段白墙中间,用尽量和缓的语气质问年幼者:“你来这儿干什么?”
暗月城并不是这样未成年的精灵可以独自前来的地方。“门”的存在和沟通世界的职能在给予了这座城市非同一般发展速度的同时,也同时赐予了它非同一般的鱼龙混杂。像锡里昂这样还没有成年的小孩子(虽然他自己坚称自己已经是青少年了)辨别是非与谎言的能力还未发展健全,即便他的能力已经足够他自保,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依旧很容易出现什么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意外。
芬德尔自认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这孩子无非就是听说他远走他乡,于是便好奇起了作为目的地的这座城市。为了打消这种毫无必要的好奇心,芬德尔已经做好了毫无怨言地带着这孩子在这个新生的城市之中观光一番,并且破财消灾给他买上一堆原产于其他遥远世界的小玩意儿的准备,然后规定自己必须在下一次的旅程开始之前重新将他塞回到菲薇艾诺去,叫他的师长和亲族来头疼这个爱乱跑的小麻烦。只可惜锡里昂给出的回答远超出生性保守的森精灵最坏的那种预期:
“我也是来参加冒险的!”金发的年轻德鲁伊带着一种雀跃的表情,说。
这无异于直接在芬德尔耳边打响了一记炸雷——一个未成年的德鲁伊学徒,在精灵的伦理上还并不能脱离父母和师长庇佑的年轻生命正准备策划一起独自开展、并且不止是远赴他乡的旅行,与他同行的人也不过是临时拼凑的、相互之间一无所知,对方的人品纯看运气,在战斗中的配合也是分需要磨合。锡里昂到底是怎样产生这种想法、他的母亲又是为何竟然会同意放他出来的呢?过分的震惊使巡林客的大脑暂时被这一类的事情占据了,然而本能却依旧让他发出了短促有力的一个祈使句:
“不行!”他这样说。锡里昂最近一阵常常带在身边的那只小山雀正在他的兜帽里挣扎着,但芬德尔已经不想分心去解救她了,“你的母亲同意了这件事吗?”巡林客紧跟着逼问。
锡里昂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两只尖尖的耳朵恐惧地向后折去,贴紧了他自己的头颅。“……没有,她还不知道……”精灵少年嗫嚅着,在下一个瞬间却又变得底气十足:“但,欧罗斯先生说可以!老师认为我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德鲁伊了!应该去四处走走看看!”
可惜,锡里昂搬出自己德鲁伊导师的举动并没对芬德尔构成任何威慑,毕竟在一个正常的精灵家庭里,已成年的儿子对自己的父亲应当有些敬重,但绝对不会有畏惧——是的,锡里昂的德鲁伊导师,树语者之一的欧罗斯·西罗先正是一手抚养芬德尔·西罗先长大的亲生父亲。
更何况,除了芬德尔的母亲凯特琳娜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精灵会比芬德尔更加了解欧罗斯在引导后辈时那种自称“顺其自然”实为“放养”的教育方针了——要不是及时选择成为一个巡林客,他自己就差点成为了一个亲历者。
“别听他瞎说”是红发精灵的第一个反应。但想了想,他还是把这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询问:“他说过,那是要你参与暗月城的这些任务吗?”
锡里昂一愣,点头称是糊弄围观群众的节奏倒是衔接得不错,只可惜他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还有待加强。精灵少年一边点着头一边用一种相当不确定的语气说着“……嗯……是的”,脸上的表情也忐忑不安,简直就是把“我在撒谎”这四个字写在了全身上下。
芬德尔没说话,抱起双臂来,将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上,凭借自己高出的那二十几公分俯视着少年德鲁伊。柯茜总算是从巡林客的兜帽里挣脱出来了,现在停在他背后背着的那一把弓的尖端,拍拍翅膀,开始整理自己的羽毛。那一点点重量并不值得在意,芬德尔仿佛根本没发现小山雀的那点小动作,干脆由她停在那里折腾。
慑于年长者眼神的压力,锡里昂最后还是可怜巴巴地低下头去,耳朵尖有点发红。
“……嗯……好吧,他没这么说。”小德鲁伊喏喏,微弱的声音几乎就要被四周人群的喧嚷给盖过去了,“恐怕他的意思是让我在周边的森林多走走看看,最远去一趟雾露……但这多没意思啊!菲薇艾诺周边的森林就那么大,雾露也没有多远,植被的种类变化也不是很大……”
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说漏了什么的锡里昂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芬德尔的神色,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脸上几乎要打成结的眉头。少年精灵惶然地低下头去准备找个借口远远逃开,但他组织语言的速度仍然赶不上巡林客发火的速度:
“——这么说你之前一直瞒着所有人在森林里四处乱窜了?”
芬德尔说出这句话时所用的音量超乎寻常的大,甚至在八折日的闹市里也吸引了一定的目光,但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注意这些的余裕。锡里昂一个激灵,反射性地转身就要往人堆里钻,但芬德尔比他更快——受训时间更长、经验也更加丰富的巡林客已经提前预判了小德鲁伊的动作,并且及时地上前一步,伸长手臂抓住了少年精灵的后衣领——
“啾啾!”
这声突然响在左耳边极近距离的鸟鸣声叫芬德尔吓了一跳,他手指合拢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一步。而这就给了锡里昂一个逃出升天的机会:少年精灵猛地一矮身,让那一点点不贴身的织物从芬德尔的指尖滑开,宛如一条游鱼一般溜进了人群:
“干得漂亮!柯茜!”因计策成功而兴高采烈的德鲁伊一边跑一边回头称赞。芬德尔又从自己的左耳边上接收到一连串羽毛拍打的“扑棱棱”,一只灰白的小鸟就从他肩膀边上起飞——正是不久之前落在了他的弓尖儿上的小山雀。一晃眼就找不到自己目标了的巡林客本有些惶然,但接着,几乎是立刻他便发现,那只小鸟就在街道上人群的头顶上四处乱窜,倒是一不小心成为了被埋进人堆里而不好寻找的锡里昂的活体路标。
有了目标,追踪便不是问题。即便是在人群之中,芬德尔也能够凭借自己灵活的身手和选取路线的经验轻松地在速度上超越身材娇小的锡里昂。虽然一开始他的确被落下了一小段路程,略有些飞檐走壁的追击也惊起了路人的一片呼喝,但巡林客与德鲁伊之间的距离也在以一个可观的速率不断的缩短。
——直到那个小麻烦精突然道了一声歉便抓着一个高大路人衣服的下摆,毫不犹豫地躲在他身后为止。
计字4330,包括转职和跟薇塔塔的互动
自家闺女的红包当然要自己拿!
总之有台词的都响应了【ntm
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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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信件以外的故事
被同伴呼唤的精灵合上那支又开始漏水的笔,心里暗暗决定回去就把它里面的墨水抖干净然后完全封印,下次旅行还是用回自己在克林菲尔买的那支相当华丽的鸵鸟羽毛笔。
“大家辛苦了,尸体处理掉了?”凛月笑着问道,精灵肩上正缠着象征伤员的绷带——这东西还是兰戈友情提供的。
“完成!”弗德瑞莉扑扇了下翅膀,翼族小姑娘一脸的骄傲。
“因为皮可西们不喜欢血腥味,我们把那些东西埋在林间空地了。”伊格补充了一下小姑娘没头没尾的话,“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到森林的东西,我们可以回去了。”
“那么我们就回去吧!”青年拍了拍手,“拿到报酬就可以休息三天了!到时候再来进行下一场旅行。”
“你的伤,没问题吧?”游荡者走过德鲁伊身边时,少女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精灵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不过是些小伤,没什么。”
那群盗猎者在被冒险者们逼得走投无路时还真的爆发出了不小的力量,那时候凛月才发现他在这几人中几乎是最容易受伤的。切洛凭着他本就不凡的身手毫发未损,伊格被莉芙保护着,而诺艾尔根本连一滴血都没沾上,就连弗德瑞莉也靠着自己极高的机动性只被人揪掉了几根羽毛。只有他受伤了,只擅长偷袭和暗杀的精灵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刀尖没入他右侧肩头两寸,如果位置再巧一些大概现在他只能被紧急送回暗月城了。好在他是个左撇子,这伤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再加上伊格给他做了些应急的治疗,现在只是隐隐约约地有些疼痛而已。
“我觉得,你还是少战斗些比较好,看样子你应该很久都没有握过刀了。”伊格声音冷冷淡淡的,就算成为同伴之后,她对凛月的态度也还是和在德莫拉偶遇时没有什么改变,“而且,你没有为之战斗的理由。”
凛月感觉胸口被什么噎住了,笑容停在脸上。
“你说得对。”半晌,精灵转身走进了蓝白色的光幕。
战斗的理由,很早之前就没有了。
暗月城的休息日意外的热闹。
凛月很早之前也来过这座城市,只是当时一心想要去其他世界转一转,并没有特别注意过这里,这次才发现这座城市竟然是如此神奇。
如果不是房价太贵,他可能会考虑在这里搞套房子住到老死也说不定。
虽说暗月城物价不算低,也会有降价的时候。现在这里全城都贴着“八折日”的广告,搞得大姑娘小媳妇们都像是狂欢一样,连男人们也忍不住自己的购买欲望冲向了商店街去购物了。被气氛感染的游荡者也蠢蠢欲动起来,只是摸了摸自己斗篷里干瘪瘪的钱包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精生不易啊,一个风流倜傥阳光帅气如他的高等精灵竟然如此穷得一比。
放弃了去商店街转圈的诗人朝着亮晃晃的漆黑之月伸了个懒腰,准备找个地方去唱他的绿都小调。
自己要不要也打个折呢,诗人自忖,毕竟诗歌和音乐也是商品的一种。
??.暗影中的间章
让精灵头疼的事情简直是接二连三。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因为在街上唱歌扰民而被人从二楼泼了一脑袋花盆土,接着又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脑袋边上撞了过去,他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人被那东西一下子冲散,灰头土脸的诗人只好收拾收拾家当灰溜溜地再去找个地方挣钱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精灵感觉自己好像被谁盯上了。
从商店街就开始有种脖子后面刺扎扎的感觉困扰着凛月,那种目光与他在风鸣之林时兰戈的目光完全不同,那绝对是不怀好意、阴冷无情、甚至带着杀气的。
似乎是观察者的目光。
精灵非常熟悉这种目光,他非常清楚这种目光不会意味着什么好事。他也曾经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别人的人,而那些被他所观察的人的脑袋最后都被他拿在手里交给了自己的老师。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脑袋被别人拿在手里去交给谁。
摆脱追踪的最好方式就是到人多的地方去。于是他开始义无反顾地往人堆里挤,在被无数个魁梧的战士撞了个无数个趔趄、被兴奋的姑娘们细细的鞋跟无数次扎进脚背、因为不知道的什么事而说了无数个抱歉之后,精灵终于从人潮里挤了出来,带着一身的各种奇怪气息和两只肿起来的脚。
然而被盯着的感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诗人盘着腿在墙边坐下,拿起琴来弹了首小曲,接着抽身离开,待在对面的小巷里想看看有没有会注意到他的人。固然挣钱是很重要的,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谁在盯着自己。
如果是血脉之理的那些人,那他的旅行大概就要告一段落了。
青年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长匕,伊格说得很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握着它们与人搏斗了。
四十年前的那场恶斗中,他自然没能赢过他那位优秀的老师。被他称作老师的人是艾姆伯顿·暴雨,一名在安迪杜恩看来永远无法望其项背的暮刃。而他本身也是一个坚定的排外者,据说他的父母就是因为与人类友好而被他手刃的。当年他在艾姆伯顿手下也是一个极为坚定的种族支持者,曾经和自己的同僚一起暗杀那些人类或者其他种族的政客和重要人物,对于那时还叫安迪杜恩的凛月而言,那些头颅像是最棒的勋章,昭示着他的价值,告诉所有人他不是个没用的累赘。
“天生就带着杀气的孩子”,艾姆伯顿是这么说他的。
他加入血脉之理时只有不到五十岁,他的父母曾经是树行者的成员,只是后来在一场与宵银信徒的战斗中失踪了,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死了还是怎样,他们所知道的就只有安迪杜恩,这对夫妻的独子就这么被父母抛下了,而他静静地听着那些人来告知他自己父母的死讯,然后转身回到了屋子里,第二天那座房子便空了。
他去了血脉之理。
一开始这偏执的孩子固然是冲动不安的,他跟随自己的父亲学习过双刀的本领,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他渴望着与那些闯入菲薇艾诺的外族人争斗,渴望着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的同族,不再有那些粗俗野蛮的家伙出现。只是他的笨拙实在是精灵之中所罕见的,血脉之理的人本觉得他生得一张体面脸蛋,可以被培养成他们插入高层的间谍,可是面对这个连学习舞步都会右脚踩到左脚的家伙就连最优秀的舞蹈教师都束手无策;他们想让他做一个法师,他更不可能有魔法的天赋;最后那些人见到他都只有叹气和摇头,“我从未见过如此愚痴顽钝的精灵。”
然后艾姆伯顿·暴雨出现在了他面前,说,来吧,天生便带着杀气的孩子,做个暗杀者。
孩子接下了那把刀,从那时候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可是这种变化一直到他一百三十岁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而那时已经太迟了。
精灵没有等到不耐烦的情绪冒出来,那个带着阴冷目光的人就出现了。
在看到那只眼睛的一瞬间精灵选择了转身逃跑,其实凛月甚至都没能看清楚那个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他逃走全是因为他的目光。
那是不把命当作命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像极了曾经的他自己,而如果让他和那个不到百岁的自己对阵,他毫无疑问的会选择溜之大吉——一个惜命的人是无法与一个不要命的人战斗的。
游荡者清清楚楚地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他把斗篷一收,缩进了墙角的影子。
“精灵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安迪杜恩·■■。”
“那好,安迪杜恩·■■,你是真的想要成为一个暗杀者?”
斧头从高处落下,啪嚓,一块柴木变成两半。
“是的。艾姆伯顿老师让我来找你,他说你会让我变成一个真正的暗杀者。”
又是一下来自高处的劈击,啪嚓,另一块也被劈开。
“艾姆伯顿啊,他的确是我的私交。可是这和我要教你有什么关系?”
“老师说你会教我。”
劈柴的人抹了一把汗,菲薇艾诺的夏日还是很热的。
“他说我会教你,我就要教你么?”
“老师说你会教我,那么你一定会教我。”
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挡住了男孩的眼睛,一双深紫色的瞳孔正从头发中间看着劈柴的人。
“老师从不骗人。”
并没有多健壮的黑发女性直起腰来,暗绿色的眼睛看了看倔强的孩子。
“去和影子交谈吧。”她这么说,“听过了它们的话再来找我。”
明亮的白天是属于凛月,那个总是微笑着的吟游诗人的世界,而这片黑色的影子则是属于安迪杜恩,那个四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背叛者的世界。
凛月——或者说,安迪杜恩,正在影子中飞快地向前奔跑。
他贴地很近,为了不从影子中露出真身;他不时调整着自己的速度,为了不让背后的人离自己太近,可是那个人始终也没有离他太远过。
那是谁?
青年心里已经清楚那不会是血脉之理的人,血脉之理的人从不会追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到这种地步。
可是那是谁?
漆黑之月的光越来越亮,可供他藏身的地方愈来愈少。
——快到中午了。
已经习惯了正常生活的身体开始向精灵发出抗议,就算高等精灵不用睡觉也是需要吃饭的。胃里时不时传来的绞痛增加了他潜行的难度,斗篷的角落一不小心就露在了影子外面。
“站住吧,影子里的人。”那个人在不远的地方说道。
青年僵了一下。
这个声音他从没有听到过,可是对于做了几十年吟游诗人的他而言又太过熟悉。
就像他熟悉自己的手指。
一瞬间的停滞足够那人追上精灵已经疲惫的脚步,武器出鞘的声音在暗巷里格外刺耳。精灵的手心已经出了汗,长匕在手掌里滑了一下,没能挡住那人的刀,长刀带着风声切下了他斗篷的一角。
还好这个人没有下死手。
安迪杜恩不管不顾地向前奔去,他的好奇心已经消失了,现在青年只想摆脱背后那个带着血腥气的目光。
再次来到漆黑之月的光芒之下时,诗人发现自己已经从北边跑到了南边,现在他站在城市南边的主干道上,离自己栖身的旅馆还真的不远。
背后并没有人追上来,看起来是甩掉了。仍然心有余悸的精灵长长地出了口气。
看来今天不可能出摊了,吟游诗人摇摇头,开始想要回到旅馆去为下一段旅程做做准备。
“你就要这样穿着那件破斗篷吗?”有个稚嫩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诗人回头,白衣的紫色女孩正坐在店门口,纤细的手指间捏着茶杯的柄,正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表情看着青年缺了一角的深红色斗篷。
“换件衣服如何?”她歪了歪头。
“好啊,”青年如释重负地笑了,那个叫薇塔塔的卓尔少女懒洋洋的声音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既然是老板娘小姐的邀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5.暗月城·第二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我已经回到暗月城了。珂宁保佑,我们的旅行有趣而轻松,而回到城市之后也有好事等着我们。八折日!全城的商品都是八折!如果是你现在已经跑去购物了吧!
虽然对人挤人没什么兴趣,我还是给自己添置了一套新的衣服——我的斗篷在冒险中被勾破了,我可不想穿着件破斗篷在几个世界之间来回跑。
新衣是一套带着细碎小装饰和花边的灰衣服,虽然不是太夸张,可我还是觉得有点娘娘腔。但是它穿上的确是非常的舒服!唉,那家店的女装远远胜过男装,优雅又轻便,如果不是你不在,我真想给你也买一套穿穿。
喔,忘记告诉你是哪家店了。就是“花下之女神”,我和切洛、诺艾尔发生了命运一般邂逅的那间服装店,它原本只卖女装,不知怎么回事这次老板娘——对,就是那个卓尔小女孩薇塔塔——竟然买了男装来卖,难道还有男人来这里买衣服吗?虽然有点无法理解,不过我确实成了她店里第一个买衣服的男人也说不定。
下一次旅行很快就要来啦,我决定在这几天中好好休息一番,如果有机会我会去月湖游个泳的!
对了,那支侏儒做的笔我已经不再用了——它彻底坏掉了!侏儒这种生物真的没有一个靠谱的,我不是针对谁,我是指我见过的侏儒,没有一个靠谱的!
唉,烦心事不说了,叶子要好好保护皮肤,别再晒黑了喔。
愿珂宁永远保佑着你。
您诚挚的,凛月。
*3762
*魔性的休息周魔性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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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1
理论上,如果两种状况同时出现,肯定一好一坏。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好消息是任务顺利完成,坏消息是必须住旅店。
自由活动时间没什么不好的,队里基本属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原本以为会紧紧跟着的弗德也在留下疑似去找黑德爱尔的话语后,一转眼跑的不见踪影。
暂时不用当全职保姆,意味着休息日能更加惬意。
整理好行囊的二人投宿在一家靠近广场的旅馆,离约定集合的地点越近越好。
身处于几乎全是石制品的屋内,伊格明确理解到为何这家店会起名“石炉”。
理所应当的订了双人间。
尽管特色明显,客人却不算很多,一路走来,二楼只看见几个散客靠在楼梯正对的大厅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大略听听基本上都是物价行情。
暗月城是座谈不上存在旅游淡旺季的城市,而来往的商人很少选择此处,大概和花着相同的钱旅馆却不提供三餐有关。
遮眼布在莉芙确认周围一切安全后,终于被取了下来。
当然是为了洗干净。
伊格不太习惯让别人动手帮忙,起码目前为止是这样。
“感觉像是别人在洗自己的眼睛。”
明面上用的如是借口,光明正大到找不出反驳点。
莉芙自是不会干涉,丢下“有事情就找我”的嘱咐后便去卧室布置简易警铃。
清水流动的声音无法遮住皂角的气味,所调用的感官不同,使得完成洗涤这项工作没有太大的障碍。
虽然还是难免,想用视觉来确认清洁状况。
伊格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睛。
准确的说只有莉芙一人。
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既改变不了多年的习惯,也无法挽回惹出的过错,但足以让闲置不用的器官逐渐萎缩。
经由培根之口,她得知自己的双眼大约已经跟嵌入眼眶的两颗廉价玻璃球一样,只剩下混混沌沌的两块死肉,不过似乎仍在接受血液的滋养,倒是看上去不用担心会腐烂感染。
听到这个描述,事主意外的很平静。
只不过从此以后,在习惯性抬起眼皮又没有布遮掩时,伊格都想方设法找借口躲着莉芙。
备用的布条当然有,作为衣服的边角料伊格留下了些。
刨去没有神徽外酷似战神牧师装束的长袍穿在身上意外合适,披着这身皮和莉芙一同留宿于战神教会也方便许多,而这也确实让她们避过几次追杀——碰到必须要闯进好战分子据点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要思量许久。
而且穿脱比原来的皮甲方便多了。
“眼睛还是怕光。”
伊格微笑着在莉芙面前缠上干净的普通黑布,熟悉的一系列动作自然是闭着眼睛完成。
哪怕她比谁都清楚,双目所在的部位现今只是摆设,别说光暗感觉,她自己曾经用手指试着去戳也没有半点痛楚,连弹性都差不多消失殆尽。
大概是真的死掉了。
床垫很柔软,似乎能让人逐渐沉陷下去。
光是这点就可以给旅馆的评分上升一个级别。
在没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伊格不介意或者说很乐意和莉芙更加亲昵一些。
害羞是一部分,不想被别人干扰也包括在内。
无聊的指指戳戳倒是不被放在心上,只是碍事的紧。
习惯性卧在人怀中摩挲着对方脸庞,席卷而出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触觉和嗅觉不会骗人,也更能在记忆中留下很深的痕迹,终究会有那么一天,新的笔触可以将原有印象彻底涂抹覆盖。
熟悉的轮廓削减掉之前的稚气,若在敌手面前描画出的冰冷可称为成熟,伊格宁愿对方眉目间永久洋溢着傻里傻气的笑意。
不管莉芙变成什么样,都是莉芙,她心中独一无二无人可取代的莉芙。
闲不住的培根早就偷跑出去玩耍,脖子上戴着写有“我是德鲁伊的动物伙伴我不会伤人我很温和”字样的小牌子,这样应该能让它避免被城卫军四处撵着跑的窘状。
一条已经学会自己买东西吃的狼无需过多操心。
“嗯,既然看不见东西,那购买午饭晚饭就交给莉芙啦。”
不知道撒娇二字怎么写的德鲁伊,只能用笨拙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依赖。
特别是在她察觉到莉芙挺享受这种被依靠的感觉的时候。
缺乏甜言蜜语细胞可能是斯图亚特家的通病,奥连经常半开玩笑的说伊格父亲有两个脑子,一个用来给别人唱诗骗钱,一个用来对待自家妻子,他所学的赞美话语好像永远想不到用在伊格母亲身上。
伊格很不幸的也遗传到这点。
除了举止更加亲密之外,她总是在二人独处时挤不出像样的情话,连寒暄都是有一搭没一搭。
普通的聊天打趣例外,虽然基本在这种气氛下没人会蠢到一开口就是故事或笑话。
剥开时间赋予的层层外皮,伊格本质上还是那个沉默到无趣的非行动派。
譬如现在,她认为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一起,似乎也挺好。
盲人不自觉换了个更舒服点的位置,重新蜷成一团。
Day2
赖床是每个冒险者的必备自我修养。
“我去买早点了。”
门被仔细掩好上锁,从头到尾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莉芙还在被窝里沉眠。
不用回头就能“看”到身后,勉强能称作是额外福利。
洗干净的布散发着不同以往的清新气味,顺带遮住其后的腐朽。
培根昨天回来后狼脸上写满了失落,仔细询问是被铁冰骑士的坐骑们嫌弃了。
伊格仔细一想也情有可原,和高大威猛的坐骑白狼相比,培根从外形上来看的确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不开心的青年狼被肉干堵住了嘴,喋喋不休的抱怨也在讨要新口味的吠声中自动消失不见,培根就是这样的没心没肺,只要给它多点吃食就能一扫心中不快。
街道上熙熙攘攘,明明此时只是清早,店铺也一反常态的全部敞门迎客。
“请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她拦住招揽顾客的店员。
“八折日!”
对方给出清晰明确的答案。
恍然大悟。
不过伊格仔细一想,她似乎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购物欲一直和她无缘,她也从未产生过同龄人应有的对漂亮衣服首饰的冲动。
至少在菲薇艾诺,和她一样没穿耳洞的女性,大概是稀有生物。
时候尚早,早点铺里意外有不少人,这让平常赚不到多少钱的老板笑弯了眼,整座城市都被购物所带来的狂欢气氛所席卷。
离莉芙起床的时间还有段不小距离,而且从人群中挤出路十之八九会压扁三明治,汤指不准也会撒的满地都是。
进退维谷的伊格此时分外希望自己是翼族。
用神术开路太过显眼,她最后还是选择先将莉芙的那份寄存在老板处,于快打烊时前来带走。
老板一口答应,毕竟对于他这种经营流动摊点的人来说,在日头离正中有三分之一距离之前离去,可以逃掉挂着占道费名头的罚款。
——随便买点什么吧。
德鲁伊掂量了下钱袋,还好是沉甸甸的。
然后她就后悔了。
人多的实在有点烦。
光是购买给弗德练习弓箭的护手器具都不得不挤了半天,武器店里几乎一半都是比她高上一头多的彪形大汉,而且显然粗鲁的汉子们不会秩序井然的排队。
“动粗是件不好的事。”
她对着一顿推搡后硬是抢占自己位置的刀疤男提出抗议。
“哼。”
而后收获了从鼻孔中发出的轻蔑声。
“哦。”
德鲁伊挑挑眉,以拌摔作为回应。
庞大躯体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有点大。
然后她顺利买到了想要的小号护手,因为弗德的手并不大,比她的还要小上一圈多。
伊格用的是中号。
订制或许会好一些,不过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只能用量产品救救急。
而皮制品的内衬仍存留着弹性,细微不合手完全可以克服。
总之,弗德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内戴着这东西了。
冷硬的铁爪对皮肤不好,是时候给莉芙添置点护手用品。
和一群女士排队轻松许多,起码不会出现插队的不快情况,甚至还有人提议让残疾人士先买,身旁的培根自然被认成了导盲犬之类的角色。
本着节约时间的原则,伊格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他人好意,一通道谢自是难免。
店里的脂粉味熏得她晕头晕脑。
在“欢迎再次光临”的送客声中,她不得不面对自己似乎花钱买了很多冤枉东西的现实。
好在它们都挺好闻的,莉芙估计也会喜欢。
反正有说明。
弗德的护手和伊格自己都分不清用法的小玩意们被一同丢在纸袋里,说不准也会沾染上不错的气味。
是时候拎着早餐回旅馆了。
温热的三明治和汤是令人快速清醒的佳品,莉芙一直很喜欢吃煎成圆型的鸡蛋,特别是正中蛋黄咬下去还会淌出蛋液的那种。
唯一看上去不开心的,只有狼脸扯长的培根,它对气味远比伊格敏感,从出店到现在一直喷嚏连连。
而这小小的不满,也在熏肉攻势下化为满意的吞口水声。
——真没出息。
伊格在无人可见的黑布下翻了个白眼。
Day2.5
回程之中,她碰到了个怪人。
一个她从未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的人。
对方在家乡很出名,以他不愿意的理由。
孩童间的打架斗殴很常见,但因此而导致残疾则是少之又少。
以这种不名誉的方式扬名,没人会开心。
达内尔·银月多年后还是一脸阴郁,煞气腾腾的他跻身于人群中也是过分醒目。
对于不熟的人伊格没有上前攀谈的念头,何况一开始二者间的交情仅为曾一同打跑过某个喜欢耀武扬威的小胖子。
那阵达内尔还没有毁容,还只是个怯生生的黑头发小鬼。
笑的很少,经常被调皮的孩子欺负,要是还手会被打的更惨。
伊格询问过奥连他被追打的原因,养父含糊一阵愣是说不清子丑寅卯,最终话题却落到让她好好锻炼身体不要偷懒上。
随着训练量逐步加大,这事自然被抛到一旁。
而在那场粗暴到惊动治安所的毒打发生后,沉默的孩童越发闭世,不要说和他人一同玩耍,就连碰见其的概率也越来越少。
而关于他的事情,在家家户户饭桌上出现的频率亦是越来越低。
到最后只剩下“听别人说应该还活着”短短几字。
长大后的他尽管只剩半张脸,但仔细回味下却又隐约面善。
伊格很确定她没见过达内尔的双亲,她甚至都不清楚其家庭状况,她觉得自己肯定在何处看到过相似的长相,虽然一时半会无法推定具体来源。
思虑转动间,阴冷的青年已不见踪影,可能又是个听闻减价日来购物的。
——这只是小小的插曲而已,无须在意。
在不相干之事上浪费太多脑细胞一直不是伊格的作风。
今天可是难得的休日。
于是等到睡眼惺忪的莉芙爬起身之时,发现自己已被大包小包的各色零食所包围,而且全都是喜欢的口味。
“吃吧吃吧没事的,另外记得下次戴铁手套之前抹点东西,就放在那个波斯菊纹样的盒子里。”
脱下外袍坐在摇椅上晃来晃去的德鲁伊神色认真。
字数:5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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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再一次踩到坚实的大地上时,芬德尔其实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即便他已经经历过门的传送,但一两次显然并不能让这位森精灵习惯那四周空虚无处借力却又不受地心引力召唤的奇妙感受。
去往彩虹之城佩特洁克的旅程不能算是惊心动魄。的确,他们遭遇了一次有惊无险的山崩,最后被证明是虹彩女神佩特拉的考验;在这场考验之中经历了一次战斗——不过要这位巡林客说,剿灭一群畏光的老鼠不能算是什么战斗。
总之,他们已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小队取得了女神所赐予的法什矿,交由祭司调节了他们的法器,最后门也成功的在虹彩女神的神殿门前生长茁壮了起来。他们的任务完成了,或许那座城市因他们的到来和门的设立将会有什么新的改变,不过至少现在,那跟这些旅人们已经毫无关系了。
冒险者们通过新生的门回到了暗月城。这座城市的上空依旧悬挂着璀璨的星河和稍显暗淡的月亮,广场上也依旧人山人海。
“这边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吧。”零抬头看了看天色,说,“时间还早,即便你们不想在这儿置产,也足够在傍晚之前找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了。”
芬德尔很想问零是如何从那一片晦暗不明的星空里辨别时间的,但在他们背后仍有着其他人也将要从门的另一边出来,有一股不容抗拒的推力叫他们不由自主地离开了门的前方,站得最近的娜塔莉亚被推了一个趔趄,这叫她不太开心地回头本能的呲了呲牙,才再次想起那些让自己变得贤淑端庄的那些文明举止,跟着队伍中的其他人一同汇入了广场上的人流之中。
作为最初便接受了第五季召唤、几乎是看着这城市由“无名之城”变成“暗月城”的资深冒险者,零在这里当然有属于自己的房产。出于同样的缘由,武僧在这城市里也算是有几分薄面,在第一次任务开始之前也曾为他们谈妥了一个以相当低廉的价格暂且收容他们的小旅馆——但在过去了这一段时间之后呢?那几个小房间里恐怕已经有了新的住客。
“我们算是一个小队,我们应该住在一起吗?”Kk在人潮的喧嚷之中挣扎着发问,“为什么这周围的人突然这么多?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
牧师身边的倔强骑士听见了他的发问。凯恩斯正打算说出自己的猜想,却只看见精灵把自己的视线移向了琉和零所在的方向。
“这当然是因为——嘿Kk!听人说话啊!”
“抱歉,我并不指望你能给出什么有意义的答案。”
零看了看四周密集的人潮,皱着眉头:“难道说在我们出去冒险的这段时间里,暗月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或许只是商场打折而已。”琉倒是将双手抱在后脑上,支起自己尖锐的肘部扩大了活动区域,一派轻松的样子。
芬德尔并不赞同这过于乐观的看法:“只是打个折的话会吸引这样多的人来吗?”
同样对商场从未投注过过多关注的武僧也有这种疑问,然而换来的并不是友好的解释说明:“哈,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乡巴佬?没有见过人山人海的批发市场吗?”游荡者少女用一种远称不上友好的语气讥嘲道。
红发的巡林客正待反驳,他们却已经接近了广场的边缘,商店街两侧的建筑上方悬挂着的大条幅上的字迹也已经清晰可见:
“全城商品八折日!”
“你们看,我就说嘛:不过是商场打折而已。”在队伍中的两位男性目瞪口呆之余,歪打正着猜中了原因的琉有些洋洋得意地说着。
“……这也是人类的一部分吗?”娜塔莉亚迷茫地看着向商店街涌过去的人潮,自言自语似的发问。巡林客本已经做好了呵斥琉将会给出的邪道答案的一切准备,然而女性的游荡者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此时她不过是一个被减价吸引了的年轻少女,爆发出的力量远胜于那个冒险期间出现的游荡者。毫无预兆的,她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进了人群,仿佛带着残像一般地挤进商店街之中,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或许这世上也有如同娜塔莉亚和凯恩斯一样,能够抵抗住商场打折诱惑的正常女性吧。Kk双眼空茫地想着。但琉,显然并不在此列。
——随后,看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同样蠢蠢欲动的凯恩斯,Kk决定收回前言:他的老友只是反应慢了半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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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减员一人的小队也同样迅速地作出了解散的决定。大家都决定要暂且享受一下轻松的假日,约定了三天之后再一次集合的地点,便干脆在城市之中分散开来了。
或许有人得去告诉琉有关集合的时间地点等信息,在人流密集的城市里找到这位游荡在各个商铺店面之间的游荡者不是一件容易事,但这跟芬德尔已经没有关系了。能够暂且远离那位小姐令珂旭的信徒身心舒畅——的确,在之前的冒险当中,琉已经成为了这支小队中的一部分,但这并没能改善多少巡林客对她的坏观感。
全城商品八折日并没能打乱芬德尔的步调。向来有规划的巡林客依然决定在店员和小贩的叫卖之中首先寻找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商业的活跃的确使城市之中的人流量增加了,旅店也与之前相比稍显拥挤,只希望这并没使所有的客栈都陷入饱和。
森精灵逃离因人潮而显得混乱的街道,抱着撞运气的心态走进了一家名为“獾”的旅店。
“这儿还有空房间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这里应该是有的,因为即便是在这样人声鼎沸的日子里,这旅店也颇有几分门可罗雀的味道。吧台后面大约是老板的那位半精灵抬起头来瞥了门口的旅人一眼,眉眼之间颇有几分憔悴。
“有的,我们有的。”老板说,“只要你肯住下,我们总是乐得做这个生意的。”
这句话就很有些奇怪了,叫芬德尔不自觉地陡生警惕:“什么?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半精灵老板长叹了一口气,正待要说些什么,却只听见二楼突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随后顺着走廊和楼梯咕噜噜地滚动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当然的吸引了在场唯二智慧生物的目光。他们扭过头去,却只看见一团白色的东西从楼梯上滑下来。那一团白沾了点地面上的浮尘,在落在大厅里、静止下来之后便能看出它显得有些灰扑扑的。这东西团在一起,叫人很难看清它的全貌,芬德尔眯着眼睛,只看见一堆洁白的羽毛和仿佛是歪歪扭扭的翅膀,底下有一点白色的布料。
吧台后面的老板又长叹了一口气,把自己本来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那一团白色的东西蠕动了一下,它——或许该称她——伸展并且抖动了自己乱成一团的翅膀,将折断的细碎羽毛扑棱得到处都是,顺便扬起又一阵浮灰来。在那宽大的羽翼之下的,是一个身着白衣,因疼痛而蜷缩着的白发蓝瞳女性形体,现在这一部分也正准备着将自己伸展开。
那是一名因为冒失而不慎从楼梯上滚下来的翼族少女。芬德尔因为这太过于突然的状况有点发懵,拿不准是不是应该上前搀扶一下跌倒的少女。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旅店的老板,对方却只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趴在地上的那女孩,脸上明显的写着“这就是我们生意不好的原因”几个大字。
“有谁——”那女孩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了我的松子吗?”
虽然那是个疑问句式,但少女的语气却更加偏向于命令。她站在空旷的大厅里,以一种歌剧般的调子宣布。
这一句提问让芬德尔有些发懵。在他的概念里,松子并不是一种很贵重的东西,在有着苍翠松树的森林之中四处都能捡到,想要在集市上购买也并不很贵,因此并不值得如此郑重的寻找。
而旅店的老板叹了自巡林客进门之后的第三口气:“假发2号,你找过自己的包裹了吗?”
少女转过头去,语气理直气壮:“找过了,床下也找过了,包裹也找过了,松子不见了!”
老板叹了第四口气。
有着“假发2号”这种奇怪名字的少女见从老板那里得不到答案,便转向了在场的另一人:“你有看到过我的松子吗?”
意识到这句提问已经躲不过了的巡林客有些僵硬地回答:“并没有,小姐,或许您可以去集市当中再重新买一些。”
翼族少女恍惚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不,我说的并不是松子,而是松子。”
但这并没有起到什么解释说明的作用。一头雾水的芬德尔仍然迷茫地等待着下文,可假发2号却仿佛觉得这样的解说已经足够,也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巡林客的回答。
因此,大厅之内便被一股有些尴尬的寂静笼罩着,直到旅店的老板看不下去了。
“她的松子是一把单手剑。”半精灵的声音从吧台后面传来,“银色的护手,上面镶嵌着一块绿松石。假发2号总是把她的剑搞丢——事实上她经常会丢失各种各样的东西,但只对这把剑情有独钟,每次弄丢了之后都会闹得天翻地覆。”
就仿佛是在验证獾的老板所说的话那样,翼族的少女大约是从芬德尔的沉默中读出了负面的回答,“哇”地一声哭叫着冲向了角落里堆叠着的扫除用具,从其中熟门熟路地拎起了一把长柄的扫帚。
吧台后的老板呻吟了一声,从柜台里摸出一个散发着烈酒气味的杯子来啜了一口。芬德尔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该安慰一下看似伤心欲绝的假发2号,而在他犹豫着的一瞬间里,泪眼婆娑的翼族少女已经抓着扫帚的柄凑到嘴边,开了口,不成调的曲子混着哭腔便响彻了整个大厅:
“你从哪里来,我的松子,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这称不上是曲调的噪音简直是对鼓膜的折磨,巡林客为了在丛林之中及时察觉危险而培养的灵敏听觉可不是为了听见这个而存在的。芬德尔捂着耳朵想要叫她停下,然而这制止并没有什么用处——翼族少女仿佛进入了一种玄妙的无我境界之中,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并不美妙的歌声里,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
半精灵老板已经从吧台后面消失了。芬德尔没注意到他到底是去了哪,也许是仓皇而逃躲了出去,也许干脆只是缩在吧台底下瑟瑟发抖。这或许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巡林客自己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噪音污染,准备脚底抹油了。
他现在深刻的理解了为何在他进入旅店的时候,老板会吐露那样意味深长的话语。其中凄苦并不足为外人道,可惜造成这个情况的也是他的客人之一,他有没有将她赶走的立场。
森精灵从小旅馆的大厅之中落荒而逃。红发的巡林客在重新混入了喧嚷的人群之后,带着一种复杂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小巧的建筑:一共有三层,墙壁上点缀着喜阴的爬山虎,阳台上也种植着些散发着荧光的小花,只看环境的确是一个温馨可人的小旅馆,只可惜其中的住客——
突然的,巡林客那根在杂乱的植物之间也能准确地寻找到线索的神经被触动了。芬德尔转过身去,重新从熙熙攘攘的人潮之间钻回了那家名为“獾”的旅店里。大厅里空旷无比,只剩下假发2号仍然抱着扫帚的柄,以一种毫无必要的强烈情感投入唱着歌:
“……对面的松子你看过来,看过来,看过——”
“小姐?我好像看见您的剑了。”
芬德尔凑过去试图打断假发2号的演唱,但翼族少女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森精灵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命地想了想,然后换了一种说法:
“我看见松子在哪了!”他努力地盖过少女唱歌的声音,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接收到正确关键词的假发2号反应比巡林客预想中的大得多。芬德尔原以为这不过会让少女停下歌唱,询问他到底是在哪里看见的。实际上似乎也并没有差很多,因为假发2号的确也停下了自己不成调的歌声,以一种激动的眼神盯着红发的巡林客,然后丢掉了扫把猛地冲了过来——
“什么什么什么!在哪在哪在哪!”翼族少女就像一颗炮弹一样,伸出双手死死地抓着芬德尔的斗篷,急停中未削减完全的冲力叫巡林客也打了一个趔趄,然后紧接着他就只能看见假发2号天青色还泛着少许水光的瞳孔,并且依旧被她换了一种方式的噪音轰炸着耳膜。
“——在——外面。”芬德尔不适地从假发2号的抓握之中挣扎出来,“来吧,我带你去看它的位置。”
“呜哇啊啊啊啊——谢谢你好心的先生——”翼族少女堪称涕泗横流地跟在巡林客身后,乖乖地收拢了体积庞大的翅膀挤进了人群之中。芬德尔带着她一直走到道路的另一头,能看见旅店三楼小阳台的位置,指向了其中的一小片花篮。
散发着荧光的白色花卉随着凉爽宜人的微风舒展着枝叶与花朵,一排八个光点十分整齐的微微摆动——除了其中一个小小的金属色亮点,岿然不动,而且只是单纯的在反射周围的光芒,在花朵们移动到某些角度上时也会有些发绿。
“看那儿。”芬德尔说,“我觉得那像是个剑柄,上面的确有一小块绿松石。”
——或者我们可以去楼上的房间问问看。
巡林客原本准备提出这样的建议,但在他将这句话说出口前,假发2号就已经丝毫不顾密集的人群,十分任性地张开了自己的翅膀,在推倒了几个行人之余也扇起了一大堆灰尘,扑棱棱地拔地而起,直接飞向了三楼的小阳台。
“——哇!真的是松子!”翼族少女挥舞着仍然沾着些许泥土的单手剑,开心地在街区的上空四处乱飞。原本因为毫无防备地被推倒在地而气愤的行人看见少女如此出格的举动,唯恐她的神经不太正常,也并不敢寻求说法了,只得自己灰溜溜地咽下这口气。被糊了一身浮土的芬德尔看着欢快的假发2号,也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他能够理解旅店老板为何会有那样频繁的叹气频率了,因为他自己也忍不住。不过的确,虽然不是老板的错,但这家旅店的确不适合居住。
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巡林客正准备寻找另一家可供落脚的旅馆,却冷不防被天空上俯冲下来的翼族扑倒在地。少女手中虽然蒙尘但依旧锋利如故的松子就擦着芬德尔的身边滑下去,叫红发的精灵吓出了一身冷汗。
“呜呜呜呜呜呜好心的先生啊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凭借俯冲的冲力将比她本人更加高大的精灵扑在地上的翼族少女哭喊着,“虽然我最近没有什么时间,但请务必在将来给我感谢你的机会!”
直觉告诉芬德尔,如果不告诉这女孩名字的话,在三天之内自己将会无止境的被纠缠着;但如果告诉了她,从长远来看也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巡林客迅速地权衡了一番,然后对这少女说出了他脑海中所出现的第一个并非他自己,也与他本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精灵名字:
“锡里昂。”他说,“我叫锡里昂·暹罗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