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加葡萄遭窃事件I》
字数:5428
两人在和商队老板谈笑风生时,不知不觉间,黎加城的轮廓已经悄然映入眼帘。迎面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葡萄香气,这让洛德尔十分兴奋,对着怀恩欢快的叫了两声。
“哇,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遇到几串葡萄就兴奋成这样?”卡吉尔看着洛德尔丝毫没有作为白狼的矜持,不禁连声吐槽。
洛德尔似乎对眼前这个直肠子火元素裔的玩笑话十分在意,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卡吉尔倒是不以为然,一根筋的她其实也只会对信任的家伙开开玩笑,比如说怀恩和他怀里这只白狼。
“好了好了,卡吉尔和你开玩笑呢!”怀恩亲昵地抚摸着洛德尔的脑袋,当起了和事佬。洛德尔却似乎不太买账,对着怀恩的手又是舔又是嗅的,俨然一副被迫妥协的样子。
“呜哇,脏死了......难怪那家伙隔三差五要洗洗手......”正当卡吉尔这么想着的时候,商队老板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嘿,两位冒险者,前面就是黎加城了!”
“我们正准备从东侧进城,看见了吗?前面那个就是黎加的东城门了。”怀恩和卡吉尔顺着商人的指向看去,那是一座非常朴素的城门,似乎只是用普通的岩石和灰土砌成。透过城门,可以看见城中大片大片的葡萄园,空气中充满了葡萄的芬芳,这让二人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尤其是卡吉尔,她似乎有些理解那条大白的感觉了。
怀恩回想了一下刚才经过的那些村庄,看这些葡萄的长势,似乎现在正是这个城市收成的季节。“真是有意思,明明已经十月初冬了,这里的人们却还在收获葡萄。”从小和德鲁伊一起长大的怀恩意识到这里的葡萄成熟得要比其他地方晚一些,“这或许是黎加特殊的气候条件造成的吧?而正是这种气候,才能让葡萄晚熟,积累更多养分?难怪这里以葡萄出名。”怀恩深深思索了一番,接着向着卡吉尔阐述了好一会自己的观点。
卡吉尔冷漠地听完怀恩的长篇大论,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地回复道:“管他有什么优势,抓小偷才是重点。”怀恩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识趣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商人招呼二人下车:“两位冒险者,感谢你们的同行。我认识一个当地的农户,是我的老熟人了,他对你们要调查的事情略有耳闻。我把你们介绍给他吧,或许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商人将两位冒险者带到一个印着公羊的房子面前,敲开门将两位冒险者介绍给里面的农户后,就匆匆离开了。农户非常热情地招待了卡吉尔和怀恩,两人互相确认了一个眼神,就开始了询问——时候不早了,他们要抓紧时间。
卡吉尔首先开口了:“老伯,你知不知道最近出现的‘水果小偷’啊?能跟我们说说吗?”
农户点了点头:“知道,那个小偷一直是东一家西一家地偷,没有什么作案规律。最可恶的是,他不仅带走葡萄,更把带不走的好葡萄糟蹋了,这些葡萄都卖不了了。”
怀恩一边按住欢脱的洛德尔,一边皱起了眉头,心想:“真恶劣。”
卡吉尔接着询问:“那个小偷,确定一直都是一个人吗?案发附近有没有目击者呢?”
农户尝试回忆了一下:“之前有人看到了小偷的,说是单独一个人来的,应该就是一个人没错。”
怀恩接过话茬:“那么您知道最近被偷的一家在哪吗?目击者又是哪一家呢?”
农户领着二人来到大街上,向着街道另一头指了指:“最近被偷的在……那边,屋子上面印着两匹马的就是。目击者在那边,屋子上印着个硬币的就是。”
怀恩礼貌地向农户道谢:“多谢了老伯!我们之后还能来找你吗?这是那条街?”
农户憨厚地笑了笑:“可以可以,想找我的话来这里就好了,什么街啊路啊,我不识字。”
二人并排走在黎加热闹的市井里,和安菲雷亚斯紧张的决斗氛围不同,黎加的街道上洋溢着平和安详......和葡萄的气息。行人和马车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行,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真是祥和的城市啊,不愧是信仰优泽的中立城邦。这种城市里真的会有那么恶劣的小偷吗?”怀恩心中不禁泛起了疑问。
“发什么呆呢,小鬼?到了哦。”卡吉尔的声音将怀恩的思绪拉回这条街道。两人缓步靠近受害者的所在——屋顶上有两匹马的那间屋子。
两人一接近房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葡萄腐败的气息,本应挂满葡萄的架子上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葡萄了。洛德尔欢呼雀跃起来,不过这次他的主人可没闲工夫再去管它。怀恩敲开了这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情沮丧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是在打扫自己一片狼藉的庭院——毫无疑问这就是受害者了。怀恩用自己一贯的礼貌语气与他交流:“您好,我们是来调查‘水果小偷’的冒险者。听说您前阵子家里的葡萄遭窃了,虽然很遗憾,但可以让我们询问一下详细情况吗?这也是为了将小偷绳之以法。”
男人打量了一会两人,叹了口气,轻轻将门打开。待到两人进屋,男人已经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满脸愁云。他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调查房子也请便。茶水可能就没有了,毕竟......”他没有再说下去,当然,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一向急性子的卡吉尔率先开口了:“老哥,你这变成这样之前,有发生什么预兆或不寻常的事吗?”怀恩见状,俯身想看看洛德尔能不能嗅出什么线索,然而他的伙伴总是在原地摇晃着脑袋,似乎是被这满屋子的烂葡萄味道封住了嗅觉。
男人缓缓地开口:“第一次出现损失时,是附近的一家葡萄园被偷,我也损失了一些葡萄。我立刻意识到可能是那个‘水果小偷’,于是那之后我加装了栏杆和锁。结果过了几天,锁被撬开了,我的葡萄也被糟蹋了......”他接着说,“我感觉他是那种偷一家,然后就顺手毁了另一家葡萄的家伙。总之,我感觉他的意图不在于偷窃,而是破坏。”
怀恩听到他加装了锁,立刻表示能不能看一看。男人起身从柜子里拿出那把已经坏掉的锁,交到怀恩手中。这时,卡吉尔也凑了过来。甚至不用怀恩的匠人眼光,卡吉尔这样的普通人也能看出:这把锁是被一个盗贼撬开的。不过看到锁上的撬动痕迹,怀恩的匠人直觉告诉他——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肯定不是普通盗贼所为。
男人又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绞在一起的十指,喃喃道:“我这几天绝不会再出去了,我要整晚守在这里.......”
卡吉尔表示很想在这里蹲点:“老哥,今晚我们能来你家帮你守夜吗?说不定他还回来?”
男人微微仰头,随口答应下来:“当然可以,欢迎......”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用来欢迎的精力。
怀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向眼前的男人提问:“大哥,你们楼顶上的标志是什么意思啊?”
“哦,那不过是我们农户自己的标志。贩卖葡萄时我们会印上这样的标志,只是当地的习惯而已。”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怀恩在屋子内外游荡了一会。他发现葡萄藤被折断的高度大概是一个中体型生物双手所及的高度。葡萄被毫不留情地摔在了地上,满地狼藉。他在房子外围的栏杆上发现了一些小刀的划痕,多年匠人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柄窄刃刀。
怀恩向屋子的主人询问这是否是他所为,男人果断地否定了。“那么这一定是犯人所为,可是这样做的目的是......?”怀恩低声自言自语。
两人离开被害者家中,前往目击者的房子。
卡吉尔敲开了门,一个身形魁梧的壮年大汉出现在两人面前。在二人表明来意后,他用自己独有的大嗓门向着两人质疑:
“你们是来抓小偷的?”
卡吉尔双手叉腰:“对!我们就是来抓小偷的!”身为兀烈卡卡的牧师,这位火元素裔在气势上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怀恩对这身材彪悍的兄贵农户没有什么好感,在卡吉尔询问时,他选择沉默。他观察着对方的神态,发现他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这引起了卓尔骑士的警觉。
魁梧农户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不用问了!我已经知道小偷是谁了!”
听到这话,紫皮骑士和红皮牧师面面相觑,两张脸上写满了惊讶。
没等两人回过神,那农户又接着开口:“小偷就是乔•巴纳德,我看到他了!”
听到这个名字,两人脸上惊讶的神情又加重了几分:在酒馆接取任务时,三个任务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追捕乔•巴纳德”。这个名字可是现在人尽皆知——作为江洋大盗和炸毁宁水宫的罪魁祸首,这个穷凶恶极的家伙正被格拉菲共和国悬赏通缉。
“好家伙,居然在这遇到你了?看我这次不干死你!”卡吉尔心中这样想着,大有一种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架势。
怀恩一开始就对目击者的话将信将疑,并且他不觉得一个这样的大盗有什么必要去偷葡萄,所以这让他的疑心愈发加重。
卡吉尔稳定住情绪,继续发问:“你为什么就觉得他是乔•巴纳德?你看到他的脸了?”
“我看到他了!跟画像上一样!瘦瘦的,嘴边有道疤。”说着他瞟了一眼怀恩,接着又收回了视线。怀恩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疤痕,很明显不是他说的样子。
“第二天我看到乔•巴纳德的悬赏,一下子就觉得肯定是他!”目击者的口气不容否认,这让怀恩莫名不悦。
怀恩冷着口气,心中的话语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有谁能证明你当晚在巡逻吗?”
目击者一听,勃然大怒,凑上前来一副凶狠的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怀恩立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换上歉意的笑容:“抱歉抱歉,我随口说的。”
卡吉尔一把按住高大的目击者,一股子大姐调教小弟们的语气:“我们来解决这事件本来就谁都得怀疑一下的,别见怪哈。说起来你看见那个小偷往哪跑了吗?”
怀恩这时看到这个农户身上和家里都没有和刚才的划痕吻合的小刀,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他赶忙向这个农户赔不是:“抱歉抱歉,我是个铁匠,如果你家里有什么需要修的......”
不等怀恩说完,这农户直接偏过头去,很明显不接受这样肤浅的讨好,没好气地说:“往西边去了!”
我们沃玛兹的虔诚信徒此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宽恕了,他尴尬地转头,看见一旁的卡吉尔正捂着嘴偷笑。这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怀恩这才明白这个农户的愤愤不平很可能只是单纯的讨厌小偷而已。
离开硬币纹章的房子,两人在夕阳下的街道上迷茫地前行着。行人和刚刚到这座城市相比少了很多,店铺们也开始各自收摊了。这次卡吉尔也感觉到了这座城市的安宁,虽然她并不是一个向往宁静生活的人。
他们沿街和那些商户居民们寒暄着,了解到这座城市北边和西边还有两座很大的庄园。这两座庄园的关系并不友好,前几年甚至还发生过相互指责的事件。这让卡吉尔觉得有些蹊跷。
而怀恩则打听到这两所庄园都很少遭到盗窃或破坏,他和卡吉尔两人都对这两座大庄园抱有疑问。不过天色已晚,他们只能选择去哪里过夜。
卡吉尔觉得小偷说不定还会再来一次最近的受害者家里,也许是清理作案痕迹之类的。于是他向怀恩提议今晚去两匹马的房子里蹲点。怀恩自然是欣然接受了这一提议,但是当怀恩说要洛德尔协助放哨的时候,这只不安分的大白甚是抗拒。怀恩只好拿出凛然的骑士气魄:
“洛德尔!”
“嗷呜......”洛德尔百般不愿地妥协了。
虽然是说好两个人轮流守夜,然后让洛德尔陪同的。但是卡吉尔还是在守夜时因为不可抗力睡着了。熟睡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气味很熟悉的东西滴在自己的脑袋和头发上。她迷迷糊糊地睁眼——
发现洛德尔正趴在自己背上!嘴巴里的哈喇子不断地滴落在自己头上!
“啊啊啊啊!你这畜生!”瞬间暴走的卡吉尔和洛德尔打得不可开交。正在放哨的怀恩赶忙过来劝阻,然而这根本无助于事。
“这家伙肯定是对我在车上的话耿耿于怀!KAO!真是个小鼻子小眼的畜生!”卡吉尔揉着自己被口水弄得气味难闻的发尾,简直快要疯了。于是她变本加厉地殴打着洛德尔。
怀恩觉得自己已经救不了自己的伙伴了,只好去打了盆水来——卡吉尔必须要洗头发了。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两人起来就听到了西边庄园被盗的事件。于是收拾好行装,别过屋子的主人,二人就准备上路。
出门前,卡吉尔拍了拍怀恩的肩膀,把自己的一缕头发捏到怀恩面前:“你自己闻闻你家畜生干的好事。”
洛德尔躲在怀恩背后瑟瑟发抖,我们的卓尔精灵虚心地移开了目光:“我......我们还是赶快去案发现场吧......”
卡吉尔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阳光明媚的笑容:“不急不急。”
怀恩感觉事情不对劲,拉起大白就准备跑路。
卡吉尔一把揪过怀恩的后衣领,瞬间化为修罗:
“我特么一定要先连你一起打一顿!!!”
来到西边的庄园,令人意外的事情是被盗的并不是大庄园,而是附近的一家小户人家。怀恩和卡吉尔来到受害者的庄园,这是一间屋顶装饰着两颗爱心的屋子。
戴着护目镜的怀恩敲了敲这间屋子的门。要问为什么怀恩会如此反常地戴上护目镜的话,那是因为他的左眼已经紫了——是的虽然他本身就是个紫色皮肤的卓尔精灵,但是肿的那么高的眼睛还是让这个精灵少年有些难为情。
开门的是一对夫妇,面对怀恩的提问,两人一五一十地回答着:
“是这样的,昨晚我们参加了这边农户们组织的联防,我们的路线是从东南到东北,但在我们不在这块区域的时候,我们的庄园被偷了……”两人的语气里带有抽泣声,一看就知道遇到了非常不幸的事情。
其实现在怀恩也很想哭,不过他还是秉持着骑士精神,安慰着这对可怜的夫妇:
“我们正式为这件事来的,能不能占用你们一些时间,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呢?”
“要调查的话就请便吧......还有想问的我们也会尽自己所能。”
此时洛德尔虽然也顶着一对紫眼圈,但是他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它东刨刨,西刨刨,似乎感觉房间里有不属于主人的味道。然后就跑到园子里闻那些似乎有些腐烂了的葡萄了。怀恩听父亲说过白狼吃了烂葡萄也是会醉的,于是赶忙抱起洛德尔:“乖!别吃!”
就在怀恩抱起洛德尔的旁边,有着一圈栏杆。怀恩定睛一看,栏杆的外侧有和两匹马家相同的小刀划痕。他立刻就判断出:这是相同的刀刃所为!他仔细观察,发现这一家的划痕似乎比上一家多一些。他回头看看这一家的葡萄长势,似乎也比上一家要喜人......
怀恩立刻将这个消息共享给了卡吉尔。卡吉尔立刻询问了这家人种植葡萄的数量。身为兀烈卡卡的信徒,卡吉尔开始算起了数学题......
怀恩回头询问这对夫妻:“你们家在遭窃之前,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家附近晃悠呢?”
这对夫妇中的男人稍微思索了一下,说:“往来的大多还是熟人,唯一会觉得陌生的,大概就是大庄园请的保镖了吧。”
怀恩接着追问:“是哪一家大庄园的保镖?有什么特征?”
“就是旁边这家,西边的。保镖的话......看起来应该是个战士?”
怀恩和卡吉尔相互确认了一个眼神,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个大庄园......
【未完待续】
15697字
虽然应该没什么人在等,不过还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下面是个大肥章哦。
周围变得好安静,听不到人们睡着后打呼磨牙的声音,也听不见他們蹑手蹑脚地活动的声音,甚至连那个一到了晚上就会吵个没完的“死小孩”也奇迹般地停止了哭泣,这里就只剩下她們三人的呼吸声,以及来自大自然的各种声响。
路路呆愣了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面前一片黑暗……
她把盖在脸上的手帕摘了下来丢到一旁,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留出了眼泪。
居然已经天亮了!
那个商队的人到底去了哪里?他們的马车怎么都消失了呢?
她把两个肉垫拼拢在一起,用来支撑她的下巴,尾巴循着某种富有规律的节奏慢慢摇摆,陷入了沉思。
应该怎么将这件事告诉雅丽蒂亚和瓦拉呢?如果那两个精灵女孩听说她睡了懒觉,给了那些人类遗弃她們的机会,她們一定会非常生气,而且她在徒弟心目中高大挺拔的形象,怕是要瞬间崩塌——猫妖精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往后躺去,脑袋自然而然搁在雅丽蒂亚的膝盖上。
有只冰冷柔软的手摸了摸路路的脸,吓得她心跳都快了好几拍。
当初,两个精灵之所倚会把守夜的任务交给猫妖精,就是因为看中她的娇小玲珑,无论是力大如牛的瓦列莉亚,还是柔弱的雅丽蒂亚,都可以抱着她走一整天的路,而几乎不觉得疲累。
白天的时候,猫妖精可以躺在其中一个精灵的怀里睡觉,晚上瓦列莉亚又能抱着雅丽蒂亚睡觉,这样一来,在任何时间里,她們当中都至少有一个人是清醒的,还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获得充分的休息。
雪精灵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猫妖精本人举起了自己的四个肉垫,表示自己很欢迎这个意见,那么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睡眠会被那个“死小孩”打扰了。
今时今日,路路才发现,她简直完全低估了自己随时入睡的能力,而这几乎是致命的!
“已经到早上了吗?”雅丽蒂亚嘟囔着睁开眼睛,将路路抱在了怀里:“日安。!”
“日安!”路路用脸颊蹭了蹭雅丽蒂亚,笑嘻嘻地问旁边的瓦列莉亚:“春天很快就要来啦!瓦拉,你是不是开始担心起来了?”
“春季是最美好的,我想你不会否认这一点。”雅丽蒂亚笑了笑:“师傅,你为什么觉得瓦列莉亚女士需要为此而感到烦恼呢?”
路路笑嘻嘻地说:“因为啊,春天来了,她就不能用天气寒冷作为抱着你睡觉的理由啦!”
瓦列莉亚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路路戳了戳瓦列莉亚的脸:“你可以提议去别的很冷的世界冒险嘛,看你那么虔诚,严冬之父绝对会为你提供充足的风雪,等你温暖的身躯有用武之地的。”
“虽然与同伴拥抱,可能会让我们体会到一种亲密的感觉。”雅丽蒂亚揉乱了路路的头发:“但是我想如果一位神祇要奖励自己虔诚的仆人,应该不会采用你想到的那种方式,他……”
雅丽蒂亚的双眼忽然变得亮晶晶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云,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路路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她脑子里头正在想些什么,于是sta自动自觉为对方递上了羊皮纸、雨毛笔还有七弦琴……
“宽恕者瑞图宁啊,祈愿雅丽蒂亚想起那个商队的同时,也想起她时您最忠诚的仆人……”路路在心里祈祷。
这个时候,路路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下来了,雅丽蒂亚会在这个时候想起瑞图宁和珂旭,会不会是女神的安排呢?毕竟她已经反省过自己的错误,并且决定要改过自新,当一个很乖的妖精,争取在下次守夜时打起精神,绝对不会再让同伴陷入危险……
女神一直在看着她的牧师们,她一定是在路路向她祈祷之前,就先一步感受到她的悔意,于是打算帮她一把,一定是这样没错——路路心想:“瑞图宁真是太慈爱了!我今天要比昨天更用心去服侍她才行。”
然而,瓦列莉亚残酷地将胡思乱想的猫妖精拉回了现实:“那些人呢?他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路路眼泪汪汪地扑进了雅丽蒂亚的怀抱里,然后她发现,她的徒弟似乎已经从那种灵感来临时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了。
“师傅?”雅丽蒂亚摸了摸路路的头。
“我就睡了一会,他們就不见了。”路路抽抽嗒嗒地说:“你就原谅吧!我不敢说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但我会努力的!”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瓦列莉亚抱紧了怀里的雅丽蒂亚:“让一个猫妖精承担那么重的任务,实在是强人所难。”
“你是看不起猫妖精吗?”路路站在雅丽蒂亚的大腿上,尽管如此,她仍然比坐着的雪精灵矮上了不少,她气鼓鼓地盯着对方,恶狠狠地说:“如果昨天晚上是雅丽蒂亚睡着了,你难道也要怪罪到全体高等精灵头上吗?”
猫妖精村子有个习惯,每当谁和谁产生了争执,那么这两个人就要为自己和对方准备一道菜,然后两个人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对猫妖精来说,是没有吃饭解决不了的问题的,吃一顿饭不行,那就吃两顿,甚至三顿,在美食的帮助下,再大的意见分歧都能得到完满的解决。
但是瓦列莉亚不是猫妖精,他皱着眉,表情严峻,淡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路路。他说话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都在戳着路路的心窝,害得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猫妖精本来以为雅丽蒂亚会说一堆大道理,让她們两人马上冷静下来,可是她并没有。
雅丽蒂亚望着马车的顶部,手指摩挲着路路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路路和雪精灵的争吵告一段落,车厢再次安静下来之后,她才说道:“我们跟随着商队流下的痕迹前进吧。”
路路跃跃欲试地问:“我们要把那些人教训一顿吗?”
“不。”雅丽蒂亚摇了摇头:“我们只是过去看一看,他們找到那条新的道路了没有。如果找到了,我们就记录下来,将消息卖给有需要的人。”
“嗯嗯嗯!”路路用力地点着头。
由于商队的人并未特意消除他們的踪迹,三人可以跟随着他們留在地上的车轮印子前进,但是很不巧,晚上下了一场雪,商队众人留下来的痕迹都被雪掩埋了。
“瓦拉,你能够想想办法吗?”路路摇了摇瓦列莉亚的胳膊,满怀希望地问:
“我试试。”瓦列莉亚跳下马车,开始仔细观察着铺满白雪的地面。雅丽蒂亚和路路站在他的身后,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怕影响了他的发挥。
三人根据地上的痕迹,往前行进了一段时间。
瓦列莉亚忽然停了下来,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
“女神会指引我们。”雅丽蒂亚笃定地说:“那些人不是说那条新的道路位在东方吗?那么,我们就往继续东走吧。”
“这样真的好吗?不如我们还是回到先前那个小镇吧。”猫妖精看起来有点不安,他不抱希望地看向雪精灵:“瓦拉,你说呢?”
“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虽然那些人声称自己有一个计划,但他們也曾经表示,他們不能肯定自己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他們自己都在寻找正确的路。”雅丽蒂亚对众人讲起了自己的计划:“师傅,还有瓦列莉亚女士,你们不都说瑞图宁女神对我宠爱有加嘛?我想他是不会让我那么容易就死掉的,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试着走自己的路,看看结果如何呢?”
“只要看见迷雾,我们就马上回去。”瓦列莉亚说道。
路路整个人依靠在雅丽蒂亚的身上:“你的师傅已经是老妖精啦,虽然还没有开始老化,但是年纪真的很大了,经不起折腾啦!”
雅丽蒂亚把头搁在路路的脑袋上:“我们有马车。”
路路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好啦好啦,想当初是我低估了你胡乱折腾的能力,答应要陪你出外旅行,转换一下心情……”,猫妖精又一次叹了口气:“你爱去哪儿玩,师傅都陪你去好了。”
“师傅,我知道我所做的决定,给大家惹了不少麻烦,以后我做决定之前都会再审慎些。”雅丽蒂亚深绿色的眼睛,注视着瓦列莉亚淡蓝色的双眸:“瓦列莉亚女士,我很高兴您能告诉我,你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想法。”
瓦列莉亚的脸忽然红了起来:“是……是真的吗?”
“是的,我需要来自您的建议。”雅丽蒂亚握住了瓦列莉亚放在膝盖上的手。
路路鼓起腮帮子:“我的意见就不重要了嘛?”
“重要,师傅的意见当然也很重要。”一抹微笑出现在雅丽蒂亚的嘴角:“但你总会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我,而不会犹豫,那我就不需要特意去鼓励你了。”
“这样啊!看起来我的意见太容易得到了,我要把嘴唇缝上……”路路在嘴上做了一个缝起来的动作,惹得雅丽蒂亚禁不住笑了起来。
马车往前行驶了半天,周围就被一阵陰冷的迷雾所笼罩,猫妖精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尾巴,缩在雅丽蒂亚怀里,瑟瑟发抖。
“总觉得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啊!”路路将整个脑袋埋进了雅丽蒂亚的胸怀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一切苦难。
“我之前说的话,你没有忘记吧?”瓦列莉亚语气有点冷淡。
猫妖精悄悄地探出头来看了看瓦列莉亚——她們团队内战斗力的巅峰,见他表情严峻,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接着,猫妖精又抬起头来,光明正大地观察起自己的徒弟。雅丽蒂亚看起来非常失望,他好似正伟了女神没有为他指明正确的道路,而感到……
路路不知道应该如何理解雅丽蒂亚目前的心情,他的脸色苍白,表情呆滞,仿佛一下子 被人抽走了灵魂般,甚至失去了装模作样地说场面话的能力。
路路拍了拍雅丽蒂亚的肩膀:“你怎么啦?不是说看到迷雾了就回去的嘛?”
雅丽蒂亚过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既然我们这么快就进入了迷雾笼罩的地区,那只能代表一件事,女神认为那个传闻中的新路并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雅丽蒂亚转向瓦列莉亚:“我们先出发回夜亚去吧,接下来的事情,等我们从铁匠那儿拿回那孩子的东西再说。”
路路隐约察觉到,雅丽蒂亚说起那个孩子的时候,眼神中的怜悯和关怀都减少了,他拿不准对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但他也没有谬然询问。
据说当一个人正要从孩童变为成年人的时候,性格都会变得非常古怪。雅丽蒂亚曾经表示,他已经一百二十四岁了(路路不知道这个年纪到底参杂了多少水分),不过现在看起来,雅丽蒂亚距离成年的那天已经越来越近了。
“好,我们回去。”瓦列莉亚若有所思地望着迷雾的深处,然后举起马鞭,策马掉头,返回她們来时的方向。
路路闭上双眼,决定在那个“死小孩”的哭泣时间到来之前,好好睡上一觉。
长寿是神祇所能给予眷民最大的恩赐,只要你的命够长,你就几乎可以随心所欲。
倘若你的青春能够维持三四百年甚至更久,你就比来自其他种族的人拥有了更多尝试的机会。作为一个人类,想要得到成功,就不能浪费一丁点的时间,在每时每刻都必须去做有意义的事情,最好还憋行差踏错。但是像他們妖精,或者是雅丽蒂亚他們那样的精灵,就不用想的那么多,反正他們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任意花用,高兴的时候可以帮助一下鬼屋里头的不死生物,没兴致了还能绕路去探索一下周围——她們能等,不死生物也能等,着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时间等于金钱,妖精仿佛是富有的大贵族,拥有着几乎花不完的金币。精灵是富有的商人或者冒险者,他們也从不需要为了吃穿而发愁,甚至还有余力可以购买一些奢侈的小东西来玩玩。最惨的是人类,每天必须辛勤工作,才能保证温饱,世上再也没有比成天都要为生计操劳更倒霉的事情了。
路路觉得森芙的离开,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身为一个“有钱人”,浪费几个金币买一件自己穿不上的盔甲,对路路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但如果让森芙也花同样的金钱去买同一件东西(即使人类女孩的确能够穿上这套防具)也不太妥当,毕竟对”穷人”来讲,每一分钱都应该花在刀口上。
这么说起来,瑞图宁真是个慈爱而慷慨的母亲——路路想着,切底陷入了梦乡。
女佣将一盘烘烤得香喷喷的面包从厨房里拿了出来,用来喂饱那一群饥肠辘辘的冒险者,她注意到在这些人当中多了三个特别的人。她們三人无一例外都是受神祇眷顾的牧师,她們的外貌都相当令人瞩目,而且女佣还能叫得出她們三人的名字。
“雅丽蒂亚牧师。”女佣对高等精灵打了声招呼,然后她转向了她的两位同伴:“瓦列莉亚牧师,路路牧师,很高兴能够再见到你们呀!”
女佣纵然会因为那点可怜的小费,无视掉内心的尖叫,故作快活地对那些嘴巴里的臭味能够昏死全村人、要求多到仿佛以为自己是皇帝,手脚还不怎么干净的家伙说:“很高兴您能来!”,但她对三个女牧师说的话确实发自内心。
虽然那位雪精灵对人总是冷冰冰的,但她只会 要求女佣为她的同伴带来一份甜点,同时亦不会忘了付钱。高等精灵虽然会做一些俗世之人无法理解的行为,但她从来不会将无关人士扯入她的麻烦当中,而且她打听起事情来,给出来的小费也不算少。至于猫妖精,女佣几乎没有怎么跟她说过话,可是她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真的超级可爱!
可爱的猫妖精对女佣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姐姐,上次的苹果酒还有吗?味道真的很棒啊!”
“有有有。”女佣对猫妖精展露了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飞也似地奔向了酒柜,拿了一瓶酒放到了猫妖精的手边。
“你们的消息真是灵通。”高等精灵对一旁的吟游诗人说:“关于第五季的事情,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呢,害得我差点以为那几个月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梦。”
“迷离的消息传播得没那么快,而且绝大部分的人都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没听说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个吟游诗人拍了拍高等精灵的手臂:“我们多去几个城市,多跟里面的居民讲讲发生在其他世界的故事,他們慢慢就都会知道了。”
高等精灵微微一笑,在场好几名冒险者都陷入了瞬间的失神。
“说起来,你们听说过在夜亚的东边,出现了新的迷雾小径的消息吗?”高等精灵问。
“没有。”
“没有听说过。”
众人都摇了摇头。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呢?”吟游诗人问:“难道你有了什么消息?”
“之前有个商队的人跟我们说了这事,我觉得这可能为瑞图宁教会带来利益,于是就和他們一起旅行了。”高等精灵叹了口气:“可是到了中途,他們就突然抛下了我们,独自上路去了。我不明白他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战士锤了桌子一拳,桌上的食物和美酒都在他的这一锤下翻倒了。幸好精灵们都拥有灵活的身手,在东西泼洒到她們的牧师长袍之前,就及时地离开了桌边。
战士尴尬地搔了搔头:“抱歉,我实在气昏了头。只要一想到有人丢下你们,想要独吞宝藏,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也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高等精灵温柔地说。
战士摇头:“他們这么对你,你还在为他們说好话,你真是太善良了。”
猫妖精做了个鬼脸,但所有人都在看着高等精灵,似乎只有女佣注意到她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
那几个冒险者离开旅店之后,女佣才找到机会跟三位牧师谈话。当她问她們:今天晚上会不会住下来的时候,高等精灵摇了摇头,表示她們急着赶路没时间耽搁在这里,但她注意到猫妖精再次做了个鬼脸。
女佣并没有多问,她十三岁那年就开始在这里工作了,她接待过的冒险者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这使得她知道什么事情是可以透过闲聊简单打听一下的,什么事情她就算再好奇也应该堵上耳朵、闭上嘴巴。
在三位女牧师享受她們的布丁时,女佣搓着手回到了她們的身边:“有件事真是神奇,自从您们来过这里之后,以前老是会在晚上出现的哭声忽然就消失了,是您们做了什么吗?”
高等精灵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我们进到那个脏兮兮的地方,是为什么呢?”
“我还以为真的是为了寻宝呢。”女佣尴尬地笑了起来。
猫妖精本来还在凶狠地啃咬着一只猪大腿,忽然停了下来,口齿不清地说:“你这么说也是没错。”
高等精灵补充道:“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容易找到宝物。但我必须给你一个善意的忠告,除非你具备冒险者的能力,否则不要以身犯险。”
“我明白的。”女佣点了点头:“还是小命重要啊!”
“虽然伟大的路易陛下(也就是我本人)也算得上是个冒险者了。”猫妖精说道:“但我还是想像你一样当个普通人啊!”
“不会觉得无趣吗?”女佣问。
猫妖精用力地摇了摇头:“冒险一点儿都不有趣,我时刻都在怀念自己广阔的领土,再也没有比躺在屋顶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睡上一个舒服的午觉更快乐的事情了。
“你可以回家。”高等精灵悄声说。
“我是为了谁才跑到这里来的?”猫妖精鼓起腮帮。
高等精灵忽然沉默了下来。
“说到睡觉呢。”女佣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让气氛重新热烈起来,于是她说道:“最近听不见那个哭声,真的有点不习惯啊!”
“所以,你想要再听到吗?”猫妖精不怀好意地问。
这次换女佣拼命摇头了:“当然不是啊!我不是看你在感概,所以也跟着感概一下吗?”
三位牧师填饱了肚子之后,就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旅店。女佣听见她們说:要去铁匠铺拿回她們的东西,女佣也有点好奇那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但她們怕是不会再折返回来满足她的好奇心了。
世界上总会发生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旅店老板的朋友——面包铺老板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快去把门关了……整个镇子的人都去凑热闹了……没人……没人会来你这里……”
“怎么了?”旅店老板抬了抬眼皮。
面包铺老板调整着呼吸,两只眼睛都散发着八卦的光芒:“铁匠踢到铁板啦,现在被抓起来了,接着刽子手就要在他的两边脸上都烙上骗子的印记啦!”
旅店老板连忙站起身来,吩咐道:“关门关门!我们去看看。”
女佣从厨房里拿了一大筐炒花生和炒栗子,急冲冲地追上了旅店老板和面包铺老板
“你差点就没办法开开心心地和我们一起去看热闹咧。”面包铺老板说。
“放屁!”旅店老板怒道:“关我什么事?”
“那个大骗子怼治安官说,你和马丽都是他的同伙,是你们将那两个小姑娘介绍到他的店去,还说你们是他的好搭档呢。”面包铺老板用力耸了耸肩。
“是两个精灵吗?”女佣问。
“哦,原来是你惹的事……”旅店老板用拳头敲了女佣的脑袋一下。
“痛痛痛!”女佣嬉笑着跑到了前面,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不久,旅店老板也跟了上来,吆喝着叫卖起女佣特意带来的炒花生和炒栗子。
偶尔,旅店老板和女佣会和买东西的客人聊上几句,他們从那些人口中得知,两位精灵牧师将一个古董吊坠交给了铁匠,铁匠却把客人的东西卖给了商队里面的人。
“这个可恶的骗子本来以为关门几天就能解决问题,谁承想没过多久之后,那两个小姑娘又带着当初委托他处理古物时双方签下的合约回来了。”农夫撇了撇嘴:
“这个骗子一开始还想装傻,想要打发掉那两位牧师大人,最终……”
这时候,士兵们将铁匠和他的学徒押送到了刑场的中央,准备行刑。女佣注意到,高等精灵、雪精灵还有猫妖精都在这里,雪精灵将高等精灵拥入怀中,用自己宽阔的胸膛遮挡住她的视线。猫妖精安静地待在高等精灵的怀抱里,双眼眨也不眨地观察着刽子手的一举一动,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刽子手花了一些时间做准备,但行刑的过程却十分短暂,几个呼吸之间,铁匠铺老板的双颊上就已经各自多出了一个印记,铁匠的惨叫声着实太过凄厉,相较起来,曾经每天晚上都在夜亚响起的哭声,都变得像猫咪叫春的声音一样烦人但无害。
刽子手走向铁匠学徒,那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吓得飙出了眼泪。
女佣注意到,雪精灵用手捂住了高等精灵的嘴,仿佛是在担心她会在不适当的时候说不适当的话,女佣完全赞同雪精灵的做法,有些时候好心不一定会有好报的。
女佣后来从那些士兵嘴里听说了事情的后续,治安官本来都想派人到旅店来抓她和老板了,幸好高等精灵表示:不想将事情闹大,也不希望无辜者因此而受到牵连,她和老板那天才可以平平安安地看热闹,看完热闹还能继续回去开他們的旅店……
瑞图宁保佑!希望全世界受到伤害的人,都能像雅丽蒂亚牧师一样仍能保持理智和善良。虽然雅丽蒂亚牧师肯定备受瑞图宁女神的眷顾,但女佣还是会为她祈祷,希望她的旅途能够一切顺利——至少不要再遇到坏人了。
行刑结束后,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三人带着那个幽灵男孩的遗骨,急冲冲地离开了夜亚,在距离阵子不愿的地方扎起了营。
入夜之后,熟悉的哭声再次响起。
雅丽蒂亚拿起了雨毛笔,蘸了些墨水,对站在角落的幽灵男孩招了招手。
幽灵男孩抬头看向雅丽蒂亚,却连半步都没有动。
“你不到我这儿来,我怎么给你想办法呢?”雅丽蒂亚好似是对待教会里年幼的信徒般,用上了她最温柔的语气:“你难道不想回家了吗?”
幽灵男孩整个人缩到了大树的阴影里。
雅丽蒂亚歪着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那个忽然畏缩起来的不死者。
在这些天里,幽灵男孩仿佛察觉到猫妖精和雪精灵对它的厌恶,总是主动站得离她們两个远远的。不过在她們被商队遗弃之后,仿佛连雅丽蒂亚——这个小队唯一想要帮助它回家的人,对他来说都变成了噩梦里最可怕的怪物。
“我亲爱的孩子,你真的不想回家吗?”雅丽蒂亚问。
雅丽蒂亚的视线黏在幽灵男孩身上,男孩慢慢地靠近过来,雅丽蒂亚仿佛还能听见它呼吸和心跳的声音——但它已经死了!正如天真的孩子总是声称:他們能够听见洋娃娃在对他們说话,这不过是一种用心灵玩的小游戏。
“好了,你拿起这支笔,将那个吊坠画出来吧。”雅丽蒂亚把羽毛笔递给幽灵男孩。
幽灵男孩想要握住那支笔,但它的手却直接穿过了羽毛笔,也穿过了雅丽蒂亚的手。
雅丽蒂亚皱着眉,观察了幽灵男孩好一会:“你成为幽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难道你没有发展出什么特殊能力来吗?比如拿起不怎么重的东西,活着稍微移动一下桌上的小物件之类的……”
“……”幽灵男孩泪眼朦胧地注视着雅丽蒂亚,就像一条还未满月的小奶狗一样无辜又楚楚可怜。
雅丽蒂亚叹了口气,用羽毛笔蘸了些墨水,开始在羊皮纸上书写起来。
瓦列莉亚和路路都凑近过来,想看看雅丽蒂亚都在纸上写些什么,唯有事件的中心人物依旧傻愣愣地处在一旁,旁若无人地哭个没完。
那么,雅丽蒂亚到底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呢?首先是通用语的所有字母,接着是数字,然后是“是”和“否”,最后是:“我不知道。”。
“你的吊坠上面写了什么字吗?或者绘制了什么花纹?”雅丽蒂亚问了第一个问题。
幽灵男孩泪眼汪汪地望着雅丽蒂亚,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嗝。
雅丽蒂亚用手指指着“是。”,解释说:“如果你的吊坠上刻了一些字或者图案,你就可以指着它。”
幽灵男孩好一阵子之后,才竖起食指,指了指“我不知道”
“那个吊坠是你的吗?”雅丽蒂亚问。
幽灵男孩哭着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将‘是’和‘否’写出来有什么意义吗?”路路爬到了雅丽蒂亚的膝盖上,一双绿色的竖瞳观察这雅丽蒂亚:“它不是还有脑袋和脖子可以用来点头和摇头吗?”
“吊坠上有你家族的徽章吗?”雅丽蒂亚把脑袋搁在猫妖精的头顶上,带同怀里的猫妖精一起望着幽灵男孩。
幽灵男孩再次竖起食指,雅丽蒂亚本来以为它要指向那个“我不知道”,但它却拼写出了一句意思较为完整的话:“妈妈给的。”
雅丽蒂亚惊喜地望着幽灵男孩,眼神示意它继续,幽灵男孩果然不负所望,再次拼写出了另外一个短句:“从家里带来的。”
“你妈妈姓什么?叫什么名字?”雅丽蒂亚身体微微前倾。
幽灵男孩的食指指向了那个“我不知道”,然后就把手指收了回去。
“有些年老的人类会变得健忘,它如果还活着,应该已经老得连坐起来都费劲,不记得也正常。”瓦列莉亚声音干结。
雅丽蒂亚看得出,她的保镖大概是想劝她放弃。
“瑞图宁在上。”雅丽蒂亚捧起了她的春芽圣徽,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次的决定相当愚蠢,帮助这个幽灵既不能为女神带来更多的信徒,又不能为教会带来更多的金钱,甚至无法使她們的声望增添半分,还……
雅丽蒂亚叹了口气,询问那个得了死亡健忘症的幽灵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死亡健忘症患者指了指那个“我不知道”,然后他拼写出了一个语法完整的句子:“我想回家。”
猫妖精不断来回晃动着她的尾巴::“这个‘死小孩’该不会连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吧?”
幽灵男孩痴痴地凝望着南边的方向,仿佛是在告诉她們:“那就是我家了。”。
“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们明天带你回家吧。”雅丽蒂亚提议。
幽灵男孩点了点头。
“喂你,记得自己家里是怎么样的吗?”路路无精打采地问。
幽灵男孩指了指那个“我不知道”,气得猫妖精用小拳头不断捶打着它所站的位置,结果当然是伤不到幽灵男孩分毫,倒是她自己的手被地上的碎石割伤了。
虽然伤得不重,但猫妖精还是大哭了起来,依偎在雅丽蒂亚的怀抱里,发了好一通脾气,直到雅丽蒂亚为她唱了首歌,并且答应会为她买很多好吃的,才消停了下来。
自从猫妖精在守夜期间呼呼大睡之后,两位精灵就不敢再把任务完全交托给她了。
雅丽蒂亚在还未天亮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温柔地从瓦列莉亚的怀抱里转了出来,将正在地上跟蚂蚁玩耍的猫妖精抱起,塞进了雪精灵温暖的怀里。
看着互相依靠在一起休息的两个人,雅丽蒂亚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她就这么望着她們,直到太阳从东边升起……
三人简单地享用完了一份不怎么丰盛的早餐之后,就驾着马车上路了。
由于有了马车代步,她們能够以比起来时更快的速度,返回位于边境上的村庄。只不过,她們并没有和预期一样抵达目的地,走到半途的时候,她們就发现前路已经被厚重的迷雾堵死了。
雅丽蒂亚沉默地望着前方,没有人知道她脑子里到底转着些什么念头。不久后,年轻的高等精灵吩咐她忠诚的保镖:“瓦列莉亚女士,我们返回之前出现岔路的地方吧,我记得夜亚的南边除了那个小村庄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城镇。”
“好。”瓦列莉亚答应了一句,举起马边,控制着马车往回折返。
几人根据手里地图的指示,驾着马车,前往海港城市伏亚。途中,雅丽蒂亚一直显得非常沉默,直到路路对她说:“我们真的不来聊聊天嘛?我都快无聊死了。”,她才反问:“那么,你想要聊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嫌这里太安静了,想听听你们两个小女孩聊天解解闷。”路路摇头叹气:“我不喜欢这里。”
“好吧,我们来聊天,给师傅解闷。”
雅丽蒂亚若有所思地望着瓦列莉亚挺直的脊背:“瓦列莉亚女士,您认为什么是美呢?”
路路抢在瓦列莉亚之前举起了手:“当然是雅丽蒂亚了!谁不喜欢美丽的女孩子呢?”
雅丽蒂亚哑然失笑:“美不仅止于外表,美还是一种概念。”
“我比较想听听你的想法。”瓦列莉亚的声音从马车前方传来,听起来闷闷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想回答说珂旭呢?”雅丽蒂亚露出了微笑,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无精打采的:“我的答案是冬歌,吓一跳了嘛?”
“你就算说沃玛兹本人很美,我也不会奇怪的。”路路说:“毕竟瓦拉是他的信徒嘛。”
雅丽蒂亚斩钉截铁地说:“看起来你根本不了解我,我绝对不会为了让瓦列莉亚女士开心而说这种话。”
“沃玛兹是我心目中理想男性的典范。”瓦列莉亚微侧着身体,转过头来,淡蓝的双眼专注凝视着雅丽蒂亚:“按照你的说法,沃玛兹并不是白璧无瑕的,虽然他曾经犯错,但他已经做得比绝大部分的人好。”
路路叫道:“瓦拉,看路啊!”
“抱歉。”瓦列莉亚连忙把脑袋转了回去:“很少人能够像他一样 拥有心怀天下的胸襟,为了实现抱负而与世界为敌的气魄,更不可能具备在发现自己铸成大错后坦然面对的勇气。”
“我认为冬歌很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雅丽蒂亚悄声说:“他曾经是整个冬季的支配者,他曾经控制了整个库瑞比克,他曾经轻而易举地击败了人类的造物主,但突然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卑微的人类。”
“幸好森芙不在,不然她听了该多难受啊!”路路戳了戳雅丽蒂亚的小脸蛋:“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珂旭的爱慕者嘛?你怎么老爱给他的造物加上一些类似卑微或者愚蠢之类的前序啊?”
“我不信仰他,他根本听不到我说了什么。”雅丽蒂亚的声音懒洋洋的:“反正,在人类被称为失眷者的那些日子里,他也从来没有在乎过。”
瓦列莉亚小心翼翼地问:“雅丽蒂亚,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没有,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雅丽蒂亚抱紧了路路,但她抱得太用力了,惹得怀里的猫妖精不断抱怨和挣扎:“我们说回冬歌和沃玛兹吧。很多人在拥有了这样的遭遇之后,都会一蹶不振,但是他在人们的咒骂中重新站了起来,开始尝试用凡人的目光探索这个他有份创造的世界,这一刻的他无疑是美丽的。”
“放开——快放开我……”路路有气无力地说。
雅丽蒂亚连忙松了手。
路路鼓起腮帮,气呼呼地扑入了瓦列莉亚的怀抱里头,寻求安慰。
“瓦列莉亚女士?”雅丽蒂亚呼唤了雪精灵的名字。
“嗯?”瓦列莉亚的回应,好似是对雅丽蒂亚的一种鼓励。
年轻的高等精灵低下头去,注视着自己的手:“我曾经想过,如果女神死了,为了让她死而复生,我必须拼尽我所有的力气,甚至要与整个世界为敌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吗?想到路上将要遇到的困难,我就害怕得夜不能寐。”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人?”瓦列莉亚语气冰冷地问。
“沃玛兹仍然是十二主神,你也还处在力量的巅峰,就不要嫉妒那些无论是信仰的神祇还是她自己都已经被艾瑞克带走的人了。”雅丽蒂亚说。
雅丽蒂亚本来以为瓦列莉亚多少会争辩几句,但是雪精灵却沉静地回答说:“好。”
“雅丽蒂亚,你有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路路的声线里充满了关切:“还是说,路上发生了什么,使你感到不安了吗?快告诉师傅,等师傅帮你解决它。”
“我只是想守护瑞图宁,不再让别人伤害她。”雅丽蒂亚忽然就哭起来了:“但是我的能力实在是太弱了,想事情也不够深入。如果当初我让瓦列莉亚女士给予那孩子永远的安宁,然后保管好它留给我们的信物,我们仍然能够带它的尸骨回家,而不会……”
“你不是说人类都是愚蠢的吗?”路路从瓦列莉亚的怀里转了出来,回到了温暖的车厢内,跪下来把脑袋搁在雅丽蒂亚的膝盖上:“愚蠢会传染的,和他们分开,对我们的聪明才智最有益的。”
路路的安慰,似乎并未顺利传入雅丽蒂亚的耳中。
“我们带着它,甚至不能在旅店里休息……”,雅丽蒂亚抱起路路,将脸颊埋进猫妖精柔软的秀发当中::“你不是一直抱怨野外生活太艰苦吗?而且它还吵得你无法入眠……”
“就算你没有带着它,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躲在舒适的旅店啊!”路路做了个鬼脸:“而且啊,瓦拉不是还在吗?你现在就可以请她帮忙驱散了那个‘死小孩’……”
“已经太迟了。”雅丽蒂亚虚弱地笑了笑,然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珂旭被称为不死者之敌,对她来说,一个会带着幽灵去旅行的人,大概就跟浑身上下涂满了粪便一样臭不可闻。即使这个人可能深受瑞图宁的宠爱,甚至在女神的恩典下,可以使用一些高深的神术——这位嫉恶如仇的神祇,即使需要凡人的效劳,也会第一时间将她排除……
雅丽蒂亚又想起了幽灵满布泪痕的脸,她心里头多么希望对方在消失之前,能够亲眼看到自己的故乡啊!
这天,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任凭瓦列莉亚和路路如何费尽心思,都未能使年轻的高等精灵多说一个单词。
隔天早上,雅丽蒂亚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当路路问他想要吃些什么的时候,他甚至主动说要到林子里采摘一些野果和野菜,让她們尝尝他的手艺。
比起菲薇艾诺的月见草牧师还有已故的雅迪亚牧师,雅丽蒂亚的厨艺只能称得上吃不死人,可是瓦列莉亚和路路总是吃得有滋有味——使她产生一种自己的厨艺进步了的错觉,等他将餐盘里的食物放入口中,梦就醒了。
她們几人花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到达了目的地,又花了半天时间打听有没有人认识画像里的孩子,最终一无所获,只好赶在入黑之前离开这座城市。
雅丽蒂亚来到瓦列莉亚身边的时候,他刚刚生起了火,雅丽蒂亚顺手就把小男孩的画像丢进了火堆里:“我应该听你的话,不做无用的努力。”
这些天里,雅丽蒂亚只要一有空,就会给幽灵男孩画像,想着到达目的地之后,就展示给城市里的居民看,希望能有什么人一眼认出画像中的人是某个老爷爷老太太失踪多年的兄弟。
事实告诉雅丽蒂亚,她实在把事情想象得太过简单。
即使雅丽蒂亚决定在三百年后再返回菲薇艾诺,她也从不怀疑自己会遇不上熟人。但人类和精灵不一样,即使他们只是离开了四五十年,他們的亲朋好友可能已经死了个一干二净。
那个男孩穿得破破烂烂,看起来就不像是家中挂满祖先画像的贵族子弟,想找到认识它的人,怕是只能到“迷宫”那儿去了。
瓦列莉亚层不止一次试图告诉她这个事实,但是雅丽蒂亚并没有听进耳里,她太心急了。
自从意识到自己恐怕见不到珂旭之后,她就失去了在这个灰蒙蒙的世界冒险的兴趣。
瓦列莉亚递给雅丽蒂亚一块烤肉,她用耳语般的音量道了谢,就开始吃了起来,遗憾的是她甚至品尝不出食物的美味。
月亮才刚刚升起,男孩和它的哭声就如期而至。
路路想用手指去戳幽灵男孩,却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它的胸膛:“这里是你的家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
“真是麻烦。”路路抱怨了一句,蹲下来拨弄起了地上的小草。
过了一会之后,路路又重新振作起来了,她盯着小男孩的眼睛,用一种温柔到有点儿做作的语气问:“你要不要看清楚些啊!毕竟都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改变了,搞不好这里其实就是你的家……”
幽灵男孩拼了命一样摇头,猫妖精甚至担心它会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的脑袋拧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雅丽蒂亚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瓦列莉亚趁着路路出去寻找食材和木柴,营地里只有她們两个人的时候,鼓起勇气问:“是不是有什么事物在困扰着你?”
“我们该想想要怎么赚钱了。”雅丽蒂亚平静地说:“这次我们即使帮助了这个可怜的孩子,恐怕也得不到什么金钱上的报酬。”
“等把它送回去之后,我们就画画吧。”瓦列莉亚安慰道:“会卖出去的,而且还能卖个好价钱。”
雅丽蒂亚摇了摇头:“画画需要时间,寻找一个好买家也需要时间甚至还需要一点运气,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瓦列莉亚张开了口,雅丽蒂亚猜想对方是想问她为什么会没有时间,但这时候路路抱着一大捆木柴跑了回来,她只好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对方暂时终止话题。
直到路路蹦蹦跳跳地走开了,雅丽蒂亚才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维莱德堡吗?”雅丽蒂亚悄声说:“有一群人走进不死者之敌的神殿,献上自己的信仰,祈求他的庇佑,使他們免受不死生物的伤害;同样是这一群人,踏进复苏者的殿堂,献上邪恶的祭品,祈求他能高抬贵手,但其实是他們给了他伤害他們的力量——这不是太荒唐了吗?但在迷离,这却显得如此理所当然。”
“我知道你决心改变这一切,但你打算怎么做?”瓦列莉亚把手覆盖在雅丽蒂亚的手背上,仿佛是在给予她支持。
“我想到处走走,了解一下这个疯狂的世界,寻找改变的契机。”雅丽蒂亚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我们总要踏出第一步。”
“你有什么计划吗?”瓦列莉亚问。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可以先去解决一些在城镇当中为人们带来危害的邪恶者,至少让人们看到希望——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我也想让他們觉得,事情总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雅丽蒂亚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那么复苏者就再也无法用恐惧控制他們了。”
“者真的很难,你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都未必能够成功。”瓦列莉亚说:“迷离的居民应该也有像你我一样认为这个世界不正常的人,论武力和对付邪恶者的经验,他們甚至有可能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們始终没有成功。”
“以前也许真的很难成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雅丽蒂亚站起身来,语气激昂地说:“我们有了第五季,有了通往暗月城的门——只要我们拥有足够的金钱,甚至可以将来自各个世界、拥有不同能力和经验的冒险者都聘请到这里来。这样一来,有什么难关时我们渡不过去的呢?”
“那需要很多的金币,即使你不眠不休去给珂旭画像,也不可能赚的到那么多。”瓦列莉亚双手抱胸:“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可以先在教会里寻找一些与我们志同道合的人,请他們参与进这个计划里来。”雅丽蒂亚的眼睛变得极为明亮:“等我们做出一些成绩之后,钱自然就不在是一个问题了。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返回菲薇艾诺呢?你的兄长们非常想念你。”瓦列莉亚再次提出了疑问。
“等我对这里有了足够的了解,我就会往菲薇艾诺写一封信,邀请我的父母还有兄长们一起到这里来,到时候就没有人会在乎我到底什么时候回家了。”
。”
“你的家人都是冒险者吗?”瓦列莉亚看起来疑惑极了。
“月季的父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母亲是服侍珂旭的牧师,我的长兄是珂宁忠诚的仆人,我最年轻的兄长乃事一位本领高强的德鲁伊。”雅丽蒂亚高傲地说:“除了早夭的幺女之外,白鼬家族的成员都是一些强大的冒险者。”
雅丽蒂亚注意到,当她说到她那可怜的妹妹时,瓦列莉亚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她很快就把这个发现抛到了脑后,她说:“瓦列莉亚女士,为了我们所信仰的神祇,为了迷雾笼罩下彷徨不安的人们,我们必须取得胜利。”
瓦列莉亚点了点头:“我会尽己所能。”
在吃完晚饭之后,雅丽蒂亚表示想要与瑞图宁单独相处一会儿,瓦列莉亚和路路就在马车上聊天,将帐篷的空间留给了她一个人。
即使雅丽蒂亚对献给瑞图宁的祷文早已烂熟于胸,但她还是从怀里取出了她亲自抄写的祈祷书,低声念诵起来。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宵银更加邪恶的神祇了。如果他的力量没有污染那个小男孩,它早就进入了生命循环的下个阶段。它进入了生命循环的下个阶段,它就不可能遇上雅丽蒂亚——她和它就不可能成为冒险伙伴。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忠诚于瑞图宁女神的雅丽蒂亚牧师,就还有机会实现她那个在艺术上的野望,那么这个虔诚的人就还能找到她的快乐与满足。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和珂旭见面了!
但是她会原谅宵银的,她会按照女神的教导,将这视为循环一个微不足道的部分。
她不会用他人犯下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她会好起来的……
三人从伏亚出发,大概花了一周的时间,终于到达了黑鸢的边境。各式各样的人在士兵的指示下,排成了一条长队,等待入城。在这些等待的人当中,绝大部分都是些平民,也有一部分的冒险者混迹在其中,剩下的就是一个恰巧经过的商队。
雅丽蒂亚看见商队就头疼,自从来到了迷离,与商队一起行动就几乎没有遇到过好事,她想也不想就移开了眼睛,不再看他們了。
雅丽蒂亚摸了摸装着孩子遗骨的那个袋子,她从未觉得自己和珂旭距离如此遥远,想也知道不死生物在人类的城市是不受欢迎的,虽然没几个人会像那些臭名昭著的死灵法师一样,将这些散发腐朽气息的逾矩者带进城里,但统治者应该还会不厌其烦地在法律里明令禁止这样的行为。
雅丽蒂亚觉得,她怕是又给了珂旭一个讨厌她的理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高等精灵还是绝望地捂住了脸。
“怎么了吗?”路路关切地问。
“我不想排队。”雅丽蒂亚不耐烦地说。
路路跳下马车,蜡烛了一个穿着羊毛斗篷的年轻人:“你好吗?我想问你个问题”
年轻的商人低下头,疑惑地望着脚边的猫妖精。
路路眨巴着眼睛,尽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有没有一些简单的方法,可以让我们进去?”
“简单的方法……你是说贿赂?”年轻的商人狐疑地打量着猫妖精:“你问这个干什么?”
雅丽蒂亚红着脸解释道:“我们教会有一些比较机密的东西,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看到。”
年轻的商人眼睛瞟向了一言不发的瓦列莉亚,仿佛在无声询问:为什么你们的教会有个不同信仰的人,但他最终还是回答了猫妖精的问题:“既然这样,你应该有教会出具的文书才对,给他们看就好了”
“这……这样啊!”雅丽蒂亚无助地望向身旁的瓦列莉亚:“我们路上遇到了一件倒霉事,把文书弄丢了,但是那个东西很重要……”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你们可以去伏勒和教会说说。”年轻商人提议道。
瓦列莉亚握住了雅丽蒂亚的手,正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路路却先开了口。
“其实我们只是不想排队而已啊!”
猫妖精沮丧地跌坐在地上。
“师傅,你会把法袍弄脏的。”雅丽蒂亚的这句话着实是有点多余,猫妖精身上的衣服早就脏得像在泥浆里滚过一样了。
年轻商人哭笑不得地望着这对师徒:“你们要不要吃点果仁?等你们吃完这一包果仁,应该就轮到你们了。”
“多少钱?”雅丽蒂亚有气无力地问。
雅丽蒂亚一面吃着买来的果仁,一面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个隘口是大路通往黑鸢的唯一通道,两侧有高山,都有重兵把守,根本就没有偷渡进去的可能。
瓦列莉亚示意了一下那个商队,守关的士兵和搬货的伙计看起来有说有笑,好像很熟的样子,士兵们甚至只是打开箱子看上一看就把箱子关上了(换做是平民和普通的冒险者,士兵们都必须把东西全部取出,仔细检查一番,确保那人完全没有带什么违禁物品才会放行)。
“这个商队到底什么来头呢?”雅丽蒂亚喃喃着说。
瓦列莉亚提示道:“你看清楚些。”
雅丽蒂亚注意到,有好几位瑞图宁的牧师跟随着这个商队,这使她想起了半色宝石,还有在那次事件当中失去了生命的黛比牧师和艾德牧师……
瓦列莉亚忽然用她温暖而宽阔的怀抱包裹住了雅丽蒂亚,把她从梦魇中拯救了出来。
瑞图宁的女牧师熟练地将那些早已躺在泥土里的人赶进了心的角落,然后她笑了起来:“瑞图宁在上,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我们教会的弟兄姐妹,我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看到也不晚啊!”路路说道。
三人都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
【神会赐福于有罪之人吗?其一】
那还是几年前的事。卡吉尔.弗瑞瑟漫不经心地想着:当年有个在天炎城公然污蔑兀烈卡卡的家伙,在察觉到自己惹上了怎样的祸端之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对其他人表示以多欺少是不对的,点到为止才是文明人的做法。
当然在那之后他就被夏神的信奉者们一锤子打爆了狗头。
而此时此刻,她在远离家乡的决斗城“安菲雷亚斯”中再会了这阔别好几年的“点到为止”的话语,情境不同,时间不同,人物不同,唯一相同的就只有卡吉尔心中大剌剌涌起的话:你特码是傻逼吗?
“我认输了。”
眼前的卓尔精灵也许认为她听力欠佳,将几秒前言语的前半句又重复了一遍,也许不阻止他的话“我们点到为止”的下半句也会再次出现,这让卡吉尔的胃部立刻难受起来,举着战锤的手连带着悬在卓尔头上几厘米处的战锤也随之颤动,而那卓尔——他是不是傻的——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从决斗场观众席涌来混杂着狂热与急切的喊叫,无非是看斗兽的富家子那一套:有喊“加油”的——并不知道是给哪方加油,有喊“别放弃”的,但大部分人都在毫无理智地大吼:“杀了他!!”
卡吉尔并非没有杀人的经历,但她绝不是喜爱杀戮的人,审判之神的信徒只对罪人降下神罚,尽管决斗场的气氛昂扬了人的情绪,但底线绝不会被遗忘,而作为单纯又耿直的信徒,她的判定标准只能让人摇头叹息:
“你觉得兀烈卡卡大人如何?”
她紧锁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让人啼笑皆非的询问。
于天炎城这片土地上繁衍了好几代的弗瑞瑟家族出生的卡吉尔是个天生的火元素裔——这并不代指她的种族,而是性格。卡吉尔.弗瑞瑟出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踹了母亲一脚,长大后被家人打趣时她愤怒地答到:“那不是当然!你们知道爬出来多累吗?”
这放在普通人群中都会引起不快的糟糕性格放在火元素裔众多的弗瑞瑟家更是变本加厉,尽管从未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卡吉尔却从未拥有过心情愉快的一整天。她的妹妹总是和她争执烤肉应该全熟还是七分熟,最后到了餐点端上来的不是夹生肉排就是烧成碳的肉末;爷爷的爱好就是每天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担任永恒火守卫的日子,最后翻个大白眼给卡吉尔看以证明他的不屑;而最过分的母亲总是以尖锐的语气询问:“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结婚?”
抛弃这一切离家出走的决定在某位作为冒险者的远房亲戚来弗瑞瑟家拜访后一锤定音,在晚餐后,喝得醉醺醺的冒险者神秘莫测地嘿嘿笑着说:“你们知道吗?除了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世界!”
其他世界!这难道不是最佳选择吗?
“你是什么来头?名字?背景?职业?年龄?进过几次兀烈卡卡大人的神殿?”
大号酒杯往桌上一砸,“哐”的一声振荡出巨大声响。卓尔没见过这种势头,考虑着回答的必要性酝酿着话语。对面的卡吉尔不耐烦地猛拍桌子:“你特码快说啊!”然后一转头把酒杯塞给服务生:“再来一杯!”
“我是怀恩,布朗.怀恩。”
名为怀恩的卓尔精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人友善是他的信条,即使在决斗结束后被对手二话不说扯进酒馆还像查户口一样步步逼问,他也不希望和对方闹得不愉快。
“怀恩!”近乎于怒喝,让怀恩将本来在喉咙里后面问题的答复通通吞进了肚子里。卡吉尔双眉紧皱,紧接着再次发出像怒吼般的声音:“你是来送死的吗!”
“请问……”之后的询问和反驳彻底被卡吉尔的声音掩盖:“决斗场不是那种地方!‘点到为止’?你试试之后再这么做看看?”
怀恩有些迷茫,这迷茫混杂着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自我怀疑与对自己一直以来信条的坚信。卡吉尔盯着他,摇摇头:
“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你十有八九就死在决斗场里了。”
但卡吉尔没有说出另一句话:如果布朗.怀恩在决斗场里的回答有任何差错的话,他今天就死在决斗场里了。
“但是我必须要去那里。”
怀恩紧接着卡吉尔的话这么回答。那是当然的,他向往的目标不历练就无法达到,现在卡吉尔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劝降书,而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点头然后转身回家:“谢谢你的教导,这位……小姐。”
“叫我卡吉尔。”
卡吉尔一口气灌下整杯泛着泡沫的啤酒,伸手拽住准备起身告辞怀恩的前襟:“喂,你去决斗场要干什么?钱?人气?声望?”
“都不是。”怀恩摇摇头:“我想在那里磨炼自己。”
而这一回答让卡吉尔笑岔了气。
“喂。”她说:“那样的话你跟着我怎么样?”
怀恩对此发言困惑不解,只得保持沉默。卡吉尔将酒杯随意地扔在桌上,继续开口:“你看,我比你强,显而易见对吧,跟着我你也能磨炼自己,还不用担心生命危险,怎么样?是不是一举两得?”
怀恩只是原地站着,正当卡吉尔在考虑是否要用锤子狠狠敲他脑门让他开窍之时,他突然发出了认真谨慎的声音:
“我觉得这把战锤应该修了。”
【神会赐福于有罪之人吗?其二】
卡吉尔.弗瑞瑟度过的32年时光让她对自己有了足够清晰的认知:其一,自己并不是个脑子好使的人,其二,想太多脑袋会痛。
所以在怀恩于任务板前沉吟片刻,伸手指向某个任务之后的若干天内,卡吉尔.弗瑞瑟都痛恨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不仔细看清楚相关说明。如果有稍微看到“追查”“寻找”甚至是“小偷”这种字眼,她就会立刻拍开怀恩的手,转而选择“维护城内治安”或者“追捕哪个记不清名字的逃犯”这种简单粗暴的任务了。
天气正值初冬,虽尚未飘雪,但温度依然让人禁不住紧紧衣衫。决斗城的热烈气氛在此种天气下也略有收敛,街头不再整天充斥着怒喝与叫好声,取而代之,商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悠长地回荡开来。
不需要推开街上的人群,大喊“让一下”也能前进的日子已经数月不见,卡吉尔却感到烦闷的情绪正因此情景日益增加。她晃了晃脑袋,试图把此种情绪赶出心头,却正好对上怀恩欢欣的眼神。
“看,卡吉尔,是商队!”
“你小子很兴奋嘛!”
前往名为“黎加”的小型城市前,怀恩提议先收集一下相关情报,毕竟两人对这个地名都流露出十足的疑惑,卡吉尔甚至做出了“这什么地方啊听都没听过”的发言。
“黎加啊,那地方的葡萄可好嘞。”
面前的商人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勾起嘴角连连点头,也许这座城市葡萄的美味已深入人心,让人光是想想都忍不住微笑。
“葡萄吗……”怀恩喃喃几句后又抬起头继续发问:“请问有关那边的失窃案,您知道些什么吗?”
“失窃?”商人的眉头瞬间紧皱,而后恍然大悟一般舒展开来:“哦,是有这回事……真是,那边葡萄现在价钱翻倍一样的涨。”他的目光扫过怀恩和卡吉尔:“看你们的样子,你们是去解决的呗?”
卡吉尔的表情在“失窃”一词出现以后就已呈现出半凝固状态,此时终于摆脱茫然的她一把揪住怀恩的领子:“等等等等!!我可不记得我们接了个调查小偷的单子——”
“咦,当时不是我们一起选的吗……?”怀恩露出困惑不解的笑容:“莫非你当时没看清内容就同意了吗?”
卡吉尔一时语塞,又因事实确实如此而无法反驳,沉默后只得刻意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皱成一团的眉头:“我……老娘就是没看清怎么了!就算我没看清你也不该选这种交给侦探的任务吧!”
“这就不对了,卡吉尔,以我们的实力,这应该是最适合的任务。”
“你特么是在小瞧我吗!!”
“好了好了两位,要吵就上别处去好不?”眼看眼前的局面在一瞬间达到了剑拔弩张的极致,颇感无奈的商人只得强行插入其间——他满载货物的商车就在旁边,若是这两人真刀实枪地干了起来,遭殃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这句话话音一落,怀恩便忙不迭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们这边这位性子比较急,我们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喂,比起这个,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去黎加怎么走啊?”
卡吉尔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刚刚所作所为的不当,单手拍拍商人的肩膀,顺势就将话题单刀直入地转入了要询问的核心点。怀恩对过快的进展有些茫然,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落回了口中。商人倒是处事不惊地接话到:“噢,可不是吗,我们商队正好要去那里勒!”
“黎加是个怎样的地方啊?”
跟随商队跋涉的两人展现出完全不同的姿态,卡吉尔号称接到这种任务她需要调整心情,便自顾自缩进车中某个角落开启了睡眠模式,而怀恩反而兴致勃勃,在途中就对商人发起了询问的攻势。
“我们只是做生意的,懂得也不是太多哩……”商人挠挠头,车轱辘有节奏地碾过地面,传出轻微的响声:“那边差不多全城都种葡萄……哦,也有种其他的,不过还是种葡萄的多,别看现在是这种天气,现在他们那边的葡萄才新鲜勒!”
“那样的话,水果小偷……”
“偷黎加那边水果的事还从来没见过,那里地方又小嘛,种水果的人很多都认识的,每年最多也就拼拼卖了多少葡萄啦,挺和平的,没想到搞出这种事……”商人皱起眉头,无奈地晃了晃脑袋:“我们生意也不好做哇,葡萄涨价涨得不行,有些地方又只要黎加的葡萄,唉,说到底还是不太平哦。”
怀恩张了张嘴,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以骑士为目标的他面对这种层面的烦恼有些手足无措。商人偏过头来看看他,像临时起意般开口:“商队也不太平啊,这样吧,你们愿意的话之后也可以一直保护我们商队,看你们的样子有这种机会应该也不亏呗?”
“啊哈哈,这种事情也要等卡吉尔过来了才能决定啊,不好意思了先生。”
怀恩用拇指按压着身侧剑的剑柄——他为了磨砺自己来到了决斗城“安菲雷亚斯”,那样的话,即使跟随商队旅行也同样能磨砺自己,而且比起安菲雷亚斯过于花哨的决斗,也许实战能有更大的提升。这是个两赢的机会,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一定在方才就答应了。
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
“哦,说起来最近不是有‘门’吗,那个能通到各种各样地方的东西,听说门那边有个叫什么的地方也想收购黎加的葡萄来着!”商人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又简短地结束,像普通地讲了个笑话:“好像是什么什么商会吧,我们这边好像最近也建了个商会,是叫什么来着……”
怀恩还等待着他进行详细的讲解,结果商人的表情进行了一番连续不断的变化后重归于无奈:“唉,想不起来啦,你问问后面其他人可能能打听到吧,哦哦还有,我记得我认识的一家人好像最近被偷了,到时候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下。”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本还有些模糊不清的行动路线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像是察觉到主人的兴奋,白狼洛德尔也跟着长啸一声。而与此同时,原本在后方小憩的卡吉尔也踏上了这辆商队的领头车:“喂,小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哈哈哈,这位女士的鼻子还挺灵。”商人咧嘴笑出了声,随即往前方一指:“你们瞧!”
于是一眼望去辽阔无边的葡萄园闯入了他们的视野。
记字:4083
16768字
瓦列莉亚握住了雅丽蒂亚伸向头盖骨的手,郑重地对她说:“我不忍心看到雅丽蒂亚做这样的事,你的手那么好看,不应该用来捡拾人骨,只应该用来画画和弹琴。”
瓦列莉亚本来以为雅丽蒂亚会因为这句话而生气,继而开始发挥她身为牧师的本领,开始运用文字作为武器与她搏斗,但是并没有。
雅丽蒂亚用空出来的手,包裹住了瓦列莉亚的手指,轻声温柔地说:“瓦列莉亚女士,您不也是艺术之神的造物吗?既然我不应该去做这些被你认为不好的事情,难道身为你的同胞,我在接受您的好意时,就不会抱有类似的感情吗?那么,事情应该由谁来做呢?”,她的语气温柔得让瓦列莉亚想起了菲薇艾诺宜人的天气,就怕自己回话事一个不留神,又会使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像深冬夹带着冰雪的狂风般冷冽。
瓦列莉亚看向剩下的两名同伴。
猫妖精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进她的小毛毯里,只露出脑袋,像头猪崽子一样睡得正香。瓦列莉亚并不认为将她吵醒,再请她用不甚灵活的肉垫将人骨捡起来放进袋子是个好主意,她可能会把骨头弄得到处都是,但她在被吵醒过后更有可能只懂得大哭大闹乱发脾气,根本没想起来要帮忙。
森芙半靠在墙边,眼睛警惕地注视着门口的方向,手握战斧。假如有什么风吹草动,瓦列莉亚毫不怀疑她会瞬间扑向来犯的敌人。这个人类女孩在经历过激烈的战斗之后,已经大方地将休息的机会让给需要一整夜的休息才能再次使用神术的牧师了,如果再要求她处理尸体,多少有些不公平。
“瓦列莉亚女士,您难道就没有想过,和我一起做完它吗?”深绿色的明眸注视着瓦列莉亚的眼睛,使雪精灵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这……”瓦列莉亚一时之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即使面前的少女全身上下都充满散发腐臭的污垢,除了一双依旧动人的明眸之外,凡人根本无法透过肉眼看出她的美丽,但她还是成功魅惑了严冬之父的雪精灵牧师。
雅丽蒂亚握住了瓦列莉亚的手,捡起了距离她們最近的一块骨头,放进了袋子里。瓦列莉亚低下头去,完全不敢看向雅丽蒂亚的脸,却因此而看清楚了她們两此时正紧贴在一起的双手。
雅丽蒂亚带着笑意问:“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的。”瓦列莉亚说。
雅丽蒂亚放开了瓦列莉亚,开始快速而不失温柔地捡拾着地上的人骨。瓦列莉亚在心里大喊:“中继了!”,但在这个时候再试图阻止雅丽蒂亚已经太晚,只好加快手里的动作,以求减少雅丽蒂亚的工作量。
在两人的同心合力下,事情很快就做完了。
人骨都进入了雅丽蒂亚的口袋之后,她們忽然有了新的发现。
一个灰扑扑的金属吊坠。
一截已经生锈的铁链,以及明显是由指甲抓挠出来的痕迹。
雅丽蒂亚甚至发现,这些抓痕上还有着干涸的血迹。
“啊,瑞图宁,我的瑞图宁。”雅丽蒂亚捂住了胸口:“那些人究竟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呀?”,她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轻轻地——轻轻地向着自己的指甲吹了一口气,仿佛那个曾经在这里拼命抓挠挣扎的人是她本人。
倘若瑞图宁忽然想要看看她的女牧师过得如何,结果却在无意之中见到了面前的惨况,一定会因为猜想到它生前遭遇到的虐待而感到伤心,这时候薇洁娅和她邪恶的盟友一定会在黑暗中偷笑。
雅丽蒂亚忽然感到自身责任重大,她就像诗歌里的康斯坦斯,跟随在一位美丽、纯洁、善良而尊贵的女主人身边,眼看着她的女神因为过于完美招致他人的嫉妒和怨恨,这位虔诚的牧师能够感觉得到,瑞图宁的敌人——那些库瑞比克的公敌,正在暗地里将他們邪恶的蛛网铺展开来,想要网住那只能够带来春风的蝴蝶。
瓦列莉亚想要安慰她那位比绝大部分精灵都还要敏感纤细的同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倒是对方自己先冷静了下来。
雅丽蒂亚告诉自己:“如果想要挫败反派角色的阴谋,她首先得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不要因为面前的境况乱了阵脚。”,于是她拉紧了袋口,将撞着人骨袋子和她其它的物品放在了一起,对瓦列莉亚说:“这里实在太冷了,您仍然愿意和我分享您温暖的兽皮吗?”
“当然。”瓦列莉亚点了点头,从行囊里取出了兽皮,将雅丽蒂亚和自己一同包裹住了。
“师傅还睡在地上呢。”雅丽蒂亚提醒。
于是,瓦列莉亚就将睡得正熟的猫妖精抱了过来,放到了雅丽蒂亚怀里,然后再用力地抱住了她。
瓦列莉亚在充分休息过后,张开了眼睛,察觉到雅丽蒂亚依旧在自己的怀抱里之后,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雅丽蒂亚眨了眨眼,迷糊了一阵之后,低声说:“日安。”,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缺水而失去了平时的清亮,但听在瓦列莉亚耳朵里却有着另一种风情。
“日……日安。”瓦列莉亚紧张得结巴了起来。
“日安!”路路试图用她脏兮兮的肉垫去揉眼睛,但在中途就被雅丽蒂亚眼明手快地拦截住了。
“昨天辛苦您了,森芙。”雅丽蒂亚对一夜没睡的人类队友说。
森芙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雅丽蒂亚想起她临睡前的那个猜测,现在想来还真是荒谬绝伦,复苏者也许没有虐待过“装在袋子里的小孩”,他只是在那个孩子死后,用他的力量,把它转化成了不死生物。
这位有一半是怪物的神祇,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脑子里可能根本没有想到瑞图宁,甚至可能跟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关系,他只不过是按照邪恶的本能行动而已。
不过那个猜测的确为雅丽蒂亚带来了一个灵感,她想起了诗歌里柔弱的康斯坦斯,最终如何挫败敌人险恶的阴谋,守护主人的生命和名誉——她觉得自己也可以试试看。
“我知道您一定很累了,但这里着实不是一个适合好好睡上一觉的场所,我们先回道旅店,然后再休息吧。”雅丽蒂亚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但在离开这里之前,我有一个请求,希望能够得到诸位的同意。”
“你最近奇怪的想法实在太多了,我得鲜听你说了,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你。“猫妖精从雅丽蒂亚温暖的怀抱里爬了出来,这对胃寒的她来说是个相当艰难的选择,她快速地挪动到了森芙身边,缩进了人类女孩的怀抱里头,再握住人家的手,半强制地让对方抱紧了自己。
”这并不会对诸位造成太大的妨碍,我在这里恳请大家,千万不要在外面向别人提及我用来和那个孩子沟通的神术。“雅丽蒂亚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我在冒险期间惹上了一个足以危及身家性命的大麻烦,倘若被我那个强大到几乎无可匹敌的敌人得知了我的存在,恐怕……“,她低下头,掩藏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有身形细小的猫妖精才能窥见她的不安。
”我们向瑞图宁女神祷告。“路路返回到了徒弟的怀里,抬头看着她说:”女神很喜欢很喜欢你,她会给你想办法的。”
”我每天都在为此事祷告。“雅丽蒂亚说:”但是……”
“我能帮助你吗?”瓦列莉亚关切地问。
“世上恐怕只有全盛时期的沃玛兹才能妥善地解决这个问题了。”雅丽蒂亚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恳请各位,无论如何都不要在外面提及我使用那个神术的事情,希望能够尽量延缓那位女性追逐我的脚步。”
“那是一位像瑞图宁一样强大的女神吗?”路路双手拼拢在一起,满怀担忧地问:“你是怎么惹上她的?”
“请不要再去猜测那位女性的身份了,我是不会说出来的。”雅丽蒂亚说:“总之,不要告诉别人。”
“好的,没有问题。”出乎意料地——第一个答应的人竟然是森芙。
“谢谢您。”雅丽蒂亚虚弱地说。
“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高兴点儿嘛。”路路说。
雅丽蒂亚勉强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会保护你的。”瓦列莉亚说:“为了你的安全,我自然不会说出去。”
雅丽蒂亚的肩膀终于完全放松下来了。
她是那么的柔弱,就像槲寄生一样,没有自己的根,必须依附着瑞图宁才能存活。
她一向为自己身为珂宁的造物而自豪,同时她也清楚明白,对神祇来说,她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罪之女王也许会在针对瑞图宁的时候,在不知不觉间伤害到她,但这位邪恶女郎绝不会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但是,眼下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一位强大到无法战胜的敌人,否则她的这个传教小队怕是真的要散了。
在这个地下室里头的人,除了她,恐怕再也没有人日夜盼望着亲眼目到珂旭英俊的脸庞,听见他美妙的声音,体验一下被他震慑的感觉。她不认为让其他人与她一同穿越无穷险阻,前往“幸福的彼岸”是个好主意。当她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主动去招惹各种麻烦的时候,多少都会感到良心不安,为此她曾经满心期待这个小队的解散,那么不论她做什么,都不会连累到其他人了。
但当她将自己的美好愿望告诉她們的时候,她的护卫明确表示将会强制把她送回故乡,就算她顺利逃离了这个顽固不化的雪精灵,她的师傅恐怕也会费尽心思将她带往其它更为安全舒适的世界——反正除了无人之地以外,任何地方都能成为宽恕者牧师传教的场所,只不过,在那些充满欢声笑语的世界,她的愿望就几乎不可能实现了。
经过昨天一连串的战斗,她察觉到自己的确需要他人的帮助,才有可能存活到遇见光之子的那天。既然她无法使她所关心的人们远离险境,哪她只能切法使她們变成自己的助力,并想方设法使她們都能平安地活下来。
首先,她要将她們这个小队的人心凝聚起来,刚才的那个不完整的小故事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这些事情还是等回到旅店,吃饱喝足之后再考虑吧。
女佣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使它们发出了阵阵抗议。她走进厨房,动作利落地拿起了散发热气的肉汤,还有香喷喷的精制面包,以及好几瓶葡萄酒,拿去给住在楼上的精灵、猫妖精与人类。
这些从大城市来的女孩子,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有干净舒适的旅店不待,偏要跑到那些脏兮兮的地方玩乐,回来时整个人都是馊的,女佣还以为来了几个讨饭的乞丐呢,幸好她还能认得她們手里的钱币,不然她們怕是要在外头受冻了。
一切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看在万能的金钱份上——女佣这一整天,几乎都在她們的房间和旅店各处来回奔忙,首先是给她們抬来几个装满热水的木桶,接着是给她們拿来各种洗浴用品,然后把她們换下来的装衣服拿去清洗,再去吩咐厨房给她們准备膳食。她們当中那个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雪精灵,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准备这个镇子最精致的甜点,说是雅丽蒂亚牧师想吃。
雅丽蒂亚牧师是这个小队的队长,她們所有的钱几乎都在她的手里,更为难得的是,这不仅是个有钱人,还是一个对服侍她的人相当慷慨的大好人。既然是她想吃的话,多准备几款漂亮又好吃的甜点,根本算不上麻烦。
“雅丽蒂亚牧师,我是宋晚餐来的。”女佣敲了敲门,调整了一下手里托盘的位置,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前来开门的并不是那位出手阔绰的高等精灵,而是她的雪精灵同伴,可能是她背后那把寒光闪闪的战斧威慑力太强,或者是她的眼神过于 锐利、表情过于冰冷,女佣甚至在呼吸的时候都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雪精灵伸出手,女佣想都没想就直接把托盘递给了她,甚至不敢开口提及小费这个单词。
“请她进来吧。”有个温柔如水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沉默。
雪精灵退后两步,做了个手势,示意女佣进屋。
高等精灵伸穿新绿法袍,坐在床上,笑盈盈地望向来人。女佣虽然跟她隔着一段距离,仍然能够隐约闻到她衣服上的熏香,甚至还能看见她腕上佩戴的宝石手链。
“你为我们忙活了一天,真是辛苦了。”雅丽蒂亚眼神示意雪精灵将食物阁在一旁的桌上,态度和蔼地向女佣招了招手:“我们来聊聊天吧。”
那个叫路路的猫妖精,仿佛能够瞬间转移,上一秒她还在床上滚来滚去,下一秒人已经出现在了餐桌旁,开始享用起了厨师精心烹制的肉汤。
这时候女佣才发现,那个沉默寡言的人类女性,目前并不在这个房间。
“您想要聊些什么呢?”女佣爽朗地笑了笑:“我只是个女佣,完全没有读过书,只能认得几个数字,您和我说话怕是会觉得很无聊吧。
“总有些事情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雅丽蒂亚笑着说。
“例如呢?”女佣忽然有了一个预感,她恐怕又能赚到一笔小费。
“比如说:在这附近有否祭祀瑞图宁的神殿或者祭坛?”雅丽蒂亚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又或者说,除了市政厅的办公场所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那座有吸血鬼出没的城堡有什么好玩的呀?”女佣大吃一惊道:“您们几位昨天晚上该不会就是在那边过了一夜吧?”
雅丽蒂亚拿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小东西,在女佣面前晃了晃:你看我们找到了什么,你现在还会说那个地方不好玩吗?”
女佣看见雅丽蒂亚脸上那个无忧无虑的愉快表情,不禁心道:“我这个二十六岁的老女人,已经搞不懂那些一百多岁的小姑娘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不过精灵的一百多岁,大概相等于人类的十七八岁,这位牧师小姐还真的是个小姑娘哪。”
“我想在那个地方应该还存在着更多这种宝贝,只要我们努力一下的话,应该能够找到更多它的同类……”雅丽蒂亚说:“附近有人擅长侍弄这些古物吗?”
“介意我多嘴问一句,您为什么会想要找到更多这些东西吗?”女佣忍不住扶额。
“瑞图宁教会需要更多的金钱,才能帮助到迷离的居民,所以我们要努力赚钱呀!”雅丽蒂亚回答说:“有钱人都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想他們会花重金去买它和它的同伴。”
女佣看向雅丽蒂亚牧师放在矮几上的瓶瓶罐罐,虽然一个在小镇旅店干活的女佣,未见得多有见识,但东西贵不贵总是能看得出来的。只要春之女神忠诚的仆人,愿意少买一两瓶昂贵的香料,或者少做一套长袍,恐怕就能让十个穷苦家庭马上吃饱穿暖。
雅丽蒂亚将几个钱币拿在手里,玩起了抛接游戏,似乎是想要透过这种方式,唤起女佣的记忆。
女佣想来想去,都想不起来在这附近有谁是这方面的专家。毕竟夜亚不过时一座边陲小镇,商业又不算特别发达,整个镇子最有钱的就是领主及其家人,而贵族想要维护他們奇怪的收藏,只要一皱眉就会有人自动请缨,根本用不着求助于外人。至于其他振民,几乎没日没夜都在为生计操劳,哪有闲情逸致去折腾这种破铜烂铁啊?
女佣清了清嗓子:“我想铁匠铺的老板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雅丽蒂亚仔仔细细问清楚了铁匠铺的名字和所在位置之后,终于高高兴兴把抛接游戏的小道具交给了女佣。
瓦列莉亚送走了房间里唯一的外人之后,雅丽蒂亚就马上收起了脸上过于天真的表情:“我们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找那个铁匠吧。”
路路软绵绵地躺在床上,无论雅丽蒂亚再如何好言相劝,甚至让厨房准备了好几道她最爱吃的菜,始终都无法使铁了心的猫妖精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
森芙走了,她走得十分决绝,甚至连路路整个人挂在她身上,都无法使她离去的脚步放慢半分。猫妖精许诺,在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之后,就拉着徒弟和徒弟养的雪精灵,陪她去找她不知去向的哥哥,但决意离开的森芙对此毫不动容。
路路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要哭出来了,但她已经是个有徒弟的女牧师啦,所以她觉得自己必须坚强起来。不过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白天,那个幽灵男孩终于闭上了它的金口,不再呜呜咽咽地哭个没完,长期睡眠不足的猫妖精想要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也不过分吧?
路路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命令徒弟和她的小尾巴不要吵她,然后就闭上眼睛开始补眠。
没多久之后,睡懒觉的猫妖精就听到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没多久之后她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雅丽蒂亚和瓦列莉亚一同离开了旅店,按照女佣的指点,来到了夜亚唯一的一家铁匠铺门前。她們还未踏进室内,就已经被迎面而来的热气弄得开始擦汗,眼看着铁匠铺老板和他的徒弟在红红延烧的熔炉旁辛勤劳作,大汗淋漓的样子,即使是相对没那么怕热的高等精灵,都觉得自己要被烧融了。
“有什么事情啊?”铁匠的徒弟站直了身体,用半湿的汗巾擦了擦脖颈上晶莹的汗水:“是需要保养一下你们的武器吗?”
瓦列莉亚先一步开了口:“旅店的女佣说,你们可以帮忙处理古物。”
铁匠铺老板用锤子击打着一块金属的表面,甚至没有转过头来看向来人:“要看是什么东西了。如果是金属,哪当然没问题。如果是什么破碎的瓷片,或者残破的卷轴,你们就得另找他人了。”
雅丽蒂亚说:“是一个金属吊坠。”
“等一下,等我忙完了看下能不能搞。”铁匠铺老板说完,就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雅丽蒂亚和瓦列莉亚就在铺子里东看看西看看,时间过得很快,铁匠铺老板用水洗了洗手,来到了她們身边:“是个什么样的吊坠?”
雅丽蒂亚从口袋里拿出了在城堡里找到的小东西,放在掌心,递到了铁匠铺老板的眼前。
铁匠铺老板沉吟了一会,问身后的徒弟:“我们今天还有多少件东西要打呀?”
“就我们正在弄的这一件了。”徒弟回答说。
“你们是想要看清楚吊坠上面的图案是吗?”铁匠铺老板问。
雅丽蒂亚点了点头。
“你把东西留下来,明天早上来拿,我们的服务会令你满意的。”铁匠铺老板说。
两人商定了一些细节之后,雅丽蒂亚就领着瓦列莉亚回去了。
少女注意到同伴似乎有话要说,但当她主动询问的时候,对方却说:“这是你的错觉。”。她认为对方说了谎,但又苦于没有证据,于是也就不说话了。
路路早上醒来时,感觉自己的鼻子仿佛失去了用处,不能呼吸,也不能闻到味道,看来只剩下装饰一个用处了。她揉了揉眼睛,想要叫一旁的森芙给她拿点水喝,才想起她早在前一天就表示,她有了哥哥的消息,需要离开她們这个冒险小队。
路路移开了雅丽蒂亚的手,晃着晕眩的脑袋,脚步不稳地来到矮几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干了之后,就重新缩回雅丽蒂亚的怀里,继续睡觉。
这一觉睡的不太安稳,路路本来以为自己才睡了没多久,直到瓦列莉亚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她,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两个精灵是什么时候下床离开的了。
“师傅,你感觉好些了吗?我请女用给你做了些肉汤,多少喝点吧。”雅丽蒂亚抱起了路路,瓦列莉亚将一盘红色的汤底给了她。
路路晃了晃脑袋,没好气地说:“有好吃的,你什么时候看我不愿意吃?”
只不过在闻不到食物香气的当下,食物对猫妖精的吸引力的确降低了不少,她张开嘴,认命地让徒弟把尝不出味道的肉汤,一勺一勺送进她的嘴里。
一碗汤喝完,路路感觉暖和了些,混沌一片的脑袋终于恢复了点思考的能力。她伏在雅丽蒂亚的怀抱里,问:把东西要回来了吗?”
“铁匠铺并没有开门。”雅丽蒂亚补充说道:“店主好像是说临时有事,希望他明天能够回来吧,不然那孩子都要着急坏了。”
“它不是一直都那么心急吗?”路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雅丽蒂亚揉了揉路路的脑袋。
瓦列莉亚走到她們身边,冷不防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到迷离呢?我想除了传教,还有别的理由,我希望你能如实地告诉我,等我可以做个准备。”
“瓦列莉亚女士,您认为牧师的天职是什么呢?”雅丽蒂亚放松地把手放在琴弦上,瓦列莉亚以为她会弹奏简单的乐曲,给自己的小型演讲做个伴奏,但她却连半个乐音都没有弹。
“自然是服侍神祇,在一言一行之间体现神祇的意志。”瓦列莉亚说。
路路艰难地离开了雅丽蒂亚的怀抱,围绕瓦列莉亚转了一圈,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她:“难道沃玛兹本人也非常喜爱我们的雅丽蒂亚吗?”
“我从未询问过沃玛兹这个问题,但如果他认为自己的信徒当中不能缺少雅丽蒂亚,即使摆在他面前的是最炽热的熔岩,他也会无畏无惧地穿越无穷险阻,将她争取过来。”瓦列莉亚脸颊一红:“既然他本人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倾向,我也不方便妄加推测,我唯一能明确地对你们说的是:我对雅丽蒂亚的爱护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想和她做朋友了。”
雅丽蒂亚听了瓦列莉亚说的话,忽然就害羞起来了,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十分新鲜。即使是阿尔芒·巴塞隆纳法师,也从未为她带来过这种特别的感受,这个土里土气的雪精灵何德何能使她产生出这种陌生的情感呢?她单手支着下巴,歪头看向瓦列莉亚,对方那双漂亮的淡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她,最终倒是她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那么,雅丽蒂亚,你觉得什么才是牧师的天职?”瓦列莉亚问。
“库瑞比克的未来是由神祇和他們的造物共同创造出来的,每个神祇都有属于自己的教义,越多人在生活中奉行他們的教义,世界就越会往他們锁期望的方向发展,而我们——牧师的职责,就是协助我们的主宰,使他們的话语在这个世界变得更有分量。”雅丽蒂亚收拾心情,不急不缓地说:“我虽然身为瑞图宁的牧师,但我并不希望世界变成宽恕者的一言堂,您能想象这会发生什么吗?”
“丰饶之年代的再次降临。”路路举起双手,笑嘻嘻地说:“世界将会变得非常美好。”
“即使当时女神的神力达到了巅峰,但世界仍然存在着其他的声音。”雅丽蒂亚摇了摇头:“所谓一言堂是整个库瑞比克只能够听见她一个人的声音,其他人都在她的每一次呼吸声中保持沉默。”
路路双手捧着下巴:“你为什么要想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呀?”。
“每当我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开始思考,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雅丽蒂亚问。
瓦列莉亚反问:“雅丽蒂亚,你是怎么想的?”
“每位神祇都有狂信徒,这些人除了信仰,脑子里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雅丽蒂亚叹了口气:“他們可能会对受害者一遍又一遍地讲述女神的教义,促请他們宽恕那些对他們造成过(或者正在造成)伤害的人们。这个例子可能不太恰当,我的妹妹被人抢走了,我好不容易抓到了那个恶徒,得知了他在带走我妹妹之后,对她实施了怎样的暴行……”
雅丽蒂亚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瓦列莉亚将她抱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忽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女神的教导自然时正确的,但是……”
”如果这使你感到如此痛苦,就不要再说了。“瓦列莉亚把下巴搁在雅丽蒂亚的头顶上:”我想我懂你的意思。”
“女神可以慈悲地包容一切愤怒与悲伤,我不敢说那些虔信者办不到这一点,但是他們太想要帮助那些陷于黑暗的人了。”雅丽蒂亚落下泪来:“他們的本意绝对是好的,只不过他們不够谨慎的劝慰却可能会使我千苍百孔的心灵变得更加残破。我会想,我这个人太不宽容了,我应该像女神一样原谅这些罪人,这仿佛是……这仿佛是……强迫我将本来对着罪人的愤怒之剑,掉过头来,刺向自己。”
“女神也不是一味地让人宽恕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啊!”路路反驳道。
路路努力地从乱哄哄的脑袋里寻找着说辞,急得满头大汗。
“万一那个人真诚地向女神忏悔了呢?万一那些人也像我一样得到新生了呢?难道我连责骂他、拒绝和他说话甚至只是在心里讨厌这个人都不行了吗?”雅丽蒂亚用力地抱住了瓦列莉亚,好似想从她身上获得力量:“你看吧,在这种时候讲女神的教义,只会造成反效果。”
“是师傅的错。”路路缩回雅丽蒂亚的怀里,摸了摸她的头:“你别哭啦!”
“像我这种不够虔诚的徒弟,应该另师傅很头疼吧。”雅丽蒂亚叹息道:“我仍然是个普通人,我期望自己有足够宽大的心胸,可以宽恕那些误入歧途的可怜虫,也拥有足够的慈悲与智慧,可以引领他們返回正途。同时,我也希望世界存在公义,有人会为黑暗中的人带来黎明,为那些死不悔改的人带来惩罚。即使是神祇,也需要互相合作,互相监督,才能把世界变得更好的。”
瓦列莉亚在少女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如果想要实现我内心的愿景,我们就要使出浑身解数,尽己所能,拼命消除恐惧之主、复苏者、恶之花以及悲荒继承者等恶神对世界造成的影响,将他們造成的悲剧化为喜剧,令一切的阴谋都失去温床,使紧跟在他們身后四处为祸的恶徒失去作恶的条件……”雅丽蒂亚进一步补充道:“善良以及中立的神祇是天然的盟友,只要消弱了邪恶势力对世界的影响,就能使我方的影响变大,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瓦列莉亚拍着雅丽蒂亚的脊背:“以后我不再提强行把你带回菲薇艾诺的事情了,你能高兴起来吗?”
雅丽蒂亚轻轻地点了点头。
楼下传来的琴声将路路从睡梦中唤醒,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她根本想不起来琴声是什么时候响起的。她跳下床,跑到窗边,终于听清楚了曲子的内容。
这首歌肯定会激怒雅丽蒂亚的——路路心想。
有人从外面推开了门,雅丽蒂亚和瓦列莉亚先后走进室内,雪精灵看起来比平时更不好接近,好似是她本人不喜欢那首曲子一样,但路路知道她真正在意的是别的事情。
雅丽蒂亚从小就对沃玛兹抱有偏见,即使瓦列莉亚奇迹般地获得了她的爱情,但她仍然不打算放下一直以来的成见,重新评价这位一直在童话故事里扮演坏蛋角色的神祇。
不过爱情的确使某些东西改变了!
雅丽蒂亚开始注意瓦列莉亚脸上的表情,也学着思考自己的一言一行会为对方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当雅丽蒂亚注意到雪精灵心情似乎有点不痛快的时候,她认为自己应该为对方做些什么,于是她捧起了瓦列莉亚的双手:“瓦列莉亚女士,您仍然认为,我之所以讨厌宽恕者与冬雪结为夫妇的荒谬之谈,是因为您的关系吗?”
瓦列莉亚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迟疑着点了点头:”既然你问了我这个问题,我想你并不打算告诉我,我的猜测完全正确。“
”我的所作所为令您误会得那么深,我想我需要向您道歉。“雅丽蒂亚握紧了瓦列莉亚的双手:”从我还未认识您之前,我就没办法接受此类故事——这么说可能又会使您产生另外一种误会——但我仍然不得不说,这是对瑞图宁女神的侮辱。”
“沃玛兹就那么惹你讨厌吗?”瓦列莉亚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您果然误会了。“雅丽蒂亚叹了口气:”倘若当年犯下大错的是珂宁甚至珂旭,而我对他們的感情尤甚于当下,我仍然会反对他(们)与瑞图宁女神的爱情颂歌。”
”珂旭也……“瓦列莉亚惊讶极了。
”是的,即使他是珂旭。“雅丽蒂亚斩钉截铁地说:”瑞图宁不同于您我,她并非凡人,而是一位如假包换的女神,她是众多凡人女子(包括我)的榜样,我们都想更像她一些,使自己变得更加完美。“
”雅丽蒂亚不需要这样。“瓦列莉亚开始结巴起来了:”即即即……即使是讨讨讨讨厌沃玛兹的雅丽蒂亚,还还是很可爱的啊!“
“我很感谢您,瓦列莉亚女士,但请听我把话说完。”雅丽蒂亚拍了拍瓦列莉亚的手背:“有一个男人,他不但长得就像沃玛兹一样英俊而强壮,平时总是对您关怀备至,为了您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只不过,有一次,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毁掉了您们的家,甚至还差点杀了您……”,她停顿了下来,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尽了瓦列莉亚的眼睛里:“如果您是瑞图宁忠实的信徒,而且您从小到大听的都是她和沃玛兹多么如胶似漆的故事,您会怎么想?”
路路举手抢答:“首先首先,在跟这个人谈恋爱之前,我要让我爸爸嬷嬷给我生个弟弟!”
“顺便在谈恋爱之前让弟弟把那个男孩子打个半死吗?”雅丽蒂亚故作天真地问。
路路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不要开玩笑了。”雅丽蒂亚揉了揉路路的头顶:“我会想当初沃玛兹谋杀了女神,甚至侮辱了她的尸体,女神都还是宽恕了他。我的情人只是插了我几刀、用烧红的棍棒打了我几下,偶尔拿着马鞭抽打我,但他最后都真诚地向我道歉了,甚至还马不停蹄地为我请来了牧师——我身上虽然多了不少伤疤,但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啊!我为什么就不能宽恕他,再继续跟他重修旧好呢?”
瓦列莉亚握住了雅丽蒂亚的双肩:“答应我,不要跟这种人在一起。”
“您现在懂了吗?”雅丽蒂亚抬头望着瓦列莉亚:“他不是沃玛兹,而且那些听故事的小姑娘也不是瑞图宁,她們死了就真的是死了。”,少女垂下眼睛:“我这个凡人的脑子都能考虑到这一步,瑞图宁只会比我想得更远……”
“是的啊!瑞图宁可聪明了。”路路用力点着头:“如果她选择了沃玛兹,兀烈卡卡会大发雷霆,珂宁肯定也会拒绝和她说话,甚至连我们的雅丽蒂亚也不可能成为雅丽蒂亚,后果太过严重,这么一想就突然不想跟沃玛兹谈恋爱了,只能说一声「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弟弟,你和兀烈卡卡都是我最重要的宝物,所以你一定要幸福啊!」了呢。”
当路路说到精灵少女的名字时,雅丽蒂亚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我真的很好奇。”瓦列莉亚双手抱胸:“你为什么认为东风和宽恕者理应走到一起?”
“因为珂旭从未犯错,他是白璧无瑕的。”雅丽蒂亚的绿眼睛忽然变得闪亮亮的,仿佛蕴藏着天上无数繁星:”u只有他,才有资格获得瑞图宁的芳心。”
“瓦拉,我的瓦拉。”路路握住了瓦列莉亚的手腕,摇了摇:“这个话题该结束了,不然的话,你难道很想了解库瑞比克最帅的珂旭到底有多帅吗?”
“这一点我已经几乎充分地了解过了。”瓦列莉亚说:“只要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肯定能把他认出来。”
“牧师都能轻易认出面前的是神祇还是凡人吧,只要对神话有些了解——雅丽蒂亚你为什么那么心虚呀?”路路跑到雅丽蒂亚身边,好奇地望着她。
雅丽蒂亚看起来好似快要晕过去般,瓦列莉亚马上扶住了她,让她在旁边的靠背椅上坐下:“是跟那个恶女有关的吗?”
雅丽蒂亚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是师傅不对。”路路用脸颊蹭了蹭雅丽蒂亚纤细美丽的手:“你们今天在外面有什么收获呀?”
“他們没有开门。”瓦列莉亚回答说。
“那你们找到铁匠铺老板吗?”路路把两个肉垫拼拢在一起,歪着头说:“找到他的话,你们不是也能把东西要回来吗?”
“不行。”瓦列莉亚补充道:“他不主宰店里,所以我们找不到他。”
“我已经听够那些哭声了。”路路嘟起嘴:“要不你们找到铁匠铺老板,尽快解决了它的问题,要不你们就驱散了它,没有别的选择了。”
“师傅。”雅丽蒂亚虚弱地说。
路路坚定地说:“不要对我撒娇,没用!”
“我们尽力了。”雅丽蒂亚张开眼睛,勉强着坐直身体:“那些人说:这家店偶尔会像这样关门几天,他們也都习惯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路路歪着头问。
“明天再往那边走一趟吧。”雅丽蒂亚回答说。
瓦列莉亚“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路路没好气地说:“如果明天在没有结果,我们就该放弃了。”
路路伸了个懒腰,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雅丽蒂亚转过头来,问了一句:“师傅,你今天感觉好些了吗?”,说这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好很多啦,你们今天打算吃点什么啊?”路路主动抱住了雅丽蒂亚的脖子,对方听话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嗯?”雅丽蒂亚歪着头,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难得师傅病好了,心情又那么好,你们我们就挑你喜欢的吃吧。”
尽情把好吃的东西都吃进嘴里之后,路路主动提出要陪两个精灵一起去铁匠铺拿回那个死小孩的吊坠。雅丽蒂亚显得十分高兴,出门的时候嘴里都是哼着歌的。人们常说精灵是个豁达的种族,路路看了看瓦列莉亚,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路路并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正为无法与雅丽蒂亚独处而感到遗憾。
三位女牧师站在铁匠铺前,路路探出脑袋观察者紧闭的店门:“我仔细听了听,里面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雅丽蒂亚茫然四顾:“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有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刚巧经过这里,雅丽蒂亚抱着露露快不追上了她們:“你们好吗?”
小姑娘们忽然都安静了下来,沉默地注视着她和她怀里的妖精,似乎是在等她把话说完。
“你们知道这儿的老板住在哪儿吗?”雅丽蒂亚示意了一下铁匠铺的方向。
为首的女孩反问雅丽蒂亚说:“你为什么像知道这个呢?想要找他的话,等他开门不就好了?”
“可是他們并没有开门啊!”雅丽蒂亚耸了耸肩。
“总会开门的。”那个小姑娘冷漠地说。
雅丽蒂亚苦恼地叹了口气:“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但是我的同伴——”,她举起了怀里的猫妖精,又往雪精灵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她們都没有足够的耐性。”
“那又怎么样?”小姑娘作势要走。
“我之前交给那位可敬的铁匠一件古物,请他帮忙处理,那是别人留给我的信物。”雅丽蒂亚说话的语气待着一份哀愁:“那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但我的小队不只有我一个人,无论我今天是否能够拿回我的东西,我们明天都要离开这里,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回到这里。”
小姑娘们起初并不相信这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人,但只要雅丽蒂亚愿意多付出一些耐心,绝大部分人在跟她谈上一会儿话后,如无意外都会对其放下戒心,过程中她的手甚至不用碰到琴弦。
“其实我和铁匠也不熟,但我之前听说他住在镇子的北边,你到时候再去问问别人吧。”小姑娘邀请道:“我们也要道那边去,你们跟上来吧。”
雅丽蒂亚从小姑娘们口中得知,有个商队在几天前来到了这里,她們现在就是要道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她們能够用得上的东西。
“他好像就住在那边。”有个小姑娘指了指右边的那一排房子。
雅丽蒂亚微笑着向她們表示感谢,小姑娘们跟雅丽蒂亚说了再见之后,就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一个穿着羊毛斗篷的年轻伙计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摊位前,对前来瞧热闹的人讲起了身后那幅画的来历。据说这幅画出自于菲薇艾诺的精灵之手,有人问起这个陌生的地名,他就开始眉飞色舞地介绍起艺术之神送给造物们的美丽城市,他口中的绿林故都,美好得宛如梦幻,不少人都听得入了迷。
年轻伙计对人们的反应非常满意,当他开始讲述起这幅画背后的故事时,却有个七八岁的男孩指着人群当中一个新绿色的身影喊道:“瑞图宁从肖像中走出来啦!”
人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纷纷看向孩子指着的方向,有个宽恕者的精灵牧师正努力把自己藏进另外一个精灵的阴影里。她有一头柔顺的深褐色秀发,以及一双会让人联想到初春森林的绿眼睛,纵然她并不是金发蓝眼的水妖精,但人们都能轻易认出,她正是画中的春之女神。
孩子们回头看向那幅肖像,春之女神自然还站在荒芜的土地上,悲悯地注视着千苍百孔的世界。
年轻伙计感到有点尴尬,然后一不小心与同样尴尬得感到无地自容的精灵少女眼神相撞,接着两人都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把画卖给我的同行的确是说从菲薇艾诺买来的啊!”
“菲薇艾诺是真实存在的!你们难道没有从路过的吟游诗人口中听说过它陷落的哀歌吗?”
“居住在菲薇艾诺的精灵也可以到其他世界冒险嘛。”
年轻伙计在同伴们的协助下好不容易才打发掉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以及那些只挑便宜货买还诸多挑剔的人,摊位前就只剩下那个“画中少女”和她的同伴了。
少女脸颊红扑扑的,当她的同伴走近摊位的时候,她也跟了过来。年轻伙计注意到,少女怀里抱着一个紫色头发的猫妖精,妖精睡得很熟,刚才场面闹哄哄的,居然都没有吵醒她,年轻伙计居然感到了一丝佩服。
“你有见过这幅画里的吊坠吗?”发问者是少女的同伴,一个眼白色长发,淡蓝色眼睛的冰美人。冰美人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看起来就不好接近。
年轻伙计现在听到“画”这个字就头痛,但看了看对方强健的体魄,以及身后背着的那把巨大的战斧,就努力地回忆着近几天经手过的物品。他对另外一个摊位的同伴招了招手。
有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两人快速地交谈了几句,交谈完毕后,中年人转向三位女性,说道:“你们需要这样的饰物吗?嗯,看来这应该是一件古物,的确是我们会感兴趣的商品。”
“嗯?”冰美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中年人。
“我们手头上所有的古物都在这里了。”中年人指了指他来的方向。
冰美人走过去,一件件翻看着陈列在摊位上的老物件,对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少女摇了摇头。
少女皱眉思索了一会,将手里抱着的猫妖精交给了冰美人,自己动手寻找起来,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你们之前有把这个饰品卖给过别人吗?”少女问。
中年人摊了摊手:“我们在这几天里,卖出过很多东西,也买回来了不少东西,我们无法确定是否经手过你所说的那个物件。”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瓦列莉亚女士。”少女把猫妖精抱了回来,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难道真的要放弃吗?”
“可否请你们帮忙留意一下这件东西?有消息的话,我会给你们相应的酬金。”名为瓦列莉亚的冰美人看向中年人:“这关系到一件大事,希望你们能帮忙。”
“我也很希望能够帮上你们的忙。”中年人摇了摇头:“可是我们明天就得离开这里,你们恐怕得寻找其它的商队了。”
“看来这是神祇的旨意。”少女摸了摸胸前的春芽圣徽:“你们接下来打算往哪儿去呢?”
中年人微笑着说:“据说有人在这附近发现了新的无雾区,我们打算过去碰碰运气。”
“真想去看看啊!”少女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使一直在旁注意着她的年轻伙计联想到一头初生的幼鹿:“可以告诉我是在哪儿吗?”
“听说是在东边,但究竟在哪儿,我们就不清楚了,只能一步一步仔细探索。”中年人说道:“如果你对此感兴趣,可以准备好食物和其它的必需品,明天早上到这里来跟我们汇合。”
“瓦列莉亚女士,您有什么建言要提供给我吗?”少女眼睛里写满了恳求。
“我是你的护卫,你去哪儿,我就去那儿。”瓦列莉亚好似心都要化了般,仍然勉强着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不过你迫切想要调查的那两件事,恐怕就要放一放了。”
“最初促使我向您求助的那件事,我敢肯定不是复苏者的人做的,就是冰之王女的人做的,遇到他們的时候,我们问一下他們有没有事情要对瑞图宁说就好了。”少女抬头注视着她的护卫:“至于那个孩子拜托的事情,我们眼下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你都不问一下你的师傅,到底想不想去那个地方吗?”猫妖精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跳到了地上:“我当然是不想去了,但恐怕你都不会听,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啦!”
少女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散发香气的纸包,递给了证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闹脾气的猫妖精,猫妖精又屁颠屁颠地回到她的身边来了。
少女和商队众人道别过后,就带着她的人离开了。她的步伐轻盈,年轻伙计看着她长袍的下摆,情不自禁地想象起她在祷告时跳舞的样子。
“回神了回神了,那位牧师小姐怕是已经回到旅店房间啦,旅店的人动作足够快的话,她也许都吃上晚餐了。”年轻伙计的朋友拍了拍他,着实把他吓得不轻,正当他想要打人的时候,对方却开始讲起了正事……
不知道是对明日的出行太过期待,还是夜亚晚间的鬼哭太过扰人,年轻伙计一整晚都没有睡,睁着眼睛等到了天明。他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餐,好似感觉不到寒冷般坐在外头,凝望着少女昨天离开的方向,他想起了儿时干过的一件傻事。
他不过时听了大人们在外游历的故事,就想要前往迷雾区一探究竟。他将这个疯狂的计划告诉那个护卫的时候,对方拍着胸口保证:“虽说迷雾区存在着不少可怕的怪物,但只要有我在的话,当晚您绝对能够毫发无损地返回家中。您先等我一下,我得为这次出行准备些东西。”,然后他的父亲就知道了他的全盘计划,他的这次冒险当然也就泡汤了。
他想起了少女那个冷若冰霜的女护卫,如果她受雇于少女的家人,她可能会认为这趟出行太过危险,而强行将她的受保护人送回家中,此举绝对会使她得到大大的嘉奖。他一方面觉得事情理应如此,一方面又希望那个护卫足够自信,使他有机会与美丽的少女一起踏上旅途。
正当他还在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个沃玛兹牧师驾着一辆马车向他靠近,随着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他终于看清了对方漂亮的脸蛋。
“瓦列莉亚牧师,下来喝杯茶吧,我们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出发。”年轻伙计走上前去,对车上的人说。
瓦列莉亚点点头,动作利落地跳下车,拉开车门,首先将身材娇小的猫妖精抱了下来放到地上,接着伸手去搀扶那名犹如春芽般娇嫩的少女,还用上了一种与她的外表毫不匹配的声音,询问起她們是否感到疲累。
猫妖精突然就岔开双腿坐在地上:“累死啦!累死啦!”
“师傅。”少女想要抱起猫妖精,却被对方及时躲开了。
“我要有牛排吃才起来!”猫妖精躺倒在地,还打了个滚,把自己弄得浑身都是雪。
年轻伙计从屋里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吃的早餐拿了出来。
猫妖精闻到煎牛排的味道,就马上跳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年轻伙计。
“你刚才不是才吃过吗?”少女无奈地说。
年轻伙计把餐盘和刀叉递给了猫妖精,接着站起身来,连连说着:“没关系,吃了也可以在吃嘛。我得妹妹也是这样,怎么吃都吃不饱,还怎么吃都吃不胖。”
在出发之前,年轻伙计简单地和少女交谈了几句,得知她叫做雅丽蒂亚,居住在菲薇艾诺,几个月前才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大冒险。当他问她究竟有多惊心动魄时,她微笑着说:“在那几个月里,我一直和悲荒之神的信徒待在一起。瓦列莉亚女士刚听说的时候,几乎都要吓坏了,现在每每提起此事,她都会忍不住要把我教训一顿。”
年轻伙计嘴巴张得可以塞得下整颗煮鸡蛋——他本来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感到那么惊讶,直至猫妖精拿起一只明显煮得太久的鸡蛋,用行动告诉了他这一事实。他拼了命地咀嚼着,想要尽快把这爱是的东西咽下肚子,结果却在还没切底把东西咬碎的情况下,就不慎把它吞了下去,噎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虽然商队并没有雇佣三位女牧师作为护卫,但装载他們钱袋里的小东西,还是“叮叮咚咚”地落入了猫妖精的手中。
雅丽蒂亚是一位吟游诗人,人们在看见她背在身上的七弦琴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只不过由于她牧师的身份,众人最初都以为她只懂得唱诵春之女神的赞美诗,为了告诉大伙儿这是对瑞图宁牧师兼职诗人的偏见,于是她马上为众人演奏了一首从头到尾都在盛赞光之子的曲子,演奏完毕之后似乎还意犹未尽的样子:“这里有秩序之主的信徒嘛?是否还想多听一首赞美诗?”
年轻伙计给了雅丽蒂亚一个银币,请她即席演唱绿林故都陷落的哀歌。
雅丽蒂亚好似感到遗憾般望了望天空但金钱的魅力显然超过了那些她所热爱的诗歌,于是她拨动琴弦,唱起歌来。
瘦人大军仿佛缺堤洪水般涌入精灵们的皇都,这个野蛮的种族根本不懂得欣赏美丽的事物,即便身上插满了珂宁造物们射出的箭,只要有一根手指仍然能够动弹,也会凭着本能夺取一条小草的生命。
在众人几乎陷入绝望之际,艺术之神珂宁出现在了战场之上,鼓舞着他的孩子们,那些认为自己已经无力再战的战士都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起染满鲜血的短剑,迎向了那些肮脏丑陋的入侵者。
精灵越战越勇,打得瘦人节节败退。
这个时候,秩序之主珂旭出现在了精灵之神的身边……
年轻伙计觉得这首曲子有点不太对劲,菲薇艾诺就要在瘦人们的强攻下切底陷落了,然而诗人却忘情地赞美起了珂旭的外貌和风姿,不知道结局的人怕是会以为他是拯救精灵于水深火热的英雄。接着,剧情开始急转直下,这位刚正不阿的神祇,近乎冷酷无情地强行带走了精灵们的希望,将这个美丽的种族推向了黑暗的深渊……
“你们听到了吗?”有个小麦色皮肤的大块头不安地搓着手:“有个孩子在哭,就像是……”
“你傻了吧,这里有孩子吗?”
“猫妖精。”
“人家的年纪都可以当你奶奶的奶奶的奶奶了。”
“到底是谁在哭啊?”
有人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你们也是从其他世界过来玩的吗?”
那个哭泣的孩子好似瘦了天大的委屈般,呜呜咽咽一路哭到了天明。
几天后。
年轻伙计坐在三位女牧师的火堆旁,唾沫横飞地向雅丽蒂亚讲述着他出外经商时的趣事。
那个小麦色皮肤的大块头走了过来,他甚至不用开口,年轻伙计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不外乎是在这些天里一到晚上就会响起的哭声,听着就跟他們待在夜亚时听见的那个似的,还说什么搞不好哪只不死生物就跟在他們身边——搞得其他人都和他一起紧张。
大块头结结巴巴地讲完了他的猜测,满怀希望地望着瓦列莉亚,结果一旁的雅丽蒂亚却先一步证实了他的想法:“别担心,它并没有伤人的能力。”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年轻伙计问。
雅丽蒂亚讲起了她們在夜亚城堡的那段经历,年轻伙计听得入了迷——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大块头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当天晚上,年轻伙计睡得特别沉,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他跳下马车,想要问问雅丽蒂亚今天想要吃些什么,却发现她和她的两位同伴都已经不在这个商队当中了。
注释:
Althea说的康斯坦斯,是《三个火枪手》里面的房东太太,同时亦是王后的侍女。
7874字
雅丽蒂亚脸色苍白,仿佛被复苏者的信徒抽干了身上所有的血液,但跟她的同伴比起来,她所受的伤其实并不严重。
那些看起来几乎有一只猫那么大的肥老鼠,发出尖锐的“吱吱”声,前仆后继地往她冲过来的时候,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在瓦列莉亚将她推向墙角,像一堵墙一样挡在她的面前,为她承担绝大部分的攻击时,她都想不起自己手里还握着防身用的短剑。
雅丽蒂亚认为,这不能怪她!她成为牧师之前,一直生活在干净舒适的环境里,根本没有见过这么多老鼠,会感到害怕也是合情合理的。
纵然沃玛兹战士十分英勇,但老鼠的数量着实不少,加上它们大多采用自下而上的进攻方式,雅丽蒂亚的皮靴上还是多了好几个牙印。瓦列莉亚看也不看自己身上的伤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雅丽蒂亚的双脚,想要蹲下来为她检查,却又犹豫着不敢采取实际行动。
“我没事,您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雅丽蒂亚注意到瓦列莉亚衣服上多了好些破洞,只有一身盔甲仍然保持完好,但其上也都添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瓦列莉亚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但雅丽蒂亚一皱眉,她就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有一段时间,室内只有雪精灵与人类移动时所造成的声响,后来猫妖精的哭声彻底打破了这份片刻的宁静。
“我要吃熏鸭胸!我要回家!呜呜呜——”猫妖精蹲在地上,泪眼汪汪地望着地上那堆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面包残骸。
雅丽蒂亚尝试和猫妖精讲道理:“师傅,我们仍然在危险当中……”
“我们为什么会在危险当中?那是因为你……”路路哭的更伤心了。
“师傅——”雅丽蒂亚温声低语:“不如我们先冷静一下如何?”
“我不冷静!我就是不要冷静!”路路用力地摇晃着她那个有着一双猫耳朵的脑袋:“我在村子里从来没有饿过肚子!大家都很尊重我,出去打猎都会给我带好多好吃的!我自己也能随时抓到小动物,根本不用吃什么黑面包……”,她抽了抽鼻子,毫无仪态地打了个嗝,继续控诉道:“现在我连黑面包都吃不了了!”
雅丽蒂亚说:“冒险就是这样的。”
“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瓦列莉亚站到两位瑞图宁牧师之间,试图平息这场纷争,但是没人理她。
众所周知,即使是复苏者、恶之花、恐惧之主或是悲荒继承者之类的邪神,侍奉他們的牧师也能使用一部分的治疗神术,因此当一个冒险小队有人受伤的时候,牧师理应担负起为同伴疗伤的责任。
不过这个团队的两位宽恕者牧师,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冒险当中的事实,在愤怒的驱使下陷入了无止境的互相指责当中。
森芙瞟了眼正在努力试图劝架的瓦列莉亚,了解到严冬之父的牧师也不打算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后,就默默地拿出了雅丽蒂亚预先交给她的泉水,开始处理伤口。
“师傅,冒险并不是闹着玩的,我想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并不适合你。”雅丽蒂亚说道:“瓦列莉亚女士,您可以答应我的一个请求吗?请你把师傅安全地送回菲薇艾诺。”
“恕我冒昧,你觉得自己很适合冒险生活吗?”瓦列莉亚放下战斧,活动了一下手指,接下来是手腕,过程中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雅丽蒂亚。
雪精灵的突然发作,使得本来还在哇哇大哭的猫妖精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有同样陷于事件中心的雅丽蒂亚,仍然像平时一样从容,她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同伴提出的问题,自信地点了点头。
“我所接受的委托是在旅途当中保护你,并且将你安全地送回月见草牧师身边。“瓦列莉亚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你一直在以身犯险,我本来应该强行将你遣送菲薇艾诺,但我暂时不打算这样做,希望你日后做决定前能够审慎一点。”
“是什么使你认为我做决定时不够审慎呢?”雅丽蒂亚直视着瓦列莉亚的眼睛,缓慢地说:“如果您对我做下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出来。即使您认为我的想法过于幼稚,所做的计划根本毫无可取之处,也可以直接告诉我。只要您能将我想法当中的疏漏指出来,说得有理有据,我都可以虚心接纳。”
“即使在精灵当中,你也是属于特别容易被情绪所左右的那一部分。”瓦列莉亚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雅丽蒂亚:“当你被强烈的情绪所支配时,任凭别人如何声嘶力竭,你也不可能听得见。”
雅丽蒂亚告诉自己:对面的人是个雪精灵!反正他們不是沃玛兹忠实的信徒,就是被薇洁娅欺骗的疯女人——这种精灵中的异端甚至有可能打从心里期望第三次大冰期的到来,因此他們脑子里产生出什么愚蠢的想法都不值得大惊小怪。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她注视着瓦列莉亚淡蓝色的眼睛,说出了多日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个想法:“我在这里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师傅无法习惯风餐露宿的生活,您无法认同我的为人,那我们就此分开对大家都好。”
瓦列莉亚仿佛听闻到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般捧腹大笑:“如果我带着你的师傅离开,接下来该由谁来保护你的安全?”
“这恐怕不需要由您来操心。”雅丽蒂亚说:“瑞图宁为我找来了一个很好的老师,她不仅让我明白到一个道理,那些站在邪恶一方的人都不过是和您我一般的凡人,他們在危险面前会踌躇;在鬼怪面前会恐惧;在不公面前会愤怒。她还教会了我不少冒险的常识,事实告诉我们:即使没有您和师傅在我身旁,我也依然能够过得很好。”
“我明白了。”瓦列莉亚拍了拍手:“她虽然是个凡人,但做出来的事情却很不平凡。她纵然未能协助自己信仰的神祇,为整个库瑞比克带来永远的寒冬,但是她教会了瑞图宁的牧师很多相当实用的生存技巧:走入迷雾之中溜达,与不死生物来个亲密接触,甚至为了彼此深厚的友谊,居然愿意纡尊降贵走进这种——“,她看了看周围:”肮脏而且残破不堪的地方,真是个伟大的人啊!我提议所有的牧师都应该向她学习,你不回反对吧?”
“瓦列莉亚女士,容许我提醒您一个显然易见的事实。”雅丽蒂亚拨动了一下琴弦:“您目前也在不死生物家中做客。”
“我是出于无奈。”瓦列莉亚说道:“因为您经常有事没事提及的那个原因,我对春之女神宽恕者瑞图宁一直抱着感激之情。如果她不嫌弃的话,我甚至不介意跪下来亲吻她的双脚。我眼看着她似乎要失去一个她一直相当器重的女牧师,只好做出一些微小的牺牲。”
“我可以给你三倍的赏金,聘用您将师傅带回菲薇艾诺。”,她把乱糟糟的头发拨到耳后:“这样一来,即使完不成月见草牧师给您的任务,您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想你赚钱的途径是给秩序之主画像。”瓦列莉亚语气让在场的高等精灵和猫妖精都想起了森林城的冬季:“画画需要时间,寻找买家需要时间,我甚至不确定你是否一定能赚到足够的钱,我为什么不选择那个本身就已经拥有巨大财富而且信誉良好的委托人?”
“如果您重视我们之间的友谊……”雅丽蒂亚板起脸,露出生气的表情:“那么,您就知道为什么您应该放弃那个目前更为富有的委托人了。”
”我无论如何都会完成月见草牧师的委托,他允许我决定什么时候强行将你带回。”瓦列莉亚扬起了一边嘴角:“你一直挑衅我,亲爱的雅丽蒂亚牧师,你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这将有可能造成什么结果吗?”
雅丽蒂亚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声音,但轻微发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动摇:::“请原谅我的失礼,这实在太让人震惊了!瓦列莉亚女士,您和月见草竟然想着剥夺一个精灵的自由?”
“每一个生命都是无可替代的,我虽然并非珂宁的信徒,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造物主的教诲。”瓦列莉亚平静地说:“如果我看见一个人打算往悬崖下跳,我会毫不犹豫将她拉回来,即使这会被认为是剥夺对方自杀权利的举动,我也毫不在乎。”
“我不明白是什么使你对我产生了这样的误会。”雅丽蒂亚摇了摇头:“我并未站在悬崖边,我也同样没有自杀的念头。”
“无视危险的警示,不自量力地乱冲乱撞,等于自愿放弃生命。”瓦列莉亚说道。
“ 瓦列莉亚女士,我的战斗力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弱。”雅丽蒂亚说:“我曾经面对过几倍于己方的复苏者信徒,也曾经闯进过帝国舰队的旗舰 —— 救出队友,烧毁他們的粮草,毁掉了敌军的大量战舰,那些士兵看到我都禁不住瑟瑟发抖。 ” 她昂起高贵的头颅,挺起胸膛,傲慢地说: “ 甚至在我们和悲荒遗孤的战争当中,是我关上了深冰之门。而您,这位强悍的沃玛兹牧师,根本连靠近它都不敢。,我真的很担心严冬之父会对您的懦弱颇有微词,但他对待自己的牧师比我想象中要宽容得多,这对您来说真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 ”
瓦列莉亚把水囊挂回腰间:“我们该走了。”
“刚才经历了那么激烈的战斗,让大家多休息一会吧。”雅丽蒂亚抚摸着路路的头顶,猫妖精只是在这里待了一个上午,原本柔顺的秀发上已经满满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出去之后肯定需要好好打理一番了。
瓦列莉亚冷冰冰地说:“我以为你很想马上解决这里的事情,去调查瑞图宁牧师离奇死亡的事件,看起来是我错了。”
瓦列莉亚如此迫不及待,多少使雅丽蒂亚感受到了一点不安,她抚摸着胸前的春芽圣徽,努力将那些可怖的想象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她说道:“感谢您对瑞图宁教会的关心,既然出力最多的您都觉得不需要休息,那么就出发吧。”
瓦列莉亚站直了身体,握紧了手里的战斧,顺着老鼠来的方向大踏步前进,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身后的雅丽蒂亚。
瓦列莉亚跟随着老鼠留下的踪迹,走向它们来的方向,希望能够有一些新的发现。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后方的动静。
雅丽蒂亚不是一个会听劝的好孩子,她甚至有可能因为刚才的争吵,而故意选择与瓦列莉亚相反的道路,这很可能为她带来意料之中的危险。人始终会成长,数月的冒险生活,似乎也让她成熟了些,之至少明白到团队合作的重要性。即使瓦列莉亚想要前往的是个散发着腐烂恶臭的场所,雅丽蒂亚也始终跟在她的身后。
瓦列莉亚屏住了呼吸,她认为身后的小姑娘一定会比她更加难受,但她控制住了自己不去回头查看对方的情况。
雅丽蒂亚紧随着瓦列莉亚的脚步踏进了城堡的厨房,马上被散落各处的食物残渣恶心得不轻。你瞧她看到了什么,人骨!这些老鼠竟然还会吃人!难道刚才那只老鼠不但想要抢走她們的食物,还想将她們几个也变成自己的盘中餐吗?
雅丽蒂亚几乎就要昏过去了,瓦列莉亚向她伸出了手,她可以想象得出这只手是多么的温暖而且有力。
其实瓦列莉亚并不是真的那么讨人厌,至少比那些老鼠还有它们制造出来的烂摊子讨人喜欢。这一瞬间,她甚至认为自己对瓦列莉亚动心了,她觉得这种感觉来得非常突然,令她多少感到一些恐惧,于是便退后了几步,逃离了老鼠还有瓦列莉亚。
路路虽然一直心不在焉,但始终记得跟随在雅丽蒂亚身后。当高等精灵往后退的时候,差点就踩到了猫妖精。路路抱怨了几句,然后就绕道了雅丽蒂亚身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把她的小徒弟吓成这样。
果然不出所料,是老鼠!
这些老鼠每一只都膘肥体壮、油光水滑,如果路路不是一只对吃非常有要求的猫妖精,可能就扑上去大快朵儿了,瑞图宁在上!路易陛下真的快饿扁了!
虽然伟大的路易陛下不打算吃这些脏兮兮的小东西,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她认为她应该找个途径发泄一下内心的苦闷,不然她恐怕又要哭出来了。
说到杀老鼠,没有人比猫妖精更有经验了。她本来以为自己手脚那么快,加上人类和雪精灵的从旁协助,事情应该很快搞定。然而,老鼠的数量比她們所以为的要多得多得多,她們最后只能遗憾地选择放弃。
沃玛兹在上,瓦列莉亚在雪原上并不容易迷路,但在人类建造出来的城堡里,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他在内心给自己加油,告诉自己搞不好下个岔路口就有她們努力寻找的答案,但其实连他都不知道她們到底在寻找什么。
雅丽蒂亚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诚心祈求瑞图宁的垂怜。瓦列莉亚总觉得,如果她也学着雅丽蒂亚一样,把手伸向空中,乞求严冬之父的帮助,那她就要完了。但当她回头看向雅丽蒂亚、路路和森,看见她們都显露出了一点疲态,她还是禁不住哼唱起献给沃玛兹的赞歌。
也许是有点无聊,或者是受到精灵的天性影响,雅丽蒂亚开始用手里的琴为瓦列莉亚伴奏。瓦列莉亚在哭笑不得的同时,心情总算是放松了些许,的确,现在还不是服输的时候。
瓦列莉亚拐过一个转角,走进一条光线昏暗且布满灰尘的走廊。她拿战斧将面前挡路的蜘蛛网拨到一旁,但还是有不少蜘蛛丝年在了他的身上。
瓦列莉亚很担心,雅丽蒂亚会因为这些脏兮兮的东西年在他漂亮的秀发上而感到不快,又想起自己正在生他的气,那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最好因为这些恼人的玩意儿对冒险生活感到厌烦,然后乖乖回到菲薇艾诺当他的大小姐去。
瓦列莉亚往前走了十多部,就进入了阳光完全照射不到的区域。
黑暗中,不断傳來窸窸窣窣的异响,精靈的尖耳朵聽得出哪應該是有很多雙細小的腿在爬動的聲音。
在一阵祈祷声过后,神术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雅丽蒂亚的周围。
只差一点点,那只鼻屎色的恶心玩意儿就要碰到雅丽蒂亚的鼻尖了!
即使它在被光照到的瞬间,就缩回黑暗当中,但在那短短一瞬间里,雅丽蒂亚已经看清楚了它的模样。那是一只巨大的蜘蛛,足足有她的手臂那麼長,在毫无准备下忽然和这样的生物打照面,纵然被吓得尖叫也是情有可原的。
雅丽蒂亚深呼吸,再深呼吸,低声吟咏着春之女神的赞美诗,将光亮术转向其他地方。
天色逐渐变暗,众人必须依靠雅丽蒂亚施展的神术照明,才能看清前路。雅丽蒂亚听见了昨天晚上那个孩子的哭泣声,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迎着声音的来处走去。
瓦列莉亚放慢了行走的速度,使她和雅丽蒂亚的距离近了些。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透过光亮术看清前面的路,但其实她行囊中的火把也能做到这一点。
她和雅丽蒂亚的步速逐渐变得一致,当她們拐过前面的通道,进入下一个房间的时候,已经肩并肩走在了一起。
两个人并驾齐驱,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瓦列莉亚会毫不讳言地承认她喜欢这种感觉,,但与此同时她也想要成为揭开谜底的英雄。可惜雪精灵并不是一个擅长猜谜的种族,成为严冬之父的牧师也不需要接受此类的训练,瓦列莉亚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只有解决掉带来谜题的那只不死生物,这唯一一个选项。
如果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或者加上森芙和路路,瓦列莉亚可能就直接按照冬雪牧师的方式解决问题了。只不过,她們的队伍里还有一个雅丽蒂亚,这位年轻的精灵少女似乎对“玩”冒险游戏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倘若瓦列莉亚不识趣地在这个时候破坏她的好事,恐怕只会逼得她折腾出更多麻烦来。
猫妖精垂头丧气地走到雅丽蒂亚身边,累得不管不顾地坐了下来,用爪子在地上画着圈圈。
一个小男孩站在门边,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小队众人。像雅丽蒂亚般心软的人可能认为他可怜又可爱,但路路只要一想起被他的哭声破坏殆尽的睡眠,就对他同情不起来。
路路爬起来戳了戳瓦列莉亚的后背,示意她将这只不死生物驱散,但严冬之父的牧师却摇了摇头:“我们让雅丽蒂亚试试看吧。”
路路耸了耸肩:“你的脑子里就只有雅丽蒂亚,雅丽蒂亚,还有雅丽蒂亚,除此之外还能装得下什么?”
”沃玛兹啊!”瓦列莉亚理所当然地回答说。
“早晚你会连沃玛兹都想不起来的。”猫妖精用肉垫拍打瓦列莉亚的腿,本来以为这多少可以将怒意发泄出来,可惜没什么用,结果反觉得更生气了。
雅丽蒂亚不急不缓地走向小男孩,温柔地询问道:“孩子,你怎么一直哭呢?你不告诉我们,我们就没办法哄你开心了。”
“呜呜呜——”小男孩可怜兮兮地望着雅丽蒂亚。
雅丽蒂亚思考了一会,抱起了琴,弹奏起了一首柔和的乐曲。这首歌曾经帮助雅丽蒂亚做成过不少事情,:它曾经令一个因为一念之差堕入黑暗的人类女人对她无话不说,它也曾令那些对她抱抱有偏见的村民乖乖回答她的问题,甚至还帮助她说服他們放下成见聆听她的忠告……
雅丽蒂亚本来以为这首曲子会再次为她带来好运,然而小男孩仍然只是在哭,根本完全没有冷静下来解答问题的意思。
雅丽蒂亚想起了另外一位小男孩,在他們分别的时候,他教会了她一个新的神术,她在心里向魂守祈求事情一切顺利,然后对面前的不死者施展了死者交谈术。
们忽然关上了。
男孩的哭声逐渐远离。
“我这是成功了吗?”雅丽蒂亚歪头问。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会那个神术啊!”路路摇了摇头:“你都不知道的话,就没人知道啦!”
“那我们出去看看吧。”雅丽蒂亚说着,已经推开了门,径自走了出去。
小男孩站在距离房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她們。
众人跟随孩子的脚步,穿梭在错中复杂的通道中。
雅丽蒂亚刚一踏入走廊,就被汹涌而来的蜘蛛吓得忘记了呼吸。
瓦列莉亚唱起了献给严冬之父的赞歌,无畏无惧地站在了她的身前。
有一瞬间,雅丽蒂亚只能聽得見瓦列莉亚激昂的歌声,以及蜘蛛從“生”走向“死”,從高處落到地面所發出的聲響。她傻愣愣地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这真的很美,美得值得她花一个月的时间用画笔仔细记录下来。
“雅丽蒂亚——!”路路憤怒的喊聲,將雅丽蒂亚拉回了現實。
高等精靈忽然想起自己还能呼唤瑞图宁的神名,使出灼热光辉,攻向忽然活跃起来的蜘蛛。
常有人說:雅丽蒂亚是受到瑞图宁特別眷顧的人,這也許並不是一句客氣話。當她加入戰鬥之後,蜘蛛變成屍體的速度就忽然快了起來。
在這段時間裡,雅丽蒂亚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瓦列莉亚。每當有蜘蛛逃離了雪精靈的戰斧,或者趁著這個大傢伙不注意給她點顏色瞧瞧的時候,雅丽蒂亚都會及時地運用女神次給她的力量,為前方的同伴掃除一切障礙。
当走廊上所有的蜘蛛都进入了生命循环的下个阶段之时,她們也終於到达了走廊的另一头,这时候,雅丽蒂亚忽然明白了“死亡之地”的真相。
士兵们说:那些不死生物,一到了晚上就会引诱人们前往“死亡之地”,但不死生物对这些被它引来的人,可能并未存有恶意。它并不具备一个健全人的思考能力,它未必想到人们跟着它进入这座城堡,面对成千上万只大老鼠,或者无数毒蜘蛛,可能会受伤甚至死亡。如果那个小男孩是个头脑清楚的成年人,它就会明白让人白白断送了生命,对于实现它的执念根本毫无好处,但世上没有人能跟不死生物讲道理,尤其当这个不死生物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瓦列莉亚垂下戰斧,將自己的呼吸放慢下來,開始回憶剛才的戰鬥過程。她總是希望自己能夠更冷靜些,在戰鬥時能夠做出最適當的判斷。倘若她剛才使用了北風,使蜘蛛變得平靜下來,她們就不一定需要花大力氣去將它們清理乾淨。但那個幽靈男孩的意圖仍然是一個謎,她認為她應該為整個隊伍留下一張底牌。那麼,縱然那個男孩從一開始想要的就是她們的命,她也會讓他沒那麼容易得逞。
瓦列莉亚重新拿起武器,近半天滴水未進加上高強度的戰鬥,雖然並未使她虛弱到無法握緊武器,但已經成功讓她的反應變得遲緩。她本來想走在隊伍的正前方,為眾人開路,然而雅丽蒂亚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奪走了本來屬於她的位置。
“退後,雅丽蒂亚。”瓦列莉亚吩咐道。
雅丽蒂亚理所當然地,沒有將瓦列莉亚的話當一回事。
“我承認你剛才的表現非常出息,我們所有人消滅的蜘蛛加起來都不如你多。“瓦列莉亚說:”但是你的戰鬥力大多依賴於瑞图宁的恩典,但每個人所能承受的恩典都是有限的,我就想知道:你是否仍有餘力為自己施展一個治癒術?”
雅丽蒂亚和顏悅色地說:“但是您已經很累了。”
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雅丽蒂亚忽然注意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即使沃玛兹战士看起来再如何强悍,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如花一般的精灵女性,理应被人捧在掌心里温柔呵护,而不是一个人站在前头为他人遮风挡雨。
雅丽蒂亚走到那扇破旧发霉的木门前,门上有一把锈迹斑斑、摇摇欲坠的挂锁,似乎任何一个人来到这里,稍加用力,就能将它拆下来,走到里面去。
瓦列莉亚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年老,她光滑的皮肤会逐渐长出皱纹,灵活矫健的身手也会逐渐变得迟钝,她甚至有可能在预感这天将要到来时就走入风雪之中,寻求永远的安宁……
虽然这只是生命的一次循环,但雅丽蒂亚还是多少感到一些悲凉。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她曾经毫不在乎身后的人究竟是死是活,名字到底叫瓦列莉亚还是阿杰莉娜,但现在却会因为尚未降临到对方身上的命运而难过,这个改变真是巨大得叫人难以置信。
雅丽蒂亚走下满是苔癣的石梯,一阵腐朽的臭味刺激着她的嗅觉,她拢了拢用来遮盖口鼻的布,但此举对她的现状并无太大帮助。
楼梯下是一个类似储物间的地方,雅丽蒂亚一眼就看见了位于房间正中的人类骨架,还有站在一旁的小男孩。
“请带我回家。”男孩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突然消失了。
(怀恩·布朗背景文)2960字
狂风呼啸。
漫天的风雪就像肆虐在这苍白大地上的野兽,狂妄而凶险。
在这一望无际的风雪中,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伛偻前行着。他顶着铺天盖地的大雪艰难地向前走着,密集的雪花使他只能用手护住半睁开的眼睛。他的身旁是另外一个白色的身影,一只极冬地区的凶悍生物——白狼陪伴在他的身边,习惯于在大雪中生活的白狼对于这样的天气习以为常,但它似乎很担心自己的主人是否会被这强风吹跑。
护在手臂背后的脸朝着自己的伙伴挤出一个微笑,他似乎并没有读出白狼的关切之情:“别闹了,洛德尔。咱们还有好一段路要赶呢。”
怀恩的目标是极北的风雪之城——深林城。那是有着许多精灵族居住的严冬之城,最初是高等精灵铸造的堡垒,在几经重建之后已俨然变成一座瑰丽雄伟的城邦。虽然听说深林城并不是十分欢迎外来人,不过从小就没怎么见过同族的怀恩还是抱着希望交到同族朋友的想法,将这并不友好的城塞订做了自己冒险的第一站。
怀恩转身背对风雪,艰难地从背包里取出事先绘制的地图,左顾右盼了一番。
“这地图似乎并不顶用啊......”看着周遭一片白雪茫茫,怀恩内心不住地吐槽。洛德尔则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依旧是围绕在怀恩脚边,时不时把前爪放在主人的腿上抓两抓。
既然看不见标志性的景物,那就只能靠指南针和自我感觉来判断大致方位了。怀恩又从腰间挎包里掏出指南针,他用手轻轻摩挲着这一老旧的物什,银表框上粗糙的纹路是在一次次的探险中烙上去的荣光,殷红指针在白表盘上摇晃几个来回,最终停了下来——这是布莱宾·布朗的老事物了,怀恩·布朗一直谨慎地使用着。
根据他在地图上画出的行进路线,他还需要走上一到两天的样子——在此之前,他已经翻过了两座雪山,跨过了结冰的河面,穿过了山涧的覆雪松林。如果怀恩对自己的脚程和方向估计没有问题的话,这里已经离深林城不远了。可是......地图上表明在深林城外围,就是这附近是会有一座瞭望塔的。然而此时怀恩的眼中只有漫天风雪,丝毫不见瞭望塔的身影。
“嗷呜......”洛德尔向着怀恩发出呜咽,前爪轻轻挠着怀恩的裤腿。这一人一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由于身上的干粮快不够了,怀恩总是能省一顿就是一顿。看着老伙计可怜巴巴的眼神,怀恩犹豫了起来。他俯下身子轻轻摸着洛德尔的头,最终还是不忍心,从背包里摸出半块面包,喂给了自己的搭档——这是最后半块了。
怀恩的骑士精神永远会让他做出这种事情,何况这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他不知道,这小小的慈悲反而救了他一命——在这冰天雪地里,在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目的地的情况下,即使再亲密无间,他身边依旧是跟着一只肉食动物。
“那我们走吧,老伙计。”怀恩对美美享用了一顿的洛德尔说,“要快点了,我不知道我们还能走多久......”
迎着狂风,一人一狼的背影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暴风雪中。
“这里是一号哨站,目前没有发现异常状况......”正在用传声魔法的魔法师一如既往地向总部报告着哨站的情况,“老哥,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她抬起头,向正在瞭望塔上放风的巡林客发出寒暄般的问候——这一般也就是个形式。
“我也不知道......”可巡林客的回答让魔法师哽了一波,“你说,一只白狼不停地在栅栏门外面蹦跶,算异常吗?”
“哈?”
怀恩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白雪皑皑的冰原,桌子上放着的明亮煤油灯,温暖的被窝包裹着他。这让他有一种“这才是人(精)类(灵)该过的生活”的感觉。洛德尔在他的肚子上酣睡着,觉察到主人苏醒的动静,这只白狼兴高采烈地舔起怀恩的脸来。
帐篷外走进来一个人影,手上端着两块面包和一瓶牛奶的盘子。这种十分少年冒险式的登场方式让怀恩感觉还挺不赖——莫名地,这让他感觉自己多了几分冒险者应有的样子。
那人见怀恩醒了过来,神态一惊,放下手中食物,扯过凳子来坐在了床边。“你醒了吗?”她摘下宽边帽,金色头发和碧蓝瞳孔映入怀恩的眼中,“你身体素质真是不错呢,我们昨天找到的你,你今天就醒了。”当然,最让怀恩兴奋的,还是那双和自己一样的尖耳朵——她是精灵。
“我是艾尔·梅赛德斯,是个魔法师。是这里深林城第二哨站的联络员。我们昨天看见你的白狼在哨站门外又叫又蹦的,就把门打开了。结果这孩子扯着我们裤腿,让我们跟他来。我们一路跟着他,最后在离哨站不远的雪原上发现了倒下的你。”她像一个正统NPC一样地诉说着,这种感觉让怀恩不自主地频频点头。
“你一定饿了吧?这里有些食物。”艾尔拿起面包递给怀恩,看见食物的怀恩顾不上客气,一把接过面包啃了起来。没啃两口,他的余光扫过了眼神冰冷的洛德尔,这让他良心不安的眼神丝毫没有温度。怀恩一把将啃剩下的半块面包塞进洛德尔嘴里,然后拿过桌上剩下那块面包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看见这风雪中的旅人活力十足的样子,艾尔不禁咧嘴一笑:“看见你胃口这么好我们就放心了。对了,你从哪里来?要不要我们联系一下你的家人?”
进食到一半的怀恩突然感觉自己似乎礼节方面做得很不到位,立刻放下手中的面包,改为正坐的模样:“抱歉,只顾着吃东西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怀恩·布朗,在深林城北部的珂旭骑士团据点长大,是个铁匠。家人......”提到家人时,怀恩哽咽了一下,“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啊、这......抱歉......”听了怀恩的话,艾尔低下头,似乎是对自己贸贸然的发言感到抱歉。
此时另一人从帐篷外进来,同样的金发碧眼,却是一身腱子肉,给人一种不符合高等精灵风格的壮实感。那人开口说话:“哟,小子。醒了?”
艾尔见他走了进来,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是我哥哥贝尔,是个巡林客。我们兄妹俩都是这个哨站的工作人员。”贝尔向怀恩象征性地挥手。
“你到这城市来,是为了什么?”贝尔又搬来一张凳子坐下,很自然地跟怀恩唠起了家常。他已经准备好了听到像是“追寻力量”、“探究根源”这样很有卓尔风格的答案的准备。卓尔精灵嘛,大多都这样。
“我希望能找到几个朋友。”怀恩不带杂质的回答让贝尔一惊,贝尔微微点头,示意怀恩继续说下去。
“我从小就远离族群,也不知道自己的同族都是些什么样子。实不相瞒,你们俩是我这一百年来第一次见到的精灵。我知道你们都是没有偏见的好人......”怀恩扫视这对兄妹一眼,犹豫半晌又接着说:“不过,听说其他高等精灵都很歧视我们卓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的确有这种情况,不过城里的治安一向很好,你不要担心。”艾尔接过话茬,虽然是很温柔的安慰,不过怀恩还是从她回避的眼神里读出了些什么。
“希望如此吧......”怀恩抚摸着怀中洛德尔的脑袋,如此说道。
“从这扇门出去直走,就是深林城北大门了。”贝尔向着风雪中指出一条路,如此向怀恩说道,“走得快的话,一下午就能到。”
“我们给你做了些路上的零食,如果来不及进城吃晚饭也可以对付一下。”艾尔把装着方块吐司的包裹塞到怀恩手里。
“多谢二位的恩情,怀恩不知如何报答你们.......”他从背包里侧掏出两把匕首,“我是个铁匠,身上也没有别的东西。这两把匕首是我出发前用精铁打造的,上面有我的印记。说是礼物也好纪念也好,请收下我的这份心意吧。”
贝尔接过两把匕首,向怀恩点了点头。艾尔也向怀恩点头示意。怀恩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鞠躬礼,转身准备离去。刚走几步,又转身向二人挥手作别。最终,在两兄妹的目送中,怀恩和洛德尔踏上了前往深林城最后的旅途。
“艾尔,骗他真的好吗?治安很好什么的根本没有啊......”
“不经意间就.....”
“话说你救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的盾上有沃玛兹的纹章。”
艾尔手中紧紧攥着一条项链,银色挂坠上刻着风雪之神的印记。
10,192 字
雅丽蒂亚抿紧嘴唇,双眼望着前方,好似身边连半个人都没有般,既不需要眼神接触,也无必要言语交流,走在旁边那个穿着盔甲的是空气、是毫无美感的杂草,根本不值得她浪费任何一点注意力。
瓦列莉亚快走了几步,来到了雅丽蒂亚 的身边,淡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的侧脸,:“雅丽蒂亚,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您做了什么会惹我生气的事情吗?瓦列莉亚女士。”雅丽蒂亚歪着头,脸上写满了不解:“我一向都是很讲道理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发怒。”
“我把瑞图宁的画像拿出来之后,你就一直在生闷气。”瓦列莉亚将雅丽蒂亚抱入怀中,“我是否哪里冒犯到你?”
“您我都是珂宁的造物,所以我们都狠漂亮。”雅丽蒂亚挣脱了瓦列莉亚的怀抱,眼睛瞟向了她胸前的雾凇圣徽,“但是我们都是凡人,正如我们的善良和宽容,几乎不可能使我们宽恕杀害我们的凶手;如果说我们当中生得最为如花似玉的美人事烛火,那么她就是烈日正午的大太阳,,您的作品使我……”
雅丽蒂亚从口袋里拿出了手绢,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瓦列莉亚等待了一会,发现雅丽蒂亚似乎不打算把话说完,于是便开口道:“你是不一样的,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自己看见了瑞图宁。”
“那事因为我身上穿着牧师长袍……”雅丽蒂亚加快了脚步:“请答应我的这个请求吧,以后都不要再说这些使我感到为难的话了。”
瓦列莉亚把手放在雅丽蒂亚的肩膀上“你不用感到害羞。”
雅丽蒂亚就像拍苍蝇一样拍开了瓦列莉亚的手:“我并没有害羞。”
“我以为这是菲薇艾诺赞美别人的方式。”瓦列莉亚说道:“有一位阿尔芒·巴塞隆纳法师,人们说他拥有媲美珂旭的美貌。既然有人能享有那样的美誉,我认为你也能……”
“那是月见草牧师的妹妹一时糊涂说出来的傻话,那个虚荣、傲慢的人类法师难得受到精灵的青睐,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甚至连假惺惺地推脱一下都忘记了。、,厚颜无耻地接受了这样的虚名。”雅丽蒂亚冷漠地说:“人们只知道他拥有能够与日月争辉的美貌,却不知道他对于魔法研究作出了多大的贡献,这就是不懂得谦卑的下场。”
“那恐怕是因为只有法师才能看得懂他留下来的手稿。”瓦列莉亚说道。
雅丽蒂亚耸了耸肩:“
“我曾经在月见草牧师家里看过人类法师的画像,你毕夏的秩序之主总是长着他的脸。”瓦列莉亚说:“我是个像矮人一样长着石头脑袋的家伙,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冒犯到你……”
雪精灵虚心的求教,彻底激怒了服侍春之女神的牧师,她严厉地说:“人们常说我们应该善用自己的天赋,但是您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应该收起来一下了。”
“什么天赋?”瓦列莉亚惊讶地问。
“使我被愤怒蒙蔽双眼的天赋。”雅丽蒂亚呼出了一口气:“瑞图宁教导我们,不要伤害那些使我们愤怒的人,那么我就一个人跑进死亡之地去好了,我想宵银已经在等待着我……”
“你是瑞图宁的财产,我想你还是问一下她是否愿意你去填充宵银的收藏吧。”瓦列莉亚握紧了雅丽蒂亚戴着手套的手,语气干结地说“我们回去吧。”
雅丽蒂亚使出了最大的力气,从那个就像瘦人般粗野的雪精灵手里,将自己已经被抓得生痛的手抽了回来。她揉了揉手背,皱起了眉头,“我必须说明一点,您的的确确使我生气了,瓦列莉亚女士。这不是一个请求,如果您不想马上就失去我的友谊,在我允许之前都不要尝试碰触我。”
雅丽蒂亚抬头挺胸地大踏步前进,瓦列莉亚紧随其后,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她們今晚下榻的旅馆。
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比安然入睡,然后睡到自然醒更加能令猫妖精感到愉悦的呢?如果有谁夺走了路路的安眠,就好似将一块有知觉的冰块架在火上烤一样,毫无人性。虽然少睡一两个夜晚不会死人,但前提是白天能在树上、屋顶上或者其他别的什么地方,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但是,按照雅丽蒂亚的打算,明天她們肯定要去那座很可怕的会闹不死生物的古堡探险,这么一来可怜的猫妖精就没有办法在白天补眠了。
如果门外哭泣的是个活着的孩子,路路一定要教训一下死那些对他們的需求不闻不问,以至于他难受到一直哭一直哭的成年人。如果那个孩子是个不死生物,那么路路一定要将它送往生命循环的下个阶段,等那些想要睡个安稳觉的人都能得偿所愿。
路路动了动被森芙的手臂压麻了的胳膊,和别人一起睡始终没有一个人睡那么舒坦,雅丽蒂亚应该也很不习惯和别人挤在一起吧,不然她为什么不再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呢?
雅丽蒂亚 对于那些驱散不死生物的神术完全一窍不通,又不具备强大的战斗力,万一在外面哭泣不止的是个强大的不死生物怎么办?万一sta在外面又开始闹脾气,说出来的话过于伤人,导致好脾气的瓦拉也决定不管她了,任由她一个人返回旅店,结果路上遇到别的非常强大的不死生物怎么办?万一宵银看她太过漂亮,认为她一定是珂宁的宠儿,特意前来带走她又该怎么办?
外面的哭声忽然格言儿子——不知道是小孩被父母哄睡了,还是被沃玛兹的力量驱散了,这样一来,雅丽蒂亚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路路本来想张开眼睛,告诉那两个蹑手蹑脚往外跑的精灵,她路易陛下已经醒来了。但如果她是那个叫做瓦拉的雪精灵,她不小心得罪了雅丽蒂亚,她一定会很想得到一个和对方独处的机会,两个人在月光下谈谈心,把话说开,重新做回好朋友……如果她們算是好朋友的话。
路路有好几打互相陪伴了好久好久好久的妖精朋友,几十个已经认识了好多年的精灵朋友,还有一大群认识不久就已经死了的人类朋友,她早就明白到朋友的重要性。雅丽蒂亚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个温柔体贴、态度和蔼的女孩,但她和别人交往的时候,脸上总是戴着一个虽然看不见,但的确存在的面具。虽然雅丽蒂亚说瓦拉拥有惹她生气的天赋,但路路觉得她 可能并没有像嘴上说的那么讨厌这个雪精灵。
这么多年来,没多少个人能够像瓦拉一样,撕下雅丽蒂亚 的假面具,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做回她自己,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再拘泥于瑞图宁牧师这个身份。现在看起来,似乎是瓦拉需要雅丽蒂亚多一些。但如果又一天,瓦拉终于无法忍受雅丽蒂亚的小脾气,不想再和她一起冒险了,雅丽蒂亚的心肯定会像秋末的鲜花一样逐渐枯萎。
路路希望这一天来得越晚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来,所以她决定要多睡会,这对大家都好。
在那两个精灵出去之后,森芙调整了一下路路在她怀里的位置,猫妖精亲昵地蹭了蹭她,然后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重新入睡。
路路确信自己下一秒就要睡着时,森芙忽然翻了个身,好不容易才盼来的瞌睡虫又飞走了。
路路干脆跳下了床。走到窗户旁,垫起脚尖,推开了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寒风争先恐后地吹进了房间里,冷得毫无准备的猫妖精打了个寒噤,她咬着牙把脑袋伸出窗外往下看,不出所料——连个精灵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路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窗户关好,躲进森芙的怀抱里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开始装睡。可能她关窗关得太过瞬速,森芙并未被吵醒;可能森芙今天太累,根本冷不醒;可能森芙觉得她太可爱,即使被冷风吹醒了,也都不忍心责骂她。
路路用脸蹭了蹭森芙,闭上眼睛,开始畅想未来。
如果那两个精灵回来了的话,路易陛下一定要给她們一个深刻的教训,使她們永远不敢将尊贵的路易陛下留在房间里,自己则开开心心地去玩……
首先,路易陛下要花光雅丽蒂亚的前,买好多好多好吃的,等她没有钱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冒险……
然后呢?
有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路路瞬间惊醒了过来,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抬了抬眼皮,用长长的眼睫毛遮挡住眼睛发出的幽光,偷偷观察从外面走进来的人。
雅丽蒂亚很有可能又生气了!
虽然这么说似乎有点奇怪,路路能够闻得出雅丽蒂亚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是开心还是伤心。但如果有人问她,高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气味,她倒是回答不出来了。倘若有人问她:“路易陛下,我现在心情如何呢?你能闻出来吗?”,路路也只能透过眼睛去观察,再得出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结论,只有雅丽蒂亚一个是特殊的。
“你又去了哪里?”路路坐起身来,双手环胸,气鼓鼓地责问道:“你没有听旅店主人说吗?入夜之后什么地方都不要去!你会吵到别人睡觉的!”
雅丽蒂亚将路路抱了起来,揉了揉她往后倒竖的耳朵:“刚才不是有个孩子在哭吗?我们担心那个孩子是不是迷路了,所以才出去查看了一下。”
路路收起了爪子,用肉垫扇了雅丽蒂亚一个耳光:“我是一位牧师,也是你的师傅!我活的时间甚至比你还长,吃过的小鱼干比你吃过的蔬菜都多,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说真话?”
“师傅……”雅丽蒂亚一脸无辜地注视着路路:“即使是不死生物,他也只是个孩子啊!难道帮助他进入到循环的下一个阶段不好吗?”
“不好不好不好!”路路用力地不停摇头:“会为自己带来危险的行为都是不好的!像上次一样,交给珂旭教会的人处理不好嘛?”
“如果他們能够处理好一切……”雅丽蒂亚板起脸说:“那黛比牧师可能还活着。”,她叹了口气:“我并没有迁怒他們的打算,如果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們去处理,这也实在有点不公平。瑞图宁女神绝对不会输给珂旭,身为她的牧师,我们也应当对世界负上一些责任才对。”
“珂旭有珂旭擅长的事,瑞图宁也有瑞图宁自己擅长的事。如果你现在要做的,是瑞图宁让你去做的,那么我一定不会阻止你。”路路挣脱了雅丽蒂亚的怀抱,跳到了床上,怒视着她:“现在你只是只是因为好奇,或者不想活,所以才会乱来!”
“我没有。”雅丽蒂亚底气不足地说:“如果师傅认为我做错了,那么我向瑞图宁女神忏悔。”
路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瑞图宁女神不是你逃避一切的理由。”
“瑞图宁 是我的避难所……”雅丽蒂亚低声唱起了献给瑞图宁的赞美诗。
路路决定再也不要理会这个满不在乎地挥霍她的爱的小混蛋了!
按照雅丽蒂亚的说法:“如果想要在生活中得到幸福,就要将自己的脸皮变得厚一些。从前有一位名字偶尔不适合被谈及的神祇,因为一念之差对他人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但正因为脸皮够厚,于是又回到了那些曾经被他伤害的人们之间,甚至还驱使自己的信仰者,创作出了那种不堪入耳的诗歌……”
虽然精灵少女说这话时脸上充满鄙夷,但猫妖精却觉得,她搞不好是将沃玛兹视为人生导师的。不然,雅丽蒂亚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地抱起她,问她今天早上想吃些什么,仿佛昨天的争吵完全没有发生过般理所当然。
不过路路也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这可能是因为她这个师傅太过擅长疼爱徒弟,甚至比好多猫妈妈对待她們的猫宝宝都还要好,所以她作为老师和半个妈妈的威严始终没有正确地树立起来,但在师徒关系已经建立了好几个十年的今日,再想要将这种不健康的关系纠正过来,已经变得异常艰难。
当雅丽蒂亚把一块香喷喷的牛肉递到她的嘴边时,路路想都没想就张开了嘴,津津有味地吃了下去。
这恐怕使得那个受尽宠爱的高等精灵认为,她昨天的擅自行动已经得到了宽恕,又大着胆子带领小队众人踏上了城堡的台阶,开始在城堡内部到处探索起来。
雅丽蒂亚决定前往维莱德堡的时候,很多人都感到很不解,毕竟一个成天被迷雾笼罩,还到处都是丑陋的不死生物的可怕世界,并不符合珂宁造物们的审美。这位年轻的牧师当时一脸虔诚地解释说:“我之所以要上那儿去,只因为想要向那些可怜人传播瑞图宁的教义,让更多深陷痛苦而无法自拔的人了解到,他們除了最糟糕的那几个选择之外,还有信仰瑞图宁这个最好的选择。但从黛比牧师的噩耗传来(也许还要更早一些),雅丽蒂亚脑子里就已经转着其它的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了。当有人告诉她們这座城堡有吸血鬼出没时,她的眼神泄露出了一种莫可名状的狂热和兴奋,这对于一位瑞图宁牧师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极不寻常的。
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但猫妖精认为那绝对和传教没有半个钱币的关系。
雅丽蒂亚之所以会一大清早就来到这里,兴致勃勃地四处搜寻,肯定也是为了那个绝对不能告诉师傅的古怪念头!路路抱紧了这个心智上的顽童,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禁感叹:“瑞图宁啊,养一个孩子太不容易了。”
这座城堡相当的阴冷潮湿,还散发着一股腐朽的霉味,即便不住在这里就要忍冻挨饿,路路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停留哪怕半个早上!
雅丽蒂亚显然并不这么觉得,她兴致勃勃地探索着城堡的每一条空隙,仿佛能从任何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看见别人无法看见的金银财宝。可惜据传会出现在城堡里的不死生物,就跟那些人人都期望获得的金银财宝一样,不会存在于那些唾手可得的地方。
雅丽蒂亚在城堡开放的区域转了好几圈,将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低头问怀里的露露:“师傅,你想喝点水吗?”
路路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反正路都被封死了,不死生物出不来的啦!”
路路在人群当中认出了居住在之前那个村子的人,他們围着一个其貌不扬,形容枯槁,仿佛已经有一整个月都备受失眠折磨的中年人。他們表现出来的彷徨、无助和微弱的盼望,化成了一阵风,几乎要将这个瘦弱得就跟纸片似的男人吹跑。路路揉了揉左脸,低头瞄了眼中年男人桌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公文,这些看着就让人脑仁疼的玩意儿,应该能够帮助这个可怜的人类大叔固定在原地好长一段时间——嗯,希望是这样吧。
人类大叔按了按额角:“这些事情要向领主报备才行……”
“请问说的是迷雾蔓延的事情吗?”雅丽蒂亚歪头问。
人类大叔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好一会后才反应了过来似的问:“什么?你是谁?”
雅丽蒂亚加深了脸上的微笑:“我们是最初发现迷雾蔓延到村子附近的人。”
“是她!”其中一个村民指着雅丽蒂亚,一蹦三尺高:“她和她的同伴到村子里来以后,迷雾就蔓延过来了!”
“如果这些迷雾由我们复活者教会控制就好了。”雅丽蒂亚耸了耸肩:“我们会将它们驱散掉。”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之前也有带着圣徽但是满口胡言的人经过……”一位村妇说道:“还打破了默祷,迷雾一定是因为这个才靠近的”
“如果我并不是真正的牧师,就不能使用涌泉,严冬支付的牧师也不会与我同行……”雅丽蒂亚在说话的同时,顺手把路路塞进了身旁的森芙怀里:“我现在就请瑞图宁女神证明我的身份。”
雅丽蒂亚的话显然将人类大叔吓得不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站起身来,还因为动作太大,而造成了桌上公文山的大规模塌方。
“冷静一点。”人类大叔对雅丽蒂亚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对村民们说道:“好了好了,既然如此,这些人就交给我审查吧。”,他拢了拢变得凌乱的衣领:“至于土地,不可能再分给你们的,就自己在镇里找生路吧”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村民开始吵吵嚷嚷起来,于是人类大叔就相当冷酷无情地指挥士兵将他們赶了出去。
路路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至少不像雅丽蒂亚一样敏感,但在看见镇长的所作所为时,还是禁不住“佩服”起了人类的这种对他人苦难无动于衷的能力。路路可能不会喜欢所有的妖精,但是当她的妖精同伴受苦时,她绝对不会拒绝帮助他們。
雅丽蒂亚曾经说过:“虽然人类是伟大珂旭的造物,但他們生来就带着原罪。我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惹得珂旭对他們不满,但只要是使他心里不痛快的,都是不好的。”,尽管这个为精灵看不起其它种族辩护的理由有点奇怪,但猫妖精忽然觉得精灵少女对人类的看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雅丽蒂亚悲悯地注视着逐渐远去的村民::“这些人有办法在这里找到容身之所吗?”
“找不到也没办法,这种事就靠他们自己了”人类大叔耸肩道:“倒是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在乡下地方,打破默祷是很严重的事,难怪他们会觉得是你带来了迷雾”
“我之前曾经询问过他們默祷的对象,但他們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雅丽蒂亚好奇地问:“可以告诉我更多有关默祷的事情吗?”
“向任何神都能献上默祷的,你是从大城市来的吧,这是乡下的习惯。”人类大叔做了个手势,示意一旁的年轻人帮忙整理散落在地上的公文。
“我事从菲薇艾诺来的。在我的故乡,并没有此类习俗。”雅丽蒂亚摸了摸身上带着的琴。
“那是什么地方?”人类大叔惊讶地问。
雅丽蒂亚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暗月城和通往各个世界的“门”,确认对方已经理解之后,又着重地介绍了一下珂宁次给他的造物们的这座迷人的城市,最终才问:“在迷离没有人知道连通知神和门外的世界吗?”
“不同领地之间的信息传递是非常慢的……”人类大叔用狐疑的目光审视着雅丽蒂亚:。
“如果我们之间的误会不是那么深,我倒是可以想办法为他們买下土地的使用权,使他們在迷雾蔓延到这里来之前,都能安居乐业。”雅丽蒂亚叹了口气:“现在恐怕也是无法可想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瓦列莉亚终于开了口:“你有钱吗?”
“这点请您放心,我比您想象中更加富有,瓦列莉亚女士。”雅丽蒂亚皱起眉头:“月见草牧师允许我任意花用月季两姐妹的嫁妆。之前我因为某些原因不想动用这笔钱,但只要是为了对宽恕者教会有益的目的,我绝对不会羞于对他开口。何况我还能向熟人们贷款,即使所有人都不愿意借给我,我仍然可以请教民提供捐款,而我本人也可以透过担任商队的随行牧师还有售卖绘画来获取金钱。”
“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金钱上资助你……”瓦列莉亚理所当然地说。
“谢谢。”雅丽蒂亚言不由衷地说道:“但您要记得,您的生活费都是由别人提供的。”
“那是我应得的报酬。”瓦列莉亚冷漠地说:“按照我贫乏的想象力,可能的确无法想象我那些居住在菲薇艾诺的同胞到底有多富裕,但我的花费都经过深思熟虑,并且永远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她摊了摊手:“如果严冬之父命令我,必须穷尽一辈子的财富,为他建立神殿,那我只能尽力去做,但在这一百多年里,他都不曾提出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我想春之女神也不会特意为难你,也就请你不要故意为难自己了。”
“你的护卫说得没错,何况那些人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些陌生人,他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人类大叔摆了摆手:“总之还是请你尽快离开为好”,然后他特别补充道:“最好也不要和那些村民正面撞上,以免冲突”
“等我们完成了在这边的事情,就会到下一个地方了。”雅丽蒂亚说
“我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些什么。”人类大叔扶了扶额:“我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吧,”
“是什么呢?”雅丽蒂亚露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如果想要在迷离存活,就放弃 哪些过于天真和理想化的观念和想法吧。”
“那些村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他們对你的怀疑不是毫无理由的。”人类大叔说:“你身上的衣服和装备看起来都不便宜,你还有钱可以雇佣护卫保护你和你同伴的安全,你看起来什么都不了解,却敢往哪些有不死生物的地方跑……”
雅丽蒂亚歪头看着人类大叔,外人很难透过一位精灵的表情,了解他們真正的想法。
“你知道我在说谁,他的追随者偶尔也会假扮成像你这样天真的有钱人,去实行一些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计划。”大叔压低了声音,缓慢地说:“人们对富有而美丽的人一向没什么戒心。我们已经因为自己的过于轻信而尝到了苦果,所以你可能会认为我们全都很不友好,但在迷离生存就必须这样,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好的。”雅丽蒂亚回答说:“那关于这座城堡的事情,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的信息吗?”
人类大叔脸上的表情忽然严峻了几分:“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我们想要试着解决这里的问题。如果里面的不死生物被清理了,那人们不是能够在这座小镇居住得更加安稳吗?。”雅丽蒂亚将路路从森芙的手里接了过来,轻抚了一下她毛茸茸的耳朵:“晚上总是听见哭声,很难拥有充足的睡眠的”
“在迷离生活就是这样的,这也管那也管,根本活不下去”人类大叔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如果大家能够同心协力的话,这里的情况是不是会变得更加好呢?”雅丽蒂亚眼神首次瞟向了沃玛兹的雪精灵牧师:“如果第一次大冰期的时候,珂旭骑士没有坚守他們的位置,现在我们可能仍然生活在一个常年冰封的世界里……”
“你在迷离生活了多久,久到有资格对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说教?”人类大叔气得捶了办公桌一拳,直接导致了“山体滑波”的再次发生。
“我并没有想让诸位与我们一起前去解决这个问题。我只是需要更多的信息。”雅丽蒂亚眼里写满了坚定。
“我猜想你的菲薇艾诺是个和平而安逸的地方,加上你本人出身上层,从不需要为了生活琐事而烦恼,使你萌生出了到处游览的心思。”人类大叔将公文拨到一旁,双手撑着下巴:“我想说的是,迷离不是适合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游玩的地方。”
“我不是来玩的!”雅丽蒂亚倔强地说:“我是瑞图宁女神的牧师,我的工作就是将女神的福泽传遍世间每一个角落。”,她动情地握住了春芽圣徽:”如果我手里有一盏灯,我不会选择在太阳底下点亮它,这既无必要,也是浪费,希望你能运允许我帮助你们。”
人类大叔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就自己去做吧,城堡剩下的地方你可以随意探索,但是不要指望有人会帮助你们”
“谢谢你了。”雅丽蒂亚真心实意地说。
路路闭上眼睛,发出了军魂的呼吸声,假装自己在睡觉。她本来以为雅丽蒂亚会像以前一样,马上察觉到她是在闹脾气,然后抚摸她的头发、给她准备好多好吃的,然后温柔地问她:“师傅,是什么使你不开心呢?”,然而并没有!
这个坏孩子拿出了一条毯子,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然后就开始根小队里的其他成员说道:“瓦列莉亚女士,待会可以请您先进去吗?”
“没问题。”瓦列莉亚说道。
路路嘟着嘴挣了几下,用力拍打着雅丽蒂亚的手臂:“把毯子收起来!我不是要睡觉!”
雅丽蒂亚再次将路路交给森芙,把毯子整整齐齐地折叠好,收了起来。她稍微观察了一下面前那条脏兮兮的通道,拿出了一些细麻布分给瓦列莉亚和森芙:“用它们把口鼻蒙上,虽然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我呢?我呢?”路路伸出了手。
高等精灵把细麻布覆盖在猫妖精脸上,然后在她的后脑桌上打了个结:“会不会太紧?”
路路用力摇了摇头:“这样就行啦!”
虽然脸上的细麻布为她們挡掉了一些灰尘,但总有漏网之鱼。她們几个刚一进入通道,猫妖精和两位精灵就都开始打起喷嚏,只有珂旭的造物分外皮糙肉厚,暂时不受影响——哦,真的只是暂时,当她們穿过一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时,甚至连应该比较皮糙肉厚的珂旭造物也无法幸免。路路看了看瓦列莉亚胸前的雾凇圣徽,严冬之父那些目前已经不复存在的造物,应该能够坚持得稍微久一点吧?这个地方真的是太脏了。
路路并没有把自己的推测告诉雅丽蒂亚,不是不想说,而是只要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开始咳嗽,仿佛突然患上了感冒。她抱紧了自己的小徒弟,把脸藏在她柔软的衣服里,勉强才感觉舒服一些。
雅丽蒂亚忽然停下了脚步,路路转过头去,发现面前出现了好几条通道。虽然有一些人在面对选择时,总是犹豫不决,但雅丽蒂亚从来不会这样。就算她会,但这栋房子也没有给予她在几个选择中摇摆的机会——由于年久失修,这些通道几乎都已经倒塌了,只有最右面那条勉强可以通行。
不过聪明绝顶的路易陛下很快就给雅丽蒂亚找到了一个新的选择:“这里可能也不能走了,我们回去吧!那个人类大叔不是让我们快点走吗?”
“人类大叔也说,我们可以随意探索这座城堡。”雅丽蒂亚说着,用力地打了个喷嚏:“等我们清理了这里的不死生物——阿嚏——阿嚏——我一定要让人把这里清理干净。”
“前提是这里的不死生物真的能——阿嚏——能……”路路决定从此不再说话了,至少在这个鬼地方的时候不说。
四个人越往前走,出现在她們眼前的道路就越多,路路觉得当初兴建这座房子的人肯定存了让来者迷路的心思。
如果有人问伟大的路易陛下,一座房子最重要的场所是在哪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厨房!”,虽然这里绝对不可能留下什么好吃的(就算那些原本的住客真的留下了什么,到了现在恐怕也已经腐烂发臭了),不过路路还是主动离开了雅丽蒂亚的怀抱,开始到处探索起来。
路路很高兴那些住客预见不到伟大的路易陛下将会来访,不然他們肯定要给她准备各种美味佳肴的,一整桌腐败的食物肯定会让这里的空气变得更糟。
反复确认过厨房里不存在任何地窖和暗门之后,路路就举起了双手,让雅丽蒂亚重新将自己抱起来。
出现在她們眼前的是布满尘垢的瓷砖,结满了蜘蛛网的木质天花,以及一些已经腐烂的挂毯。雅丽蒂亚磨磨蹭蹭地走到破挂毯旁边,瓦列莉亚已经自动自觉地为她拨开了这些看着就让人浑身发痒的破烂,露出了藏在后面的窗户——还有一大堆蛇虫鼠蚁。
“呜哇——”雅丽蒂亚“噔噔噔——”地退后了几步,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吓我一跳。”
一开始雅丽蒂亚还会被突然从某处冒出来的大量昆虫惊到,但在她搜索到第七个房间时,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应对这一切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路路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整个人挂在雅丽蒂亚身上,有气无力地:“喵呜——”了一声。雅丽蒂亚拍了拍她的背:“我们回到最初那个房间,简单清扫一下,就吃午餐吧!”
森芙没有异议,猫妖精更是举双脚赞成,瓦列莉亚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反对雅丽蒂亚,于是这个提案轻轻松松就获得了通过。
当她們清理出了一个勉强可以坐人的地方,在地上铺上了一块布,坐下来正要“享受”一顿“美味”的干粮时——意外发生了!
一只吃得肚满肠肥的老鼠,以与其庞大身躯毫不相称的敏捷速度,从雅丽蒂亚手里叼走了那个装着面包的袋子。
面包硬邦邦,干巴巴,半点儿肉味都没有,是很招猫妖精嫌弃的午餐。但是在这种脏兮兮的地方,就算面前摆满了烧烤羊腿,路路恐怕也是没有心情吃的。只不过,心里嫌弃是一回事,真的没得吃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何况和她抢食的竟然还是一只丑陋的、肮脏的,还会吱吱叫的老鼠,那就让猫妖精不能忍了!
“好气哦,竟然连路易陛下的面包都感偷?!虽然不好吃……”路路用力地打了那只不要命的坏家伙一下,使得它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仿佛军队的号角,在各处都传来了老鼠的叫声,以及小动物们行进时所发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路路一脸难以置信地东张西望着,大脑“翁——”的一声,忽然无法思考。
然后——
即使是她本人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满满都是老鼠的鲜血和碎块,身边堆满了被人毫无联系地开膛破肚的老鼠尸体了。
怀恩·布朗(Whiten·Brown)
卓尔精灵/176cm/♂/126岁
信仰沃玛兹 战士
初始城市:德菲卡:深林城
武器为剑盾 守序中立
十分罕见的卓尔精灵裔,皮肤呈暗紫色。头发是卓尔精灵一族传统的白色,眼睛为红色,和其他卓尔精灵一样没有瞳孔。因为自幼和养父一起训练,身形相比一般的卓尔精灵要高大。
身世曲折,出生在德菲卡某个不知名的地表卓尔精灵聚落。却是被一位剑矮人德鲁伊养大,并且从他身上学到了沃玛兹的信仰、装备锻造术以及初级的动物交谈术。(具体会在【特殊种族】中提及)
在珂旭骑士中长大,虽然是卓尔精灵,但在几乎全是异族的“光之雨”骑士团中并没有受到歧视,反而由于继承自养父的热情好客而备受尊敬。童年在“光之雨”据点度过,少年时期和父亲一起外出冒险,虽然基本是打下手,不过这也让他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知道少数父亲带自己去过的“门”的位置。真正的冒险开始之前的两三年,养父病重,孤身一人在养父床前尽孝。
养父临终时交给他自己最珍贵的地图,告诉他上面记载了打造自己梦想中的武器所必须的原料:“苍白之心”所在的位置。为了养父的遗志和自己的梦想而踏上冒险的旅途。
性格温和,具有骑士一族传统的骑士精神。由于自身血统的原因对陌生人稍显沉默,但一旦搭上话就会发现是个非常热情的人。除了上述情况外,在战斗中也会变得沉默寡言。但决斗时,却总会在分出胜负的一瞬间露出友善的笑容,不论胜负。“点到即止。”这是他常说的话。说得简单点就是爱装逼(划掉)
梦想是成为能够侍奉沃兹玛的骑士,但是珂旭骑士团拒绝邪恶的卓尔精灵以及他异端一样的信仰。然而怀恩即使如此也贯彻着自己想要成为骑士的梦想。
作为冒险者资质平庸,继承自父亲的锻造术却炉火纯青,比起与人决斗,他更喜欢打造装备。行囊里几乎全是制作装备的工具,选择住宿的地方时也不在传统的旅店下榻,而是在当地铁匠家借宿,用打下手来偿还借宿费。
自身超乎常理的寿命让他目睹了许多同伴的离去,一直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同族。这也让他选择了精灵比例大的深林城开始冒险。另一个向往的地方是矿石之都黑格雷——一方面为了父亲,另一方面“矿石行者”这个组织深深吸引着他。
对于自身的信仰异常坚定,盾上刻着沃玛兹的纹章。坚信自己虽然是出身罪恶的卓尔精灵,但依旧可以得到沃玛兹的宽恕。作为沃兹玛的信徒,自己也曾幻想过能不能找到“冬之刃”并挥动它,不过比起找武器,自己做武器更有他的风格。
与他一同踏上旅程的还有他的搭档白狼“洛德尔”,是父亲的白狼“奥斯”的孙子。“奥斯”是怀恩父亲的伙伴,和他的养父一起教会了怀恩兽语。一开始的搭档是洛德尔的父亲“托比尔”,不过它已经在种族寿命的跨度中长眠了。怀恩曾向托比尔发誓要成为能堂堂正正骑上它战斗的骑士,现在怀恩却只希望自己能陪洛德尔走完余生。
虽然是卓尔精灵,却没有任何魔法属性。由于没有人引导,连最基本的光球和物体漂浮都做不到。
在深林城的出现引起了薇洁娅的注意,开始摊上麻烦事。
最终在暗月城的铁冰骑士团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