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care is like my shadow
Laid bare beneath the sun
It follows me At All times
And flies when I pursue it
I love And yet Am forced to hate
I seem stark mute inside I pr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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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思念,孤独,怨恨……这绝不是人类仅有的感情
抱有欲念被主人抛弃的器物,在魔女歌唱之时,化为人形。
而暗怀心愿的人类,也在寻求着某种际遇与改变。
在机械轰鸣的爵士年代,魔法与巫术在此暗中汇聚。
器物与人类,是否能找到与之结缘的彼此。
两者的缘分与命运,无论善恶,就从踏入徒然堂的一刻开始。
欢迎来到TURANDOT•徒然堂,
今天的你,也在期待着什么?
☆……我努了把力写完了(………………)我自己也没想到…………
☆No Honor in Blood http://elfartworld.com/works/3782199/
☆祝你旅途平安,洛斯塔·格罗夫纳
考古学者阿卡特·艾利克的研究范围很广,从迈锡尼到伯罗奔尼撒多有涉猎,兴趣之余也在了解古希腊神话对于古罗马原生信仰的影响和融合。此次接下协助调查帝王谷的邀请,本意其实更多在于为自己的学生兼助手铺路,可惜后者未能同行。但也幸好后者未能同行。米斯卡塔尼克大学的考古研究所找到的隐秘王墓里潜藏了不可名状的怪物,在狭隘又异常错综复杂的石室里将他们一行人吞吃得七零八落,十人的探险队,侥幸存活下来的拼拼凑凑能有两个半。阿卡特幸运地没有丢掉自己的手脚,但他患上了严重的失语症,伴有无法控制的抽搐和颤抖症状。他在当地治疗了三个月,效果并不显著,之后接受了建议回到纽约的家中静养,现在终于能够进行笔谈了。
【柯罗诺斯还没有回来吗】不过数月头发就花白了一半的男人写完这句,把手里的一叠纸张翻去新的一页,【潼恩有没有说什么】“母亲什么都没有提,应该和‘工作’无关。”当弟弟的这位,卡伊洛斯·艾利克,至少看上去好像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姐……柯罗诺斯身边也不是没有人跟着,可能只是在侦探的相关事务上耽搁了几天吧。父亲,你也知道的,她很喜欢自己的副职。” 【不】
那本是十分漂亮的花体字母,却因为握笔的手用力过度而被溅上了过多的墨点,渐渐晕染成触目惊心的一大片:【这个世界上 超出我们想象的存在随处可见 人类的科学 我们引以为豪的智慧 恐怕永远也无法将它们解答清楚 也不该将其解答清楚 永远不能 对其感到畏惧并敬而远之 如此一来我们才能够维系正常的生活 我 能 明白 现在 有比我遇到的更可怕 更巨大的阴影 投在东海岸的上空 我能感受到 我是知■■ ■■■■■■ ■■■ ■■■■】
在行将狂乱的笔尖划破纸张之前,他的妻子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动作轻巧地捏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身量还未完全长开的少年人这会儿总算绷不住稳重的表象了,卡伊洛斯露出万分迷茫的神情看着自己的母亲,欲言又止了好几回,见她朝他点了点头,最终还是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徒然堂那边已经来了联络,我们会在近日采取行动,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将‘伟大的神明’召唤到这片不再需要神的土地上的。” 潼恩绕过沙发,坐到他身旁、轻轻地搂住他,然后她垂下眼,在阿卡特笔下的字母才写到一半的时候,就迅速地接上话,“我们不用逃去任何地方,我们会战斗,然后胜利。相信我吧,阿卡特,我们会没事的。柯罗诺斯也是。洛斯塔也是。”【我一直相信你】
所以他不会问,为什么已经和福克斯回去了家乡的洛斯塔会被提到,也不会问,妻子不时就会看向的虚空处到底有着什么“东西”。阿卡特·艾利克的世界——平凡人的世界——是如此脆弱,仅仅是与某些“存在”擦肩而过,就已经濒临分崩离析,再也经受不住更为长远的探索。
但也仍有涉世愈深的人同样在被所谓的世界需要着。人影敏捷地在街巷之间穿梭,动作灵活得几乎可以用诡谲来形容,她一一避开袭来的子弹、顺势翻滚躲到了垃圾箱之后,借着临时掩体调整呼吸:“如何?”“追兵人数在三十人到三十五人之间,现在他们分批行动了,有采取包抄战术的倾向。”“啊,该死,真是疯狗!”“是事先安排好的,看来是你这几日的调查行动打草惊蛇了。”“做都做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柯罗诺斯要是还有余力,必然是要揪着身边比自己还高上一点的家精的领子晃他几晃的,“莫里蒂的新饲主长着那样一张脸!我怎么可能当做没看见!”“那么请问现在你有什么计划吗?”“有个鬼!谁知道会跟黑手党正面交火,我就算是带着枪也不可能拼得起啊!”
柯罗诺斯·艾利克真正擅长的是极限远距离狙击。若是一击必杀的暗算,她从未失手过。然而暗中狙杀毕竟得在长久且万全的准备之后才能发挥最大效益,现在就是发给她一套人见人爱的芝加哥打字机,她也不能保证能够在有组织的包围下全身而退。枪林弹雨还在颇有节奏感地敲击铁皮和砖墙,足以致命的冲击所带来的震动、以及混在在其中的众多脚步声进一步撩拨着她的神经。柯罗诺斯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一双浅色的眼睛里浮动起不稳定的光点,在她真正进入应激状态、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之前,她的搭档按住了她的肩膀:“你没有计划的话,就按照我的计划来吧。我答应了夫人要好好照看你的。”“怎么,你还有我不知道的特殊能力?”“我唯一的能力就是在一定区域内进行运势的操纵,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说清楚了,可你要是被三十来个枪口同时对上,我也不可能保证子弹全都避开你的要害。”“哇哦,真让人放心。”“所以我们要向别人求救。”
他转头看向旁侧,尽管以柯罗诺斯过人的视力,也不能看清阴影里盘踞着什么,但家精却是毫不犹豫地开了口:“‘棘之冠’,我们有你想要的情报,请打开‘回廊’,让我们过去。”
浪潮一般的鼠群卷过整洁的地面,从它们的皮毛和利爪之中吐出两位狼狈的客人,然后迅速四散而去,消失在了灯火难以顾及的黑暗之中。眼前是一个精致而明亮的会客厅,家具是成套的、上个世纪的古董物件,青花瓷瓶里装饰着的花朵本不该盛开在这个季节里,却在此刻散发着清新又鲜活的芬芳,就好像刚刚才被采摘而下一样。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看上去井井有条,感受得到某人持之以恒的悉心照料——也就在方才遭遇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反常。柯罗诺斯绷直了脊背,保持了警惕的同时向搭档抛去一个困惑的眼神,后者这次难得错过了讯号,目光直直地落在前头。
对于六月过后才与柯罗诺斯·艾利克结下契约的家精来说,她只在间接的描述中出现过,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旧日的相片,并非是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样貌,但了解到的也就止于表面。现在真真切切地见到了本人,他只感受得到朴素的恐惧,这或许是属于天性的一部分,是一种面对压倒性的力量的威胁时会产生的原始反应。他僵在原地,看着洛斯塔·格罗夫纳的眼睛,恍惚间觉得自己要被那片红色碾碎了,几乎听不清她说了什么:“那么,祈祷你的情报值得我留下你们的命吧。”
“……洛斯塔?你是什么时候,等等,不对……不……为什么‘棘之冠’是你?”“你觉得自己现在处于可以向我提问的立场吗?柯罗诺斯,我以前竟然不知道你还能这么天真。”落座之后,女巫兴趣缺缺地在桌面上放下一块怀表,一些不成形状的诡异团块应声将会客厅封锁住,在细微的滴答声中缓缓地逼近过来,“时海·鹤见,是艾利克夫人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调查出了这个联系渠道?”“……”“你可以回答了。”“……是,夫人。”于是声音被从这副人形的躯壳里强硬地拖拽而出,“她,注意到,你在使用纽约的一些小型动物……”“原来如此,然后?”“洛斯塔!?”“提出交易的是他,不是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柯罗诺斯·艾利克,你现在是筹码也是人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家精的额头被生生逼出一层薄汗,头重脚轻,反胃得很,可他还是得站着,还不能倒下。显然“棘之冠”没有念旧情的打算,他要是什么都不说,柯罗诺斯·艾利克就一定会被杀:“……然后,受你操控的动物,一定会被杀死在莫里蒂势力范围的边缘,没有一只,能进到里面去。”“没错,还有一分钟,你可以抓紧说些我不知道的。”“……最近,庇佑着,莫里蒂家族的女巫……咳呃……”
“远远地看过去,和你长得很像。”见到有血从家精的眼角、鼻下以及嘴边涌出,私家侦探好像总算反应过来了似的,冲过去扶住他,顺便接过了话头;她再没有去看她的脸:“我以为那就是你,这几天一直在调查,今天是离她最近的一次,但跟踪中途暴露了,被他们一路追到边缘,再之后就到你这里来了。”“本事退步了?”“怎么可能,我吃这碗饭的时间比你读大学的时间还长……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惊扰到了乌鸦。”“哦,这样。”“…………你为什么成了女巫?”“我从来都是一个女巫。”“不可能,我可是一直都在看着你的,而且拜斯坦德先生他也——”“哎呀,‘我’怎么了?”
那个人踱步过来,可怖的、足以溶解一切的怪异小心地避开他,在他周围留出一片恰到好处的空间。他有着和柯罗诺斯的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容貌,只是发色在光线下显出澄金的颜色,双眼的虹膜也是漂亮的红色——与洛斯塔·格罗夫纳的右眼极为相似。目睹复生的死者,柯罗诺斯的心跳不可避免地漏了一拍,而就是这短短的一瞬,已经足够芙洛丽亚施展能力了。他像一个熟识的长辈那样亲切地笑了笑:“艾利克小姐,许久未见了。很遗憾我们不得不在这种场合下重逢。”
“——别开玩笑了!!!洛斯塔·格罗夫纳!!!”撕裂了声带的怒吼听起来就像诅咒一样,“他死了!!!为了你!碎片也找不齐!修复也做不到!就为了让你不重蹈覆辙像你的母亲那样去当一个该死的女巫!而你不仅不领情还要羞辱他吗!你怎么敢——呃!!”“怎么敢就这样让你对着我心爱的蜂蜜酒大放厥词?”F干脆利落地扼住柯罗诺斯的脖子,直接把她提离地面,语气倒还是那么春风化雨, “艾利克小姐,这很没有教养,看来是潼恩没有教好,我只好勉为其难地代劳了。”
昔日友人如今反目,对一部戏剧来说算是不错的冲突,然而洛斯塔·格罗夫纳已经厌倦了。扫过一眼摔倒在地上、仍旧动弹不得的家精脸上混杂了焦急和哀求的表情,她无动于衷地起身、离开会客厅。就这样向着一个方向走出去好几步后,她突然几不可闻地念了一句:“送客吧。”
柯罗诺斯挣扎着呼吸起新鲜空气,撑着地面咳了个昏天黑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离家不出两个街区的位置。在她身旁,她的好搭档扶着墙壁站起来,一边擦去口鼻附近的血迹,一边摇摇晃晃地搭上她的肩膀。不论如何,他们活着从“棘之冠”的手下回来了。
“替我转告母亲,这次打击违规拍卖行的行动我就不参与了。比起净化受到污染的器物之灵,猎杀可能危害到正常社会秩序的女巫,才是我们家系的本职工作。”“……但也不是你非做不可的事。”“不,我要杀了她。” 柯罗诺斯·艾利克拍开那只意图安抚她情绪的手,力道控制得精准而得当, “在洛斯塔·格罗夫纳的罪孽变得更加深重之前,我一定要让她后悔刚刚没有当场杀死我。”
恶鬼横行、万灵复苏的夜晚,翻倒的南瓜灯意外点燃了中央公园附近的一栋小楼,亮蓝色的火焰沿着大片干枯的爬藤一路向上,虽然没有把漂亮的红砖熏得漆黑,但把包括屋主艾莉卡·兰开斯特在内的两三个人烤成了焦炭。当然,若是仔细追寻,会发现这其实已经是本月第二场不同寻常的意外火灾,然而,此般不幸还没过去半天,痛失未婚妻的盖恩·格罗夫纳先生就公然遇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看似是被利器撕裂的伤口突然在他的身上绽开,却愣是没有人目击到行凶者。这一事实迅速扭转了警方的搜查方向,他们将重点放在研究英国最大的私人企业的继承人的关系网上,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去管黑手党地皮上悄然消失的一家旅馆。或是更加超自然的答案。
女巫是不需要出道派对或是亮相仪式的,她们需要的是被畏惧、被敬重,光裸着双足踩上少有的称颂和繁多的责难,去接受凡庸者们的加冕,无论宝冠是否是由荆棘编就。曾有古老的神秘渡海而来,在这尚待开垦的新世界扎下根须,只待岁月几经流转,最终在一九二五年的纽约曼哈顿再度破土而出,啃食太阳。器物生出神智,恶魔常伴身侧,酒精在禁令的名义下尽数注入血管,不法之徒们肆意狂欢,这是属于机械与巫术的黄金时代,于他于你于我,亦是如此也说不定。
“你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了。”那个人抽走她手里捧着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颤颤巍巍地晃动脆弱的边角,看上去竟然有点可怜兮兮的,“洛斯塔,不要总是让我提醒你该几点上床好吗?”“你提醒过?”“很好,被我抓到你没在听我说话。我三个小时前刚说过。”“……我想我其实不是那么需要睡眠。”“你自己过去还是我抱你过去?”“我突然感到很困。如果能有一杯热牛奶也许会更困。”
洛斯塔用手拉紧肩头厚重的外套,慢吞吞地离开书房,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整栋别墅里,唯有这个房间里的装饰和摆设都华丽得过分,床铺也是,宽大得很,不论从哪里躺下去,都够不着边。陷进柔软的被褥里就像被关进了箱匣里一样,时常令她感到一种熟悉的不安。
芙洛丽亚很快拿着热牛奶上楼来,见到她真的老老实实地在准备睡觉了,不可不说没有松一口气。“放了三勺蜂蜜,和平时一样。”他把杯子递给她,拖过边上的一把椅子坐下了,“我知道这是你的习惯,但你真的不能改一改吗?”“我可以努力看看。”她吹散热气,淡淡地回应,“只是我一直觉得时间不够用,一天有24个小时,多么漫长,可是什么事都做不完。学习到的知识也是,永远赶不上要做出决定的那一刻。”“ 没事的,洛斯塔,我们已经不再需要那么着急了。”“ 也许吧。”
簇生的犄角已经长成了一片,但她已经不再需要将它们折断、或者藏起来了。这也是她得到如今名号的理由之一。洛斯塔默不作声地喝完,把见了底的杯子递还回去,伸手摸了摸最长也是最尖利的那根角:“‘棘之冠’,听起来真是了不起,可它们只会碍着我睡觉。”“好啦,躺下去就没那么碍事了。”芙洛丽亚用温和但不由分说的目光制止她再继续狡辩,“热牛奶也喝过了,睡吧,晚安。”“……可以陪着我吗?”“一直都可以,洛斯塔。”
他的手掌轻轻地盖住她的眼睛,光线被隔绝在外,只留下软和的黑暗,然后,他哼起一些曲调的片段,或甜蜜或轻快的旋律,尽管不能让洛斯塔·格罗夫纳免于噩梦的侵扰,但至少在她尚未入眠的时刻,能够为她带来片刻的安宁。呼吸声渐渐平稳下去,她睡着了。
洛斯塔·格罗夫纳一度以为自己不会记得支撑着自己的有力手臂,也不会记得那些落在额前的亲吻。米德奈特·格罗夫纳身为家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事务自然繁忙,连陪伴女儿玩耍的时候,都带着点不合时宜的仓促,但他答应下来的事,没有一件是没能做到的。而夏夕月,尽管是个任谁见了都过目难忘的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昭示不详的赤色眼瞳同她有如凝脂的肤色相得益彰,可她唯独在外人面前很是端庄温雅,没人瞧见的时候就暴露本性,调皮顽劣得叫人咋舌。
“我要是不编出这样的理由来,还吃不准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来见我呢!”洛斯塔被她小心地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靠在她的肩上,听她跟眼前人开玩笑似地抱怨道,“阿哥,米德奈特待我很好,你也别老抱着成见看他了,瞧,我们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怎么样,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囡囡吧!”
福克斯·拜斯坦德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着急赶路过来的,被她这么一闹,本来有点脾气,现在也是没脾气了。这时候的他还没有那么像个人类,表情很少,僵着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那个男人要是敢对你不好,坟头草这会儿都该比这孩子高了。”“跟你说过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的好伐啦,来来来,你啊,就只有她出生的时候在,满月酒没来,周岁宴没来,之后好几个生日也都没来,现在洛斯塔已经认识人了,再不打招呼就太迟了!”“……没这个必要。”他皱起眉头,“虽然她是你的女儿,但也不代表我们之间要有交集。你不是想让她过普通人的生活吗?”“来不及了。”
脸上的表情仍是笑着的,夏夕月的语调却沉下去几分:“米德奈特的周旋快到极限了,他们要洛斯塔也成为女巫,为他们一族效力到死。人心真是可怕啊,这孩子才五岁呢。”“……也?”“对,就像我一样。”“为什么不早说?不,算了,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不走。”“夏夕月!”“我不能让米德奈特独自一人,我爱他,你早就听过我的答案了。而且,我要是不留下,洛斯塔也走不了。”
小孩子对情绪的变化是很敏感的,不如说,如果不能尽早地对这些变化敏锐起来,她成长的历程一定会饱含坎坷。洛斯塔下意识地抓紧妈妈身上的衣物,以往她要是这么做了,夏夕月就一定会看向她,露出笑容。但这次没有。妈妈看着她以兄长称呼的那个人,静静地开口了:“不用担心我,米德奈特暗地里找到了很多女巫秘术的记载,既然我也是女巫,那么我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我们要保全自己是很容易的,但是洛斯塔不一样,我……还没有能力连她一起保护好。所以,阿哥,你要带她走,不会被格罗夫纳找到,也不会被其他想要得到她的人找到,走得远远的最好。”“……你这是在命令我吗,夏夕月?”“如果不这样做你就不答应的话,是的。”
对福克斯·拜斯坦德而言,对人造精灵而言,要违抗使自己诞生的主人,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他是强大的,由血滋养,几乎无所不能,期盼的目的大多都能达成,所以,或许,他只是来得晚了点。不至于万劫不复,只是错过了最好的时点。福克斯的目光第一次落在小女孩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眼睛的颜色和她的父亲一样,眼角的弧度和她的母亲如出一辙。
“……你好,洛斯塔。我是、你母亲的哥哥。” 那个人磕磕绊绊地说完几句,没了下文,不知道还该讲些什么的尴尬模样把夏夕月逗得快要弯下腰:“哎呀!阿哥!你是她的舅舅啦!”
她被母亲催促着,满怀着困惑和不安地跟着对方走了,住进一间之前从未去过的小房子,钥匙由福克斯·拜斯坦德保管。这里没有窗户,但是灯光足够明亮,脚下踩着的木头地板时常发出空洞的回响。她被绘本和玩偶包围着,总有香甜的茶点摆满圆桌,只是时间好像永远停在了下午三点,除非等到门锁转动、开启,舅舅为她打开房门,她才能获得片刻的自由。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一天,洛斯塔从小睡中醒过来,发现房间不见了,她被关在狭窄的箱子中,软和的黑暗包裹着她,摇晃着,偶尔激烈地摇晃着——女巫死了,她满怀爱意施下的魔法当然也就失效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福克斯并没有告诉她,他是在一切全都尘埃落定之后,才向她传达了她父母的死讯的,至于尸体的夺还、遗物的整理,还有对凶手的复仇,他都一个人提前处理好了,没有留给她插手的余地。不知不觉间,手提箱已经装不下个子长高了的女孩,于是里面装进了别的,然后上锁,严守秘密。长夜漫漫路迢迢,所能见到的皆是陌生的风景,再也找不到故乡的影子。
“我对你们没有敌意,只是有人实在在意杀了‘桂冠贤者’的究竟是什么人而已。”潼恩·德尔布里克——她这时候其实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会爬树了,但在工作场合,她报上的还是旧姓,“计划猎杀的目标被人中途截胡,对女巫猎人来说还算挺大的打击。”“然后?要把你们的能力不足怪罪到我身上?”“不,没能赶上那场袭击,我很抱歉。”“你的道歉对洛斯塔和我来说一文不值。”“我明白。”
短暂的沉默过后,潼恩又说:“她很好地继承了母亲的血脉。”“她不会成为女巫。”“恕我直言,这并不是你能够保证的事,就算你是她的监护人——”“洛斯塔会作为一个普通人,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福克斯·拜斯坦德从桌边起身,示意他们之间的和平对话已经结束了,要想再进一步交谈下去,就会需要支付一些代价,“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她成为女巫。”“我愿意相信你的诚意,可女巫猎人不能,因此,我想给你一个提案:到美国来。有我做她的担保人,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其他人来打扰你们的平静生活。”“杀掉你们同样是一个解决办法,也更简单。”“在孩子的面前杀人?福克斯·拜斯坦德,你偶尔也应该听一听当事人的想法——请进吧,格罗夫纳小姐。”
现在想来,那也许是第一次,她看见向来游刃有余的福克斯不知所措的模样。一九一八年的洛斯塔·格罗夫纳不再是孩子了,但也没有成长为大人。在那个时刻、那个地点,她仅仅是问了一个问题:“你总说要我过上普通的生活,但,舅舅,四处流浪、居无定所是普通的生活吗?”
斥责我的愚行,指出我的过失,告诉我,舅舅,告诉我是我错了,我被他们利用了。
但……就算真的这么做了,事实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因为杀死你的不是潼恩·德尔布里克,不是视你为洪水猛兽的女巫猎人们,也不是清净师,而是我的愿望,这个愿望至今仍存在于我的心中,甚至波及到了新的牺牲者,可还是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就像我们无法成为我们之外的任何人,对吗?
家精是不需要睡眠的,说要陪着,就一直在她的床头陪到她醒来:“你睡了快一整天,洛斯塔,我得说这不太健康。”“嗯,你说得对,我不会再这样做了。”“真的?太阳可还没下山,也不是从西边升起的。”“我知道。但就像你之前讲的,我们已经不再需要那么着急了……尤其是今晚过后。”
洛斯塔·格罗夫纳伸出双手,缓缓地抚上芙洛丽亚的两颊,就这样凑过去将自己的额头和对方的贴在一起,还很小心地不让犄角磕碰到或是蹭红对方的皮肤。她闭上眼,几乎像是要给出一个亲吻:“给这一切画上休止符吧,芙,从莫里蒂那里把‘妈妈’夺回来之后,我们就离开这个国家,不会再让任何人找到我们。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处,所以我们一定哪里都能去吧。”
短短数年间,来自西西里岛的莫里蒂家族就已经在纽约经营出了一定的规模,如此迅猛的发展,不可不归功于联邦政府的禁酒令。他们当然卖酒,不同的是偶尔会往里头掺点“好东西”,牢牢地抓住顾客的身心,叫他们散尽家财的同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敛来的利润再去换来军火,固守城池的同时觊觎着附近同行的地盘。好一个良性循环。由于严明的纪律和保护领地的行为,他们被人畏惧的同时也受人尊敬,可以犯罪为生的组织想要鼓吹荣耀,也未免想得太美了点。
凌晨,壮观的鼠群从排水口、管道以及一切裂缝处奔涌而出,疯狂地撕咬起出现在它们面前的任何障碍物,不论那是什么。很快,一个倒霉蛋被咬破了喉咙,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旦发现对方是能够杀死的,老鼠们就更加肆无忌惮,就算在枪弹下积起成堆的尸首,也阻止不了它们前赴后继地自杀式袭击。而老鼠也不是唯一的威胁,蝙蝠和夜行性的鸟类不时从半空中俯冲下来,远处还能听见响亮的犬吠声。似乎整个曼哈顿的非人类住民们都挑着这个晚上来找他们的麻烦。一时间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的喊声此起彼伏,他们理应是受到保护的,因为他们向能够保护他们的人献上了贡品,那么就该有亮蓝色的火焰及时地筑起围墙,使他们远离不合常理的威胁。
“你们的饲主有别的事情要忙,先生们,所以抱歉了,就由我来陪你们打发掉你们生前最后的这段时间。”芙洛丽亚轻巧地让过拳脚、子弹和燃烧瓶,见到似乎有几个人的脸上露出异常惊恐的神色,不由得提了提嘴角,“哎呀,瞧我这记性,你们之中确实有那么几位和‘我’是有笔账要算的。”
喧闹的声响在街头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但隔着墙,也就是有点恼人的小打小闹。洛斯塔·格罗夫纳提着箱子走在室内,并不是很担心芙洛丽亚会出事情。以福克斯·拜斯坦德的身手,他会栽在小喽喽的手里本就不可思议,因此,或许是在她们做出判断的更早之前,就有女巫的势力渗透进来了这里。不,说到底,福克斯看管着的箱子里丢失了物件这一事实就已经足够可疑了。
“柯罗诺斯唯一的优点就是她不瞎。”尽管附近没有对话的对象让她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但她确实是在对着别人说话的,“既然她说你与我外貌相像,那么,遗失物的去向就已经很明显了,能请你还给我吗?那是我妈妈的遗物……也是她的遗骸,不是你有资格穿在身上的东西。”
“真是好生绝情啊。”一名风姿卓绝的美人凭空出现,她坐在不远处的窗沿边上,展开的折扇抵在嘴边,红妆点缀的双眸顾盼生辉:“洛斯塔,我的乖女儿,呵呵呵。”“我不记得自己有个生理性别为男性的八十岁老母亲。真亏你能把自己塞进去,费德里科·维托·莫里蒂,这幅德行光是看着就已经令人作呕了。”“有什么不好?只要这样做,魔法和奇迹就信手拈来了,比向上天祈祷更快也更实际。我很感谢你啊,洛斯塔,要是你没有留在美国,想找到拜斯坦德可不会那么容易。”
“我也得向你道谢,多亏了你的招摇过市,扫除垃圾变得非常简单,一个晚上就能解决干净。”洛斯塔·格罗夫纳露出一个与年龄相符的动人笑容,“‘桂冠贤者’的寄生虫说到底也只是虫豸而已。”
折扇猛地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骤然燃起的亮蓝色火焰瞬间将她吞没,一时间焦糊味充斥了整个金碧辉煌的空间。费德里科静候了几分钟,看到火焰彻底熄灭后只留下了一堆灰烬,嗤笑一声:“毛丫头,以为摔破媒介就能制止施法了?”“比看到人烧没了就放心了的蠢货要好上一些,你觉得呢?”
洛斯塔在对方耳边轻声呢喃,话音未落,已经一个错步避开划过眼前的折扇那伸展出刀刃的边缘,顺势用骨制的匕首扎穿了对方柔嫩的手背,打落了对方手里的武器。至于背在身后的、拎着手提箱的另一只手腕,则是迅速扭过一个角度,连着暗处发出的子弹一并挡下。她没有天真到觉得敌方首领真是一个人在候着她,但显然对方小看了与女巫为敌的代价。
被匕首掀开的画皮底下先是露出老人干瘪松弛的暗沉皮肤,再是涌出血,明明看上去伤口并不深,他的生命还是源源不断地滴落地面,消逝而去。由于没有全都剥下来,他的脸仍是那副漂亮的美人面,惊愕中混着恐惧地看着她,但在说出什么之前,他就断了气,摔在地上成了一团新鲜的死肉。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心中却没有泛起什么波澜,只觉得真是太简单了。她有理可循的仇人,之一,就这样被轻易地讨伐,没有成就感,也没有解脱感。她杀了人,什么都没得到。
重物坠地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洛斯塔抬起头,看到芙洛丽亚从走廊的反方向走过来,白色的大衣上沾满了别人的血迹。一定很难洗干净,她想,但是不要紧,她们可以买新的。至少现在,一切都告一段落了,失物已经追回,暂时没有人会追赶她们,她们也不用去追赶其他人了。
“芙——”她想呼唤她的名字,她已经可以好好地看着她、喊出她的名字了。但她做不到。字母未能顺利地脱口而出,只传达出了轻轻的、混杂了气泡破裂的声响。感到一些疼痛,她已经习惯疼痛了,所以这并不会妨碍到什么,但是她同样也感到了气力的流失。洛斯塔已经站不稳了,她往前跌倒,摔进了芙洛丽亚的怀里。视界颠三倒四了一番,她总算发现问题出现在哪里:她的胸前开了一个洞,空荡荡的,或许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就会发现它是一个完美的贯穿伤口。
洛斯塔·格罗夫纳就要死了,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得对如此冷静的判断感到奇妙的困惑。视线很快地模糊了,耳边却还能清晰地听见芙洛丽亚的声音,她想,不论如何,她得说些什么。
“芙洛……丽亚……芙洛丽亚……”没有办法看清爱人的脸,但她也不是第一天看不清了,好像也不是那么遗憾,“芙洛丽亚……吃掉我,我不想变成别人的东西……带我走,好不好?”
天边曙光熹微,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但是太阳从来都不属于她。第一缕阳光照下来,她离开了。
青年穿着低调,但还是免不了考究地系好领口、戴好领巾,神经质地把身上的绷带彻底遮住。他的脚步还是有点虚浮,声音倒是挺精神,听上去很是不满:“我怎么觉得最近老在跟你一起坐船?”“晚几年你可以和我一起坐飞机,现在就先忍忍吧。”“我没在问你这个。”“冰岛还是有点远的,盖恩,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一定吃得消。”“也不想想这是托谁的福。”“抱歉,原来你更喜欢痛一点的。”“………”
适当的逗弄可以得到有趣的回应,但捉弄过头保不准这个小少爷真的会跳下甲板。贝利亚尔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兰开斯特家族自顾不暇,你也不用再回格罗夫纳家。米切尔家的宅邸可能有些死气沉沉的,讨不了你的喜欢,但作为临时的落脚点是再合适不过了,你也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吧?”“我不否认。我本来都以为我要烂在那栋老房子里了。”“你不会的,因为我总是会来接你。”“哦,谢谢你的好意?”“不客气,亲爱的盖恩。”
契约者因恶魔的发言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也许确实感觉到了不适,他把视线转向波涛汹涌的海面。冬日的浪花可能比其他的季节更凛冽一些,他感到有些冷,没有理睬同行人,径自向着船舱的方向走去。这个世界的一九二五年已经走向尾声,这个故事也是,但故事之外——故事之外,也许有那么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提着一个老旧的箱子,走在永不终结的夜晚之中吧。
1925年4月30日,魔女之夜,月全食。
夜晚,艾维从打工的中餐馆下班,她两手插着衣服的口袋,哼着小曲迈着步子从中餐馆门口走了出去。
今晚似乎有些凉,风嗖嗖地吹着,穿短裤光着的腿感受着一阵阵风带来的寒意。
街上的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艾维路过听到了一些,果然是报纸上也在说的月全食。只不过艾维对这些毫无兴趣。什么日食月食啊,再惊奇也不能当饭吃对吧,有空研究这个还不如想一下怎么多搞点钱,有钱好歹还能饱餐一顿呢!她自顾自地想着,穿梭在唐人街的人群之中。
在唐人街的某处,一老字号中医药店今天早早打烊了。不同于往日的是,药店附近似乎多了一个谜一样的黑影到处转悠着。
艾维路过这附近,心想着快点离开。确实这里人太少了,路灯的数量也比繁华地带的少上许多。
走着走着,她像是踩到了绳子一样的东西,艾维抬起脚,想换个地方走,谁知一个黑影渐渐伏起身来。
“呀!!!这是什么!!”
“啊!!!谁踩我!!!”
那个黑影伏起身来,圆而大的耳朵,摇摆着的细长的尾巴……
“这……什……这么大的老鼠……”艾维瞪直了眼。
“等等等——先说明,我不是老鼠!!”
“啊啊啊!!有老鼠!!!!”
艾维掏出了衣服里用剩余报纸卷成的棍子对眼前的不明物体一顿狂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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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地了解到你的难处了,但恕我拒绝,我并不能帮你什么,先生。”
“诶~~不要这么快就拒绝嘛。”长着老鼠耳朵尾巴的少年在艾维身旁扭动着。
“那么…你会洗衣服吗?”
“不会!”
“刷碗呢?”
“不会!”
“卖报纸?”
“不会!”
“……?那你到底会啥?先生,恕我直言,这大街上都是人,随便盘一个人都行,怎么非得是我呢?”
“可是,我在这街上呆了一天了,除了你,我没见过别的人了。”
“胡说!你看那边不是人?你该不会是在这睡了一天吧?”
“哦……哦!好像是……嗯,我是在这睡了一天了,那么,既然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位幸运路人,就不能再考虑下帮帮我么?……”
“NO!”艾维说完转头就走。
“等等!等等啊!”鼠耳少年拦住坚持不懈地拦住她,“你先别走,听我说——”
他拦住艾维后说完话后,又立刻跑去另一个路人附近,对他做鬼脸并用粗话辱骂了路人几句,但眼前的路人像看不到他似的,毫无反应。
“这下你懂了吗?其他人好像看不到我。”
艾维叹了一口气,没打算说什么,只一个转身过去。她有预感鼠耳少年又要拦下她,转过身后立刻撒腿就跑。
艾维跑得飞快,而那个少年也紧追不舍。
“我叫梵德雷!!是这里中医药店里的一个老鼠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但我也想变回去啊!!”
“在这里一个人不仅很无聊!!现在变成人还要吃饭了!!我一个人搞不好会死的啊!!”
“有缘人的少年啊!!救救我8!! ”
“少年!!救救我啊!我想堂堂正正地消失,也不想饿死啊——”
“就算你不想,我也救不了你啊!”艾维最后喊出一句话,便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跑的同时感觉身后紧追着的人渐渐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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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逃过追杀般的陌生人请求,艾维回到家早早地洗完澡躺上床了。
此时却不得不回忆起了被纠缠上的那一刻。
“可以帮我找出我的身世吗?……我知道或许这很麻烦!……但是请收留我吧!!……我可以帮你做事情!拜托了!”
黑夜里,鼠耳少年慢慢吞吞得说出这句话。路灯昏暗,艾维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表情。只是这个场景,又是黑夜,那时候艾维心里只觉得渗人。
艾维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听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魔女之夜的事情的,狗屁不通,丝毫没有科学道理。但鼠耳确实像是真的一样,尾巴也像是有知觉的,也许还真的不是假东西。关键是,别的路人好像还真的看不到他。艾维挠挠头,拉起被子一把盖过头。
或许是今天工作太累了!要不是幻觉,就是没清醒的时候昏昏迷迷做的梦!
但如果是真的又会怎么样……?难道那个老鼠耳朵就会像往常在贫民街里看到的那样……腐烂在垃圾堆里吗?别的不说,饥饿的感觉是很痛苦的,艾维深知这种痛苦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也没有能力赚钱,也没法弄到吃的,那下场只有……
想着这些,艾维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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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
今天傍晚,艾维像往常那样要到唐人街的中餐馆去打工。
一路上,她左看右看,一副生怕担心昨晚的奇怪东西又突然跳出来的样子。
走到中药店附近,她环视四周,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还没走过中药店,忽然身后霎地跑过去了什么东西一样,艾维受到惊吓立刻转回身去看——只见昨日那只鼠耳少年呆呆地站在自己身后,脸上鼻涕眼泪一起嗒嗒地往下掉。
“你回来了!你是来收留我的吧!恩人!”
“?!胡说什么呢,我可还什么都没说!”
梵德雷哇哇地大哭起来,艾维听到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喏,给你。”艾维在怀里掏出一块用纸巾包着东西,打开纸巾,一块有点干瘪的面包出现在纸巾中间。
“什么?”梵德雷接过硬邦邦的面包。
“吃的,放进嘴里吃。别都这个都要我教你吧?!”
“呜呜呜……谢谢恩人!!”显然这块面包是从早上留到现在的,不过虽然硬了,但味道还是香的,梵德雷拿过面包便开始啃食起来。“那么少年你是要收留我吗?!”
“你先闭嘴!”
“哦!”
“我叫艾维。”
“哦,艾维。”
“那我走了,我还要打工呢。”
“什么?!那我呢,你不是要收留我了吗!”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先走开!”
路上,少女愤愤地迈开了步伐走进里街,没有人能看到,少女的背后还跟着一个啃着面包、长着老鼠耳朵尾巴的少年。
☆要答辩了呃呃呃呃呃呃呃我不要脸了嗯嗯嗯嗯嗯嗯卡上就是赢了!!
仲夏夜未至,狂欢不以幻梦示人,疲惫也就实打实地反映在肉身上。男人在晚会的后半场喝多了强身健体的偏方,现今药效本末倒置,别说让他用两条腿走路,就是四肢并用,他也爬得很是勉强。穿来充场面的礼帽虚虚地挂在耳朵上,至于散发着浓重酒气的前襟,要不是过来接应他的人反应迅速,指不定还要用呕吐物往上头做些不太体面的装饰,要真是如此,那他可就很难再借到这样一件制式算得上中高档的礼服,也没法再跑去社交场上同中产阶级的女儿们……你情我愿。
“轻点轻点,别晃……”一颗浑浑噩噩的脑袋还在往外倒里头装的水,“哎,美丽的白鸽——”
柯罗诺斯·艾利克扶着人的手默不作声地沿着他的脖子向上移了两寸:“你想清楚了再开口。”“是是是!风从南方吹来的时候,我不该把一只鹰当作鹭鸶!我的错!行行好吧!”
于是私家侦探丢开他,后退半步抱起双臂,冷眼看着这张跑得了城际快车的嘴:“如何?”“跟到半路,再往前是莫里蒂的地界,我可没本事进去。”“哦,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全交给你,然后现在跟我说,你突然想起来还要怕费德里科个糟老头子,就动都不敢动,只差尿裤子?”“嘿,小姐,你得明白,我们赚钱那当然要留条命来花呀!你给了好处,我给了情报,这不正好嘛!”
倒也算不上是狡辩。柯罗诺斯给出的价格足以驱使他人四处奔波,但并不足够买下一整条鲜活的性命,或是比现在取得的更多的忠诚心。既然干的活计登不了大雅之堂,要拿道德仁义做标榜,就只是让人看笑话而已。反正这次交易就结果来说,确实是谁都没吃亏。这个人没有说谎。
“不过,真亏你还能跟到半路。”柯罗诺斯状似若无其事地开口,“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没为难你吗?”
宿醉未消的可怜人扶着墙摇摇晃晃,走到一半听到这句,龇牙咧嘴了一阵:“哎呦……好吧,看在我们关系很好的份上——哪来的男人啊,那女人身边的是个穿白衣服的金发小姑娘!”
这话说完,他就头也不晕了,腿也不抖了,干脆利落地溜出小巷钻进热闹的人群,彻底消失了踪影。被留在原地的柯罗诺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不顾形象地拔腿狂追,而是靠上墙壁,手指以一定的节奏轻轻敲打砖块。她的搭档应声从暗处走出来,这个人的身高约有一米七八,穿着打扮满是东洋风情,然而厚重的衣角袖口被火烧去一大截,焦黑的织物边缘下满是惨烈的烧伤痕迹。于情于理他都该显眼得很,可情报贩子愣是没有注意到他其实一直在场。
“柯罗诺斯。”他的声音也像是被烟熏火烤过一般,嘶哑得吓人,“你打算怎么办?”“……抱歉,叫你叫早了。我还没想好。” “但你并没有那么多需要想的东西。福克斯·拜斯坦德要是还活着,断不会让洛斯塔·格罗夫纳这么快就现身,也不会事到临头还不守在她的身边。按照你告诉我的,他把洛斯塔·格罗夫纳看得比自己还要——”
“重要。”艾利克家风风火火的大小姐弄丢了意气风发,一时间看上去甚至有些与她全然不相衬的脆弱,“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给我几分钟。”
这个人就安安静静地在心里数秒,等待柯罗诺斯一时失控的鼻音恢复正常。等了五分钟。
“好了,来整理一下吧。洛斯塔会故意暴露自己,大概是因为拜斯坦德先生没能来得及告诉她她的敌人都是谁。”“像是艾莉卡·兰开斯特?她在洛斯塔常去的社交场所安插了众多眼线,动作太快了,快得很是窘迫。”“也不能这么说。兰开斯特小姐一开始恐怕只是不想要践行婚约,当然,要是能顺便抓住格罗夫纳的什么把柄,她也愿意多费点心思……所以洛斯塔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了这事,除非被什么人捅出来,否则以她的自尊心,她倒还是要在未婚夫眼前遮掩一二的。虽然再拖久点就说不准她会不会在恼羞成怒下试图灭口了,她一直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的未婚夫,也就是盖恩·格罗夫纳,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在十月左右抵达纽约。”“这小子不会愿意平白多出一个人跟他抢继承权,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不过,老威斯敏斯特公爵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了,只要他够能耐,在来之前摆平家族内的非议,就很有可能当洛斯塔根本不存在。”“显然,他也有动机让她真的‘不存在’。”“呵,他要真有这个胆子,他就该把他父亲的脖子抹了,而不是把刀冲向自己落难多年的姐姐。”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不像是在讨论友人的危机,而是在同华尔街的精英们研究股价走势似的:“就将追兵们暂且搁置一边,来谈谈莫里蒂吧。扎根在曼哈顿的黑手党光按国籍分还能划出十来个地盘,来自西西里的莫里蒂家族是异常特殊的一支,是个混黑的就知道他们邪门。哦,对我们来说更简单明了点:他们的背后有女巫撑腰——虽然这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也就是说,洛斯塔·格罗夫纳躲在狼窝里以避开虎豹。她可实在是胆大包天。”“在狼窝的主人回来前,这确实是个绝妙的主意。你不也没能找到她吗?”“可费德里科·维托·莫里蒂就快从佛罗里达启程了。”“对,不管到时候他是打算帮兰开斯特还是帮格罗夫纳,或是两边都不帮,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洛斯塔一定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而且——”
“她没能信任我。”柯罗诺斯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语气,使这句话的尾调听起来像一句叹息,几乎漏出一点真情实感的失落来,“在她遭遇这一切变故的时候,她宁愿跑进全纽约最可怕的地盘,也没有选择来找我。多可惜啊,我无从得知这段交往中是谁更薄情。谁让我们都有不能告知于对方的秘密。”
一只老鼠唐突受了惊吓,不管不顾地窜出去,一头撞进墙角的缝隙里,残像留在洛斯塔·格罗夫纳的视网膜上。她背对着窗口,长发披散,发丝倒是被木齿仔细而轻柔地梳理整齐,并不见长久卧床而导致的杂乱;手里拿着一本书,只翻了几页,停在序章更前的致谢,没有继续。如今轮到芙洛丽亚担下赚钱供两人花销的任务,家精在早早出门工作之余,仍处处为她的爱人着想,甚至特意按她过往的习惯,照着书店的橱窗展示带回(封面最最好看的)一部畅销作品放在床头,和其他零零碎碎的可爱又有趣的小玩意儿堆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组提早过头的圣诞礼物。
可她不过圣诞节。她这几年过不了可以与家人一起庆祝的任何节日,于是她将那些附加到日期上、使那些数字变得夸大的额外价值剥离,只留下一日日循环往复、平淡无奇,随处可见的生活。这是她希望的。她希望一种彻底而绝对的寻常,不必有一丝的担惊受怕,能够回到某一个遥远到枪林弹雨也落不到的地方,抛下船锚,停泊。而这一切确实实现了……实现过……一部分。
其实洛斯塔不曾见过她的家乡,尚可追溯的所谓故土,甚至连到达曼哈顿之前自己都去过哪里,现在也不能够给出确切的答复了。阿里阿德涅为忒修斯准备利刃和线团,芙洛丽亚向她献上纯真的本源的爱,那他们当然都能离开米诺陶洛斯的迷宫,不同的只是忒修斯在这之后扬起船帆回到雅典,而她乘坐22.96平方英里的巨轮却不知该往何处去。也没有掌舵的资格。
真实将她打碎,绽开的裂纹花了整整一个月才爬上她的身躯,想要为伤口淌出的鲜血落泪也已经为时过晚。她不能到窗边去,她也的确迈不出步伐,就连转身都做不到。她仅仅是安静地站着——如果现在不勉强自己站着,那这双腿恐怕再也不能够支撑怀中箱盒的重量,而这时候求救的声音早就远去了,自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奔逃而过,因惊恐而歪曲的音调令对方的性别模糊不清。那可能是一个男人,或者真的又是一个女人,反正直面束手无策的威胁的时候,细枝末节的内容总会变得无关紧要。哪怕在平和度过的时间之中它们不时就沉重到足以压断一个人的脊梁。实在是很奇妙,烦恼本质上也是一种明码标价的奢侈品,就像心怀不满偶尔会与不识好歹划上等号。
很快到了整点,蓝花楹厅堂里的挂钟吐出报时的布谷鸟。多蒂走下楼来,为今晚的简餐做准备。租客毕竟不必分出三六九等,按时缴租的就是好租客,按时缴租又出手阔绰的足以提名1925年度纽约市最佳租客。哪怕洛斯塔不出门则已,一出门就领回来一位娇俏可人的女伴,叫见多识广如旅馆的女主人也不由得哑然半晌,但收入翻出一番终归是好事。新顾客不占位置,为仓促拼出的一张床板付一整个房间的价钱,还讨人喜欢,就更是件好事。芙洛丽亚踩着断断续续的G大调小步舞曲进门来,笑眯眯地跟多蒂打过招呼,分出几个炸得金黄的甜甜圈摆进盘里。更好吃的那款她当然埋在纸袋的更深处,这点小聪明对恋爱中的少女而言不值一提。
接着她转上走廊,推开那扇永远为她虚掩着的门扉,房间之中的洛斯塔·格罗夫纳望向她,失去镜片遮挡的右眼鲜红如血。啊。家精心想。就算洛斯塔没有哭出声,那也一定是很痛、很痛的。
“芙洛丽亚,你喜欢我哪里呢?”
这问题问得促狭。尤其洛斯塔已经为她能够获得的一切答案预先设置了同一个回答。她直视对方的眼睛,想要把那翡翠一般剔透的绿色刻在心里一样用力,放任生涩的感触逐渐强烈到几乎无法承受。美丽的姑娘有纤细优美的手腕与前臂,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以及埋在胸膛里的一颗赤诚而懵懂的心,怎么看也看不够,怎么相处也不会心生厌倦,她怎么舍得呢?七月里毒辣的日光晒亮小巧的鼻尖上几枚极淡极淡的雀斑,柔软的掌心好似也变得粗糙了一点。造物主用虚构描述一种独立于人类这一生存方式之外的可能,却又把她塑造得与人类如此相像。她真是不舍得。
“芙洛丽亚,你要明白,你说的这些,除我之外的别人也能为你做到。我也许是至今为止对你最好的那个,但你也不能断言,将来你不会遇到和我一样,或者比我更好的人,对吗?”洛斯塔·格罗夫纳无奈地笑着,目光里满含爱意,话语却条理过分清晰地构筑起坚固的堡垒,如同应对辩论场上的对手,不给恋人一个说服自己的机会,“如果这只是更换一个居所,到别的城市、国家,乃至大洲去就能解决的问题,那我就像我以前所说的那样,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陪伴在我的身边,芙洛丽亚,但现在,它不是。它其实从来都不是,芙洛丽亚,在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它就不是了。”
“我是女巫的女儿,芙洛丽亚。我本身就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为珍贵的遗物。”
“而女巫总是意味着争端,后者带来伤痛和死亡。我继承了这份血脉,但不拥有能力,从其中任何一样威胁中保护你的能力,芙洛丽亚,你同样也没有能够保护我的能力。当我们,我,谈及陪伴,那是在普普通通的生活中,在我们只需要为去看几点的电影再三思虑时才能成立的,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忧心的是远不止三十三颗的子弹……我没有办法再像现在这样照顾你了。但是我想徒然堂可以。购买合同上写明了半年的期限,你还可以回去,带着这间房间里你想带走的,除了这个手提箱之外的任何东西。这些就是我现在拥有的全部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芙洛丽亚沉默了许久,常常吐露爱意的这副口舌,因沉浸在吞咽回去的泪水中而生了锈,努力发出声音的时候,就像是夜莺在泣血:“什么都可以吗?”“是的。”“那我要你,洛斯塔,我想要你,我的爱人,我——我心爱的蜂蜜酒,我要,从这一切之中带走你。”
当这个刚买下自己的黑皮肤男人发出一声尖叫并迅速向后退了三步,贝兰达长长叹了口气,抬起手指了指头顶上已经破旧的招牌。
“恕我直言,您刚才就走过这个路口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鬼魂。“
男人的嘴角因为害怕本能地抽动了几下,然后转过头问路边卖古董的小商贩:“您看得见……这个女孩吗?”
商贩像看神经病一样嫌弃地看着他,眉毛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贝兰达看着她的新主人吞咽着口水,尽可能冷静地调整好呼吸,然后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快步往前走去。她不解地偏了偏头,跟着走了上去。
“这条路您刚才也走过了。“
“十分钟之前您也是在这边左拐的。”
男人似乎有点尴尬,但还是加快了脚步。
”您难道不是为了结缘才到店里来的吗?“
贝兰达是一个家精。她是一件旧魔法袍上所寄托的思念所化为的自主意识,而这件袍子正好被眼前这个黑皮肤、穿着白西装的男人买下了。
物品本就是普通的物品,但总会有物品承载着主人的记忆,见证主人的悲欢离合、陪主人走过风风雨雨,在久远的时间长流中逐渐拥有了自己的感情。
她的主人曾是一位老巫师,也许他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能力,也许他只是普通的博学多才……不管怎样,老巫师似乎预料到了贝兰达的降生,在临死前将这件已经被种下了萌芽的随身衣物交给了徒然堂——
一间帮助人类与器物之灵结缘的小店。
贝兰达对时间不是很有概念,也不记得自己沉睡了多久,不管怎样,眼前的男人是唤醒了自己的新主人,她应当为他服务。但现在的情况好像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顺带一提,若非有特殊力量的人类,只有家精的现任主人才能看见自己的器物之灵。
男人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了周围的路人都看不见这个银白色的女孩子。
“结缘……是指……?抱歉,我是正好路过——啊,不对,我不应该回答她。“意识到自己回答了“鬼魂”的男人低下头迈大了步伐,一头撞进了路边的小教堂里。
正在念着圣经的神父被这突如其来的客人吓了一跳,礼貌地走上前去。
“夜安,先生。“年迈的神父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将圣经放在了胸前,“主与我们同在。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救救我,神父,我被鬼魂缠上了……!“
还没等神父说完,男人就直接打断了他,一边尽可能地保持着礼仪,一边用焦急的神色表现出事情的紧急。贝兰达抱着手臂站在旁边,决定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老神父听他讲完,又疑惑地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并不能看见的)贝兰达所站着的地方,又看了看他手里那件刚买来的旧袍子,见多识广的老人大致明白了情况。
“你可能走进了徒然堂。“
神父说,嘴角泛起了些微的弧度:“我一直以为那是一个都市传说……虽然我看不见您身边这位‘鬼魂’小姐,但她确实不是什么恶灵。”
“不应当,我真的只是个袍子,主人。“
在男人回过头来看她时,贝兰达翻了个白眼。
算了,买下都买下了,日子就凑活着过吧。袍子的器物之灵想,头疼地长叹了口气。
她的全新生活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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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满世界找房子的留学生突然知道死线临头了所以一个咕噜跳起来当时就说了段相声。
这都能赶上!!!!!(指半小时前才新建文档)总之我可能真的就是个相声选手,请多指教
保林应该ooc了,我给亲妈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