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舞台位于1888年的欧洲。
由农业改革拉响了工业革命的第一篇章,此后的数十年,文明的曙光敲响了民智的门。
灯火点亮了伦敦的长夜,铁路如血管般布满大地,在蒸气轰鸣的城市里——
魔女与人类间隐秘的战争开始了。
本企为参考了现实国家、历史、人物的半架空企划,存在对真实事件的轻微魔改,可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看待,考据党切莫较真,介意勿参,感谢理解。
感谢大家半年以来的陪伴与付出,红月之下企划至此顺利完结!感谢每一位参与了红月之下企划的玩家。
bgm 【初音ミク】世末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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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头钉扎下预言后的第二个早晨,房子里又少了一个人。到如今,曼陀罗也无法用“因为厌倦讨厌了一成不变的我所以离开了”这样愚者的谎言安抚自己。
偌大的房子里仅剩下她和黑色的狗,她挨个抚摸走廊上的它们,直到在亚里士多德面前蹲下。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都离开了。”
默不作声的黑色的亚里士多德,衰老的灵魂拖着不光泽的毛发,和黄色的浑浊眼瞳,舔舐着面前不脆弱的仙灵,和无色的盐味液体。
她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和黑色幕布盖住的失踪之人不一样的,是真正将死之物的平稳。
亚里士多德在那天晚上的炉火旁离开了,第三天的清晨,黑衣服的女孩和黑色的狗排成一列,在绿色深邃的草原上走向山丘。
在山丘上站着的是不速之客,他将行李箱递给曼陀罗,“你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待在这里,没有魔女的使魔只能去寻找下一个魔女。”
“他们。”绿色的姑娘看着山丘下的黑犬。
“我会送他们到离这里最近的仙境。会说大话的小姑娘,让我看看你所谓的热爱究竟有多少价值吧。”黑色的男人变成了黑色的巨犬,乘着风往远处奔去,那些名叫阿基米德欧几里得的黑犬也随之而去,只剩下深秋早晨的风泛着波澜。
是就职失败的报丧女妖。
“结尾,也并不是结尾,这也十分的好猜,您应当知道,当时的女性作家,总愿意写出圆满的结局。”
“是吗,是皆大欢喜吗?他们是否在一起了呢?”
蓝色头发的猫头鹰魔女从新大陆回来,在只有两个女孩的大房子里做着家教,沉默寡言的绿色女仆。
“真的是结尾吗?”
两个女孩彼此推搡地坐在沙发上,向蓝色魔女提出疑问。在清扫客厅的,是雨天来到这里的曼陀罗。
那日的恸哭和自动寻路的猫头鹰雨伞被秋水冲刷,成了惨淡的颜色。
直到红月降下的那天晚上,曼陀罗都迷失在了自以为是的梦境。蓝色的魔女和黑色的巨犬虽知皆不是虚妄,平淡的故事和少年少女的奔渡也不是自以为是。但对于笼罩欧洲的梦境中,绿色的曼陀罗不得不有着些许留恋了。这是她最擅长又最被自我厌弃的,留恋。
彷徨的故事和平稳的后日谈都想贪婪地留下,甚至双手已经伤痕累累。那天晚上她坐在阳台看着红色的月光,寂寥的夜空只有泛着浅红的月亮,像凝滞的琥珀,关住了所有的人。
自负的曼陀罗才知道,从仙境离开的自己,在短短数月失去了之前百年仍要多的眼泪和愧疚。
如果说曾经的她是一杯白开水,那么这杯死水已经被滴加了各式各样的调味。
“如果真的像莉莉丝说的,醒来后的世界回到了从前,我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绿色的使魔说。
她的恐惧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为了现在的平稳。她害怕醒来的自己回到陌生冰冷的洞穴,回到那个连再见都不愿说的最早的自己。如果说现如今的自己,被魔女,被人类,被不明的情感和是是非非,到如今的爱所感染,之前的曼陀罗可谓真的是曼陀罗,除了一些天生具备的表情和动作,就像一颗土豆。
而让如今化作黄油的老虎重新走回森林,拾起对时代的敌意和人类的偏见,就像把老虎装进罐子,写上饭后勿食。
确实是这样,回到过去好比倒掉调味白开水,那么自私的仙灵真的就是空无一物了。
莉莉丝的课题仍回想在脑中,甚至不用思考,那些或是梦中或是现实的片段,已经如同倒带浮在眼前。
“何为魔女。”魔女之夜时属于各个年龄的女子,泰戈尔,最早相遇的猫头鹰。
“何为人类。”伦敦街头的少年,村长和村长夫人。
“何为爱。”广义的一切,狭义的某一个人。
于是那个人说话了,“那在醒来后,我们一起去美洲吧。”
1986字(没算错的话)
文笔巨烂,内容有很多杜撰的部分……如果出现BUG请不要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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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是这几周的天气都还不错,人们开始趁着大好时光进行更频繁的社交活动,埃弗里逛完早市返程时,往往能感到比日常更多出一份密度的拥挤。这拥挤的源头,有时候是三两相携的人群——无外乎寻欢作乐的学徒旅团、结伴享受假期的女眷之类,有时候也有几乎要将行人全推去道路两侧的客车、货车。过去几年来埃弗里无疑已经习惯了这附近偶尔热闹起来的街道,不过终究是有在较为特别的组织里工作,哪怕是在不起眼的岗位,也难免捕捉到引人不安的风声。
汽笛的轰鸣从远处传来,埃弗里两手都抱着分量不小的纸袋坐在长椅上;在被火车的声音惊动之前,他盯着脚背上那片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的小花瓣正出神。这条街道上的绿植不多,那花瓣也许是从哪位路过的女士帽子上的假花里落下来的。地板砖随着隔了半条街的轨道巨响震动时,埃弗里抬起脚尖将花瓣踢了踢,不起眼的小布块儿很快就翩然落地,沾到了椅子下面的灰。
“埃菲,你真的没有见过魔女?”
上周末在食堂里,负责清洁的女工伍德夫人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时候已经过了饭点,正是困午觉的时间,留在后厨安静地清洗大批碗盘是相当乏味的活动,埃弗里本来不会主动要帮忙干这个,但时期似乎有些特殊,偷懒的条件过于勉强。伍德夫人亲切地将闲聊的话题转向他时,他手里抹布搓盘子的频率都没有变。
“确实是真的,我从小到大都没机会没见过。……也许是因为我没见过,所以见到的人里也分不出来有没有魔女?”
“这反而稀奇了,孩子,魔女的特征是很明显的,她们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伍德夫人话里没什么恶意,埃弗里觉得这逻辑有一点单纯,他甚至用几秒的时间分神思考有关魔女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命题会引起怎样的辩论。
“据我所知,也许没认识过魔女的人生反而比较幸运。虽然我的日子也谈不上有多好,至少……没有因为遇到魔女而遭到什么惨事。”埃弗里一面继续冲洗盘子上的浮沫一面轻声地说,同时腹诽道:不从别人的观点出发,单是凭他自己的经历来看,就算不遇到魔女也会有惨事找上门。当然这也没什么可开心的。
他身边的妇人显然不是会因为几句随便应付的话而深思什么的性格,她附和着说了几个有关魔女的坊间传闻及其各个不同版本,还有好些从公会成员那偶然听来的八卦,然后又建议埃弗里把前年的换季衣服送去她表妹店里改成潮流一点儿的款式,她正要接着讲附近街上哪家店里的女儿到了适婚年龄、预备听着唠叨的青年已然把大半的餐具都收拾干净——来打听适婚青年消息的时候,身边默默剩下小部分则是她正在忙活的一池子碗筷——随即自然而然毫无预兆地掐断了聊天,跟她作别后径直回宿舍了。
伍德夫人的表妹——也就是埃弗里当下正等着开门的裁缝店那位老板娘,在火车的轰隆声逐渐远去后终于从远方的小路上抱着一个袋子匆匆地朝这边走来了。
等好不容易交换了衣物和钱,埃弗里的臂弯已经塞不进更多的包裹了。也许不该在过来火车站之前顺路先采购别的东西……返程的路不算短,他慢吞吞地逆着人流往回走,忽的感到一股冲力,他顾不上躲闪,只来得及看见一道亮色的残影和飞到空中的帽子就被撞得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哇啊!?”
“派翠夏!哎呀……”
纸袋从他手里沉了出去,不过和撞倒她的女孩同行的女士赶上前来急忙接住了。埃弗里一时摔蒙了,扶正眼镜坐直身,身旁那位穿着淡黄色裙装的女孩被她的女伴扶了起来,两人向他连声赔不是,同时左右捡着散落的东西。
埃弗里不好意思去接两个姑娘紧接着来扶他的手,连忙自己撑着地缓缓起身,尾骨附近有些发麻,但他只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也顾不得其他了——而后接过两人递回来的包裹,为她们的帮助轻声致谢。女孩中途飞出去的帽子被同行那位遮挡了面部的女士捡起拍拍灰……最终还是没给戴回去。
“该说抱歉的是我,先生,毕竟是我急着赶路把您撞翻了……”
埃弗里不常被姑娘这么轻声细气的赔礼,听得自己都不太自在,只好摆手说自己不放在心上。
“没关系…毕竟很少有这个时间点往反方向走的人,您……往后不会再发生就好了,希望我没有害您弄脏裙子。”
一旁的女士安抚地拍了拍女孩的手臂,温声向埃弗里问好,还向他递了张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写了些字的信纸,说如果随身的物品有什么损失可以给上面的地址寄账单……埃弗里推脱不过,将轻薄的信笺折了一下囫囵塞到自己装衣服的纸包里便作罢,只见她们都没有主动进一步交谈的意思,也没有报上姓名,这本来其实有些可疑,但埃弗里刚摔了个尴尬的屁股墩,带着大包小包的货品只想赶紧回去,当两个人是赶火车的旅行者,三人客气了几句,便匆匆告别,各自往反方向走了。
“唉,要是我没有弄丢昨天的车票该多好!你不知道刚才都尴尬死我啦!真想……你有没有……”
“…可不是用在这些事情上的,好啦,现在该去找……了……”
埃弗里的脚步稍慢些,还能听到身后渐行渐远的带着笑意的谈话,刚交流过的人留下的声音难免要更加容易听清些,但这一面之缘还并未被放在心上,在拐到路口后,他便忘得差不多了。
那张信纸被夹在衣领布料的缝隙里,随着行走的动作发出沙沙的轻响。
先呈上的竟然是黑松露蛋卷,头顶着一小撮蓟毛的服务员自知理亏似的,给铺着格子布的餐桌上了整整五份后嗖地消失不见了。
啊,五月!
阳光熏蒸着逐渐染上紫色的薰衣草田,冬日里肆虐的各种叫不上名的风也早就没了踪迹,现在的普罗旺斯只要带着空空的肚皮和一颗悠闲的心脏,就可无忧无虑地浪费一整天的时光,更不用说本就长生的魔女们了,应了乔尼的前主人驼鹿——在魔女之夜定下的同游之约,安携着班和乔尼,拨开拥挤的羊群,正式踏入法国乡野的土地。
乔尼手中的玩偶举着胳膊指向约定的地点,在那有一家木造的餐厅,门口那棵硕大的樱桃树,已泛着点点红色,外号“驼鹿”和“大尾巴”的魔女就站在树下等着他们。
“我们已经订了五个人份的餐,从这能远远看到山上赶羊的人群,还有树荫遮着阳光,不会太晒。”驼鹿头上戴着顶黑色的小礼帽,眯着棕色的眼睛,看来树叶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好用。她为大家拉开樱桃木的椅子,安这才注意到,那晚驼鹿一直坐在自己的魔像身上,本人比印象中来的娇小许多。而乔尼,几乎是松开安的手后就立即扑到了她身上。
“驼鹿!”他戴着的帽子被一阵风吹起来,也顾不得捡,兜着圈子扣到石板路的一旁,班一语不发,走过去把它捡起来,还拍拍上面的草屑。
“乔科拉蒂,还是乔尼?哈哈哈,你有点变沉了!”驼鹿就这么把乔尼抱了起来,十岁的身躯让她有些吃力,可乔尼还是热烈地用胳膊搂着她的脖颈。随后他又被大尾巴拎着衬衫领子放到地上。
“菜快好了。”她有点无奈地看着孩子。
总是与驼鹿一起行动的“大尾巴”比驼鹿高出一头,安看得出,她的双眼用魔法修饰了一番,盖住了原本的品红色虹膜,“有甜瓜,还有奶油煎鳕鱼,忘了黑松露吧,这都几月份了……”说着还用余光瞥了一下正从装满冰块的桶里往出拿甜瓜的服务员,后者则尴尬地笑笑。
三月底的时候她们就来过一趟,那时正值松露季的尾巴,一不小心就能撞见牵着狗满山跑的法国人,驼鹿来了兴致,她直接拽了头猪,猪鼻子可灵敏多了,只不过找见松露的下一秒就把鼻子拱进土里,为了提防随时都可能钻出来的猎魔人和一般百姓,她们俩都隐藏了气息,只凭着肉身气力想拽住一头猪有点困难,更何况猪是拐来的,身上连个绳子都没有,于是所有找到的松露都进了猪肚子。十分扫兴之时便收到了这家餐厅的传单,上面用恶魔语精致地装饰了一圈不小的花纹,写着“任何时间都能享受的新鲜松露”,餐厅周围由魔法保护,言外之意即魔女和使魔们可以不用隐藏自己,自由地享受美食。
难怪乔尼毫不担心会被人看到老鼠尾巴,安听着大尾巴的絮叨,品尝起不在时令的黑松露煎蛋,只觉得蛋很嫩,松露使蛋香上又多了一层说不上来的气味,转眼间已经吃完了。
服务员看煎蛋吃得差不多,便揪着甜瓜的瓜蒂将其打开,大尾巴准是闻见里头另有乾坤,鼻子在轻轻抽动着,碍于面子没有直接伸手去拿,服务员笑了:“Madame不必拘礼,这里是普罗旺斯呀。”大尾巴红了脸,站起来拿走了切好的一块甜瓜,又对着偷笑的驼鹿撇撇嘴。甜瓜提前去了瓤,灌入了香槟酒和新鲜的葡萄汁,在冰块里镇得冰冰凉带着醇香,驼鹿看着乔尼不让他吃太多,可她自己的脸颊上似乎开始泛红,大尾巴抓住驼鹿的肩膀,“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似乎见到乔尼足以让她高兴得忘记用魔法分解体内的酒精。安看看一旁的自己的使魔,身型纤长的青年男人坐在那一手托腮,直勾勾地盯着树上半熟的樱桃,乔尼的小帽子还放在他的膝上等着人自己来取呢。
之后一道菜接着一道,煎鳕鱼分量很大,各色奶酪让人目不暇接,新鲜面包夹着鹅肝,浇汁鸡肉又嫩又紧实,芦笋蘸奶油也很好吃,还有兔肉馅饼——这可怜的家伙在大嚼苜蓿草的时候被大尾巴逮到了,成了桌上的佳肴,纵使没有冬天那般肥美,厨师也把它做得足够美味了。
一顿中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饭后驼鹿说要带着乔尼散散步,在众人的面前变成了一头两米半高的庞然大物,乔尼灵活地攀上去,紧紧地抓着粗硬的毛发,大尾巴也想做点什么,被驼鹿制止了。
“会吓坏羊的。”
“可是,灿,我想跟你一起跑。”没了身高优势,大尾巴的语气都像在服软了。
驼鹿用大鼻子拱了拱她:“那坐我身上吧,走之前再陪乔科拉蒂乘一段。”
大尾巴同意了,坐到了乔尼身后,两人不需要鞍具,仍然稳稳地在驼鹿背上,安目送两人一鹿走出餐厅的范围,而那顶帽子也被班还给了乔尼,上面插着根淡紫色的羽毛。
“在新家呆得怎么样?”
“有自己的房间,还可以在里头吹小号。”
“哈哈哈,总惦记着呢。”
驼鹿的膝盖没入蓬松的群羊中间,暴晒了一白天飘出一股味道,以前在爱尔兰看着黑脸绵羊被聪明的牧羊犬追着的时候,乔尼也曾闻到过类似的,那时也是和驼鹿一起,还有用吹口哨来下命令的大尾巴,以及耳边带着口音的爱尔兰语。
可契约已经交了出去,他不再是驼鹿的使魔了。
山坡另一头的安看着乔尼,突然觉得他的身影和送别母亲的马尔科有点重叠。
“下次见就是乔尼了,对吧?”
临走前,驼鹿检查了玩偶,确认里面的魔法还在生效,夕阳火烧般地照在她身上,也将乔尼的金发染成刺眼的橘红色。
“嗯,再见了。”
“再见,乔科拉蒂,要保重啊,乔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