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舞台位于1888年的欧洲。
由农业改革拉响了工业革命的第一篇章,此后的数十年,文明的曙光敲响了民智的门。
灯火点亮了伦敦的长夜,铁路如血管般布满大地,在蒸气轰鸣的城市里——
魔女与人类间隐秘的战争开始了。
本企为参考了现实国家、历史、人物的半架空企划,存在对真实事件的轻微魔改,可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看待,考据党切莫较真,介意勿参,感谢理解。
感谢大家半年以来的陪伴与付出,红月之下企划至此顺利完结!感谢每一位参与了红月之下企划的玩家。
“伽利略!喂,伽利略!”
伽利略循着声音转过头去,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不禁眯起了眼。四五个青年正冲着他使劲挥手。恩里科、伊塔洛、布鲁诺,剩下几个记不得名字了,他有些尴尬地朝他们点点头。
“天呐,真的是他!”“好几年都没见到你了,听你叔叔说你去了伦敦。”“你还在捣鼓那些奇怪的玩意吗?”年轻人们七嘴八舌地嚷嚷着,朝他走来。
他们就像一群麻雀!叽叽喳喳,蹦蹦跳跳,伽利略想。他倒也不讨厌这样,老家的人总是很热情,热情过了头。相比之下,他仍然没有适应伦敦的生活,那里总是阴沉沉的,让人提不起精神。难得申请了假期,伽利略归心似箭,草草地收拾好行李就搭上了回家的火车。
“伦敦… … 还好吧。找了份工作,薪水不错,同事也挺好的。”
“你怎么就工作了,我们还以为你找了个更好的大学念书呢。”恩里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恩里科是伽利略学生时代的好朋友,理所应当地最关心他的情况。
“世事无常!发生了一些事,不过现在过得也挺好。”伽利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刚到,还得先回趟家,改日再聚吧。”
“行,我们正准备去吃冰淇淋。”
道别之后,伽利略听到他们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后面传来。安东尼,你知道吗,伽利略可是我们学校的大名人,高中的时候… …
天啊,他们不会又要说那件事吧。伽利略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加快了脚步。
伽利略在中学确实有点名气,因为他的名字,总是能让人想起某位著名的同乡。每当老师在课堂上讲起这位大人物的故事时,班里调皮的同学总会咯咯地笑着瞟他一眼。太难为情了!伽利略这时就缩起脖子,把头藏在课本后面。
当然,他也从叔叔那里得知,他早逝的父亲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学者,这个名字承载了父母对他的期望。
伽利略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印象了,自打有记忆起就和叔叔相依为命。根据身边人的只言片语,他勉强在脑中拼凑出了一对夫妻的形象。待人和善,礼貌,博学多识,在十几年前的一场意外火灾中不幸身亡。
他偶尔也会想,如果自己的父母还活着会怎么样呢,其实也不会有太多差别吧。他确实也很聪明,喜欢学习数学和物理,成绩永远名列前茅,老师们都很喜欢他。
很快,中学的课程就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求知欲了。当科学家好像也不错,现在的科学家都在干什么呢?下课之后,伽利略就跑到镇上的图书馆去看更多的书,不仅如此,他还迷上了手工,起初是把家里钟表之类的小玩意拆开再拼回去,后面甚至能自己设计图纸,制作工具和模型了。
高中即将毕业的时候,伽利略开始计划今后的人生。还是先上个大学吧,他不想离家太远,去哪好呢?罗马大学不错,有悠久的历史。佛罗伦萨大学也不错,周末还能回个家。
就在他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时,意想不到的事情把他的规划搅得稀巴烂。
伽利略还记得那天阳光明媚,他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推开房门,屋子里窗帘紧闭,有一些幽暗。叔叔正坐在客厅喝咖啡,心事重重的样子,见他到了家,便示意伽利略到他的边上。
“听着,孩子,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
这样的开场白简直令人冷汗直冒,伽利略本能地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你的父母并不是死于意外… …他们是被魔女杀死的。”
魔女?什么魔女?伽利略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坏掉了。他有点想笑,但是叔叔严肃的表情实在不像拿他寻开心。
伽利略还小的时候,叔叔也会给他讲那些魔女呀,巫师呀的故事。但他很快就不感兴趣了,只当那是哄小孩的东西,自己可是要成为科学家的人,怎么会相信魔法的存在呢。
“你们总觉得我不着调,游手好闲,现在我告诉你,我是一个猎魔人,我的工作就是抓住那些邪恶的魔女,处刑她们。”
叔叔看着伽利略,明白只言片语是无法让他信服的,于是也不再遮掩,展示了一些简单的魔法技艺。
“我的天啊!桌子飞起来了!风,哪里来的风,这究竟是什么原理?!你能再表演一遍吗?!”
叔叔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一部分的人类也可以通过后天学习掌握一些魔法。但是魔女不同,她们天生便拥有强大的魔力,这些可悲又可恶的女人,一旦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便会堕落,伤害他人。”
“你父母遇害的现场有非常强的魔力残留,这是一起谋杀案… …”
伽利略一字一句认真听着,但是思绪却飘忽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语言变得无比沉重,尽管他的意大利语拼写成绩确实不是很好。从叔叔口中吐出的文字变成了碎片,在他面前飘来飘去,比他算过的所有的数学题都复杂难以理解。
他怎么会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呢,难道是魔女大发慈悲,放了他一条生路,不,叔叔刚才说魔女是邪恶残忍的生物,她们怎么可能有恻隐之心。
难道是父母保护了自己吗?他什么都回想不起来了,他在脑中构想一场大火,那不是因为物质燃烧而产生的火焰,而是就那么凭空出现,魔女念出一段咒语,或者只是一个念头,火就那么生生燃烧起来了。
魔女在现场留下了一顶帽子,也许是匆忙离开时遗漏的,也许是一种挑衅。这之后悲伤又愤怒的叔叔寻找了魔女十几年,依旧一无所获。如今他也在长时间的战斗中负了伤,没有办法继续工作了。
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和认知中的世界重叠在了一起。
伽利略还有很多想问,但是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很难再继续思考,于是说自己头晕便回了房间。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糟糕的梦。
祖宅燃烧着熊熊大火,却没有一丝温度。在火焰之中有两片阴影,他们跪在地上,像在乞求,又像在忏悔。太遥远了,伽利略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当他想靠近的时候,地面在脚下扭曲,四周的空间也开始变形。他伸出手想要测算距离,但这个狭小的曲面空间不断膨胀,同时又在收缩。
这时,耳边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别看。
一顶帽子盖在了他的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紧接着是一片死寂的虚无。
这之后的好几周,伽利略满脑子都是这些事。他又从叔叔那里知道了很多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自古以来猎魔人都在暗中和邪恶的魔女们战斗,保护弱小的人类,也有很多人因此遭到了可怕的报复。
“我想去伦敦,我想成为猎魔人。”
伽利略说这句话时,没有一丝犹豫。
叔叔有些惊讶,又担忧地看着他。“你下定决心了吗,你从小身体就不太好… …”正因如此,叔叔为了照顾他才没有办法离开老家太远。
“我知道… …我既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也没有战斗的能力。但是我也想出一份力,你不是说,猎魔人工会除了战斗人员,还有一些负责情报和后勤的人吗。我可以修理工具,一定也能修那些武器的。如果是在伦敦的前线工作,我想会有更多魔女的情报。”
伽利略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搞明白魔法运作的原理,这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也让他有一些罪恶感。
这之后伽利略踏上了去往伦敦的旅途。
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老房子前。伽利略站在门前深呼吸,努力按耐着激动的心情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从门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身子。
“伽利略哥哥!伽利略哥哥回来啦!”开门的是彼西妮,扎着一对麻花辫,身穿棕色的围裙,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黑漆漆的。她是伽利略的堂妹。
叔叔离开猎魔人工会不久后和一个寡妇结了婚,彼西妮便是女人带来的孩子。伽利略记得三年前刚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小小的,躲在妈妈的身后怯怯地看着他。
彼西妮显得很兴奋,扯起他的衣角就往屋子里窜。一瞬间,熟悉又怀念的气息扑面而来。
“回来啦?”叔叔咚咚咚地从楼上跑下来,见到伽利略就是一个拥抱,他揉了揉伽利略的头发,又掐了掐他的脸蛋,紧接着一通嘘寒问暖。过得怎么样?在外面没受苦吧?吃得惯英国菜吗?你怎么看起来还胖了?
叔母正在打扫客厅,看到伽利略后友善地向他致意,一边刚出生的堂弟躺在婴儿车里熟睡。
老房子除了新添一些家具以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也因为人多了起来,更有生活气息。伽利略曾经住的小卧室如今属于妹妹彼西妮,他这几天都得睡在客房。
寒暄几句后,伽利略提着行李上了楼。他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但长时间赶路让他实在是太疲惫了,于是简单收拾之后便躺上床昏昏睡去。
傍晚,妹妹上楼叫醒了他。楼下飘来了浓浓的饭菜香味,馋得伽利略直咽口水。
洗完手后,一家人围在饭桌前做祷告。叔母是一位虔诚的教徒,一定会认真地念完所有祷告词才允许大家就餐,伽利略和叔叔不是很喜欢宗教的繁文缛节,也就含糊地附和着她。
餐桌上都是地道的家常菜。做法朴实,但是搭配考究。主食是海鲜番茄意粉,伽利略在伦敦的日子里常常馋这一口正宗的家乡美味,以至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为了庆祝伽利略回家,还特意准备了烤牛排,此时正流着油在铁板上滋滋作响。一边排着几盘小菜,水果有新鲜的蜜瓜。
伽利略才顾不得客气,左一口右一口,好吃到恨不得蹦起来在椅子上跳舞,来抒发语言无法形容的幸福和满足感。对厨艺还算自信的叔母看着他,不禁露出会心一笑。
饭后,叔母收拾好餐具端去厨房清洗。剩下的人把椅子搬到庭院乘凉。现在是春季的末尾,空气十分凉爽,时不时有风吹过。夜空晴朗,闪烁着点点星辰。
大家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感觉很惬意,自然而然就聊起了近况。叔叔开了一家杂货店,周围的邻居都很捧场,再加上过去做猎魔人时也攒下了一笔积蓄,家人们过着简单满足的生活。
伽利略讲工会的同事们多么勇敢地和魔女战斗,在伦敦认识的有趣的人。然后又开始讲自己改良的武器结构被工会的大家赞扬,在实战的时候能发挥更好的性能。这时他注意到彼西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露出憧憬的神情。
叔叔拍了一拍彼西妮,说这个孩子可喜欢你了,天天研究你留下的那些玩意。听说你要回来,开心得在家里蹦跶,三句话都离不开伽利略哥哥。
彼西妮腼腆的笑着朝伽利略眨了眨眼,因为紧张绞起了裙角。
伽利略有点惊讶。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一下子变得可爱了起来。他压抑着狂喜的心,表现出一副年长者的从容和淡然。
“说起来,你这次假期有什么打算吗?”叔叔问。
“嗯… …难得回国一趟,想在周围走一走,玩一圈。”
“刚好,威尼斯的划艇节马上就要开始了。要不你带彼西妮去玩玩,这姑娘也长大了,该见见世面了。”叔叔一拍脑袋就下了决定,伽利略哪敢拒绝,但他也乐意拥有这样一段旅行。
晚上,伽利略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小说,里面讲几个探险家如何乘坐大炮把自己发射到月球的故事。
彼西妮坐在窗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的风景。火车此时正行驶在乡间,大片大片碧绿色的残影飞速向后退去。伽利略坐在彼西妮的对面,聚精会神地算着晨报娱乐板块的数独题。
“我听爸爸说,魔女用法术就可以飞上天,还可以瞬间移动。她们还会乘坐交通工具吗?没有办法欣赏这样的风景才是一种遗憾!”彼西妮率先开了口,她非常陶醉于列车运行时发出的机械声,还有车轮碾过铁轨时微微的震动。
伽利略表示认同,妹妹真是可爱可亲。
这几年来他也没有停下对魔女的研究,但他在后勤部工作,直接接触魔女的机会少之又少,只能通过战斗部同事的转述来收集信息。而记载魔女法术情报里也没有太多收获。
工会偶尔也活捉过一些魔女进行拷问,伽利略偷偷溜进审讯室,想要从她们口里套出一些情报。但那些魔女当然不会乖乖听话了,她们又是诅咒又是谩骂他,朝他吐口水,伽利略只好悻悻离开。
到最后知道的信息只有,魔女们的法术根本不成体系,只是简单粗暴地分了几大类,除了一些自古以来通用的法术外,大部分的成果都是来自突发奇想和歪打正着。
大部分魔女只是跟随长辈学习咒语和使用它们,对于魔法的原理一无所知。相比之下魔药学还稍微有迹可循一些。伽利略有点失望,如果自己是魔女,肯定比她们争气。
“但是我也好羡慕她们呀,有强大的能力,一定也过着潇洒自在的生活。”彼西妮喃喃道。
伽利略倒也没有生气,谁年轻的时候没点幻想。
“魔法基于一个更加混沌的,复杂的体系。事实上,大部分使用魔法的人只是借用,而不是拥有它。心术不正的人一旦拥有了力量,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不该被伦理道德约束,去犯下滔天大罪。不,就算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也可能会在诱惑下失去本心而堕落。”说罢,伽利略看了一眼彼西妮,确认她有在听自己说话。
彼西妮还没有长到厌烦大道理的年纪,加上她又崇拜着哥哥,自然会认真揣摩这之中的含义。
“魔女正是因为天生有强大的魔力才如此邪恶傲慢。在她们眼里人类弱小无能又愚蠢,只能恐惧或者憎恨她们。”
“但是,但是我们也有很厉害的发明!”彼西妮攥紧了拳头,愤愤不平道。
“是的!科学就是我们的魔法——它是真正属于人类自己的力量。我们在漫长的岁月中积累智慧,制造工具来保护自己,从在荒原上行走到进入文明社会。我们发明轮船、汽车还有火车。总有一天我们也能在天上飞,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克服地吸引力飞出地球!”伽利略兴高采烈地说道,他对科学的发展充满了信心。
人类只有脆弱的肉身,也畏惧死亡和未知。但是人类永远不会停下追求幸福和真理的脚步。
“太好了!”彼西妮开心地拍起了手。
“说起来,哥哥你还记得达科特号吗?”
这个转折有点猝不及防。他怎么可能忘记,儿时的回忆一瞬间在脑海中浮现。
对于一个创造力过剩的小孩,最吸引人的是什么?小伽利略常常在放学后坐在米开朗琪罗广场的台阶上,欣赏日落的风景。古老的城市在夕阳照耀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远方的鸟群投下黑色的影子。他喜欢看鸟群从城市的一端飞向另一端,羡慕不已。
如果人类也能像鸟一样飞翔该多好啊。这个想法如同一束狗尾巴草一般挠得他心痒痒。
于是中学的某个半年,他沉迷于研究空气动力学,结构力学和木工。最终,在多次计算和实验后,做出了一架简易滑翔机,他兴高采烈地给它取名达科特号。
风和日丽的一天,伽利略叫上小伙伴来到城市近郊的山丘上。他从仓库里推出了自己的作品,这是一个翼展六七米的庞然大物,骨架由木材和竹子构成,上面缝着布,(还有一些稚气的涂鸦)像一只白色的巨型蝙蝠。小伙伴们惊奇地围着这架滑翔机左看右看,这让伽利略骄傲极了,接着他马上宣布自己要试飞这架“达科特”号。
大家推着这台滑翔机上了高高的山丘,在一番调整之后,伽利略把上半身绑在机翼上。先是助跑,他从稍远的地方迈开步子,越跑越快,在山丘顶上用力一蹬——
飞起来了!滑翔机在空中不断升高,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卷着发丝在脸庞拍动。身后朋友们的惊呼声越来越小越来越细,整片整片的大地在他的身下逐渐呈现。兴奋感充满了全身,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突然,他感到左翼传来了不寻常的震动,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段骨架啪的一下散开了,滑翔机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裹着他直直朝地面坠落。
伽利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痛懵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也发不出声音,他只能无比虚弱地呜呜呻吟。远处传来了朋友惊恐的声音。他没事吧!快,快去叫大人!坚持住啊!
他望着惨白的天空开始恍惚,逐渐失去了意识。今天天气真好,他们在喊什么,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
这之后,伽利略被匆忙赶来的大人抬到了医院,万幸也只是几处骨折,在床上躺了几周。不过这件事一直被他的朋友们笑到毕业。
“爸爸给我看了你留在家里的图纸和模型。”
“唉,但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如果机身再狭长一些,两边各装一个扰流板,应该能飞得更稳定一些。”
伽利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小六岁有余的女孩,突然变得神秘莫测了起来。
“不过,这并不是失败的决定因素。”彼西妮说到这,停了下来。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快告诉我!”伽利略感到童年时的热血一下子又重返心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这个嘛… …”彼西妮眨眨眼,可能是哥哥的反应过于有趣,让她忍不住起了想要捉弄他的心。“在这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在伦敦有交到朋友吗?”
伽利略想到了一个人,诺曼,那是他在伦敦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诺曼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愿意相信他,对他推心置腹。他相信伽利略口中的魔法世界,也嘱咐他要小心魔女的报复。
“当然有啦!”
“那——女朋友呢?”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他的头上炸开了花,伽利略眼神飘忽,尴尬的咧着嘴笑。 “我,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谈恋爱!这跟答案有什么关系吗?”
但他怎么不想,他也不是没有尝试找女同事约会,大多数人都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毕竟习惯了战场厮杀的女人,也看不上一个整天泡在工作室的宅男。伽利略转念一想,他才是不想要一个暴力狂女朋友!
看到哥哥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彼西妮笑得更开心了。
“这样吧,如果你能在节日中认识一位女士,我就告诉你!”
伽利略知道不能强迫妹妹再说什么,只好答应了约定。他不满地撇了撇嘴,怎么连小孩都欺负自己。
等两人抵达威尼斯时已经到了傍晚,街上有不少游客,都是为了隔日的庆典提前找好了旅店。二人在下榻的旅店放下行李,匆匆吃了顿晚饭。彼西妮难得出一次远门,激动得不行,伽利略只好又给她讲了几个伦敦的生活趣事,才把她哄睡着。
“哥哥觉得谁会赢?”
“嗯… …单就划艇性能的话,六号和十二号最有优势。但比赛也很讲究团队合作,很难判断最终结果。”
两人趴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船只。湛蓝的天空,阳光照耀着水面波光粼粼,此时河边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但是伽利略的心思完全不在比赛上,他想,上哪儿去认识一个女人啊,这对他来说也太难为情了。
随着远方发号枪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选手们整齐一致地配合着,船桨拍打着水面,跃起闪亮的水花。人群热情的声浪一波又一波,伽利略也被这样的情绪感染,跟着呐喊助威。
他最看好的是四号船,虽然船身结构比较简单,但是船员们配合得十分默契,在超越别的队伍和转弯时也充分展现了高超的技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好的船队,心提到了嗓门眼。
啪!
突然,什么东西拍到了伽利略脸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帽子……”
伽利略摘下帽子,眼前是一位身穿蓝色长裙的女人,她惊讶地看着他,又很快收敛了表情,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诺曼?这个名字一下子就蹦了出来。眼前的这个人长得简直和他的好兄弟一模一样。清秀的面庞,但又显出女人的气质,披着金黄色的长发。
伽利略把帽子递给对方,也顾不得害羞,结结巴巴道“你,你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好像… …对不起,我不是为了套近乎才这么说,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请问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女人抱着帽子,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笑了笑。“如果我们有缘分的话,那我们一定还能再相遇。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女人转身离去,消失在人海之中。只留下伽利略一个人愣神。妹妹趴在栏杆上侧身看着他,悄悄地竖起了拇指。
四号船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冲过了终点。金色的戒指被高高抛起。
晚上,伽利略和妹妹在河边的一家小餐馆吃饭。
“你… …相信缘分吗。”伽利略想到了白天遇到的女人,忍不住问。
“是说缘分,命运这之类的东西吧。妈妈说,神主注视着人类,操纵因果。但是我觉得,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高等物种存在,祂们才不关心人类的命运呢!”彼西妮的声音还略显稚嫩,却非常坚定。
伽利略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妹妹说的对,他也不喜欢宗教那一套说辞,就当这是巧合吧。
“我想成为像哥哥一样的人!我想当一个工程师!”
这样的豪情壮志本该激励人心,对伽利略来说却如同一盆冷水泼下。有些事他实在不忍心太早对妹妹说。
昨天早些时候,伽利略随便收拾了一两件更换的衣服,提着手提箱在玄关等妹妹一起去火车站,屋里还响着叔叔的阵阵嘱咐。一定要跟着大人。不要乱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也别捉弄你哥!
这时,叔母走到玄关,她回头望了望确定叔叔他们还在屋内,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伽利略一个袋子。
“这是彼西妮这几天的路费,如果多了,就当是辛苦费吧,你一定要收下。”
叔母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丫头很喜欢你,很听你的话。我希望你能好好跟她谈一谈。她也快长大了,你明白的,她… …毕竟是个女孩,如果她还是整天沉迷你们男人的这些爱好,我怕她嫁不出去… …”
伽利略接过钱袋子,心情有些沉重。
这两三天的相处,已经让他认为妹妹是一个有天赋,有热情,甚至比他还聪明的人。如果可以继续学习下去的话,一定会做出伟大的贡献。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妹妹,此时她正兴致勃勃地用叉子戳着蔬菜汤上漂浮的油滴。
他什么都没说。
虽然一天下来伽利略没有要到一个女人的联络方式,但妹妹本意就是捉弄他,当然也会揭晓谜底。
“我看了哥哥的设计图纸,重新计算了上面的公式。你的理论是正确的,但只有一个地方犯了错——”
“有一个数字我百思不得其解,看了很多书,却无法明白它的意思。过了很久我才终于想明白,那是本地儿童的平均体重数据,你就那么直接拿来用。”
“我想,你只是有点胖了。”
序章之前的故事 字数2234
没什么意义,没什么内容,仅作角色性格爱好(…?)补充用。所有讨论均是建立在人物约瑟夫的价值观、性格基础上,没有真正地去讨论宗教或是人心。
约瑟夫很缺德,很缺德。
同僚法尔科·恩提亚耶和旧日同窗维克多·朗都是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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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和情报部的同僚闲谈时,约瑟夫被问了为什么选择加入医疗部。
原因吗。或许是因为这样最适合神职人员的身份:帮助或拯救他人;或许是可以少言语多做事,避免出风头;同时避免争斗、远离暴力也更符合自己的职业————
不过这些都不是足够好听到能说出口的理由。
“我喜欢照顾别人。”
约瑟夫弯了弯眼睛笑了笑。
而这也并非谎言。
无能力者、身体不完整的伤残者、心灵有空洞的“迷途羔羊”……约瑟夫喜欢这样的人们。而在病床上,即便是最强大和心灵最坚强的战士,也要向自己伸出手臂、乖巧安静地暴露鲜红柔软的血肉……是的,听任自己摆布。即便仅有短暂的片刻。
“做这样的工作,心灵能够得到滋养,使人觉得,和上帝很接近。”约瑟夫又笑着补充道。
“哈…………啧。”同僚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对着约瑟夫咋舌。
是的,和上帝很接近。只不过不是心灵和上帝之间的距离,而是职位、功能,或者说……权力。
圣经是可以被解释的。当你代行规则的时候,同时也在制定规则。约瑟夫用细长而苍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挂在胸前的十字架,漫不经心地想着。
“而且,神父某种意义上也是心灵的医生,不觉得吗?”
“有道理。”同僚翘着二郎腿喝了口水,“不过我不看医生。”
“若要把神父或牧师比作医生,”同僚摇了摇手指,“那不去教堂岂不是反能证明心理健康?”
“所有人生来都是有罪的。”约瑟夫照本宣科地回答道。
“你我都是?”
“是的。”
【虽然我可不认为自己真的会因此受什么惩罚。】约瑟夫想道。
【或许真正的病态始于毫无自知之明、缺乏良知——即缺乏“罪恶的意识”,然而另一方面,能使人感到痛苦、觉得自己似乎生病了的“病原体”却是被当作健康和善良表现,被当作灵魂的证明的“罪恶的意识”。无罪的人自认为有罪,因而感到痛苦,如同自己真的十恶不赦,万病缠身。】
【我和我的这位亲爱的同僚感到轻松自在、活蹦乱跳的原因,都因为我们缺乏“罪恶的意识”……我们都没有那种需要求助上帝的心灵困境。】
可是,约瑟夫可是很喜欢那些深陷罪恶意识中的,可怜的病人们。他们软弱,可笑,却又那么依赖自己和自己背后的大十字架。他们不知拒绝,不会反抗,不问险恶。他们轻易地就交出自己全部的信任,让别人看到他们的内心:粉红、柔软的一团,全部都是可以施加影响、可以根植他人的自我的部分;如同稚嫩的孩童,身与心均是适合“信仰”生根发芽的肥沃土壤。而他们的自我,相比之下就仅仅是广阔农田里的一粒小小的石子……至少自己曾清楚见到过一支羔羊的自我,它坚硬、独特、无法碾碎,然而连主人自己也不知道把它丢失在了哪里。
我所钟爱的小石子们啊。约瑟夫陶醉地在内心感叹道。但在那其间,自己果然还是——
这时,同僚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约瑟夫的回忆。
“约瑟夫,健康的心灵是什么样的?”
“这可很难回答,”约瑟夫耸耸肩,“你想问的,比起健康的心灵,不如说是高尚的灵魂吧?我是人,人是看不见别人的灵魂的。”
【不过,或许隐约能看见也说不定。】
“高尚啊……就像你所说的,加入医疗部的原因?”
“我可算不得高尚。”约瑟夫不禁嗤笑。
“我也觉得。”同僚也笑了。
【是的,我们本能隐约见到对方灵魂的模样。有些人所看到的是别人的衣装,言行,荷包,名誉,名字,或是,背后的十字架。因此看不见对方的灵魂。还有些人注视着别人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他们自己。】
【也许我的这位朋友也在我身上看见了他自己吧,所以他不介意我的灵魂并非神职者所需要的那般洁白无瑕。】
【总之,他不是能够被我改变的人。……并且也不需要改变。我们已经是“同伴”了。我们都是狼,也都是猎人;各自过各自的人生,各自追寻不同的事物,寻找不同的猎物。】
“好了,该工作了,我得回到更需要我的人们身边。”约瑟夫倏地站起身,伸出手示意同僚,他不请自来的客人将茶杯递给他清洗。
“真冷淡啊,你这么喜欢工作?”交出茶杯的同僚也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后腰。
他注视着约瑟夫前往厨房,看那瘦长背影几乎是晃也不晃地飘到水槽前,最终站定了脚跟。同僚试探道:“其实不是他们需要你——毕竟有其他医生,其他教堂,其他神父;而是你需要他们吧?”
清瘦的神父别过头,淡淡地微笑着。“是啊,没错。这是一份有意义的工作,让我更接近上帝。我喜欢人们,也喜欢照顾人们,就只是这样。”
“我也是人,你不喜欢我吗?”同僚掐着腰撇了撇眉毛。
“我相信你能把你自己照顾的很好,我的朋友。”约瑟夫把带着水滴的瓷器放回碗柜。【——可不像这些杯子,苍白,美丽,易碎,毫无生气;它们是需要我照顾的。我可以将它们浸在水中;摆在鲜花之下;可以亲吻它们;利用它们;也可以将它们摔得粉碎。】
【对能照顾自己或至少是想照顾自己的人来说,多余的疼爱就等于摆布或是冒犯。…我要找的是一个完全无助的受害者角色,然后,如果他还有一点力气,捏碎它。如果他还有能动的四肢,折断它们。任何灵魂都需要精细的打磨,才能变得像瓷器那般光洁完美。】
“那确实,相信我准没错。”同僚摆了摆手戴上帽子,“下次再见,小神父。”
“再见。”约瑟夫只是挑挑眉毛,没多反应也没再看向对方。约瑟夫那对隐在细碎黑发后的眼睛着迷似的盯着瓷器上的水珠……真可爱,他想。他颤巍巍地伸出与无温度的瓷器同样冰凉的指尖,缓慢地,沿着狭窄、小兽牙齿似的杯口、天鹅颈部似的把手、还有孕妇腹部似的杯肚细细触摸着……
维克多,我的羔羊,我的小石子,我的瓷人偶,我的,实验动物。
……也许曾经是我的维克多,也许未来还有机会能成为我的维克多;然而现在,维克多是苏格兰的维克多,而我在伦敦。
年轻的神父抽出手指关上碗柜,把额头抵在柜门冰凉的玻璃面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