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斯塔夏·库努尔对崔迪斯·弗里德的第一印象很难说是良好,这确实不怪他,不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很难有人在第一次见崔迪斯时就感觉到多么美妙。
不过那时候的崔迪斯还不是如今这只只会趴在工坊里奋笔疾书的蛞蝓,虽然不到恰恰相反、但也着实让人难以置信,彼时的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傲慢的——当然,阿纳斯塔夏并不否认,如今的崔迪斯给人的感觉也差不多。
在阿纳斯塔夏刚成为学徒时,崔迪斯便已是米拉克图书馆的常客。初来乍到的阿纳斯塔夏没有朋友,已经在这里许久的崔迪斯也没有。区别是,周围人很乐意以崔迪斯为话题:
“嘿新来的,你知道吗?这已经是他的第二任导师了。”
阿纳斯塔夏理所当然地想象出一个怪胎、一个学艺不精被逐出师门的可怜虫、一个为学习魔法而无暇他顾的书呆子的形象,但当他真的见到崔迪斯时,他便知道其他人嘴里说的“这话可别让他听到”是一种怎样的意思。
阿纳斯塔夏·库努尔的导师是崔迪斯·弗里德的第二任导师。他的第一任导师是他的父母,醉心于魔法理论研究的弗里德夫妇,在他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崔迪斯之后,便把他们在米拉克镇的藏书与工坊留给了他去隐居了;而他的第二任导师、也是阿纳斯塔夏·库努尔的导师,一名专精咏唱技巧和法阵设置的学者,对他的授课也接近了尾声。阿纳斯塔夏很快弄清了崔迪斯不可一世的资本,无论是魔法本身,还是名为魔法师的身份,崔迪斯都像为之而生。没有人愿意和注定无法超越的人做朋友,尤其是崔迪斯的这种性格,只会平等地刺伤所有人。但阿纳斯塔夏却想:
这样难道不无聊吗?
虽然有人说魔法是高深的学问、是少数被选中的人才能接触的秘典,但对于先天魔力、或者说,生命力旺盛的阿纳斯塔夏而言,魔法不过是一种发泄精力的渠道,一种爱好,一种消遣。
魔法应该是让人愉快的存在。
但是在崔迪斯身上,阿纳斯塔夏从未有哪怕一瞬感受到过那种“快乐”。
而他第一次和崔迪斯说上话则是在藏书室内,那时那场大火还没有毁了一切,只要导师不追究,这样可以安静地自由练习的地方并不难找。阿纳斯塔夏为缠绕在舌头上音节和单词所困扰,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把那跳跃的咒文正确拼出。诚然,对阿纳斯塔夏这样的人,使用魔法的成本是低廉的,但神为他打开一扇窗就会帮他封死一扇门——对于其他魔法师而言只是稀松平常的效率,对于阿纳斯塔夏而言确实无法破解的难题。
有些事是努力也无济于事的,因为这世上还有一种叫“天赋”的东西存在。但普世意义上,这种勤奋是值得表扬的。
遗憾的是,跳出常规的人、无法用常规来解释的人也是存在的。阿纳斯塔夏想找一处不会打扰人的空间,却从未考虑过为何对于一方小小的工坊而言,唯独这里没有其他学徒靠近。他的刻苦吵醒了同样为瓶颈所困的“怪物”,阿纳斯塔夏被一声突兀的巨响吓到,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而被当皮球一样踢过来的空墨水瓶狠狠地撞到他身侧的墙上,在顷刻之间四分五裂。
“吵死了、吵死了!”崔迪斯·弗里德黑着一张脸向阿纳斯塔夏走过来,尽管他的步伐摇摇晃晃,但自他喉间飞速混动而出的谩骂配上他的表情已经足够可怕了。对于尚在发育的少年们来说,即使崔迪斯什么也不做,他的身高也足够给其他人一种天然的压迫感,而他显然毫不吝啬地将这优势发挥到极致,一把将阿纳斯塔夏推在墙上,哑着嗓子讽刺道:
“大地女神在上,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糟糕的咏唱——你真的想过要好好地把那些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就应该能完整念出来的东西组合成魔法吗?”
他语速很快,和阿纳斯塔夏是截然相反的极端,而且来势汹汹,让人瞬间就能明白为什么同期的学徒都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害怕他。
但阿纳斯塔夏却用余光盯着那只把自己堵在墙边、被墨渍和碳灰浸染的手,不禁想道:
魔法师的手可真漂亮啊。
崔迪斯并不知道阿纳斯塔夏在走神,也许他知道只是不在乎,不管怎么说,如果他知道此时眼前的人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发雷霆,好在阿纳斯塔夏的反应速度和语速并不足以让他在此时此刻发表感想。
“说真的,”崔迪斯的恶言还在继续,他根本不在乎阿纳斯塔夏的感受,他人的自尊心与梦想在他看来远没有自己来之不易的午睡被打搅重要,“我说真的!你和导师有仇想坏他名声?或者你梦想是做默剧演员但你家人非把你塞过来?不然我实在想不到你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呆在这里!”
一口气说完之后,也许是气消了些,他把阿纳斯塔夏松开,头也不回地钻进书架之间。
“如果你只是单纯有病,那就去画魔法阵画到两只手都断掉!”他说,“你总不能两边都是残废。”
阿纳斯塔夏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崔迪斯的背影,慢悠悠地问他:
“两只手都能画法阵,是能实现的吗?”
他的语气与尾音拖长的习惯在这种氛围下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但对于崔迪斯这样的人来说,倒也无所谓冒犯不冒犯。他最后一个单词还没说完,崔迪斯便把桌上的笔架拎起来砸向他,与此同时,一支羽毛笔还在那位目中无人的家伙指缝中间飞速旋转: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崔迪斯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反问他。
而阿纳斯塔夏却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笑容,他几乎要冲过去抱住崔迪斯来表达自己的感谢,他问他:
“也就是说,如果我,画画的速度,能像你说话一样快,我就可以留在这里了,对吗?”
崔迪斯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行,只是回给了他一个冰冷的单词:
“滚。”
最终,阿纳斯塔夏还没等到崔迪斯同意跟他共用一间实验室,那场大火便将米拉克镇染红。阿纳斯塔夏和家人离开了这里,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但他最终兜兜转转,又踏上了这片土地。时间总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也会保留一些东西。
“你知道吗,他已经不做魔法师了。”
而在某一天,阿纳斯塔夏偶然从庞杂的信息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有些恍惚,一时难以置信:
“谁?”
三位导师,三间工坊,三种魔法的传承人。在那场火灾后,崔迪斯·弗里德的生活也依然在继续,甚至一度成为传奇,但很快又在某一天,某个普通的一天,某个毫无征兆的一天,他丢掉了魔杖、将全部继承来的藏书和手稿捐给了大图书馆、将大地女神的眷顾弃若敝履,像是临时起意,又像是蓄谋已久,从此蜗居在自己的工坊闭门不出。
人们都说他疯了,阿纳斯塔夏不置可否,但他很难想象崔迪斯放弃魔法的样子,他很难想象那个人这么做的理由。
并非好奇心作祟,也非求知欲所指引,阿纳斯塔夏只是遵循禁书库的职责去拜访一位古怪的研究者。
他推开被重重术式禁锢的门。
“看什么看自己的研究自己搞!”
“你追求的魔法真谛就是把自己玩死?好得很出门左转把自己吊死在白树上你也算落叶归根。”
“正好我这缺素材你自己进坩埚里把自己煮了,至少比你把这笔画下去死得体面点!”
黑发的青年嫌恶地抱着一摞书,像看到脏东西一样跨过了绿发的魔法师用蜡笔在地板上绘制的图案。他们在激烈地争辩魔法是什么,虽然好像局面完全倒向了其中一方。阿纳斯塔夏靠在门边,清了清嗓子,房间中的人这才姗姗来迟地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你是?”
崔迪斯·弗里德并没有认出他,也没有在意他是如何进来的、又想来做什么。阿纳斯塔夏·库努尔歪着头,装腔作势却毫无气势地同二人宣告:
“禁书库例行检查——”
他歪着头,轻飘飘地说:
“这间屋子,两个人住太空了,我想,你们需要一位新的室友。”
金属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不断从米拉克后山传出,一位身姿优美的少女正手握长剑在一群不断发出怪叫的“红帽子”中间穿梭挥砍,这些长得酷似地精的家伙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他们都带着红色的帽子,他们都是被诅咒的可怜生物,一生都渴求鲜血,成为血液的奴隶。而此时成群结队的“红帽子”手持着粗糙的武器丝毫不惧受伤的疼痛扑向眼前的少女。虽然数量上看起来令人生畏,但是毫无组织度以及毫无技巧的挥砍对于少女来说并不具威胁。少女一边招架时不时身后挥来的武器,一边不断找准机会一击毙命冲来的“红帽子”,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原本青草覆盖翠绿的平原上已是附着了一大块黑斑状的污血,“红帽子”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噗!
随着一声闷响,长剑刺入最后一颗还在跳动的肮脏心脏。少女木讷的拔出长剑,看起来心不在焉,不知是刚刚经历过战斗的原因,少女像是有一颗巨石狠狠压在胸口一般,呼吸非常杂乱,心跳也总是时快时慢。她麻木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还站着的“红帽子”之后,抽出腰间挂着的洁白手绢,缓慢的擦着剑上的血迹。
平日头顶高高竖起的淡青色羽毛此时也紧紧趴倒在头顶,如同琥珀一般橙色的双眸也附着了一层阴霾失去了光泽。她微微抬头望着阴云蔽日的天空,远方更加黑暗厚重的云朵正如同冥河翻滚的黑色巨浪一般朝着少女的方向缓慢咆哮而来。
“风暴。。。要来了。。。”
少女喃喃自语道;此时的她思绪非常混乱,各种回忆以及情感交织编成的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的缠住,使她不断无力的挣扎。
就在少女还呆呆望着天空时,一阵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极速传来打破了少女的思绪,她猛的转身发现一支箭矢几乎要刺入她的眼窝。她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来不及发出惊恐的喊叫,她紧闭双眼,左手死死攥着那块粘血的手绢,全身僵直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希维娅!”
*碰!
一下剧烈的撞击把希维娅撞飞好远,滚了好几圈的希维娅缓慢爬起身。
“好痛...”
希维娅呲了呲牙,望向被撞飞时的位置,此时一位身着禁书库制服的少年手持长矛洞穿了发起攻击的“红帽子”,红帽子的咒骂声在被少年用长矛挑起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紧接着少年身体猛然发力将那具失去生息的躯体甩飞出去。
“阿里亚。。。谢谢你。。”
希维娅走上前,低声道谢。
阿里亚神情略带紧张轻嗅着空气,此时一阵风吹过将泥土的气息和血的腥味卷起,直冲阿里亚鼻腔,阿里亚眉头微皱,三角状毛茸茸的耳朵无意识的猛然抖动了一下。
“喂!你今天怎么回事?”
阿里亚无意识的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希维娅,但又下意识的控制住了自己这一行为,他收回了悬着的手,略感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啊。。。我。。我没事。。刚才真是多亏你了。”
希维娅仰着头看向阿里亚,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你身体状况不太妙啊,你有好好休息吗?”
阿里亚说着,尾巴不安的甩来甩去。
“啊?。。没有啦,我状态好的很,就是。。。就是刚刚走神了而已,没关系啦。”
希维娅轻笑着,掩饰这自己的尴尬。
此时,天空飘来一阵子雨滴,不断滴向大地,将污浊洗去。
“唉。。”
阿里亚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能感觉到,别想骗过狼的感官,今天回去休息吧,巡逻的事禁书库接手了。”
说着阿里亚比划着就想把希维娅赶走。
“啊?哦,好的,那辛苦你了,之后来我家做客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说着希维娅向阿里亚行了标准的贵族礼,缓慢的朝着家的方向挪过去。
阿里亚朝着希维娅远去的身影。
“嗯”
......
希维娅慢慢走到一条小溪边,她低头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溪水中的倒影属实吓了她一跳,原本粉嫩的脸颊现在如同白蜡一样惨白,反倒是再这样的皮肤衬托下,厚重的黑眼圈看着非常明显突兀,她轻轻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不断摆头反复端详着自己。
“唉...”
许久之后,她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雨中混合着泥土与青草芳香的空气,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雪莉怎么样了”
希维娅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希维娅灰白色的头发形成一股细流不断顺着脸颊滑下;很快希维娅就出现在离家不远的空地上,远处房子窗户后一个身影瞬间消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房门被打开,一个披着斗篷瘦瘦小小的身影迎着希维娅快速冲过来。
“希维娅!希维娅!”
很快那个身影便来到希维娅身边,反手将一件斗篷展开甩过希维娅的身体披在了上面。
那个小小的身影最莫过于那对相比身体非常大圆圆的耳朵,大大的耳朵似乎无法被斗篷遮住,于是斗篷上的两个缝隙刚好将耳朵露出来,又不至于漏水进斗篷下。
“你还好吧希维娅,快走啦快点回家,雨下大了。”
“啊,我没事的,让你担心了冬青果。”
“啊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啦,快走啦。”
冬青果不断催促着希维娅,很快回到家之后,冬青果不顾希维娅阻止,强行把希维娅全身装备卸下,把湿透的衣服扒了个一干二净换上干燥干净的家居服。
希维娅刚换好衣服就被拉到壁炉前的坐垫上坐着。
“不休息好你那里也不准去嗷”
冬青果略带责备的对着希维娅说着,然后抱着一大堆湿透的衣服吃力的拿去厨房壁炉前的绳子上挂好烘干。
希维娅坐在炉火前,呆呆的望着跃动的火焰,思绪不断被拉入回忆中。
“她的出血量太大伤的过重,我们仅治好了伤口,其余治疗消耗我们无法负担,她能不能醒过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
“孩子,去回应你灵魂深处的呼唤吧,但是临行前真的不和雪莉打声招呼了吗?”
.....
“呐~希维娅,你看那些形单影只的动物多可怜啊,在这种冰天雪地无依无靠,你说它们孤独吗?咱可是超级害怕孤独的哦,我们可是说好了你要一直陪着我的,嘻嘻,你可要说话算数...”
......
“阿嚏!”
希维娅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将思绪拉了回来,而这时,莫芒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走了过来,白色的雾气不断从杯口升腾而起。
“给,希维娅,喝点热茶吧,感冒就不好了”
莫芒笑着递给希维娅一杯,希维娅接过茶水,轻轻吹了吹,小小的嘬饮了一口茶水,茶香和一点点淡淡的甜味充斥在口腔,希维娅像触电一般轻轻颤抖了一下。
“蜂蜜?冬青果你从哪弄来的?”
希维娅惊讶的扭过身,发现莫芒正一边嘬饮着茶水,一边得意的看着自己。
“哼哼~这是秘密哦,即便是伟大的大探险家希维娅也打探不来的秘密哦!”
莫芒用着浮夸的音调戏谑的对着希维娅说着,期间张牙舞爪的动作一度像歌剧演员一般。
“什么嘛,我们的天才法师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恐怕我这辈子也无法知道了,唉~我还是好好喝我的茶好啦。”
希维娅被莫芒这一举动逗笑了,头顶的羽毛像是雨后的嫩叶一样慢慢竖了起来,她开玩笑的回应着,消失许久的笑容又回到了希维娅的脸上。
莫芒见状也笑了,她挨着希维娅缓缓坐下,侧过头轻轻靠在希维娅身上,两人静静的看着壁炉中炉火翻腾。
“时间好快啊,转眼已经过去接近一年了,每天都有新奇的事情做,不管开心、伤心难过还是愤怒,就像调色板上的颜料一样,每一样都会让回忆生动,让回忆变得珍贵。”
莫芒楠楠说着,长长的尾巴轻轻绕着希维娅的腰,她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到。
“最近感觉身体越来越不灵活了,时光对每个人来说并不公平吧,呐,希维娅如果你感到孤独怎么办?如果我失败了,先你一步...”
希维娅伸出食指轻轻抵在莫芒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会成功的,我一直都这样相信着,这世界还有太多地方等着我们探索了,就算。。。就算真的失败了。。。”
希维娅停了下来,身体有一些轻微的颤抖,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总感觉这些事离自己很远,但经历了雪莉受伤,和莫芒的情况,她也意识到了这些事并不远。
屋外雨声更大了,雨滴打落在窗户上,柴火在壁炉中噼啪作响。其余一切都陷入沉寂。莫芒轻轻拉住了希维娅颤抖的手。
“嘛,那我们更应该享受当下啦,就让我们创造出更多不可磨灭的记忆吧,不管开心伤心难过还是愤怒,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了我们都可以笑着回首我们共同的珍贵宝藏,孤独的枷锁锁不住你这只自由的小鸟,因为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
希维娅羽毛紧紧贴在头顶时不时不自然的抽动着,她放下杯子,眼眸紧闭,身体略微颤抖的转身紧紧抱住莫芒,莫芒淡淡的体香不断涌入希维娅的鼻腔,这让她抱的更紧了一点。
“啊呀,好啦好啦,时间或许对每个人也是公平的吧,因为留到最后的那个往往是最痛苦的,所以啊,希维娅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哦,你不该承受如此之多的事情,因为我在你身边,我能够分担身上的重担。”
莫芒低头轻轻拍着希维娅,像哄小孩子一般有节奏的轻轻晃动着身体,眼神温柔而平静,尾巴轻轻搭在希维娅身上,而这一刻希维娅再也忍不住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希维娅措手不及,希维娅认为雪莉受伤的全部责任都应自己承担,每天都被思绪笼罩,而米拉克接连出现的状况让希维娅最近都没怎么睡觉,时刻戒备着周围的情况,她不想再让自己珍贵的宝物受伤了,导致希维娅近期非常脆弱。希维娅脸埋进莫芒胸口轻轻抽泣起来,环抱着莫芒的双手紧紧扣着莫芒的衣服,身体缩起来看着瘦瘦小小的不断因为抽泣而抖动。
过了好久希维娅终于缓了过来。
“要不要在这里躺一会儿?我上楼看看雪莉。”
莫芒微笑着擦着衣服上的泪珠,一边问道
“嗯”
莫芒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衣服就向二楼走去,而希维娅则直接侧躺在壁炉前,一只耳朵紧贴地面,房子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地板都微微颤抖,希维娅就这样躺着看着炉火,羽毛不自觉的抽动着,困意逐渐席卷而来,就在希维娅视线越来越模糊时。
突然,楼上传来了莫芒的尖叫。
“希维娅!救命!”
希维娅如同雷击一般,惊恐充斥着面庞瞬间站起朝着二楼玩命奔去。
“我来了我来了!坚持住!”
希维娅一下撞开雪莉的房间门,惊恐的发现,原本昏迷应该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雪莉,现在一只手死死掐住莫芒脖子,而另一只手抓着匕首正使劲要刺向莫芒,莫芒则是被掐住了脖子几乎发不了声,正努力阻止雪莉攻击。
“雪莉!不要!”
希维娅失声尖叫着扑倒雪莉,而被扑倒的雪莉则试图用匕首刺向希维娅。
窗外黑云牢牢包裹着房子,倾盆而下的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的闪光和轰鸣不断冲入房间,而原本桌上摆着的油灯也被打翻在地熄灭了,房间几乎一片漆黑,借着自己良好的夜视能力,希维娅发现雪莉原本稚嫩的脸庞已被恐惧布满以至于有些扭曲。
“雪莉! 我是希维娅!我是希维娅啊雪莉!快停下!”
雪莉就好像没听见一般,死死挣扎着要杀死希维娅,被希维娅紧握的手腕被抓的通红同时青筋暴起;雪莉不断发出低吼,像是坠入蛛网的虫子一般疯狂挣扎,希维娅见状当即两下夺走了雪莉的匕首丢向一边。而失去匕首的雪莉则发疯的大喊大叫,不断用手锤击着希维娅,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沙哑试图挣脱希维娅的控制。而希维娅双臂环抱死死抱住雪莉,在她耳边不断低语。
“没事了,没事了雪莉,我在你身边”
突然一道惊雷划破天际伴随着如同将天空撕裂的声音,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雪莉借着转瞬即逝的光亮看清了希维娅的面庞,耳边也突然传来了希维娅的低语。
“希。。。希维娅?啊啊啊!我好害怕!希维娅我好害怕!”
短暂的震惊之后雪莉哭着死死抱住希维娅,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纤细的手指深深扣进希维娅的衣服里,将衣服拧成一团,以至于衣领子紧紧勒住希维娅脖子让她有点喘不上气,不知是恐惧还是见到希维娅后的激动,雪莉身体剧烈颤抖着,她缩成一团紧紧贴在希维娅身前,头深深埋进胸口,希维娅着急的赶紧扭头看了一眼莫芒,确认莫芒没事之后专心应对雪莉。
“希维娅。。。希维娅。。。希。。呼。。。”
雪莉就这样不断叫着希维娅的名字,然后声音逐渐微弱;也许是重伤昏迷刚刚苏醒的原因,体力并不充沛,再大闹一场后体力消耗的更多,再加上终于见到希维娅了,安心感涌上心头卸下了戒备,瞬间就沉沉的睡去了。
雪莉就这么软趴趴的堆在希维娅怀里,希维娅面带担心和愧疚的回头看了看莫芒,莫芒站起身用动作比划了几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心意相通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轻轻走出房间顺便把撞坏把手的门轻轻掩上。
希维娅抱着雪莉慢慢站起身,轻轻的把雪莉放在床的一侧,盖好被子,然后自己慢慢躺在另一边搂着雪莉,看着雪莉可爱稚嫩的睡颜。
“辛苦了雪莉,对不起”
多日紧绷着的神经也出现了一丝松动 希维娅在此刻也终于暂时喘了一口气,希维娅太累了,几乎在眼睛微微闭上的一瞬间也沉沉睡去,睡的太死以至于早上才发现雪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雪貂的形态,钻到希维娅衣服下面趴在肚子上蜷缩着睡觉了。
细想了一下,if的魔法师小姐真的会是医生。
(听起来像废话)(还有一章,玻璃镇故事就算结束了)(到处填)(少年守卫补全(什么)(但因为是if说不定实际上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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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是谁?“我”曾有怎样的过去?
漆黑的怪物们又一次踏上旅程。
它们要去往何处?又哪里是归途?或许,它们并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它们的利爪在泥沙里留下一行残缺的痕迹,它们踏过的野草花木又在下一个雨季里缓缓挺直躯干。
平日里,荒原并没多少人踏足,那些居住在附近村庄里的普通人根本没有远走他乡的理由。几枚钱币过几个月好日子,柴米油盐过几分好滋味。等吃饱饭足,那些穿着朴素的人都聚在一处,听远行而来的外乡行商们将一些奇形怪状又新鲜的传闻故事。
行商有些喜欢英雄故事,就编造一个无所不能的大法师,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与神与恶徒的、爽感极佳毫无逻辑可言的东西来;有些还稍稍讲求道理,给啥也不懂的村人们说一些可怕的魔法代价。
点一盏油灯。学一声吼叫。
说故事的人侧头看向窗外,迷雾平原的方向只留给他们几个模糊的黑点:“你们知道吞吃魔法的野兽吗?”
野兽,怪物,魔兽。深邃又质朴的牧群依旧在前行,它们听不懂人类的夜话,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是主角之一。多数时间里,它们被造谣吃人,因此没有人敢壮着胆子凑上来一探究竟:它们是否是狩猎者、是否从这片土地掠夺、又是否真的从这片土地上诞生灵魂。
因此牧群中,那些同样缓慢而僵硬移动的虚影,也得到同等的待遇与宁静。
“我曾亲眼见过。”行商说,“我看见一位了不起的魔法师被那些黑色的死神拆吃了心脏。老爷们的心脏,和我们、和砧板上畜生的心脏并无任何不同。”
贩卖肉干的行商趁机拿出自己的货物。
昨夜下过一场新雪,外面满地的白色都是给大地神的添妆。一些微冷的风从酒馆门外吹了进来,听众们没心思看那些货物,许多人咳嗽几声,更加心不在焉。
他们也听说过死神。
似乎是从更远的地方流过来的传说,死神寡言淡语,祂麾下的使徒却永无终日地向未定之处奔腾。有推崇这种莫测的人高谈阔论,却也没有人真的敢为其设立祭坛。
“人,长着肉心。”听众里有个小小的孩子,她拉了拉身边妇人的衣袖,“母亲,我知道。魔法师老爷们,本和我们一样。”
除此之外没人再问货物。行商干咳一声,继续说他的故事。
“我就站在那位魔法师老爷身旁。我看着他死去。”
“死神们也看到了我。但它们对我不感兴趣,我看到它们找到了那颗如血猩红的石头,或许是什么魔法,石头竟能化作水雾炸裂消散。在它们身后,它们的同胞连绵不断。”
“仿佛偌大的族群,只视这魔法的操使者为唯一的仇敌。”
听众里,刚刚发声的女孩垂下眼皮。她的母亲温柔地抚摸她的后颈,不愿吵醒她,但也不带她回家。其他村民又有人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几番咕哝的杂物怎么也挤兑不出来,只得难受地咽着。或许是时候该有人掀桌子了,但没人离去。
硬着头皮讲故事的人,硬着头皮没有离去的听众。
“父亲,为什么我们还不进去?”
酒馆外,少年小声问道。他当然不觉得打破这场别扭故事会能带来什么,也从不会有什么愧疚感。相反,在这冷风中,他冷得要死,急需一杯热汤来活络自己的手脚——他同样不觉得这也是他父亲让他历练的一环。
“德尔。”男人牵着儿子的手,麻布的袄子同样不能让他把仅有的温暖传递出去,但他的淡褐色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让发问的孩子在初春的寒温里响起盛夏的金褐色空琥珀,“你觉得为什么我们一路上看到那么多无药可医的病患?”
“……他们不是无药可医。”少年闷声,“就算您不给他们看病,不给他们药物……光是他们手里攥着的那些配方就足够治好他们。而且,他们拒绝了您,说明他们也知道的。”
男人依旧揉了揉儿子的头发,什么也没说,就如酒馆中那位慈爱的母亲一样温柔。他从怀里取出一块还有余温的熟土豆。
“吃吧,我们就在这里听故事。”
故事的余量所剩无几。
行商或许说的都是真的,或者说他演技太过绝妙,应该改行去一个大城镇里当一个剧团的头名。
“我没有在那里久留。一具魔法师老爷的尸体,被其他人看见了,我就该被他们扣上谋杀的罪行。可我临走前,那些死神依旧没有离去。在它们那冗长的队伍尾巴尖上,我好像看见了一个漆黑的人形……”
“或许吧,这就是件‘吃人’的怪事。”
“但有一天,我进了货,脑子不知怎么想的,打算从荒原穿过去来节省时间。也可能是抱有侥幸,我觉得那些黑色死神并不会带走我的命。”
女孩被痛醒。
她睁开眼睛,是她的母亲无意识地掐住了自己的肩膀。眼泪来不及宣泄,她的好奇跟随母亲急促的呼吸和瞠目欲裂的、望着讲故事的行商那个神情而去。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在提到一个大家都沉默的话题时,母亲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
“我的确在荒原上重新遇见了那些死神。”
“只是那些死神中,站着那个我熟悉的魔法师老爷。”
少年毫无形象地啃土豆。
放在以往,他喜欢洒点盐,捣鼓点胡椒或别的香料。但条件如此,他不得不妥协。一开始,酒馆里传来了砸桌子的声音,他并不是很在意。熟土豆留下的是父亲大衣里的温度,少年也没有其他时间和心情剥个皮。直到他的父亲拍拍他的肩膀。
“德尔,听。”
少年抬头停顿,土豆碎屑还粘在他的嘴角上。
而酒馆,这片祥和之地已经乱作一团。
“她在哪里!”
“啊?好好地发什么疯……”
“冷静点,冷静点……”
“拉住那个疯女人,不对,继续说!别停下来!”
“呜呜……母亲……”
哭声、喊声、骂声……以及那声刺耳的尖叫质问一齐搅乱了这个还算平静的夜晚。餐桌上燃放的灯在推搡中被碰倒,很快熄灭。行商的货物也都摔在地上,无缘无故被人踩了好几脚。
“我的肉!”
行商自然而然顾不上故事,他想跳脚,却有比他更高大的男子走上前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继续说。你在荒原上,看见了谁?”
虚无的眼窝,空洞的眼神里燃起的是另一种火焰。行商不是看不见,但他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突然暴起的疯子,不过如此。
“看见的是……一个、呃,魔法师、老爷……人族的……”
酒馆外的父子在行商被丢在地上的同一时间踏入了屋子。没有人在意他们,只是几乎全员都失落地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放过他吧,”有人重新跌坐回椅子上,“瓦内莎,他说的故事里,并不是——”
被称作“瓦内莎”的妇人散乱了头发。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推开捧着半颗土豆的少年,也看不见她哭泣的女儿,只是扑到行商身边:“你确定你看到的是魔法师,被吃掉的魔法师活过来了,是吗?”
土豆滚进脏兮兮的肉货里,寒风再次呼啸而入。
少年撇嘴,不满地站在父亲身旁。旁边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如变戏法般,那些失落又回归恐惧,促使他们争先恐后地再次冲到妇人身边,要堵住她的嘴。
“我就知道!她也是魔法师,她也会活着!”
妇人笑着,缓缓地站起身来。她的女儿已经不敢再哭泣,生怕这满脸恐怖、陌生的母亲瞥见自己的身影。扑向妇人的村民也都愣在原地,只看着妇人伸着双手,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抓挠起自己的脸颊,在那之上,早已满是眼泪。
“我就是知道!死神复活了她,要她来向我们寻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要来捂我的嘴?”瓦内莎环视一圈,她的笑声从未停止,但她的眼睛里,其实早已装不下任何人,“你们都知道,我们都知道。”
她疯了。少年在一旁看得直起鸡皮疙瘩,只好踮着脚跟父亲咬耳朵。我们是不是吃不到汤了?
男人看着儿子,无奈极了。
这孩子知道自己是学习医术的医生,自然也就瞧不起魔法一派的治疗术。他们一路走来,吃过不少拒医的苦头,也让儿子对魔法师们的印象拉到了最低。
这里没有无药可医的病人。男人重新看向场中的村民,那个大笑的妇人已经从尖锐的质问转为了痴痴地自语,周围没人再阻拦,这个村子中掩藏的、最深的病症正缓缓于他们面前展开。
“蛇尾皮1克,哈哈,我们要上哪里去弄到蛇尾皮?蜂刺5克,呵呵,能有谁为我们收集这毒物?蜂蜜一盎,橘丝一盎,它们究竟是为了调味还是病症?”
少年拉了拉父亲的衣袖,他听见了耳熟的药剂配方。
男人按住自己的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前两个要先磨成粉后再拌入后二者,这样治……母亲的久咳才算完全根治……算了,前面的你不用管,方法一定要记下来——我记下来了,我真的记下来了。我不识字,但我记下来了。”抓挠已让妇人的血溢进了指甲里,“我不知道,大家都记下来了,是我们弄错了什么吗?有人,有人为了去找用完的材料,死了,他的血流进我们喝的水里,牲畜也被毒死了,您、您并没有给我们救他的配方……”
“您,您算好了这一切吗?您是如此的、如此的了解我们,每一个人的喜好,每一个人的性格……您不在小屋里,我们找疯了您,我找疯了您……即便如此,我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丈夫的尸体被埋到荒原去。大家都说是您诅咒了他,啊……不对,我知道,您诅咒了我们所有人。”
诅咒。
笑声随着这个结论而终止,取而代之的是妇人捶胸顿足的哭号、众人的灰败叹息与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行商。
这或许是一场复仇。
医生和他的儿子回想起他们刚刚拜访村庄时的景象。
或许是在路上见到的、攥着配方的死人。
“那些宝贵的配方怎么就不值钱!那些行商不信我们,那些反悔的匪徒气冲冲地砍掉了哈亚杰特的鼻子、放干了他的血……”
或许是村里几乎没几只牲畜可活。
“我们的水源再也没干净过,庄稼死了,牲畜也是,孩子也……”
或许是这病态般的依赖?这偏执的坚信?这哑口无言的悔恨?
“您不肯原谅我们。”
妇人的脸已经残破不堪,血落在地上,她还想再抓,被人抱住了腰。是她的女儿。
“母亲……别再……”
“放开我!你不明白,是她不肯原谅我们!她活着,要和那些死神一起看着我们走向灭亡!”
“心病。自然无药可救。”医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德尔,去保护好那个孩子。”说着,他动身,又招呼起那些周围的村民:“都还愣在这儿做什么?!”
少年听话地上前去,妇人已经半只脚踏入癫狂。他躲过对方的长指甲,把泪汪汪的女孩抱走到一旁。那些村民从哀怨中回神,他们拉住妇人,好几个人被抓伤后,只好用布条先将人捆起来。
医生上前去给妇人查看伤口,除了颤颤巍巍收拾自己的货品的行商外,酒馆里再次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
沾着酒精的棉球点在妇人的脸颊上。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并未好转,只是少了激动,多了些恍惚。
“您是医生吗?”
少年紧张地看向他父亲,生怕父亲受伤。
“我是。”
“可是您并没有尖尖的耳朵,也没有绿色的眼睛。”妇人有些困惑,也从那份癫狂中多了些疲惫,“也没有光着脚……”
“医生并不指特别的一位。”男人将染血的棉球放在桌上,再次清理伤口中的泥沙,“我看到有人受伤流血生病时,会选择包扎、治疗。你可以将这样的人都视作医生,也可以不必。”
妇人点了点头:“那么我认识一个医生,你不是她……但你很好,你也和她一样是个好医生。”
对话到这里,少年翻了个白眼。他父亲当然是好医生!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认识医生了。她看上去只比我大几岁,就像您一样,我亲眼看到她让一个倒在路边吐白沫的家伙站起来,她不要钱,却没有鞋子穿。”妇人絮絮叨叨起来,“我跑了很久去追她,没追上,咳嗽的病却犯了。那个时候天黑黑的,我听见不远处有野兽在叫,又找不到回家的路……但她回来了。”
“她好像从没说过她的名字,但当我在那个黑夜里哭喊着‘医生’的时候,她的确回来找我了。她帮我赶走了那些野兽,带我回村里,给我和我的母亲看病。她真的很好。”
在村里住下的“医生”;给所有人看病的“医生”;样貌没变化的“医生”;被人猜忌的“医生”……
“医生走的那天,她扔掉的枫树叶子……我……保存得……很好……”
绷带贴在快抓烂的脸上。男人站起身,一旁村民扶着昏睡过去的妇人,拘谨地看向他:“费南迪斯先生……”
“送她和她的孩子回去休息吧。今夜你们也都很累了。”费南迪斯医生收拾起自己的工具包,又呼唤自己的儿子,“德尔,去要一个晚上的住房。先生,如果不介意,让我帮您看看您脸上的淤青。”
“知道了。”少年提起他们的行李往酒柜走去。
一旁受难的行商也挪过来,叹着气露出脖子上那块混战中不知是谁突袭的一拳。
酒馆这下算是真的清静了。
“所以,这群发疯的村民说的医生究竟是谁?”
行商捂着脖子,在淤青检查中龇牙咧嘴。
“被他们杀了吗?天杀的,这地方我再也不来了。”
住店后,少年也问他的父亲这个问题。因为显然,那位魔法师医生就是这个村最大的心病。
“是谁不重要。德尔,你时常看我给病人写药剂配方,你觉得我那些药物的材料是从哪儿来的?”费南迪斯医生给儿子盖好被子,揉揉他好几天没洗的头发。
“野外采集,店铺购买……然后自己调配。”
“你觉得那些材料怎么样?”
“啊?如果我要和您一样成为医生的话,我会很熟悉它们的。”少年红了脸,“但继承您衣钵的人是弟弟……您说过我可以去……”
“是的,你是门外汉。那么你觉得那些村民呢?”
“他们也是门外汉……而且觉得魔法师医生的配方很值钱。”
还有点犯困的少年忽然睁大了眼睛。
“啊。”
行商没得到答案,收拾了东西就匆匆忙忙连夜跑了。他或许会想自己踏入了一片谋杀之地,野兽也好,死神也好,什么都赶不上人心的可怕。
但那位魔法师医生究竟死于谁之手?
如果行商的故事是真的,那么那位魔法师医生是否也遇到了死神,也已经复活?
那位魔法师医生,是否已经回到这片村子附近,静静地等待背叛者们最后的结局?
讨厌魔法的少年难得为了魔法师苦恼得睡不着觉。
“睡吧,人有的是肉心,不管是魔法师,还是我们普通人。我们都一样。”费南迪斯医生拍拍儿子的额头,他望着窗外的夜色,更远处的迷雾荒原附近,隐约有一个黝黑的小屋轮廓。
父子俩很快在一阵喧闹的清晨被吵醒。
微亮的天空下,人们举着灯,大声呼喊“瓦内莎”。
名叫“瓦内莎”的妇人不见了。
自丈夫被毒蛇咬死后,她便与女儿相依为命。她的女儿晚上受了不小的刺激,半夜惊醒,却找不到母亲的所在。所幸的是,似乎是瓦内莎离开得匆忙,她没有穿鞋,泥泞的路上留着她的脚印,竟直直向迷雾荒原而去。
“她真是魔怔了!就算行商说的故事是真的,‘医生’她也不是那个什么魔法师老爷!”村民们知道现在什么事也没法再遮掩着说,举着油灯跳脚,“她,唉,她一直在想,她和她不该变成现在这样……我们——”
“你们也和她没什么两样!”
说话的是少年德尔,这次他跑在他父亲前面,穿着单薄的衬衫,因为睡眠不足气得脸颊发红:“你们都做了亏心事,那个瓦内莎是被愧疚压垮了,而你们全都缩在她身后!只要你们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诅咒’就会永远挂在你们的心头!哼!灯给我,我去找!”
费南迪斯医生赶到时,他的儿子已经跑没了影,留下一群束手无措的村民。远空传来悠扬的兽声,荒原的迷雾随初露头角的日光而单薄些许,露出了一个又一个黑色的点。
——
“我想称呼您姐姐。可当我比您还高,比您多长出些眼纹的时候,我该怎么称呼您?”
女人流着泪游荡。
“您和我们不一样。有时候我真的感觉,您也不想和我们一样。我很害怕,医生,我怕您离我们而去。您总是耐心地听每一个人说完想说的,不管过了多久,您都没有忘记。”
有黑色的牧群穿过她身侧,没有谁搭理她那些无厘头又语无伦次的述说欲望和眼泪。
“渐渐地,有人说您很可怕,说您故意来掌控我们的秘密。哈亚杰特指着您骂,您看向了我……啊啊,我其实很高兴的、因为我是您在村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我想让您也向我诉说心事。
“可您没有。您依旧做自己的事情,您不曾为我与他人有一丝动摇。哪怕您已经知道是我放纵了谣言,哪怕您知道我和恶言恶语的人们都站在一处。”
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女人哭诉着,说她那些越发惊悚的独白。她朦胧的泪眼里瞧见一片花海一样的东西,像极了她回忆里初见那个人时的样子。而她最后一次去见那个人,是一座破败的漏风小屋,地面上全是血,主人不在——她想救自己丈夫的心才彻底死了。
“您该和我们一起,您该和我们成为一样的人!您该是个刻入骨血的好人!您……您为什么要走?”
是爱还是恨?繁杂的思绪充斥女人的脑海。她又走了几步,被黑兽绊了一跤,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不过她也没能继续走多远,那些故事中的黑色死神虽然不会伤害普通人,但依旧被她的动静惊动,成群结队地开始向荒原更深处跑去。
女人被推搡,被撞翻,被踩踏。最后她勉强拉住了什么,冰凉而细腻,她抬头,发现自己正牵住了一只破碎白皙的、女性的手。
再向上:这是位浑身赤裸的女性。她的四肢与身躯都被盎然的野花花簇经络撑开又紧密连结。紫色的短发随微风飘扬,苍白清秀的脸蛋上镶嵌着两颗无神的绿石,她的尖耳朵更是让女人咽下那些长篇大论的抒情语。
“医生……”
指责无法再说出口,怨怼也无从发泄。
女人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但现在,她早已被兽潮淹没过一次,她所见到的医生,也不再灵动鲜活。
医生,似乎只是一具尸体。
“对不起……我宁愿您骂我们,我宁愿您愤怒、失望。可您只是不再在乎我们了。您放弃我们,放弃我,那么为什么那天晚上,您会回头来救我?”女人的眼泪打在她自己抓的伤口上,刺得生疼。她的注意力全在尸体上,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草垛里有个神色复杂的少年。
人是喜欢大群的。
少年德尔想。
喜欢同化,憎恶异样。或许在女人看来,她的确是喜爱着“医生”的。为此,不管如何,将“医生”拉入自己的一方就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哪怕用诋毁、用他人的贪婪、用武力。她宣扬着爱,试图摧毁对方的自我。
她喜欢的是她的自我吗?还是对方手里的技术与利益?
或许两者都有。
忽然,一个微冷的声音响起来。
不是女人,当然也不是少年。黑死神的牧群离开后,这片空旷的荒原上,是尸体开了口。
少年连忙爬起来想从草垛缝隙里瞧一眼漩涡中心的魔法师医生。但他望过去,却只有女人发愣的背影,和她那背影后偶然被微风吹拂的一缕紫发。
——
牧群走了很远。
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是终点。
有什么惊扰了牧群,离去时,“我”被黑色浪潮冲刷了下来。
“我”看向那双手,伤痕累累,停止在身上的时间却开始缓缓流动起来。脑海中有图像被重新拼凑,甚至微微张口就能得到眼前人的名字。
“我”会是谁?“我”曾有怎样的过去?
蹲下身,“我”才完全将面前人看清,一个脸上有伤的女人,满脸泪痕,述说着伤心过往,嘴脸却一如既往无耻的女人。
“我”看着记忆,也看着自己残破的躯体发问。
她想要什么呢?
不重要了。给她吧。
——
“瓦内莎。”温柔的白光汇聚在女人受伤的脸上,尸体脸上的绿石重回了她看不懂的光彩,“这是你亲手拥抱的苦难。我治不好你。回去吧。”
少年德尔又听见一声嚎哭。
当他跑向女人时,那里又不再有其他的谁。而女人脸上的伤疤,一条也没有了。
清晨,几束阳光伴随着隐隐约约传来的鸟儿清脆的鸣叫,撕开厚厚的雾气,撒向了大地,同时也照耀在了银装素裹名为特亚斯的城镇上,偶尔一阵微风,将地上轻浮的雪花吹起,在空中上下翻飞,整座城市静悄悄的,此刻正是这座城镇刚刚苏醒的时间。
【嗯。。。矿石油不够了呢,需要去莱特坑道附近捡点油岩,拿来做实验的冰凝草也不够了,也得去摘一些。。。得做一些准备呢,莱特坑道附近总会钻出来不少比特甲虫,赶不走就麻烦了】
希维娅此时一遍自言自语着一边整理着自己今日的采集清单,对于魔药与炼金的初学者来说,材料的消耗总是惊人的,为此希维娅需要每日都出门进行草药的采摘,幸运的是,希维娅生活的城镇郊外盛产各类草药矿石,足以维持希维娅的消耗需求。
“咚咚咚”
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门外传来了管家礼节性的声音。
【小姐,早饭准备好了,听说您今日要出门,瓦图斯少爷想在你出发前见见你,他应该就在驻防守卫营地附近】
【哦好的,我顺路过去一下】
希维娅耳羽稍微抽动了一下,手脚麻利的快速收拾着桌子上摆放的各类研究记录,日志本,还有一些药酿。
【总感觉今天有一些特别呢,窗外格外的安静,是我的错觉吗。啊,不管了,得快点出发才行,不然今天做实验没法进行了。保暖药。。。驱虫药。。。都准备好了!出发!】
清点完行囊,少女橙黄色眸子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随手一拉装满药酿的挎包,飞快的跑下了楼,简单吃过早饭后,就朝着城镇郊外的驻防营地快步走去。
城镇街道上冷轻轻地,往日这个时间挨家挨户的居民都已经出来扫雪了,而此时只有零零星星的居民正拿着不大的扫帚慢慢的清扫着门前的积雪。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希维娅满脸疑惑,但是脚步从未停止,很快就来到了驻防营地,营地里跟往常比,少了很多人,但是战士训练时发出的呐喊并不比往日衰减了几分,希维娅非常轻松的就在营地里找到了自己的哥哥瓦图斯。
【哥!听叔叔说你找我啊?有什么事嘛?】
希维娅快步上前一把就抱住了哥哥的腰,希维娅对于高大的哥哥来说,显得小小的,她仰着头看着瓦图斯等着哥哥开口。
【按计划加强巡逻,确保隘口一切正常...】
瓦图斯见希维娅来了,急忙将任务下达给旁边的战士,战士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便快速离开了。
瓦图斯低头看着妹妹,右手自然的搭在希维娅头上轻轻抚摸着,亮黄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对希维娅的怜爱。
【今天是不是要出门采药啊?哥哥这里接到了报告,北面的隘口有目击者说发现了巨大的黑色移动物体,可能是魔兽出现了,今天不要去北面哦。】
瓦图斯轻轻地搓了搓希维娅的耳羽,弄得希维娅痒痒的。
【今天要去莱特矿坑附近啦,离北方隘口很远的,对了今天街道上冷轻轻的,也是和魔兽有关系吗?】
希维娅紧紧抱着瓦图斯,鼻子轻轻地蹭了蹭瓦图斯。
瓦图斯轻轻抖了一下,一改往日和蔼的笑容,脸上泛起一丝阴霾变得严肃起来了,右手滑到了希维娅的肩头上,望着北方高山之间的隘口喃喃到。
【是的,这一次可能比往日都要严重的多,父亲已经带着人手去北方隘口检查了,我稍后也需要过去。】
瓦图斯蹲了下来,轻轻地拉起了妹妹的手,英俊的面庞直直的对着希维娅。他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温柔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庞。
【没记错的话莱特矿坑附近只有一些小虫子吧,那里已经好几年没有目击到过大型生物了。记得要注意安全,别去太靠近河谷的地方,最近那里的冰盖有一些松动。】
希维娅轻轻挣开了瓦图斯的手,脸上泛起了一丝丝红晕。
【好~我知道啦,哥哥和爸爸都要注意安全哦,我还要等着哥哥帮我装订新的日志本呢。我出发了哦。】
说罢希维娅就朝着计划好的目标继续前进了。只留下瓦图斯在营地里愣神,他看着希维娅灵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洁白的地平线上之后,挠了挠头。
【唉...这小雏鸟....】
作为雪乡,希维娅生活的地方常年积雪覆盖,当地的树非常特别,树叶通常为蓝色和银色在太阳照射下,雪地上的树影摇曳生姿。雪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晶莹剔透。此时仿佛时间停止一般,周围充斥着安宁的气息,此时希维娅正慢慢的行走在白皑皑的大地上,时不时的拨开积雪,采摘积雪下覆盖的草药,突然不远处有一道红色的光晃得希维娅睁不开眼,希维娅用手遮挡住刺来的光芒,发现那是一颗红黄色的结晶,内部似乎有着一个球状的晶核。
【啊!这不是卡兰结晶嘛!这里能找到太少见了!】
希维娅兴奋地叫出了声,快步上前,从自己随身的口袋里掏出来不少工具。
【嗯。。。。姑姑是怎么教的来着?要先用凿子敲掉岩座边缘。。。然后再用手绢包着镊子夹住结晶。。。。一定要小心,不然爆炸了就不好了。】
希维娅一遍自言自语说着姑姑教导的采集方法,一遍全神贯注的操作着,生怕一点失误,导致结晶爆炸;这是一种极其不稳定的结晶,根据晶核的大小可以粗略判断爆炸的威力,而由于它的不稳定性,他能被人们采集的数量极其稀少,而能像这颗可以生长到巴掌大小的结晶更是几乎见不到。十多分钟后,希维娅终于搞定了那颗难缠的结晶,用手帕左三层右三层仔细地包了起来,小心地收到了独立的口袋里。
【哈哈,时间不早喽,草药采的足够今天用了,还找到了意外之喜】
希维娅深深的申了个懒腰,该回家了,她这么想着,就朝着家的方向一蹦一跳的走去。
就这时,一阵阵歌声从远处传来,希维娅停下了脚步,耳羽抖了一下,她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
【这里怎么会有人唱歌?】
歌声激起了希维娅的好奇心,她静静的朝着歌声的方向走去,很快变来到了一片森林的空地上,空地中央站着一个人,洁白色的斗篷,覆盖着高大的身躯,最为显眼的是头顶的羽毛,羽毛尖有着淡淡青蓝色。
【那...那是瓦图斯?】
【哥哥!你在这干嘛呢?】
希维娅招着手朝着那个人喊道
那个人在听到声音后,动作迟缓,身为十分诡异的缓慢转过了身....
是的,那的确是希维娅的哥哥,瓦图斯...但此时的他浑身鲜血,身体看起来残破不堪,脸上除了凄惨看不出任何表情。
希维娅被这一幕惊吓到失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寒冷的空气冲进她的肺部,使得她隐隐作痛。
在瓦图斯完全转过身之后,他开口说道
【注意安全小雏鸟...】
【别去冰盖附近...】
【早点回家...】
【......】
【...】
【小雏鸟!】
【希维娅!!!】
【快跑!!!】
希维娅眼前一黑,猛然睁开双眼,鲜红色覆盖了她的视野,一股暖流正从他的头上流下,她紧张的一抹,手上顿时充满鲜红色的液体,那是血。希维娅茫然的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哥哥正被一头巨兽狠狠压在身下,那头巨兽浑身遍布伤口,正愤怒的不断攻击者瓦图斯。而瓦图斯吃力地抵抗着,一遍声嘶力竭的朝着希维娅大喊。
【希维娅!!快跑啊!】
眼前的情况太过突然,虽然希维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她马上镇定了下来,她尝试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药酿,但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她险些昏死过去,原来是她的左臂已经断了,现在就像一条破布一样耷拉在身体一侧。情急之下希维娅顾不得那么多,她忍者剧痛快速掏出了那颗卡兰结晶,结晶此时闪着鲜红色的光芒,晶核也在不安的跳动着。
【快滚开!给我离我哥远一点啊啊!!!】
希维娅怒吼着,将那颗结晶狠狠的朝着巨兽身体掷了过去。
爆炸,将周围的积雪轰然吹起,飘飘扬扬的漫天飞雪遮挡了视野,希维娅缓缓跪坐在地上。
【成。。。成功了。。。?】
可一声怒吼撕碎了希维娅可笑的幻想,那头巨兽嘶吼着,身体的一侧被炸得血肉模糊,但它依旧动作流畅,甚至更加嗜血。此时巨兽正恶狠狠的瞪着希维娅,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希维娅生吞了。
瓦图斯见状试图在巨兽不注意的情况下用剑刺死这个该死的怪物。可惜的是,他的计划落空了,巨兽愤怒的将他的武器打飞至希维娅脚边,紧接着一击几乎将瓦图斯的手臂拍烂在雪地里,剧烈的疼痛使得本就筋疲力竭的瓦图斯休克了过去,在即将失去意识前,他依旧注视着他的妹妹。
巨兽发出一阵胜利的咆哮,它暂时放过了半死不活的瓦图斯,转向希维娅,发出阵阵低吼,口中呼出的热浪凝结成白霜,似乎可以直接吹到希维娅脸上。
这时,那股神秘的歌声又在希维娅耳边响起,最开始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平静,之后变得如同瀑布流水一般奔腾,暴怒。
【我是要死了吧。。。】
【但是。。。我为什么从未感到如此平静。。。身体如此轻盈。。。】
希维娅站起身,拖着断臂,拔出了插在脚边的长剑,步伐轻盈,如同在薄冰上起舞的雪花一般,朝着巨兽冲去,希维娅从未使用过武器,也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而此时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死这头伤害自己家人的巨兽。
【至少,在我死前能做一些事吧。。。哥哥。。。我对不起你。。。】
这场无畏的冲锋,顷刻间便结束了,希维娅瘫软的坐在早已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而那头巨兽,它胜利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随着它轰然倒下的身躯,传来的是更多嘈杂的声音。
【快,医疗师,药剂师!!】
【都让开,让我来!!】
那是希维娅母亲的声音,她推开了围在瓦图斯周围的人,全神贯注的引导者魔力,念诵这咒语治愈瓦图斯。
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紧接着一个黑影扑向了希维娅,希维娅的父亲斩杀了那头巨兽之后,立刻丢掉了自己的长剑,冲向了希维娅,紧紧地抱住了她。
【没事了!没事了。。。。我的孩子。。。都是我的错。。。】
而一旁的药剂师和医疗医师急忙治疗着希维娅;希维娅从一开始的木讷,到轻声抽泣,再到最后的嚎啕大哭,她把脸深深埋进父亲的胸膛,死死的抱着父亲,而那奇怪的歌声又传到了希维娅耳中,希维娅抬起了哭的梨花带雨的头,发现有一个身披蓝色长袍的身影,背对着希维娅,唱着一首温润委婉的歌谣。
此时一滴泪水,滴落在希维娅脸上,希维娅的父亲再也忍不住了,自责、内疚、疼爱充斥在这苍老的躯体里,他强撑着可还是让一滴泪水滑落脸庞。这一滴泪水拉回了希维娅的视线,当她想在看看那长袍下是什么的时候,它消失了,就好像不曾出现一般,但歌声却还萦绕在希维娅耳畔。
【爸爸。。。你听到了吗。。。那个歌声,一直在我的脑海里】
【歌声?什么歌。。。】
仅仅是一刻,希维娅的父亲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轻轻亲吻着希维娅的额头
【孩子,也许是时候了,你身体里流淌着安卡伦家族的血液,注定要去探索未知,追寻秘密】
【不。。。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很快你就会的】
【那歌声。。。是未知对你的呼唤,是指引你旅行的指向标,那是我们家族之所以能传承下来的精神图腾。孩子不要思考你听到了看到了什么,人们只愿意听到自己想听得,看到自己想看的,或许城镇之外的旅行和探索正在从你的灵魂深处召唤你】
那一日,希维娅再准备回家的时候,遭到了因魔兽而受到惊吓的巨兽袭击,魔兽将他们赶至了本就荒无人烟的地区,而因为北方隘口的问题,没有像往常一样悄悄跟着希维娅,瓦图斯在察觉到情况不对时,返回寻找希维娅,并发现了正被袭击的希维娅,所幸,两人恢复状态都很良好,很快就回归了日常,也是在那一日后,希维娅的父母长谈了一整夜,希维娅的父亲终于妥协,同意教导希维娅使用武。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此时的希维娅掌握了绝大多数武器的使用方式以及技巧,她挑选了最适合她的一把武器,告别了家人朋友,踏上了属于她自己的旅途,在外面兜兜转转了很久之后,在一个秋天,她来到了米拉克的高塔之下,新的故事正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