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写完序章浑身难受、序章挑战不一样的文风浑身难受、写完了发现折卡死线近在咫尺浑身难受(尖叫)
总之,前传和构史,全文204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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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那年,我哥死了。
那是个涝年,稍微往南一点的,十里八乡都被水淹过一遍。水灾之后便是疫,我那想脚踏实地,做中州司马的兄长,很快累倒了。好巧不巧,他暂住的地方又闹起了鼠患,虚弱之中的兄长又得了疫病,抬回家的时候,人就剩口气了。
天下又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丧事办得匆忙,兄长又是因疫病而死。家中避讳,最后只有远远的灵堂,厚重的纱幕,还有呛人的艾烟。
兄长留下的孩子不过总角之年,披麻戴孝站在前头,像个小草人,和他爹一模一样的倔强。我去叩拜敬香的时候,那孩子只是看着我,他眼睛哭得红肿,我看不清他的想法。
不过,那大概是恨吧,恨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他体弱的小叔,而是他年轻力强的父亲。旁支侧室应该也吹了不少风,总不过是那些以后我会继承家产,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臆测,我那早慧的小侄子一听便懂。
兄长的头七刚过,小侄子就跑来找我。他问,小叔,我爹怎么死的。
我屏退了丫鬟小厮,又让人在外面守着。人都陆陆续续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我和他。我安静地看着他,我听见自己冷着声反问,“小小年纪,问这些做什么?”
我听见他说:娘每日抱着我哭,我问她,她也不说,表叔、表姑总围着说些钱财家产,却不说我爹,更不像真的。还有,爹死前说,让我听你的......小孩子几乎要哭出来,我拉着他进了我的书房,问他是不是真的想知道真相,知道之后也死守秘密,谁也不说。
他用力点了点头。
那还要答应小叔,你要好好读书,读很多很多的书,也要去学骑射,去游历,但不能去科举。我说。
他疑惑,但应下了。
我拍拍他,尽量用他听得懂的方式讲述了一切,倔小孩听完又红了眼。唉,明明最不擅长哄小孩了。
“我要让那群家伙血债血偿!”他哭着喊。
我搂着那愤怒而哭泣、发抖的小身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小叔在,小叔给你爹报仇,也是要给小叔的哥哥报仇。”
“但是啊,你要在家里保护你的母亲,让她不要被欺负,你会有很好的老师,你要去多看看人间。”
“等你明白了今天我说的一切,你就可以离开家了。”
那时候我才明白,恨的人是我。
我差人送我那小侄子回去,葬礼结束之后,府中的流言也逐渐平息。父母长辈旁敲侧击,推着我去科举。族中传承术数的人本不应入世,可是啊,这天下要乱,没有个人撑起柯氏的门面,那是真的要被大浪淘尽了。
我掂着手里的铜钱想了一夜,它们还是丁零当啷地落在了桌上。卦象摇指京城那位陛下,还有一位看不清的......
天地不仁,圣人不仁啊。
十六岁,我大病一场,几乎去了半条命。家里似乎以为我是为了参加科举操劳过度,补品流水似的送进我屋里,总算是保住了这个家族唯一的出路。
十九岁,我入京城。
朝堂混乱,世家都在安插自己人,清流也不得不紧随其后。很幸运,我找到了伯父的同乡至交,年过六旬、时任礼部尚书的林大人。他给我安排了六品的员外郎,一个合适的位置,不会风头过盛,又能看清京城的形式。
他大概想把我作为接班人培养。
可惜天不遂人愿,烨帝在修道路上剑走偏锋,不问政事,这如何让一个两朝老臣忍得下去?
“林大人......”
“莫要在说些什么,我心意已决。”
我劝不住。
回去的路上,我见着一小摊,挂着算命占卜的招牌。那人自称李半仙,见着我就开始招呼:“哎呀,老爷您也是修道中人啊,有缘,有缘!”
我猜他看到我刚刚收进袖子里的铜钱了。
不过也好,这摊子上该有的都有,我也不必对着六枚铜钱劳心劳力。我微笑着走过去,“有缘,那就帮我占一个解忧卦吧。”
李半仙递出一个签筒,我随意摇了两下,便蹦出一根竹签。
“哎呀大人,接下来您是平步青云,逢凶化吉啊!”他捏着那根竹签,还要说下去,我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既已逢凶,又如何能成吉?”
他愣了一下,怕不是又在肚里诌些说辞。看天吃饭尚且不易,看人脸色吃饭又能好到哪儿去。
我摸了摸荷包,掏了几块碎银塞他手里。
“多谢前辈解惑,这些碎银就当是晚辈请您喝茶了。”
李半仙大概没见过一下子给这么多的,趁他愣神的间隙,我快步离开了。
逢凶化吉?不,只是有人得敲碎了牙,把苦果咽进肚子里。
年末的祭祀总是肃穆隆重的,肃杀的寒风几乎要渗到骨头里。林大人还是越过了御史台的职权谏言,年迈的身躯匍匐在地上,抱着必死的决心。
烨帝的眼神冷得要结冰。
我从百官队伍中站了出来。
提前备好的说辞、伪造的卦象、几卷青词,我把老师在殿前贬低得老眼昏聩一文不值,我扯出身上的骨头把它们砸碎、磨成粉、捻成线,把它们交到这个昏庸的皇帝手里。
烨帝大笑,他看上去挺开心,便丢给林大人一句轻飘飘的归老,然后把我放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上。
“谢主隆恩。”
你看,做不了忠臣、奸臣、权臣——
做个弄臣,也能成为一颗不错的棋子。
是夜,我暗中拜访林大人,他似乎想通了,有似乎没想通。事已至此,我劝他快些离开京城,不要让烨帝起疑心。
“烦请大人回乡之后,指点一下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我深深作揖。
林大人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好吧,老夫答应你。”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你知道你要走的是个什么路吗,你......”
我只是把身体压得更低。
“难走的路,晚辈替您走。”
像我这种没骨气的,死了也罢,就当是平一平这崎岖的乱世路,你们也好走得顺利些。
*与连衡交换了银奢靡与铜奢靡
*构史内容:
1 大烨与赤梁的战争,大烨居上峰
2 皇陵吸纳着龙脉,才使得太玄子与桃枝融合时维持着人的意识
3 如今皇陵已被破坏,皇陵的龙脉喷薄而出,以太玄子为跳板对桃花发动ddos攻击
4 太玄子作为两种气运相争的战场,变成了植物人
号角嗡嗡地响了起来。战鼓擂动,大烨与赤梁的战争也终于是拉开了帷幕。
此处是西线战场的最前线,士卒披挂齐整,甲片反射着阳光,使这前线几乎成了一片整整齐齐的银色海洋。士卒身披重甲,形成一个个略有间隔的方阵。这方阵的间隔之后,又是重甲的骑兵方阵,数量上虽比不上赤梁几乎人人有马——赤梁是游牧民,那里的孩子几乎从五六岁便开始爬在马背上。也正是因此,赤梁的骑兵储备,几乎等同于全国的丁口数量——当然还要抛去老弱与孩童。与之相对的,大烨则长于冶炼、步卒,大烨的部队里,由数百甲片连接的明光铠可以下发到每一名步卒身上,然而赤梁的骑兵身上有皮甲都算是防御力高的。大烨的士卒人人握持着精良笔直、泛着冷色光亮的横刀,赤梁的军队却少有这般武器——打造一柄横刀要的钢铁,可以铸造百余枚箭头了。然而由于缺少冶炼设施,与来自大烨的常年盐铁禁运,就连金属箭头也不能够配发到每一位赤梁兵马手里:游牧民的特性决定了他们的武器得自备,因此石箭头、甚至于骨箭头才是这几万赤梁骑兵最常用的武器。
至于士卒方阵往后,一处稍高些的台地上,则是垒了一处方正的高台,一柄两层楼高的大伞被束着立在台上。那大伞的伞盖由金赤的丝绢织成,上边又以金线织着金龙、日月等贵不可言的图案,下方又缀着金线流苏,无一处不展示着这柄大伞的贵重身份——乃是指示皇帝行在之位的龙纛,其下垒土的高台上自然端坐着一处人树间杂的白色身影,正是大烨皇帝,太玄子。此时他未曾披甲,身上的树枝肆意向周围伸展着,好一派轻松的模样。他的视线向前延伸,直至这一处宽广平原的对面。
那烟尘滚滚处,正是赤梁骑兵的方向。此时双方已对着鸣了一次鼓,战事已经拉开。赤梁的骑兵驾着战马,卷着烟尘向战阵中扑来。战鼓又擂了二通,于是大烨的重甲骑兵也驭着战马,自士卒方阵间留下的几处通道,自战阵的右侧向前冲去了。远远望去,那赤梁的先锋骑兵也从自家战阵的右手边冲出,好似两柄尖刀相撞,于战场的中心碰撞在了一起,好似一道冲击波横扫战场,竟震得双方主力为之一凝。
骑兵交锋向来是右侧接敌为先,自古以来凡众皆是右利手最多,骑兵也不例外。在高速冲锋中,需得一手握持缰绳,以免自己控不住马摔下鞍去,另一只手紧握兵器,对着接近的敌人发出许是仅有一次机会的攻击。自然,骑兵是左手握绳,右手持戈:若是手持横刀,或是环柄大刀的军士,便是高举武器,自右上狠狠劈下;若是手持长枪,便是将枪柄夹在腋下,由长枪的韧性将敌方挑下马去。如今,这一道身披重甲的潮水便将自己的右侧与敌方狠狠相撞了!
接敌的一瞬间,双方便在战场的中央留下了不少再也起不来的尸体。受伤的人、跌落的人,伤马、无主的马,明光铠与皮甲的队伍乱作一团,然而终究有许多骑兵依然坐在马上,持着兵器。背着令旗的骑兵舞着令旗,收拢起略显混乱的队伍,双方又驱着战马绕上一圈,再次用右手边的武器撞在了一起!
然而此番接敌后,双方却不再撞,却是收拢队伍,抛下那些留在战场中的伤亡士卒,往自家战阵左手边预留下的通道去了。
“这番接战,你看赤梁如何?”
为首之人身背令旗,还未从马上下来,只“邦邦”地敲了两下自己的硬甲,那甲上还留着几处崭新的刀痕:“也是个硬茬子,比往年的赤梁崽子硬上不少!只是再如何也破不了俺这一身好甲,也叫他们吃了些苦头!”
“如此说来,也是精兵了。”
“只可惜了那些丢在战场上的儿郎们!”
然而丢在战场的那些士兵们也是回不了话的。骑兵这边歇了下来,另一边的步卒却循着前压的令旗上了前去。
赤梁的先锋回转了去,乌泱泱的大军终究是逼近了。烟尘滚滚,尚不能看清那些赤梁骑兵的面目,兵线还远在一里之外,士官便号令起己方战线后侧的弓箭手来:于是数万弓箭手齐整排列,将弓箭的准心斜仰着朝向天空——“放!”
一声令下,数万弓箭被抛向天空,在这个距离,弓箭只有抛射才能接近敌人。箭矢在天上划过一条、几条、数万条抛物线,闪着冷冽的日光从天而降,扎入赤梁军中。有眼尖的军官见着逼近的赤梁军阵中不时有人落下马来,于是知道这阵抛射是起了作用,连忙组织起第二波箭雨。
此时,赤梁的骑兵已从三百步近到了一百五十步,此时便不可再进行大角度的抛射了。弓箭手架起弓箭,准心微微偏上,随着一声“放!”,又一片箭雨腾空而起,只作一个些微的弧线,自正面撼动了急冲而来的战阵。骑兵的冲锋自然需要领头,然而这些领头之人被当面而来的箭雨冲撞,滚落马下,使得冲锋的速度为之一滞。此时骑兵的冲锋已然到了五十步处,大烨的士卒甚至能清楚地看见敌方骑兵略带黄色的眼白与森森的牙齿。一阵恐惧掠过,弓箭手再度抽出箭簇,弯弓搭箭,对准了皮甲未曾覆盖到的、那一个个狰狞的面容齐射。
转眼间,赤梁的骑兵已撞上了大烨的阵列。那些个面部中箭的士卒还来不及滚落下马,就被身后的骑兵推着作为肉盾撞上了大烨步卒的长枪阵列,被捅了几个对穿。这一阵冲撞好似一柄尖刀撞上了一面盾牌,唰地血雾腾飞,丢下双方的众多尸体,却使得这柄尖刀再也凿不进一分。
只是……奇怪,骑兵对阵之处向来是平旷的原野,这扎在尸首血泊之处、蜿蜒生长的桃树根又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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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他们顶不住了,咱再去冲上一冲!”
濠州西南处,黑刀会的响马与皇陵的陵卫撞到了一起。皇陵未有什么城池,只是几座陵卫的军营守护——此时不比前汉,不再有迁徙世家贵族守陵的规矩,皇陵周围自然也不必如汉时一般结成城镇。许是未曾想过会有人胆敢进攻皇陵,又许是大部队已经调往西北与赤梁开战,此时的陵卫仅剩数百人,与黑刀会结营扎寨,对峙起来。
敌方结寨固守,黑刀会便先遣了先锋冲上一冲。那些个黑甲的好汉在马上弯弓搭箭,高高地抛向陵卫的寨中。从寨中亦是径直向前抛出一簇簇箭矢,往黑刀会先锋的阵中射去。然而这袭扰的队伍竟从中分作两半,士卒如臂使指一般引着自己的马向左右两侧分开,陵卫射来的箭矢便只能扎在地上。
陵卫集合了兵力,使这百人的军列结成了一个个方阵,长枪向前、向外举着,好似一个个方形的海胆。点子着实扎手,战马通人性,见了这些长枪的尖端便不敢再向前了,因此这般长了刺的阵列向来是对付骑兵的好方法——若是在战场上,战马自然是戴着遮住双眼的布带,如此面对敌人的锐器便无从恐惧,然而响马常日里却需马的视线识途,定不会遮住战马的双眼,此时看来,这一阵仗还是颇为棘手的。
然而赵百成披着全甲,坐上跟着自己多年的那匹老马,只看了看陵卫结成的刺猬阵,转头向副官李四道:“我们将他们向外引上一引。——再传令给那些射箭的,让他们每次袭扰都分出几个人来……”
黑刀会又分出几股骑兵,径直冲向了陵卫的刺猬阵。然而在战马接近枪尖时,却靠着精妙的驾驭能力,如一尾游鱼一般拐了个弯,打横着自枪尖前游走了。——这是挑衅。陵卫的长官当机立断,眼看着那队骑兵再要冲上前来,长官便叫士卒们放平了长矛,要给这些战马一记重击。然而两侧袭扰的部队又转了一圈,自刺猬阵两侧放平了长矛、防卫不当的队伍一阵抛射,当即便有几个倒下的倒霉蛋。
长官恨恨地看了一眼两侧:“莫要放松阵型——只是袭扰!”
这般进攻性的阵型倒使得冲阵的骑兵犯了难。这样下来,自己在冲阵时便会被向前刺出的长矛捅穿,然而长官既下了命令,便也不好放过敌人,于是这一次冲阵,便精明地离了远些,使战马不至于冲撞到突然此处的矛尖。这情景长官自然是知道,这群绿林汉字卖命不如士卒,是畏死的,如今是见己方准备了刺猬阵,怕自己身家性命也交代在此,于是失了锐气。长官当机立断,命令士卒做好准备,在这群骑兵再次冲撞来的时候向前刺去。
决断间,两侧的袭扰部队又抛射了几轮。好在抛来的箭矢越来越少,想必这一边的敌军也不再如最初一般勇猛,于是下令与前方的骑兵冲将上去。然而这一回,那队骑兵便早早地停了马,乱哄哄地散落着向回跑窜。敌人退却,便是己方进攻的好时机!士卒们平举着长矛向前冲去,追击着逃跑的敌兵,然而战阵的后方,却猛地受了一击——
原来那溃逃的士兵竟是诱敌深入之计!那些士卒见了敌军退却,自然是要追击的,然而两轮抛射间,袭扰的部队也在敌方长官不注意时分了一圈出来——他们远远地缀在后方,收起了弓箭,拔出了腰间的砍刀,正等着陵卫被诱敌深入之策引过去时,从后方对着战阵薄弱之处一阵猛击!
眼看着战阵终于落向了对响马有利的混战,李四兴奋地催促着赵百成行动。赵百成也不废话,拔出了腰间被火焰燎得漆黑的长刀:“儿郎们,随我冲阵!”于是驾着马举到上前,一刀结果了那长官的性命。
这是大烨立国百年来,第一次有外人攻进了皇陵。
陵中气氛诡异,然而闯进来的黑刀会却兴奋异常:莫要说那些珍贵的金银陪葬了,就是散落的首饰、丝绢之类,皆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若是被自己夺了去,岂不是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皆有了么?
若是粗粗望去,这皇陵就仿佛一片寻常山林,只是上边种满了碗口粗的松树、柏树,遮天蔽日,郁郁葱葱。陵墓边也确实是种松树与柏树的地方,只是常人不过种下一、二棵,哪怕是世家高官,也不过往祖坟周围种下一片小林子,哪像皇陵这般,将松柏种遍了周围的两座山头呢?只是越看这松柏,赵百成就越发烦闷起来,召集了多少民夫,花费了多少力气,种下的这松柏,却只护佑他一家一姓之人?赵百成不语,依然走在这条通向墓穴的路上。
“大、大人,我们当真是要劫了这皇陵……”李四环顾四周,迟疑地拉了拉赵百成的衣摆。赵百成瞥了他一眼:
“事到如今软了蛋了?”
“不是,不是啊大人,只是那皇帝老儿有气运护身,我们这么做,岂不是……”
“那又如何呢?”赵百成说道。此时他被一处树根拦腰拦住去路,恨恨地抽出刀来,一刀劈了这根碍事的桃枝:“皇帝建得,我砍不得?”
“大人说得是……”李四嗫喏地点头称是。有一瞬间,他似乎觉着这一处陵墓引纳了百千土地、吞吐着万条龙脉,又在更高处与一处桃枝相连,只是那幻象迅速地消失了,于是也不做过多言语,跨步跟上了赵百成的步子。“只是大人回头记得寻个法师来驱驱邪,此事颇为不吉……”
“不吉?说得好像咱什么时候吉过一样。”赵百成抽了抽刀,垂下眸子紧盯着墓室大门:“当年我当了主官,为了巴结那劳什子校尉,为他受了二十计军棍的时候,便吉了么?当年我们戍卫燕云,粮草断绝,只能与游猎部族抢夺食物的时候,便吉了么?当年上官拖欠粮饷,只能由我自掏腰包贴补士卒,便吉了么?”这位曾经的振威校尉语气平淡,只是握着那柄黑色长刀的手越发地颤抖起来:“我为他老晁家戍边四十年,可他又待我如何呢?——难道只有他老晁家是人,我们便不是了么?”
说罢,一道被烟火燎的漆黑的横刀,便自上而下,往皇陵的门栓处劈下。
半日后,黑刀会的劫掠完毕,一道山火便从皇陵边染了起来——陵墓、松柏,一切都被吞没在那场大火里。只是赵百成不曾知晓,那耗费了数万民夫几十年的劳作建成的皇陵,在冥冥之中将国家的气运与皇帝一人相连,这才维持着太玄子身中桃枝却依旧保有意识的奥秘。随着皇陵的风水被打破,那受限了上百年的龙气竟是呼啸而出,要以太玄子为跳板与那妖气袭人的桃花相争!只是作为二者相争棋盘的太玄子,怕是在这两种气焰冲刷下,再难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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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此时的西侧战场依然是一座血雾横飞的绞肉机。周拂桢急急忙忙地安排着后勤的事宜,却见到连衡驾着马飞驰前来。他此时的面色很不好看,下了马,一把握住周拂桢的双手:“之前让你考虑的事,你考虑好了么?——我们得尽快走了!”
周拂桢愕然地抬头往着连衡,许久,又将视线转向那被风吹得猎猎地响的龙纛:那龙纛依然伫立,陛下依然掌握着这处战场的每一分,为何突然就要逃跑了呢?这场仗,因是有许多胜算才对呀。
然而下一秒,没有一点征兆,周拂桢眼中的那处龙纛,便拦腰折断,如大厦将倾,折在了地上!
石奢靡,持卡人:连衡
省流版
1,冥虚子的阵法是以符咒+法阵组成的。二者都是通用的,符咒用处就是汇聚生机,法阵用处是吞噬炼化。效果就是法阵把人吃了之后,能量会被符咒吞掉。
2,冥虚子通过自己的分身桃木作为阵点来保证符咒吸收的生气可以作为祂的补给,桃木是灵气转接口
3,哥舒凌决定学习冥虚子用符咒来定位献祭,用皇帝的桃木来做转接口,制作了针对皇帝的献祭法阵。
4,阵法采用的是星星之火政策,规划了非常多小阵法。主要针对赤梁贵族聚居地以及军营,不包括贫民百姓,实施这个阵法的人是上个赛季从河东借来的兵将。
5,阵法已成,有半数(虚指)赤梁营地被献祭,我方士兵有死伤情况,哥舒凌以抚恤金来折奢靡卡。
感谢连大人的启迪我彻底悟了,诗歌才是最好的体裁。
乐府诗版/
哥舒领兵三万骑,未战霜原转赤梁。
河东父将拒归营,无功难对众儿郎。
连衡授牌石奢靡,暂借兵声赴边疆。
秋野忽见妖桃艳,朔方何得春花扬?
忆起京中噬人木,挥剑斩断符咒藏。
遍寻得此桃木剑,妖枝散如化尘光。
朔方归来急叙旧,长安玄都访白翊。
古籍残卷解符章,方知仙阵布四方。
聚灵阵法噬生气,妖木借此日益强。
三符已现缺其二,赤梁岭南各一方。
都尉笑献奇谋计,师夷长技以制夷。
“何不另布桃木阵,化彼杀机为我强?”
哥舒初闻心震骇,恐伤百姓罪难偿。
妻点额前笑夫痴:“阵缩营垒有何妨?
只取敌军贵胄命,不害平民自无殃。”
三万精骑化零伍,潜入赤梁隐行藏。
百金为誓折灵牌,敢以血肉饲桃华。
半城营垒插枝后,黄沙千顷绽芬芳。
翻译:
哥舒凌从河东借了三万骑,但是与霜原的仗没能打起来,与赤梁的仗倒是打得轰轰烈烈。
哥舒凌想把这支队伍带回河东,但是他的父亲也拒绝了这个提议。河东如今没有战事,防范霜原是用不上那么多人的,何况这军队出征却什么战功都没能拿下,平白无故绕了两圈,他要怎么和将士们交代呢?
哥舒凌知道父亲的意思,父亲想让他继承家业进入军队很久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定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想着把这支军队交给连大人吧,毕竟自己不是行伍出身,就连混江湖的时候也没有当过什么长老客卿,何谈管理这三万人,毕竟哪个江湖门派会有那么多人呢?
但是连衡没有答应,连大人说不久之后我就要随陛下出征赤梁,主将是武安公主。这三万骑留着做侧翼应对就浪费了,若是加入战场,又该听从谁的命令呢?
似乎最后只留下叫哥舒凌临时领将去赤梁蹭一份军功这条路可以走了。但是他并没有官身,怎么好做这种事情呢?但是连衡似乎早已经想好怎么处理,他交给了哥舒凌自己的玄铭灵牌,那是一张石奢靡,凭着连衡如今兵部尚书的名号并不难折断,只是借给哥舒凌换一份宣称罢了。
哥舒凌谢过连衡,拿走了玄铭灵牌,打算去赤梁一探。然而在路过一片荒地之时,他竟然在早已秋色笼罩的原野中见到一棵花开极盛的桃树。桃花自然不是秋天会开的花儿,更不是朔方会有的植物。哥舒凌想到自己的京中见到的那株桃树——那是用人的血肉灌溉的妖木。他心中一凛,立刻挥兵策马上前。凑近一看,他们才发现,这棵桃树中还有一枚被吞噬了一半的黄符,哥舒凌听闻这桃木分支亦可生根,唯有人间桃木能勉强克制一二,于是与众将在附近寻找数日,终于是找到了一棵桃树,他们将桃枝砍下锻成木剑,随后回返那片荒原,用木剑斩断了妖桃。
妖桃被斩断之后就消失不见,仿佛不曾存活于世,正如同那些被妖桃寄生的桃树人一般无二。哥舒凌若有所思,捡起飘落在地的符咒,决心并分两路,自己率领几只小队去长安一探究竟,而剩下的部队赶往赤梁,若见有类似的桃木则将其斩杀。
哥舒凌回到长安,紧急与王焕荼一叙,才知晓长安已经发生了那样多的变化。原来自己斩断的妖桃正是蓬莱仙人要炼化大烨所做的阵法之一,而听说长安附近也曾有类似的符文出世,只是已经被柯大人销毁了。而当时在场的还有长安城外玄都观的道士,哥舒凌曾经为道士所抚养长大,与玄都观的道长亦是熟识。于是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上符咒去了玄都观。
接待他的是一位年轻的道长白翊,这位道长曾经旁观过柯郁乔柯大人斩断妖桃的事迹,对那符咒上的咒文记忆深厚,在见过哥舒凌拿出的符咒之后,他当即表示这与他当日所见符咒一模一样,几乎毫无差别。
二人就此展开了讨论,最后他们在一册古籍中发现了关于符文的只言片语。此符咒的作用是汇聚生机,听起来并非什么邪恶的咒术,然而符咒贴在了那妖桃之上,汇聚的生机自然是由那冥虚子享用了,可见其心之恶毒。
除此之外,白翊与前太子有些私交,早已知悉其在江南撕去了一张符咒,甚至那张符咒还送到了玄都观来祛晦辟邪呢。结合了目前收集的三张符咒,他推断出这些符咒要构造的多半是一种四方阵法,四方的阵点固定范围,再由中间的阵眼增强连接,便可万无一失。
而既然这阵法是冥虚子准备的,那最有可能的法阵作用便是吞噬生命之灵气,这恰与那妖桃相符。因此这一套阵法具体有何作用也十分明显了——由法阵吞噬生灵之后,能量再被符咒吞掉。
只是,冥虚子要怎么才能用上这些灵气呢?哥舒凌提到自己所见的画面。这符咒的贴在妖桃上的,如今在长安,冥虚子吞噬妖桃来增强己身已不是秘闻,那这符咒增强妖桃,岂不是与增幅冥虚子没什么区别吗?妖桃也不过是她可以随时取用的储备粮罢了。
在解出此阵之后,两人猜度必然还有一棵用作阵眼的桃木在赤梁方位,而另一棵多半是在岭南。哥舒凌手下河东军将正是往赤梁去,说不定在路上便能有所察觉,而岭南的妖桃阵点,大家就鞭长莫及。
回到家中,哥舒凌与王焕荼说了此事,王焕荼语出惊人:“既然冥虚子可以用阵法来计划吞噬大烨百姓,我等何不师夷长技以制夷呢?”
哥舒凌大惊,忙问这应当如何去做呢?王焕荼解释说,“如今陛下亦有桃木化身,只要我们重新布下阵法,将阵点的桃木转为陛下的桃木,岂不是可以将这阵法化为我用?”
哥舒凌面色肃然,断然不允,“你怎可如此糊涂,冥虚子这妖道不顾大烨百姓,难道你也不顾了吗?王都尉所食米粮皆为百姓供养,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焕荼已经明白他是误会了,于是笑着解释道,“在你心中我竟是那样荒唐的人吗?这阵法难道不可以换个地方用吗,将这法阵刻于赤梁土地,既可以助力陛下征伐,又能减去兵将的折损,岂不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哥舒凌又问,“那些贵族皇室便罢了,赤梁的百姓又该如何呢?陛下也曾说过不以平民为俘,放他们一条生路,若是我如此做,岂不是抗旨。更遑论此等不慈之事,哪怕此战胜了,也是千载骂名。”
王焕荼笑着点他的额头,“你虽不曾科举,我却觉得你读书读傻了,四方阵难道非要横跨千万公里的四方吗?难道一城一池一营一所,便不能设下阵法了吗?我们只要盯着那赤梁的军队与贵族官员布下阵法,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又可不伤平民百姓,难道不是万全之策吗?”
哥舒凌若有所思,此事他来做最为合适,他并没有军衔,却有三万可自由指挥的兵将,这河东三万骑加入战场无法取得什么战功,但若让他们分散潜入赤梁边境,甚至不需要进入城中营中,便可布下杀阵了。
只是——冥虚子的阵法需以妖桃为阵眼,此阵若要助力陛下,岂不是只能以陛下为阵眼?难道陛下还能分为四节来布阵吗?王焕荼只是示意他不必担心,于翌日送来了一捆尤带花苞的桃木,她笑着说,“陛下定当不会为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加罪于我,你便安心启程吧,或许我们再见之时,你的官职便要比我还高了呢。”
哥舒凌收下桃枝,快马加鞭追上了前往赤梁的队伍,得知他们在路上已然销毁了一枚符咒,自是喜不自胜。随即他与众位兵将说了自己的想法,便是要将众军化整为零,藏身与赤梁诸地,以一奇招致胜,从开拨的大军中抢下军功来。
虽说潜入之策十分危险,但是怎么会有将士不想要军功呢?于是众人纷纷赞同这个计策,只是互相约定,如果最后无法回来,便当厚待他们的父母妻儿,哥舒凌掏出那张石奢靡,以此为誓,若有人于此战中死去,便由他负责抚恤之事,同时奉出三百金以证其诺,石奢靡果然应声而折。
军中士气大振,纷纷表示不惧为朝廷效死,遂以十人为伍携桃枝潜入赤梁,若被发现则以血肉饲育桃花,如此接力传递。最终赤梁城池营垒共有半数被插桃献祭,霎时,黄沙土中开出千顷桃花。
※可能有令人不适的描写
没想到吧小杜是这种混沌角色,大奸臣你崛起吧!
中之人其实不会写文但是我画不完了(就这样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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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已进入了夏日。略显燥热的风轻轻刮过官署前的地砖,带来一点汗水混合着青草的味道。奔跑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杜玦心中一跳,手里拨弄得噼啪作响的算筹便飞出去一根,正巧打在急匆匆入内的主簿身上。因着被这"暗器”吓了一大跳的缘故,主簿一时忘记捏紧手中的诏令,那卷纸在地上打了两个轻巧的滚,撞在杜玦的脚边停下了。
"简而言之,限司天台两月内呈上驯服长春使者的法子?”杜玦翻了翻诏令,挑眉看向汗如雨下的主簿,"若是陛下没有其他特别交待,你就回去工作吧。这件事我自会处理。”近来桃树伤人尸体凭空消失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杜玦早已猜到陛下肯定又会给自己出一些难题,只是未曾想到难题根本不是司天台职责所在。
要研究尸体倒是找刑部去,星象难道会告诉我人死了为什么没有尸体吗?她暗自腹诽道。推算思路被打断,杜玦干脆将星图与算筹通通一推,趴在了案上。许是这么一趴让气血重新供回脑袋的缘故,杜玦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若是成功,不仅可以完成陛下的差事,说不定也可以借此折断那张玄铭灵牌。
天下万事万物皆能与天象相对,倘若异变也能找到规律呢……?
杜玦直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窗外的蝉鸣一阵响过一阵,细碎的阳光顺着半敞的窗户打在窗边地上,衬得屋内这昏暗的一方天地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太妙了,就这么办吧。
“悄悄放出消息,就说夜间活人浊气减弱,不与桃树仙气相冲,此时移植便不会发生异变。”目送着亲信带着吩咐走远,杜玦脸上的笑意复又逐渐漾开,连带着中断的推算也重新连上了思路。正巧那妖道正蛊惑陛下进行人牲献祭,虽不知祂是如何欺瞒世人的,但京城的达官贵人都跃跃欲试,正是需要移栽桃树的时候。她一边拨弄着那把算筹,一边用毛笔在星图上勾勾画画,连袖子落在了砚台里也不知道,墨汁顺着丝线的经纬蜿蜒而上,静静染黑了衣服上绣得栩栩如生的蝴蝶。
几日后。
今日是杜玦的休沐日。按照她的作息,一睁开眼必定已是酉时一刻。太阳有些西斜,暮色伴着隐隐传来的市井喧嚣声渐渐笼上来,衬得室内一片寂静。杜玦批衣从床上坐起,在一阵令人不快的心慌中一只温热的手摸了上来:"大人,打听到有几户富商雇了人今晚结伴去移栽桃树,是否要跟上去看看?”她在渐浓的黑暗里静坐了片刻,感受到心脏随着夜色的降临逐渐趋于平静,随即在脑中复盘了一遍整个计划。时机正好。"备车吧,我亲自去。记得带上我的星图。"
下床,更衣。
杜玦的计划中并不包含与异化了的人交手这一可能,为了尽量不引起注意,她今天在衣服外面罩了一身利于夜间行动的深色便服。沾了墨迹的衣服她一向懒得管,正巧今天可能要在地上滚来滚去,干脆便穿在里面,还可以省下再买新衣服的时间。袖口那墨迹染了的蝴蝶被隐在外袍下面,仿佛也蛰伏了起来。
打点妥当,正巧杜玦需要的典籍也被从司天台取回来。她握紧了手中的星图,稳稳登上了去往桃源的马车。天边蒙着一圈白茫茫的晕影,星星已经开始挂上穹顶了。马车绕路到了离桃源尚有一段距离的一处矮山背坡。此地视野极佳,且极为隐蔽,能俯瞰大半桃林,却又远离大道,不易被察觉。
坡上一树下早已备好了简易的案几,摊开的星图与观测记录。杜玦坐下,望向不远处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幽深的桃林。不知为何,当她注视着那棵仙树时,总有一种自己也被仙树注视着的感觉,那种无处不在的目光一样的感觉紧紧笼罩着她。堪堪将视线移开,林间已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在移动,晃动间仿佛鬼火,是那些仆役开始行动了。
"记住,一但看到异象,一人记时,一人立刻记录天象。"杜玦吩咐道,她紧握着一只蘸了朱砂的笔,声音冷静到有些无情。夜色彻底笼罩下来,星星渐次浮现。山风带来山下隐约的挖土声,以及偶尔压抑的惊呼。那惊呼也许代表着一条人命的消失,也许更预示了这十几条人命的消失。但是这都与她无关。
她没兴趣也没义务阻止悲剧,只要能够得到她需要的东西,能够证明她一直以来相信的天地真的客观正确,即使牺牲的是她自己的命也没关系。
本来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戌时三刻,东南位,火把熄灭后有一声短促惨叫。”亲信短促惊叫了一声,"那人似乎半个身子都变成桃树了。惨叫大约是他同伴砍去了他半个脑袋。"
杜玦立刻抬头望向对应星域,边说边手中不停圈画星图对应区域:“奎木狼值守,地气涌升……”
过了一个时辰,期间又有两人异化,被赶来的富商家丁悉数斩杀,也是一样的半身木化。剩下的仆役哆嗦着几欲逃跑,被家丁的刀横在脖子上逼迫,不得已继续挖树。“亥时二刻,偏北位,异变似有延迟……啊,变了!这次桃树枝条从腹部刺出,竟是开出了几朵桃花!”另一名亲信禀报。杜玦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延迟?此刻是……井木犴偏斜,阴气正盛。尸解过程因星位偏移而产生了变化?好好好!记下,此变体或可用于验证‘神不灭’之速!”
杜玦越写越兴奋,她完全沉浸其中,好像林中发生的不是血腥的变异与死亡,而是一场盛大而残酷的星象与人体奥秘的演示。星象为线,提着林里的每个人献上独属于杜玦的木偶戏。也许此举足以让她被那些自诩正义的假正经抨击为邪魔外道,麻木不仁,但是如果没有这些牺牲,只迷信那妖道的仙术只会让死的人更多不是吗?至少每一次惨叫,都为杜玦提供着一个宝贵的数据点;至少每一次尸解消散,都让她对那规律的理解更深一分。墨迹与朱砂在星图上交织蔓延,如同一张正在缓缓织就的掌控生死的罗网。
直到子时过半,仅剩的两个仆役说什么也不肯继续挖了。其中一个吓破了胆一头撞在桃树上死了,桃树经由人血灌溉幽幽发出了红光,缓缓开出了几朵桃花。见此情状,家丁们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拖着剩下的那人回去复命。林中重归寂静,只有明亮的月光透过树枝照在地上,跟着沙沙吹过的夜风轻轻摇晃。
杜玦放下笔,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是压不住的微笑。案面上摆满了布满标记的星图与厚厚的一摞记录,比她预想中的成果还要多得多。"走吧,可能再观测两三次,我就足以总结出详细的尸解成仙之法了。"
杜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桃瓣被风一吹,打着卷落在地上。桃源干干净净的,除了挖出的坑洞以外,那些死去的人没在桃源留下任何痕迹,在杜玦的心里也一样。夜风顺着马车开着的窗户灌进去,吹得她的袖子呼呼作响,那只染墨的蝴蝶被清亮的月光照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入这月色中去。
此后月余,杜玦又如此进行了数次“观测”。消息在坊间流转,总有人被“夜间移树无恙”的谎言引诱,或派人前去或被人派着前去,成为杜玦验证理论的祭品。司天台的观测册越来越厚,星图上的标记也愈发繁复精准。
不观测的日子里,杜玦废寝忘食,日夜推演。官署的烛火常亮至天明,算筹噼啪声与纸张翻动声经常响上一天。尽管面容憔悴,她的眼睛仍然是亮的。那里面的光一天比一天灼热,仿佛要将自己烧起来一般。
终于,在两月期限将至的一个清晨,杜玦合上了最后一卷记录。她面前摊着一份奏疏,其上以工整小楷写着:以长春使者尸解成仙之法。
翌日,宣政殿。
皇帝看着杜玦呈上的奏疏,初时尽是惊讶之色,越看却越是热切惊喜。“杜爱卿此言……当真?”皇帝的声音带着兴奋和一丝狂喜,“真能利用仙树助人尸解成仙?”
“回陛下,千真万确。”杜玦垂首禀报,语气平稳笃定,“臣观测良久,发现其与天象星宿对应极其严密。凡被桃木所伤而躯体消散者,并非死亡,乃是经历木解之过程,蜕去凡胎,神登仙籍。所谓长春使者,实乃接引之仙使。”
她顿了顿,继续道:“然尸解过程凶险,凡俗之人易生惊惧,故显异象,酿成骚动。欲驯服之,非是以力相抗,而是需顺应其规律。臣已推演出安全引动及平息桃木仙气之法,可令其不再无故伤人。同时……”杜玦微微抬眼:“若能依臣所奏之星宿时辰、地脉方位,辅以特定仪式,或可……主动求得这木解仙缘,虽肉身解化,然元神不灭,可登临仙道。”
殿内一片寂静。朝臣们面面相觑,尸解成仙之说自古有之,但多被视为虚无缥缈的传说,如今却被杜玦以如此确凿的星象规律和观测证据呈于御前。
皇帝的目光扫过那些详细的星图和玄奥的仪式步骤,沉吟良久。这结论匪夷所思,却又似乎无懈可击,更暗合了历代帝王追求长生的隐秘渴望。若真能掌控这成仙之门……“爱卿果然不负朕望。”皇帝最终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探究与一丝热切,“此法……朕需细细参详。若果真有效,爱卿乃国之栋梁,功莫大焉。”
“臣不敢。”杜玦恭敬行礼,随着咔咔两声脆响,怀中的青铜征服卡已应声而断。趁着低头,杜玦暗自翻了好几个白眼,她就知道,皇帝已然心动。对长生仙道的追求,足以让这位君王忽略掉推导过程中那些微不足道的代价。
退出了宣政殿,杜玦迎着宫门外略显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陛下的差事完成了,玄铭灵牌也已经折断。两件麻烦事一起解决了,这让杜玦久违地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过些日子便是八月十五,今年让她们包些蛋黄馅的月饼吧。
蝉鸣仍是一阵接着一阵,一只蝴蝶飞过来,正巧落在发呆的杜玦的袖子上。她抬手一送,那只黑黄色的蝴蝶便振翅飞向远方。身后,一阵风带着落叶,稳稳地停在砖石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