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很久,而且疑似没写到结局。dbq,有时间我再补补……
今年这个只能说省略号的角色憋死我了,明年坚决不了。
祖传神经病小姑娘,脑子很有问题,需要治疗。辛苦高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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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起点在很久很久以前。
一个在古老而积弊丛生的家庭中出生的婴儿,首次被放入一个有温度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用一双臂膀将她托起,与她胸脯同样大的手掌轻柔地落在她的后背上。
那温度令婴儿舒展四肢,那柔和的力量令她不由去依赖,她感到微小的触动,在天生冰冷的心房上敲击,在母胎中便已注定残缺不全的婴儿挥动双手,妄想抓住那些能够填补自己残缺部分的温柔的力量。
婴儿能够清楚地看到,在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自己。那张和她相同的脸面上浮现出和她不同的神情,那具比她要更完整的躯体里潜藏着和她不同的完整的灵魂。
另一个自己发出她学不会的那种笑声,那样甜蜜,引人注目,她同她一样伸出双手,向周遭所求。于是婴儿感到托住她的手臂便放松了力道,抵在她背心的手抽离开来,她被放回自己的小摇床中,手中空无一物。
她的双手还过于细弱,她的挣扎还过于微小。
最初的温度离她远去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深沢实琴在她之后不算很长的生命中,一直在反复回忆、不断寻找对于她来说过于遥远的记忆中的那种温度。
她本想象,那温度或许会像是温热的血液自人的胸腔中喷洒而出,能够带来一瞬间滚烫的热意,转眼便又消散。
这想法终止于照料她的女佣带着兴奋的神色迎向她的刀锋,那些喷溅出的血液弄湿了她身上的道场服。可那些血液并不让实琴感到一丝暖意,她蹲下身,去看不会再动的女佣的面容,对方双目圆睁,眼珠向外凸起,死去时的容貌可说丑陋,实琴心中滑过失望,但这毕竟也不算什么。
又几年过去,同样的场景似乎不论在哪里上演都不会有太多改变。那时她站在父亲的身前,将刀刃送入对方胸膛,一切似乎都是这样简单,无防备的男人胸前血流如注,神情错愕之后变为了一种苦涩与无奈。他费力的呼吸,刀刃的位置稍稍偏离了要害,这或许只是一个意外,或许没有多少可以过多解读的东西。
只是这一次死亡来得这样慢,慢到她们的父亲还有余力拥抱凶手,小声说些什么告别的话,可实琴没有听清。
在这时,她终于再度找到了记忆中那种熟悉的温度,来自父亲的臂膀和胸膛,不再那样有力,不再令人安心。
却同样脆弱,同样易逝。
再度找到的那温度永远的离她远去了。
她在父亲的房间中呆了一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一边的桌子上还摆着一只漂亮的生日蛋糕,不过实琴知道这并不是带给自己的,因为她并不喜欢蛋糕。又或者父亲不清楚这一点,他总会给美琴买昂贵的糖果,或许他一直认为她们拥有相同的口味。
她又看了看满是血迹的地板,一张照片从父亲的手中落在,落在一旁,实琴有些分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但还是将之捡起,收了起来。
她忽然想:其实自己很不必白费这样的功夫。既然已经决定在酒水中放入毒药,自己的确很不必再多此一举,为什么要做这么没有必要的事情呢?
死亡没有多少神圣可言。
实琴一直理解这样一件事:死亡没有任何意义。死就是死本身,于死者本人是这样,于旁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不再动的人类躯体只不过是一件大型的待处分杂物,和路边石子唯一的不同在于,她可以轻松将石子踢至别处,却要大费周章将女佣的尸体扔进池子里。
而父亲的遗体则无需处理,她将尸体摆正,想了一想,又从花瓶里抽出一朵花,摆在了一旁。
很快……很快她们就可以从这里逃离。
“我得保护みこと才行。”
她低声自语,“人心头的血也是冰冷的。怀抱的温度也转瞬即逝。只有みこと是不同的……我得要保护她才行。”
みこと是她的半身。
那是另一个比她更好、比她更完整的她自己。
她会牵着她的手,那是一种与实琴记忆中不同的温度,不那样脆弱,不那样转瞬即逝,更像是燃烧的线香断裂后落在手上,在留下深深印记之后,灼烧的感觉强烈而又绵延,将她们两人连成一个整体。
美琴和实琴是一个整体。
在过去的十四年中,这曾经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可在这样一个夏天,在令曾在此生活过的她都感到诡异而陌生的小岛上,却突然有人同她说:
“不是这样的。”
“实琴就是实琴啊。”
女人有一头古怪惹眼的红发,总用口罩遮掩住大半张脸。她的言行并不叫人感到真诚,眉宇间总带着精明的神色,眼中闪烁着一种直白不遮掩的别有所图的光。
可唯独在说这些话时,女人握着实琴的手,直视着她,目光坚定而不容人逃脱。
“……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让你活下去的方法。”
高桥九歌朝她露出一点笑容,“说实话,这听上去很难。但我会一直找。”
她的这个笑看上去一点也不甜蜜,和实琴曾在书上看过的笑容完全不同,夹杂着自嘲与苦涩,松松散散地挂在女人的唇角,显得很疲惫,却又很坚决。
她说:
“因为我想看你活下来。比想看我自己活着还要想。”
实琴无法回答这样古怪而难以理解的话。她忽地生出一种恐慌,下意识想要后退,可手还被对方握住,牢牢攥在掌心。然后她忽然意识到:
对方的手也是有温度的。
活下去吧。
她在心中悄悄地说,自己是个早该死去的人,可你不同呀,离开这儿吧,赶紧离开,趁一切还没有正式开始,离开吧,忘了这里的事吧……活下去吧。
她仍然并不太懂得复杂的情感,分不清善恶对错,道德廉耻,就连喜怒哀乐都极淡薄,只能以美琴的态度来判断,将美琴的事当作判断利害的标尺。这样的自己,也能称作人吗?可真奇怪啊,为什么会想要看她活下去,她活着又能做什么呢?
“高桥小姐,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是她时常要同高桥九歌说的话。
“好吧,或许我的确是个怪人。”
对方通常会这样回答,“但是我就是要救你!实琴,外面的世界还很宽广,我想要带你出去。”
实琴再度无言。她无法回答这样的话,却忽地生出一种古怪的冲动,她犹豫了片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摸了摸面前红发女人的面颊。
……是温热的。
丝丝缕缕的温度自指尖缠绕,她很快收回手,却觉得仍有些许暖意顽固的残留。
心中泛起些许陌生的痒意,她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却看到面前的人惊讶的睁大双眼,带着欣喜注视着自己。
“哎呀,实琴!”对方带着喜意惊呼,“你笑了……你看,你不也是会笑的吗!”
实琴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开始令她感到陌生,一些祭祀的事萦绕在她的胸中,可心中古怪的跃动并未因此而停下。
她不清楚自己将怀刀交给对方时究竟怀有怎样的心情,只是有那么一刻,当高桥九歌握住她的手,专注地注视她的眼睛,认真地同她说她也会笑,也有感情的时候——
只是有那么一刻,或许她是想要相信她的。
※一个丢人现场,迅速修改,无事发生
虽说有些“事到如今”,但静间蓝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继高中修学旅行之后,第二次如此长时间地与海滩“亲密接触”。
在记忆中仔细翻找了一番,青年随即确认了这个悲惨事实。同时,他捏了捏掌中的东西。小巧的白色,螺旋状,经由海水冲洗,只剩下一个纹路精致的壳。他倒没想把它留在身边,只是蹲下身来时恰好看见了,便捡了起来。
就这么扔了,似乎也……
静间瞥了一眼一旁的深泽实琴。
而小女孩并未注意到目光,只是看着姐姐美琴在沙滩上涂鸦。
……说起来,当年修学旅行的时候,他好像也捡了个贝壳。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了,他竟一时想不起那个贝壳的下落。只记得是带回家了,一直放在书桌上,因为习惯一推开房门就看见它,甚至还将贝壳带去大学外的租房。
但之后呢?
摩挲着贝壳,静间蓝站起身来。
一行人今天的计划原本是调查沙滩,谁知还未走上多远,便与深泽姐妹再相遇。据两人说,眼前这座小型公园是她们以前常去的地方,想必就是那个“山下公园”了。若是直起身,依他的身高,自沙滩这端可勉强望见公园更深处的一角,像是旋转木马,停在阳光下、海风中。
“美琴,你在画什么呢?”
矢崎晴树的声音由远及近,飘过他耳后,直抵达深泽美琴的身旁。静间蓝忍不住转身去看,见美琴正笑意盈盈地向棕发青年比划些什么,目光便又移开了些,落在沉默的实琴脸上。
女孩似是有所察觉,偏过头来,恰巧撞上他的视线。
“……”
谁也没有先开口。
那双毫无同龄人应有的纯真稚嫩的眼仁儿里,寻不见半分情绪。经过多次短暂的相处之后,静间蓝事到如今已不会再因此而感叹什么。他习惯了,仿佛“深泽实琴”从最初便是这副模样。
但其实不是的。
谁会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呢?
人的习惯真是可怕。
他又捏了捏贝壳。螺旋状的凸起在指肚上留下不痛不痒的凹陷。她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话,好像看穿了他想说什么。这又变成了一场“忍耐大赛”,不过静间蓝无意比下去,他知道自己必输。
于是,“输家”朝“赢家”走近了几步。
“……给你。”
他再次摊开掌心。
女孩看了看他手中的贝壳,又抬头看了看他。这是第二次送礼,小女孩仍有些困惑,青年已不再局促。她又看向贝壳,有些不确定地问:
“真的……要给我?”
“嗯,”见她要说话,他迅速遮过她的话头,低声说,“只有一个,所以只能给你,没办法给美琴。”
她一定是想说“还是给美琴吧”。然而现在被他赌个正着,她只好继续困惑。
静间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他见惯了实琴眼含困惑的样子,像她的专属表情似的。
晴树与美琴的聊天越过了她的瘦弱肩头。片刻,深泽实琴接过了贝壳,轻声道:
“……谢谢您。”
“没事。”
幸而这次她不再犹豫许久。静间笑了笑,直起身来,听见身后有人在喊“要进去了”,他便扬声应了一句,转头来又对实琴说:
“那就这样。不打扰你们了。”
实琴点点头。
“呦,学弟,啧啧,没看出来呀!”
哪成想一归队,高桥九歌就立刻蹿了过来,压低声音调笑道。
他皱眉,瞪她一眼:“你干什么?”
“好端端的你干嘛送实琴礼物啊?摆明了是‘居心叵测’嘛!真是天上要下红雨,今晚要煮红豆饭了。”她摇头晃脑。
“……”
用沙子能堵住她的脑洞吗?
“你想多了,”他郑重其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贝壳挺好看的。”
“嗬,贝壳好看,那你为什么不送美琴?”
“……你管我送谁。”
“哎呀,气急败坏了,哎呀!”
九歌更是喜上眉梢,捂嘴偷笑。静间蓝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理她,便大步上前去,和她拉开距离。但高桥牌牛皮糖不是开玩笑的,红发女性一步不离,满面笑容,看样子还想继续深究。静间正想出“绝招”,却听她唐突问:
“我才想起来,你是不是以前也送过贝壳呀?”
“……你记错了。”
“哪有,你忘了吗?你大三的时候,有天突然跑来问我‘女孩子喜欢什么’,那次可把我吓了一跳——啊,喂,你走什么啦!”
惹不起躲得起。他逃也似的冲到队伍最前列。九歌则追得满头大汗。
“你不想听的话,我不说不就是了!”
静间这才停下脚步。
“你这人可真是……”她喘匀气,胡乱擦了擦额头,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他,“哎,后来我好像没来得及打听来着,那你和她……最后就这么没下文了?”
“……早就分了。”他叹了口气。
九歌眨眨眼,“哦”了一声,旋即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背。
“嗨,不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回去以后我一定亲自给我亲爱的好学弟介绍对象!”
“……是是,赶快去调查吧,红娘学姐。”
原来是送人了啊。他淡淡心想。
当初持续好一段时间的痛苦,现在也不过是一句几近遗忘的感慨。
算好事么?他不知道。
站在花坛前,静间蓝又忍不住转头望向沙滩。那抹黑色和服的背影依旧立于原地,不远不近。那些花纹在他眼中褪去了艳丽的颜色,但她的身影却在阳光下更加鲜明。
……人的习惯真是可怕。
静间蓝再一次由衷想道。
第二次探访古宅,却不想是在深夜。
下午继续探索动物园并没有带来太多收获。已渐渐熟络的一行人再次踏入即将掉色的动物园大门,似乎少了些对未知的恐惧,多了一些对身旁人的关怀。经由上午的探索,静间大抵摸清了动物园内藏有的东西,包括狮虎山内那只令人胆寒的巨兽——此后再提起这件事,大家不约而同地生发出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但静间心底总还有一种,隐隐的……“仿佛自己已然死过一次”的困惑。
“真奇怪。”
弥生小百合若有所思地说。
“嗯?”他抬眼。
“总觉得我好像已经死过一次了,”她笑了笑,“也不知怎么的,就有种感觉,好像上午在狮虎山的铁丝网前,被那只怪物追啊追的,然后就……死了。”
“……”
青年微微垂眸,动了动唇,一瞬想要赞同她,随即理智敲醒了大脑,他语含轻叹:
“别多想了。”
弥生小百合看着他,眯了眯眼,低声问:“今晚是准备在‘那边’过夜么?”
“嗯。……反正你也是这个打算吧。”
她不答反笑,顿了顿,道:“说不定可以趁机再探索。说实话,那栋宅子……太诡异了。你不觉得么?啊,我可没有刻意指水池的那个‘倒影’哦?”
“……”她绝对是故意的。忍不住瞪她一眼,静间蓝没有正面作答。但他仍旧同意她的观点——抛开那个诡异的蓄水槽。这个家里未曾有人解开——他能确定有人曾想解开,可最终未果(乃至丧命?)的谜题太多了:打不开的房间,被人破坏的房门,两姊妹古怪的言行……
好似一个漩涡。一个黑洞。
将一切怀有好奇心的人吸引至洞口,然后一口吞掉。
思及此,青年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你怎么了?”
高桥九歌不知何时走至他身边。明明刚才还在和同队的奥莉奥·斯特林打闹。瞥她一眼,他摇摇头:“……没什么。”
“啊哈,我知道了,”红发女性眼仁儿一转,“你今晚也想去别馆过夜是吧!”
“……你究竟知道什么了?”
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亏得她能“知道”。
“哎呀,总之我就是知道啦。反正我也要去,”她笑嘻嘻地说,“哦,还有奥莉奥,呃,姚——姚先生,蓝原以及……唔,好像还有人。”
女性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道。
静间眯细眼。她每说一个名字,他就不得不在脑内对一下号,有些熟悉的,也有些不太熟悉的……他点点头:“所以你刚才就是在确认这些?”
“是呀!总得有人来确认嘛。”
“……嗯。”静间转过头,不再看她。平整的路面在日光下升温,知了藏在叶间聒噪。两人无言行走片刻,九歌忽然轻声说:
“你说……我们能回去么?”
“……我以为你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谁说的,”她瞪他,“我,我只是……唉,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嘛。”
“白痴。”
青年抬起手,稍稍用力地推了她一把。高桥九歌向前踉跄几步,赶忙抱住自己的相机,气得攒起双眉道:
“静间你干什么啊!”
摇了摇手,静间蓝笑了。仿佛眨眼间回到从前,他陪她走在大学的林荫路上,听她喋喋抱怨着课程太紧、考试太严、报告太难,彼时还未如此寡言的静间亦是坏心眼地推她一把,然后看她气得直跺脚。
阳光晃过他笑意微荡的眸子。
“一定能回去的。”
青年如是断言道。
而现在,一行人(人数有所增多)正站在半山腰的老宅前。白日还未见过的灯笼正挂在门前,一盏微弱光芒在夜色中轻曳。可与中午不同的是,这栋宅邸明显破败了许多。爬满墙壁的绿色藤蔓似以黑夜为养料,长势愈发嚣张,在火光所及之处肆意吞吐黑暗。深泽家半隐于黑夜里,形状也辨不分明,更像是一只巨兽,蛰伏于此,静待猎物。
是错觉么?静间蓝竟有些迟疑。
他不禁想起两天前的游轮上,面对平稳海际时,深泽实琴多有隐意的话语。
“据说这条航线会经过一些小岛。安乐岛……”
“最好不要,接近那里……”
一个黑洞。一只巨兽。
这个岛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而她——那个人偶似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红白椿花的和服,总是面无表情,总是欲言又止,尽管少许言行与年龄相符,但更多的则是无尽的沉默,像是一个经年的习惯。
她就在这道门后么?这道尽管不曾蒙灰,却在灯火下显现出历经风霜般的老旧痕迹的门后?
他竟犹豫了。然而,现实并不容许他继续犹豫下去。
领头的弥生小百合见无人应答,便径自打开了大门。
——巨兽也随之张开了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