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特
mode:随意
帕尼尼第一次看到她是在影院门口的海报上,夜晚的霓虹灯闪烁无比,把天上的满月也比了下去,新上的海报让人能感觉到油墨的气息。画上的她鲜活明艳,笑容带着些狡黠,他离开之前看过那份剧本,她是饰演一位不听话的漂亮女仆,把不怀好意的男主人玩弄得团团转,雪白的女仆帽也遮不住那夺目的红发。
以他对亚当的了解,一旦选择了不符合实际的主角那就是在推荐这个人,那个合格的商人会把尘埃里微不足道的沙砾打磨成光鲜亮丽的宝石,然后用精美雕刻的金银装饰包裹,最后放在最奢侈的丝绒布上,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格林环球影城原来最优质的商品位置应该是帕尼尼的,但是他看着那张崭新的海报上的红色女人没有一丝嫉妒,但是有一丝庆幸,庆幸在被囚禁前、手指被掰断前、腿骨被打断前、喉咙被掐碎前离开了那里。
或许还有一丝惋惜,橄榄绿色的目光和海报上夺目的琉璃绿眼睛贴在一起,帕尼尼抿了抿嘴唇,转身离开了这个不再属于他的世界。
他不知道那个年轻女人是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在亚当面前不听话的孩子结果都不怎么样,至少在他身上是这么表现出来的。
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警局门口,快入冬的天气里他因为夜晚形迹可疑在街上游荡被笑眯眯的警察堵住盘问,那个时候她和一个高大凶猛的男人抱着甜甜圈过来。
帕尼尼有点懊恼自己没穿大衣,不然至少能把领子立起来遮一下脸,事情很快解释清楚了,中分刘海的警察先生本来想留下他做个笔录和承诺书,被红色的女人挡住,她涂满口红嘴角还沾着一点粉色的草莓酱,气势汹汹像一只针对入侵者的雌豹,对着高矮警察组合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担保他绝对不是坏人!”
最后帕尼尼是被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牵着手拉走的,在大高警察凶狠的目光下离开了警局。
这个女人,比他还要小上一些,又比他刚来格林时要大,脚上的黑色高跟鞋为了快点带他走步伐迈的很大,噔噔噔敲在地上,又像是敲在心上。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甚至没像海报里一样眯着眼睛看他,温热柔软的手只是紧紧握着她怕他离开,然后又带着他逃跑,像是抓住了兔子的爱丽丝一样。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先生,虽然不清楚理由但是我不会告诉他的,我可不希望你讨厌我。”
女人把他带到了一间奢华公寓的门口,然后回头望着他,她的眼睛颜色要比帕尼尼深一些,像是森林里带着阴影的树冠,透着一些令人晃神的光斑。
“我是不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女人好像突然知道了生疏这个词语一样小声询问了一下。
“不用……我认识你。”
“我知道你肯定认识我,但是自己说出名字来还是很重要的。”她打开门,牵着帕尼尼进了家门,用平淡到无法察觉感情的语气说道,“我叫玛姬,玛姬·墨菲,是16岁开始来这里接替你的新商品。”
“嗯……”帕尼尼站在门口,商品这个词有些刺耳,让他有些焦躁和说不出的恼怒。他不知道是该顺从进去还是甩手离开,但是玛姬她宁愿反着手开门也要牵着他的样子就是结果了。
他走不了。
“你现在比我了解的要……阴沉很多,我更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她甩掉高跟鞋,撑着墙把他拽进家里,半边身子擦着帕尼尼的西服过去,锁上门之后才继续说,“虽然你认识我,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我是你的影迷!”
“我从你的第一部电影就喜欢上你了!那还是我在酒馆打工有客人想约我,请我去电影院,年轻的我可没钱去看你哦!”
玛姬比帕尼尼想象中要更话多一些,他以为看到宣传的那个样子,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女性会是冷漠傲慢,像火烈鸟一样盛放,和年轻好骗的自己完全不同。
但是现在看到她,他觉得,可能亚当就喜欢这种人吧,话唠、真诚、眼睛里还有星光,像是那一年在游轮上对一切事物都好奇的他。
帕尼尼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份好意,这份过分炽热的好意让独自游荡了一段时间的帕尼尼有种被点燃的感觉,烫手……但是暖和。
等他被玛姬按在餐桌的座椅上,倒上了一杯热可可之后,帕尼尼就再也听不清玛姬在絮絮叨叨些什么了。
可可的热气遮住了帕尼尼的眼睛,花瓣灯盏透出来的暖光把玛姬映得柔软,让帕尼尼在陌生的夜晚也能感觉到安全。
“为什么……?”
他没说完后面的话,当有人接纳了自己后还问扫兴的问题不是有礼貌的表现。
“嗯……”她踢了踢拖鞋,撞到了帕尼尼的腿,狡黠地笑笑之后也没有道歉,“可能因为羡慕你吧。”
“为什么?”
这一次是真的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
“我想得到爱,得到许多许多的爱!”她没有为了保持身材控制饮食的想法喝下一大口醇香的可可,染着红指甲的大拇指擦掉杯边的唇印想了想继续说,“被人看见的我才是安全的我,被人爱着的我才是活着的我。”
帕尼尼想了想,他还是能从老同事们那知道玛姬被捡回来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漂亮的独身的没有家人的小女孩……
“我很谢谢先生,他捡到了我,把我打磨成接近你的样子。”玛姬环住了帕尼尼,头倚在他的肩膀上,“当然我更谢谢你,你知道吗!帕尼尼!你像是星星一样落在了我的世界里,那可是完美受害人,和名字一样柔弱的小兔子,你在船舷窗看海上的月光时,让我想到我在餐馆后门口等着月亮到小巷那个天井,那个时候的月亮是最美丽的,而且我能理解你,那是夜色里唯一的自由。”
按理来说和自己的影迷讨论出道作品总会有些尴尬,但是玛姬说到自由的时候琉璃绿的双眼蕴着水雾,让他忍不住抬手揉上了像海浪一样的红发。
“嗯,那天非常的美。”轻轻的声音不知道有没有飘进对方的耳朵里。
“帕尼尼……”
“嗯?”
“留下来吧,已经很晚了,你出去的话万一遇上巡逻……所以今晚住我家里吧,当然我可不会睡你的!侧卧给你!”
亚当给玛姬的这套公寓位置很好,月亮在上升的时候会过来悄悄打招呼,帕尼尼看了看又被抓住的手,又看了看路过的月亮,叹了口气,他总会找到合适时间对亚当那个老男人报复回去,但是至少不是今天或者明天,因为这一刻确实很美,他同意了玛姬的提议。
“那就麻烦最棒最美丽的商品朋友收留我这个已经被废弃的商品一晚上吧!”
西行后志企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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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像新打的棉花被一样盖住了土地上的血污,目光所及白皑皑的一片里不知道藏住了多少人的泪水。
好在对于劳苦百姓来说没什么大事比得过春耕秋收,这雪呀浸入土地里也许能给来年带个好收成。
小狐院里那几棵胡桃木光秃秃的,点着几丛雪花,和白毛狐狸一样,唯唯诺诺的。
燕辞歌留在厅堂里养伤,行尸抓伤的手臂还有些黑肉没剔除,只能等长好些又剔掉些。
这估摸着刚及碧玉年华的小道长对着自己手臂就是一刀,姑娘家家的娇软性子一点没生在她身上,仿佛出生就和那石头一样动手干脆利落看得门外回来的令狐匆牙酸垂耳。
他把早上干活结的物资丢在地上,蹦着进去嚷嚷:“没上麻药你就不怕疼吗!”
“是死肉。”
好嘛,狐心当成驴肝肺,她实在是不懂旁人的关心为何物。
黑发的青年从取暖的火炉边提起一直温着的茶壶给自己到了杯茶。
脏兮兮的手套被他丢在椅子上,双手捧着小小的翠绿茶杯汲取着这点温暖。
“你手怎么了?”
乌黑的烂肉被小刀剔掉,那点腐肉星子被她刮在刀上伸进炭火里,难闻的味道噼啪刚爆开又马上被桌上放着的火云符点燃成灰。
令狐匆松开茶杯看着自己的手,上下翻转又虚抓了几下,然后才笑笑回答她。
“没事,帮那菜贩阿伯搭棚子不小心摔倒了划了一下,洗过了。”
燕辞歌不悦,又听他叨叨说着上午帮忙的琐事。
什么给人帮忙搬东西撞到了马车好险没把货压坏,什么帮人送衣被自己被松树泼了一头雪,还有那被走失的女童抓住衣服哭着喊叔叔又火急火燎在难民中找她家人。
狐狸说得轻松有趣,趴桌上烤着火,嘴里碎碎说着还好大家看他面善又勤快,不然家都不能回。说起好笑的地方那双如蜜琥珀的桃花眼都笑弯了,只有看见他身上才知道这人半晌就落得如此狼狈。
细碎刘海贴着额头半干半湿,马尾尖湿漉漉的扫在外褂上,衣摆裤腿全是雪泥干了的斑驳。
就连那双堪比女人一样漂亮的手上也是被冷水泡白了边的刺眼红痕。
恼火的想法不知道怎么出现在燕辞歌心里,像猫抓一样挠得她烦躁。
白瓷瓶被她摔在令狐匆面前,命令道:“上药。”
“诶我是妖,不要浪费药呀,明天就好了!”
“碍眼。”
“啊?”
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的小道士离开了厅堂,走到院子里去透透气。
她手上那几道伤口划开了好几次了,估摸着没办法恢复好,再怎么样也会留下狰狞的疤痕。她无所谓,绷带护腕一绑谁也看不见。
但是伤在令狐匆手上会让她焦躁,就好像是画符时被打断没办法一笔勾完那点朱砂。
“令狐匆。”她轻念了一句,知道那双耳朵听得见。
果不其然厅堂里传来清朗雀跃的一声答应。
“诶!”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帮忙。”
“那不成,你伤这么严重,我们五大三粗的,帮忙都干的是体力活。”
小道士倒是被这句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回头看着厅堂门口给自己上药的妖,小雪飘落模糊了人的视线。
摇摇晃晃的狐狸清秀的脸上是漂亮的桃花眼,要不是挂着那显得软软弱弱八字眉,他换上书生长衫也能说的上丰神俊朗。
实在是和五大三粗沾不上一粒米。
“三天就行。”
“嗯!”令狐匆应的快,但也不傻,“三天后找大夫给你看看,好了再说。”
不枉费十六年间不断受伤对自己有足够的了解,燕辞歌说三天就三天,手臂的抓痕都恢复了,除了碍眼的疤。
她倒是无谓,只是聒噪的狐狸缠着大夫问有没有什么祛疤的药啊,她还只是个小姑娘。
最后给老大夫念得挥墨甩下一个方子,说下次别找我了之后飞快离去。
伤好了就该干活了,忙碌重建的人们像是工蚁,小小的,一群一群一簇一簇,在年关的寒冬里抱团取暖,修补自己的蚁穴,只为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冬去春来,长安城似乎逐渐恢复正常,如絮的白雪化成水滋润着这重获安宁的土地。
小狐院的胡桃木发芽了,嫩绿的叶片装点着冷冷清清的小院。
令狐匆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家常小菜走进厅堂,花满堂少见的以男身出现,抱着封着红纸的深色酒坛坐在桌边。嘴角咧开到脸颊,非人非狐,眯着眼又诡异又慵懒。
“小酌小酌,好酒好菜好日子呀。”
三人围着吃饭,桌上的小火炉摇曳着点点火光,温着杯里的烧春,八仙桌上飘着温暖的菜香和撩人酒香。
一人二妖和谐得不像话。
酒足饭饱后,令狐匆把喝醉了的花满楼扛去别院,回来就看到坐在石桌前的燕辞歌在发呆。
她盯着胡桃木上的新芽看了一会儿,直到令狐匆被夜里的北风吹得打了个不懂气氛的喷嚏才回过头来。
“开春了。”
“对啊,胡桃树发芽了。”狐狸看着自己的树傻乐,“我跟你说,它年中开花可好看了,秋收前还能收到果子,核桃很好吃,还能做糕点。”
“我要走了。”
离别的话语很轻,被风一吹就散,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令狐匆此刻只恨自己听力那么好,想听的不想听的都跑进耳朵里。
“嗯……呃……啊……也是……”尴尬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你们游方道士……是要到处走走,多见识也好!”
“嗯,我去收拾行囊了。”燕辞歌起身,腰间挂的香囊球在令狐匆眼前晃荡了一下,“这段时间多谢照顾了。”
令狐匆没回答她,也不知道回答什么 燕辞歌也没期待他的回答,背对着他回了房。
也许降妖除魔的道士和为非作歹的妖物背道而驰才是正确的,只是一段时间合作罢了,为的也只是普通人的安宁。
隔天一早,天有雨水,燕辞歌拎着她根本没几件东西的行囊,撑着方便好用的八卦伞遮着身形走出小院。
小狐院门口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令狐二字被风霜磨砺的有些模糊,燕辞歌驻足看了眼,准备像那个家伙一样不辞而别。
院子里传来的哐当响声拽住了她,只见令狐匆绑着个行囊跌跌撞撞跑出来,见到她时还被门槛石绊倒摔了个狐啃泥。
他撑起身子露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的笑容对着燕辞歌说道:“等等!等等!劳驾,小道长,借个伞呗,我去洛阳城。”
初见时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夹杂着一些令人难以琢磨的情绪。
燕辞歌闭了闭眼,字正腔圆。
“我不去。”
“哎呀这不重要,可以先去你想去的地方,然后借我伞去洛阳。”
“八卦伞不外借。”
“那你我同行。”
“……你这是死缠烂打?”
“哪能啊!”狐狸挤进了伞下,“你可是有求必应的小道长,我是没伞有要出远门的可怜‘人’,你说呢。”
青年清新俊逸,又摆着一副乖巧的笑容,让燕辞歌吞下了拒绝的话。
“走吧。”
“好!小道长我帮你拿东西!”
小狐院没了狐,白狐妖也不是妖,小道长也不是道长,只有落了锁的院落和同行的二人。
到底会不会去洛阳呢,燕辞歌不清楚,令狐匆也不确定,只是一起的话,这人世间如此之大去哪都行。
西行后志企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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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匆跑了,八仙桌上丢了一堆散发药草清香的白润瓷瓶,一句话也没留,像那山间野狐狸一样夹着尾巴溜走了。
留她独自养伤这几日别院的黑狐表兄花满堂倒是来露了个脸,难得今晚身上没飘着酒香。
黑漆漆的桃花眼在屋内扫了一圈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女子样貌的他拈着衣袖顶着燕辞歌平静冷漠的双眼笑了许久。
“小丫头,他被他自己吓跑啦!”
燕辞歌不语,目光掠过竖起的黑色狐耳之后便给自己手上换药。
“哎呦呦……”黑狐狸绕着桌子转了两圈,看着小道士手上的伤咂咂嘴,“啧啧啧,小葱那怂包还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不是他。”燕辞歌抿抿嘴唇驳了一嘴。
手臂伤的伤确实不是倒霉狐狸能够做到的,绷带缠绕下的伤口就算撒了厚厚一层金疮药也透露着尸腐气息。
花满堂凑近嗅了嗅,漂亮的眉毛蹙起,晕着朱红的指甲尖点在燕辞歌手腕上,语气不善地说着:“你遇到那些玩意了?”
“……与你无关。”
“说实话!小丫头,你要是出事了我那傻弟弟得疯了去!”
“他早走了!”燕辞歌脚尖踢倒花满楼单膝压着的圆凳,借着对方失去平衡那一下抽走了自己的手,“再说了我出事与他有何关系!”
“嘿,你们俩之间的事我就插手——”
花满堂一卷身上黑色的琵琶袖作势就要和燕辞歌打起来,刚踢开脚边凳子时就被推门而入的人打断。
“燕道长!燕道长!不好了!”
推门的男人被圆凳绊倒连滚带爬骨碌碌扑在燕辞歌面前,披头散发,身上朴素的短打也是一片血污。
“燕道长!行尸!!行尸又聚集了!!”
听闻此事的燕辞歌胡乱扎起绷带,牙咬着尖端打了个结,起身看了眼花满楼。
身着袄裙的美女狐狸遮着脸变成了短衫老者,那人弯着背幽幽地说:“别看我,我可是吃人的混蛋妖怪,现在只是个可怜的老人家,行不得打打杀杀。”
小道长甚至连嗤声都不屑留给他,抓住放在墙边的八卦伞夺门而出。
她不需要那城门口的茶棚贩夫指路,行尸汇聚的地方是哪她清清楚楚,身上的伤也是因为令狐匆离开那日小狐院闯进了几个和他相识的逃难人求助留下的。
正气凛然的小燕道长放不下苦命人,安抚了几人之后便冲去协助疏散,没想到正巧遇到了眼熟的耀天京的人。
她尽力护了几日,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斥着绝望和痛苦,无为的平民百姓哪能抵御这种事情?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皇室动荡不安,渺小的民众更加难以自保。
守护自己家人的百姓扛着锄头镰刀锅碗瓢盆,伴着侠义之士和些许不计报酬的耀天京从属冲散行尸,想在这城墙脚下闯出一条逃生路。
没想到突围几日只换来小半日安宁,也仅仅只够燕辞歌包扎一下伤口。
等到她再来时幸存者的哭喊声像是利剑刺破黑暗的天空,魔气侵蚀,让人满眼是触目惊心的红。
四周全是死人,完整的、残缺的、碎烂的混在一起,杀红了眼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打中的是死人还是行尸。
肉块被击打的沉闷响声和悲鸣哭喊交织在一起,也许这就是炼狱的样子。
布鞋浸了血水,燕辞歌从震惊中醒过来,试探的脚步转变成奔跑。
灵敏躲过砸过来的几斧头,她从衣襟里掏出一叠宁神符,大哥留给她的只有这些存货了。
不知道能有多少作用,也不是可以取舍的时候,黄纸朱砂被她贴在近身的几人身上,陡然燃起一簇火焰化成白灰放倒了那几人。
“不够……还不够……”
燕辞歌黯然,红眸沉了沉。想带着大家逃走只有这点宁神符不够,不够她把被魔气侵蚀了的疯狂百姓放倒,除非她下死手……
手掌紧紧握住,指节都泛起挣扎的白,然后又被放开,一瞬间脱力的虚弱让她晃了晃,她不想选择最后一步的……但是背后还有啜泣的普通人啊……
“对不起。”八卦伞撑起,黄符悬空翻飞,燕辞歌的眼角好像落下了什么晶莹的东西,又在这风中消散。
“小燕!”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然后是一抹白闯进视线里。
令狐匆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半拥着燕辞歌阻拦她的前进。
“对不起我来晚了!没事的你不会伤害他们的,人我来,行尸你去?”
诧异的表情出现在燕辞歌脸上,她甩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突然愤怒起来。
“你来做什么! 你又想入魔吗!”
令狐匆紧握住她的手,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如果不是比她的要大上些,抓着她那带着伤痕和茧子的手还不知道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不会的!不会的!我可以控制了,而且我只是用能力让那些人晕倒,不会见血的!你信信我吧!就像之前一样!”
令狐匆丢下这句话就害羞似的撒开了燕辞歌的手,跑向自相残杀的人群里。
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完整的露出本体,接近十尺的六尾白狐优雅美丽,在尸山血海里奔跑跳跃不沾染一丝脏污。
他们俩像是默契的双手一样,单独一只手做不到什么,但是一起就能解决两边的问题。
入魔发狂的人被一口妖气弄晕,行尸被暴戾的符咒击破,看似困难又无望的事情被他俩解决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则被还有气力的人给分走了。
城墙下点起小撮篝火取暖,受伤的人按伤情严重排着队让被护在最后的医师治疗,安静,但并不死气沉沉,似乎是已经知道可以逃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这夜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似乎是最暗的时候。
远离人群的树林里,令狐匆还维持着白狐样子,枕着爪子趴在地上,黄金色的眸子担心地看着自己身侧包扎伤口的人。
“小燕……要不要我帮你包?”
“不要。”
“那我给你去拿点药?我跑得很快!”
“不用。”
“那我带你回城里你洗洗?”
“不必。”
“……”
倒霉狐狸比受了伤还颓废,头已经低伏到了地上,前爪盖住他的眼角,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燕辞歌看了他一眼,身体挪动了下向后坐了点,小半边身子埋进了雪白的长毛中。
狐狸依旧盖着自己的脸,只是巨大柔软的六条尾巴不安分了起来,晃了晃停在半空中,然后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温柔盖住靠着自己的少女。
“令狐匆,我信你,但是我没原谅你。
你的不辞而别和你的烂摊子让我差点违背了师父教我的信念。
还有,花满楼也气我。
天快亮了,只是很冷我才接受你这么做的,听明白了吗?”
令狐匆没回答燕辞歌,只是弯了弯身体,把她圈得更紧了,像是手掌轻轻握在一起留了个看得见星星的缝隙。
作者: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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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父亲分开了,我被关在一个漆黑的房子里,我知道他正在找我,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找到我的。
房间外面有陌生男性的声音,我听得出他十分紧张,说话的口音像是爱尔兰人一样,我只知道这种类似的口音是我跟着父亲在一次谈生意的时候听过,唯一一次他带我去的时候听过。
门外的男人沙哑地问着同伴:“你确定这样做没问题吗?”
“没关系!不会被他发现的!”
“可是他十分敏锐,他一定会发现是我们带走了……”
“闭嘴!”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粗暴打断了同伴的话,“这绝对是他除了那两把该死的枪以外唯一的弱点!”
我是父亲的软肋,这是我从到家里的第一天就知道的事情,因为我发现父亲除了面对我以外很少笑过。
父亲是个非常严肃的人,他对属下很凶,骂过也打过他们,明明不苟言笑,但是每次我在宅子里闲逛时都能听见父亲的下属在说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和他一起工作的阿姨会抱着我摸着我的头说一些令他生气的事情,但是父亲从来不会对她动手。另一个自称爷爷的人会让我坐在他肩膀上,也会夸我很乖很听话,然后给我准备很多好吃的。
父亲的老板也觉得我很乖,还对父亲说过:“欧尼斯特,你变得温柔了。”
孩子是不允许进入主宅的,因为大人都知道,孩子很可能会在不经意间把工作说出去。
但是大小姐喜欢我,所以我被邀请去主宅住过很多个晚上,父亲他们在开会的时候我就会陪着大小姐玩,偶尔还会被大小姐抱着睡觉。
我很喜欢和大家在一起,很喜欢坐在父亲的腿上,很喜欢父亲粗糙的手轻轻摸着我的下巴,在父亲身边我可以安心地睡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父亲都会保护我。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偷溜出花园的我被套上了袋子,蒙住眼睛的我不知道被抓到哪里去了,再睁眼就是漆黑的看不清任何东西的房子。
我在袋子里尝试大喊大叫,希望父亲能够听到,但是换来的是门外的人暴力踢门,房子被震得哐哐响,真的……太可怕了……
“操!吵死了!怎么能让这小东西闭嘴!”
“杀了?”
“你他妈有病吧,这东西死了之后我们拿什么谈条件!”
“该死的,那你去把这婊子打一顿啊!死不了就行了!”
他们破口大骂,门外是可怕的脚步声,随时可能冲进来打我。这时候我真的很想念父亲,我突然发现他骂下属真的不是这样的,他只会很严肃很凶得说出下属们工作做得不好的地方,从来不会用这些我在小巷子里听过的可怕的语气词。
“砰!”
好痛!
坚硬的东西打在了我的腰上,我熟悉这个东西,父亲贴身会带着的枪也是这种感觉,有次我贪玩弄掉了桌上的枪,砸在我身上非常疼,父亲抱了我很久很久。
身体像是被打碎了一样毫无力气,之后开始发冷,钻心的疼让我过了好久才意识到我的鼻子和嘴巴湿了,鼻腔和口腔里满是铁锈的味道,我明白,这是血,被父亲捡回家之前我就体验过。
“老天!你下手太重了吧!”
“他妈的我怎么知道……操,白痴联系上那个意大利的混蛋了没?”
“传信的人已经到帕拉帝佐家了,我要那个混蛋一个人来。”门外的某个男人咬牙切齿又神经兮兮,“他一个人我们俩可以搞定对吧?”
“哈哈,我们可是两个人啊,希望在这玩意死之前他能来收尸。”
门又被踹了几脚。
我会死吗?可能是被父亲带回家之后过得太幸福了,有干净的家,有新鲜的吃的,有人爱着我,不需要再去餐店后门抢倒掉了的吃的,不需要打架才能找到一个干净的纸箱睡觉……
父亲……这里好黑啊……我想回到我们的家里,我想抱着你给我准备的蓝色的抱枕看着你工作……我想回家……
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了,每一次呼吸都夹着血的声音,我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会来,可能我需要先睡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欧尼斯特一脚踹开了废旧仓库的门,自从前两周他抓了爱尔兰那边一个小混混头目之后经常发现有半吊子的家伙在跟踪他,因为能力实在是太差劲了也没察觉到攻击意图所以商量之后决定钓几天,没想到准正备和比尔收网的时候卡露露会被他们抓走。
他刚从外面回来准备和BOSS汇报工作,就被下属递上了威胁的信件,用他的卡露露把他约到废弃仓库来要求交换那个有些情报可以利用的小头目。
有那么一瞬间欧尼斯特想要是把卡露露关在家里就好了……
几声枪响像是发泄一样击穿了生锈的铁皮,欧尼斯特踏着灰尘走进了仓库。
“滚出来。”冰冷刺骨的声音回荡在仓库里。
一层楼高的货架上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个拿枪指着欧尼斯特,一个拿枪指着脚边的手提箱。
“把我们大哥放出来,不然你的小东西就会死在这里。”
枪与枪对峙,欧尼斯特目光平静地指着对方说:“把卡露露还给我。”
“没想到帕拉帝佐家冷酷的牧羊人居然养着漂亮的小猫咪,这你这宝贵的小猫咪能不能抵我们大哥的命?”
“把她送下来。”
“妈的,我说了!把大哥还给我们!”暴脾气的男人踹了一脚手提箱,把卡露露在的黑房子震得翻了过去。
欧尼斯特平静的几乎冷漠,然后他开枪了。
和他枪声一起响起的是仓库铁皮顶被打穿的声音,他的几个下属从他开枪留过记号的地方踢穿,从空中跳到货架上。
躲避子弹的男人没想到身后也会出现,并不宽阔的货架让他没地方跑最后被黑犬反剪双手跪在了架子上。
黑犬小队的成员抓着男人的头发往铁架上猛砸了几下之后看着上来的欧尼斯特问:“头,他们怎么解决?”
牧羊人没有理自己的下属,他轻轻走到手提箱边,箱子缝隙的深红色让他没有了踹开仓库铁门的利落,犹豫了一会才打开锁扣。
布袋已经被染黑,里面的小生命安安静静躺着,在属下面前永远像是钢铁一样的欧尼斯特温柔地打开袋子,把卡露露抱了出来,漂亮白猫的身上是斑驳的红,它的口鼻还在渗着血。
“我带你回家。”声音轻柔的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仓库里响起了三声枪响,黑犬互相看了看对方耸了耸肩,他们的队长已经用行动回答怎么解决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父亲用枪把黑房子打出了一个洞,光透过这个洞让我看到了父亲来接我,我又回到了家里,我睡在他的腿上看着他擦着枪,他发现我在看他的时候低头对我笑。
他是我最喜欢的人。
人太多了也不关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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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a Time
“hello大家好,我是鸟,欢迎来到本周五的下午茶时间,本周主持人由我来担当。”
餐厅的电子屏幕中露出了一个大家都熟悉的脸,银幕中的男人露出几乎完美的灿烂笑容,轻轻敲齐了手里的稿子,清了清嗓子后用悦耳又温和的声音继续说到。
“今天的下午茶时间我们邀请到了开办《茶水间时报》的Mr.现实!让我们欢迎现实,一起来聊聊本周公司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吧!”
摄像机似乎拉远了一点,露出了两个身影, 墨绿西装的现实和纯白西装的鸟开始在镜头前聊起了《茶水间时报》。
“Mr.现实,请问你是怎么想到在公司办起一份由员工提供的小报呢?”
“你就不好奇吗?”
“嗯?”
现实撑着桌子站起来,前倾身体让自己更靠近镜头,红发和红胡子占满了整个画面。
“你们,就不好奇吗?
八卦是怎么来的?
谣言是怎么传播的?
公司里藏着多少秘密?
茶水间的零食被什么人吃掉了?
为什么有的人传出的是恋情有的人就是同性恋绯闻?”
现实指着摄像机说着:“你,屏幕前的你,就不好奇吗?”
鸟干笑着拉回了现实,开始强制继续按照稿子上的步骤进行,他想快点完成快点下班。
“我们都很好奇,所以才有每天的《茶水间时报》,才会有每周五下午公关部非正式的下午茶时间。那么现实这次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新闻呢?”
“相信大家都认识公关部的托拜厄斯吧,之前公司小范围内传播的接吻病毒对于一部分当天在公司的男性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副作用。”
“嗯??”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等下现实。”
“没错!根据我潜入进科研部的发现!这个接吻病毒它…….唔唔唔!”
摄像机被调整了一下,画面里只剩下了鸟一个人,他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偶尔小推一下出镜的墨绿色西装和一件露了一小半的深色西装。
餐厅里休息的人目瞪口呆:“那个紫色西装是……托拜厄斯?”
“他们真敢在自己办公室拍直播新闻?”
“不怕被他们部长抓吗?”
“比起被部长抓同事找麻烦更快吧,现在去公关部门口还来得及看热闹吗?”
“打起来!打起来!!”
当然喊得最凶的一定是考察部的人。
有个穿着裙子用蓝色的文件夹挡住脸的女性出现在镜头里,借着文件夹挡住了她和鸟的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弯腰露出的发尾颜色已经被眼熟的同事们认出来了。
“莱拉尼吧,挡脸这合适吗?还不亲一个?”
“怎么只放个文件就走了啊,不坐下来聊聊天吗?”
“人家是幕后派系的,你们在这起哄什么呢!”
“咳咳!各位观众朋友们非常抱歉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鸟看了眼手里的新文件,摸了下脸颊,调整了他认为没问题的笑容之后继续说,“因为突发布置给我工作所以我需要暂时先离开,接下来有请伊丽莎白来继续主持本周的下午茶时间!”
白色身影箭一样冲出了镜头外,摄像机的画面里只有纯白的办公桌,纯白的墙。
一直到过去了3分钟之后,一位一脸不耐的女性出现在了桌前面。
她的手指捏住了镜头,观看直播的职员们只能从她的指缝中看到一双盯着自己的蓝眼睛。
“为什么又临时有麻烦事……”伊丽莎白的碎碎念被所有人听到了,然后她继续看着镜头,“本周……呃,下午茶是吧?下午茶时间到此结束,感谢您的收看,下周不见。”
庙会总会吸引无数的人去游玩,小吃、花灯、还有那难得出门的深闺大小姐们也能趁着灯火和夜色在这日子里感受些新鲜玩意儿。
燕辞歌就在这人群里,皱着眉的她显然不想出现在这人挤人的潮水里,只不过那个家伙强烈要求一定要陪他一起,所以才离开院子。
“喏,糖葫芦。”
一串糖葫芦伸到了燕辞歌面前,她再一次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给我?”令狐匆着实能让她感觉到困惑,每次都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狐妖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硬气地不行,有时候甚至哭哭啼啼。
“呃……你、你收下吧,挺好吃的。”狐狸哪好意思说这是给人小姑娘看光了的道歉。
红糖裹着的糖葫芦确实好吃,酸甜可口,还撒了些白芝麻又香又漂亮,燕辞歌拿着这个跟着令狐匆在人群里游走,虽然这狐狸弱到她觉得自己能一拳放倒他,可是此刻他在人前给她挡出那么一丝空隙,让燕辞歌能够方便吃着糖葫芦。
如果不算记这中间令狐匆倒霉的次数那确实还不错。
“狐狸……”
“小道长……”狐狸回头盯着那沾了糖衣的嘴角,“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用本体叫我,这样不友善,而且我化形成这样就是为了伪装成人类的。”
白皙修长但是稍显有些粗糙的手贴上了燕辞歌的脸,在她还没来得及松开糖葫芦揍人的时候一沾即走。
“弄脏了,小道长你怎么吃个东西也和孩童一样弄脸上了?”
“你!”
干燥温热的爪子抓住了她的手,狐狸头也不回拉着她就往人群外跑,边跑还边念着:“等下我表哥会来,他也是狐妖,小道长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我表哥也是好妖,就是喜欢捉弄人而已。”
“放开我!”她不舍得丢了还剩好几颗的糖葫芦去揍这臭妖怪,待到冲出人群之后她柳眉一竖被抓着的手用力起来拽停了跑着的家伙,“令狐匆!”
“砰!”
青石板确实比较硬,摔在地上的狐狸半天捂着后腰动不了,哎呦哎呦在地上蠕动着。
燕辞歌倒没一丝懊悔心情,妖怪皮糙肉厚的摔一下又如何,她咬下了一颗糖葫芦叉着腰低头看着脚边的令狐匆低呵道:“你要干什么至少要给我说清楚!”
“我不是……哎……唉!”
正当她打算拉起这倒霉狐狸的时候,眼角飘过一片红,阴戚戚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哪来的人类还敢欺负狐狸精啊?小姑娘,胆量不错呀……”
“哼!”手指夹着两张衣襟里摸出来的黄符,燕辞歌作势要打,“一身狐狸味都飘出来了还敢装神弄鬼!”
红衣狐狸也伸长了指甲架在燕辞歌肩上,只要轻轻一划就能把这白嫩的皮肤给划破。
令狐匆发现大事不好,在地上一滚跃起来挡在二者之间:“表哥!这是我和你说过的小道长!”
“小道长,这是我黑狐表哥花满堂,你身上的伤还需要我表哥那几味药,收手吧……”
“哦?”花满堂看着抿嘴收起符咒的燕辞歌轻轻笑了笑,“小丫头年纪小小本领不错嘛……也和小葱一样叫我表哥吧,你这伤不出三日就能好。”
“不要。”
花满堂果断被拒绝了也不恼,另一只手拎着的花灯往面前一挡。
“还是说……”沉稳的男人声变成尖细好听点女声,五官也在灯下变得柔和妩媚起来,“还是说这位小道长想叫人家……姐姐呢?”
狐妖通化形燕辞歌是清楚,但是这几日见令狐匆也只是由黑变白由白变黑,偶尔抖着耳朵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由男变女好生吓了她一跳,不自觉就站到了令狐匆的身后。
“小花表哥……”白狐狸似乎有些不开心。
“好嘛好嘛,人家不吓唬她了。”花满堂姐姐的声音轻轻笑着,然后不知闻到了些什么,停下来眯着狐媚凤眼往两人身上来回转悠了一下。
“好家伙,我这弟弟可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你连那东西都送她了,真这么可信?”
令狐匆摸了摸鼻子说:“呃……暂时相信吧……”
“哼,希望你别做傻事了。走吧,先跟我去酒楼里。”
花满堂甩了衣袖轻抽了令狐匆一下,然后也不在乎现在身上是一身男装,扭着那水蛇腰往前带路。
燕辞歌看着那不知是兄长还是姊妹的狐狸走远了好几步才从令狐匆背后出来。
红眸闪着花灯的灯火问令狐匆:“他,说你送了我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没什么,一点护身的小东西罢了,有点妖气能压住你身上的檀香味。”
“到底是什么?”小道长走近一步逼问着。
“哎呀,表哥走远了!”
倒霉狐狸跟着往前跑,燕辞歌再一次在这妖面前一头雾水,只能跟着往前跑。
但是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腰带边上被缠上了一只红绳的香囊球,随着跑动在夜里摇摆着。
Green Day
周五,西格玛的食堂里,亚特伍德正吃着点的杂粮饭,还加了一份亚裔血统同事强推的广州肠粉,虽然并不是很理解“肠粉”是什么,但是他吃了几口还挺好吃。
只不过吃着吃着他就感觉到了一阵风袭击了自己的后背,紧急放下勺子快速推着托盘挪了一个座位之后,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落下了一个人。
“亚特,手机给我一下。”马库斯风风火火坐下来之后对着亚特伍德伸出了手,“快快!伙计动起来!”
“你要干嘛啊?”虽然问是问了,但是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了好哥们。
马库斯拿着亚特伍德的手机按开解锁,对着在吃饭的人面前一晃,桌面界面瞬间跳出来了。
“你SNS呢?”他划拉半天,“老天你怎么这么设置图标,每个软件你居然都给它们改名了?你这怎么找得到东西乱七八糟的。”
“马库斯,这种分散方式是有意义的。”亚特伍德咽下了一口饭认真看着他说,“别看它乱,我能明白每样我需要的东西在哪。”
然后他指指一个叫做“废话”的软件,说:“这。”
“噢噢好的,等下就还给你。”马库斯飞快的动起手指哒哒哒不知道打了什么之后退出了软件把手机放回了亚特伍德的托盘边上。
“好!哥哥我有事就先走了,回头见,祝你有个愉快的周末~”
亚特伍德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懒得去看马库斯拿自己手机干了什么,但是过了一会之后他察觉到人不算少的食堂气氛有些变化,总觉得有些同事在偷偷看自己。
想了想发现不对劲的他打开了手机里的“废话”,点进了冒出许多小红点的西格玛公司群里,划过了一串“恭喜!”“真厉害!”“有勇气啊!”和意义不明的表情之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头像。
[考察部亚特伍德·埃德加:@考察部阿纳斯塔西娅 请问这个周六有时间可以和我约会吗?添加好友的申请还没有通过,我无比地想和你一起去海边看日落,所以在工作群里直接向你询问了。]
“……马库斯?”
罪魁祸首早已经离开食堂了,亚特伍德也没有心情继续细嚼慢咽,因为在自己的那段话之后他看到了来自阿纳斯塔西娅简单的回复。
[考察部阿纳斯塔西娅:好的,几点?]
该死的,他刚刚一直在吃饭根本没用手机,这怎么回,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也弹了出来。
飞快收拾好吃完的餐具他给阿纳斯塔西娅的私聊窗口回了一条消息。
[明天下午3点,港口见可以吗?]
[嗯。]
阿纳斯塔西娅的消息和她本人一样清冷,亚特伍德甚至不知道这句嗯里包含的到底是同意还是敷衍,总之他需要先离开食堂去杀个人。
想知道马库斯在哪这件事太轻松了,亚特伍德冲去了茶水间把这个准备打盹的粉色混蛋拖走,一路揪着衣领乘坐电梯到了健身中心,丢给他一对手套之后自己也带上了手套。
直拳带着风声擦过马库斯的双马尾。
“你!”
手臂挡住对方往面门反击的一拳。
“让我!”
亚特伍德格开了对方的手,抬起手肘甩过去。
“怎么去和她约会啊!”
跨开腿下蹲躲过肘击的马库斯呼呼笑着。
“这是你的事情了,但是我建议你换身好看点的衣服。”
粉色混蛋双手在脸前并拢挡住了亚特伍德不爽的连续拳。
“你可以去问问阿米莉亚妈妈穿什么准备什么比较好。”
借着亚特伍德的摆拳伸出腿把他绊倒之后一屁股坐在边上。
“顺便提醒你一下,明天是14号,记得送花。哈哈!手套你收哈。”
在亚特伍德找衣服准备礼物手忙脚乱的时候,时间已经流逝了不少,他把准备好的东西在桌上放得整整齐齐之后像是尸体一样紧张地躺下了,窗外的B市还亮着喧闹的灯,至少危险不会到这个城市里,也给了他带她出去的机会。
果不其然早上起来的头发像是鸟窝一样,亚特伍德觉得如果自己养两只鹦鹉在家里可能某天能从自己头发里摸到鸟蛋,认真洗漱把头发花了半小时吹好穿上了阿米莉亚妈妈认可了的墨绿色夹克和很少会穿的浅色牛仔裤之后他抱着礼物去了B市的港口。
他提前了半小时给自己冷静的时间,吹着泛凉的海风问自己,怎么和她开口说第一句话,老实说从任务结束后基本上没有过正面交流,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心里和熊搏斗,怪紧张的,也挺幼稚。
海鸥飞过亚特伍德靠着的栏杆,低空俯冲去偷走了钓鱼人小船上水箱里的鱼,还把水溅看对方一身,他看着这画面吃吃笑着,换来了渔人羞恼的骂骂咧咧。
“埃德加?”
年青的埃德加先生一定要对天发誓,即使阿纳斯塔西娅小姐外表如同冰川上的冰雪女王一般,性格也是孤傲清冷不近人情,但是她的声音是那么不符合外貌,像是咖啡牛奶一样,有一丝低沉沙哑像是咖啡的醇香,但是又带着淡淡温柔的奶味芳香。
“嗨,阿纳斯塔西娅……”他把礼物藏在了身后,笑容没变地打招呼,不过通红的耳朵已经出卖了这位小伙。
“你很早就来了?”
她非常自然的和亚特伍德站在了一起,侧着脸看着有些局促的他。
“呃……嗯……你今天……好巧。”亚特伍德暗暗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我是说你今天很好看!我们……好巧啊……”
外出的阿纳斯塔西娅和亚特伍德一样,并没有穿日常的运动服,换了清爽的白色短T,搭了个轻薄的浅蓝外套,看得整个人更显得透明,下身是修身的深色牛仔裤,把长腿包裹得一览无遗。
“我觉得比起去电影院或者咖啡厅那些你可能更喜欢海边,我们到处走走应该不介意吧?”
“嗯。”
“其实B市的海岸线真的很好看,之前我和一些同事们还来玩过,不过海对面就是F市……两边真的差距好大……”看着海对面被封锁了的城市亚特伍德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打破卡塞尔说过的约会绝对不能提到工作,于是飞快回头看着自己约会对象道歉,“抱歉我一下想太多了,提到工作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吧!”
确实好像和熊幼稚搏斗的只有他一个人,阿纳斯塔西娅安静地看着他,蓝眼睛像是要穿透他的身体看到灵魂一样,她说:“不,并没有。听你这么说感觉不太一样……这边的我们和那边的也不一样。”
即使亚特伍德意识到了她再说的是F市工作的考察组成员和现在在B市休息的普通人,但是他也被其他的事情牵走了思绪。
“温德米尔湖……”
“嗯?”
“啊没事我自言自语了!我们继续走吧!”
他怎么可能当面对自己产生了感情的人说你的眼睛像是英格兰最美的温德米尔湖一样,这太害羞了!但是实在是太蓝了,像是在最好的晴天里去看到的湖一样,那一瞬间倒映了他自己的绿色都让他觉得非常不合适出现,太过打扰那份宁静了。
沙滩上留着两排脚印,分开又凑到一起,亚特伍德跑去买了两支冰淇淋乐呵呵地让阿纳斯塔西娅选味道,巧克力和海盐,像是两个人的颜色,可能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小心机吧。
对方拿走了他手上那支巧克力甜筒,安静地听着他絮絮叨叨碎碎念,从喜好到运动到工作,又在道歉中绕回来。
浪花冲走了留下来的足迹,湛蓝的天空被染成漂亮的橘红色,沙滩上的人越来越少就连贪玩的孩子也被父母叫回幸福地回家吃晚餐。
“我很喜欢这样。”听了一路很少主动说什么只是给予回应的阿纳斯塔西娅看着沉往F市的落日突然开口。
“嗯……我能理解,感觉我们在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亚特伍德打断了她的话,“有件事情我憋很久了,一定要告诉你。”
他用空出来的手抓住了对方的手,严肃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很感谢上次任务你帮我挡的那一下,给我了一个机会让我解决掉那个东西,但是太危险了。”
他顿了顿,牵着的手不禁捏紧了一些。
“我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很奇怪,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出问题,可能我并没有很强的能力,但是,希望、只是希望你能够多注意一点……”
“还有就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喜欢,可能对你来说是一种冒犯的感情,但是我发现我越来越在乎你,但是你太像冰岛的极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这一次我希望……”
他背对着夕阳,日光把深棕色的头发照得像是有一圈毛茸茸的金边一样,阿纳斯塔西娅看着有点想伸手去柔乱他。
“这一次我希望我能把极光留下。”
之后的事情就像是计划表写着的一样,吃饭,送上礼物,然后送她回家。
阿纳斯塔西娅看着桌上的这盆小小的鸢尾花,指尖轻轻戳着洁白的花瓣,花瓣上还有些蓝紫色的斑点,在她手里一颤一颤。
她还记得家门口那个像小动物一样的家伙盯着地板,耳朵通红地说着个颜色很像她,而且很好养,比随便送一把花要活的更久,他觉得更适合做礼物。
最后在她开口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之后落荒而逃。
阿纳斯塔西娅想到那个毛茸茸的家伙,眼睛里似乎带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最后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白色鸢尾花。
阿纳斯塔西娅女士还没上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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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ret love
9:30 A.M. 天气/晴
24年来我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感情,很难说清楚这是什么心情,但是我知道我躲在器材之后偷看的样子一定很蠢。
好在我的视力足够好,三排跑步机中间我也能看到阿纳斯塔西娅的身影,甚至可以看清她胸腹上深色虬结的伤疤,说实话有些心疼,莫名其妙的心疼。
她像是阿尔卑斯山上的雪,纯白又通透;或者说是冰岛的蓝湖,幽蓝又宁静,但是更像安纳普尔纳峰,僻静又复杂……
好吧,我确实如奥德丽女士所说,在感情方面跟格罗佛·埃德加先生一样,木讷又尴尬羞涩,毕竟我是他们的孩子,这说明他们也差不多。
出勤那次没想到遇到了家养的野兽,被感染过的野兽更加难以制服,我们几组人付出了可以报销的轻微伤终于搞定而且顺利逃出来了,但是谁知道城市里为什么会养那种玩意啊。
但是也因为这件事,本来只会在无线电听到,在办公楼擦肩而过的人挡在我前面……救命,好帅……
虽然我自认那个时候不需要保护,但是有那么一刻被空出来让我能把箭射进那玩意的眼里真的很舒适,感谢公司的防护服没有人看到我那发烫的耳朵。
其实我只是8点半开始和亚历克斯还有诺亚去简单运动一下恢复身体的,相对起其他人来说我们的伤确实不重。
而且适量的运动有助于放松心情,这是哈里尔先生告诉我的。
只不过进来看到了阿纳斯塔西娅小姐之后,我觉得我可能伤到内脏了,心脏像是被冬天跳进雪地里捕捉食物的狐狸一样,撞得稍微有些疼,非常紧张。
亚历克斯看了我半天露出了奇妙的微笑,然后拐着我去看不到她的地方运动,至少不会分神了,谢谢亚历克斯。
也谢谢诺亚,毕竟没戴眼镜的他根本没察觉到这些,反而非常可靠的关心我的状态,纠正了我对不熟悉的器械做错的动作。
出一身汗的感觉真的很好,有种从壳里蜕出来的自由感,他们俩喊我一起去冲澡,但是我现在非常不想离开这可以当着我的三排跑步机。
男人反正都长的差不多,训练的背心也是公司统一发的,用毛巾盖住湿了的头发更加看不出来我是谁了。
我能在这里多看看她。
谷歌了一下这种十分在意异性的感觉到底是什么,AI给出的回答是——喜欢。
我觉得我不算是喜欢,呃,怎么说呢,我觉得喜欢是一种占有欲,爸爸妈妈互相对对方的占有欲让我觉得我是没人要的孩子,他们一起旅行的时候我在家真的很多余。
对阿纳斯塔西娅小姐来说,我并没有产生这种感情,只是因为她太帅了,帅到让我经过了和哈里尔先生的谈话之后才意识到,她没有对自己生命的重视感。
我觉得很危险,她能考虑到队员的需求去休息,也能和其他人简单分享信息,但是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她居然选择用自己去挡,虽然那一刻我滚了一圈把箭射出去了,但是防护服里已经湿透了,大概是被吓的。
我并不了解她的过去,但是我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她真的很帅气很可靠,不应该是为了别人牺牲,她能做更多的事情……
好,她跑步的速度慢下来了,应该在放松肌肉了,亚特伍德·埃德加,你该逃跑了。
西行后志企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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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遭难了,原本那安宁平和的百姓面露哀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长安那繁华的街道上游走着寻找自己失散家人的游民,哀凄、唏嘘。
在那小狐院居住的燕辞歌伤早已恢复如初,骨子里的侠义心让她耐不住被当成伤员修养,背着那毫无威胁的狐狸翻出围墙想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目之所及街外和那被一丝妖力笼罩的小院截然不同,郁郁葱葱的小院和凄惨落魄的长安街像是两幅画割裂了她的眼,空中弥漫着枯槁的魔气令人难受不适,捏着八卦伞的手指因为逐渐用力泛起冰冷的青白色。
“这边走、这边走,大爷大妈排一排,都有的,我们耀天京说话算话,安心!”
她看着街边一些挂着耀天京标识的小摊排着长队,不同的人或者散发着一丝妖气的妖派发着些许银子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耀天京……?”燕辞歌小心绕开着散发淡淡绝望气息的队伍,“那家伙也是这个组织吧?”
河边街上庙会见过的游船满是要离京的伤员,船夫撑着船慢悠悠离开了港口,燕辞歌在疏散的人群里看着了衣摆袖口沾上血迹令狐匆。
那狐狸毫无自觉,甚至用袖口擦了擦脑门上豆粒大的汗,伤员渗出的血迹落在他的脸上。
燕辞歌好看的眉毛见此瞬间皱了起来,错开人群冲过去抓着狐狸的衣襟给人揪了过来,抓着就往小院的方向走。
“你是不是傻!”燕辞歌回头盯着那双散发莫名其妙气息的琥珀眸子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敢沾血!”
“我说过我不是那种妖……而且这种事情没事的,我有分寸。”
令狐匆大步跟上她的速度,对着回往的她露出明媚的笑容,鼻尖冒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在这灰暗的心情下透出一丝妖冶的光。
燕辞歌想说的话被这笑容堵在了喉咙里,脑子里的担忧和愤恼化成了这狐狸怪好看的,然后就看着额角那些汗珠混着血液落在了他的嘴角,再被这毫无自觉的蠢妖精在肩上一蹭。
汗水是擦掉了,但是血也留在嘴唇上了。
“你!”师父教授的知识里每一份都告诫过妖不能食人血,沾血即失控。她没见过到底如何失控,但是究竟是如何失控她无法得知,她只知道这泛着死灰魔气的时候这狐狸再能自控也可能会出事。
“嗯?”令狐匆完全不知道燕辞歌在气什么,跟着那紧紧扣住自己的手走着,她小跑,他跨步,一前一后回到了小狐院里。
“令狐匆,你没事?”
红眸子从恼转忧,小道长恨不得掏住一沓黄符纸给他贴上,绕着这黑变白的狐狸左三圈右三圈从头看到脚。
“我能有什么……”
令狐匆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并不喜欢在燕辞歌面前露出非人的一面每每见面都是黑发青年的样子,可是现在垂落的额发落在他眼里是模糊的一片白。
“我……感觉不对。”他那喃喃细语难以被听见。
“有地方不适吗?”
她细看才能发现,狐狸精那不说足够俊美但是算得上温润如玉的脸孔因为唇上浅淡的血迹显得有一丝妖媚,就连那平时苦兮兮的眉毛也不屑地挑起了一边。
柔软的琥珀眸子变成冰冷的金色,瞳孔都兽化如针般尖细。
“我没什么不适的。”令狐匆逾越地动起手来,指尖伸出的利爪轻轻划开了燕辞歌衣襟的盘扣。
小道长看着变样的狐狸毛骨悚然,这绝对不是她平时见过的软弱家伙,正真的令狐匆断然不敢如此接触她。身后捏着伞的手随时准备扬起,但是在她动手的前一刻居然被令狐匆擒住了双手。
男人,或者说是雄性动物,即使每次都说着我打不过你这种话,可是令狐匆也是千年的妖,一只手像是石铐一样捏住了燕辞歌高举的双腕,另一只手则是屈指轻轻搔过脖颈感受那白皙纤细上跃动的脉搏。
沾着血色的唇贴上了娇嫩的肌肤,令狐匆在燕辞歌的颈窝露出她看不见的诡异笑容,然后张开嘴,锋利的牙齿厮磨着皮肤下鲜活的脉络。
“啊——!”
能让那受到见骨的伤都闭嘴不语的燕辞歌发出凄厉的惨叫证明这一口着实下得狠。
涓涓鲜血顺着令狐匆的下颚滴落,在石板上溅出几朵鲜红的小花,而那狐狸脑子里已经是一团灰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唇齿亲吻着伤口,舌头还探着渗出的血。
“令狐……匆!”小燕道长哪里受过这种气,屈膝朝他腹部踢去扭着八卦伞砸向他手腕分开了拥着的两人,左手捂住不断流血的肩颈,燕辞歌咬牙切齿,“你这是魔障!是心魔!”
“呵……”白发狐妖轻轻抹开下巴上的血,又妖又狂,眯着的金眸子沉了沉,“哪有什么魔障心魔,我可是妖!”
“你疯了!是谁说自己绝对不会伤人的!”
“我可是妖……从有灵起就注定会伤人的妖。”
白发被血染红,胸口也是一片深色,令狐匆的笑容凶厉又凄惨,被这鲜亮的院子印的无比灰暗。
燕辞歌厌透了令狐匆现在这个样子,一面残忍伤人,一面又把自己当受害者情凄意切,和平日里为芝麻大小事奔波的倒霉狐狸截然不同。
八卦伞撑开抛起遮挡住了视线,等到黑伞落地时她已闪身至那令狐匆身后,高踢起的腿作势从肩头砸下,又被反身回击的他抓住。
拧过身子劈了个竖一马用空出的右拳朝那阴笑着的面门揍去,又被手掌挡住,锋利的兽甲刮擦着燕辞歌手背,令她酥麻不适。
“我没想过是这种味道。”
狐狸的声音低沉嘶哑,贴着燕辞歌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废话,你从来就没想过伤人!”
纯白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挡住了能投进去的光。
“但,伤了你。”
恼了,小道长恼了,从来没人这么抓着她贴着她还压制着她。燕辞歌踮脚一跃,额头撞向了令狐匆的鼻子,吃痛的狐狸松开了她捂住开始滴血的鼻子,被借着这力的小道长扑倒在地。
骑在他身上的燕辞歌没再管肩上的伤,朝着那露出恶心笑容的嘴角就是一拳,她太不爽这种不屑笑容了,和这张脸一点也不搭。
“听着!”
一句一顿,一顿一拳,一拳一呵。
“混蛋狐妖!
救人的是你!
助人的是你!
干杂活的也是你!
祈愿的是你!
祈福的是你!
盼人好运的还是你!”
她拔下了腰带上的银香囊,被挂上小铃铛的香囊球在她手里抖落时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响。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心里到底在怕什么!”
温热的眼泪滴落在令狐匆的脸上,燕辞歌死死盯着那黯淡的眼睛。
“你现在是好妖。”
不知是一直注视他做杂事的燕辞歌含着晶莹泪水的呵斥,还是那摇晃在鼻尖叮铃的香囊球里散逸的丝丝檀香味,冰冷的金色眸子终于放进了一丝阳光,那不屑又凶厉的表情渐渐软化,最后在目光聚焦到身上那人肩颈处齿痕之后开始哭了起来。
“小燕……对不起……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卷着呜咽,令狐匆不敢动她,躺在院里的石板路上任由自己被她抓着,没出息地哭着。
西行后志企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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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躲在家里半月了?”同为耀天京所属的黄大仙看着把自己埋在六条尾巴里的令狐匆叹了一道九曲十八弯的气。
“薮兄……”
被称之为薮的妖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镜片抬手就给了令狐匆一下。
“该干活了,近来长安城多了很多不干净的东西,耀天京正人手不足你还在这窝着,嫌钱少了?”
“上次那小道长估计还在抓我呢……”尾巴团蠕动了几下,冒出了一张尖嘴的白狐狸脸,张大的吻部没有一丝凶恶气息,反而充满了委屈颓废,像是嚎哭一样。
“别嚷嚷了,不是正好可以利用你那个小道长,抓的着你就能找得着魔。”黄大仙搓了搓手指,“利用一下,利用。”
狐尾收拢,白毛抖动中狐狸脑袋越化越短最后变成了人脸,随着毛发颜色变深收拢起来之后令狐匆又变回了原来那个黑发青年,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作势跟着薮出门。
跨出门槛那一刻又停下来,对着黄发青年问着:“你说这样算是骗他吗?骗无辜路人会不会不合适啊?”
墨镜片下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翻了一下,薮甚至懒得说什么,先他一步跨出小院跑出去准备他的卜卦摊去了。
倒霉狐狸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来自己认识的这位兄弟平时干什么的,自顾自地尴尬了一会,然后悻怏怏往大街走去。
这春雨细细密密,不知从哪下起也不知何时会停,细雨落在伞上的簇簇声像是猫爪子一样挠着着心弦,让人又凉又躁。他就着把乌黑的油纸伞晃荡在这街上想着不知会在哪见到那日墙上的小道长。
雨中传来布鞋踏水的声音,溅着那水花直直向着令狐匆奔来,就算化型为人这妖的耳朵还是无比灵敏,倒霉狐狸察觉到了背后的情况举着伞顺势就往左手边躲去。
果不其然,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在细雨幕帘中看到了湿透贴服的黑发和睫毛上挂着水珠的红眸,小道长全身皆湿,右手持伞刺向令狐,不料这一突袭被狐狸躲开,伞尖堪堪刺进了躲闪不及的发尾,顺滑的头发又从伞上滑落开来,淋湿了少许雨水。
“小道长!我说了我真的没伤过人!”令狐倚着身边摊子正准备喊停,结果被淋头而下的雨水打懵了,他的油纸伞伞被小摊的雨棚戳破了,竹伞骨都断了一半。
“唉……”令狐匆收了破伞站在雨里,浅色的褂子被雨水打湿浸染成深色,又看了看站在街道中央拿着伞也不打的小道长,“我认输了,您说到底要怎么样吧。”
清秀苍白的小道长把湿透的额发被拨弄到两旁,露出了眉间的花钿,没血色的嘴唇嚅嗫着想说什么,但是又好像被扼住嗓子发不出声音一样,只有那双眼睛透着不屈,直勾勾地看着令狐匆。
如果不是令狐匆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还不会反应过来,狐狸一恼,把自己外批的褂子脱了扣到小道长头上,抓住她的手就走。
“你这人!肉骨凡胎的能不能注意点,现在别动手啊!我打不过你的,但是你没必要在动手了,我就带你回去换身衣服看看伤,你要是介意我就找个普通人来帮忙。”
雨幕中拉拉扯扯令狐匆又回到了自己家那方小院子里,把这位两面之缘自己还被对方追着打的小道长按在了卧房里丢下一套衣服就去翻找药箱。
“我的衣服虽然大一点但是至少能穿一下,您先换上,符咒啊那些东西丢桌上就行了我不会碰的,我去给您找找金疮药。”
忙碌的狐狸根本没察觉到背后莫名的目光,小道长拿着干净的衣物看着跳出门的他,走进房间的屏风后开始把黏着血的湿衣服脱下来。
“诶,我说小道长您伤在……”抱着一堆从表哥那翻来的药物,令狐匆直接冲到了屏风后找人,还没来得及问完话他全身的毛都炸起,尾巴甚至没能藏住,内心已经全是死定了的感觉。
燕小道长,在屏风后更衣的燕小道长,并不是他以为的清秀少年,他转身背对前一刻看见了纤细腰肢上延伸到背那足臂长的伤口,看到了亵裤腿部上泛黑的血迹,更看到了往上那被纱布束缚住的胸背,任他再不了解人类那也知道那是女性扮男装的必备品。
小道长是女性!
要命,我把黄花大闺女给看光了,我这妖生已完,晚上给表哥留份遗书吧。
“魔。”
“啊?”背对着的令狐匆没听清那清浅的声音说了什么。
“伤我的是魔。”燕小道长丝毫没在意自己身子被看到了,披着令狐的衣服稍微遮了下身形,走到他背后扯了下尾巴,“药给我,我自己涂,然后出去。”
狐狸哪敢回头,尾巴被湿润的手揪掉了几根毛都不敢喊,前窜一步把各种珍贵的药品放到地上就逃难一样离开了房间,还带上了门。
没多久燕小道长出来了,穿着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眉间满是不耐。
“你是……”
“我是我是!”
“你这狐狸是不是有点问题,我还没问完……你是耀天京的人对吗?”
令狐匆看着矮自己半个头却威严满满的小道长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怕这次说了会带来更麻烦的麻烦……但是想着之前小道长说了有关魔的事情,看着她点了点头。
“长安城多地出现了魔的踪迹,我这是追到了城外一座废庙里被偷袭了……回来路上听到耀天京在收集情报……”
她停顿了一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倚着门借力站稳,然后继续开口道:“废庙后的田地连接着一些村子,不去控制的话……”
“很可能魔会对村民下手。”令狐匆看着雨,仿佛这下的不是雨,是伤人的刀子,想着早上薮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一定会出事……我要回去报告一下,小道长您就先在我这休息养伤,这院子里……呃,可能会有好几只妖来往,我向您发誓我们都没对人下过手,还恳请您手下留情。”
“燕,燕辞歌。”
“好的小燕道长!在下令狐匆,先行一步。”
令狐匆换了把油纸伞冲出了雨幕,这些信息他要快点告知过去,快一分则多一分安全,少枉死一些无辜的人,即使他是妖也不希望那些鲜活的生命是惨死在这种情况下,他喜欢看着街上人群喧嚣欢愉,嘈杂又活跃。
他不舍。
西行后志企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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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 朱雀街尽头小巷
“八十八两?小哥你抢钱啊?一香囊庙里去求也才几十文!”
“诶诶诶,不是的,这香囊是真的有用,也是银子打的呢。”
短衣的仆役看着面前侠客一般打扮的黑发男子,手里捏着精致小巧的香囊球挤出一副嫌弃的作怪样讨价还价起来。
“真不是,哥,大哥,这真的有效果,也就是我听闻您在这耀天京打听才传信与您联系的。”
黑发男子身上倒是没一丝侠客气息,小心翼翼又拘谨地搓着双手,黑色手套都被汗浸湿了少许,细长的麻花辫在脸边轻轻晃荡着。
“你说有用就有用啊,而且你这香囊里塞了个啥?”仆役举起香囊球对着光看了看,看到了里边一撮白色的毛发,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你这毛,不会就街口抓只阿猫阿狗随便拔了几根吧?”
被质疑的男子似乎有些生气,又发作不起来,恹恹地说:“我不可能拿阿猫阿狗砸自己信用,您不信这就算了,这白狐毛本来就稀少,能时来运转、逢凶化吉的更少,您不要就还给我吧。”
说罢男子伸手就取,仆役一个转身躲开了他,把那挂着穗子的香囊球在手心里抛来抛去,绿豆大的眼睛咕噜一转,对着对方说:“这样,令狐小哥,叫你一句小哥,打个折。”
“哪能叫句小哥就打折啊,我叫您一句大哥也没见您给我加钱啊,这欺负心诚则灵,心不诚您也别买了,送人都没必要了。”
被叫做令狐的男子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抿抿嘴唇要把自己做的香囊球给拿回来,两人在这小巷头里一来二往抢出了些火气。
仆役喘着气指着令狐的鼻子说:“小哥,如果不是熟人和我说你这小玩意有用你以为我会看你这破信来找你?”
“话不是这么说的,大哥,我没强买强卖!”
“不打点折我就叫人了!”
“喂!”
令狐伸手去抢那矮自己一个头有多五短身材仆役手中的香囊,不料他这边一扑那厢又是一退,二人跟进几步让令狐这个倒霉胚子踩上了倒在地上的晾衣竹竿,伸出去的手又往仆役身上砸了过去,给人脸上来了一道不深不浅堪堪出血的伤痕。
“嘶——臭小子你找死啊!”
这边令狐根本没听仆役喊了些什么,一个翻身捡起了自己做的香囊小心捧在手里吹了吹沾上的灰,这才有空去看地上的仆役大哥。
壮年的仆役也受不了被大高个男人砸在地上,这吃痛揉着腰,嘴里是骂骂咧咧让人不想听到的粗鄙话,半晌才感觉到脸上的疼痛,抬手在短衣上一抹搓掉了些不干净的泥才往自己脸上摸去。
“嘶……”
手上沾上的鲜红让这家伙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眼前的男人揍了自己,仆役扯了扯衣袖擦擦脸上渗出的血迹之后正要发作,就听到墙那头传来年轻清亮的声音带着些不耐发来询问。
“这边是有出什么事吗?我有闻到一丝狐狸的妖气。”
仆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妖气,只记得令狐说过香囊的转运是因为狐毛,想也没想就指着想扶起他的令狐大喊:“少侠救命啊!这里有人打伤我了!!”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行凶!我速来!”
仆役看着巷口哼哼期待着有“路见不平”的大侠帮自己解决眼前的臭小子,结果对方说话的声音一落,巷口到没人影,只有哒哒两声踢墙声,然后就是跳上墙头蹲稳了的少侠。
少侠撑着八卦伞半蹲半跪在红墙黄瓦上,干净利落的短发和红衫惹人瞩目,一双暗红色眸子来来回回看了巷子里的两个人,最后视线落在了捏着香囊的令狐身上。
“妖狐,你胆敢伤人?”
令狐听到这声音就暗道不好,鼻尖微动,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子与众不同的焚香气息让他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行侠仗义的少侠,非佛即道。再一看,那人手上已经掐起剑诀捏着两道黄纸符。
“小道长,我没伤人,这是意外!”令狐试图挣扎了一下。
“道长!他故意推倒我还划伤我脸,你看他手里就是刚刚抢走的东西!”仆役让他挣扎失败了。
“你还抢人东西?”
听到地上那人颠倒阴阳都让令狐惊地炸起毛来:“你血口喷人!这明明是我自己做的,你不买就算了竟然还想抢!”
无风自动的马尾从发梢开始转白,头顶抖出一双毛茸茸的耳朵,眼瞳也由琥珀色变成通透的金色,只不过对金色眼睛并无丝毫气势,反而有一股含着雾气的委屈。
“啊……啊……!妖!是妖啊!”仆役连滚带爬到小道长落脚的墙根下,抖着手指着令狐喊了好几声道长除妖。
道长收伞轻巧落地,观察着眼前这狐妖,准备欺身接近抓住他时听到对方死死盯着地上的仆役说:“今日之事在下记下了,仆役大哥,从现在开始有关你家和你主家的任何生意都不会做的。”
当道长警惕着狐狸精打算做些什么伤人性命的事情时,令狐拔腿就跑,一跃越上墙头翻身而过,只留给道长最后一眼扫在黄瓦砖上的白尾巴。
仆役看着翻墙跑走的令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漆黑如墨的八卦伞唰地一下指在自己鼻尖,年轻的小道长看着狐狸精离开的方向冷冷地说:“今日之事以毕,他跑走了所以你安全了,但是……如果你撒谎了的话后果、自负。”
“道、道长,这……您……请问您尊称是……?”
“燕。”
毫无感情留下这么一个字,燕小道长抬头闭眼感受空气中那混乱妖气里一丝狐狸的味道追了上去。
你跑不掉的,她在心里这么想着,走出巷外前往了繁华的朱雀街。
没控制住情绪不小心暴露半狐化型的令狐匆绕着耀天京的外墙徘徊,耳边充斥着繁华噪杂的人声,只有他用捏着香囊的拳头抵在下巴上碎碎念:“要死要死,生意没做成还惹上麻烦了,这还能回去吗……千万不要给耀天京惹上麻烦啊……还打算靠这份工作吃上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