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好像是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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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长出‘龙’的特征,就会被驱逐到这里呢。”
“已经很幸运了,如果是‘那边’的人的话,听说还会被当即处刑,甚至没有办法活着来到这里啊~”
那是在街头所听见的,两个人的谈话,和龙的吐息相比,那声音是连树叶都无法撼动的微小。康佩走至巷尾时,两人于脑中的的面目早已模糊。
康佩幻想过龙,或者说,她一直深陷在这种幻想里。
龙的血能够治愈百病,龙会魔法,龙拥有光亮的鳞片与尖锐的爪,拥有能扫起狂风的尾巴,拥有吞噬一切的利齿与巨大的口。否则,怎么能与这里百人、千人所被赋予的痛苦相衡呢?康佩有着类似于此的想法,但她缺乏词汇,无法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的语言是呈现在物理上的。而最近,她正在学习如何喜欢上素未谋面,或是每天都能窥其一角的“龙”,否则,她无法理解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在这里,酒味与血腥味更甚于她所熟悉的肉的香气;在这里,刀具少用于烹饪而更多用于攻击和自卫;在这里,血腥味不来自于食材,而更多的是来自于同类。她经常会闻到酒馆里的同类的血腥味,从绷带底下渗出来。有时候,它们颜色各异,气味也各有不同,康佩将之认为那是龙的味道,但它们肮脏,难以清理,让人神经紧绷。
“真正的龙一定不是这样的。”康佩这么想了。
但她无法描绘自己心目中“真正”的龙,于是她将自己的愿望寄托在维德身上。
维德是康佩在某个雨夜捡回来的。那天,她将魔物的肉切块放进背包里,没有带伞,正疾步跑向自己临时的住所,被雨淋到了的话,肉可能就要坏了。但她看到了背靠墙壁坐在地上的维德,打湿的头发盖住了他半张脸,像是橘色的海藻,被橘色海藻寄生的人类有着极其微弱的呼吸。康佩感觉自己看到了一条流浪狗,它没有躲在流浪到这里的人都常去的贫民窟躲雨,而是将自己随意扔在了地上,他身旁还有根漂亮的法杖——虽然当时康佩只觉得是一根昂贵的拐杖。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将他和那根昂贵的铁棍驮在了身上。
回去以后,康佩先是手忙脚乱地做了自己想到对于安顿一个小宠物或是一个伙伴该做的所有事,看到维德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她才突然想起自己淋了雨的肉,也许还粘上了病重的陌生人的味道。但是那可是大块的魔物肉,如果不吃的话……她就吃不到肉了。诚然,被大雨淋过的康佩即使体质上不容易感冒,其思考能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总之,康佩昏昏沉沉地将肉从包里取出来,用水再洗了一次,然后切成更小的块,随便抓了点调料煮成肉汤,喝了一碗。满足了每天对吃上肉的愿望后,她就这么猛地在桌子底下躺下了。
木制的地板散发出潮湿的霉味,如果有龙的话,一定能将这里烘烤得温暖而舒适。康佩这么想了,将身体蜷成了蛹。显然她没有想到木制的地板并不防火,狭隘的暂居所包裹不住她宏大的妄想。
那天的决定康佩少有地没有感到后悔。她隐约能感觉到,他身上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龙”的“什么”。而事实上,在那天之后,她第一次知道“龙”的文字是怎么写的,的确是字面意义上地符合了她的期待。
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康佩经常看不懂维德写的文字,但她常常会问,也偶尔能从上面学到些什么。
在某天,有些信件会被维德寄出去,而有些只是放着,有时候会被退回来,然后必然会被重新寄出。偶尔维德不在,康佩收到退回的信,想当做已经送到了而藏了起来,偷偷拆开并在里面寻找可以辨认的文字,这个行为的初衷只是学习而已,她对此没有任何的负罪感,甚至觉得为维德省下了寄信的费用。
在某天,康佩会知道维德的信件是写给他的姐姐的。
而在那一天之前,康佩已经用从信中学来的,各种各样的字来形容“龙”了。
——“龙”是“漂亮”的,是“闪亮”的,“独一无二”的,“重要”的。
在康佩创造出这样的句子并沾沾自喜的那天之后,他知道那样的形容是维德为了自己的姐姐而做出来的。
康佩也许意识到了,也许还沉浸在一时的成就感之中。——究竟用为某人而存在的词汇去形容龙,究竟对那人是一种“褒奖”,或是“亵渎”?
康佩也许不懂“褒奖”与“亵渎”这词汇的意思,也不理解那日复一日执拗寄送出的情感是否与自己虚无缥缈的愿望有着同等的重量。
但某一天开始,康佩不再去学习那些文字了。
毕竟,“文字”本身并非是为了“龙”存在的。
“总之,我们去找龙吧,一头真正的龙,可以给我们一片鳞片的龙。”
某天,维德边写信边这么说了。
——这句话显然是为了“龙”本身而存在的。
于是,追逐关于“龙”的流言,他们收拾行李离开狭小的暂居地。
狂风击打着窗帘,像是龙的吐息声。
“贫民窟附近是蛇虫穿行的地方。”这不单单是句黑话,也是符合字面意义上的意思。无论是蛇虫鼠蚁,如何肮脏下贱都能在此处找到一席之地,这是贫民窟的优点也是缺点。
太阳落山时,雨过地面潮湿时,切忌随意经过此处。字面意义上,可能会踩到什么,被蛇虫狠狠地咬上一口,而在黑话的意义上,也可能踩到,撞见别的什么不想碰到的东西,而遭致厄运。
听说雪山上的魔物变强了,康佩说那一定和龙有关系,维德虽然对这种联想力过剩的说法无可苟同,但他对新的炼金原料有点兴趣,于是他们开始着手做上山的准备。维德出门寄信和采购材料去了,而康佩决定去买点肉,她摇了摇放着金币的罐子,从极具成就感的哐当声中取出两枚金币。
那是阳光正好的一天,挂着的生肉都被镀上了一层活着的温度。康佩拿出惯用的刀,一如既往地在既成的肉块上自行分割,而又一把刀插进了木制的砧板,断绝了肉店老板的抗议。最终,她挑出一袋子肉,牲畜的各个部位像打碎的拼图一样住进了里面。一如既往地,她成功地讨价还价,而肉店老板也成功偷偷少找了十多个银币,康佩没有发现。
回到暂时租住的房间时,维德还没回来,康佩将肉放下,以打发时间为借口又跑了出去。
发现维德的时候,他在某条小巷里,准确地说,康佩看到的是扎进地里的数把刀与剑。
某个龙化者坐倒在地上,刀剑巧妙地越过他的身体贯穿在衣物及身体边缘的地板上,维德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似乎张口说了什么,那人只管点头应和着,即使毫发无伤,也已经吓破胆了。
康佩在酒馆听说过,往西走有个城镇,能看见用飞刀命中靶子及靶上捆着的人头上的物件而不伤其身体的表演,康佩没想到自己也能亲眼看到一次。
康佩走过去,坐倒在地上的人从衣服里急急忙忙地拿出什么交给维德,维德正要收下,又看到了走来的康佩,他笑了笑,将那人交出的东西塞进衣服里,低声说了句什么,炼金术造就的武器消融在空气里,地上的人尖叫着爬起来,以一种几乎是以摔倒为目的的不自然的跑步姿势逃走了,却没能躲过维德用最后一把剑砍断了他的一小截尾巴。
“康佩对时机真是具有独特的掌控。”意思是当你来的时候就没你什么事了。
“时……几?怎么了?”康佩凑近时,维德在用斗篷擦拭自己脸和手上沾到的血。
“被抢劫了。”维德盯着地上挣扎扭动着的尾巴淡淡地回应了。
“抢……节?”
“也就是拿走了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写给姐姐的信……和一点钱?”维德说着摇了摇自己的衣服,钱币在里面快活地碰撞着,告诉康佩自己已经取回来了,甚至听声音比出门前更为沉重。
“太好了。”康佩不确定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她的答案也许是错的,因为信还是没能送出去 ,但交白卷也绝对是不行的。
另一边的维德看上去却心情不差,他用杖指指地上的龙尾,“我跟他说:‘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浪费了我的时间,还弄脏了我给姐姐的信,虽然战斗力上仍大有进步空间,在行为不经大脑这一点上简直和外面的魔物一样强悍了。动动你和魔物同等智慧的脑袋吧,这样的你难道觉得不赔偿我些什么就能得到原谅吗?’然后他就想用他的脏钱乞求我的原谅。这还不够滑稽吗?强盗者用抢来的钱请求宽恕?我正考虑要怎么解决为好,但是康佩来了真是帮大忙了。”
“我帮上忙了吗?”康佩听得云里雾里,而且大部分的词汇她都没能听懂,维德说话像是在演情绪激烈的戏剧一样。
“喏,给康佩的礼物。龙的尾巴。”维德的杖尾点了点地上的龙尾,那条尾巴已经不再动弹了。
康佩听完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真正的龙才不会这么弱小。但是正好,哇,晚上可以加餐了。”
“阁下是准备把同类的尾巴当成烹饪的食材吗?真是拥有让人不适的高超生存能力和接受度。”
“不啊,我还会把鳞片都取下来看看能做些什么,然后再煮了它。”虽然康佩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但她的言语其实和肯定没什么两样。
回程路上光线昏暗,康佩一手拿着小截龙尾,一边踢着地上的污水,自己的尾巴左右晃动。维德脸上还是挂着礼节性的微笑,但脚下却开始保持一段原来越远的安全距离。
突然,“维德!”康佩突然叫住了维德,后者转过头,之间前者捏着一只蛇的头展示在他脸部咫尺的距离内。蛇的身躯扭动着,它张开嘴,仿佛要把细长的信子拨在维德的脸颊上。维德猛地拉开距离,差点说出什么符合这个地方的话来了。
“……请问康佩阁下的用意是?恕敝人想象力薄弱无法理解。”
“回礼。”
“……?”
“这里只有这个,但它和龙的尾巴长得很像,也许很好吃。”
“请康佩把它放下吧,得知阁下的良苦用心鄙人已经感激涕零食不下咽了……快把它放回去。”维德开始思考自己投之以龙报之以蛇的同伴的智力与拿脏钱求饶的强盗相比孰高孰低了,但幸好那家伙听话地放下了蛇。
蛇被丢在地上,扭动着钻进了看不见的地方。而康佩和维德穿过小巷,走进租住的房间。
明天还要购置保暖的衣物、炼金术的材料……以及更多的食材,以免康佩这家伙又对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有想法。而且不能再让康佩一个人去买东西了,维德看着康佩说是讲价了却分明被骗了更多的找零,这么想到。
蛇摆出龙的姿态,虫借着蛇的威势,猫吼出虎的声音,人长出兽的皮囊,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
无论弱者或怪物,都在此处得以小憩。
月光弯得纤细皎洁,是银色的龙在高空盘旋,嗤笑着地上的人们。
对于阿尔伯特来说,枫华庆典是他非常期待的节日,在这段时间,管家先生不会拿领地里的事情来打扰他,虽然代价是节后会有处理不完的公务,但至少现在,他可以干想干的事情。
阿尔伯特坐在马车里,托腮望着窗外变动的景色。坐在他对面的埃默里赫神情有些不自然,无法忘掉刚刚的事情。
“只是一个幻术而已,怎么还没缓过来?当心等下错过庆典呦~”阿尔伯特不知什么时候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埃默里赫。
“请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谁没事干会把魔力浪费在将衣服幻化成女装这种事情上啊!
“伊——难得的庆典,不要那么死板嘛~唔,果然还是再幻化——”
“请务必不要这样做!”埃默里赫只觉头疼,自己的这个兄长,脑回路真是清奇。他为什么会对女装如此感兴趣啊!
“既然埃里这么反对,我也只好放弃了,真是可惜呢~”嘴上说着,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遗憾的意思。
“兄长大人究竟想干什么?”埃默里赫叹息。
“唔,也没什么,只是埃里这么可爱,总是忍不住想逗一逗你呢~”阿尔伯特微笑看着埃默里赫,然而这个笑容却让埃默里赫一阵恶寒,兄长每次捉弄他都会这么笑。
“兄长,我——”
“啊,到会场了!快来快来!放心,不会捉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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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来自南海岸的珍珠,少见的好东西,要了!荒漠产的特殊水果?好吃!埃里接着!新鲜的海产?我全要了!”
埃默里赫跟在阿尔伯特身后,将他买的各种物品放入包裹中,这时的埃默里赫很庆幸阿尔伯特是名能够使用空间魔法的魔法师,包裹经过魔法洗礼,空间足够大,也免去了他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的狼狈模样。否则以阿尔伯特这种从早上到下午一直不断的购买力,他大概率会被各种包裹给淹没掉。
“姆释蓉欧兔加上特制香辛料的烤肉串,好吃!”阿尔伯特递给埃默里赫一串烤肉:“果然庆典最棒了!咦?看来是遇到熟人了呢。”
埃默里赫叼着肉串,顺着看过去。的确是熟人,魔法师先生希德尔,他的学生爱芮丝小姐,与带着乌鸦的魔纹骑士,喀纳安 列夫琴科。
“呦~三位,好巧。”阿尔伯特微笑上前打招呼。他取出珍珠递给爱芮丝:“这种产自南海岸的珍珠跟你眼睛的颜色很配。”
“谢谢阿尔伯特先生!”爱芮丝眼睛弯弯:“这是回礼,我自己制作的药剂!”
“治愈药剂吗?多谢了。”阿尔伯特笑,收起药剂。
“果然每次祭典都少不了你的身影。出来玩都不知道叫我,而且见面了也没有我的礼物,啧,这还真是令人感到伤心。”希德尔摊手。“还有,爱芮丝还小,不要打她的主意。”
“每次叫你,你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实验,要不然就是陪你家那位,究竟是谁先不理谁的啊!一夜不见,希德尔你恶人先告状的能力怎么提升了?还有,我这是对美丽小姐的欣赏!不要说的我好像一个登徒子一样!”
“这话应该我说吧!”希德尔也不甘示弱:“看你玩的这么开心,晚上的烧烤看来也不需要邀请你了。你居然没养几只可以吃的宠物,真是可惜。见面就送珍珠这种事情,不知道的真的会认为你在追求爱芮丝,你自己的名声坏了无所谓,不要连累到爱芮丝!”
“有农场养为什么要自己养?不过你想要我可以叫人送些过去,庆典时还会有许多特色小吃,也叫人送些去好了。还有,在这里的都是熟人,没人会误会的,我的名声也很重要。”
“这种时候就羡慕你这种大少爷了,食材完全不愁呢。你个花花公子完全没有名声可言。”
“这种问题,去城外买一座带产出的庄园就能解决,你又不是缺钱的主。我不是什么花花公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不,果然想想还是好麻烦,钟塔的伙食也很不错,想自己动手,就出来买食材就好,银顶城的商业还是很繁荣的。我可没有乱说,你平时对谁都笑眯眯的样子,很难不乱想。”
“庆典这段时间尤其如此,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食物物品,在庆典期间都不在少见了。我那样是礼貌,待人时哭丧着一张脸才不对吧。”
“没错!我刚刚看见……你……”
一旁被无视了的两位魔纹骑士:“……”为什么感觉这两人聊天跨度如此之大?同样被无视了的可爱小美女爱芮丝:习惯了。
“咳咳!”最终还是喀纳安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两位先生,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购买去雪山的道具,之后还有巡逻任务。”
“等等,雪山装备?这跟最近讨论的魔物讨伐队的事件有关吗?”阿尔伯特询问道。
“是的,根据团长所言以及家书的确认,骑士团大概率会进行一次雪山行动,我认为提前准备行李比较明智。那么,情报我也提供了,几位打算用什么支付报酬?”喀纳安用略带玩笑的口吻说到。
“用你身边那只乌鸦怎么样?”
“哈?”
“他身上有变形术的痕迹,但却没有法力波动,我想,这是哪位黑法师对他施展了变形术吧?我跟希德尔是正式的魔法师,可以帮忙研究如何解除这个魔法。”
“他这样子是难得一见的案例,很难不提起兴趣。”希德尔点头。
“怎么样?”阿尔伯特笑:“这只乌鸦,希望你能借我们研究一下,当然,我们不会伤害他的。”
喀纳安低头看看了乌鸦,沉吟了一下,道:“那他,就拜托二位了。”
“那么,交易达成~”阿尔伯特的语气很是轻快:“接下来是我的私人委托,烦劳喀纳安先生带我一起去购买雪山装备。”
“为什么不自己去买?”
“咳,不瞒你说,在场的几位,除了喀纳安先生,我们都没有雪山生存的经验,自己并不知道需要什么。”
喀纳安:“……”突然不安是怎么回事?
“雪山活动吗?我等下还需要去买肉,但是雪山装备也需要……阿尔伯特?”
“知道了,我会帮你带一套的。”
“还有爱芮丝。”希德尔看向爱芮丝:“你需要雪山装备吗?虽然我认为这样的活动大概率不会让学员去冒险的。”
“这次出来本身也打算买些冬季用品,雪山装备也算冬季用品,我也备一套好了~这样,嗯,行程需要改变一下。”爱芮丝思考状。
“不需要改变,让阿尔伯特也帮你带一份就好了。”希德尔说道。
“咦?可以吗?”
“当然。”阿尔伯特伸手摸了摸爱芮丝的头。手感还真是不错。
接下来的行程就这样定了下来,祭典遇到的几人又一起逛了逛——喀纳安的表情颇为无奈。而埃默里赫招小动物喜爱的体质依旧没有失灵,据喀纳安介绍,那只名为翁德雷的乌鸦跑去了埃默里赫那里,还成功的吃到了食物,埃默里赫特意为他买的没有添加调料的烤肉。
“肉店要直走,装备店右转,我们就先在这里分开吧。”喀纳安提议道。
“也好,那我们晚上见啦~”希德尔带着爱芮丝离开,剩下的几人则往装备店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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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备店
“那个用不到,雪山上风大,这样的耳罩很容易被吹掉的。”喀纳安面无表情的将阿尔伯特手中的兔子耳罩放了回去。
“好可惜,埃里戴上会很可爱吧~”
埃默里赫打了个寒战。
“鞋子买这样的。”喀纳安拿起一双白色绒毛鞋:“冰晶白狐本身便是生活在雪山上的魔物,它的皮毛虽然轻薄,但保暖效果非常出色,很适合雪山的行动。”
“至于服饰,则首选嗜血狂熊皮毛制品。虽然嗜血狂熊的皮毛相较冰晶白狐要厚重,但它体积大,不需要很多的拼接就能够制成一件大衣,这意味着这样的衣服不易透风。”
“同理,出于防风需求,也要考虑装备整体重量与体积问题,外带的锅具要……”
喀纳安面无表情,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是无情的解说机器,之前的不安转换为现实。曾经他以为,阿尔伯特只是不知道如何选装备,而现在他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连雪山行动该有的常识都没有!微微叹气,喀纳安开始考虑是不是该跟团长建议开一场雪山行动常识大教程的问题。
“嗯,就按刚刚选择的,男性装备要四份,女性装备要一份……不,女性装备要两份。其中一份男性装备给那位先生,其余的都送到钟塔宿舍区。”
喀纳安愣了一下:“不需要,我自己的装备自己买。”
“这是报酬,收下吧。”
“只是帮忙挑选装备,不需要这么多,这些装备可价值不菲。我可不想因为一些能够支付的金钱去欠一个人情。”
“不愧是……还真是精明~”阿尔伯特笑:“那就当我提前支付的雇佣费用吧。”
“你又想干什么?”
“之后的雪山行动就拜托了~”
“埃默里赫才是跟随你的骑士。”
“双重保险而已,我可是很惜命的,毕竟在野外生存这种事情上,埃里的经验明显没有你那么丰富。”
“能得到哈里斯家主的夸赞,还真是荣幸。”
“不用客气呢。”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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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你回家里一趟,看看晚上烤肉食材准备的怎么样了,顺便让她们做一个适合女孩子使用的背包给我。”
“好的,不过背包,有具体要求吗?”
“我想想,爱芮丝那丫头年纪还小,那就,少女一点的,适中的大小,用魔导性最好的材料。那个小丫头还没学习空间系魔法,我打算制作一个空间包送给她。”
“兄长这个样子,不知道的真的会认为你在追求爱芮丝小姐。”
“埃里,不要被希德尔毒害了!但是,真的好想有一个像爱芮丝那样可爱活泼的妹妹呀。”
众所周知,每一个魔法师都是珍贵的人参……啊不是,人才。
钟塔像采集珍惜的种子一样收集他们,培养他们,只为仿佛能触及天空的银顶城添砖加瓦,哪怕有的砖块看着比较奇怪。
特里维亚是钟塔里典型的奇怪砖头。就像贤者卡纳是否能御银舌雀飞行,骑士团长是否穿着隐形的裤子一样,这个漆黑的老师往往在学生们众说纷纭的传言之中被提起。
不少人都怕她。她那古怪的微笑和神出鬼没的行踪让她看起来好像永远都在等着拍手称快,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她嘴巴里听到“你送得好啊”一类刻薄的话。不过最令人感到畏惧的主要原因大概是她过分地……高了,以致于尽管接触过特里维亚的人都会说她是个不在意你出身甚至根本不在意你到底是不是人的好老师,学生们在夜里的图书馆与钟塔中遇见这个游荡的黑影时,多少还是心生恐惧。
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有人说图书馆里有着不可阅读的书,阅读他们会被特里维亚戳瞎眼睛。
“你会找到一本被诅咒的书,然后在翻开的刹那陷入黑暗。她会从黑暗中现身,大笑着挖出你的眼睛。”
学长们总是煞有介事地描述着。对于这个传闻,特里维亚本人似乎了如指掌。然而她每次被问起,都只是用恍如魅影的声音笑嘻嘻地反问提问的人“你觉得呢?”似乎也有些人会得到是或者否一类确定的答案,不过根据在钟塔待久了的魔法师的说法,那只是因为她觉得有别的事情要警告你。然而更年长的魔法师,尤其那些胡子或者头发花白的,如果有心思带学生总会若有所思地叮嘱一句:
“小心一点,千万别被特里维亚戳瞎了。”
他们往往不说更多。有些学生观察过,特里维亚从不会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交谈。她总是沉默地走过他们身边,踏过他们有着些许颤抖的脚步。
不过只有一次,很偶尔的一次。一个学生,维德还是默利来着?也可能是骑士吧。他们在询问作为贤者的卡纳时意外得到了一个回答:“那是在说特伊亚的事情。”
卡纳是个温和到甚至有些木讷的人,他很少对钟塔内的流言发表意见,只是端坐在昏暗的图书馆内静静地听着,仿佛一座被流水环绕的小小绿宝石石雕。他看起来总是有些疲惫,说话也要比很多魔法师直白些。
特伊亚,在魔法的咒语里意指“眼睛”,在多事的学生嘴巴里会变了个版本:“哦,特伊亚其实指那些看了会瞎掉的书,它们会凝视着你。”
而在贤者这里,他明确指出那只是个魔法师的名字。
“特伊亚是特里维亚和她的妹妹们——赫玛与安娜的父亲。星星的魔法师,他在玫瑰雪原战争中过世。”
然而在他们进一步询问细节时,贤者一言不发地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在大雪天吃雪吃出烤牛肉又吃出香菜那样复杂的表情。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大家都觉得这个鳏夫一生中犯下的两大罪过就是会魔法和有孩子,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发自内心地爱着这两样东西的。”
特伊亚是个珍贵的魔法师。他擅长释放一种独有的、绚丽如星空的结界,并在结界里破坏任何他想破坏的东西。本应点燃的火焰会熄灭,本应发芽的种子保持沉默,本应反应的炼金术会停止,本应施展的魔法被干涉。
这是个很不错的魔法,唯一的问题是能施展它的人是特伊亚。
他是个……和平主义者?不如用激进的多动症患者形容比较好。他施展这种魔法的大多数场合里是为了拔掉同事的头发。与此同时,他还做出过包括不限于神经大条到把“天空魔法”写成“大空魔法”印了72本才发觉,用法杖和其他魔法师进行物理决斗,用酒精灯烤魔物章鱼吃以及欢快地对炼金术师的所有条件说yes一类的蠢事。
而作为父亲,他也很少过问自己的女儿们在做什么,放任她们闯进他的房间打成一团,也不介意她们出去打成一大团。很多魔法师都怀疑过平时都是孩子们在照顾他而不是他在照顾孩子们。对此,未来的贤者卡纳曾发表过重要讲话:“星星的魔法师,对你可怜的孩子们好一点,照顾他们或者管束他们。”结果脑子不太好的老父亲想了想,抬手用火柴给三个扭打在一起的小朋友的头发点了一把火,令“我不是说用这种方式管教——!”的声音提了八个高度在房间里回荡。
活在回忆里的特伊亚似乎并不是个靠谱但至少总是个让人高兴(大概)的人。然而星星虽然闪烁,却无法永远闪烁下去。就如那些天上的星光,恐怕几万几千年前就已死去,剩下的只是光芒旅行至人眼中的余晖。
当钟塔宣布和炼金术师正式敌对时,这个健谈的魔法师很罕见地一句什么都没说。小女孩们一如既往躲在他的法师袍里,特伊亚也没有赶她们出去的意思。他紧紧握着她们的手,站在一群魔法师的身后一言不发。然而隔着那层外套,旁边的人只能感觉黑暗在蠕动。
其实那挺有意思的。当一个魔法师发自内心地拒绝一件事时并试图警告别人时,他周身一切都会开始翻涌。然而大部分人选择无视了这种激荡,他们的眼睛早已被熊熊燃起的火填满。
特伊亚在那之后开始推脱钟塔的命令。他仍旧一副多嘴多舌的德行,直到有次他明确地说了“不”后,有人对他动了私刑。
“估计是他总替炼金术士说好话的缘故,不知是谁戳瞎了他。钟塔没有过问此事,只是把他推上战场彻底碾成了碎渣。”
说到这里,贤者从漫长的回忆里抬起头,与听者四目相对,难掩疲惫。
“他在战场上发了疯,把能卷进那片星空里的东西都毁掉了。钟塔想办法把他完好无损送了回来,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咬断自己的舌头自我了结。”
烛火之外,黑暗越发深重。询问者胆战心惊地询问着。书架上有72本书立在书架上,恰恰好地围绕着他们,仿佛一个沉默无声的亡灵眨着眼睛。
“所以……她会为了报复戳瞎我们吗?”
“那当然不会,你又看不懂那些书。我想她只是希望以此折磨那些知道真相的人而已。”
贤者笑出了声,不知是喜是悲。
“黑暗,仅仅是黑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