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作者:??? </p><p> </p><p> 提托挥了挥手杖,火星子掉到层层垒叠的木块上,篝火忽地一下烧了起来。火红的亮光拔地而起,向周围辐射着热量,把人结结实实地从冬夜里拢进怀中。 </p><p> </p><p> “孩子们,现在是老提托一年一度的故事时间!”高瘦的老人弯着腰对孩子们说道。 </p><p> </p><p> “不要再讲阿瑞斯的冒险故事啦!”年龄稍大的孩子首先探出头来,瘪着嘴叫嚷着,“要听新的,新的!” </p><p> </p><p> “好吧,好吧。涅若斯在上,老提托我行至东方,正从集市得来一个新故事。”老人扬了扬白眉,故作停顿。 </p><p> </p><p> 特雷西大婶家的小女儿拉了拉提托的长袍,粗麻布料在她的小手里上下摆动,“提托,提托!”孩子们推嚷着围到提托身边,七嘴八舌地叫嚷着。 </p><p> </p><p> 老吟游诗人直起身来,装模作样地板着脸,用手杖引着篝火的白烟,在空中画出一道圈。那圈在空中越散越大,轻轻地悬在孩子们头顶,他一边慢悠悠地开口: </p><p> </p><p> “据说,东方有个叫霍尔姆的王国,一天,国王的女儿在原野间漫步,在树林边看见一道若隐若现的圆洞,上面闪着粼粼的微光,像是一道缝,又像是一道门。” </p><p> </p><p> “好奇使她试探着靠近,却不想某种引力如同野兽将她吞下。那边,全然是另一个世界……” </p><p> </p><p> 焰火倏忽一下从老吟游诗人的指尖绽开,澄黄的碎光四溅,像点点金雨从空中飘落,把孩子们吓了一跳。连同一旁听得认真的游璃也吃了一惊,囫囵吞下了嘴里的葡萄,被呛得连连咳嗽。希里斯连忙倒了杯桌上的饮品,举着杯子让她小口小口喝下。 </p><p> </p><p> 霎时半杯下肚,游璃赶紧摆摆手,心切的青年方才停止,将手里的陶杯放下。 </p><p> </p><p> 游璃轻咳了两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p><p> </p><p> “抱歉,桌上只剩葡萄酒了。”金发的青年羞赧地别过头,耳尖泛红。 </p><p> </p><p> “没事,现在还不尝尝达拉大伯的手艺,之后该多可惜。”游璃宽慰地拍拍希里斯的肩头,心头却觉酸涩起来。 </p><p> </p><p> 希里斯眨着眼睛看向她,夜空繁星闪闪,他踌躇着言语,停顿了一会,开口道:“那里也有这样的赛会吗?” </p><p> </p><p> 之前侃侃而谈的青年执政官也会有这种模样,游璃微微弯起嘴角,脑海里倒映着回忆:“有的。” </p><p> </p><p> “是什么样?也会有提托那样的焰火,绪博拉的蜂蜜,肯达的葡萄?”他似乎很好奇,语调却下沉。 </p><p> </p><p> “不像阿卡迪亚,一点也不像。”游璃斜靠在躺椅上,将手枕在脑后。 </p><p> </p><p> 焦木咔吱咔吱地迎接炙烤,温热牵着她的裤腿,“我们那的叫春节,家里人也会围坐在一起吃饭,但吃的和这儿不一样。到了晚上,大家会一起去看灯会,公园的树会被灯装饰得亮晶晶的。有人会牵着手一起看,小朋友会买糖画吃,我小时候就这样,到了江边就一起放烟花……”游璃说着,眼睛就因思念而怅惘起来,空空地看向远方,篝火的火苗也随着风一跃一跃。 </p><p> </p><p> “你一般和谁一起看?”青年沉默了两秒,仍然问出了口。 </p><p> </p><p> “我吗?当然是和爸爸妈妈一起。” </p><p> </p><p> 希里斯没有说话,火光在面颊上跳动。 </p><p> </p><p> 游璃看向他的眼睛,清澈的蓝色,像是通往灵魂的一道门,轻轻地把她装在里面。后来,遗忘也正是从这一双眼睛开始的。 </p><p> </p><p> “不过现在嘛,一起看提托爷爷的焰火,也就是一起看灯会啦。” </p><p> </p><p> 她拉起希里斯的手,那只手很温暖,像最初那个夕阳欲坠的傍晚,他从原野的另一边奔跑过来拉起她的手,把迷茫的她一下拉进阿卡迪亚的生活,牵进这奇异的山泽湖沼之间。 </p><p> </p><p> 天色更暗了,澄黄的晚霞在天边流淌,庄严沉静,不像游璃刚来时那样为绛紫的云雾笼罩。肯达姐姐的餐垫铺在草地上,听故事听累了的孩子就歪歪斜斜地坐在四周,大口吃着烤饼。今天肯达没有在这里招呼大家吃喝,她去看火炬赛马了。木讷的塞乌斯终于鼓起勇气邀请了她,而她也在游璃的鼓动下欣然答应。 </p><p> </p><p> 游璃拉着希里斯坐在餐垫上,两个人的手却并没有松开,手臂靠在一处,挨着的臂弯温暖得发烫,但喉头却沉重难言。 </p><p> </p><p> 海滩边的火焰向上延伸,一直烧向黎明。沉默静坐的青年祭司终于站起身来,将手捧的香料倾倒入火焰之中,乐笛和着沉稳的鼓声扬起,围坐的人们一同吟唱旋律。 </p><p> </p><p> “迷人的赫克特,我呼唤你,那属天属地属海的……” </p><p> </p><p> “引路的水仙,抚养年轻人,在群山流浪, </p><p> </p><p>我求告她,少女啊,求她来到神圣的殿堂……” </p><p> </p><p> 夜幕变得漆黑一片,天空荡漾开如水的波纹,隐隐绰绰地如同云幡,招引游子的归途,又像赫克特袖边的轻纱,向凡人的飨宴挥手。 </p><p> </p><p> 某种奇异的期愿推动她的心灵,游璃不自觉地问道:“你说,我们会再见吗?” </p><p> </p><p> 低鼓与沉吟在夜风中流淌,如同清凉的薄雾将肉身从此间抽离。他没有说话,蓝色的眼眸盛着奇异的了然,不喜不悲,只是竭力用沉静记录下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p><p> </p><p> 游璃想,可能再也不会了。因为此间如同洞穴外的奇景,所有的图像只有记忆中模糊的窥视,那是可知世界偶然投射而来的光亮。 </p><p> </p><p> 眼泪莫名地从眼角滑落,她伸出了双臂,炽热温暖的拥抱。游璃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任凭意识向着感官的末端抽离,而记忆,唯一超越了肉身的存在,它不断地向着远处流淌,向不可触及的彼端奔袭,却又那么丝丝缕缕附着于心灵。 </p><p> </p><p> 再次睁开,是熟悉的天花板。手机的闹铃在枕下振动,大概就是这样吧,叫醒人的永远只会是现实生活。 </p><p> </p><p> 在重新回到校园,回到现实之初,她会想,这样奇特的一次冒险究竟是否真实?明明那么真切,但却不过如温柔的晚风,吹过爱人的梦中,然后再也不见。 </p><p> </p><p> 时间慢慢过去,她回忆起那个异质的世界,一切变得模糊,村庄的孩童,海边的落日,月夜与篝火,一切的一切,都如若游丝从灵魂中抽离,唯独留下浅浅的倒影。 </p><p> </p><p> 她究竟还记得什么呢? </p><p> </p><p> 挂掉好友的电话,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疲惫的眼睛就这样盯着蚊帐顶,一只蚊子在细密的网纱上撞来撞去,嗡嗡地不知方向。她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p><p> </p><p> 这个世界可能就是这样步履不停,工作实习、学业课程、作品和能力,她忙碌不已。但究竟多久,她没有这样平静地躺着,漫无边际地幻想着。 </p><p> </p><p> 像很久之前,一无所知的时候,她躺在阿卡迪亚的天穹之下,目睹天光淡去,暮色渐起。希里斯来特雷西大婶家找她,被孩子们央求这弹起里拉琴,和着晚风清唱。 </p><p> </p><p> “迪蒂卢斯,闭上你疲惫的双眼吧,远处的屋顶已炊烟袅袅,离别的高岗也投下了长长的阴影。” </p><p> </p><p> “今夜你我可同宿碧绿的茵褥之上,我们有成熟的苹果、绵软的板栗和丰盛的乳酪。”游璃觉得眼睛酸涩而沉重,但终究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p><p> </p><p> 后来过了很久,游璃趁休假出游,恰巧受朋友所托,到当地一家书店取寄存之物。她看着导航在不熟悉的街头漫步,怎么也找不到那家旧书店。梧桐树在风中簌簌起声,她在路边一家装潢雅致的小店门前小站片刻,正苦恼地看着呆笨的导航界面,华人面孔的店主就招呼她进去,问她是不是迷路了。 </p><p> </p><p> 一来二去的攀谈起来,不想游璃倒是误打误撞地到了目的地。只是旧书店的店主说要回国结婚,店面被暂时摆脱给女人照看。无偿,但允许她随兴趣翻阅店里珍藏的神秘学手札,女人这么解释道。 </p><p> </p><p> 两个人就这么谈着,说起游璃的出行计划,女人的神秘学兴趣,后来也就弯弯绕绕,莫名谈到了这么个奇幻的旧梦。但不知是记忆的模糊,还是解离般的遗忘,她没有说太多,因而,某种神圣的止息让故事呈现出朦胧的面孔。 </p><p> </p><p> 女店主没有多问,她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又为游璃沏了一杯红茶。暗红色在精致的金边花纹茶碗里流动,氤氲的热气徐徐升腾。店内的小黑猫也攀到主人的膝上,蜷作一个黑线团,睁着圆圆的绿眸看向游璃。 </p><p> </p><p> 香薰的火苗跳动,她说:“你听过这样一段话吗?对柏拉图而言,创造一座岛屿并在其上构建虚拟社会让他得以反思此间。这也是为什么自第一处篝火燃起时,我们便开始讲述故事,想象这些故事可能发生的地点。” </p><p> </p><p> “或许,那些故事永远都存在于你的心里。It’s in the blood,他从未离去,这可能是幻想,却又是真实的存在。” </p><p> </p>
好耶!讲故事好,我喜欢孩子们围坐一圈在篝火旁听吟游诗人讲故事的感觉,很温暖很闲适很安心……只不过文章篇幅较短,出现的不重要的名称有太多,在不了解故事背景的情况下实在是有点影响阅读()故事后半段的转折是在指洞穴理论吗?结尾又有种庄周梦蝶的感觉……无论如何,当作单纯的故事来看,作者的场景描写让读这个故事确实变成了一种享受。
阿氪
作者牵扯了许多的人物及名称,感觉在这个故事之前有很多很多的往事,场景的描述很温馨
阿氪
阿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