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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项远戳了戳他脸颊。
“怎么回事?”奥瑞斯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人已散尽,卡莱瓦也不见了。风行坐在主位上,桌上酒菜没有一个人动,维拉和低着头的纳西在一旁。
“你吓得直接栽过去了,真他妈丢脸,和你跟一个人,老子脸都丢尽了。”项远说,“你不是什么科学家吗,没见过死人?”
“看死人和看人死是两码事。”奥瑞斯都惊讶自己竟然能冷静的反驳对方。
“干得不错。”风行说。
“啊?”
“没说你,说我呢。”项远得意洋洋撞了奥瑞斯一下,把黑色的芯片递给风行,“都在这里面了,大部分都是井之都的,不过还有很多被他删了,要不要找人恢复?”
“临死都做不好这点事,他也就不会差点逼死我了。”风行接过来,随手放进包里,“你问过他了?”
“问了,录音也在里面呢,不过啥也没有。他说你爸死的事,他也不清楚太多,只说你爹握着大权,又不肯跟井之都的合作,你爹不贪财,自然有人贪,挡了别人财路,被人盯上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年头哪有什么江湖,早就跟他说过……非不听。”风行没辙地笑了下,“知道为什么夸你么?”
“当然是因为我牛逼啊。”项远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
她摇摇头,问纳西:“知道么?”
纳西愣了下,摇头。
“一个恶人怎么体现自己仁慈?这就是答案。”她指着项远,“这,就是我留着他的原因。”
纳西茫然的点头,显然没明白答案是什么,奥瑞斯也没听懂,项远更是莫名其妙。
只有维拉笑了:“真是简单粗暴,你是魔鬼吗?”
“卡……卡莱瓦呢?”奥瑞斯打断他们的哑谜。
“送风伍和他妈离开了。”风行说,“尼科拉诺,尼科拉诺!不用藏了,赶紧出来吧!”
门把转动,尤金人打开门,站在门口扶了扶眼镜。
“现在咱们两不相欠了。”风行说,“你帮我搞定绑架,我帮你保守秘密,还请你来当见证,把治管局的怀疑一并处理掉……说起来是你欠我更多一点。”
“别坐地起价。”尼科拉诺说,“没有我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了。”
“那你也别想悠闲。”
两人互不相让,一阵沉默后,尼科拉诺摇头:“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父亲不可能告诉你。”
“是啊,他会告诉哥哥,但不会告诉我。”风行点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卡莱瓦与驯兽师有缘。他是我救下来的,跟过父亲跟过哥哥跟过叔叔,我单独领队后又回来跟我,情报工作做的不好啊尼科。”
尼科拉诺了然:“你放过风伍和那个女人,也不是因为风石和规矩吧。”
“话不能这么说。”风行滴水不漏,“不过卡莱瓦的确向我求过情,说放过女人和孩子……真是奇怪,明明救他的人是我,怎么最影响他的却是我爸,最后还要反过来替我仇人求情。”
“哦!!”项远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让我去抓那老鬼!你害怕卡莱瓦心慈手软,放跑风石?”
“以防万一嘛。”风行淡淡地说,“保险。”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个相信的人?”尼科下意识去推眼镜。
“这不是你该管的。”
“给我讲讲你怎么做到的。”尼科拉诺不以为意,“我想听。”
“挺简单的。”风行说,“我叔叔这个人好面子,自诩守道义懂规矩,想除掉我,又不想落人口实。除夕嘛,以前每年除夕,只要有空,我爸都会带着我和我哥,还有叔叔一家在那家酒店过节,他知道我那晚要去哪儿……其实我去不去都无所谓,他希望我去我就去喽,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做掉我,伪装成社团冲突,那我给他这个机会。”
“你需要高乐贝拉离开才方便出手,所以我找了维拉缇斯。知道有这么个棘手的司烛猎人在,为了保险,为了干净利落,叔叔果然让高乐贝拉来了。
“叔叔做事斩草除根,并不是因为心狠手辣,而是因为胆小怕事,他怕敌人活下来报复他……这就是他的弱点了,这条道上害怕没什么关系,但是被别人知道,就是失败了。他们一家和你共进晚餐,你与父亲和他相交多年,就算高乐贝拉走了,也还有你的保镖……他是这么想的吧,我怕死又贪婪的叔叔啊,他一定想着尼科拉诺本人也是个驯兽师,谁能对自己出手!”
维拉皱起眉来:“高乐贝拉弄错了我的能力,而且错的离谱。”
“只是我的小把戏而已。”尼科说。
“高乐贝拉恨我入骨,就算叔叔下令放弃,也不见得执行。”风行说,“你是翻盘的关键,让他收到错误情报,那是必须要做到的。”
维拉沉默了下:“真是多谢厚爱,但是我不喜欢被人算计。”
“这是信任。”风行伸手捏了捏对方脸颊,“用人之前了解情报是为疑人不用,了解过后相信下属是为用人不疑。”
“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我也没正儿八经读过书,你就将就一下……高乐贝拉时时不离叔叔身边,叔叔信任他胜过自己家人,和尼科拉诺见面也必然带着他。通报的人要见叔叔和他,必然会见到尼科拉诺。”
“小把戏。”尼科拉诺又重复了一次。
风行笑起来:“他是商人,我是商人,尼科拉诺也是商人。对普通人来说恩情都是三世而折,对商人来说,情分就更像风一样虚幻啊!”
答案公布了,但维拉缇斯偷偷点着烟,没有要走的意思,纳西静默着,项远就更不用提了。
“人心啊。”尼科说,“你要小心一个人。”
“谁?”
“你父亲。”
空气凝固,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风行望着前方,点点头:“过几天商队出发,我要去墓园看看父亲,有些事得告诉他。下午商队就走,该来的人都会来走个过场,你们俩去吗?”
“我就免了。”尼科拉诺说。
寂静又一次蔓延上来,第二个人迟迟不肯答话,半晌,奥瑞斯才指着自己:“你在问我吗?”
“是啊。”
我还有选择么?奥瑞斯在心底问自己。我已经不能脱身了。
一月底,墓园里寂寂的,风行到的时候是清晨,雾还没散,墓碑上粘着一层湿润润毛绒绒的水汽。风行没再穿便服,而是跟卡莱瓦一样换了西装,在白茫茫的雾中显得愈加瘦削,眉梢眼角里的英武被黑色衬出来,越发不像个少女。
来的人不光有她,还有酒店里见过的面孔。风行告诉维拉,这些人除了陈氿,没有一个不往队伍塞心腹的,真是烦得要死。
“忍了吧。”维拉缇斯叼着烟,“你要稳,就得忍。”
风行长叹口气,她面前一溜墓碑,叔叔父亲兄长,还有高乐贝拉。这世上与她有血缘的人只剩风伍了,其余的都长眠大地。
“你赢了。”纳西说,“杀了亲人赢来的胜利,能让你感到快活吗?”
风行没有回答,她沉默地踱到高乐贝拉碑前,挥手把人遣散,指着维拉和纳西:“你们留下。”
四下寂静,她摸了摸石碑,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知道维拉怎么想的。”她说,“你不觉得我留下你们是因为你们特殊,而觉得这是收买人心的手段。”
没有风,烟上飘出来的雾却颤了颤,很快就融入了无处不在的白色里。
“我也知道纳西莎是怎么想的,你觉得被骗了,虽然我没有承诺什么。大概你现在既厌恶又依赖我,只能留下来等自己长大。”
纳西咳嗽一声。
“看到没有,高乐贝拉。”她自言自语,“这就是我现在下场啊!虽然还没死,但已经不好了。”
维拉缇丝叹了口气:“你有好过吗?”
“有啊,我很小的时候。”风行点着头,“我和高乐贝拉是真的从小玩到大。小时候跟商队去亚乐维,高乐贝拉总照顾我。他背上有块疤,是去河边抓鱼留下的,那黑兽从水里窜出来,奔着我下口,但高乐贝拉扑过来跟它扭打……就像对我做过的一样,挥刀斩下,杀了那只黑兽。”
“你动手的时候,可一点也看不出来你还记得这些。”维拉说,“我都怀疑这是你现编的。”
风行低头笑笑。
“那年他十六,背上都是血,第一件事却是转过头来问我有没有事。”她捏着石碑,眉头紧皱,仿佛回忆是件很痛苦的事,“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杀人,别人就杀我,你当我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当然记得!我都记着,有什么用?要随时拿出来怀念么?人是会变的!我不能回头去看从前,我会死啊!”
“我记得他回头看我时的眼神,我知道那时他真的关心我,可是他跟了叔叔,我有什么办法?”她说这话时声音发紧,带着些许歇斯底里和恼怒,“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
维拉咬着烟,心说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自己选的路吗。
“我也很愤怒啊。”她抬头看着前方,看上去一点也不愤怒,“生在这个家里,我也很愤怒;杀人才能活着,我也很愤怒;要做个恶人,我也很愤怒;世界如此不讲道理,我也很愤怒!”
话音戛然而止,她不再说话,维拉也没回应。
纳西有些无措,几次想伸手安慰一下抱下她,都被对方周身散发出来戾气吓退。
半晌,维拉缇斯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不是每个人都有路能选。”风行摇摇头,指指身后。维拉回首,看到人群退往阶下,隔着迷蒙的雾仰视自己。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行说,“无数人望着你,目光里的热切、崇拜、嫉妒、疯狂……你感觉到了吗?但也是这些人想要把我拉下去,你感觉到了吗?”
“这是片墓地。”维拉缇斯唇上的烟颤着,“我只看到了一朝不慎后尸骨无存的寒冷。”
“是啊,他们都在等着我摔下来,等着我万丈高楼一脚蹬空。但是我不能,我不会,跟着我,你会一直赢。”她说,“我会赢到死。”
“你会的。”维拉缇斯灭掉烟,露出和卡莱瓦神似的严肃,点头说,“我帮你。”
纳西觉得这幕非常熟悉,她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奥瑞斯被一步步拐进泥潭时,不正是如此吗?
维拉缇斯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正在变成了被恶魔诱拐的蠢蛋,她不得不再度逼迫自己怀疑起来。毕竟她对面是个虚虚实实真假各半的商人,这些话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收买人心,她有些分不清了。
然而恰到好处的,风行在她犹豫时回过头来,露出足以令人放弃防备的微笑。
“好。”她说,“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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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写完,还差一个四,但是笔记本没电了。
黑血总计1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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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你可能不太喜欢,我可以送你回家。”风行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对奥瑞斯说,“当然你要想去看看我也不介意,你怎么打算?”
“又是贫民窟之类的?”奥瑞斯抱着箱子苦笑,这里面装着两只小型黑兽的尸体,还有一只活的蝙蝠黑兽。
“当然不是。”风行笑道,“是新城区最好的酒店,干净又宽敞,我们去……赴个宴。”
赴宴?纳西从对方不自然的停顿里嗅到一丝古怪。
“鸿门宴吗?”维拉缇斯反唇相讥,“大小姐你这个停顿太可疑了。”
“我不知道见过这么多事后,还有什么能让我忍受不了。”奥瑞斯把箱子放进后备箱,钻进车里,“反正我请了一天的假。”
维拉缇丝看着后视镜,镜子里风行翘起嘴角,无声微笑。
她叹了口气,看奥瑞斯的眼神就像看被恶魔拐走的善良小羊。
他彻底出不去了。维拉缇丝对自己说。他完了。
黑色轿车平稳行驶着,车里没人说话,奥瑞斯百无聊赖望向窗外,用街道上倒退的景色打发时间。渐渐地他感到丝熟悉,这对于一个不怎么外出的宅男来说,简直是奇迹。
终于,他们停在某个停车场内,有人上前替他拉开车门,周到热情的招呼着。
“这……”奥瑞斯指着酒店。
“我又回来了。”风行笑得非常开心,眼里却没一点愉快的意思,“从哪跌倒,从哪爬起啊!”
奥瑞斯看着这栋熟悉的建筑,浓重的不祥预感笼罩了他。那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遇见被追杀的三人,彻底告别平静。
风行没乘电梯,他们走过门厅、楼梯、走廊……酒店里依旧歌舞升平,没人注意到这儿又进来了一批人,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孩子们冒冒失失嬉闹着,卡莱瓦上前一步挡住冲来的男孩,风行拉开卡莱瓦,对有些畏缩的孩子笑了下。
“注意安全。”她说,“楼梯上不要跑那么快。”
她真心实意笑起来时非常平和,男孩立刻放松下来,好奇的打量着格格不入的纳西,后者往老大身后缩了缩,风行转身看了看她,恍然地说:“太着急,都忘了给你换身衣服。”
领路的服务生打开终端,让后勤送几件孩子穿的衣服来。维拉缇斯想点烟,但想起了大厅里的禁烟标识,又把抽出一半的烟盒塞了回去,焦躁地捏着鼻梁。
奥瑞斯和她同样不安。两人心里都清楚风行绝非善类,她越是这样,越让人摸不透会发生啥什么。这年头也很少有人走楼梯了,奥瑞斯听着回荡在楼梯间的脚步声,心里越发慌乱,越发……兴奋。
这次又能见到什么?他问自己。
服务生把他们送到门口,鞠躬留在门外。
屋里已经有了四人,风行径直坐到主位上,似笑非笑看着对面的男人。
对方脸色铁青,身后站着昏昏欲睡的项远,身边是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脸色煞白,勉强还算平静。孩子看起来才十一二岁,和楼梯上遇到的那几个一样,正是爱闹的年纪,此刻却安安静静,偶尔惊慌的瞥一眼项远,又瞥一眼风行。
“姐……”他怯生生地开口。
服务员刚好把纳西的衣服送进来,维拉缇斯拖着她进了换衣间,两个孩子眼神交错,一个惊慌,一个迷茫。
“你认识我老大?”纳西问。
“那是我堂姐……”另一个点点头,被女人轻轻拽了下。
“别多话。”维拉缇丝把纳西拽进里屋,关上了门。
“小子,祸不及……”男人开口了。
“其他人都还没到,你急什么?”风行打断他。
“这是谁……”奥瑞斯贴在卡莱瓦耳边悄悄问。
“风石,Boss的叔叔。”卡莱瓦只有嘴唇在动。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大多是奥瑞斯不认识的,但很快有个脸熟的家伙推开门,惊讶的指着自己:“怎么会有科学院的人在?”
“你这种治管局的都能来,多个科学院的怎么了?”有人反唇相讥。
治管局?奥瑞斯觉得自己耳朵疯了。
治管局??????
“哈,硬气了不少啊。”被挤兑的家伙冷笑一声,“看来在号子蹲个一年半载对你来说也不算大事!”
“怎么,想试试?”对方满不在乎抽出刀子,砰地插到桌上。
“行了行了别吵,今天不是来让你们打架的,陈氿你刀子不想要给我,戴文别跟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想较真先把你上司拽下来再说。”风行指了指奥瑞斯,“救命恩人,给个面子。”
“可以啊小子,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还有这一手。”戴文似刮目相看,又似嘲讽。
奥瑞斯惶恐,但也知道这时候绝不能露怯,卡莱瓦偷偷戳了他一下,严肃的直视前方,奥瑞斯有学有样。
“后浪推前浪,前浪可小心死在河滩上。”陈氿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两人互瞪一眼,坐回位子上消停了,人渐渐多起来,但风行身边的副位一直空着。
“维拉,维拉缇斯!你给纳西换完衣服了没!”风行喊着,“赶紧出来。”
维拉缇斯不情不愿推开门。衣服当然换完了,只是她不想掺和,也不想让纳西掺和,在这个刚见面的孩子眼里她发现了贫民子弟中少见的良知和残留不多的单纯,而这间屋里连空气都弥漫着血腥味。
“一会少说话。”维拉提醒纳西,后者谨慎地点点头。
最后一个进门的是身着浅色西装的尤金男性,白发长发扎了个马尾,鼻梁上架着做工考究的眼镜,肩上有只细小的蛇形黑兽。他神色淡淡的对所有人打了个招呼,坐到副位上。
“我就知道有你掺和。”戴文死死盯着尤金人,“老老实实做个驯兽师不好吗,尼科拉诺?”
“别乱扣帽子,我可没掺和。”尼科拉诺说,“今天来只是应故人之女邀请,帮各位做个见证。”
“今天抓内鬼,来的都是商会的兄弟。”陈氿还是那副口气,“有治管局的人就算了,怎么还有个外人?”
“抓内鬼时投票,为了公正,要找个外人做见证,老规矩了。但自从风雷成了领队到他去世,从来没这样揪过内鬼,大家都忘了吧。”和卡莱瓦有一拼的大块头向石山一样沉稳,看年纪有五六十岁,“尼科拉诺够格,我没意见,其他人呢。”
“老鸟都没意见,谁还敢有意见?”陈氿说,“我也没意见了。”
没人吱声,老鸟是池重鹏外号里不太好听的一个,池重鹏就是那个快六十却健硕的老人。因为重的谐音,年轻时被人叫池中鹏,取了个外号叫大鹏,老鸟算是蔑称了,但他没跟陈氿计较,算是给尼科拉诺面子。
驯兽师向每个人行礼,最后冲戴文笑笑:“替我问局长好。”
戴文咬牙切齿:“毕竟还是个外人!”
“马上就不是外人了。”尼科拉诺说,“内鬼抓完,商会就该空出个位子来了吧?”
“你放屁!”风石一拍桌子,右手飚出血来。
“说谁呢。”项远把匕首插在风石手上,打了个哈欠,“说谁放屁呢。”
风石不敢乱动,额上见汗。孩子瞪大眼,女人捂住孩子的嘴,脸更白了。
“别吓着孩子。”风行假惺惺地说。
“操,还不都是死……”项远嘟嘟囔囔的,坐在风石身边的女人忽然抬起头,吃人般盯着项远。无法无天的青年也被盯得心里发毛,反手一掌,说,看屁啊。
“你敢动风伍……”女人慢慢转回头,执拗的盯着项远。
话没说完,但项远已经失去耐心了,他拔出刀,逼到男孩面前。
“我就动了,怎样?”项远冷笑着,“你再废话一句,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没有人性,别跟我讲那些规矩道义的屁话!”
“他竟然会用人性造句了!”风行跟尼科拉诺咬耳朵。
除了卡莱瓦和陈氿,屋里所有人都皱起眉来。大家都有家人,祸不及妻儿是不成文的规矩,项远这样嚣张的挑战规矩,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危机。
“你敢。”戴文站起来,“你敢动她俩试试。”
一溜血彪出来,女人白皙的胳膊上多出道血口,奔着风伍眼睛来的刀被她挡住,孩子尖叫一声:“妈!!”
“别吵!”女人低声呵斥,“我没事。”
孩子咬着唇低低抽泣,项远大笑起来:“咋,你这么紧张,你才是这娃的爹啊?”
“项远!!”戴文扑过来,被陈氿抱着腰拦住。
“冷静点老戴!”他低吼着,“他就是个疯子,你跟他计较就中他下怀了!”
奥瑞斯不忍心地扭头,卡莱瓦咳嗽一声:“不要挪开眼。”
奥瑞斯环顾众人,发现所有人脸上都看不到不忍,他们只是看着风行。
“跟你讲了别吓着孩子。”风行摆摆手,无奈地笑着,“规矩,我们还是要守的。”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至少这句话说明风行并不想彻底清算,也没有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的意思。
“我说的孩子是指纳西。”风行似笑非笑接上话。
这次纳西扭头看向风行,眼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维拉缇斯紧紧抓着她手,生怕孩子嘴里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
“我知道你怪我。”风石咬着牙,“但是你父亲……”
“叫首领。”风行面无表情。
“……但是首领的事,不能全赖我!”
“老石。”池重鹏不轻不重拍了下桌子,“慎言啊。”
风石冷冷发笑,反正都是要死,死也要让这些见风使舵的混账不好过:“他在尤金风雪带遇难,也是有其他人……”
“叔叔。”风行打断他,“今天不谈我父亲的事,今天谈我的事。”
这下所有人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故人之事,在座中不知情不牵扯的也就几位。风行说不谈故人之事,就代表不会撕破脸。至少一段日子里,她没有清算的意思,那么还有时间善后,一切都可转圜。
果然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是谁差人杀你,在座各位心里一清二楚。”风石脸色灰败,参与的人当然不止他一个,他只是个领头的。但风石看出来了,风行并没有纠缠的意思,其他人要脱身,风行要稳定,所有人都只需要一个替罪羊,所有人都要他死。
就在几天前,这个人人喊打的角色还是那个坐在主位上的少女。
风石忽然感到了绝望,发现妻儿从家中凭空失踪时他没绝望,高乐贝拉不听差遣送死时他没绝望,树倒猢狲散时他没绝望,哪怕被项远从藏身之处找到他也没绝望。但现在,他看着兄长家那个总是微笑的女儿,忽然觉到铺天盖地的绝望。
那个偏激荒唐的侄女并不像她多年来表现的那样疯癫,也不像所有人想的那样是个无谋任性的纨绔。她当然也不会放弃寻找真相,也不会忘记替兄父复仇,所有人都被骗了……
傻逼们!!你们真的以为你们面前这个坐在主位上的人是你们想要的傀儡么!风石无声呐喊着,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池重鹏皱着眉。
笑你们都要死。
他当然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他会在下面等着所有人和他一样被闭上死路。
“你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风石说。
风行耸耸肩:“遗言什么的?”
“成王败寇,没把你拉下来,我认了。”风石说,“但是你侄子和……”
“我不会让他们留在中心城,但也不会动他们。”风行站起来,从卡莱瓦手里接过枪,“过几天我要领队去尤金,我会把她们送也去……你放心好了,小时候父亲跟我说的话、跟我交代的规矩,我不会忘。‘要做个人,哪怕不是好人,但仍旧要做人’,做人最基本的良心,我不会丢。”
“投票。”她说,“有人反对吗。”
“同意。”陈氿说。
“同意。”池重鹏说。
“同意。”“同意。”“同意”……
一连串赞同,戴文咬着牙:“……”
“打了这么久,亏损那么多,也该重新开门做生意了。”风行盯着他,认真地说,“我不是疯子,我手下的人也要吃饭。”
“……同意。”戴文松了口,起身准备离开,“我就不再看各位处理了,但是你。”他指指风行,“你说的话,说到做到,风石的妻子儿子,你不能动。不然,治管局不会放一个不守规矩的疯子当首领。”
“我不动。”风行点头。
“你最好有能力拴住这帮牛鬼蛇神,叫他们别乱来。”戴文摔门离去。
“同意。”尼科拉诺起身,“我也先走了,见血的场面,不太适应。”
两人离去,风石看着风行走过来。
少女站定在他背后,手里的枪顶住对方脑勺。
“要死了,体面点。”风石说。
“你想要全尸?”风行皱皱眉,收起枪,把项远的腰带扯过来。
“靠!”项远提着裤子,非常愤怒,“老东西,死了还要给人添麻烦!”
一种人肉被勒紧的声音传来,其中夹杂着椅子划动和挣扎着喘息的声音,这些声音在奥瑞斯脑海里轰鸣。
他看着风行紧紧锢着腰带,双臂肌肉绷紧,没有任何不适的意思。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对一个人死亡行以注目,只有纳西双眼发红,浑身颤抖看着风行,眼里露出被欺骗后的愤怒。而项远……项远?项远又一次露出那种不耐烦的表情,灯光变成曾经的日光,而他在日光中满不在乎等着一个人死去……她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奥瑞斯感到一阵失重般的眩晕,世界在灿烂中花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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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们这行的,走南闯北,什么都能见到……”他说,“一诺千金、背信弃义、刀光剑影、半日安闲、不夜之天、苍茫风雪、府中欢宴、路边寒骨……世间万象,尽收眼底。你已经看过很多了,以后还会看到更多。”
少女坐在篝火边,火焰的影子在男人脸上晃动着。
却是如此安静的荒野之夜,死亡与生命共同行走在上面。
“咱们这种人,一个人在荒野上行走,就得找个东西牵绊着,它能帮你一直走在正轨上,不至于偏航.这片荒野可是如此的大,人心更是如此。”他站起来,使劲揉着孩子脑袋。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自由的人。”
“自然,没东西能束缚住你,你生来就是混迹江湖的料。”他说,“不闯可惜了。”
生死之外,再无东西限人自由。首先,你要有颗足够狠的心。
“但是还是要做一个人啊,要做一个人。”男人笑了笑,火光退去,那张脸变得苍白平静,“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束缚,唯一的要求。”
风行睁开眼。
“醒了?”维拉等了会,问,“怎么不说话?”
她摆摆手,撑着拐杖站起来。距离高乐贝拉死去那晚已经过了三四天,这种事一旦不再僵持,输的那方就真的是兵败如山倒,一切都像计划的那样顺利,一夜之间,她重回峰顶。
“在想别的事。”风行说,“今天是不是约了奥瑞斯见面?”
维拉缇斯点头,她还没离去,因为还没得到答案。风行始终没告诉她自己是怎么从家宴上带走叔叔家人的,她就一直等着……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理由留下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总之,由她来贴身负责一些事,总比让项远和卡莱瓦负责方便。
“是得谢谢他。”风行说,“你叫上卡莱瓦,我们去接奥瑞斯。”
维拉缇斯起身准备,临了还是问了句:“项远呢?”
愣头青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出晚归,让她清净了许多。
“有别的事要他做。”风行倚在桌子边换外套,“今天就能见到了。”
奥瑞斯发现自己最近经历的事就像踏入沼泽的第一步,有什么粘稠的东西拉扯着他不得脱身。奥瑞斯不想再见风行,因为不想被卷得更深,如今只是浅浅触碰就觉得力不从心,若再纠缠下去,怕是真要身不由己。
然而他开口想说“不”的时候,项远那张肆无忌惮的脸突然在脑海闪过。
拒绝会被当做不给面子吗,会被打吗?奥瑞斯想。
他还是同意了,约定的日期有项实验,小组作业,老师亲自带队。奥瑞斯纠结着不肯请假,日子一拖再拖,一直拖到风行把车停在校门口,拨通自己的电话。
他不知怎么跟老师开口。自己真的是因为害怕才答应风行吗?真的不是因为自己其实也隐隐有些期待吗?真的是讨厌项远的嚣张而不是羡慕他有力量可以肆无忌惮吗?
铃声一直响,导师看了他眼,示意其他人继续,领着奥瑞斯来到走廊上。
“不是说把终端静音吗?”
奥瑞斯捏着手腕上的终端:“我想……我想请假,对不起。”
“我不想准你假。”老师直截了当地说,“可就算不准假你也会去……是没法推掉的邀请吧。”
奥瑞斯沉默了。
“我已经听说了,师生间议论纷纷,你惹上不该惹的人了吧。”
“没……她是个好人。”奥瑞斯顿了下,心说这个词用来形容风行真是喜剧效果满分。
“好人?”老师失笑,“好人会杀人?会让你卷进黑帮斗殴?”
“那也是……也是身不由己。”奥瑞斯有些无奈,又有些惊栗,心里出了一通看不见的冷汗。他心说说你还没深入,就已经说出了这句话,若是真的踏入那个世界,还有抽身的余力吗?
头一次,奥瑞斯如此深刻感受到所谓“江湖”,那是人所不能抗拒的引力。
“不要去。”老师摇起头来,“你是我的学生,需要什么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那趟那片泥潭?不要去!”
“他不接电话。”维拉说。
“无所谓,一会就下来了。”风行眯着眼晒太阳,“所谓力量,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叫力量,别人的帮助,都是随时要散在风里的施舍。只要他想改变,就一定会来,因为我是让他把力量握在手里唯一的、最便捷的途径。”
她睁开眼,看向长长的步行道,少年孤零瘦弱的身影笼罩在常青树的树荫下,摇摇晃晃向这边走来。
“他会跌倒很多次,然后飞快学会挺起脊梁,像颗钉子一样顽强的活着。”风行说,“这不就来了吗。”
“魔鬼吗你。”维拉反击道。
风行仿佛没听见,放下车窗对奥瑞斯热情的招手呐喊起来。
“真正的商人不会强买强卖,魔鬼也是。”她背对维拉,看着奥瑞斯走近,冷不丁答道,“凡被魔鬼注目,必有黑血祸心。”
目的地是奥瑞斯最排斥的地方之一,他捂着鼻子,问:“为什么我们,要来这种地方……”
“不然呢?在闹市区摆个摊放上黑兽尸体大声吆喝吗?”风行说。
奥瑞斯没力气反驳,他已经要被贫民窟里的气味熏晕过去了。
“中心城竟然还有这种地方……”他强忍吐意。
“象牙塔里的少爷哦。”风行拍了拍他的背,奥瑞斯被拍得喉头一腥,跑到路边狂吐起来。好在吐完轻松了不少,愤愤地反驳:“你不才是大小姐吗!”
“行啦,不取笑你。”风行勾勾手,“赶紧过来!脱队被人盯上我可不管。”
奥瑞斯抬起头,发现每个从旁边路过的人都戏谑的看着自己,街角的小混混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望着这边窃窃私语。这些人跃跃欲试,却不敢上前,因为卡莱瓦跟在后面,沉默高大的身躯让人却步。
“力量啊。”风行拍了拍卡莱瓦肩膀,状似无意,“让人生畏的东西。”
奥瑞斯愣了下,等缓过神来,其他人已经走出去好长一截,对话声轻飘飘落在空气里。
“等下等下!”他喊叫着追上去,三个人回头等他,正看到少年跟迎面而来的孩子撞个满怀。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奥瑞斯一迭声道歉,“没事吧?”
孩子抬起头来,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瘦瘦小小的,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一双绿眼睛露出羞怯的笑意,摇摇头跑走了。
“真好啊……那双眼睛。”奥瑞斯一边望着孩子渐渐消失的背影,一边感慨,“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贫民窟里惹是生非的混小子。”
“我劝你最好赶紧追上去。”维拉说。
“啥?”
“摸摸你的钱包。”
奥瑞斯掏了掏口袋,脸上露出受骗后的震惊:“不、不见了!”
“别愣着啊!”风行笑着拍了卡莱瓦一把,“快追!”
狭窄的小巷,昏暗的角落,气味难闻的杂物堆……真是十分适合自己的葬身处。纳西悲观的想。
“不就是……一点钱!”他挣扎着,那个熊一样壮的男人把他锢在怀里,纳西能感到自己脖子在对方收紧的胳膊下就像一截枯枝,咔吧一下就能扭断。
“还你还不行么!”他努力学习街头混混们满不在乎的硬气,把钱丢给那个领头的女人。
钱脱手的那一刻,纳西后悔了,倒不是贪财,而是看到了女人眼底腾上来的冷漠。
那眼神他在许多人身上见过,多是在贫民窟恶劣的环境下被逼出来的。
纳西不想变成那样,多年来长辈教导潜移默化出的善心让他努力挣扎,却惊恐又悲观的发现如无意外,自己早晚也会变成那样。
而城里人不一样,他们瞧不起贫民窟的贼,但也不屑于斤斤计较。偶尔自己被抓现行,装出来的后悔与眼泪也会让他少挨点打。那些人穿着体面,厌恶自己,又有富裕装出大度、宽容和慈悲。
可这个人不一样,她连装也懒得装,眼底全是漠然。那不是街头同僚装出来的凶狠,而是真正杀人如麻的不在乎……杀人如麻?他打量眼前身材普通没多少肌肉也不像习武的女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让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熟悉。
“我本来想让你捡起来,然后哪只手偷的,砍哪只手。”她接住钱包,纳西眼前一黑,心想要不要讨价还价,至少别直接砍了,扭断也行啊。
“但是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她说。
熊男忽然松开手,纳西摔到地上,摸着脖子使劲咳嗽。
女子蹲下来,饶有兴趣盯着他:“你知道一个恶人该怎么让别人觉得他仁慈吗?”
纳西有点懵,心说这是什么新玩法吗,先愚弄再搞死?
他小心翼翼打量女人,刚才慌慌张张什么都没看清,现在凑近了细细观察,才发现对方不过是个少女。奇怪的熟悉感更强了,纳西觉得不论自己答没答对她都不会再纠缠,这是个心血来潮的决定,因为她觉得自己有趣。
纳西清楚自己最好在对方变卦前随便说个答案搪塞过去,然后赶紧远离她,但又有点不甘心。他咬着牙,隐约觉得自己正站在决定人生的岔路口。
该怎样?施舍吗?还是像那些城里人一样装出假惺惺的宽容?
“假装……假装做些好事?”他试探地开口,被少女摇着头否决。
“只要让他们想象中的恶人比实际更狠就够了。”她说。
是这样,纳西本以为自己吃饭的家伙要寿终正寝,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而他心里长舒口气,全然忘记这个少女比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可恶。
“当然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但不是你需要知道的。”她伸手,纳西没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对方从自己衣领里拽出一直佩戴的吊坠。
“我叫风行。”她站起来,“这是第一课,从今天起,你就正式跟着我了。”
熊男石头似的表情崩裂了,脸上露出惊讶,但仍旧什么都没问:“我叫卡莱瓦。”
“维拉缇斯。”
“我、我就算了,我不是他们那拨的……”被偷了钱包眼镜男连连摆手,最后还是长叹口气,“我叫奥瑞斯。”
纳西愣头鹅似的呆立着。
“你吓到他了,大小姐。”维拉缇斯叼着烟。
“要叫老大!”
“老大!”纳西突然惊醒,浑身打了个激灵。那一刻他无比兴奋,意识到自己与其他贫民窟孩子一样可以一眼望到底的人生,突然打开了一条不同的路,“我叫纳西!”
“不对,不对。”风行露出满是恶质的笑容,捏着她脸蹂躏起来,“是纳西莎,我认得你,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当然不好,风行提到的人早已离世,但那时两人都没有详谈,少女说起逝者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眼底尽是无谓。纳西清楚风行对老爹是不是活着根本不感兴趣,她紧紧跟住对方,后面传来维拉和卡莱瓦的声音。
女猎人问他为什么吃惊,卡莱瓦说自从项远后,大小姐已经很久没再收过人了。
后来纳西问风行,究竟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早忘记了。风行笑着。但我还记那条项链,因为很特别,小时候每次父亲带我去拜访你父亲,我都会盯着看。
“我很想要,但没办法,那是得不到的。我还是第一次想要的东西弄不到手,念念不忘了很长时间,久而久之你那双绿眼睛也记在心里。”
那时两人面对面,纳西拔高了不少,女性美好的特征在她身上展露出来。她突然记起来很久之前风行对自己说,如果有一天想走可以,但项链得留下来。
果然不管过多久,这个女人都不会把真正想要的东西放弃。
“我果然赢到最后了。”最后风行轻声说,“但是有什么用呢?”
纳西又想起她们久别重逢的那个下午,卡莱瓦跟在后面告诉维拉,希望新来的小鬼和项远不同,语气里尽是难言的复杂。
而风行领着她走出逼仄的小巷,日光洒落下来,世界豁然开朗。
【连锁前置&废墟前置】
黄昏,米特在家门口的街道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这几日一无所获,而且连命烛都被政府知道了……米特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回去面对婆婆。想来想去,米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包上。报纸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散的几张和刚刚那份新鲜出炉的协议卷在一起。
最近报纸卖的还不错啊……再去沙克那里搞一些吧。打定主意,米特扭了扭肩上的带子,重新打起精神,昂首挺胸的向沙克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近几日报纸卖的意外的好。米特一直也有在网上的论坛搜集传递消息,但最近的消息监管太严格了,大家关心的事实大部分都无法传递,比如各种奇妙的凶杀案,传说中能够看到人与命烛联系的36648B的下落,再或者是关于神秘人物。但是沙克搞出来的小报纸的内容,那就可齐全了,上面包含了所有大家想知道的消息,哪怕是看上去完全不靠谱的小路消息,看官也看得不亦乐乎。
说到底有谁在乎事实呢,不过都是喜欢事实衍生出来的边角料,做个谈资罢了。
“米特!你来啦!”沙克从小作坊里探出头,冲着米特打招呼。米特走进,沙克不知从哪里,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大摞报纸,卷了卷就径直塞到米特的包里:“刚弄出来的新鲜消息!”米特感到肩上一沉,不由得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接着她就伸手从怀里掏钱给沙克,“最近报纸卖的太好了,可真是赚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作坊里有人喊沙克的名字,米特急忙道:“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沙克冲着米特摆摆手,“回头闲的时候来玩!”径直钻进了小作坊里。
米特耸耸肩,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呆会儿呢,却立刻就要离开了。不过好歹——米特低下头看着装满报纸的沉甸甸的包,喜滋滋的笑了。
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可意料之中,婆婆没有去睡,而是在客厅里点着灯等着米特。米特扒在门框边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绷着身子别别扭扭地走了进去。
“加尔姆综合征的消息……?”
“没有。”米特低着头,却是抬眼偷偷地觎着婆婆的脸色。可婆婆面无表情,闭上眼放松了身子沉在柔软的摇椅里。半晌,婆婆闭着眼睛开了口:“上楼吧。”
米特如临大赦,一溜烟的就溜上了楼。她没看到,在她身后,婆婆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滚上了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PC。米特登录论坛,一个个仔细检查着自己的新消息。不行了,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如果再和这样的婆婆待下去,自己一定会疯掉的,要赶紧离开这里。米特叹了一口气。
非常赶巧的是,每年的这个时间,各大城市都会派出一小队去大废墟探索,而没有办法跟着官方队伍一起同行,想要互相结伴自行赶过去的冒险者们也非常的多。米特的心思活络,开始用尽自己的各种方式打探中心城内有谁想要去大废墟的,网络也好,用命烛的能力监听也好,哪怕趁着卖报纸的空档也好,总之要多找点人组队一起过去,人多的话,包机也好办手续也好,都会顺利一些,不然一路艰险……米特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无奈的撇撇嘴,打起架来自己能缩起一团不被人看见就已经是给己方做贡献了吧谢天谢地。
【连锁部分】
(今天少吃一块肉,明天维密他走秀)
米特向缇娅拉拨了通讯:“缇娅拉,你考虑好签协议了吗?”那头的缇娅拉似乎在忙着做事儿,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打算签了。既然阿兰德政府都已经知晓我的能力,倒不如直接依靠他们,也是个保障。”
“那……帮我个忙吧?”
……
挂掉和缇娅拉的通讯,米特即刻又拨通另一个号码:“我和缇娅拉考虑好了,但是有一个要求,我们要去一趟科学院……”
隔天傍晚,米特出现在了科学院,与她同行的还有缇娅拉,以及那日把米特拎到治管局的彪形大汉——维密。
维密一脸不耐烦,穿好了防护服之后,转身拎起同样换好防护服的米特,把她扔到前方的消毒场地。米特一脸怨念:“你别拎我啊你都成习惯了啊!”缇娅拉在后面,看着米特被维密拎起来的样子,偷偷地笑了一下。
“签协议就签协议,还提什么要求。”看来维密也是被上面指派来的,心不甘情不愿,把怒火都撒到了他看不顺眼的小子米特身上。米特撇撇嘴,瞥着眼看了一眼缇娅拉。缇娅拉似乎感觉到米特的眼神,头扭向一旁,不想看她。
呜……
维密似乎常来这里,轻车熟路的把米特和缇娅拉带到了药剂展示柜旁。米特趴在玻璃上定定的盯着药剂,缇娅拉伸出手敲了敲米特的脑袋:“你又看不懂,还假装看那么认真。”
……我倒是真的想看得懂!米特内心无声的呐喊。把目光从药剂上收回,她对维密起了好奇心,转头看向呆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维密问道:“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啊?”
维密露出一个带着蔑视的笑:“小子,我可是治管局的。这中心城的建筑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他又把米特拎了起来:“你当我吃素的?”
米特后领子被维密抓住,欲哭无泪,只能挣扎道:“把我放下来!!!”
忽然间“轰隆”一声让此刻三人都停住了。科学院的四壁的红灯闪烁,连带着警报声也尖锐地响了起来。
维密瞪大了眼,立刻推了一把缇娅拉:“往那个方向,走!”同时并未把米特放下,而是一把把手中的米特扛在肩上,扭头就走。
“怎么回事?”缇娅拉一边奔跑一边回头看,来时的通道似乎已经充满了浓烟,有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被浓烟遮盖,看不太清楚。
“这个警报应该是黑兽袭击了,”维密提了提肩上的米特,“也不太清楚到底现在什么情况,先到安全地方再说,我们的科学院可没有这么容易被击破。”
而米特此刻已经脱离了维密与缇娅拉的紧张氛围,她被扛着,原本是头朝下的,但她极为不安分的努力挣扎想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来时的通道。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嗯……一会儿趁着混乱的时候,不如再爬墙过来看看?
【米特的日记】
6/17,晴,心情:不开心。
15号的时候前往废墟的官方小队已经出发了,听说是FF带队,好羡慕,我也想跟FF去。昨晚和西奥他们已经完全联系好了,手续之类的也都办好了,他们可能也已经出发去废墟了吧,呜我也好想去,要不是因为那个协议,我也一定跟过去了……
今天和缇娅拉一起去签了协议,结果立刻就要上课。呜哇我超不喜欢上课的!我不要上课呜呜呜,我讨厌上课呜呜呜!我要翘课!翘课!翘课!!!
安慰一下自己其实签了协议也有好处啊,我现在24小时全天候都有人负责我的安全!哇超酷的!!!不过也有不酷的时候……维密总是把我拎起来!我超不开心的!!!他还是我的导师?这该死的大块头脑子里都是肌肉吧,怎么还能教我知识的?误人子弟!
对了,今天还见到了主负责人……他看起来很年轻很和善的样子,好像还有一只眼睛是失明的。他走上了讲台,微笑着对我们打招呼。
“你们好,我是36648B。”
修订声明:因为和风行亲妈@狼T之间没对好口径,报道上出了偏差【【【总之把这些地方修订一下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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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跟废都主线毫无关系的摸鱼……
虽然是纳西的个人主线啦……
项远依然是逗逼担当,但是这是为什么呢(沉思(划掉,项远已经是不存在的人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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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加题了维拉老师!不要!”
纳西高呼着从睡梦中醒来,随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做了个噩梦。
在那个可怕的梦里,纳西和以前一样坐在单人桌前,听维拉缇斯分析自己试卷上做错了的题目。左边稍远处还有另一张桌子,平日里威风无比的风行嘴上叼着一支铅笔,无精打采地趴在上面。
自从三人一同踏上旅途之后,身为学者(自称)的维拉缇斯和另外两个都没正经上过学的野孩子(维拉封)之间的矛盾(“这是无可退让的学术问题”——维拉缇斯)日益激烈。终于有一天,维拉缇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块电子黑板,准备“倾尽毕生之所学的万分之一”,传授与这两个“野孩子”。
让那个风行低头,安分地坐在教室里哪有那么简单?这个过程自然是闹得整个商队都不得安生,直到最后维拉缇斯使出了杀手锏,那个往日里给她一根牙签就敢把天捅出个窟窿的风行居然就乖乖就范了,还一口一个“维拉老师”地叫着。
当然,这个称呼仅限在教室里,出了那个小房间,又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至于那时候维拉做了什么,这个问题风行是这么回答的:“谁再敢多嚼一句舌根就等着明年的今天给自己的舌头上坟扫墓吧!”
不管怎样,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成了风行商队“七大未解之谜”之首。
顺带一提,第七个是“风行商队的真名到底叫什么”。
本来,梦中的纳西听课听得好好的,一转眼的功夫维拉缇斯就变了张脸,连天的数学卷子被她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掏了出来,转瞬间便淹没了纳西,不知所措,渐渐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最后在拼尽全力的呼喊中总算逃离了这梦魇。
纳西轻轻地推开了半个身子压在了自己身上的维拉缇斯——造成这场噩梦的主因(物理),以不会闹醒两人的幅度爬下了床。刚落地,失去了阻碍的两个人便自顾自地伸展起腰腿,把原来由纳西占据的位置瓜分得一干二净。
睡相好差哦……纳西不禁在心里发出这样的感叹。别看现在躺在床上的两个人白天一个是叱咤风云,快意恩仇的商队扛把子,另一个是知性成熟,临危不乱的强大司烛,睡着了之后居然是这样一幅景象,这要是叫外人看了去,保不准会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脑神经而判定是眼睛出了问题。
不过,这大概就叫做信赖吧,也许别人不了解,纳西自己心里却如明镜般亮堂。正是这几个月一路走来,她们彼此之间才能够像现在这样不设防备,从当初那个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的自己渐渐变得柔和,她们的陪伴功不可没。
“纳西莎……”睡梦中的风行呓呓细语,吓了纳西一跳。怎么突然叫起自己的本名来,到底是在做什么样的梦啊……“再来跳一段嘛……嘿嘿……”
前言撤回。
风行是恶魔。
换上了外出的衣服,纳西坐在地上系起鞋带。本来只是想着既然都醒了就去趟卫生间回来再睡,不过看那两人的样子床上暂时是不会有空间了,反正睡意也不浓,不如出去吹吹风什么的。
初夏的夜里,没有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闷热,四周大多爬满锈迹的残骸里偶尔会闪烁出几道微弱的月光,被阵阵微风裹挟着吹拂过人的每一寸皮肤,竟也有几分凉意。纳西随意地走着,心里暗暗记着拐过了几道弯,以免自己到时候迷失在这钢铁丛林之中。
蓦地,一丝细不可闻的歌声从某个角落里传来。原来还有人没睡吗?抱着几分好奇心,也为了听清楚那人唱的歌曲,纳西循着声响寻找着方向,下脚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什么噪音之后再也寻不到那微弱的歌声。
又是一番九转纡曲,纳西眼前忽地豁然开朗起来,歌声也愈发清晰。那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偶尔合着几声不知什么乐器发出的乐响,在这夏夜里让人突然感到有些忧郁寂寥。
“……and the moon is the only light we'll see……”
纳西并不能听懂那个人在唱些什么,那是她所不了解的语言。
“……just as long as you stand, stand by me……”
但是其中藏着的东西,即使不知道歌词的意思,她也能听明白。
“……I won't cry, I won't cry, no I won't shed a tear……”
悲伤,歌者的嗓音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抖着,勾得纳西想到了一个身影,一个稍有伛偻的老头。
“……Whenever you're in trouble won't you stand by me……”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缓慢地划过自己的脸颊,纳西顺着感觉抹了两下,呆呆地注视着手上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水迹。
我,哭了?
上一次流泪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
思绪霎时飞回两年多前的一天,卧病在床的老爹突然说自己想要喝点粥,于是纳西把家里剩下的一点舍不得吃的白米一股脑地倒进锅里,煮了大半锅。她兴冲冲地端着粥从厨房里出来,想着几天未进水米的老爹终于想吃了,是不是说明病就快要好了呢?
老爹以前常对纳西说,人要是能吃得下饭,身体才会棒。
等到她把碗凑近,舀起一勺滚烫的粥吹凉送去老爹嘴边的时候,她才注意到那些白色的组织已经从他的口鼻里缓缓溢出来,反衬得手里的白粥更加洁白。
那之后,没有人愿意去碰老爹的尸体,没有人愿意接近这个屋子,接近还活着的这个孩子,直到一群穿着隔离服的人闯进来,熟练而无情地做着他们被训练做的事情。
她无神地跪坐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放任那些陌生人进进出出,空洞地注视着曾经躺着一个老头的方向,眼睛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可脸上早已风干,只留下些许令人感到紧绷的痕迹。
从那之后,好像就没再哭过了。
她一辈子的眼泪仿佛都在那一天里流干了。
“这个时间居然有客人,真是稀奇呀。”纳西耳边传来的话语声将她拉回了现实,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一间傍着什么残骸挖出来的房子前,一个面容和善的女性正看着自己,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手上捧着一把不知名的乐器,四根琴弦静静地等待着被女性的手指拨动。
借着月光,纳西发现眼前的女性脸上已然有了许多岁月的痕迹,细小的纹路爬在她的眼角、她的嘴角,但沧桑感并没能完全掩盖她的风韵,如果早上十几年,一定会是位大美人。而眼下,她轻轻地倚坐在门框边上,注视着小小的来客,在微光的照耀下又显得有些慈祥。
纳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胡乱地用手背抹着脸,女性见状递来一块方帕,示意她拿去用。纳西慌忙接过,大概擦了擦之后就还了回去,递过去时瞥见了方帕上绣着“Hibiscus”的字样,有几个字上沾染着似乎是很久以前的黑褐色污迹。
“这是我的名字,不过比较难念,以前的朋友就叫我哈比。”女性敏锐地察觉了纳西目光停留的位置,有些沙哑的嗓音自我介绍起来,却是对污渍的事情绝口不提。纳西也就识相地点了点头,喊了一下女性的名字,轻轻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大概沉默了一小会儿,纳西鼓起勇气问了问之前的歌的事情。“那首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人写的,我们几个朋友都很喜欢,经常在一起合唱。后来我们各奔东西,每当我想起其中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唱一会儿。”哈比慢慢地说着,轻轻地摸了摸纳西的头。
“有的时候啊我会想,如果那个时候我再坚定一点,坚持站在他身边的话,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呢?会不会我们这几个朋友还能像以前那样和好,然后再一起努力过上好日子呢?”
“哈比后悔吗?”
“是啊,后悔,后悔极了。”
纳西注意到哈比的眼角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不自觉地伸出右手想要帮她擦拭。哈比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头,用手里攥着的方帕擦去了那一丁点的泪花。
“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善良的小女孩。”哈比特意在小女孩三个字上加重了音,惹得纳西脸上有点泛红。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脑后,才发现头发有地方没有扎好,露在了帽子外面。
“我叫纳西莎。”
“纳西莎啊……水仙吗,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哈比顿了顿,“那么可爱的小水仙是被我惹哭了吗?”
“嗯……也不全是……”纳西的脸更加红了,好在这里只有月亮的一点点光亮,应该不会被看到的,她心想,“哈比的歌声让我想起了帕斯卡老爹,啊,哈比应该不认识,就是从小一直把我养大的,该说是爸爸还是爷爷呢……反正就是老爹啦。”
哈比笑着点了点头,让纳西继续,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动摇。
纳西说了许多以前与老爹之间的趣事,而哈比则耐心地听着,不时摸一下纳西的头。
“后来呢,我是说,你的帕斯卡老爹后来怎么样了?”
“他……他生病死了,两年多前的事情了。”
哈比的瞳孔猛地收缩,又马上舒缓了下来:“是吗……那对你来说一定不好受……那你的亲生父母呢,你后来有他们的消息了吗?”
纳西摇摇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挂在脖子上的细小链条拎了起来,从贴身的地方拿出了一个小坠饰:“这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除此之外就只有写着我名字的纸片了,老爹是这么说的。”
哈比用目光征求了一下纳西的意见,接着用满是老茧的手拿起那枚坠饰翻来覆去看了起来。当她的注意力移到拴着坠饰的细链上时,瞳孔又是一阵收紧。
可能是这里太暗了吧,纳西心想。
良久,哈比轻轻地把坠饰还给了纳西:“这条链子,应该是你的老爹给你做的?”
“哈比怎么知道的?”
“看这个小玩意儿的样子,原本它应该是枚胸针吧,我猜是你的老爹帮你改成项链的?”
“嗯……老爹说在那边要财不露白,而且跟衣服也不搭,就帮我改成了项链让我随身带着。”
哈比听了之后却不再言语,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这让纳西有些迷惑不解,但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只好跟着哈比的视线也看着天空。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月亮早就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不知不觉间两人竟聊了这么久的时间。哈比最后摸了摸纳西的头,让她赶紧回去。
“别让现在的家人担心你。”她说。
纳西花了一会儿时间认路,她和哈比的月下长谈让她有点记不得回去的路了,再加上渐渐变亮的天色也让周围的环境看上去和晚上有些不同,不过好在贫民窟的生活让她有着不错的方向感,总算赶在天色彻底大亮前回到了商队的驻扎点。
房间里乌云密布,沉寂的众人之间隐隐透露着巨大的压力。风行瞪着当晚守夜的那个人一言不发,维拉缇斯在她身后站着,陈氿依然占据了房间的一角吞云吐雾,倒也是紧紧盯着这个方向,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我……我回来了……”纳西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门,扫视着房内众人的脸色。
“你还知道回来?!”风行三两步冲到门前,一把把门摔到了墙上,“你还知道回来?!”
纳西下意识地护住了头脸,等待着风行的怒火,不料却被风行紧紧地抱住了。
“你知不知道我……”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随着柔软的身体一起颤抖着。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在她们身后,陈氿挥了挥手,示意围观的众商队成员趁早离开省得多事,自己也跟着人群慢慢地挪了出去,顺手把烟头不知道往哪儿一丢,然后关上了门。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纳西在心里轻轻地说着。
修正一下,风行是温柔的恶魔。
*涉及剧情:雪中送炭
*企划内时间:6月16日(黑兽袭击科学院)
*OOC有,虽说奥瑞斯亲妈认证的OOC,但是它还是OOC(有气无力)
*可能会给读者带来微量不适
“你居然会做噩梦。”奥瑞斯难以置信,他带着古尔往工作的地方走去,古尔揉着脖子,黑眼圈不算明显,不过气质上比起往常多了一些颓废。
托着奥瑞斯的福,古尔能够顺利的跟着人在科学院里做一些参观,他没有告诉奥瑞斯自己过来是拿这位小青年当做挡箭牌,顺手偷几管药剂回去,跟奥瑞斯走在科学院的走廊上,古尔揉着后颈,低头看着奥瑞斯的脚踝处,回答对方的话:“是人都会做的,谁小时候没有一些心虚的事。”
奥瑞斯走路时,脚踝根有时会从他的小裤管中露出一小节,奥瑞斯本身就是尤金人,加上在科学院里长待,皮肤白透,脚踝处的皮肤在走路时会被有些花哨的皮鞋磨蹭的发红,奥瑞斯穿的是船袜,把只有古尔手臂粗的脚腕完全展示给他身后的男人看。
古尔没有兴趣的抬起头,即使在走廊上,科学院里每个隔间似乎都有良好的隐私性,房间设置的是不透明透光玻璃,古尔看到周围的房间里只有模糊的穿着白大褂的轮廓,他跟着奥瑞斯在这条走廊上走了肯定有数分钟,古尔意在沛公:“什么时候到你的办公室?”
“到了。”奥瑞斯停下,手里拿着他的通行证,对房间门口的读卡机扫描,古尔站在奥瑞斯身后,身高差让古尔把奥瑞斯眼前的风景看到完全,下巴被奥瑞斯浅色的毛发轻挠。
古尔一般不会把握不住尺寸,他的心虚和早日的噩梦让这位运货员在做事的时候出了差错,奥瑞斯一只手握住已经开锁的门把,扬起头就看见那位当年冒充是猎人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半臂不到的距离。
“古尔,请别靠我这么近。”奥瑞斯走进办公室内,和古尔马上拉开不少的距离,门还未关合之前,古尔也走进了人的办公室,他看着奥瑞斯坐在办公桌上,古尔与其对着奥瑞斯桌上那些写着“绝密”的文件苦恼,不如自己去撬开他的嘴。
古尔坐在临近的沙发边,看着面朝走廊的玻璃,从内向外看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古尔有些担忧自己刚才驻足在别人的实验室门口打量的动作是否被里面的研究人员看见。
奥瑞斯明显还不清楚古尔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是好心的在几日前答应了古尔,在通讯上,古尔说的也只是“过来参观。”奥瑞斯现在只能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怎么样?”
古尔点头,敷衍的给予评价:“挺好的。”
“如果你看完了,就可以离开了。”奥瑞斯对古尔的态度有些不满,对他下达逐客令——他记得古尔愿意对女人施舍那么多褒奖,对男人,也应该差不了多少才对,怎么会如此里表不一?
面前的男人露出了着急,他的伪装也没有很完美,古尔从沙发上站起:“等下,我还有一些事。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收容所的事情?”
奥瑞斯镜片反光:“是有熟人进去了?”
古尔想到瓦莲京娜傲人的双峰,迫切的点头:“我很着急,不只是我一个人,她的朋友也在找她。”
他一遇到关于女人的事情,伪装就变得天衣无缝,他觉得奥瑞斯似乎还在半信半疑,古尔便是沮丧的掩住脸:“我梦到她死了,加尔姆综合征。”
奥瑞斯的绿眸多了动容,他安慰道:“你别太过着急,可能她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
古尔将脸埋在手里,抽气都是失落:“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离开,我太担心她了,奥瑞斯……”他说道奥瑞斯名字时不习惯的停顿一下,可能是叫唤这位青年为小可爱习惯了,不过现在这些事情不是重点“奥瑞斯,那个药如果真的成功了,我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了,我希望,我希望去实验室看一下,这样也能让我稍微安心一些。”
“这……”奥瑞斯犹豫着。
“我会遵守这里的规矩的,你放心。”古尔把脸从掌中抬起,真诚的望着奥瑞斯,即使他知道自己刚才谎话连篇,他也毫不愧疚,因为药剂——钱,离古尔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被奥瑞斯带着到了实验室门边,又一次看到奥瑞斯的通行证起了挺大的作用,古尔看自己胸前挂着的参观证,里面也有一张芯片,代表着一些地方允许进出,参观证带给古尔的权限还不如奥瑞斯本人好用,古尔跟着奥瑞斯进入实验室,换上防护服,古尔全身都经历了一次消毒,才是被允许正式进入到场地中。
古尔调整手中的终端,他记得晚高峰在两个小时之后,如果现在他偷偷带走一管已经开封或者使用过残余的药剂,他能在晚高峰开始之前就离开科学院。
他的目光挪到一边的垃圾桶上,雇主们没有要求药品的纯度,古尔就把便宜占到极致。
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被晚霞染红,科学院内全日光源供应,古尔只是猜测今天天气尚好,他记得下午到达科学院门口看见奥瑞斯的时候,天空上布着零零散散的云,中心城的美景是古尔喜欢的——尤金实在太过枯燥,除了雪还是雪。
奥瑞斯向古尔介绍药品,小声的给人解释,再外人看来似乎是奥瑞斯带着新人进来,不过真是奇怪,项目都快要结束了,怎么还会有新人进来。
“……总之,就是这样。”奥瑞斯叹出一口气,他在介绍的时候忍不住把药物研制的功劳归到他身上一份,这种共同的荣耀让奥瑞斯感觉自己能够帮助到许多的人,他感叹着:“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被加尔姆折磨了。”
“是啊……”古尔点头附和,语气也是十分的感叹——这可值很多钱,如果以后被垄断了,钱就来的更多了。倒时候还是靠钱来买命,这对于古尔来说,只是更多的商机。
“那就这样吧,我们先回去,不打扰其他人了……”奥瑞斯转过头,离开无菌室,在实验室旁边的隔间里脱掉防护服,古尔慢慢才跟上去,他只拿到了一些残余的药液,揣在自己的衣服里,脱掉防护服之后,便是马上塞到了斗篷里——看上去只是在整理自己的斗篷。
忽然的震动让古尔的动作停滞一下,接着科学院内想起警笛,周围的红光闪烁,奥瑞斯难以置信:“黑兽?!”
“什么??”古尔看那些原本还在做实验的实验人员也停下了动作,来到这个隔间里脱掉防护服,准备离开这里,前往更安全的地方。
“黑兽袭击了科学院!”奥瑞斯没办法给人解释,科学院又一次震动起来,他抓住古尔的手腕:“快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古尔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科研人员都已经离开了实验室,他转过身:“好吧。”
接着古尔将自己的手臂从奥瑞斯手中抽离开,另一只手从斗篷里翻出一片微型放电器,丢到了奥瑞斯身上。
“!!!”
奥瑞斯的肌肉因为受到电击而抽搐,他倒在地上,古尔的目光探向实验室,连防护服都没穿的走进去,拿起几管之前奥瑞斯跟自己已经说明清楚是治疗加尔姆综合征的药剂,塞到斗篷里。
放电器的电量已经差不多用完,古尔站在奥瑞斯身边,蹲下来。
“额……很抱歉。你不会讨厌我吧?”古尔挠头,他看见奥瑞斯的表情,知道解释不通,只好把奥瑞斯扶起来“你放心好了,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这话虽是这么说,古尔还是在奥瑞斯反抗之前给了人一个手刃,落在对方的脑袋上,他让奥瑞斯背对自己才敢这么动手。力道控制甚好,奥瑞斯昏了过去,他将奥瑞斯抱起,也跟着跑出了实验室。
“嘿!朋友!”古尔随手抓住一个路人,准确来说是科研人员,他穿着白大褂,应该是科学院的人,他把奥瑞斯交给对方“麻烦你把他带到那里去!我还有些东西没拿!一会就过去!”
他们应该会有用来躲避的庇护所,古尔看路人抱着奥瑞斯离开了,手里拿着奥瑞斯的通行证,往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