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攢了不攢了,再攢頭髮掉沒了
旅途伊始
“再見啦!”
金燕梓笑著套上她的外套,把她的行李箱扔下樓去,自己也順著墻壁的管道從二樓跳了下去。她朝被她留在身後的破舊公寓和她繼父比了個中指,隨後騎上了那輛以便宜的價格買來的二手摩托車。
“你他媽給我等著……!”她聽到身後那個男人大聲吼道。可沒什麼用,不過轉眼功夫,對方那副破鑼嗓子便淹沒在飛馳而過的嘈雜街道風景後。金燕梓大笑著拍了拍摩托車的手柄,等到了人追不上的距離便減緩速度,駛入小巷。
她看到路邊的大爺露出困惑的目光的目光,但她的好心情讓她向著對方大聲打了招呼:“下午好!”
這是一場毫無計劃性的旅行——她收到一封信,信上說她母親和一個女孩子去了尤金。那個生性嚮往自由的女人去了那裡多半又是為了“壯麗而漫長的旅行”。哦,至於那封信——金燕梓想著打開她的行李確認了一下。信封上沒署名,也沒寫地址,要不是信封有點好看,她或許就扔掉了。信是打印的,大概是因為不想被人認出來字體吧。雖然她只看了一兩次,現在卻能把那封信背出來了。
信是這麼寫的:
“
金燕梓小姐
想必您也知道您的母親的工作,我便不多做前因後果的解釋。您的母親金勝男在上一個冬日離開了她的上一個據點。我們都知道您母親是個難以捉摸的人——這比她那次打算強行闖入‘塔’還過分點,她在路上誘拐走了一個名叫水野Jun(我不知道她名字的寫法)的女高中生,並帶著她在雪城尤金一代轉悠。
據我所知她最後一次出現時在城鎮裡面是一個名叫金富麗的旅社。
若是得到什麼新消息,必定還會再發信給您。
祝您身體安康。
張浩賢”
金燕梓咂咂嘴,她抖抖信封把信收了回去。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一封信,其他的通訊方式有的是,沒必要執著于容易損毀的紙張。不過,這不要緊,這封信催生出來讓她離開中心城這個鬼地方的念頭。她從她繼父的銀行卡裡取了不少錢,續了自己的簽證,接著等待了一個月并在對方暴怒著衝進家門之前準備好自己的行李,在火山噴發前的一秒成功離家——也就是幾分鐘那一幕的開端。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需要腦子去考慮的事呢!
她大笑著駛向高速公路鏡頭的機場。再之後是繁瑣的安檢程序和出關手續。到了下午四點時,金燕梓已經坐在飛往雪城的空中巴士上。
云流層上的風景素潔單調,引擎發出遙遠的轟鳴。金燕梓感到自己的耳朵因為高空氣壓的緣故脹痛。雲層模糊的邊緣潔白而充滿想象力,它是先具備想象力,然後才被人看成各式各樣的形狀的——但它又什麼都不是,只是複數漂浮著的水分子。
金燕梓在窗前盯著那片足以稱得上遼闊的雲發呆。她將這東西與自己的處事態度、養父的錢包還有李勝男的自由視為同等的東西。在這個高度,已經看不到地面的樣子,只能模糊地見到狹窄的窗子裡微微浮動的黑點。
真小啊,金燕梓想。但也很龐大。她又在心裡補充道。
飛機開始降落。剛才還距離得遙遠的風景,一下子便回到現實。金燕梓深吸了口氣。
到達機場後,金燕梓先聯繫當地的旅遊組織,假裝是休學旅行的青少年。通過這樣的方法很快就找到了價格合適的青年旅館。養父應該還不會報警,理由很簡單,警察對離家出走的孩子多半會從家庭開始調查起來,這樣事情就對那個人來說就會變得麻煩。
定好住處之後,她按照信上所說的地址去找了金富麗旅館。雖然說是旅館,但那似乎是從民居直接改裝過來的,招牌直接鑲嵌在樓房裡,顯得很突兀。金富麗旁邊的門戶不知是出了什麼事,黑糊糊地一片,可能是遭了活在吧。而旅館的門還沒有開,大概對這種小旅館來說大門一般不需要開著。
金燕梓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個有些肥胖的中年婦女,有個圓形的蒜頭鼻。
“住宿嗎?客滿了。”
“我想找個人,有沒有叫金勝男的?是個女的,大概四五十歲,黑色頭髮。”金燕梓比劃了一下,“和我長得有點像。”
對方話音未落便關上了大門。金燕梓趴在門上,唱了首歌,興高采烈地敲著門,對方這才又打開門。
“打聽這些做什麼?”
“我是她女兒,她失蹤了所以我來問問。”金燕梓聳聳肩,“你要是在意,我可以給你一些錢來交換。”
“不用,太少了。”胖女人皺了皺眉頭,圓形的額頭被擠成碗形,“你要是她女兒,你怎麼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哪兒?”
“這不是在找她嗎,你既然想談她出現在哪兒就說說吧。”金燕梓捲了捐耳邊的頭髮好排解無聊。旅館的胖女人躊躇了一會兒,面帶慍怒地看向金燕梓,卻還是講起來金勝男的故事。
——金勝男是在一個對雪城來說有點熱的夜晚帶著一條大狗和一個女孩來這裡借住的,大狗沒有進門,過夜的時候拴在大廳的角落裡,既沒有大聲狂吠也沒有隨地大小便,這大概是金勝男帶來的唯一的好事。女孩的名字叫水野。兩人住了三天,金勝男毀壞了三床被子和一個茶杯,不過她付了錢。住的第二天晚上,隔壁民居起火了,她幫忙救了火,但隔壁家的小兒子還是燒傷了。她走的時候又添一個旅伴,是個皮膚黝黑的女人。
“黝黑的?”金燕梓對母親工作的部分從未做過過多了解,但她很肯定母親並沒有那樣的同事,“看起來是曬的還是天生的?”
“這哪裡看得出來。”這個中年女人有些不大耐煩地回答,不過又補充道,“上週三三人一狗一起走的。”
“他們又有要去哪兒嗎?”
“這我哪知道,但肯定不是離開雪城。他們行李不夠的。而且,他們也在晚餐桌上談過在雪城的行程。”中年女人拽過來一張紙,快筆寫了起來。
“那幾個旅伴的名字都叫什麼?”
“黑皮膚的叫蓋伊,女學生叫水野,狗叫汪吉。”胖女人將那張被寫過的紙塞了過來,“你按照這個找找吧,她們幾個說話沒有遮掩的意思,這些地址她們都提過。”
金燕梓看了看,發現都是些看起來很模糊的地址。任務,她在腦海裡面做出這個評價,從這裡開始變成故事的開始。她記下來這三個名字,然後去租了輛二手摩托。雪城的道路很適合用摩托這樣的交通工具奔馳,駕駛的時候戴起來一陣陣涼爽的風,給人舒服的感覺。
金燕梓看著頭盔玻璃內的潔淨,整理起來。突然寄來的信是開場,那麼金勝男失蹤前的去向就是任務。她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裡,是場漫無目的的離家出走,完全沒有必要去跟隨母親的腳步。如果是後者的話,事情就變成了故事,如果是前者的話,事情就還只是人生。
出於一種逆反心理,她駕車去了市立圖書館。是的,沒有必要變成故事,她心想。她在圖書館休息了一陣子,讀了幾本隨手抓來的書,內容從科普讀物到地理風情應有盡有,隨便翻了翻之後看起來畫冊,看到兩眼發酸就趴在桌子上睡一覺。
不過因為夢不大好,金燕梓馬上又醒了。這時候圖書館已經播放起每日閉館的廣播,窗外的天空則散發著靜謐的青黛色。金燕梓隨意借了基本書,然後出圖書館買了根可樂味的棒棒糖,思考接下來該做點什麼好。
水野不是個普通的姓氏,在這裡應該是很難找的。蓋伊則有點難找了。至於她母親的名字,金燕梓有自信能找出來好幾個名字相像的。要說方便,果然還是要從雪城這裡的獵人公會找起。
這時候她收到第二封信,這是封匿名短信發送的垃圾郵件,充斥著“我就是想騙騙人”的味道。金燕梓掃興地將垃圾郵件關閉了,這才意識到自己走進一條小胡同。她聽見前面有什麼人大聲咒罵著,隨後是扭打在一起時的呻吟聲。金燕梓抬起頭來看看小巷的四周——沒看到攝像頭。
恐怕是當地的混混在鬥毆吧。
金燕梓看了看手機的時間,現在已經是下午八點。就這麼開摩托車回去旅館應該是個不錯的注意。雖然自己現在是走岔了,但只要幾步就能走回圖書館去。她這麼盤算著,掉頭就走,卻聽到身後有個聲音大聲喊道:“什麼人在那裡!”
真是麻煩。金燕梓心想,她快步向前跑去,再回到圖書館不過是幾步的功夫,那裡有攝像頭也有行人——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最壞的情況她也能直接開著摩托離開,她奔跑著,聽見身後有人在吶喊著什麼東西,然後是一連串咒罵和威嚇,她聽得很清楚。
那個人喊的是“水野哥”。
西奥在平整的行道上跌跌撞撞地行进。他没有喝醉,平衡感也没出问题,但受了伤的左腿和涣散的精神让他无法自由迈开步子。
他在看到不知是野狗还是野猫的黑影时停了几次脚步,忍受着皱巴巴地贴在小腿的濡湿裤管和飞舞的蚊虫,笔挺的站着,等看清其本体才继续往诊所去。
——过度谨慎总比再遭飞来横祸要好。
西奥在短短数日内直面了两次黑兽。
一次让他丢掉了记忆,一次险些在他的膝盖骨上开了个洞。
两次,直面,猝不及防。
“不正是你们在找我?”——第二次袭击的悲剧主角这么说,藏不住的疲惫和懊丧从他的每个毛孔外泄,几乎遮住被一帮黑兽追着跑的惊惶。他靠在墙角,几缕头发大刺刺探出混凝土划分的保护线,已经有了焦色。
“48b?你和照片不像。”西奥半蹲着,一条裤腿卷到膝盖以上,竭力无视顺着小腿蜿蜒而下糊住袜子的血线,专心催生鳞片止血,他看一眼不在状态的年轻人,又把瞳孔对准没有说话的另一位躲藏者。
阿比黛尔——她也是路过者,但比起走在路上莫名被牵连着逃跑的西奥,她更像是主动加入了这场追逃——年轻正义的治安官据说是追着咆哮声来的,她提前站在了他们的逃跑路线上,看见黑兽立即掏枪射击,直到发现数量实在太多才转而跟着一起跑。
如今她也没放松,依旧紧贴墙角抓紧一切机会向着黑兽射击。
她的行动没激起黑兽的不满,或说他们并没有和她计较的功夫。
悬浮于空中的机器人站在转角之前接连发射激光,危险的细网比蛛丝更密,让已明了何为死亡的黑兽们不敢贸然追击。
没有亡命一搏的必要性。
西奥和阿比黛尔逐渐放松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48b则恹恹的盯着地面。
他会回答两人的搭讪,但也仅此而已,完全不主动开口。这让西奥对于数分钟前的自己有了更清楚的认识,他有些惭愧地摸索期口袋。
48b的行为和不愿接受古尔好意的自己相似又不同,他更像是在等父母来接自己的小孩儿,就算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还是因过程的意外性而闷闷不乐。西奥擦干净自己的手指缝,从内袋里掏出了几颗颇受小顾客们喜爱的糖果塞给他。
48b没有当着他的面拆开它们。
【还好瓦莲京娜不在】
启动诊所大门时西奥不禁惆怅地轻叹。不过这微妙的庆幸只是昙花一现,他马上又开始担忧起来。城中突然出现黑兽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也许接下来会有人来问拉响警报的他一些事情。
西奥一瘸一拐地挪到保险箱前,费力地蹲下。他打算准备好证件就去清理自己的伤口,然而他的打算又迅速落空了。
——那本出生时由研究院开具的身份证明消失了。
在电子信息进程如此迅速的时代,有谁会只拿走一本纸质证件?
——人证?嘿,西奥,我可没这个,它真酷。
——没有它我寸步难行。
——真的?
——当然。
“……瓦莲京娜?”西奥茫然四顾。百叶窗外双星闪烁,伴着昏黄路灯照亮家具的轮廓。瓦莲京娜当然不在这里,可她离开的时间也许比他原想的要晚。
他借力蹒跚到电脑前,急不可耐地把监控向后拉,再向后拉,跳过争吵,目送离别,终于,
女助手再次出现在了屏幕里。
她踏着轻巧的步子上楼,片刻后边努力把纸片塞进自己并不厚实的衣服下来。这让她走得慢了点儿,也让西奥能够清楚发现她看起来比上次轻松了不少。
她甚至对着摄像头做了个鬼脸。
“随便拿别人东西可不对。”西奥认真的对着视频抱怨。他当然没法发现自己挺直了腰背抬起了下巴,只是觉得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证件最大的用处大概也就是出行凭证,瓦莲京娜显然是想通拿走它过这种幼稚的方式阻止他追去,而她宁可使出下三滥手段还想去的地方西奥一清二楚。
得有人把瓦莲京娜带回来,给她说说合同法的重要性。
西奥在通讯录中搜寻人选,一者,可能庇护瓦莲京娜的人,二来,能让她自愿回来的人。
他很快锁定了卡拉波斯。
铃声在楼下响起,西奥扶着栏杆侧耳,对方依旧风姿卓然,站在门口严严实实挡着呼啸的夜风。
他困惑的声音同时从两处响起:“您好,请问今天不营业吗?”
“不,不,”西奥走下楼,他已经把手机收了起来,高大的美人满面迷茫,他即使背着光也依旧美丽,但西奥渴求的东西在他皮囊之下。
“但您可以帮我个忙抵消预付款。”
“——我需要您的力量,卡拉波斯——女士。”
*前期提要:黛接受了母亲的试炼去了废都,看见遭遇围攻的柯罗诺斯,为了救人冲上去把恶人都放倒了,柯罗诺斯看中其的才能,被招安成为柯罗诺斯的保镖。
*没有BGM,想配啥配啥
在接受了蓝衣女性的交易后,黛以保护其生命安全为条件换取帮助。对方明显是属于有一定经济实力和人脉的人物,在其身边,对找到父亲死亡的真相很有帮助。从保护许多人变为只保护一人,这似乎也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骗人的,区别大了去了。
在经过了几日的相处以后,黛感觉自己对在大家族中成长的贵族大小姐,这种人物的认知被全面的完善了一遍。她的雇主,柯罗诺斯·艾利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其长相精致,从其的谈吐言行中可以看出她教养极好,但最特别的——还是在她金色的瞳仁中无时不闪烁着的,因血统而生的骄傲,那是一种纯粹的光辉。但那光辉却被一些东西所掩盖,使其变得不再纯粹。
这是黛在柯罗诺斯身边观察出的结论,此时对方正在和一名商人模样的人攀谈着。她对柯罗诺斯没有好感也无恶感,只是单纯的将其作为一名研究对象观察着——从头到脚,其每一次为了顺应情况而对脸上的伪装做出的调整,身体的语言,以及朝外的脚尖所暴露出其想尽快离开的事实。
连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眼神就像当年自己的父亲一样,像把手术刀,冰冷的注视着自己的生物标本。
交谈结束了,那两个人互相友好的道别,在柯罗诺斯转身的时候黛的眼神便变了回去。柯罗诺斯朝她走来,丢下一句“走吧”便快步向前。黛歪了歪头,跟随其的脚步。
近期,她跟随着克罗诺斯,做着一些调查设施的工作,于昨日她们还见到了这个地方的首领,名为班吉的年轻人,但根据黛所搜索到的资料,之前是一名名为约瑟夫的中年男性作为统领的。这之中的黑幕还不是目前的她所能触及的程度,于是黛便继续着手于眼下的事物。
直到那一天,是的,直到那一天。
在暗色的,沉默的街道之间穿行,那些生物科技的产物如同积木般排列着。形成了街道,然后人们聚集在一起,又形成了群落。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只是具有自己的特点而已。而在那些穿行着的人们之间,跟随在白发女性后方的那么一个鲜红的小点,那就是黛。
她就像是个空有人类躯壳的生物,内心却是空旷又自由。既不是人,也没有融入人。但改变已经到来,她想过这改变能帮助到她,然后将其抛在脑后。
黛看着前方走着的柯罗诺斯,对方似乎专注于翻阅着什么因而没有理会她。据黛对柯罗诺斯不多的了解,对方是为了和生意有关的事情而来,而黛则是为了通过母亲的考验而来。她不知道母亲知晓了什么,但难得能出一次远门,黛还是选择照做了。
突然的,黛察觉了什么,她把手搭在柯罗诺斯肩上停下脚步,对方回头看她时她还在四处张望。
“怎么了?”柯罗诺斯似乎因为被打断思路而有些不悦,但却还是选择相信保镖的反应
“有声音。”
“把话说完,什么声音?”
“是——”
轰——!
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在街道的前方,人们四散奔逃。黛凭借着天生优于常人的视力看见巷口一闪而过的穿着疑似部队人员的身影,但其穿着和之前在中心城所见过的部队人员不符。
“怎么回事——”
伴随着不知是谁人的喊声,黛看见了“那个”的存在。
巨大的,仿佛只出现在传说中的怪物。从坚硬的鳞甲、锋利的爪子、到尖尖的脑袋,无一不昭示着这只怪物的身份——龙。
黛没有什么表情,身后的柯罗诺斯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但并不像旁人那样,说出“这是什么啊”之类的无意义问话,答案就在眼前,柯罗诺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然后开始思考对策和利弊。黛喜欢她这点,对方总能思考出对策,然后给出方法让她去执行。
最后,柯罗诺斯决定去帮助疏散群众,而黛很满意这个决定。
卡拉波斯沿着铁轨开车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再骂娘了。
他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好日子突然就过完了,先是接了个要钱不要命的单子,差点没能活着回来;又靠着吃早逝爹妈的老底在暗流涌动中勉强保下自己的小命。
结果呢?人算不如天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好端端本该是庆典的时候,他居然连老家都被人炸了;也是托了奥错的构造,他勉强捡回一条性命,家里塌了一个厕所,水管爆的水漫金山——卡拉波斯淌着水收拾了一家一档出去,心里苦中作乐地感谢它没爆了下水道。
他还不想发愤图强。
女装猎人命里看来大灾大难,但到底还有一条命在。更多的倒霉蛋则死在了突如其来的爆炸或者随之而来的坍塌中,越是贫穷的人住在越下层的井中,当巨石落下之时,他们只能看到无法躲避的巨大的阴影。
大部分漂亮的长裙被他一并抛弃在了衣柜里,卡拉波斯觉得这一定称得上是忍痛割爱了,但他没有这么多办法一个人带走这么多东西;并不是没办法回来拿,只是奥错已经由内而外地被炸开了,坚固的壁垒中全是柔软的内里,黑兽的利爪和无情的火药不会心慈手软。
猎人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但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他无知无觉地赴死。
他提着刚修好的折刀,在心里给南希小姐留下了五秒钟祷告祝福的时间——老太太所在的位置逃生可能太过微小,猎人见惯了生死,这时候也感觉到一种无力挽回的痛心。
唯二的两列火车上挤满了要去中心城逃命的人,他们中的很多都穿着华贵漂亮的服装,本来是参加奥兰庆典的;这会儿繁复的衣饰都成了累赘,若是可以,卡拉波斯简直不怀疑他们会摒弃廉耻把衣服脱光了跑。
上天如此之不公,在此刻又如此公平,公平地叫人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卡拉波斯在阴暗处往他的越野车上堆东西,成箱的手稿,武器,战备,衣服,所囤积的食物。
年轻人喘着气,一箱一箱拼命地搬运,冷热兵器被充满恶意地摆放固定在其上,铁蒺藜的寒光不需要月光一样在微弱地闪烁着;他仿佛有用不完地力气,直到所有的能搬走的东西全都被他搬上了车。
女装猎人坐上了驾驶座,盯着他已经熟悉了的荒原山丘启动了引擎;奥兰铁路是他最常乘坐的公共交通了,荒原的景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融入了他的脑海里;越野车猛地从坡上冲了出去,引擎咆哮着在旷野上驶过。
被灾难击溃了意志的人们看到他离去的影子,有些疯狂地向越野车跑去,却被车身四周的寒光挡住了伸出的、沾满尘土的手指。
他还会回来的,奥错陷落了,却没有消失。
女装猎人深沉乃至融入黑暗的眼睛,似乎是红的。
◇
狡兔三窟。卡拉波斯有不止一个临时据点。有些是他买下来的,有些是他租下来的。
用南希的话来说叫什么?如果你有两块宝石,你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吗。
卡拉波斯理解,确实是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但他也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他在奥错的老家会被人炸了——巧克力的口味未免涵盖的也太广了点。
几个小时能到的火车车程,卡拉波斯开了一整夜,他沿着铁轨孤独地前行,路上一个同类都没有遇到,一个同行都没有遇到。
人力抗不过天灾,奥错的猎人这夜一过势必要被大洗牌;卡拉波斯却一点关心这个的意思都没有,他的脾气不差,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被消耗殆尽。
他的新落脚点在中心城郊区的地方,离黑塔尚且有一定的距离,少量黑兽袭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对卡拉波斯这样的猎人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那是一栋门前有着钢铁制楼梯的阁楼,整个看起来狭长的不像话,像是从什么童话书里挖出来的悬崖峭壁上的危楼一样;背光的那一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它们蔓延在钢铁台阶的扶手上,与铁锈混为一谈。
看来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他的新居了。
◇
溃于蚁穴•不容•完。
卡姐要回去支援重建奥错了……问问有没有人之后会想组队的……
〉〉回忆及幻像部分全部归到了上篇中,本章废墟章完结
〉〉不响应了,emmm感觉很对不起欧尼斯特(。)
〉〉005-http://elfartworld.com/works/140307/
春取,是我夺走了你的人生吗?
怎么会呢,夏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人生就是我的延续,为了我,不,为了我们,继续走下去吧。
这算是为自己寻找的借口吗?我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
是吗,抱歉,夏来你已经变的很坚强了呢,你是对的,你不是我我不是你,你就是你自己。
嗯,我不会再任性了,我会活下去的,成为优秀的驯兽师,所以春取,即使没有你,即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依旧会继续走下去。
必须承受的,无法改变的,一直以来的愿望与无法洗脱的憎恨。
我全部都会狠狠地记住并接受下来。
不再懦弱不再逃避,不再找借口也不再欺骗自己。
“……不再欺骗自己。”
夏来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余着那东西的余温但已经空虚无物,在它消失的一瞬春取的幻像又一次出现在了面前,不是那个劣质的复制品而是真真切切的她站在那里。他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这是幻觉的余效使自己脑海中的影像显示在眼前的缘故,脑海中春取与自己对话,再一次帮他明晰了心中的觉悟。
围绕在四周的白雾终于散尽,夏来又一次回到了充斥着兽群和血腥味的战场,实际上他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此地,但仅仅是视线受到干扰便使大脑产生了如此巨大的错觉。
头顶的黑雕发出尖唳,投射下的黑影鼓着强劲的风扫过夏来,让他迅速地清醒过来,同时注意到在自己身旁抽搐着的几只黑兽。夏来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都是些擦伤,虽然留了不少血但并不碍事,疼痛和不适的冷刺激着神经使他有些心烦但他明白现在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辛苦你了,篍,”夏来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咬着牙露出一个艰难的笑,他对一直保护着自己的搭档说到,“赶快去保护我们的客人吧。”
四分钟,不,应该大约五分钟,困在浓雾中的实际时间比感觉的过的要慢,但在这仅仅的五分钟时间里,战场的情形已经发生了巨变。
必须尽快确定此时的战况,夏来心想当机立断发出命令的口哨声,飞在低空的黑雕迅速地回应他,在加速上升的同时发动了能力,夏来眼前一黑紧接着切换到了黑雕的视野。
从高空来看,整个战场一览无余,可以清楚地发现到这个约合椭圆的战区中有着一个中心,即目标班吉所在的位置,大量的黑兽正向这个中心聚集,而外延的黑兽群则分散的很广。
“真是奇怪……”夏来不禁质疑到,他飞速寻找欧尼斯特的位置,并在距离班吉五六米的位置发现了他的身影,此时的欧尼斯特正陷在兽群中央奋不顾身地战斗着。正式成为驯兽师后的夏来还没见过如此聚集的黑兽群,冲进去战斗的人更是从未见过,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感叹“这个男人真是疯了。”
黑雕停止能力的发动将视觉还给夏来,这个关节点一只窥觊已久的豹型黑兽恰好扑了上来,刚刚恢复视觉的夏来还未调整好平衡躲避失败,刀也不幸脱手摔在地上。他与黑兽抱成一团,一人一兽滚下凸起的山坡,幸而他穿的厚,后背才没有立即被黑兽的利爪抓破,碎石砸落下来正中黑兽的眼睛,夏来趁机腾出手扼住它的喉咙,黑雕恰好赶到,强劲如钢筋般的两只利爪瞬间将黑兽的脑袋捏爆。
黑血喷射了夏来半个身体,他喘着粗气艰难地扒开黑兽的尸体爬了出来,黑雕将刀抓来并掷向夏来,他闪身接住了刀,并向地上啐了一口血。
可恶,没时间浪费了。
夏来发恨地看了眼班吉和欧尼斯特所在的方向,不顾全身的酸痛跑了起来,他边跑边呼唤黑雕,黑雕没有再次升向高空而是在夏来的指令下擦着地面滑过,夏来趁机跳起抓住了它的跗跖,在惯性的作用下,夏来被黑雕带着顺利飞起,掠过地面众多黑兽向战场中心奔去。
平时训练时黑雕能载着他飞行大约三分半时间,在这个时间内推进到欧尼斯特所在的位置足够了,夏来心中这样盘算着,他迅速思索着尽可能接近中心的方法,完全没有发觉中心的班吉身体已经出现了异常的状况。距离要着陆的目的点只有几米的距离了,然而黑雕突然表现出了异常,一反常态地发出警报的声音。还没等夏来反应过来黑雕突然猛地转向,带着他偏离了原定的轨道。
“篍,等等,篍,你怎么了?!”
夏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黑雕带偏了方向但却因为位于空中身不由己,他不停的向黑雕发出修正飞行的命令但却遭到了无视,在这个距离下他不敢轻易地放开手,全力飞行的黑雕只短短的半分钟就带着他飞出近百米远。
到底怎么回事?夏来一头雾水,他熟悉自己的搭档,它不会临阵逃脱更不可能违抗自己的命令,除非,除非——难道它是在保护自己?
夏来猛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他努力扭头回望兽群中央,瞬间被震惊地倒吸了一口气。那是个怎样的景象啊,超出以往的认知而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一只巨大的冰龙凭空出现,并继续迅速扩大化着,凡它身侧碰到的物质,无论是生物、地表还是空气皆一触成冰。这扩大的速度极快,前一秒还围在它身旁的黑兽叫都来不及叫便被不幸的波及到变成冰柱紧接着被扩大化的冰龙踏为碎片一命归西。冰龙扬起头颅发出怒吼,那声音不像是一个生物的吼叫而更像是来自大地的震颤。
对黑雕的感激瞬间涌上夏来心头,紧接着理智将这种侥幸生还的喜悦压了下去,他还不能释然,因为他知道欧尼斯特还在那里,尽管心里已经清楚那个男人逃离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不肯死心。心中刚翻起一丝希望,夏来便看到开裂了被弹飞到空中的面具,不会出错,那是那个男人的面具。
不——
还没来及脱口而出这叫喊,伴随爆炸而来的一波强力的气流便将夏来和黑雕一同掀翻,扬起的碎片击中了他的脑袋让他瞬间陷入昏厥。而黑雕尽管也被碎片擦伤但勉强保持住了平衡,它一爪抓住昏迷的夏来的肩膀,拖着他不择方向地飞离这个是非之地。